其实说“去东京”不太准确,我已经在东京了。
——彭格列意大利起家,十代目的老家却是在霓虹的东京都,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在东京拓展地盘?反正前面几十年,为了十代目亲爸亲妈的生活都已经在并盛町小小发展过了,现在再大规模搞一下基础建设怎么了?政府还要感谢他们这些【合法】社团维持了一块区域的和平呢。
——说得好像东京就没有其他法外狂徒搞地下建设一样,别人可以彭格列也可以!
不过我说的“东京”是更狭义上的,各种意义上的中心23区,离我现在所在的并盛町大概二十公里①……坐电车不超过半小时,是的霓虹的城市就是这样小小的,不然我是怎么用一晚上把横滨转上好几遍的?事实上横滨到东京坐JR也就这点时间,这么近的距离,我却花了一个又一个七天。
好在我成功逃出来了——虽然没走正常流程。
那么我就不该再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捆住手脚。
归根到底,成神或者一直当人都是别人的愿望吧?我又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我会站在人类这边,但这不意味着我会为此而一直妥协;我迟早会死到黄泉,但我不愿以这样的形式,就这么被动地离开人世。
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啊。
“现在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去前线……不,我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担心……”纲吉在我告知他要离开时提出了小小的异议,但小心翼翼。
他对我的态度变了,我很难不意识到这一点。没恢复记忆的时候他对我总有种过度的保护欲,我猜是那几年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给他留下的脆弱印象,让他连对我大声说话都不愿意。老实说我挺吃这套的,亲密的柔软的妥协的关系,他像努力用翅膀盖住雏鸟的鸟妈妈,虽然亲密,但亲密过头了,超过了我从前遇到的包括亲姐亲妈在内的所有人,就让我有种不知道该怎样对待的混乱。
现在就不了。现在他对我还是亲密的,信任的,但保护欲已经变成了一种在看煤气罐子到处乱跑的头痛,他怕我随时随地就炸了,杀伤力还不小。
太正常了,想想当初跟我一起搞事的白兰现在是什么待遇,我知足了。
“我不是要去前线,”我对已经长大了不少的小狮子说,“是要去溯行军会出现最多的地方。”
“有什么区别吗?”纲吉很坦然,“我不明白。”
他当然不明白了,主阵地不在东京的人根本就不懂【宿敌】这个词的含金量,看看黑麦和琴酒,宿敌就是宿敌啊,宿敌就是要一对一,下了战书就绝不退缩,咬住了对方的弱点就再也不会松口,打人专挑痛处下手,纠缠不清不死不休——这才是宿敌啊!
“我们已经宣战了!”我热烈地看着纲吉的眼睛,向他解释,“溯行军要毁了我至今为止所做到的一切,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拯救自己的家人,而我要阻止他,但这样会让他的家人不治身亡——谁都没有退路,这是一场战争!”
怎么,我没说过吗?我的宿敌君,是带着记忆被雷劈进了一座完蛋了的本丸的我,不管过程怎样,总之现在那些刀剑彻底暗堕了,为了救他们,我这位从里到外黑透了的同位体,要从这些世界的历史下手,要把【世界成真】的事实抹消掉。
从这不顾别人死活、执拗又狠辣的作风来看,那个组织在他身上的烙印并没有消去,怎么不算一种后继有人呢?琴酒要欣慰哭了。
我说:“所以要先下手为强,我得亲手杀了他。”
纲吉的表情好像看到煤气罐在倒计时点火。
……
一个十几岁的沢田纲吉如何能阻挡已经有几百年搞事经验的我。
我终究还是得到了彭格列的支持——这是当然的,只要他们还要对抗溯行军——坐着老熟人巴吉尔的车出发了。防弹,防窥,其貌不扬的普通改装私家车,不是所有违法分子出门都喜欢搞一辆万古不变还吸睛的老爷车的,彭格列的常识健全到不合群,低调才能干大事。
说得就是他G某人。
也不知道宿敌君会不会看中琴酒的战力把他从地狱里拖出来,因为如果是我的话就会这样做,利用一切死于我手之人的力量。但以宿敌的精神状态,说不定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溯行军以外的人呢?
很难推测,疯子的想法是推不出来的,没有逻辑全是感情,想到哪里做到哪里。
这种时候就得用非常的手段了。我摸了摸手腕上盘着的蛇魔,对小蛇本身有些歉意,但也不多,谁让它是八岐大蛇的造物呢。小蛇磨牙磨了一晚上,磨得头昏脑涨的,被摸了也没有动作,豆豆眼眯成一条缝,头顶毛毛盘成蚊香形状,也不知道是不是吃撑了晕车了……
我就说它们从上到下都爱吃垃圾食品吧。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大蛇的声音响在虚空里,同样带着一股餍足的调调。我颇为悠闲地捏着蛇魔脑袋哼哼,为了不吓到巴吉尔而选择在意识里对话:‘你一定会喜欢的好主意。’
【?】蛇蛇不懂,但蛇蛇优雅,【哼?】
‘为此,尊贵的蛇神大人一定不介意赐予一点小小的力量,比如一条已经送到我手里的蛇魔,对吧?’
蛇蛇不说,但蛇蛇答应:【哼↘】
于是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他的问题甚至还没得到答案。可以说八岐大蛇是真的非常好哄,也是真的爱看热闹,但一想到现在正充当另一个热闹吸引他注意力的诱饵是某太宰氏……那也没什么,对这两个祸害,我的良心半点都不痛。
至于我究竟要做什么……不是说过了吗。
在摸不清对手出招的时候,在不知道溯行军首领究竟想改变什么样的历史、换句话说就是我找不到他的情况下,只要我先下手为强,先给他制造一个不得不出现的、成功的收益大到能让他把所有筹码推上牌桌的局面,他不就出现了吗!
顺着这个思路思考,对于溯行军来说,现在的世界,什么样的事能成为可以一劳永逸、一举决定双方生死的大事件呢?
……时之政府。
当然只有时之政府。
就像我们俩互为宿敌一样,溯行军和时之政府的宿敌也只有彼此。正好至今为止时之政府还没有正式出现,也就是说,完全可以理解为还没有成立——鉴于世界至今还没有毁灭,我们可以知道,时之政府是一定成功成立了的,现在还没成立,那当然就是以后——那么能吸引溯行军的大事,不就是时之政府的成立吗。
又及,我当然听懂了昨天八岐大蛇说的,源氏和那些妖魔鬼怪们所在的阴界,被黄泉女神用鬼舞辻无惨所化的门锁关在外面了,一时半刻进不来……但是这跟时政有什么关系?
嗯,是的,对,时政是源氏建立的,纲吉的确提出了这样的推论,太宰也表示不愧是超直感,但无论是我还是太宰治,都没有说过“纲吉说得对”这种话。
太宰治还特意问了我有没有要说的,因为他知道在场的人里,我才是对时之政府最了解的那个嘛。具体怎么知道的不提,反正我知道他就是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引导的角色,神通广大到能给我留下些精神上的暗示,知道我能做到什么想必也不是难题。
聪明人要把话说清楚太简单了,所以我们当然是故意隐瞒的。太宰治什么心理姑且不提,只说我的话,因为这个利用时政成立的时机抓住溯行军首领的计划,从我和溯行军首领在书中世界交手、他利用刀剑的声音逃脱的那一瞬间开始,就在构思和完善了。
感应到八岐大蛇的出现则是意外之喜。太宰治说得不对,八岐大蛇不是叛徒,因为我们在这个问题上从来没达成共识过,他一开始就摆明了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也不该知道太宰治为什么会觉得我俩是一伙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骗蛇的。
这么一说好像不是太宰导演先递出剧本的……但是骗局和又演一局总是不一样的,对吧?退一步来讲,我的剧本能和太宰治比吗?我有他那么纠结吗?我简单得很!
再退一步讲,其实我也没骗人啊!
阴界确实是时之政府的发源地之一,当初脱离了时政独立的几家本丸都被一起迁移到阴界去了,加上狐之助所掌握的时政的资料,足够源赖光这个野心家偷偷摸摸捣鼓出点“初代时之政府”之类的名头来了。再加上晴明……我默契的好兄弟晴明!还有我们的好孩子白槿!他们都不是安于平淡的妖,一定会搞点事出来的。
这也是八岐大蛇身在阴界却会被我骗过去的原因,我们都没有说假话呀!谁都没有。
但就算是把历史折成一个环形,也总是要有一个真正的起源的,不然狐之助的那些资料是从谁开始积累的?时空转换器的原型是什么?本丸的空间独立技术又是从谁哪里来的?
好巧不巧,这些问题的答案我都有。
——千手扉间。
万能的千手扉间,万能的忍者世界,万能的外星人,万能的星球能量,万能到几乎可以说是唯心主义;最初的时之政府,最初的时间溯行军——而我正是在实验由飞雷神衍化而来的时空穿越技术的时候一不小心断联的。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很简单了。
联系不上源氏那边就不联系,直*接把千手扉间搞过来。不知道他那边进展怎么样了,要是还没建立成功,就现场来个嘴遁说服他现场成立!这样溯行军肯定要出来,就算不会当场出来,之后千手扉间也一定会遭遇溯行军的截杀……我就可以拿千手扉间当诱饵,反向截杀。
千手扉间是不会不同意的。
让我们说谢谢千手扉间!
至于,怎么联系上忍者,把千手扉间搞过来,这个问题……
侵蚀者不是被分出去了,现在还在此世之外盘旋吗?只要从外部传递信号——侵蚀者,从内部打个标记——有能量的飞雷神术式,和我一起搞事多年的千手扉间一定能理解我的意思。
再往前推,怎么做到这两步?
尤尼已经讲过了,无数个平行世界,曾经以一个人为中心扭曲过。
世界的主角,东京的侦探,在没有我的世界里曾经成为堂姐出品的药剂APTX系列的实验体,够有能量够扭曲了吧?有彭格列和尤尼的关系,想知道这个人是谁非常简单——
就是你了,工藤新一!
第372章 谜语人离开东京
东京是个好地方。
这点体现在强大的包容性和自洽力上。整座城市邪恶组织与激情杀人齐飞,闹市飞车与炸|弹拆迁一色,但竟然还能保持良好的经济增长趋势,甚至让整个警视厅显得很没公信力的怪盗基德都被打成了一张活招牌,吸引全世界有胆量有自信的资本家来投资。
然后资本家们就会用生命来测试自己毕生的人际关系……然后测试失败人生毕业。
这种情况其实就很离谱,但混乱的舞台中心米花町就是有一种让人习以为常的魔力。当年我给邪恶组织卖命的时候最喜欢接到这边的任务,因为经常有任务目标自己莫名其妙的死掉,这感觉比亲手杀人要好很多。就是过于莫名其妙了,搭配周围土生土长东京人习以为常的眼神,就显得有点不可名状……
当然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原因,这些混乱和离谱的情况都是因为“米花町”是某知名侦探作品的背景,侦探当然要破凶杀案,就跟异能力者当然要战斗一样。理所应当,天经地义,世界成真前谁来阻止都不好使。
世界成真后就好很多了,毕竟纸片人想杀人就可以去做,而真人的一大优点就是格外能忍!不用管为了什么,总之连辞职都不敢说辞就辞的可悲社畜,怎么可能有决心说杀人就杀人呢?
——好像讲了个地狱笑……地狱冷笑话。
但现实真的是这样的。抛开所有真真假假的哲学问题,我倚在车窗上向外看,路过的人群都无比真实且平凡……啊是的,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很怪,但我是知道平凡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是奈奈妈妈精打细算地把所有开支都记在纲吉风格的小本子上,是从没参与过学校里风云人物风云事件的戴着眼镜忧心成绩的同学,是在基地食堂里见到了也会飞快溜走的不认识的同事,偶尔还能听到他们激情四射地讨论食堂菜色没科技含量……最后这个好像不能算正常。
但世间真实的孩子和大人大抵都是相似的。
或是生计,或是未来,都在为了一个切实存在的明天而努力着……平凡的人,真实的人,世界一定围着主角而旋转吗?想好好活着的人有这么多,谁才是世界无法忽视的大部分?
没有被“作者”看到的时候,谁还不是个普通人了?
我思考了一会。
我对巴吉尔说:“我们绕道。”
开车是我和纲吉最快达成一致的决定——为了防止溯行军在车站甚至是电车里出现进行刺杀,一旦对路人产生影响造成骚乱就不好了——虽然比公共交通需要的时间多了,但自由度也大大提高。我们本来的计划是去跟前线部分的负责人先汇合,然后再慢慢了解情况的,但是,但是——
我忽然就不想这样做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看起来老了好几岁的巴吉尔叹了口气,但后视镜里的眼睛还是那么平静,有种习以为常的麻木,既不惊讶,也不为难。
他从容地手动换挡:“绕去哪里?”
一看就是被那群长大了的煤气罐们折腾习惯了,熟练得让人心疼。
“我们去接堂姐放学,”我扒着椅背靠前,“纲吉不是说,她为了减少溯行军的注意力,正潜伏在米花的主角身边走剧情吗?”是这么说的来着吧?
很好理解,溯行军正在试图袭击那些违背剧情导致世界成真的主角们,那么只要反过来,让主角再找个剧情走走,溯行军就注意不到他们了。当然,这个计划也是侦探身边案件发生得太邪门、官方人员没法兼顾主角和案件的情况下实现的,不然堂堂东京都再怎么窝囊,至少明面上,也不会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接受一个意大利家族的帮助。
“我记得工藤新一是个国中生侦探,现在应该上高中了……我还没见过正常的高中呢,正常高中生也没有,我们去接堂姐放学,顺便看看那是什么样子的。”
我有点好奇,还有点期待,很想看看堂姐穿着制服提着书包像个正常十几岁小女孩一样青春洋溢的样子。她长得漂亮,气质也好,就算有点冷冰冰的,对正追求个性的高中生来说也不是缺点,相反,会是相当受欢迎的特质才对。她心底又其实很柔软,说不定就能交上几个好朋友呢?
虽然在组织里的时候没有很亲密,但我也知道,少年天才一直处于组织管控之下,是没有力气也没有权利去交朋友的,所以现在正是青春无敌美少女收获纯真友谊的好时候……除非这破故事的主角是个轻小说特供万人迷男主,出身不是很光明的漂亮女配角只能围着一个死宅味浓厚的路人男打转。
不过我对工藤新一有印象,小小年纪风头无二占据报纸头条,怎么看都不是那种啦,那种。
“呃……”巴吉尔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磕巴。是觉得这个理由不够严肃,还是觉得堂堂雪莉去当青春女高不是很自然?
总之我催了他一句:“开快点。”
……
这就是我们——主要是我坚持要求——鸽了东京官方和彭格列23区分部的接待员,开车开了快一个小时,带着两种各不相同的沉默把车停在了……帝丹,小学校,门口的原因。
帝丹小学校。
我看着高高兴兴背着小书包从大门出来顺着大马路奔跑的小豆丁们,再三确认不是我突然不认识字了,也不是巴吉尔开车开累了要在这里停车歇歇,整个人都有点茫然有点迷惑。
我问巴吉尔:“有些高中会有来小学当保姆的社团活动,对吧?”
“……”
我问巴吉尔:“小学也不会发生案件,不会成为侦探主场,对吧?”
“……”
我问巴吉尔:“那个豆丁不是我姐,对吧?”
“……”
巴吉尔还在沉默,于是我看着从校门口结伴出来的又一个小学生团体里长相表情高冷气质都格外有辨识度的小小雪莉:“……”
怎么回事啊!怎么做到的啊!现在的世界就连里包恩都变回大人了!怎么我好端端一个大好年纪的堂姐就变成了小学生?谁干的啊!那旁边那个一本正经的西装眼镜是谁啊!那个圆圆的耳朵,抱头的姿势,熟悉的蓝西装……工藤新一吗?!
不是,什么样的作者会让自己的主角从高中生变成小学生啊!好吧就算返老还童这个挺有趣的,那么谁家好人会让小学生去当侦探啊!破的什么案,猫咪失踪事件吗?!
我听尤尼的说法,平行世界叠加起来以后东京可是一片尸山,殡仪馆的焚烧炉24小时连轴转都忙不过来,很多人被送回乡下老家进行土葬,冷链运输的车供不应求,甚至开通了拼车服务……结果要亲眼看凶杀现场的人只是个小学生吗!侦探不是还要看尸体吗?到底是什么样的警察和嫌疑人会眼看着一个小学生去看尸体啊!
(73:你就说时髦不时髦吧。)
我不理解,我很震撼,我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堂姐主角和一众叽叽喳喳的小学生一起走了过来。虽然我想象中的高中生雪莉也是这么个架势出来的,但一群小豆丁真的好像一群小鸡崽,里面两个假小孩巍然不动,就好似那沉稳抱窝的鸡妈妈……
巴吉尔贴心地沉默着,毫不意外,看来是早就知道。
我眼看着鸡妈妈们带着小鸡们越走越近,又越走越远,消失在拐角……并没有,堂姐停下来,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又慢悠悠溜达回来了。
“……”
隔着防窥车窗,我跟她对视了一会,看到她突然扯出一个很从容的笑,伸手挽了一下头发,慢悠悠做口型:“不下来吗?”
我僵着脸拉开车门:“谁……”
“灰原同学!”工藤新一突然跳了起来!他喊着作业啊卷子啊就冲过来了,小短腿倒腾得飞快,声势浩大,一路引起无数人注意,这才带着过分可爱的笑脸把一张数学满分试卷递给堂姐,“差点忘了,借你的卷子还没还耶!”
他还说“耶”!
我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这个满脸写着“我好可爱哦”的臭屁侦探,有种被噎到了的无力感。臭屁侦探状似随意地转过头来,一边拉住堂姐一边问:“这是你认识的人吗灰原同……学?”
他肉眼可见地愣住了:“你……?”
哇。
演技真差,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认识我吗?真了不起,不管是从主角还是少年侦探的角度来说,生活都相当丰富,能从那么多丰富多彩的冒险里记住我,这记忆力,难怪能成为警察的救世主呢。
我想吓唬他一下,臭屁的人陷入卖萌窘境就是很让人有捉弄的想法,就当是时隔许久的见面礼好了。
……
小学生江户川柯南,aka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从小父母双全青梅相伴自己聪明,顺风顺水过了十几年,从国中生侦探变成高中生侦探的第二年,在和青梅竹马的毛利兰一起去游乐园的时候,看到了两个黑衣……且其中一个头上会冒火的人?
非常鬼鬼祟祟,非常动摇三观,他跟了上去,从此痛失姓名和青梅,变成了需要躲避“不知名穿黑衣但头上会冒火的组织”追杀的小学生。
曾经认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同龄的杀手是意外。
当你数次在破案现场看到同一个同龄人被卷入嫌疑人当中要进行三选一,但最后发现条件和工具他都有,只有作案时间凑不上,然后就在你对他的怀疑忽上忽下的时候突然蹦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看起来像是路人一样的角色认罪……
你也会对他留有印象,并且怀疑他是个杀手的。
后来不着痕迹的接触了两次,工藤新一发现……
他还真是啊!
爸!杀手!活的!
他爸工藤优作:“……”
工藤优做什么也没说,只是有一段时间变得非常忙碌……后来好像有一个很大很坏的组织被打倒了,那个杀手就再没见过了。
工藤新一继续自己顺风顺水的人生,直到今天。
今天。
那个疑似是一个很大很坏组织的残党、工藤新一想报警抓起来但没来得及、莫名其妙消失了几年的杀手,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了。
他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暴|露在阳光下,还拿捏了新伙伴的把柄,就这么漫不经心地坐在车上,翘着腿,用一种漩涡般深沉黑暗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非常冷酷居高临下地说:
“好久不见啊,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第373章 谜语人离开东京
工藤新一的表情让我非常满意。
这不是看到熟悉的朋友出糗了的善意的喜悦,而是看到小时候自己阴暗爬行但对方闪闪发光的人终于出丑的“你也有今天”的嘲讽,非常阴暗。
因为我小时候真的非常嫉妒。那几年常在东京转悠的杀人犯或者预备杀人犯都知道,几乎每个案子都会遇到他们工藤父子的身影,每次计划都要单独做个预案名为《被意外谋杀案困在原地遇到侦探的应对方案123》。在父子档本人还不知道的地方,杀手事业就已经被攻击过数次了。
——什么叫工藤的时代啊。战术后仰。
理性地说,我小时候真的对他纯恶意,每次见到都在心里阴暗地骂一句“你也就是有对好爹妈”,但每次他一脸怀疑却只能目送我离开,又感到一种不是很正面的由衷的快乐。
太快乐了,所以记忆深刻。
他瞪着眼睛不甘心,但又实在忍不住,故作不经意地跑过来问“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怎么这么倒霉,总被卷进这种事”的样子;他自称是个侦探,没有别的大人肩膀高就站在所有人面前的样子;他被父母照顾很好的天真锐气,和那双还没有被眼镜遮住的蓝色眼睛。
那时候他看起来什么都懂,好像什么都能解决,无所不能的天真幻想让他看起来着实过于臭屁,于是最后一次见面时,我就直接说了。
“我是来杀人的,”我冷冷地看着他,试图让他被我的目光刺中,刺死倒没必要,但要是能让他有种被空气打了一拳的感觉就更好了,“你不是看出来了吗,大侦探?”
大侦探.exe未响应。
于是直到今天,我才看见他恐惧忌惮深深变色的表情。
……
我坐在皮质座椅的一边,假装无聊地撑着脑袋看窗外。
工藤一屁股坐在我和堂姐中间,还把堂姐挤挤挤挤到最那边,自己隔开我们,悄悄地小声调整呼吸。巴吉尔已经接受现实了,满脸安详地把着方向盘在大街上飞速乱开……也不算乱开吧,自从我当着他的面把堂姐和工藤新一“请”上车,他的心就已经死了,只有躯体还记得最初的梦想,要把我送到23区的基地去。
我透过玻璃反光看工藤新一,工藤新一冒着冷汗盯着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
直白的问题。
我有点好奇,慢悠悠地吓他:“怎么不问点别的,万一我这就被你激怒,要杀了你呢?那你们岂不是很亏?”
“因为你好像从来没负责过绑架人的业务吧?”小侦探的眼镜上闪过一道反光,“而且你之前明明也看见我了,却没有在意,还是等我回来以后才把我拉上车……很明显你的目标并不是我,带上我只是临时起意。”
“而且,看你现在的待遇,”他意有所指地上下颠了颠屁股,车外表一般,但内里配置还是挺舒服的,座椅柔软有弹性,把他像个小皮球一样弹了弹,“应该比当年升职了吧?怎么,要拿我去换新的试验成果,帮助你们组织死而复生吗?但你明明抓到了我们,却没有任何上报的动作,难道说……”
他自信地歪嘴一笑:“你有不能被别人知道的想法?”
这臭屁程度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好直白又好有效的挑拨离间。确实,以我展现出来的人力物力,背后肯定是有人支持的——事实也确实如此,家大业大彭格列嘛——加上组织覆灭剩余残党的已知条件,推出“我们”要复兴组织很简单,栽赃我有背叛组织单干的想法也就是顺嘴的事。如果我确实是那个组织的残党,以当时他们的作风来说,现在我肯定要跟“背后联系的人”说点什么自证清白。
就算我不用向别人解释,能被他激怒泄露点信息,对他来说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有点意外,鉴于他能这么自然地玩弄阴谋诡计——工藤优作也不是走这路子的啊,他这是跟谁学的?
但是。
但是——
“你想听到我跟谁解释?我记得当初组织覆灭的时候,你并没有跟他们正面打过交道,不可能认识任何一个代号成员……”我逼近大侦探,真情实意地咧嘴微笑,为年轻人还把我当成一个安静直率的杀手。
“还是说,在你背后指导的人对组织内部很熟悉?”
——玩弄阴谋诡计的时候,还是要考虑一下对手才行啊。
一瞬间的凝滞。
极近的距离下,我能清楚看到他瞳孔猛地一缩……而后车窗外摩擦声大作!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车身巨震,猛烈的撞击感里巴吉尔猛打方向盘,车头避开人群一头撞上绿化花坛,然后把花坛撅碎!巨大的惯性不仅让整辆车都平移,还把我推向那两只小学生,我把他们按在怀里护住,震荡平息后回头一看,跟我们撞上的是一辆……一辆,呃,坦克。
坦克。围观群众都尖叫了,然后稀里哗啦连滚带爬地跑走,清场效果好得有点出乎意料,想来这就是经历过那么多大场面的东京吧,某种意义上也是训练有素……
但是坦克?
霓虹政府出动了?但这不对吧,就算看这大概也就是坦克里的轻小型……也不对吧?我还是通缉犯的那些年要抓我也不至于出动这种武器,更何况现在我已经通过彭格列在官方这边挂过名了。还是说霓虹政府觉得现在情况比较稳定,想要打击彭格列了?
我知道这种可能性小得讲出来都算是个笑话,但霓虹人的精神状态真的挺癫的,莫名其妙背刺盟友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我在尽力说服我自己,但我知道这其实是在自欺欺人——不然呢?这坦克如果不是霓虹官方的手笔,坐在里面握着把舵的可就是时间溯行军了!
这不是更离谱了吗!大家都是刀剑付丧神,最多出门带点刀装,这坦克又算什么……铳兵还是炮兵啊!
坦克慢慢后退,在车窗里露出全貌,顶部比车高一些,骨兵当风而立,轻盈得像一朵花,立在……立在坦克的炮筒上。
“……”
无法用语言描述,不管刀剑付丧神暗堕陈事件溯行军后画风变了多少,总体来说还是挺精致的,有种诡谲阴森的日系男鬼风,搭配上坦克这种东西,就好比源赖光变成加特林菩萨,鬼杀队开上了EVA,鬼舞辻无惨坐火箭炮上天,留下遗言大喊我不做人啦!
“……”
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跟谁吐槽比较好。要不然还是笑一笑吧,时之政府是没有这种东西的,这么离谱的活,大概率是另一个我整出来的——没法说“不愧是我”了,说不出来啊,奇妙的羞耻感增加了!
于是我大喝一声巴吉尔!
巴吉尔也大喝一声,然后一拳捶到方向盘下面的一个红色按钮上!
防误触外层破碎,按钮带动流光散出,车内一闪而过精密复杂的纹路,彭格列出品的防弹装甲移动防暴车一阵咔咔作响,车头打开两翼展开车尾升起地盘加固,变成堂堂五米高的钢铁堡垒!层层叠叠大大小小的枪口炮口自动校准,对着那个不到三米高的履带车露出了瞄准的红光。
“想不到吧!”我把遭此偷袭也只在玻璃上裂了几条小缝的车窗落下去,跟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太刀骨兵居高临下爽朗一笑,“炮兵,我们也有!”
时代变了这个道理,我早就知道了,摸爬滚打这么些年,Mafia都在努力卷科研,忍者大陆都在搞时间机器,黄泉都要拉网线上网,谁还在用传统方式打架?
好活我当然也要整啦!
虽然是在市区不能火力全开,但打蚊子毕竟也用不上高射炮,巴吉尔会意地操纵按键,两根最细小的炮管出列,前伸,顶在坦克的“脑门”上。
红光嗡嗡嗡,时间也嗡嗡嗡,我揽紧怀里已经傻眼了的小侦探和一语不发的堂姐,手已经放在刀柄上。
——时间溯行军能这么快追过来,不管是追着我来的还是早就盯上了工藤新一,只要我们见过面,工藤新一的处境就很危险了。这也是雪莉来他身边的原因。现在周围没人,我和巴吉尔身边也没有别的支援,如果是我来制定计划的话……
就会突然闪现在车里,直取工藤新一项上人头。
毕竟我现在身体不算百分百好用,书中世界能跟他直接对峙,是因为那是我的精神体,强度自然是够的,现在的身体确实能让我自由活动了,但也等同于拖累,咬咬牙拼一把,说不定能给我来两下呢?
拿不到工藤新一的,能拿到我的也不错。
但是外面马上就要开炮了耶(无辜语气),如果要来搞斩首行动的话,外面的时间溯行军就会被直接轰死哦?不知道那是谁,但如果能够资格参与这种活动,应该不只是个无限供应的复制体吧?
是硬下心来险中取胜,还是硬不下心,为了救同伴而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所谓完全沉浸在黑暗中的我,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
江户川柯南AKA工藤新一,感觉自己有点不行了。
好可怕,好可怕啊!
虽然这个人第一反应是保护自己而灰原也毫不挣扎地给他保护这点值得思考,但是不管怎么说,什么人会被坦克在闹市区撞啊!外面的骷髅倒是有点眼熟,很像最近流行的什么“不好好上学去搞副业的中学生就会被骷髅抓走”的都市传说,但这种水猴子一样的东西为什么会是真的,为什么会站在坦克上啊!
而且,而且。
最可怕的是——
怎么会有人的表情这么恐怖,这么邪恶,这么阴险,相比起来外面的骷髅架子都称得上颇有武士之风了。到底谁才是抓小孩的人,谁才是那个水猴子啊……!
……
金光一闪。
溯行军连刀带车消失了。
我定定地看了因为失去目标而定在原地的武器,感觉心里的恶意又有点上涌了。
说什么彻底黑暗,什么另一个我,这不还是很软弱吗?也就仗着实力比我强而哄哄没有记忆的我了。
太好了,溯行军的首领。
太好了,另一个我。
我慢慢贴近不知道为什么面色发白——难道是刚才磕碰到了?不应该啊,我护得好好的呢——的大侦探,在他衣领上点了点,牵着丝线拉出一个小巧隐蔽的发信器。
“波本,还是说,要叫你的假名,安室透先生?”
我说:“别玩过家家小游戏了,我们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第374章 谜语人离开东京
波本。
安室透。
上次见到时已经被身边跟着的眼镜小哥敬称为“安室警视”的降谷零。
这都是同一个人。
——当然,这里提到的“上次”是我还在失忆的时候,在彭格列23区基地和霓虹官方负责人的会议上发生的会面。虽然在几年前剿灭超大型国际恐怖组织的案件里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搜查官先生看起来依然没有走到台前。他出示的证件上显示这只是一位普普通通年少有为的警视,自我介绍的笑容里甚至带着些浑然天成的青涩和腼腆。
但地位是藏不住的。在实际对接中,他能越过同行者直接对接彭格列,共同制定东京地区对溯行军的决策,这就足够说明他比看起来要更加、更加、更加有能力。
这样的人才,档案会出现在彭格列十代目的桌上,从真名到资历都清清楚楚,也是很正常的。我不是说了吗,霓虹政府的人就是脑子有点问题,会背刺盟友不稀奇,资料库窟窿多得像筛子更不稀奇。
技术部只花了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攻破防火墙找到了“波本”的资料,还有些其他化名的犯罪记录,但也仅限于此了。他人生前二十几年的资料全都被抹除,毫无痕迹,结合他的职业和在那之前此世界的电子信息发展程度,这倒很正常。纲吉拿着资料啧啧称奇的时候,我正好端着咖啡杯路过,顺眼看了一眼,哦了一声“原来他是霓虹公安啊”。
纲吉问我认识吗,我就点点头:
“我之前没说过吗?……可能是忘了。他带过我。”
我就把当年是怎么以“训狗”的说法被琴酒丢给波本、后面又是怎么差点把波本坑死、然后就被波本和黑麦带了一段时间的经历讲了讲,此男脸黑手黑心脏嘴毒,对别人都称得上巧言令色,唯独对我堪称刻薄——哦,不能说唯独,后面他对黑麦也是越来越刻薄的——让小时候的我讨厌极了。
——菲诺的梦里讲过,那时候我可喜欢姐夫威士忌了。
所以我搞事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波本,不管是仗着翻车了也有人捞就故意乱来还是一直到最后搞出在直升机上扫射琴酒这种事——就是通缉令上说的轰炸东京,因为琴酒真的很能打很会躲,当时游乐园里又没有别人,伤害溅射的范围略大一点也不要紧,所以我就邦邦邦扫射加开炮了——我都没有想过波本会不会被害死。
事实上,在彭格列暗暗下手的痕迹暴露、干脆掀起大决战之前,我就听说了波本“在盘山公路上开着车和任务搭档打起来结果车冲出栏杆死无全尸”的传言。怎么打起来的不知道,尸体在哪里也不知道,很多人都觉得他开车把自己开死不算奇怪,被那个叫苏格兰的狙击手激怒干脆同归于尽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波本平时的作风就是挺不当人的,而大家见过的千奇百怪的死因又实在很多……
此处没有在内涵米花町。
但也有很多人觉得那个波本不可能就这么死掉,也有可能是疑心病还是什么的犯了,提前从组织的大船上跳下去跑路了。毕竟是那个祸害遗千年的波本,如果他这么简简单单就死了,从前那些被他坑死的人算什么,蠢货吗?
琴酒说他们确实挺蠢的,那个金毛耗子肯定是跑了,就指派黑麦带着人去现场勘察。
——然后黑麦和那一群人就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敏锐的琴酒立刻提升了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想亲自出马,但愚蠢的朗姆抢了这个活,抢在贝尔摩德前面领命调查失踪的人们的下落,然后他身上藏着的炸|弹被狙击手点射,不愿意被抓的贝尔摩德走进了那场大火。
说得简略,但这过程其实持续了个把月,中间牵扯的其他人也死的死、死的死和死的死,所有调查波本的人都会卷入不幸,简直像恐怖片里开头出现的恐怖传说,很符合此男一贯的神秘又恶劣的作风。
贝尔摩德死后,组织的老板终于下命令让琴酒放弃追查——不放弃也不行了,当时黑白两边都在对他们发起围剿,黑吃黑白吃白,被传进抓进局子的人进进出出,或者也跑的死死的死,肉眼可见的大厦将倾,琴酒就算请神上身也救不回来。沉没成本不参与决策,再不甘心也该逃跑,丧家犬就要有丧家犬的样子。
琴酒倒是能屈能伸,行动也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果决。如果这边的人真的按照各国情报组织和霓虹公安制定的计划进行,琴酒可能真的能带着老头子乔装打扮离开围剿圈,混进人群——他只能混进人群,因为附近的山头布满了雷达和红外线探测设备——逃出生天。
但很可惜。
围剿圈外,人最多的游乐园里,也被我和彭格列雾部的人早早清空了。转移群众当然是会泄露风声的,以琴酒的敏锐当然会发现,所以我们没有把人转移——我们直接把所有人抓走了,关进了地下现挖出来的地牢里。
没有任何人出去,留下的人影都是术士的幻术,琴酒拎着那个老头翻墙从鬼屋附近进入,一抬眼就是齐刷刷回头看他的“人群”。
装神弄鬼是术士共有的兴趣,也是这次行动里唯一的败笔。
——因为琴酒当机立断就开枪把他老板崩了。
崩完了就用军火开路轰轰烈烈的逃跑,他甚至谨慎地没从原路再翻出去,大概是笃定后路已经被有备而来的术士封死,所以干脆挑了个方向就往前冲。没了老头当累赘琴酒简直能原地起飞,一路上人挡杀人车挡炸车,要不是留在这里的都是远程攻击的术士,谁来都得被他开个大窟窿。偏偏在场唯一一个可以说需要近身打斗的只有我,我还在直升飞机上。
所以琴酒是被耗死的,我赢得很不光彩。
我承认,且不在乎。
组织怪谈波本君的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我和琴酒的对话里。
我那时候比较自闭,非必要不说话,但看到昔日强大得丧失人性的人陷入这种困境,还是没忍住打开了扩音器:“当丧家犬的感觉怎么样?”
与我相反的是,琴酒其实还挺从容的,是那种一贯的、不变的、该死的从容,就好像那些坏事都不是他做的,现在那些围剿也不是冲他来的。伏特加死了,没人鞍前马后侍奉他,他只好屈尊纡贵自己点烟,烟头在旁边烧得正旺的火上一甩,一点点橙光就被掠夺到他手里。
他呼出一口白烟,我恶意骂他真装。
他就咬着烟嘴笑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他骂得非常脏,“我们都死了,你就是组织的延续。”
我破防大骂说你放屁!
“早知道你能变成这样,我就直接杀了你,不给波本了,”笑得更嚣张了的白毛说,“他都教*了你什么东西?没用的垃圾。”
我更破防了,为了他说的波本的“教育”,也为他竟然说想提前杀了我。我想杀他想得不得了,今天天时地利人和统统在我,他眼看着马上就要被乱炮轰死了竟然还敢说要杀了我?他有没有一点自己就要死了的自觉?有没有失败者的觉悟?!他输了!是他输了!
极端愤怒和仇恨下,我破防破到失去理智,一气开了很多枪轰了很多炮,把他站的那块地面都犁平好几米,确保此人死得不能再死。
然后我就气昏了,被同行的彭格列成员带走之后,直到接下沢田家光的任务,再也没回过霓虹。
……
“他死了吗?”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跑题了的彭格列十代目听得非常入迷,下巴搭在手上,手搭在椅背上,就这样歪歪扭扭地坐着看我。我把他的咖啡偷偷喝光,非常淡定地去摸里包恩面前的点心,被打了一下手背。
我淡定地转而去摸纲吉面前的。
“死了,”我说,“死得不能再死,死得到处都是。”
纲吉想了想:“如果琴酒再次出现,阿凉,你会害怕他吗?”
我有点惊讶:“这是超直感给的警示吗?”
他有点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很虚浮……好像是又好像不是……现在消失了。”
也就是琴酒有过再出现在我面前的可能,但想做这件事的人内心摇摆了一会,最终决定不改变琴酒死掉的历史。
……为什么?
我们面面相觑,很不理解。
……
现在我理解了。
——哈哈还能因为什么,因为溯行军头子是刷完那个组织走完并盛一周目只是被雷劈的目的地不同的另一个我啊!
只要是【我】,就没有不恨组织的,偏偏琴酒又是最初、也最有代表性的人物。动物界里有雏鸟情结这种说法,说小鸟破壳以后会把自己见到的第一个生物认作是妈妈,那琴酒也算是我在组织破壳的“妈妈”了!
只不过是纯恨版,欸。
……
想起这些事让我对波本的态度平静了不少,知道他是霓虹公安之后,我对之前跟他喊打喊杀的事其实是有点尴尬的……但不多,要怪就怪他演技太好了,看起来真的不像什么好东西。当然我也不会埋怨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其实是个好人呢”,我能苟活到最后还多亏堂姐们当时没有别的亲人了,这中间我所亲眼见到的、因为不小心泄露了一点信息就被杀死的人,有多少我数都数不清。
我甚至记不清他们的样子。波本能把我和他同时保管得全胳膊全腿,靠的就是他的谨慎,已经非常厉害了。
这样想来就油然而生一股他乡遇故知的亲切啊!
因为这份亲切,我对他说话可谓非常客气,对比跟其他人沟通的语气,简直称得上温柔可亲。就是小侦探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贴得太近了看不到表情,只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他好僵硬又好抗拒的一个激灵,那手就搭在我胳膊上想推又不敢推……
工藤新一。好可怜。我又想笑了。
安室透——鉴于那份微妙的经历和共同对抗溯行军的情面,现在也差不多该改口了——一时间没有回应。这是正常的,就算记忆里一大半都是“古代”生活我也知道,发信器这东西只是个能持续发送定位的东西,真要通讯还得靠别的。但这可是主角身上的装备,说不定就能让他听到这边的声音,不然小侦探一路套什么话呢。
我安静地等了两秒,嗡嗡的震动声从堂姐那边传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很自然地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接通,电话里是波本……安室透很有辨识度的嗓音:“可以。”
很严肃很凝重的语气,这样他又不像那个腼腆温和的安室警视了,更不是那个油嘴滑舌一眼坏蛋的波本。也许这才是他的真实,也或许这只是他的又一重假面,谁知道呢?
安室透说:“向外看。”
我依言转头,向外看,透过车身还没收回的武器的缝隙看到街道另一边,路口处,停得不拘小节的白车和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人影。听筒里还能听到微微的气喘,人影头发也有点乱,看起来是一路飙车来的。我示意巴吉尔解除武装,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见面。不算完全的单独,毕竟我这边还有司机和人质,他那边还有一个戴眼镜正在吐的下属,但对比恢复记忆前纲吉走到哪把我带到哪的情况,确实算是我们能面对面说话的第一次。
“……”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不知底细的情况下不要先出声,这是我从“波本”身上学到的,现在久违的和他面对面,不自觉就开始沉默。
“你想谈什么,”最后还是他先开口了,语气有些微妙的尖锐,“我记得你在彭格列现任首领的身边活动比较多,有什么情报是你们得不到的,需要来问我?”
“很多,反正我手里有人质,”我理不直气也壮,很邪恶地把鬼鬼祟祟扒车门想偷听的小侦探抓过来,抓着小孩俩耳朵进行了一个“人质の展示”,警告安室警视好好说话,“以及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自己说话的语气?我讨厌波本,你是知道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现在已经能很了解当年那些犯罪分子了。”此人进行了一番波本味十足的阴阳怪气,“也不对,现在还算是站在正义的一方,是吧?”
“……”我定定地看了他很久,看到此人的阴险脸都摆不下去了,才又揪了工藤新一耳朵一下,“原来你是在生气这个,觉得我‘学坏了’,没有顺你的意离开这些地下组织。”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认清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此人的嘴确实歹毒过头了,但只要我不听,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我很认真地点点头:“非常感谢你,在当年那种时候还想着拉我一把,现在也想让我当个好人。不过我确实是好人来着,纲吉也是怀抱着‘一旦发烂就把家族炸掉’的想法在当首领,你也老大不小了,要学会接受孩子们有自己的命运……”
……
降谷零闭上了眼睛。
啊。他想。又来了。
好熟悉的赤井秀一的风味。带点恶心,带点升华,带点让人无法反驳的正直。这就是他讨厌这小孩和赤井秀一的原因。明明是他先来的,捡孩子也好,认识明美也好,和赤井秀一搭档也好。
但是为什么,凑齐了这三个要素养出来的小孩,会一骑绝尘往讨人厌的方向去呢?明明自己和明美都是正直的人,赤井秀一勉强也算是个好东西,但是……
他睁开眼,看着身上打着厚厚“国际犯罪组织”“通缉犯”“另一个国际犯罪组织”的标签且从来没有摘下来的野凉,熟练且绝望地妥协。算了,无所谓了,就算这小鬼再能造作,难道还能有比当年火箭炮扫射更大的篓子吗?通缉令他都签过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把他打倒了!
哈哈,难不成还能把天捅破?
“好了,闭嘴吧。想说什么就说。”他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养儿不淑,现在也是遭到报应了,而这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是谁呢?
好难猜啊!赤井秀一你说是吧!
……
我对安室透说:“是这样的,我想把世界捅个窟窿。”
安室透:“……”
工藤新一发出尖锐爆鸣:“安室先生!安室先生——安室先生褪色了!”
第375章 谜语人离开东京
西历2205年,时之政府成立。
——这是现在已经被公认是“来自未来的提示”的《刀剑乱舞》游戏里最最最、最基础的背景设定。就算有人仍对此持谨慎的观望态度,时之政府早日成立总是没有害处的。
但今年就是世界融合后各国官方统一出来的“新历2205年”了,还有几个月就到年底,所谓的“时之政府”却一点影子都没有。所以支持“时政救世说”的人们又分成了两派:一是以科技发展程度为依据的保守派,觉得人类自己不行的大家还是再等等;二是觉得不能全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激进派,主张不如自己创造一个“时之政府”出来。
保守派掏出种种科学技术来证明,现在的人类社会根本就实现不了诸如“时空转换”“批量制造付丧神”“开辟异空间本丸”等神奇设定,所以时之政府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古往今来不都有神明拯救世界的神话故事吗?现在人类也看不见神明,但你能说神明还没有出现吗?同理可得,时之政府其实早就存在了,只是一直处于一个人类看不见的地方,平行世界宇宙深处异空间之类的。现在还没出现也不要紧,不是还没到年底吗?说不定只是有事绊住了,还是等等奇迹发生吧!
从他们举的例子不难看出,这一派以科学技术说话,但占主力位的其实都是相信神明存在的阴阳道神道人士。
激进派则表示非常赞同保守派的观点,现在的人类科技尖端也就是彭格列的水平了,勉强能拿出来个十年后火箭筒(这玩意还不能量产)要达到和溯行军对标的程度,一年内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更不用说其他的。但是——震撼人心的但是来了——谁说这些东西只能用科技来达成了?
——世界上不是有很多超能力者吗?!
看看那些头上冒火的Mafia成员,看看那些神通广大的异能力者,看看那些神神叨叨的神职人员,多少科学所不能及的神奇力量!涉及时间、空间、世界甚至灵魂的领域,如果再狠狠心,举各国之力激发这些人的潜能,再把这些力量剥离出来……那人类政府,与神奇的时之政府,有什么区别?
至于被剥离了力量的人会怎么样,据传说是会死的,但是也没有人敢验证,所以在彭格列的报告里标的是存疑。
“虽然那些神奇的异能力者不确定,但死气之炎流失过度的结局是肯定的,”当时里包恩也在看这些资料,随口给我和纲吉上课,“死气之炎的实质就是生命能量、生命力,有盈余的时候使用没有问题,偶尔透支一下也能救回,但过度的‘榨取’,”他用了这个词,意在强调,“下场只有死而已。”
纲吉:“那,那些巫女和阴阳师呢?他们的灵力是从外界修炼来的,用多了也会波及生命吗?”
“蠢纲,”成年人声音慢吞吞的,好像他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咬字咬得极具嘲讽意味,“你以为,为什么神道阴阳道的人,总是需要师承,总是要群居在一起?”
“他们的对手是会吃人的妖怪、恶魔、鬼,无孔不入,穷凶极恶,灵力不仅用来保护他人,更用来保护他们自己。把昔日强大的灵能力者剥除力量,就算当时没死,你猜他们还能再活几天?”
纲吉的圆脸线条都绷紧了,看起来颇有些震撼:“这么说来,激进派的观点不就是要让强大的超能力者牺牲?我记得他们是公开讲话的,现在……”
“死了。”里包恩言简意赅,为本次话题作结,“公开演讲的第二天,领头人被发现淹死在鱼缸里。”
脸朝上,尸体被搬起来的时候,嘴里还游出来一条小鱼。
挺活泼的。
——我是说那条鱼。
世界第一杀手没详细描述,我也什么都没说。只有纲吉坚定了要保护好同伴的心思,转头就联合了超能力者表示了对激进派“不人道”“有歧视”的反对,但也没支持保守派坐等从天而降的救兵,而是拉上白兰开始大搞特搞黑科技。
“潜书”就是之后搞出来的。
截至我与安室透会面的今日,白兰已经传回消息说,能够尝试着通过追踪溯行军出现时的波动来解析时间了,这样就可以再结合十年后火|箭|炮的研究来进行时间跳跃,时空转换器很快就可以问世了!
所以他才一直奔波在前线,和骸领导的雾部一起。
肉眼可见的希望凝聚,触手可及的大团圆结局——如果没有八岐大蛇,没有伊邪那美,没有那个在背后图谋一切的我,未来就会是这样的。但很可惜,有了以上三者,时间是绝对、绝对,绝对来不及的。
刚才这直接对上工藤新一的攻击就是证据:
吃了那种药的工藤新一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支柱之一,一旦他死去,这个世界就会脆弱很多;横滨那边有太宰治在和八岐大蛇纠缠,勉强维持稳定,不能顾及别处;纲吉身边有里包恩贴身保护,其他重要人士也已经保护起来。综上所述,把矛头对准工藤新一是效率最高、也最容易出效果的战术。
我不在意“把雪莉放到世界主角身边”这个主意是谁出的,也不在意这么做有没有“不确定野凉的立场所以把他在意的人牵扯进来”的意图,以书中世界的投射来看这似乎是夏马尔做的,但有资格调动雪莉的又似乎是纲吉……或者他背后的里包恩。
又或者是堂姐自己。我知道她向来是很善良的,又对我有点不放心。
总之我确实出现在这里了。见到安室透是意外,我本来以为会见到别的官方成员,比如一直跟在安室警视身边的眼镜小哥……好像是姓风见的,但能认出甚至称得上是了解我的,霓虹官方也只有安室透一个。
看来他们关系很好,我只能这样说。工藤新一又天生就很容易被人喜欢,照顾他的感觉大概会比照顾我好很多。我捏小侦探脸的时候就感受到了。
他甚至还有婴儿肥口牙!
……
“安室先生褪色了!”
安室透的表情让我非常想笑。
我也真的笑了。从前从来没见过波本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连琴酒都不能让他吃瘪,现在我简简单单就做到了,有种赢了好多人的感觉。
我毫不客气,放声大笑,笑得安室透一脸莫名,堂姐在背后拽我衣角。我这才收敛,好声好气地提醒道:“其实我可以不找你,直接这样做的。”
安室透:“这是威胁?”
“这是解释,”我耐心纠正,“我对这几个世界的感情要比你想象的还要深,也不允许我的朋友被杀死,如果可以,我不会让世界受到一点损伤。但想把溯行军彻底消灭,就要做他想不到我竟然会做的事。”
“……”他有些惊疑,是神秘主义特意摆在脸上给我看的表情,我也不吝于为他解释。
“刚才的溯行军,如果只是用来吸引我攻击的诱饵,而在暗处还安排了真正的刺客用同归于尽的方法来暗杀工藤,你觉得我们的小主角能全身而退的几率有多大?”
“溯行军里骨兵本体有一百多振,从数量上说,用区区一两个来拖住我换取主角的性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吧。”我说,“如果是我的话,就会这样做。我相信你也同样,安室警视。那为什么溯行军没这样做呢?”
“……因为他,很珍视它们?”
“答对了,”我不吝于给予他肯定,“他对这些刀剑的珍视的心情,就像我对这个世界一样,这两样东西在我们的心里是等价的,是放在天平上保持平衡的砝码。所以在他的视角,一定想不到我会主动把这个世界撕开一道裂口。”
“……”
安室透的表情在说他有点想法,但是难以置信,还有点听不懂。倒是被我架着的工藤新一愣了一下,突然开始疯狂挣扎!
“安室先生!救命、他想……!”
砰!砰!砰!
三枪齐发!就在小侦探的救命刚出口的瞬间我已经夹着两个小孩跳开两步,两枪来自附近高楼,一枪来自一直在吐的风见裕也。如果不是顾忌两位人质,估计弹痕就不只是出现在我脚下了。
我有点伤脑筋,还有点豁然开朗:“这个感觉……原来苏格兰也是你的同伴,你们当年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啊。”
“怎么了,安室警视,”我明知故问,“不相信我吗?”
工藤新一还要挣扎,堂姐一手刀把他劈晕。她扯着小侦探的衣领爬到我背上,扯扯头发低声说别玩了,黑麦也在附近。
……我姐夫,不对,我堂姐的表哥……
安室透枪口对着我。
“你走不了,”他说,表情沉重,“你也从来没有得到我的信任……我不会后悔当年保护你,因为当时的你是孩子,是公民,是需要保护的人之一……但你现在是什么?你为什么把自己和溯行军的首领相提并论?”
他几乎要咬牙了:“也不要说你的行为是彭格列的意思,对主角君下手的行为连彭格列也负不了责!你根本就不是……!”
砰。第四枪。
我毫不闪躲,引颈就戮,耳边同时呼啸着子弹出膛的爆裂声和风被刺破的尖鸣。咧开嘴角的同时,紫色虚影一闪,蛇魔弹身而起,子弹打在鳞片发出铿锵金属嗡鸣!
八岐大蛇发出极恶极怒的嘶鸣!
我还在笑,转动眼睛,特意放慢语速。
“好久不见啊。”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恨我。
我也确实总是做出最能恶心我的事情。
他终究还是那么做了,为了那些暗堕的刀剑,放弃了宫野凉的仇恨,放弃了我们共享的唯一一段人生。
“Gin.”
第376章 谜语人离开东京
你在做什么?
我想问八岐大蛇,问另一个我,问琴酒。极短的时间内他们做出了各自的行动,但他们不应该这样做。我确实是怀着“不舍得消耗刀剑那肯定会派些不心疼的材料来吧最坏不就是琴酒诈尸吗”的想法在这里——这个已经暴露在溯行军视野里的地方——逗留的,但我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做:
八岐大蛇不救我,就可以直接实现目的让我回黄泉当神了。
另一个我明明一直没去救琴酒,现在却还是把他拿了出来。
而琴酒,琴酒刚才那一枪如果打在工藤新一身上,说不定溯行军就能直接打出胜利结局,直接全员通关了。
他们全都没选择更契合自己目的的做法。全部。都。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吗?这话虚伪得有点好笑,我当然是知道的。因为他们都感情用事了。
感情用事。八岐大蛇太想保护我,甚至成了催动蛇魔的本能;另一个我太想救那些刀剑,甚至压倒了对琴酒的恨;而琴酒,琴酒又太恨我,不惜无视另一个我的要求——以我对自己的了解,任务失败后他对琴酒的处理,一定不会像他在女神面前表现得一样无害又温柔。
太荒谬了。多么好笑。
感情。感情。感情。大局面前最应该舍弃的东西,他们却不约而同地被这个东西驱使,让暗杀变成泄愤,钻营成为笑话。我好端端站在这里,本来应该为了又一个我的“堕落”而低落几分的,现在却一点其它的心情都生不出来。
“……”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吧,不是刚刚对琴酒打了招呼吗?隔着这么远,他是在丢掉所有累赘跑路,还是在蛰伏着想找机会打第二枪?
说点什么吧。难得他这么恨我,这不是我当初破防也没有得到的东西吗?仇人的仇恨,滋味该多么美妙。
可我活得太久了。
那些事在我记忆里已经是上上上上……上辈子的事情了,我记得清楚是因为刚在潜书时被女神抓着回忆过,这中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当初的黑暗已经在更多的坎坷里淡化,就连这个本该成为我长久噩梦的男人,也已经成为过去了。
所以我……
【你不会又在安慰自己吧?】
背后阴影陡然出声,我手比心快一刀拔出,黑的白的刀光在堂姐脊背上方碰撞!蛇魔的存在淡化了本来就浅淡的影子,我们气息又几乎一致,所以八岐大蛇都没能及时作出防御,现在才悚然而立。
传来的手感比想象中坚实。我眼角余光瞥见那是一柄极短极短的断刀,刀尖形状如孩童使用的裁纸刀,甚至连刀纹都突兀如杂质斑点般可笑。这样的长短和形状本来该是失败作的,新手新作,但他握在手里,甚至能和有神明加身的我对抗!
一击不中他作势脱手,短刀被震得滞空,下一秒他接刀、我转身,我们对上视线,他又对着昏死过去的工藤新一毫不留情当脸扎下!这一击狠辣且歹毒,因为一般人杀人很少会正面捅脸,大都会扎向脖颈心窝等地方,再不济再不济,也是拿砍刀从上往下劈砍在头骨上,这是因为同样属于致命点但一般人也做不到一刀把脑袋扎透……
但另一个我是真的能扎透脑袋的!
这样我防守就偏了几分,护住了脖颈,却没能护住脸面。工藤新一的脑袋像面团一样被捅穿飞溅,四散的碎片反射每一片亮晶晶的刀身和黑不见底的目光,每一个碎片都锋利异常,每一个眼睛都猝然睁大,我散去幻术欺身而上,又在另一个我眼睛里看到这具身体开始崩解渗血的模样——在不适合雾属性的躯体里压榨自己使用幻术的结果就是这样的,这模样在我们的过去里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想必他也会觉得眼熟?
但是谁在乎,他已经不在乎了,我也是!
——猜猜刀在哪里?
我对他微笑,他咬牙后仰,我没有偏转身体,伸手抓握,幻术将蛇魔的躯体凝结成刀剑,獠牙刀锋不偏不倚从他胸口划过——说时迟那时快又一枪击中这具躯体!我们一起重重摔在大蛇溃散的虚影里!
“……”当啷一声长刀落地。
他看着天空,我看着他的头发。
很黑,很长,带着一点混在血腥里的沉郁的香气。
让我想起三日月宗近,或者鹤丸国永。从匣子里取出的很有年岁的老刀,平时看起来再嘻嘻哈哈,熏香时也总是偏爱余韵悠长的木香。被他们养在身边的小动物,不管是狐狸还是小老虎,也都会染上类似的味道。
“你果然是被他们养大的孩子啊。”
我感慨一声,一口血咳在他衣服上,好在他根本没往这看,这点血混在他胸前的口子上,也根本就分不出来。血泊逐渐汇聚,蛇魔凝结的刀剑在地上鼓动,想靠近那洼鲜血,被我随手拨远。
“我有没有说过,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现在这种游刃有余的样子。”他说,动也不动,“你什么都料到了。”
“只是临场反应而已。毕竟你爱他们,琴酒又有私心,最合适在这个时候冒出来也最出人意料的刺客,不就是你了吗?”我抚摸一缕黑发,根据他的状态判断那些刀剑变成溯行军骨兵的时间,“说什么要把整个东京变成战场,狠不下心牺牲什么的话,就什么都做不到,显得像个笑话。”
判断不出来。能看出他这几年里被养得挺好的,鉴于从前也没有条件让我们有余力去照料头发。现在的话,有点毛躁,还有些过长,这可能是因为有段时间没好好料理,也有可能是故意留长的,为了在头发里积蓄灵力。
一直没听到回答,我顺手又扯了一下,示意他说话。
“……别乱动,”他不耐烦地被激活了,把我手拍开,拍完拉扯到伤口,痛得吸了一口气,“幸运儿……”
天上聚积起大片乌云。空气流动回旋,风声带着远方的雷鸣,重重逼近翻涌。他看着这些,嘲讽地笑:
“你已经走太远了,拥有的也太多,所以瞧不上别人能付出的代价。我倒也想要些能抛掉的东西……这不是已经在你眼前了吗?”
这具身体捂着右胸慢慢倒下的时候,他冷漠地坐起来,抬手将我揽着抱住,我听到第三道来自琴酒的枪声,然后是第四道第五道,泄愤似的在这具身体后背打出剧烈的震荡。
琴酒恨我,恨我们,恨宫野凉。所以第一枪的偏转也是有所图谋,第二枪是杀哪个都好,第三枪属于补刀,后面都是发脾气。他大概没想到我们明明已经你死我活了,还会挨一起随时聊两句,也没想到我能成功用另一个自己给自己挡枪。
“除了我自己,我什么都没有。”这话说得好可怜,我就是因为这点无伤大雅的怜悯才做这些的。
枪声停了,我在他耳边问,“琴酒会死在谁的手里?”
“你的,”他说,声音里带着沉重的得意,“我从爆炸现场把他捞过来的,只说给他最后一个复仇的机会,根本没给他治疗。”
“真阴险啊……”
其实我还想多夸他两句,至少说一句我挺喜欢的,但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这具身体已经到达极限。我用幻术屏蔽了痛觉,虽然这样会加剧这具身体的崩溃,但到了现在这步,消耗品已经没有爱惜的必要了。
我只好节省力气,酝酿又酝酿,留下最后一句话:“等我……回来。”
……
他死了。
溯行军首领冷漠地把身上血流淌得比他多多了的人造躯体放下。
其实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从被伊邪那美抓住开始,从被安排给一个失去记忆的傻子当玩具开始,从知道对方就是让时之政府设定成真、让溯行军也成为真实的人开始,他就一直寄希望于打败野凉,把世界拨乱反正,让溯行军成为无稽之谈——让一切从未开始就好,同时也再不会结束,哪怕代价是所有人都要永生活在虚假的世界,他也认了。
和首领太宰治、八岐大蛇合谋,都只是为了这个简单的目的。他知道这两个人对野凉各有各的想法,但他不在乎,他从始至终目标明确,明确且专一。
但是战斗很痛。
太痛了。他远离这样的痛苦很久了,刀剑付丧神把他保护得太好,他们变成溯行军之前是,变成溯行军之后更是。说实话,他上次跟人这样近距离战斗,还是上次潜书世界破裂后,他第一次打实战就被在脖子上割了一道口子。
上上次呢?除去刀剑们都会让着他的练习,再除去并盛町里和委员长的搏斗,上上次真刀真枪,还是在敲开沢田纲吉的家门之前。
他倒也不是不能忍痛,其实他忍痛的能力是很强的,毕竟童年的基础打得太好了,但被按倒在地的瞬间他想……他想太痛了。
太痛了,刀剑中哪怕是训练最严厉的大俱利伽罗,都不会这样给他当胸一刀,要不是蛇神有意收敛,这一刀估计能直接把他劈成两截。他是难得有机会近身暗杀不假,但对另一个自己来说,何尝不是同样的难得?
……那枪伤呢?
他一直走得就是这样的路吗?这就是他们中的“最幸运”?
……绝对不能失败。
绝对。一定要成功。付出什么都无所谓。付出自己也无所谓,付出另一个自己更无所谓,他也可以踩着自己的尸体实现目的,他踩着谁都无所畏惧!
现在第一回合已经结束了,他们在暗杀和幻术里达成了一点共识,现在在世界的感知中,“工藤新一”已经被琴酒数枪击杀,世界壁垒动荡,接下来就看他们谁的动作更快——
“八岐大蛇!!!”
……
千里之外,我在冷冰冰的封闭仓里睁开眼睛。
这是我真正的身体,处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所以呼吸不畅,血流不通,器官衰竭,简而言之就是体感很差。但这是我真正的身体。我无视旁边一脸茫然的夏马尔,拽掉身上贴着的所有东西,低声喊:
【侵蚀。】
……
——只要让主要人物的命运变回原来的样子,这些世界就会分崩离析重新成为冷冰冰的图文作品!那些暗堕的刀剑就不会走向结局,就可以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所以打开阴界之门、放出被源氏围困了多少年的妖魔鬼怪,放回人间,哪怕只是单纯的存在,也足够那些一直处于安定中的【灵异作品】开启,到时候溯行军全力暗杀主要角色,仅凭人心不齐的人类政府怎么可能阻止!
……
——必须让千手扉间和他的研究空间早于阴界之门开启,必须让我为首、而不是以源赖光和白槿为首的阴界里发展起来的时政提前降临。要问为什么,可以说现在已经有两套时溯系统:剧情里的,和历史上的。
剧情里的时间溯行军,就是另一个我所带领的暗堕的刀剑,显而易见,这套系统里的时之政府,就是一直被锁在阴界大门里的那些人;而在剧情之外,真正的历史轨迹,其实是让世界打破剧情、以此成真,所以顺应剧情,就是溯行历史,打破剧情,就是时之政府——
所以我和千手扉间组成的才是真正历史上的、完完全全真实而非顺着作者规定走的,真正的时之政府。一切阻碍我们的人事物,包括八岐大蛇甚至阴界众人在内的,都是溯行军!
所以——
……
——八岐大蛇必须抢先开门!
——千手扉间必须抢先降临!
……
电闪雷鸣天幕开裂,放眼望去有遮天蔽日的大门显现,其上妖魔肆虐百鬼横行,狰狞扭曲的巨婴触手被镇压在最底下,似地基又似门闩,嘶哑啼哭响彻天地。骨兵默然浮现,森白骨骼披挂旧人铠甲,一队队一列列带着金色浮光传送消失,迸射如流星飞逝。
蛇影在半*空中游动,八岐大蛇享受着数千万年前所未有的自由畅快,享受着黄泉拂来的死者瘴气。溯行军首领站在乌压压天幕的最下方,身后站着白衣金饰的太刀骨兵,发上还黏连浓稠的血迹。
他仰着头看天上,看淡淡虚影逐渐浮现,人事物具一一凝视,从未见过的山川草木压上城市压垮建筑。没有哀嚎,因为时间已经静止,两套剧情两套历史互相冲突,即使是世界的概念也要为此让步。
只有他们分出胜负,世界才能做出选择,让其中一个走向成真,再把另一个未来抹除。
——然后,【世界】裂开了。
比所有颜色都要浓稠都要混沌的黑色,像顺着被从顶部磕破的蛋壳侵染晕开,把太阳都吞噬殆尽。黑色的太阳成了黑色的洞口,似液体又似固体的粘稠物质流动进来,凝固苍白将死的人形。
溯行军首领的平静表情裂开了。
他几乎暴怒,明知自己毫无立场,但依然要为这长久的愚弄而质问而崩溃:“你不是不想离开人世吗?口口声声说不想死、不想成神!怎么现在又为他们去死了?!你明明……你……”
“你骗我……!骗了我们所有人!!!”
人影只是微笑。
身体和灵魂正在融合,一个人的融合速度远远快于被分成两半的阴阳两界,有侵蚀者加持的速度更是快上加快,这也是他能从千里之外瞬间移动到这里的原因。世界的障壁被打破,被阻隔了许久的信号终于能发出,肉眼可见的已经有淡淡金光涌现,而后是盘虬交错的虚影。
这是……一棵树。
一棵树,巨大,澄澈淡金,脉络与根茎在世界的障壁上成型,又把内外的空洞扯开更多。黑泥浇灌做地面,人影踩上银石板。无数代表命运与世界的交错的线条从外面涌入、涌入、涌入,环绕在人与树周身,细得如同发丝,又庞大如同天河,浓如金线淡如云雾,煌煌辉光将一方世界都照亮。
也确实是一方世界降临了。
以延续至今的生命为代价。
……
我说:“对。就是骗你了。”
“毕竟这里是我的世界……我爱我有幸遇到的所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