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谌胸腔剧烈起伏着, 脖颈被面前的人紧紧扼住,缺氧的窒息感包裹着他,吸收不到新鲜空气, 肺渐渐变得有些沉重。
黎珞言的声音落在耳朵里有些失真。
呼吸受阻使得他其实不太能够完全理解黎珞言所说的那些话的含义,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黎珞言, 看着他澄澈的宝石一样的绿色眼睛,看着他冷冽脆弱的神情,也看着他轻轻颤动的眼皮……
易谌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凭着一种本能,抬手扣住了黎珞言的后脑勺,手指下意识收拢攥住了手下触碰的头发。
黎珞言微愣了一下,侧头想要看过去, 然而下一秒, 还在被他扼住喉咙的向导就猛地凑近了他,一瞬间扬起的风将两人额前的碎发都拂了起来。
被对方沉静的黑眸近距离盯着, 黎珞言手上的力下意识松了一瞬,仅仅是一瞬的时间,却被易谌抓住了机会。
易谌扣住他的后脑勺,手上的力气恢复了些, 带着他往后仰。
他的后背重新重重撞上树干, 头却往前凑, 准确无误找到黎珞言的唇, 然后使劲咬了上去。
脖颈上的五指又收紧了,这一次更加用力, 似乎是要捏碎他的颈骨,脖颈下留下来清晰的指印。
易谌除了轻轻眯了下眼睛外,便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了, 他看起来仿佛没有被脖颈剧烈的疼痛的影响,反而专心致志地啃咬着对方的唇肉,蛇一样冰凉的视线落在黎珞言的脸上,却滚烫灼热得惊人。
黎珞言燥郁的情绪被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打断,眉头拧起,他偏过头试图躲开对方咬他的动作,却被易谌看出了躲避的意图,唇被毫不留情咬破,疼痛感即刻绽开。
黎珞言抬眸看向他,易谌朝他挑了下眉,毫无悔改之意的模样。
然而易谌挑起的眉毛还没落下,就被掐着脖子狠狠掼到了树干上。
“嘶。”
易谌这下松开了嘴,后脑勺同时撞到坚硬粗糙的树干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黎珞言拧着眉望向他,一副冷冰冰的神情,五官精致却锋利,冷下脸来不说话时倒真有几分威慑人的气场。
他掐着易谌的脖子,看着易谌的脸因缺氧而漫上绯红,那双向来没什么情绪的黑眸眯起又缓慢睁开……
黎珞言忽的凑近吻了上去,同时松了手,手顺着脖子往后摸,虚抓着易谌的后颈。
易谌瞳孔猛地放大,喉咙被松开后,他迫不及待地汲取黎珞言口中的空气,脸上的绯红愈发重了,连成一片,脖颈也漫上了醉酒一样的红。
舌头也伸进去搅,动作有些凶猛蛮横,半是教导半是掠夺地撬开黎珞言本就没有用力闭合的牙关,接着就抵了进去。他的喉结不断滚动着,不住吞咽着从对方口腔里汲取的口水,还有些来不及吞咽的,只能顺着啃咬的地方淌下。
没能被舌头卷下的液体暴露在了空气中,附着在滚烫的皮肤上,有着不逊色于此温度的热意。易谌的眸里闪过一丝遗憾。
黎珞言眼睛快速地眨着,易谌亲得他都快要缺氧了,他报复性地用尖牙咬破了牙下抵着的唇肉,然后趁着易谌吃痛缩回舌头的瞬间,他也往后移开了。
他侧过头快速呼吸几下,补充方才被抢走的空气,然后慢吞吞活动了下酥麻的嘴巴。他又想了想,抬起手,用易谌的外套袖子擦了擦嘴巴上的水渍。
易谌仰靠在树干上,脸上的红还未褪去,眸里满是连绵的情.欲,脖颈上留下了清晰指印,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砾磨过一样:“清醒了?”
他抬眸,黎珞言突然走到了他面前。
易谌的眼睛忽然睁大了,堪称茫然地眨了两下。
黎珞言抬手,用袖子把他的嘴巴也认认真真擦了一遍。他神情十分认真严肃,仿佛在做正事。
但让易谌怔住的不是这个,他任着粗制外套糙糙擦过自己的嘴巴,眼睛直勾勾盯着黎珞言头顶冒出来的兽耳。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耳朵,声音又低又哑:“小狮子,你耳朵冒出来了。”
他一说话喉咙就疼得厉害,就算看不见脖子此时的模样,也能猜到肯定是布满惨不忍睹的指痕了。
但他忍不住翘了翘唇角。……失控了之后怎么就开始乱抓人呢?
黎珞言扭过头努力往后面看,长长的尾巴从后面绕过来,缠住了易谌的小腿。他瘪了下嘴,有些困惑:“我尾巴也出来了。”
黎珞言小声嘀咕着:“我尾巴怎么出来了?”
易谌的手轻轻搭在狮子耳朵上,认真思索一会儿,问他:“是不是太爽了?”
黎珞言抬眼看他一眼,然后又别开眼,耳朵晃了晃:“才没有。”
易谌似乎有些惊讶地“诶”了一声。
黎珞言立马就被吸引过来,眼睛亮亮地看向他,一会儿摸摸自己的耳朵,一会儿又摸摸自己的尾巴,不放心地问:“怎么了?”
易谌一副严肃的模样,垂眸盯着他看:“你鼻子怎么变长了。”
黎珞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这次产生了新的变异,很好骗地就抬手去摸自己的鼻子,奇怪道:“没有啊。”
他怎么没觉得鼻子变长了?
易谌舌尖抵着牙,唇角被他努力压平,但黑眸里是掩饰不了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知道说谎是会让你鼻子变长的吗?”
黎珞言手还摸着鼻子,反应过来了,抬眸看他:“你诓我?”
易谌学着他每次眨眼的模样,无辜道:“是吗?难道传说是假的?”
黎珞言吐字慢吞吞的:“你欺负人。”
易谌仰了仰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谁欺负谁啊?”
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然而下一秒他的镇定就被打破了。
黎珞言的手扯着他的裤子往下拽。
易谌低头盯着他的手,更加深的红从脸颊蔓延到耳朵,又往下延伸。
黎珞言只是在吓唬他:“在直播,我要挡我的耳朵,你牺牲一下。”
他并未用力去扯,这种玩闹似的力道根本就扯不下去。但易谌的手下一瞬就覆在了他的手上,带着他去摸。
黎珞言的手指一顿,试探性地碰了碰,然后那东西就跳得更厉害了。像是下一刻就能挣脱束缚跳出来似的。
易谌的神情有些难耐,呼吸声极重,嘴上故意道:“这不是结婚之后才能做的事吗?未婚夫。”
黎珞言这回不被他绕进去了,他捏了捏手下的东西,听到易谌疼得闷哼一声,才慢吞吞指责他:“因为你故意占我便宜。”
易谌皮肤滚烫,他哑声道:“你给我掐坏了我以后怎么用?”
黎珞言就眨眨眼睛,一副没关系的阳光表情:“唔……我的还是好的。”
易谌:?他们说的是一回事吗?
黎珞言歪歪头看他。
他一歪头,耳朵也跟着歪了歪,“而且你按着的是我受伤的手。”
易谌弹簧似的把手抬了起来,眼睛立刻目不转睛盯住他的手,语气中凝着几分紧张:“还没上药……现在我给你上药。”
黎珞言戳了戳他还挺着的东西,另一只手轻轻挠了挠脸颊:“我自己可以上的。”
他语气认真:“你有别的事情要做的。”
易谌“嗯?”了一声,等着他给自己分配任务。
“你要一直摸自己,这样才能屏蔽直播。”黎珞言教他,抓着他的手往上面放,“隔着裤子也可以。”
易谌沉默了几秒,开口:“你知道这样我很像变态吗?”
黎珞言自告奋勇:“那我帮你盯着周围,有人来就提醒你。”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最后易谌率先绷不住移开视线,勉强地“嗯”了声。
这种活计,别人给自己做是一回事,自己做是一回事,在另一个人的注视下自己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易谌半阖着眼,视线紧紧盯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黎珞言,只是隔着裤子简单碰着。——能把直播屏蔽系统糊弄过去就行,真让他在露天场地搞这个,还真搞不出来。
黎珞言坐在地上,右手袖子被抹得很高,手臂上一道渗人的划痕已经凝血了,但周围一片黏连的血迹,看起来极其可怖。
他一边给自己抹药,一边小声吐息着,没有呼痛,只时不时发出极其细微的嘶声。
易谌盯着他止不住晃动的耳朵看了好一会儿,想,棕色的绒毛摸起来应该会很舒服。
他觉得自己看得太久了,又往别的地方看,忽然注意到了黎珞言的尾巴,他尾根的毛炸起,像钢针似的炸立。
易谌冷不丁开口:“你尾巴炸了。”
炸了?爆炸了吗?
黎珞言的尾巴随着他的话晃动起来。这不是还在吗?
他的尾巴不听使唤地去易谌的手,一不小心扫过那处,易谌身子猛地弓起,猛烈咳嗽起来。
“炸毛了。”易谌解释。
黎珞言把头扭过去,努力想要看到自己的尾巴,他两只手都很忙地动了动,但突然发现腾不出手,于是忙碌了几秒,两只手又同时停下来了。仿佛很有感悟地叹了口气:“是有点……”
易谌道:“其实还有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黎珞言虚心请教:“什么?”
易谌一本正经:“我一边亲你,一边给你上药。就没那么疼了。”
黎珞言想了想,觉得他说得还是蛮有道理的。但还是有点犹豫,撑着地,脸凑近了易谌,慢悠悠地咬字,认真地说:“那我以后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他微微垂下眸,视线扫过易谌脖颈上青紫色的指痕:“你真的不觉得我很坏吗?而且……”
他想起以前有人评价他的话,喃喃道:“我是会伤人的怪物……”
易谌张了张口,展示了下自己下唇被咬过的痕迹,似乎若有所思:“是指故意咬我的嘴巴吗?”
黎珞言抿了抿唇,这个他才不认:“你也咬我了。”
易谌抬手弹了下他晃动的狮子耳朵,见他拧眉看过来,便立刻自我反省:“那我也好坏。我还不经允许就摸你耳朵。”
他边说边做,手抓着黎珞言的耳根往上捋起。他的耳廓很薄,短硬的绒毛扎着他的手,摸到耳背时就变得很柔软了,棕色绒毛下是淡淡的青紫色血管,随呼吸微微搏动着。
黎珞言偏头靠过去,湿热的吐息打在易谌手臂上。他无意识地用鼻尖缓慢蹭了蹭易谌的手臂内侧,就跟撒娇似的。
易谌道:“我还会乱摸你尾巴。”
他的手陡然握住了钢鞭似的尾巴根部,顺着往下摸。
他的手法并不娴熟,但格外细心,每一处都细细摸过,照顾到每一块神经。
尾巴也明显并不抗拒他,反而亲昵地贴着他。
黎珞言把下巴趴在他肩上,突然颤了一下,耳朵蹿上一抹暧昧的红。他轻轻咬了咬易谌薄薄的耳垂,没有用力,只是像小动物磨牙似的。
一边咬他,一边小小声嘟囔:“下回就该我摸你了。”也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说给易谌听的。
第 52 章 “我刚好要把腕表还给梨……
【临时通知:此任务为该阶段性比赛的最后一个任务, 请各位同学注意实时积分排名。温馨提醒,联赛中有感染者出现,请各位同学与其他人保持距离!发现同行者出现异常状况时, 立马通过腕表离开联赛!
再强调一遍:如遇同行者出现异常状况, 立即离开联赛!】
同一时间, 所有人的腕表上都收到了这条信息。
黎珞言和易谌现在又回到了营地里,在翻找有没有能够遮住易谌脖子上痕迹的东西。
黎珞言手上带着的还是易谌的腕表,腕表震动了下。他低头看完这条消息后,就抬手让易谌看,有些遗憾地说:“怎么都没有说斩杀感染者可以获得积分奖励……”
他们刚刚可是解决了四个感染者。
易谌想了想,道:“至少淘汰其他人出局能有积分奖励。”
他说完,黎珞言眼睛稍微亮了亮, 扒拉他的手, 探着头去看计分器上他们的排名。
“啊——”黎珞言拖长语调。
易谌:“怎么了?”
腕表太小了,黎珞言的脑袋把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易谌盯着他的头顶, 他忽的一下抬起头来,如果不是易谌反应及时,下巴就差一点撞上他的头了。
黎珞言可怜巴巴地说:“没有加分。”
他说完之后,又猜测道:“可能因为他们没有出局?我们把他们的腕表取下来了。”
提到这个, 易谌就想起那个投影短视频以及那张写着英语单词的纸条。
设计让感染者进入联赛的, 和写下那张纸条的, 是同一个人吗?
而且那个视频里播放的是黎珞言小时候的录像, 所以是和他认识很久的人吗?……
易谌绷着一张脸,脑子里却一瞬间闪过很多想法, 最后绕来绕去,又变成了一句——
好可爱。
他忍不住伸手按了按黎珞言的头顶,不久前这里还冒出了耳朵, 总小幅度晃动着,细小的绒毛都会抖个不停。他视线冷不丁往后瞥了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了回来。
还有尾巴,摸使劲了就会颤抖一下,还会用尾巴勾他,就跟撒娇似的。
……好可爱。
“嗯?”黎珞言见他半晌没反应,歪着头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易谌立马收敛了思绪,脸上满是严肃正经:“在想之前的事。出去再说。”
现下是在直播,很多话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说,他也确实有很多事情想问黎珞言。
“哦——”黎珞言点点头,又埋到那堆乱糟糟的物资里翻找,一边安慰他,“你是不是被感染者吓到了,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易谌在他背后看着他,听见这番话,唇角不自控地往上扬,冷峻紧绷的眉眼都舒展开来,眸子专注望着他。
黎珞言在没有人打断的时候,就会自顾自说很多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真的在和旁边的人说话:“应该是星盗搞出来的。星际海盗……很坏的,哎,怎么没有高领的衣服?围巾也没有……要遮一遮脖子……疼吗?”
易谌跟着他的思路跑得有点远了,突然这道声音戛然而止了,黎珞言扭过头,一双碧绿眸子望了过来。
黎珞言刚刚在找东西,因此蹲在地上,仰着头看他。
易谌也望着他,立马去回想刚刚黎珞言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他竟然产生了几分考试般的紧张感,努力去想戛然而止前的是哪一句。
被这样盯着,脑子里居然瞬间一片空白了。好不容易想起来后,他就干巴巴地说:“不疼。”
如果不是因为指痕布在脖颈上,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误会和猜测,他倒是没有什么想要遮掩的想法。
黎珞言视线往下移,盯住他脖子上显得有些可怖的痕迹,眨了眨眼睛,再次确认:“真的吗?”
易谌淡淡:“真的。”
他顿了下,又补充道:“现在只能想起你舔我嘴……”
“我知道了!”黎珞言突然大声。
他们对视几秒后,黎珞言扭回头,黑发遮掩下耳朵尖红透了。
易谌弯了唇,怎么突然害羞了?在他印象里,黎珞言不是会害羞的性子。
他想起黎珞言被揉了尾巴,抱着他,趴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的情景了。
一瞬间,易谌脑子里忽然又空白了,只剩下四个字——他,好,可,爱。
过了一会儿,黎珞言站起身,转过来,手里握着个小方盘,嘴里叼着根小饼干,吐字含糊不清:“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齿间咬着饼干,低眸把那个小方盘打开。
“你在吃什么?”易谌伸手抓住他嘴里饼干的另一端,往外扯了扯,黎珞言下意识地护食,一不小心使劲咬断了,外面那一大半都被易谌顺利扯走了。
黎珞言目不转睛盯着那大半截饼干,嘴巴瘪起。
易谌面不改色把那半截扔进了自己嘴里,嚼吧嚼吧。
黎珞言目光追随,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不情不愿地收回视线。
“我在那里找到的。”黎珞言指了指地上,顿了顿,问,“你也要来一根吗?”
里面还有那么多,怎么还从他嘴里抢?
易谌差点就要以为是他在地上捡着吃的,咬饼干的动作都停了下,仔细一看发现是装在盒子里的,才咽了下去。
黎珞言叹了口气,把方盘往桌上一放,蹲下身,重新拿了一根。他这次长记性了,没有再叼在嘴间,而是折成几小段,全部扔进了嘴里。
“你现在不许动了。”黎珞言把易谌的肩按住,他说话慢吞吞的,力气却很大。
易谌依着他的话不动了,肩膀被摁着也确实动不了。
黎珞言不太熟悉地用手指套上粉扑,沾了沾方盘里的粉,又扑在易谌的脖子上,易谌被呛得别过头去。
半晌,黎珞言凑近仔细看,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指腹按上去,颈侧皮肤瞬间绷紧了,手指之下脖颈青筋剧烈跳动着。
黎珞言认真发表意见:“完全没有遮住欸。”
过了会儿,他就从物资里又翻出了一管膏体,挤在手上,就往易谌脖子上抹。
他手法不能说是娴熟,只能说是一窍不通,完全就是往上面糊,抹也没抹开,偏偏他还一脸认真像是在专心做事的模样。
易谌用镜子照了照自己脖子,看着上面斑驳的颜色,立马伸手抓住了黎珞言的手腕:“我自己来就行。”
……
易谌动作利落地把脖子上的痕迹完全遮住了。
黎珞言就坐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动作,边看边学,把这些都记在了脑子里。
易谌一侧头,看见他在看着自己,便稍微弯了眸子:“嗯?”
黎珞言煞有其事点点头:“你好厉害。”
易谌不是个对别人夸奖感兴趣的人,但被黎珞言夸了一句,心里莫名情绪有些起伏。
他刻意地绷着一张冷脸,看起来很是高冷,道:“我可以教你。”
黎珞言又真的是什么都愿意学,闻言立马就点点头,弯起眸子:“好。”
*
“有感染者出现。”
温暻看着腕表的消息,“难道又是星盗那边做的?”
“我记得联赛开始前,每名参赛成员都需要进行体检吧。能够把感染者塞进来……难道现在已经有了能够让感染者蒙混过关的技术了?”岑洺漫不经心地。
尹祁青抱臂站着,闻言敲了敲他的头。
岑洺往旁边躲了一下,啧了一声:“尹祁青你没规矩了啊。”
尹祁青刚刚准备说话,就被这句噎了下,看向他:?什么毛病?
岑洺补充道:“好歹我也比你大几天,你对哥放尊重点啊。”
他又向温暻寻求认可:“温暻,你说是吧。尹祁青这小子是不是得管我俩都叫哥。”
温暻笑了笑,面色温柔,金发仿佛闪着粼粼碎光:“没关系啊。就算让我叫他哥我也不介意的。”
尹祁青脸色瞬间就跟吃了土一样难看。温暻打得什么主意他还能看不出来吗?
“不需要。家里已经有弟弟了。”
“哦?”岑洺若有所思,“那你们家是不是还缺个哥哥?”
尹祁青从上到下扫了他一遍,然后淡定吐出两个字:“卡颜。”
岑洺平生第一次被丑拒了,不怒反笑,挑眉:“你都能进我进不了?那我看也不卡颜啊。”
尹祁青懒得和他打嘴仗:“你自告奋勇去夺计分器,结果我怎么连计分器的影也没看着?你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温暻恰好在这时叹了口气:“换成我可能已经羞愧得不好意思说话了。”
岑洺挑眉,被尹祁青说两句也就算了,毕竟尹祁青的确是他们这一届实力最强的哨兵。但温暻一个没什么攻击性的向导也跟着添油加醋就让他有些不服了:“你……”
“你生气了吗?”温暻嗓音温柔,浅色的眸子浸着温和的笑,“抱歉,我说话不太注意,下回我会回避这方面的问题的。”
他眸光真诚,讲话又体面得令人摘不出错处:“不过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不经意间又在什么地方冒犯到你。毕竟我真的想不出来,什么样的人才会把别人的个人腕表误当成计分器偷回来。”
“可能偷的时候没太注意?”
“偷”这个字用得太难听,岑洺眸里笑意淡了,嗤笑一声:“温首席这么有实力,不如自己去拿?”
温暻微笑着:“我刚好有这个打算。”
尹祁青皱了皱眉,制止了他俩无意义的吵架,重回正题:“只能说星盗里有人混进了联邦内部,而且地位还不低。”
他正色道:“我刚好要去找梨子,把腕表还给他。”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始终带着浅浅笑容的温暻,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保持着正常语调:“你也一起去吧。”
第 53 章 无名指上的戒指。
尹祁青和温暻到达的时候, 黎珞言和易谌刚好准备出去。
黎珞言刚从帐篷里探了个头出来,一抬眼瞥到来人,动作流畅地往里面一缩, 帐篷拉链一拉, 把人暂时挡在了外面。
易谌正准备跟着他一块出去, 结果黎珞言一声不吭就退了回来,易谌的鼻子险些直愣愣撞上他的后脑勺,还好及时往后躲开了。
“要打架了。”黎珞言浑然不觉自己和易谌之间的距离靠得很近,眉头一拧严肃地说。
每次和黎珞言贴得近了,易谌的脑子就有点短路,复读机一样重复了一遍“要打架了”,然后才反应过来:“为什么?”
黎珞言摸了摸自己腰间重新配上的匕首, 确认武器在之后, 他稍微放松了一点。闻言叹口气,嘟囔着:“因为他们太坏了。”
他又对易谌说:“你快准备一下, 我们要正面迎战了。”
易谌:?准备什么?
易谌想了想,准备了下自己即将打架的心态,接着学着黎珞言的模样,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黎珞言倏地弯了眸子, 转回身去拉帐篷的拉链。
刚一拉开拉链, 就涌入了明媚的光线, 以及一张放大的俊脸。
这是不是也太过于正面迎战了……
黎珞言眨了眨眼睛, 喊了声:“哥。”
尹祁青应了声,往后移了点, 给他让开了出来的位置。
黎珞言从里面钻了出来,接着易谌也从里面钻了出来。
莫名就形成了一个对立的站位,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开启混战了。但眼神交汇之间, 又隐隐透露着点莫名的剑拔弩张的氛围。
易谌往前迈了一小步,类似于保护者的姿态,将黎珞言护至了身后。
黎珞言侧头看了他一眼,悄悄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手指。易谌冷冽的神情微松,心里像是被根羽毛轻轻挠了下,有种说不出的酥麻感。
“又见面了。”温暻的视线扫过他们的小动作,脸上挂着温柔笑容,一副要叙旧的平和模样。
黎珞言歪了歪头。嗯?不打架吗?
温暻这话是对着易谌说的,易谌没有回应,黑眸眯了眯,冷淡地望着他。
“原来你就是黎珞言的未婚夫,”温暻语气温和,弯眼时散发着一种让人拒绝不了的亲和力,朝他伸出手,“我们之前见过的,还记得吗?”
易谌对他的印象不深,仅有的印象便是这人在演讲台上发表的演讲。他是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和这人私下见过了。
他神情冷淡,看都没看温暻伸出的手一眼,语气平淡:“不记得了。”
这样生硬干脆的拒绝实在很能让人尴尬,但温暻只是笑了一下,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若无其事地把手往旁边移了移,朝向了黎珞言:“我们也好久不见了。”
黎珞言歪了下头,便要伸出手和他握住,嘴上慢吞吞地说:“上次见过的……温暻哥你忘了吗?你还用故意用藤蔓勒我……”
即将握上的时候,易谌却突然伸手拦截,抢先一步握住了温暻的手,一触即离。松手后他就顺势抓住了黎珞言的手,手指微动,改为和他十指相扣的动作。
温暻的眸轻轻眯了下,眼底的笑有些冷了下来,似乎是有些不解:“嗯?怎么了吗?”
黎珞言又跟着侧头看向易谌,眼睛在无声地问,怎么了吗?
他的手被易谌抓得很紧,手指间被强行卡入另一个人的手指,让他产生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站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在一点一点进入他的生活一样。
好奇怪,但是他又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易谌表情依旧冷淡,黑眸沉沉,盯着人时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随时准备着将那些觊觎自己宝物的人的脖颈咬断。语调平平:“抱歉,我不太能够接受别人和我的未婚夫有肢体接触。”
温暻笑了笑,仿佛是理解了:“原来是这样,那应该我说抱歉才对。之前几年一直是我在给他做疏导,都习惯了这些身体接触了,一时忘记他突然多出了一个未婚夫……实在是不好意思。”
“不过你们感情这么深了吗?我还以为这种系统纯粹按照匹配度分配的伴侣,现在大多数人都不太能接受呢。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吧,看来匹配度确实挺重要的。”
易谌抬眸看他。这人仅仅三言两语,就将他和黎珞言相处中产生的感情简简单单地归结于了高匹配度的作用,还不着痕迹地踩了他和黎珞言认识的时间短,不如他们长年的疏导、相处来得真实可靠。
这位看起来光风霁月的首席心底对他满满的恶意都快溢出来了,偏脸上还始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仿佛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
易谌哂笑了声。恐怕温暻看到匹配结果的时候,盯着他和黎珞言挂在第一96%的匹配度,嫉妒得都快死了吧。在这跟他装什么呢?
他没什么情绪起伏,淡声道:“那确实比低匹配度好。”
温暻弯着眸子,明媚的光打在他的金发上,折射出粼粼碎光,显得清朗又温和:“你好像对匹配度很自信?”
“你不会是觉得匹配度高就代表了一切吧。”
易谌的左手张合了下,无意识地握了握空气。几分钟前黎珞言突然松开了他的手,现在已经没有站在他身边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个有着蓝色挑染的青年——他听见黎珞言喊他哥。
他是看着黎珞言和那人离开的,只不过始终沉默着,没有出声阻止。
他们已经订婚了,他和黎珞言的关系不是别人可以插足的,他应该放心才对……况且他们也不可能寸步不离地一直待在一起……他应该给对方更多的自由空间,任何人被一个还没有名分的人时刻管着都会感到反感的,他不能引起黎珞言的反感……
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黎珞言的,他们只是未婚夫夫的关系,又不是……
易谌的五指收紧了,握成了拳,手臂上青筋突起,曾经打黑拳的经历让他的身体十分结实,看上去力量感很足,很有威慑力。
但他的面色却始终没什么变化,仿佛温暻说的每一个字都像空气一样飘走了,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实际上,他并不像传统意义上的向导,温和耐心、具有很强的亲和力、能够敏锐察觉到其他人的心思变化并及时给予疏导和抚慰……
他像一条领地意识极强的毒蛇,将任何沾染到自己气味的生物或是物品纳入自己的领域当中,而对于觊觎自己领地里宝物的人……
他的视线扫过温暻的脖子,悄无声息斟酌着能否一次性折断他的脖子。这人话太多了,只要杀了他,他就能去找黎珞言了。
他已经有十分钟五十三秒没看见黎珞言了。他好想他。
温暻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易谌的眼神太过阴冷,简直像是捕猎时候的大型冷血动物的眼睛,让他忍不住泛起一种强烈的不适感,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让黎珞言和这种人在一起,他怎么可能安然接受?
“你为什么不看一看自己呢?”温暻叹了口气,似乎是在为他们着想,他的话不再像起初那样绵里藏针,而是隐隐出现夹枪带棒的意思了,“你真的觉得他和你在一起是好的选择吗?”
易谌完全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话里话外无非就是说他是从下城区来的,身份和黎珞言并不相配。
他用了二十年时间从鱼龙混杂的下城区爬了上来,双脚踩在了上城区的土地上。但原来在他摸爬滚打的那段日子中,下城区已经成为了他生命里的一个肮脏又无法抹去的烙印。
任何人都可以拿他的出身来踩他一脚。
“好的选择?”
易谌想起黎珞言弯起的绿眸,黎珞言看人时总是很专注很安静,像是在认真观察人类行为的小动物。
说是小动物,但其实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又安静的动物,下城区的一切都是疯狂而阴暗的,充斥着掠夺、捕食与竞争,这是只有华贵又富裕的上城区才能养出来的——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美好。
易谌不想再和温暻废话了。他迫不及待要去找到黎珞言,然后用力抓住他的手,确认他时时刻刻在自己身边,确认他的存在。
垂至身侧握成拳的手无声无息地抬起,接着用力挥去,直冲对方面门。
温暻完全没预料到他会突然动手,来不及躲闪,生生受了这一拳。
一股血腥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呼吸道,温暻抬手,用手背擦拭唇上的鲜血,脸上的笑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为白塔首屈一指的治愈型向导,他鲜少和人打架,易谌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行为完完全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温暻被密不透风的攻击逼得不得不出手攻击,将自己多年的涵养都抛掷脑后了,从齿缝中憋出两个冷冷的字眼:“疯子。”
易谌眉头微挑,语调讽刺:“你们上等人骂人真有意思。”
易谌看着这张脸有些厌烦,脑子里回想起他方才的话语,于是下手时照着他的脸多挥了好几拳。
……温暻哥?
黎珞言怎么有这么多哥哥?
明明只需要有他一个哥哥就够了。
*
“哥?”黎珞言还记得自己和尹祁青目前敌对的身份,他往后撤了一大步,和尹祁青保持着一个敌对队长交锋时会有的安全距离。
尹祁青忍不住笑了:“我又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腕表:“我来把这个还给你。”
黎珞言小声道:“果然是这样。”
尹惟猜得没错,就是岑洺精神体的群体致幻效果将他们迷晕了,接着就偷走了他们的东西。
黎珞言伸出手要接。
尹祁青低眸注意到他的手腕,上面盘着一只沉睡的黑蛇,以及一个腕表。他状似不经意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带手镯这种装饰物了?我记得你之前不喜欢带。”
黎珞言有问有答:“是易谌的精神体。”
尹祁青方才还摊开的手一瞬间闭拢了,黎珞言伸出的手只摸到了他闭合的手指。
黎珞言:“嗯?”不是要给他吗?
尹祁青保持着这个递物的姿势,只不过手指合拢了,温声问:“那你手上的腕表呢?”
黎珞言慢吞吞说话:“也是易谌的。”
他轻轻扣了扣尹祁青的手指,想要拿回自己的腕表。
尹祁青有些无奈,又重新摊开了手掌,让他拿走腕表:“你干嘛把别人的东西戴在自己身上啊?”
“可是易谌不是别人啊。”黎珞言犹豫地看着自己左手腕上的腕表,想了想,没有换回去,而是将自己失而复得的腕表塞进了外套口袋里,准备一会儿给易谌戴上。
他往口袋里揣腕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件外套也是易谌的。
黎珞言动作犹犹豫豫的,说话倒是没有半点犹豫,几乎是未经思考就说出来的,纠正着尹祁青的说法:“他是我的未婚夫。哥不是知道吗?”
尹祁青不着痕迹呼出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一如既往地沉稳平和:“哥知道。”
他问:“你现在在做最后那个收集计分器的任务吗?”
黎珞言点点头。
尹祁青的手放在口袋里,似乎捏着什么,垂眸看着地上,没有看着黎珞言:“你的生日快到了,哥送你一个礼物好不好?”
黎珞言有点懵:“什么礼物?”
尹祁青示意他把手伸出来,黎珞言依言伸出了左手,好奇地低头盯着。
尹祁青紧紧捏着手里的东西,黎珞言没有透视眼,再好的视力也看不见他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他抓着黎珞言骨节分明的手指,似乎是由于紧张,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将手里的物什套上了黎珞言的无名指。
黎珞言动了动手指,他的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枚素戒。他歪了下头,安静地盯着那枚戒指。
尹祁青清楚他并不知道无名指戒指的含义,也并不准备开口解释。他只是笑了笑,温声道:“这是我们队的计分器,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黎珞言在戒指点了点,确认这确实是一个计分器之后,迅速就被这个逻辑带过去了。他没再管手上的戒指,垂下了手:“谢谢哥。”
“不过哥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这两样东西吗?”
他奇怪地看着尹祁青。他们现在是敌对关系,按理来说,尹祁青不应该帮他才对吧。
尹祁青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揉了揉他头顶的黑发,一本正经道:“还为了确定你的安全。”
“好了,我们回去吧。”
黎珞言轻轻挠了挠脸颊,想不明白就不再想了,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腕表,便和尹祁青一起往原来的地方走了。
回去的时候,温暻已经不在场了,易谌沉默地用纯净水冲着手。他一听见脚步声,就抬起了头,看了过去。
尹祁青和黎珞言道了别。
黎珞言朝着易谌走了过去,把外套口袋里的腕表拿了出来,递给易谌,完全没有问温暻怎么离开了之类的话。
对于他没有提无关人士的名字这事,易谌莫名感到几分诡异的满足感,现在只有他和黎珞言在场了。而且他会戴上黎珞言的腕表,而黎珞言带着他的腕表,他们会沾染上彼此的气息。
易谌的脸保持着高冷的紧绷模样,但心里却被升起的满足感一遍遍填满,直到看见黎珞言左手无名指上多出来的一枚素戒,他心里燃起的火焰仿佛被一盆冰凉刺骨的冷水迎面浇下,刹那间变成了一堆灰烬。
易谌垂眸紧紧盯着那枚素戒,用力抓着他的手指,一双眸子黑得彻底,透不进一点光,嗓音沙哑,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情绪:“这是什么?”
第 54 章 联赛阶段赛结束
黎珞言看着自己手上多出来的那枚戒指, 易谌的手指按在那枚戒指上,指尖用力得泛白。
易谌这样摁着,戒指硌得黎珞言手指都有点疼了。
黎珞言歪了下头, 反手将易谌的手抓在手里, 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易谌抬起眸, 黑沉的眸子望着他的眼睛,似乎是在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你是我的未婚夫对吗?”
黎珞言肯定地点点头。
易谌手动了动,改为和他十指相扣的动作。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牵手的动作,每一根手指都和对方的手指接触,没有缝隙地贴合,这极大程度地满足了他的占有欲和掌控欲,让他能够时刻感受到黎珞言实实在在是待在他身边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 黎珞言无名指上突然多出来的那枚戒指有点硌手, 同时也让他的心情无比烦躁。
和别的男人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左手无名指就多了一枚戒指。什么哥哥?他看对方想做的绝对不是哥哥吧。
易谌一瞬间想到不少乱七八糟、趁虚而入、小三上位的真实例子, 咬紧了牙,脸上肌肉紧绷。
黎珞言看出他似乎兴致不高,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但还是补充了一句:“这个是他们队的计分器。”
易谌微愣, “哦”了一声, 即便这戒指戴着的位置如此不合时宜、令人遐想, 他也不该胡乱揣测。他用正常的语调问:“你赢来的吗?”
黎珞言坦荡地说:“不是啊, 哥说是送我的生日礼物。这一场比赛的排名不影响最后结果,可能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给我的吧。”
易谌方才有些转霁的脸色立马又沉下去。他深呼吸了下, 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背影,松开了黎珞言的手, 故作平静地淡声道:“这样啊。”
但背对着黎珞言的那张脸沉得快要滴水了。
他低头盯着木头桌子,眯着眼,努力调整自己的负面情绪。他已经和黎珞言是订婚的关系了,何必在意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戒指?黎珞言确实戴了戒指,还是左手无名指,但是那代表不了什么……他和笨蛋计较什么呢?说不定黎珞言根本不知道戴戒指是什么意思……
他脑子被这些胡思乱想塞满,一个劲地努力说服自己,突然间,牙齿一阵莫名其妙的疼痛,嘴也产生了种似乎被人使劲掰开的酸软感。
这么多年来,他的精神体一向都是乖乖盘在自己手腕上的,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在进入联赛后,自己的精神体始终是盘在黎珞言腕上的,没有第一时间联想到与精神体有关。
过了会儿他扭过头去,看见忙碌但不知道在忙什么的黎珞言。
黎珞言用手使劲掰着黑蛇的牙,不让它闭上嘴巴,表情严肃又认真,简直像是在做正经事情。
易谌这下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牙疼了,刚才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按了按额角,无奈居多:“你在做什么?”
黎珞言抬眸看他一眼,然后又低头看一眼小蛇,接着又抬头。他手上一直没松力,让蛇的嘴保持着一个大打开的姿势。
嘴上告状:“它咬我。”
易谌斩钉截铁,强调:“它不会咬你的。”
“可是它刚刚嘴张很大,要咬我的手。”
黑蛇的牙被掰得酸软极了,它忍不住想要挣扎,然而黎珞言对于蛇的经验并多,觉得它是又要咬自己了,手上力气便大了几分。
易谌倒吸一口冷气:“嘶。”
黎珞言眨眨眼睛,反应过来精神体和主人在一定程度上共感:“我弄疼你了吗?”
他慢半拍地松了手,黑蛇终于能够闭上嘴了,但好了伤疤忘了疼,下一秒就把近在咫尺的手指衔入了口中,时刻小心地不让自己的尖牙触到他的手指。
真的不咬他欸。
黎珞言手指动了动,指尖一不小心戳到了黑蛇的口腔内壁,修整得干净的指甲轻轻划过内壁的软肉。
易谌突然伸手把他的手腕扼住,带着他把手撤了出来。
黑蛇闭上嘴,蛇信子舔舐过他的掌心,带着微湿的痒意。
黎珞言看着自己被易谌握住的那只手,两根手指覆上一层水光。他弯了弯自己这两根手指,然后忍不住弯起眼睛,看着易谌:“你的口水。”
易谌仔仔细细给他擦干净了,声音冷淡没有起伏:“不是我的,是它的。”
*
感染者混进联赛这一事件可大可小,但不可否认的是,联邦政府内部有星盗人员混入这个事实。
在联赛这一阶段赛结束后,联邦决定进行一次彻查,避免联邦军校和白塔中也有感染者混入,威胁联邦新兴力量的安全。
联邦军校和白塔皆宣布了暂时停课的消息,返校日未定。
联赛的下一阶段赛开启时间也往后延期。
哨兵们还没来得及讨论阶段赛的结果,联邦军校就宣布放假了,于是这段时间论坛热闹得出奇,发帖讨论什么的都有,尤其是对于比赛结果。
——主题:【连续两次第一,是实力还是运气?】
1L:【这两场阶段赛代表不了什么吧,我感觉大部分人都没认真。】
2L:【开始前就说了阶段排名不代表最终排名,其实我感觉绝大多数人都把实力留在最后一场阶段赛了。】
3L:【绝大多数人?别挽尊了,有三分之一的都是纯菜好吗】
4L:【反正黎队连续两次第一,绝对是有实力的。】
5L:【实力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仅梨粉可见的实力?】
6L:【谈恋爱剧情占比太多了,我要退订退订TD】
7L:【?】
8L:【酸了直说】
9L:【下一阶段赛的规则说了吗?】
10L:【联赛一般都会到污染区深处去的,说实话前两场太小儿科应该是让大家试试水,互相了解一下的】
……
100L:【反正我看得很爽,lly就这样动动手指,一群人就吻上来了;动动拳脚,一群人就倒地上了】
101L:【万人迷小狮叽的含金量】
102L:【黎队拿什么输?】
103L:【能不能不要再萌塑接近一米九的大帅哥了!!!高强度逛论坛的我还以为lly是软萌会撒娇的小哨兵呢!直到之前在学校见到一次】
【你们管身高腿长、日常冷脸的大帅哥叫小狮叽做什么啊?!!】
104L:【求偶遇黎队教程】
105L:【至今也没几个敢上去搭话的,五官锋利得逼人不说,气场强得快冲天了,又苏又帅】
106L:【可是直播里很萌,讲话慢吞吞的像人机,还会眨眼睛撒娇……萌得我[捂胸口]】
107L:【谁懂黎队顶着一张帅得超过的脸这样笑啊!![黎珞言对着镜头弯眼笑截图.jpg]】
108L:【被摔地上就老实了】
109L:【不行了,我想起联赛里让黎队杀了他的那个兄弟,我以为深柜只是说说而已,原来你们真想搞哨哨恋啊】
110L:【这就哨哨恋了?黎队明显就是为了让他走得轻松,抹脖子的动作完全不拖泥带水。都这么体贴温柔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111L:【我看联赛里好几个人都暗戳戳地在发箭头】
112L:【我也看出来了。】
113L:【我也一直以为大家只是口嗨慕强,没想到有些人是真的在梦,好可怕TT】
……
210L:【?怎么歪楼了?】
211L:【最近这段时间肯定是偶遇不到lly了,等联赛的下一阶段赛开始,或者等开学返校】
212L:【从没如此渴望过上学……快开学吧[保佑]】
*
黎珞言躺在沙发上,嘴里叼了根棒棒糖,被牙齿咬得上下一摇一摇的。
“今天怎么没出门?”尹惟把电视打开了,随口问道。
自从他们从联赛里出来之后,黎珞言几乎每天都要出门,在外面待上一整天,天黑了之后才回来,似乎是在约会。
“唔,”黎珞言把棒棒糖拿在手上,回道,“易谌说他今天有点事情,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嗯?”
他拿在手里的棒棒糖突然被另一个人抽走了。黎珞言愣了一下,循着望过去。
奚元垂眸端详了下这根棒棒糖,手一撑直接从沙发背面翻了过来,坐在了黎珞言的身边。
黎珞言的手在空中跃跃欲试,试图拿回来,漂亮的绿眼睛望着他:“可以还给我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可怜,奚元挑了下眉,头一伸咬住了糖果,舌头一卷就含住了:“味道还不错。”
黎珞言痛失零食,目不转睛盯着奚元手上的棒棒糖,视线跟着移动。
奚元目标得逞,得意地笑着。
“给。”尹惟拉开抽屉,在里面拿出两只棒棒糖,举到黎珞言面前,让他选一个。
两根棒棒糖口味不同。
黎珞言仔细斟酌后拿走了一根,朝着尹惟弯眼笑起来:“给你留一个更好吃的。”
尹惟也笑了声:“我谢谢你啊。”
过了会儿,奚元似乎是随口提起:“你那个未婚夫,今天没缠着你了?”
“你用词好奇怪……”黎珞言稍微拧了下眉,咬着糖,解释道:“他今天有重要的事。”
奚元勾了下唇,语调有点怪怪的:“我还以为他要时时刻刻和你待在一起,没你陪着就活不下去了呢。”
黎珞言意识到他奇怪的语气,很直接地问道:“你怎么了?说话这么怪。”
“没怎么啊,”奚元把嘴里的糖咬碎,坚硬的糖果碎片划过口腔,泛起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疼痛,“就是觉得你为了他有点疏远我们了。”
黎珞言弯起眼睛,绿色的眸里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脸:“怎么会?”
“那你喜不喜欢我。”
奚元问出这句话后,就已经用所有的勇气,目光有些躲闪,咬着没有糖的塑料棍子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耳朵又早就竖了起来,仔细去听黎珞言的回应。
黎珞言毫不犹豫:“喜欢啊。”
奚元猛地抬起头,激动得差点咬到舌头。他没听错吧,绝对没听错吧,黎珞言亲口说喜欢他。
喜,欢,他。
黎珞言却是掰着手指细数起来:“不光是你,尹惟、尹祁青……我都很喜欢啊。”
奚元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一滞。
尹惟在旁边忍不住笑出一声,见他俩看过来,她挑了黎珞言说的最好吃的口味,快速拆开后递给黎珞言,弯眸道:“再给你吃一个。”
黎珞言笑眯眯接过。
奚元咬牙切齿地说:“我有时候真想抽死你。”
黎珞言用膝盖报复性地撞了他一下,满脸状况外:“我又怎么了?”
“叮咚——”
忽然,门铃响了。
他们对视一眼,用石头剪刀布,公平决定出了谁去开门。
尹惟输了,无奈叹了口气,起身去开门。
奚元呵呵一笑,散发着烦躁不好惹的气场:“千万别是你那个未婚夫。”
黎珞言耐心解释:“他今天有事要忙,应该不会是他。而且你对我的未婚夫到底有什么意见啊?”
尹惟把门打开,看见来人后,动作一顿,目露惊讶:“执政官阁下?”
第 55 章 “跟我回去。”……
听见这个称呼, 奚元和黎珞言的动作同时停住了,侧头看过去。
黎永穿着极其正式,似乎是刚从议会出来就直接来了这里。
他站得很直, 整个人像一柄象征肃杀的利剑, 英俊眉眼间有一股威严冷肃之意, 身着剪裁一丝不苟的服装,袖口镶嵌着极精细的金线,举手投足间有股上位者的气势。
他朝着尹惟点了点头:“小言在这儿是吗?”
尹惟觉得他有点明知故问了,黎珞言在这里住了几年了,他不可能现在才知道吧。
但她面上不显,脸上挂着很得体的笑,保持着礼貌的姿态:“是这样……黎叔叔您有什么事找他吗?”
她和对方接触的并不多, 印象大多也是关于他在政治上的建树, 这些年来与梨子相关的印象更是几近于无,因此开门时下意识叫了职位上的称呼, 但很快她就意识这点,迅速改回了称呼。
不过奚元倒是之前和她吐槽过,说感觉执政官不太喜欢他,并且还为此唉声叹气了许久。
尹惟对这点持保留态度, 但细想又觉得有点道理, 毕竟奚元表现得完全就是个混不吝的刺头, 还天天拉着黎珞言不知道在哪儿鬼混……但她又实在觉得执政官并不关心梨子, 至少梨子几年前的夜里搬到这里来住了,执政官却一次也没有问过这件事。
尹惟始终站在门前, 没有让开的意思,偏偏表现得很有礼貌,不像是故意为之。
黎永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是不想让自己进去, 他微微敛眸:“是有事,我要接他回去了。”
尹惟眼睛睁大了些,一时没有说话。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的照顾了,”黎永朝尹惟颔首,“正好联邦军校放假了,我就准备让他住回家里。”
什么这段时间?尹惟心说,几年也能说是这段时间吗?
黎珞言在沙发上也听见了,他垂下眸,咔嚓一声把糖咬碎了,齿间衔着塑料棍子,不经意间就把上端咬瘪了。
奚元五指攥紧了沙发,当即道:“不行!”
他音量不低,但凡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见。
黎珞言猛然抬起头,迅速捂住他的嘴巴,朝着他眨了好几下眼睛。
尹惟目移:“嘶。”
黎永轻轻皱了下眉,如果执法队成员在这儿就会知道他这是有些不悦的表现了,但目前还是隐而不发的状态。
尹惟把门挡着,他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也没有失风度地往里看,只是平静地开口:“小言,你怎么想的?”
黎珞言死死捂着奚元的嘴巴,用眼神认真地告诉他不要再说话了,突然被点到名,他确认奚元老实了之后,便松开了手,张了张嘴,准备答话。
“他不回去。”
黎珞言还没说话,奚元就抢先一步脱口而出。
他张开的嘴重新闭上,立马扭头看向奚元,奚元已经站起身走到门口了。
“黎叔叔,”奚元站直了,勉强做出一副家长眼里好学生的模样,但还是有点不伦不类的。扬起抹笑,“黎珞言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们都在这里,您放心好了。”
黎珞言也慢吞吞挪到了门口,视线扫过据理力争的奚元,又扫过他父亲。
黎永在看见黎珞言之后,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眸光平静,等着他怎么说。
黎珞言看着他,说话慢慢的,但很坚定:“我不回去。”
黎永看向他们三个。
他发现黎珞言还真是认识了几个好朋友,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不管是什么事他们都能统一战线。
但联赛里出现感染者这件事他必须要重视,不把黎珞言放在眼皮底下,他很难放心地去处理政务。
黎永看向奚元:“来之前我和你父母通过气了,他们大概十分钟之后来接你回去。”
奚元半信半疑地看了眼终端,果不其然看到家里人给他发的消息,催命似的催他回去。
他按灭了屏幕,撇了下嘴。他真服了,怎么还能告状??
黎永依然冷着一张脸,通知般的语气:“最近是特殊时期,你们最好都不要到处乱跑。等联邦对感染者的调查结果出来了之后,你们想怎么待在一起都行。”
奚元咬紧了牙关,烦躁得不行,身侧握紧的拳头却突然被另一只手覆上,他一怔,侧头和黎珞言对视了一眼后,别过头去,闭了闭眼,缓和自己的情绪。
黎珞言安抚了下奚元后,就朝着黎永点点头,很平静地接受了他的安排:“那我回去好了。”
他的情绪看起来还没有奚元的情绪起伏大,十分淡然、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
奚元紧握着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之中,留下几个深深的红印。这一幅画面莫名唤起了他之前的记忆。
十年前,黎珞言就是这样被他父亲从自己身边这样带走的。
他以为自己从医疗舱里出来之后还能见到黎珞言,但事实是黎珞言被关了禁闭,他只能从背面的墙爬上去,隔着厚重的窗户和黎珞言讲话。
他忍不住去想,这会不会又是一次名为保护实为软禁的历史重演,他会不会又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触碰到他了……这种想法让他的眼眶有些泛红,牙被咬得咔嚓作响。
“那我回去了。”黎珞言和尹惟挥了挥手,又看向低头盯着地板的奚元,他拽了拽他,表示自己要走了。
奚元忽然伸手抓住他,往自己的方向使劲一扯,接着紧紧抱住了他。他头往下埋,不让别人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脑袋靠在黎珞言的肩上,闷声道:“不要走……”
黎珞言的脖子被他的头发扫得痒痒的,他拍拍奚元的背,弯起眼:“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过了会儿,他见奚元的情绪好一点了,便轻轻推开了他,再次和他们道别。
直到再看不见黎珞言和执政官的身影了,奚元失魂落魄地往里走,直挺挺往沙发上一倒。
尹惟抽了几张纸,塞给把脸深深埋在手臂里的奚元,笑眯眯地说:“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等会儿我就拍照发给梨子看看。”
奚元立马反驳道:“没哭,别造谣。”
尹惟不置可否,唇角漾着点笑,电视机的声音响着,成为了某种背景音。她低下头给黎珞言发消息:【到家之后别忘记报平安哦[墨镜装酷小狗.jpg]】
*
【嗯嗯!】黎珞言回道。
黎永看了眼看终端的黎珞言,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在回朋友的消息吗?”
黎珞言冷淡“嗯”了一声。
很快走到飞行器面前,黎永示意他上去。黎珞言沉默几秒,手摸到外套里的圆形小球。
几秒后,黑色烟雾从一个点爆炸开,形成一片结界,让人看不清任何事物。这是前几天易谌塞到黎珞言身上的,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然而好一会儿后,烟雾散尽了,黎珞言却没有成功跑掉,他的衣服被执政官一把攥住了,对方抓得很紧,他逃脱不了,只好把嘴巴紧抿起表示自己心情不好,似乎是终于接受现实了。
黎永把他扯上了飞行器,强硬地给他系上安全带,一边语气冷淡地说:“你觉得这东西对哨兵影响更大还是向导?”
“而且你觉得你能逃到哪里去?”黎永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右耳耳垂,作为一种提醒。
黎珞言使劲扣着指甲,没有回应。
随着飞行器启动的声音,黎珞言别过头去,一言不发,把安全带松开了。
黎永看出他的极度不配合,冷着脸,指节敲了敲安全带扣:“你想干嘛?”
黎珞言垂下眸,不理他。
在黎永的记忆里,黎珞言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很听话很乖的小孩,但年龄越长,越发叛逆了。
他按了按额角,侧过身耐心地给黎珞言再一次系上安全带,系完后没有立马坐直身子,而是从黎珞言外套里抽出了终端,随手扔到了后座上。
黎珞言没来得及阻止他,迅速往后看去,他看着自己的终端被摔在了后座座椅上,确认这个距离自己拿不到了,于是转回头,安静地看向窗外,一眼也没有投向黎永。
飞行器启动了,飞到了半空中,平稳地驶向黎珞言近六年没回过的那个地方。
*
珠宝店内。
店员戴着白手套,用镊子取出三块翡翠裸石,小心地平放在黑色丝绒上
三块绿色翡翠色泽不同,易谌垂眸仔细看着。他不像专业人士那样有经验,但他很认真地一一看过,最终敲定了最左边的一块。
翡翠色泽明亮,薄绿里浮着光,像截住了一泓早春的溪水,灯光下,水色仿佛在其间流动。
即便是他这样不懂翡翠的人,也能看懂这块翡翠品质上乘。
“这个,镶成耳钉。”易谌点了点那块翡翠,淡声道。
“好的,先生。”店员应了声,将他指定的那块裸石仔细收好。
这人上午就来了,挑选了许久,要求不仅多而且繁琐,他本来以为遇上个难缠的客人,这单生意也成不了了,没想到成交得这么干脆,这人甚至连价钱都没问过。
店员包好后,把打印出来的单子推到易谌面前,试探性地问道:“按照您的要求,这款定制价是三百七十二万星币,工期是十天左右,到时候会给您打电话。您看还有什么疑问吗?”
易谌确认要求无误之后,道:“没有。”
“那您是先付定金,还是一次性付完?”
“一次性付完。”易谌拿出终端,准备付钱,虽然比他预估得还要高一点,但好在他也能够负担得起,只要后面再节省一点就行了。
他本身不是个注重物欲的人,每天基本的营养补充靠营养液就没问题,前段时间买的营养液也有盈余,至少不会让他把自己饿死。
在出发前他就经过了充分考虑,觉得自己目前的经济状况完全可以支持他在珠宝店定做一对耳钉送给黎珞言,作为生日礼物。
刚打开终端,易谌就收到了黎珞言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sos!!】
他神色一凝,看见消息的瞬间,浑身气质立即变了。退出聊天软件,他在后台找到另一个隐秘的页面,指纹解锁后,又输了一长串密码,加上面部识别,页面才显出原貌。
这有点像一个自制的定位界面,清晰的地名排列,还有一个格外突出的红点。
上面的红点没有待在他熟悉的位置,而是停留在了另一个地方。
他和黎珞言分开之后,只有时时刻刻确认位置才能安定的心一瞬间猛地跳动起来。他只不过是一小会儿没看终端,怎么就换了位置,还跑了这么远?
易谌手指覆在那个一动不动的红点上,眉眼微沉,心脏跳得快要从胸腔里跃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先生?先生。”店员出声打断。
易谌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干脆利落用终端付了款,原本的一长串数字瞬间变成了两位数,后面还跟着小数点。
付了款后,他就出了店门,盯着那个换了位置的小红点,用系统查找具体位置。
最终查找结果——那里是执政官的居所。
黎珞言回家了?
看到这个结果,易谌不由得拧眉,所以他为什么会给自己发sos这种明显的求救信号?
第 56 章(1k营养液加更) “我……
黎珞言待在房间里, 房门禁闭着。房间里的布局和他离开之前一模一样,而且没有落灰,仿佛是有人在经常打扫。
他坐在床边上, 薯片袋子打开被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没吃, 表示自己的骨气。附近似乎是安装了信号屏蔽器,导致黎珞言的终端现在发不出任何信息也收到不了任何信息。
在进房子前,给尹惟发了条报平安的消息,再给易谌发了一个单词之后,他就发现自己什么信息都发不出去了,也不知道这个信号屏蔽器是最近才安上还是早就安装上了。
黎珞言只能玩单机游戏,玩了会儿之后他就感到无聊了, 把终端扔在了一边, 闭上眼睡觉。
给易谌发的那条消息是头脑一热、未经思考就发出去的。他不知道易谌会不会来找他,那样一条简洁、任何信息都没有给出来的消息, 细细一想,说不定易谌完全不知道他在哪儿。
黎珞言翻了个身,用枕头把耳朵捂上,很快就睡着了。
另一个房间里, 黎永通过线上投影又开了个会, 结束之后他额角有些跳, 长舒了一口气, 连轴转处理政务让他显出了几丝疲惫,抬头看着天花板走了好一会儿神。
他突然想知道黎珞言现在在干嘛, 于是起身去了他的房间里,敲了敲门,没有响应, 他便直接开了门。
黑发哨兵正抱着枕头睡得很安静。他仍然保留着一部分小时候的习惯,睡觉的时候手里不抱着点什么就不自在似的。
黎永向来冷峻不近人情的面容稍微柔和了一点,把被子给他往上扯了扯,盖住了他的上半身。
他看了黎珞言好一会儿,准备离开时,手腕却突然被攥住。
黎永转过身,发现黎珞言睁开了眼睛正看着他。
黎永顿了顿,问:“我吵醒你了吗?”
黎珞言摇了摇头,看着他,直白问道:“家里安了信号屏蔽器吗?”
黎永没有马上回复,但却避开了他的视线,显然无声回答了他。
他确实是放了普通的信号屏蔽器,可以对没有安装特殊装置的终端进行消息的拦截。因为黎珞言总想着离开家里,他的工作很忙,没办法时时刻刻看着他,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你又要关着我了吗?”黎珞言的视线掠过他,看向当初被钉死的窗户,如果不开灯的话,即便是白天,屋内光线也显得昏暗。他垂下眸,不解地说:“可我这次没有做什么错事。”
“我不是要关着你。”黎永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苍白无力,他顿了一下,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抬脚朝着门的方向走去。但临出门前,他还是没忍住,留下一句:“我只是想保护你。”
房间里又只剩下黎珞言一个人。
他坐直了身子,视线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的每一个摆件、每一样物品的位置他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即使接近六年没有回到过这儿,那些记忆也已经深入骨髓了。
任何东西都没有换过位置,黎永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以至于黎珞言也耳濡目染沿袭了一部分。
黎珞言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柜子面前,拉开了柜门,他当初画画的工具都在这里,唯一的变化就是画笔、调色盘变成了新的,颜料也换新了。
他想,可能是父亲在来找他之前就做好了不让他出门的准备,特意更换了新的画笔工具,让他不至于在房间里没有事情做。
……他怎么又被关起来了?
黎珞言突然有点想笑,他自顾自发了会儿呆,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没有别的事情能做了,于是搬了个椅子坐在窗边,把工具整理好了,放在自己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窗被封死了,显得有些灰沉沉的死气,但关了灯之后,这里已经是房间里最亮的地方了。
黎珞言侧身靠在昏沉的光源旁边,摸了摸自己的右耳,指腹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质感之后,他的心诡异地定了下来,情绪也稳定成了一条没有波澜的直线。放下手后,他便拿起画笔开始在墙上涂抹画画。
画画总是一个用来消磨时间的好办法,没一会儿黎珞言就专注地沉浸在了画画当中。
除了他正画着的这一区域,房间内墙上的其他地方也随机分布着一些他曾经画过的图案,那些颜料的印记都还没有消失,大概是之前有人在上面涂过某种涂料,便于保存。
门框左下方的墙上画着一个大梨子和小梨子,像是孩童画的,技法不算娴熟,稍显幼稚,但格外生动具有灵气。
*
门被敲响,黎珞言的画笔一顿,沉浸的思维被骤然打断。
执政官把门打开了,提醒道:“现在是睡觉时间了。”
黎珞言不冷不热:“哦。”
黎永朝他伸出手,示意:“终端。”
黎珞言没看他,继续画画,表情很冷,回道:“在床头柜上。”
黎永习惯性在睡前收走黎珞言的终端,他准备出门前,视线不经意间瞥见了门框的两个大小不一的梨子,脚步不由得一顿,一时间不少回忆涌了上来。
对他来说,六年时间并不算长,联邦政务繁多,他整个人几乎都投入在这些工作当中,他只感觉眨眼间,黎珞言就长这么大了,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黎永忍不住回了头。
黎珞言背对着他,墙上画着两条黑蛇。
体型更大的那条看起来凶悍非常,眼里凶光毕露,黑色鳞片散发着一点彩光,张大的血盆大口露出了尖牙,令人一眼就判定这是一只毒性极强的蛇。
而小的那只盘成了一个小圈,掌心大小,模样乖顺,像一个古朴的手镯。
“你在画什么?”黎永问。
黎珞言恍若未闻,落下最后一笔后,把画笔扔进了桶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往床边走时,他和黎永简单对视了一眼,便无所谓地移开了视线,上床把被子一盖,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话:“我该睡觉了。”
黎永沉默了一会儿,答了声:“好。”关门前,顺手把灯也关上了。
……
半夜,黎珞言已经熟睡了,突然脸上爬上一个毛茸茸的玩意儿。他被惊醒,困倦地睁开眼睛,把脸上的东西往上一提,优秀的夜间视力让他看清了这是什么。
“厄斯?你怎么出来了?”黎珞言半梦半醒地睁开一只眼睛,迷迷糊糊问完之后他就把小狮子抱在了怀里,取代了抱枕的位置。
小狮子着急地用爪子挠他,见他还是没反应,就开始跳舞似的在他怀里扑腾起来。
黎珞言猛地睁开眼睛,绿眼睛氤氲着一层倦怠的雾气,抿着唇,一本正经恐吓它:“你再吵我,我就把你扔进垃圾桶。”
小狮子卸了力气,软绵绵地趴了下去,大脑袋示弱地蹭着他:“呜嗷呜嗷。”
黎珞言单手把他拎起来,准备教训一下它。他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稍微清醒了一点,此时敏锐的五感回归,他这才发现窗外传来的持续而有规律的敲打声。
他穿好鞋站起身,小狮子顺势爬到他肩上趴好。
咚咚,咚咚咚。
不是错觉,确实有人在敲窗。
黎珞言扒拉了下窗帘,依旧是被钉死的。和十年前相比,他现在倒是拥有了扯开的能力,但若是真的这样做了,明天如何跟他父亲解释又得编理由。
他想了想,没直接扯开,也抬手敲了敲窗户,表示回应。
一边在心里想,外面是谁啊?
他的第一反应是奚元。毕竟这副画面和十年前的重合度实在太高了。
窗外的敲击声顿了一分钟,旋即又敲响了,一声又一声稳稳敲响,以某种有规律的节奏。
黎珞言立马就排除奚元了,奚元绝对不会这么冷静……所以会是谁?
他这才发现窗户换了材质,这种特殊的玻璃具有极好的隔音效果,较十年前改良了不少,他现在完全听不见外面的说话声了,连模糊的音节也传大不了。
指节敲玻璃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朵里,黎珞言的手抓到了窗帘边缘,指甲轻轻扣着。
他心里有一个答案,但又实在觉得不太可能。
他怎么可能找到他呢?仅凭三个字母吗?
黎珞言这样想着,但手还是忍不住用了力,忽地撕拉一声。他微微垂眸,看着被自己扯开一个小口的窗帘,尴尬地眨了眨眼睛。
那……反正都这样了……
黎珞言歪了下头,扯住窗帘,手臂上青筋突起,找准发力点用力一拽。
猛地一声响,窗帘连同窗户一起被拽脱,从房间外摔落了下去,砸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黎珞言张了张嘴,看着空荡荡的窗户。
完蛋了。
他立马就要转过身去锁门,刚一转身,窗外就有只手抓住了他的肩。
趴在肩上的小狮子亲昵地蹭了蹭那只手,伸出有倒刺的舌头舔过那只手的手背,留下湿哒哒的淡红色划痕。
黎珞言下意识回过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那双眼睛眸色很淡,却突然小幅度弯了弯,带着点显而易见的笑意。
黎珞言神色微怔,像是平常发呆的模样。
易谌另一只手在碎裂的窗户边上摸了摸,找到一个稍微好使力的地方,干脆利落从外面翻了进来。
黎珞言迅速往后面退了一大步,给易谌留出进来的空间。等到易谌真真切切站在了自己面前后,他便抬了眸,安安静静盯着面前的人看,眼睛一眨不眨。
有时候记忆总是互通的。易谌站在他面前的这一刻,黎珞言忽然想起在联赛里陷入幻境的那一次。他说,每一次他都能找到他。
——易谌真的找到他了……好神奇。
除了神奇这个词之外,黎珞言就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了。他的词汇量有些匮乏,但表情却很认真,看着易谌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发自内心地说:“你好厉害。”
易谌把左手往后背了背,藏住了从掌心溢出的被碎玻璃划出的血。他合了合掌心,缓解疼痛,面色紧绷着,嘴上罕见地开起了玩笑:“也不厉害,刚刚差点被窗户带下去了。”
提到窗户,黎珞言立马想起了他刚刚准备做却被打断的事情是什么——门还没锁!
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起他父亲的注意……
黎珞言快步走过去,在门被推开一条细缝的瞬间使劲关上了门,动作迅捷地上了锁。
被关在门外的黎永盯着紧闭的门沉默了一小会儿,面色沉沉,使劲叩响了门,嗓音里都夹杂着怒气:“黎珞言,开门。”
门内。黎珞言压低了声音,对易谌说:“你快走吧。”
他瘪了瘪嘴,没办法道:“他有钥匙。”
易谌道:“我们一起走。”
黎珞言的手不自觉抬起,轻轻碰了碰右耳的耳钉。旋即,他摇了摇头。
他不走,易谌便找椅子安然坐下了,一副也不准备走的模样。
黎珞言往后退了步,坐在了床上,向后一仰躺了下去,看着天花板:“那你被他抓住了怎么办?你怎么解释你翻窗进来这件事?”
他的语气有些无力。刚刚还在易谌怀里打滚的小狮子仿佛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一下子蔫下来,在他腿上一躺,肚皮朝天,一动不动。
易谌摸了摸小狮子摊开的柔软肚皮,不紧不慢道:“私会。”
黎珞言一下子坐起来,先是严肃制止他的唐突行为:“你别摸他肚子。”接着竟然认真思考起来,重复一遍:“私会?”
易谌没听,摸了摸小狮子的肚子,把绒绒狮子摸得呼噜呼噜叫,舒服得在他怀里打滚。
眼见黎珞言又要制止他了,他才开口道:“我不是把你摸得很舒服吗?”
黎珞言纠正人称,强调道:“你摸的是它……它。”
“嗯,我摸的是小狮子。”易谌唇角勾了勾。
“你真的不走吗?”过了会儿,黎珞言指了指门外边,呲了呲牙吓唬他,“他很凶的。”
易谌抬起头,模样也很严肃,像是在讨论什么正事:“可我是来找你私会的,哪有私会几分钟就离开的?”
他坐的刚好是黎珞言画画的椅子,转过身看到了墙上的蛇。他低下头,努力压住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黎珞言没说话,低着头拧着眉,显然是说服自己。突然,他抬眸看向易谌,坚定道:“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外面传来钥匙声,黎珞言立马又转了口风,把易谌往窗外推:“你还是快走吧,跑快点。”
易谌看了看门,又看了看黎珞言。他顺着黎珞言的意思翻了出去,稳稳站在了窗外的一个窄窄的凸起上。黎珞言朝他挥挥手,和他道别,示意他快走,却被抓住了手。
“和我一起走吧。”易谌抓着他的手,语气诚恳。
黎珞言眨眨眼睛,忽然变得小小声:“我不能走的。”
“为什么?”
“因为……”黎珞言绞尽脑汁找借口。
易谌一眼就看穿他这是撒谎的前兆,打断了他:“你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他看着黎珞言的双眼,没有用力抓着黎珞言的手,转而用手指在他的掌心写写画画。他写的是当初黎珞言发给他的单词——sos。
易谌的嗓音有些低,认真起来有种别样的魅力,含着点不明显的笑:“和我私奔吧。”
黎珞言眸光晃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似乎是在犹豫:“我……”
他又想摸耳钉了,但易谌在他手上写写画画,让他的手心有点痒,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样动不了了,抬也抬不起来——任由易谌摆弄他的手。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黎珞言回头,和面色冷峻的执政官微一对视,他心念一动,转回头看向易谌。
易谌仍然眸光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半分变化,仿佛永远会等着他。
黎珞言倏地弯起眸子,利落地从窗户里边翻身越了出去,脚尖谨慎地踏在那一道凸起的方台上,小心翼翼地站在了易谌旁边。
这里本就不是供人站立的地方,何况此刻还站了两个成年男性。从上面往下看,有种随时会掉下去的紧张刺激感。
黎珞言低眸,想,原来这个位置的视角是这样。
他的心跳声有点快,这样幽静的夜里,大多数人都已经熟睡了的时间段,他竟然站在墙壁上,和另一个人一起……私奔?
即便已经在沿着墙壁往下退了,黎珞言仍然有点难以相信。
黎永是看着黎珞言翻过窗户的,他刚加快了步伐,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狮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黎永额角猛地跳起来。
他没想到黎珞言竟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离开,更没想到这件事就发生在黎珞言回来的第一天夜里。
黎珞言就这么不想待在家里吗?
他没有和黎珞言的精神体大打出手的想法,深呼吸平复着情绪。过了会儿,厄斯走了,他在黎珞言的房间里走了走,在颜料盒下方发现了一张字条。
被盒子压着的字条上写着:【执政官阁下。——易谌留】
黎永使劲闭了闭眼睛,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有点上来了。
这明显只是一个通知的字条,什么信息也没写,仅仅是为了通知他,黎珞言是和他易谌一起走的。
旋即,终端震声响起,他睁开眼睛,看了眼,又是工作上的事。
黎珞言和他那位未婚夫一起走了,应该是去白塔的宿舍区。那片区域的安全系数不低,黎珞言在那边应该不会有事……
他顿了顿,说服着自己,旋即接通了电话。
*
白塔的宿舍区说是宿舍区,但其实布局并不像是宿舍,反而更像居民区,也并不在白塔内部,和白塔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
白塔学员的标配是单人单间,一室一厅。这里住的除了白塔学员外,还有白塔教师以及教职工家人。
易谌牵着黎珞言的手往里走,一路上两人都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
他走到门前,开了门。
黎珞言先把脑袋探了进去,然后才迈开脚踏进去。他对这里充满了新鲜感,在进门的玄关停下来,眼睛直勾勾望着易谌。
易谌关上门,喉结滚动了下,突然开始紧张了:“你可以进去看看。”
他长这么大都对自己的生活环境安之若素,从肮脏的泥潭里挣扎了起来,拼命从下城区到了上城区,那些日子他都平静地接受了,但此刻,却莫名有一种名为自卑的情绪在心里冒了芽。
黎珞言没有往里面走,而是弯腰低头,扭过脑袋从下面往上看低头的易谌,唤了一声:“易谌。”
易谌垂眸看着他的绿眼睛,握着他的肩让他站直,面上故作平静应道:“嗯。”
黎珞言若有所思道:“我们这样是不是同居了。”
易谌身侧的手指动了下,心里跟着说,对啊,他们同居了!
表面上,他还是绷着一张冰块脸,淡声问:“看起来是这样。那……你愿意吗?”
他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心脏却骤然提到了嗓子眼,跳个不停,似乎只要黎珞言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他的心脏就能从咽喉里跳出来。
视线越过黎珞言,他第一次用一种挑剔地眼光审视起自己的房子,越看越觉得不满意。
……他应该先买一套房子的,至少不能是这么小这么简陋的地方。早知道今天要和黎珞言同居的话,买耳钉的事就应该缓一缓的。让黎珞言住在这种地方……
“算了,还是不要回答了。”
“我好喜欢你。”
易谌和黎珞言同时开口,听到对方的话后,他们又同时“啊?”了一声。
黎珞言疑惑道:“为什么不让我回答了?”
易谌一时结巴,说话卡顿起来:“我、我是想着……你怎么、好突然……”
他说话颠三倒四的,就像脑袋突然短路了一样。
黎珞言没有追问他,他很容易被其他的事分散注意力,一会儿就坐在了沙发上,伸着脑袋看沙发旁边囤着的一箱营养液:“怎么买了这么多?”
跳过了这个话题,易谌松了口气,看到那箱营养液,他的话又卡住了。……是因为买一箱打五折。
他知道黎珞言不爱喝营养液,因此大概不会理解他的做法,但顿了顿,还是道:“营养液比较便宜……论箱买比较划算。”
他不想故意去遮掩什么,但说完这话后,方才有些淡去了的自卑又重新升了上来。
“你好聪明。”
易谌抬头,却看见黎珞言学到了一般认真点点头。
“这有什么好夸的?”易谌目光移开,避开了他的视线,但转过身去时,眼里却不自禁地浮现出被夸了之后的笑意。
黎珞言指了指箱子:“我可以拿一个吗?”
易谌同意之后,他就拿了一管咬在嘴里,几口喝完了。
易谌道:“饿了吗?”
黎珞言点点头:“充充电。”
易谌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可爱,单是这样看着自己身边的黑发哨兵,他的心里就被一种愉悦的满足感填满了。
过了会儿,黎珞言问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易谌心头一颤,想起自己偷偷在他的终端里安装的定位器,糊弄过去:“稍微推理一下就能知道了。”
他趁黎珞言没来得及细想,立马转移话题:“今晚你睡床上吧。”
果不其然,黎珞言立马就转到了第二个话题:“我睡床上?那你睡哪里?”
房间是一室一厅的布局,之前一直只有易谌一个人住,自然只有一张床。易谌随便收拾了下沙发,道:“我睡沙发。反正离天亮也没多久了。”
黎珞言歪了歪头,朝他弯起眼睛,碧绿的眸子里光亮点点。邀请道:“我们一起睡吧。”
易谌侧头看向他,喉咙一瞬间有些干涩。
第 57 章 “接吻吗?现在嘴里都是……
“好。”易谌答应得十分迅速, 甚至没让黎珞言再问第二遍。黎珞言眨了眨眼睛,眼眸微动,轻轻挠了下脸颊。
折腾了大半夜, 两人总算能够躺下睡觉了。黎珞言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了, 他一沾床就立马闭上了眼睛。
宿舍是单人床的规格, 虽说并不止于窄得离谱,但容纳两个一米八几的高个男生睡在上面也是有些勉强了。
易谌看着和自己面对面睡着的黎珞言,视线不受控地一点点扫过他的脸庞,像蛇喜欢为自己的所有物打下标记一样,易谌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滑过面前哨兵锋利俊朗的五官。
黎珞言这样闭着眼睛的时候,反而不像他睁眼看人时那样透着点温润的柔和, 没有那双总漾着水光的绿色眼睛, 便自内而外散发着一股不易接近的冷意。
易谌今天有些失眠,他保持这个姿势有点久了便屈了屈膝, 试图换个姿势,膝盖却突然碰到了一个心知肚明的地方。
他动作一顿,整个身体僵住了,下意识抬眸看向黎珞言。
黎珞言还没醒, 他眼睛闭着, 看上去睡得很舒服。
易谌的膝盖停在那个位置没动, 若有似无地触碰着那处。手撑着床, 脸一点点地贴近黎珞言的。
黎珞言嘴唇透着健康的粉,被睡梦中的他自己抿得有些湿润, 很好亲的样子。
在即将贴上的那一瞬,易谌停下了靠近的动作,静静地看着黎珞言的眼睛、嘴唇, 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将唇印上黎珞言的额头,声音低得几乎能被一阵风吹走:“晚安。”
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窗里透进来点微不可察的亮光。这么深的夜里,连月光都几近于无。
但在易谌的眼睛里,黎珞言的脸却清楚得宛如开了自动对焦。
说完那两个字后,易谌心里仿佛被温暖柔软的棉花填满了,愉悦又幸福的情绪让他有种浸泡在温水里的感觉,同时一阵睡意袭来。
他正准备睡下,熟睡的黎珞言却突然伸出了一只手臂,手臂横过他的腰际,掌心沿着他的后背往下摸,旋即找好位置扣在了他的腰上,一个用力就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黎珞言把头埋在了易谌的肩膀边上,发丝轻轻扫着易谌的下巴,像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大型抱枕那样紧紧抱着。
易谌担心他醒了,试探性地侧头,观察他的神情,发现他没被自己吵醒后才又放下了心。
但旋即,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属于他的未婚夫的滚烫身躯紧贴着他,有些青涩但丝毫不影响这是属于成年哨兵的身体,二十出头的年龄,是极其容易擦枪走火的阶段。
干柴烈火。
易谌脑子里突然跳出这四个字,随着黎珞言抱着他蹭了一下的动作,更是僵住了一动不动,身体却当即有了反应,宽松的裤子完全遮不住,*头抵着黎珞言的小腹,被对方硬硬的腹肌挤得有些难受。
吞咽口水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无比清晰。
易谌额间冒出一点隐忍的汗,不光是脸上有了汗,另一个地方也出了汗,把抵着的那一块蹭得湿哒哒的。
黎珞言身上的肌肉很结实,像其他哨兵一样具有力量感和爆发力,却又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感,并不是很夸张的大块肌肉,反而很漂亮,肌肉线条带着流畅的美感,穿上单薄的T恤后甚至显得有些清瘦。
他现在无比庆幸在上床前给黎珞言找了件T恤套上,而没有让黎珞言直接脱了上衣就上床睡觉。
*
易谌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但他这一觉睡得格外放松香甜,不仅没有因为身边多出来的人感到不安,反而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睡得很沉,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看见睡在自己旁边的哨兵把被子掀开,正伸着头往里面瞧。
易谌刚睡醒,还不太清醒,他垂眸看着黎珞言不经意间卷起了大半的上衣,露出其下的白皙肌肉,胸膛上一闪而过一道淡粉色的长条疤痕。
易谌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刚想仔细看的时候,黎珞言就坐直了身子,T恤随之掉了下去,把身上挡住了。
黎珞言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他晚上睡觉很不老实,一直往易谌身上贴,腿也时不时往上搭,简直像个树袋熊,抱他抱得紧紧的。
易谌头发汗湿,但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眉头微皱盯着黎珞言被衣服遮住了的胸膛,回忆着自己刚才看见的画面。
黎珞言突然歪着头看向他:“我去洗手间还是你去?”
易谌还在状况外:“嗯?”
黎珞言微微低头,手顺着形状随意摸了摸。
易谌轻轻嘶了一声,他脖颈蹿上一抹潮红,一直延伸到耳朵后面。
睡一张床果然就会出现这样尴尬的情况。
他垂眸往下看,目光像是开了自动跟随一样瞥向了另一处。
黎珞言见他不回答,便准备下床:“那我去洗手间了。”
易谌跟着他的动作微微抬眸,眼神始终未变盯着他的,舔了舔唇,他想起上一次没有做完的事情了。
黎珞言注意到他的视线,没有和他想到一块儿去,表现得极为坦荡,弯眸说:“没事的,就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他起身进了洗手间。
易谌盯着紧闭的门。黎珞言不知道他宿舍的这个洗手间并不隔音,他能够清晰听见黎珞言变重的呼吸声,感官似乎在这一期间放大了,他连布料摩擦的声音都能听见,完全无法忽略。
他半倚在枕头上,手机械地上下动着,视线没有偏移,仿佛拥有透视能力般死死盯着洗手间的门,忍不住去想,为什么要进洗手间?明明他是他的未婚夫,之前在幻境里都那样了……
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心思,易谌想和他靠得更近一点,再近一点,如果可以一直在一起不分开就好了……可黎珞言的身边太多人了。明明,明明是他一个人的未婚夫……
易谌闭了闭眼,深呼吸几下后,抽了几张纸擦一擦,xian液弄了一手,等他擦干净后,扔进垃圾桶,发现洗手间的门还关着。
他收拾了一下自己,走到洗手间前,敲了敲门:“好了吗?”
过了几秒,黎珞言的嗓音从里面传来,向来清亮的声音此刻有些闷沉:“还没有……”
易谌:“我可以进来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黎珞言从里面把门打开了,穿戴整齐,似乎是刚洗了手和脸,指尖还在滴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易谌视线不自觉往下瞥:“你还没解决……”
黎珞言抿着唇,甩了甩脑袋,额发上的水珠四处甩开。他有些苦恼地说:“出不来……算了,一会儿就下去了。”
他错身准备出去,擦肩而过时易谌却突然拉住了他。
易谌动了动嘴巴,紧绷的脸显出几分紧张:“再试试。”
“怎么试……呃……”
黎珞言眼睛微微睁大了点,他慢吞吞低下头,看着易谌黑色的发顶,后背顺势靠在墙上,手抓住门框,五指收紧用上了点力,手指骨节分明。
白T自然垂下,盖住了易谌半个脑袋,只能听见暧昧不清的声音,黎珞言看不见他的脸,于是伸手把下摆撩了起来。
易谌稍微停了动作,仰起头看他,浓密睫毛下漆黑的眼瞳里浸着难受的水汽,莫名削减了他身上那种游离于世界的冰冷,显出几分柔软脆弱来。
黎珞言眼皮微阖,歪了下头。
……
“吐出来。”黎珞言蹲下身,把手伸到嘴边。他嗓音有些低,眼底蕴着点情.欲。
易谌嘴角还沾着点白色梨汁,他喉结滚动了下,旋即张了张嘴,给黎珞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了,他唇角似乎勾了一下,舌尖轻轻舔过面前的手。
黎珞言手轻颤了一下,但没缩回去,面色也没变。
易谌脖颈红透了,一种怪异的潮红全然覆上苍白的皮肤,沙哑的嗓音带着磁性:“接吻吗?现在嘴里都是你的味道。”
*
转眼就过了几天。
易谌不经常在家,他出门有时就是一整天,不知道是出去干什么,晚上回来就和黎珞言抱着睡觉。
黎珞言的终端在离开家那天没拿回来,不仅如此,他完全是什么也没拿,两手空空地就跟着易谌来了这里。他身上没有终端,没有闲钱也感觉没有必要买新的终端,于是便每天在宿舍楼下闲逛、散步,又或者架起画板写生。
楼下有一些健身器材,这里的布局就和居民楼差不多,很多老师的家人都住在这里,十分具有生活气息。
这天黎珞言依照往常一样往楼下走,嘴里放轻松地小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惊讶的温和嗓音:“黎珞言?”
黎珞言怔了一下,旋即回过头,弯弯眸子:“温暻哥。”
“你怎么在这儿?”温暻看样子是来收拾东西的,他单肩背着包,浅色的眸子里漾着笑意,“我听说你回家了。”
黎珞言不知道怎么解释,于是含糊道:“因为未婚夫在这里。”
他做出一副这是执政官让他和易谌培养感情的意思,眨了眨眼睛。
温暻笑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走就好,一边快步走上前,和他并肩拉着家常:“怎么感觉你瘦了点?”
“啊?怎么会?”黎珞言慢吞吞咬字,“最近没有日常训练,我感觉我都懈怠了。”
“就是看你下巴都尖了点,以为你没有好好吃饭。”温暻嗓音带着笑意。
他们边走边聊。
黎珞言运用自己脑海中学到的贫瘠的聊天知识,公式化问道:“温暻哥你来这边做什么的?”
“我?”温暻是准备收拾一下自己在这边的东西,拿回温家,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黎珞言,开口时就成了,“我带了些必需品到这里,这段时间在宿舍里待着……白塔的老师让我住在这里,方便一些事情的安排和沟通……首席也不只是个名头挂着的。”
说到最后,温暻半是调侃半是叹气地说完。
黎珞言便安慰一下他:“那很辛苦了。”
走到楼下,他准备去树下画画了,便和温暻道别,弯起眸说:“下次再……”
他刚一侧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面色平静看着他们的易谌,话语不自觉卡了一下。
易谌穿着一身黑色,皮肤又苍白宛如没有血色,冷不丁出现在视线中实在吓人一跳,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似乎也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第 58 章 颇有手法地揉捏着哨兵身……
易谌今天回来的格外早。黎珞言没想到他会这个时间回来, 于是才刚刚下楼,自由活动时间还未开始就终止了,便又转过身跟着易谌一同开始上楼。
易谌走向黎珞言时, 和温暻擦肩而过, 他们短暂地对视了几秒, 两人都没有太多的交流,便移开了视线。
“你今天回来得好早喔。”黎珞言边走边说。
易谌手里提着袋子,言简意赅:“事情提前办完了,担心你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就回来了。”
黎珞言弯弯眸子,凑近问他:“你是不是想我了。”
他眸子弯得像月牙,瞳色碧绿, 含了汪春水似的, 随着他歪头的动作荡漾起来。
易谌侧头看了他一眼,并不像是说情话的语气, 反而像是陈述事实:“每天都很想你,但今天事情少。”
易谌的情绪看上去十分稳定,一路上有问有答的,嗓音沉稳, 似乎丝毫没有被不久前撞见的那一幕影响。
黎珞言垂眸看了他手里的袋子, 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探着头想看, 但又觉得应该有分寸感,于是时不时朝袋子投去视线, 易谌就像没看见似的,没有主动给他看里面的东西。
走到门口了,黎珞言抿了抿唇, 步伐加快了点,走到前面去开门。
易谌看着他的背影,手揣进了外套口袋里,口袋显出一个方形盒子的形状。他指腹轻轻摩挲着盒子外壁,微微敛眸。
进房后,易谌进了厨房,袋子顺手放在厨房操作台上,黎珞言这才看清楚里面装的是肉、菜、调味品等。
黎珞言靠在厨房门口,不太确定地、试探性问道:“你要做饭?”
易谌看着这一袋子还需要经过处理的食物也感到有点头疼,但还是故作淡定回答:“我试试。”
这个肉……和这个菜,应该直接剁碎了可以了吧……
他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盯着袋子里的食材,斟酌着如何加工。
黎珞言看他这么胸有成竹的模样,心觉这边应该不需要他,便去了客厅。
还没过多久,黎珞言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跟爆炸了没什么差别,是从厨房里面传来的。他立马起身去查看情况,快到门口的时候,易谌眼疾手快从里面关上了门。
门被锁上了,黎珞言犹豫着要不要暴力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易谌平静淡然的声音:“没事,是我的,嗯……个人习惯。”
听声音语气,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浓烟从门的缝隙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无论任何一个人看都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黎珞言想,野炊都没有这么大烟吧。
黎珞言抿着唇,停顿一下,问道:“你的个人习惯是不是不太安全?”这个习惯是不是有点废厨房……
“还好,”易谌的声线依旧很稳,十分能够让人信服,联邦星级大厨都没有他这么平静坦然,“放心。”
黎珞言不太能放心,慢吞吞坐回沙发上,眼睛始终盯着厨房的门。
……
最后盛到餐桌上的东西,黑得糊成一团了,如果是专业人士的话,倒是可以依稀透过食物特征辨认出原材料是什么。
黎珞言咬着筷子,盯着餐桌上的两盘菜,好一会儿后,他抬眸看向易谌。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之前从来没见易谌进过厨房了……哦,那箱囤积的营养液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他伸出筷子,试探性地戳了戳一盘菜,神情严肃:“我尝尝白菜。”
易谌纠正道:“这是五花肉。”
黎珞言从善如流:“我尝尝五花肉。”
五花肉进嘴的一瞬间,黎珞言眨了眨眼,眼睛亮亮的,嘴里嚼嚼嚼。
易谌突然有些紧张,呼吸都郑重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黎珞言咽下去后,吃了一大口米饭,一边抽空点头,就像是被美味食物冲击到不想说话了一样,只给出一句:“好吃好吃。”
易谌几乎没吃过正常的食物,他对食物的味道认知并不清晰。他盯着黎珞言的表情好一会儿,实在看不出有任何虚假的成分,于是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坐下来一起吃饭。
他吃的时候面色如常,就像失去了味觉一样,没有对食物的美味与否做出回应,塞进嘴里,
黎珞言趁他专心吃饭的时候,扭过头张了张嘴,立马把舌头吐出来,表情皱巴巴的,好咸好咸,真的不会吃中毒吗?
他又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把那股味强行压下去。等到碗里那碗饭终于吃完了,他咬了管营养液,突然有些感慨:“我忽然觉得,营养液还蛮好喝的。”
易谌把筷子放在碗上,后知后觉察觉到:“其实不太好吃是吗?抱歉……我没发现。”
他往黎珞言面前放了几管别的口味的营养液,旋即干脆利落把菜倒了。
洗手时,他把方才做菜划出的伤口上的创口贴取了下来,不让水闷在伤口里影响透气。
黎珞言站起了身想阻止一下,但犹豫了瞬,又坐下了,他声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也还好,我也不是很挑食。”
他看着桌上摆的其他口味的营养液,想起前一天他好像是随口说过一句觉得单一口味很容易腻……
突然,他感觉从尾椎骨传来一阵酥麻感,立即睁大眼睛往后看。
易谌洗完手回来了,沾着水的手抓着他的尾巴,摇晃起来,把他尾巴上的毛都给浸湿了。
黎珞言还没来得及反应尾巴浸湿了不舒服,就突然想到,尾巴?他怎么又有尾巴了?尾巴怎么又冒出来了?
易谌表情严肃无比,一边舍不得松手地来回揉摸他的尾巴,一边骤紧眉头有些愧疚地问:“你是不是中毒了?”
他中毒了?
黎珞言感觉这不太像是中毒的反应,反而有点像……
他被空气中的血腥味吸引着看去,视线被牵引着落在易谌的伤口上——很长的一道划痕伤口,目前已经凝血了。
空气中高浓度的血液气味让他脑子有点恍惚,他还不足以想到对刀.枪等工具掌握十分熟练的黑发向导怎么会在做饭这种事情上把手弄出这么大一条口子。
黎珞言的眼睛倏地变成竖瞳,空气中的血腥味太浓了。他伸手将易谌紧紧搂住,声音时断时续,额前冒出了细汗,难受极了:“易谌……”
易谌立刻回抱住了他,及时把带伤的手送到了黎珞言嘴边,黎珞言用牙齿轻轻触碰,旋即就开始舔咬。方才凝血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扩大了,鲜血不断涌了出来然后被舌头卷入口中。
疼痛感清晰无比,易谌控制不住小兽一样渴求血液的哨兵,手稍微有些生理性地颤抖,但始终没有躲开。他对此似乎甘之如饴。
黎珞言看不见的地方,易谌眼眸微暗,漆黑的眼瞳里情绪翻涌,唇角微不可察勾了一下。
回来时撞见黎珞言和那个讨厌的向导言笑晏晏的场面在眼前晃了一瞬,随后就消失了,他耳朵接收到的声音全部来自于紧紧搂着自己的未婚夫。
“抱歉,我忘记遮盖伤口了,”说着这样的话,易谌脸上却没有丝毫懊恼后悔的情绪,他嗓音放得很低,关心着他,“你现在很难受吗?”
易谌偏头追逐着黎珞言的唇,轻轻吻上去,交换了一个血腥味的吻,稍微分离时,他说:“我给你做一次深度疏导吧,这样以后就不会应激出现耳朵和尾巴了……”
黎珞言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来,锋利的眉眼此刻显出几分掠夺的锐气来,不像平常弯着眼睛那样温和。
他伸手扣住易谌的后脑勺,没等易谌说完就迫不及待用嘴撞了上去,尖利的牙咬着他的唇和舌头,带着点横冲直撞的青涩。
易谌两只手都解放了,低着眸,颇有手法地揉捏着哨兵身上毛茸茸的兽化特征。
第 59 章 “我知道,这个叫——事……
深度疏导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疏导方式, 需要哨兵对向导完全信任,接纳对方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对于匹配度极高的哨兵和向导来说,甚至会在途中进行记忆链接——看见对方记忆深处的一些连贯性或片段性画面。
客厅里灯光很亮, 将沙发上的画面照得极其清晰。
易谌鼻尖贴着黎珞言的磨了磨, 然后一路往下, 唇滑过脖颈、锁骨、胸膛……
他这次确认自己上次看见的淡粉色疤痕不是错觉了。大概离心脏只有两三厘米的地方,一道食指长的疤痕格外显眼,看样子是很久以前的伤口了,印记很浅。
易谌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道印记,旋即温热的唇吻了上去。
黎珞言的发尾被汗浸湿了,他唇很红,是被血浸染过后的红, 看着易谌动作,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不知道易谌为什么一直亲那里,但一种混着记忆的战栗感让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手抓着易谌的头发, 不自觉攥紧了,易谌被他拽得一疼,不自禁抬起了头,望进一双漂亮的绿眸。
易谌一直知道黎珞言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更加漂亮了。纯澈干净的颜色诱惑着他, 让他想要给其染上点别的艳丽色彩。
“我可以给你做深度疏导吗?”手放在松紧款的裤腰上, 易谌没有急着扯下来, 询问的嗓音低沉响起。
黎珞言在这时犹豫了,他记得生理课讲过记忆链接的事。他和易谌的匹配度太高, 在深度疏导的过程中产生记忆链接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易谌没等到他的回应,眸子很沉,手逐渐往下移, 移到了另一个地方,屈了屈手指,轻轻挑逗着那处。
黎珞言的背猛地弓起,尾巴绕到身前来,圈住了易谌的手腕,撒娇般扫着他。
“……好。”黎珞言说。
……
沙发其实不太容易舒展开,这地方太狭窄了,稍微动作一下就吱呀吱呀响,感觉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两个人都会从沙发上摔下去。
只有易谌还穿着裤子,但也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衣衫不整。他的身体一向冷冰冰的,但此刻也烫了起来。
黎珞言眸色变得认真,仿佛是在学习新知识一样。
易谌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激动,他实在太想快一点和黎珞言接触了——毫无保留的接触。
他松开嘴,黎珞言的皮肤泛上一层浅粉,覆上晶莹的色泽,易谌的眸光幽深,手环过黎珞言的腰身,摸了下尾巴根后,便试图往下探。
却突然被攥住了手腕,遏制住了动作,整个人一瞬间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压在身下了。
黎珞言表情还是很认真,仿佛是在实践自己新学来知识,黑发末梢的汗水由于重力往下滴,啪嗒啪嗒落在易谌脸上。
易谌下意识伸舌卷入了口中,有点咸的味道。
黎珞言低头亲吻着他喉结边缘的黑痣,一边慢吞吞说道:“我不太会……刚刚是教学过程吗?”
易谌仰起头,一时间有些没找着情况,刚伸出手,试图让事情回到刚才的模样,两只手就被黎珞言用力攥住了,并拢了举到头顶固定住。
黎珞言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易谌竟然挣脱不开他一只手的力气,他有些不太相信地挣扎起来。
“不许动了。”易谌的动作打断了他要重复的教学过程,黎珞言眉头微拧,惩罚似的咬了咬他的喉结,他没有用尖牙去咬,而是用钝钝的牙齿去磨。
然而旋即发生的情况,让两个人都怔了下,僵住不动了。
易谌脸上漫上一片潮红,黎珞言眨了眨眼,往下看,然后一本正经抿着唇,用手背帮他擦了下,效果几近于无。
但要说效果,倒也还算有一点,方才消了反应的小小易又精神大振起来。
黎珞言做到这一步之后,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他歪着头思索几秒,干脆把衣服扯成一条线,先把易谌的双手捆了起来。
然后在易谌困惑的眼神里,他坐直身子,找到易谌的终端,对着他面部识别解锁,开始在星网上搜索教程。
易谌闭了闭眼:……
这种东西在正经平台上很难找到,黎珞言边看上面的删减版内容边做reaction:“先扩.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没有写做法?……”
在听了黎珞言好一会儿的碎碎念后,易谌感觉脑子都平静了,从方才的激.情中抽离出来,他甚至在想他刚刚怎么会觉得黎珞言游刃有余来着,原来只是学习能力比较强吗?
易谌舒出口气,语气有种淡淡的死感:“不用看了,我教你。”
……
易谌在回来的路上其实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这几天早出晚归是在帮一个很器重他的白塔老师做实验,今天拿了工资去买了些食材,准备着给黎珞言做一顿丰盛的饭菜。
刚好在路上的时候,珠宝店的工作人员通知他定制的耳钉可以来取了。他心情愉悦,将精致的方形盒子放在了外套口袋里,想着可以在睡前送给黎珞言,大概也算是一个惊喜吧。
但回来时,撞见的那一幕实在让他忍不住一遍遍回想。
他不常上星网或是论坛,但直播式的联赛仿佛唤醒了许多人的记忆,一些像是科普又像是真情实感的人讨论起了黎珞言和温暻之前的关系。连易谌在白塔内例行上课的时候都不经意间听见了这样的话。
那些话和当初温暻在联赛上对他说的话交替重复地在耳边回响着,他忍不住地去想,黎珞言和温暻,真的很般配吗?
比他这个未婚夫还要般配?
易谌在厨房里切菜的时候,视线突然瞥到右手的菜刀。他瞳色很深很沉,垂下眸,握着的手忽然动了下,视线里跃入一抹刺眼的鲜红色。
他平静地想,下城区的人就是这样不择手段。
……
但计划并不完全像他想象中那样进行——在黎珞言握着他的手反压制他的那一瞬间。
然后事情的走向就有些偏离了。
黎珞言拿着刚才在星网上学到的无比简洁的知识,语气认真,好像他是个多么聪明、懂的相关知识多么广的人似的:“你骗我的话,我能看出来的。”
易谌抓了抓头发,看着他浸了碎光的湿润眼睛,又看着他右耳亮晶晶的银色耳钉。唇角忍不住弯起点弧度,冷峻的五官显得柔和了些:“不骗你。”
在易谌的教导下,一些文字性的东西逐渐转化为了画面。
“好像要套一个什么……袋子?”
临门一脚前,黎珞言突然停住了,他额间冒着汗,显然也是因此感到难受,但他又把手伸去捞终端,似乎是想上星网再查一下。
易谌手被绑着,很多动作做不了,看着黎珞言真的去拿终端了,他脑子又有些空白了,片刻后,他干脆腰腹用力弹起来,调换了一下姿势,双膝跪在黎珞言身侧,暂时悬空着。
他低头看着在终端划来划去的黎珞言,此时黎珞言躺在了沙发上,浸着水汽的眼眸带着点茫然地透过终端的边缘望着他。
易谌嗓音很哑:“扶一下。”
黎珞言顿了顿,乖巧地扶住,一边问道:“不套袋子了吗?”
易谌摇了摇头,汗水淌下来,眨得他眼睛发疼。他的身体被自己控制着一点点下落,感受到一种撕裂的疼痛绽开,他汗水淌得愈发厉害了,和黎珞言的汗交融在一起。
但在接触、契合后,他心里又感到诡异的满足,眯了眯眼睛,唇角扬起来。
黎珞言头微微仰起,自然而然露出裹着汗水的脖颈,他双手紧紧扣在易谌腰身,按着易谌不能自主移动半分,带着侵略的意味,手臂上鼓起具有力量感的青筋。
易谌调整了呼吸,除了一开始不太适应之外,身体慢慢地就不排斥外来物了,他们接近百分百的匹配度让他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迫不及待地与黎珞言挨得更紧,拥有更加亲密的结合。
黎珞言没有章法地横冲直撞。易谌咬着牙,缓了好一会儿还是适应不了他的节奏,干脆将精神力探入了他的精神图景,给他做精神疏导。
硬质沙发被手指抠着、被攥紧了又放松,留下皱巴巴的痕迹。
*
清晨的太阳从窗外透进来。
易谌醒来,使劲按了按额角,竟然莫名产生了种宿醉的感觉,身上肌肉酸疼,运动量仿佛比联赛里的每日三十公里还大。他揉着额角,昨天的回忆慢慢地涌了上来。
一开始是在沙发上,后来黎珞言把下巴抵在他肩上,眼睛半睁半闭地打了个哈欠,他们就回到了床上……中途还产生了记忆链接,他窥见了黎珞言的记忆……
易谌脑子里思绪乱得像一团理不清的毛线。他觉得自己现在该安静地待一会儿,理一下昨天发生的所有的事,以及,他在黎珞言的记忆里看到的片段式画面。
他担心吵醒黎珞言,动作幅度很小,刚往前挪动了一点,便整个人僵住了。没有堵住之后,流出来的瞬间浸湿了床单。……太奇怪了这种感觉。
易谌回头看了眼,然后小心翼翼出了门,去洗手间清理了下自己。
半晌,客厅里火星燃起,烟头被点燃,烟雾氤氲着冷峻却湿润的眉眼。自从来了上城区之后,易谌已经很久没碰过这玩意儿了。
他没有坐下,站在窗边,齿间咬着香烟,倦怠的五官衬得他看起来有几分厌世的野性。他细细回想着在记忆链接时,从中看见的有关于黎珞言的部分记忆,忍不住皱起了眉。
突然,身后传来带着深深倦意的熟悉嗓音:“我是不是漏了什么步骤?”
黎珞言学习的时候总是很认真,他随意套了件T恤短裤,懒懒地倚在门边上,似是在回忆,若有所思地说,“我知道这个,叫——事后烟……我是不是也应该要点一根。”
易谌眼皮一跳,直接用手把烟生生掐断了。
第 60 章 ——根本不是用来装饰的……
易谌吐出一口烟雾, 把烟掐灭后就扔掉了。一边朝洗手间走去,一边有些无奈地说:“不要什么坏习惯都学。”
易谌在洗手间里漱口,把方才的口腔里烟味冲散了, 又闻了闻自己手腕, 确认已经没有残余多少烟味了, 才转过身。
黎珞言睡眼惺忪,安安静静地跟在他后面走来走去,现在斜倚在洗手间门框边上看他。
刚转过身,看见黎珞言歪着头看他的模样,昨天的回忆涌上来,易谌倏地感觉到了身体怪异的变化,他小腿有点抖, 迅速将一只手反撑在洗手台边上, 手指扣紧,静了一瞬没有说话。
黎珞言这时又垂了眸, 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他抿了抿唇,半晌,扬起一个笑:“是坏习惯的话, 你也要戒掉。”
易谌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那双碧绿的眸子里藏着点忧虑的情绪, 眉间拧起一点, 手指在无意识抠着门框, 无非就是关于记忆链接的事。
黎珞言没有主动提起,眼眸低着, 在地上四处瞥着,突然视野光线暗了些。他一抬眸,就撞进易谌的眼睛里。
漆黑的眸子安静地看着他, 他忽地意识到易谌想要说什么,手指抠门框的动作更使劲了,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想要逃避。下一秒就被拽住不得不往前走了几步,旋即身后的门被一只手重重甩上。
他想要往后退,也退不到哪里去了,背只能抵着洗手间的门,易谌又往前走了好几步,把他逼到了角落里。
黎珞言不清楚自己的哪些记忆在疏导中被窥见了,他眼皮颤得有些厉害,声音有点轻,直白道:“你,可以装作没看见吗?”
太糟糕了。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太糟糕了。
但同时他又很矛盾地忍不住去想,易谌看见了他的记忆之后,会怎样想呢……会觉得他是个怪物吗?
易谌没有回答,手从他的T恤下摆伸了进去,他的体温较常人更凉些,手下的皮肤稍微瑟缩了一样。手指顺着腹部肌肉往上,最后停留在胸口,指腹轻轻摩挲着黎珞言左胸上那一道浅粉色的疤痕。
向导动作很轻,似乎是怕弄疼了他,黑眸垂着,仿佛能够透过纯棉T恤看见那一道疤痕,眸光像是对待珍视的宝物。
“黎珞言。”易谌喊他。
黎珞言“嗯”了一声。
“你在想什么?”
黎珞言顿了顿,片刻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抱歉,我不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易谌又往前走了一步,黎珞言退无可退,易谌的一只腿抵进了他的双腿之间。
黎珞言的思维突然又开始跑偏了,他走神地想到了昨晚的事,昨晚易谌亲他,在他身上起伏着,还流着汗喘着粗气……
“咳咳!”易谌干咳了两声,骤然打断了黎珞言的思绪,吸引着黎珞言抬眸望他。
“你知道我给你做了深度疏导吧。”易谌询问。
黎珞言便乖巧点点头。
易谌不太确定他有没有好好上过生理课,斟酌着说:“你情绪起伏比较大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你知道吗?”
黎珞言眼睛睁大了点,张了张嘴:“现在知道了。”
他立马脑子里什么也不想了,恢复到一片空白的状态。
易谌闭了闭眼。打死以前的他也想不到,他在下城区摸爬滚打十几年之后,居然被一个连生理知识都不太懂、比他小上几个月的哨兵给.操.了。
——虽然他当时也没多做几秒钟的反抗。
易谌觉得自己该给黎珞言科普一些必需的生理知识,他现在有些怀疑黎珞言根本不知道深度疏导对于哨兵和向导身体方面的变化。
想到这里,他莫名产生了一种罪恶感。
走到沙发边上后,上面已经不太能坐了,留下了不少混乱的痕迹。易谌昨天回来时穿的那件外套掉在了地上,黎珞言走过去捡起来,口袋里却突然掉出了一个精致的方形盒子。
黎珞言伸手去捡的那一瞬,另一只手却以更快的速度捡起来了。
易谌迅速将那个盒子背到了身后。
“是什么?”
“没什么。”易谌淡定回道。
黎珞言歪了歪头,忽然发现自己突然也能感受到一部分易谌心里的想法了,弯起眸斩钉截铁道:“是送给我的礼物。”
易谌突然觉得自己像拿了一个烫手山芋,在定制耳钉之后,他就无数次地想过黎珞言收到礼物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也无数次地想象过他右耳的银色耳钉换成他亲自挑选的这一副后会是什么模样。
春天洋溢着生命气息的绿色耳钉,和黎珞言的眼睛很像。
但他现在攥紧了高档的耳钉盒,不敢送出去。他低着头,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这样踌躇的时候:“我……我弄丢了。礼物下次补给你。”
黎珞言慢吞吞地点了点头,似乎是信了。他打了个哈欠,眼眸里泛上一层水汽,又回去睡觉了。
在合上门的那瞬间,他抬眸迅速瞥了一眼易谌,旋即又垂下眸,掩住了眸里的情绪。他想,易谌一定是和其他人一样,觉得他是个怪物,所以才会把准备送给他的礼物收回去,藏着掖着不让他看。
房门关上,只剩易谌一个人待在客厅。他蹲下身,把死死攥着的方盒打开了,沉默地看着里面被丝绒内衬包裹的一对耳钉。
昂贵、漂亮、晃动时仿佛有绿色的波浪在其中摇晃,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积蓄得到的一对耳钉。
……他为什么不送出去呢?
盖子合上,发出沉闷一声响,易谌把耳钉盒攥得很紧,口腔内壁的软肉被他死死咬住,直至咬破了皮才松了力。
他懊恼地盯着地板,神情有些难受。他怎么才知道那个耳钉是联邦用来监察黎珞言动向的定位器……
——根本不是用来装饰的饰品。
*
在昨晚那场精神疏导中,易谌的精神力侵入了黎珞言的精神图景,他再一次看见了黎珞言精神图景里荒瘠的场景,黑雾里只有竖起的画板。
但这一次黎珞言的潜意识并没有抵抗外来物的入侵,以至于易谌的精神力可以进入得更深。他将精神力覆在最近的那团黑雾上,用尽办法去消除或是净化。
他往常习惯性用攻击的方式去净化哨兵的精神图景,并不考虑哨兵会不会感到疼痛,但他此刻一想到黎珞言会因为他的攻击而脑域感到不舒服,便不假思索换了更加温和的方式。
他将精神力凝成一个圆圈,完全包裹住那团黑雾,从外向里一点点净化完成。
起初他还不太习惯,但三次五次便也熟练了起来,加快速度净化黎珞言精神图景里肆虐的黑雾。
记忆链接这种小概率事件就是在那时候产生的。
易谌又消除了一团黑雾后,黑雾散去却变成了碎片式的画面。
他看见在宽敞的房间里,面容稚嫩的小孩端正地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认真盯着卧室房门。
房间是黎珞言的房间,他不久前才去过,十几年了竟然几乎从未变过。小孩是幼年版的黎珞言,比他上次在幻境看见的孩子还要小上不少,眼睛看起来比现在更大,柔和精致的长相让人第一眼看见就想亲近。
易谌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黎珞言,忍不住唇角扬起了点,认真看着画面里的场景。
直到窗外天漆黑一片了,紧闭的房门才被打开。小黎珞言眼睛睁得久了有些发酸,一眨眼睛眼泪就沾湿睫毛掉下来,他弯唇笑起来,高兴地喊:“爸爸。”
执政官的容貌和现在并没有太大差别,他回来时还未换下正装,气质成熟稳重。他几步走近,眉间皱起:“怎么了小言?”
小黎珞言眼睛弯弯的:“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易谌发现黎珞言从小说话就是这个调调,慢吞吞的,咬字也有点怪,但听着很可爱,很与众不同。他就很喜欢听黎珞言讲话。
执政官眉眼舒展开,用手背把他脸上的眼泪擦了擦,温声问:“我回来的时候,你在家里做什么?”
小黎珞言先是慢吞吞重复一遍他的话,然后想了想,认真说:“在等你回来。”
“没有做别的事吗?”
小黎珞言有些不解:“别的事?等你回来就是最重要的事啊。”
执政官喉咙有些涩得慌,他看着黎珞言澄澈的眼睛,明白了不光是今天,每一天黎珞言都是这样坐在床上望着房门等他回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说:“下次可以做些别的事……一个人待在家里很无聊吧,对不起,我总是回来得很晚。”
小黎珞言不觉得自己待在家里无聊,他其实很习惯这样的生活,但他还是点点头,弯着眼应道:“好。”
……
最后一点画面消失在眼前,易谌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黎珞言,他的心情像是被棉花糖了涨满了一样甜蜜,他想,他在以这种方式了解黎珞言。
精神力再次包裹住一团黑雾,将其压缩净化。精神力散去之后,再次出现片段式记忆播放。
这次房间里有了齐全的画板、画笔等工具。稍微长大了一点的小黎珞言坐在画板前,上身衣服沾上了些许颜料,极其艳丽的颜色衬得他眉眼十分夺目。
执政官走进来,看着他笔下快要完成的画,眉眼凝重仿佛藏着点事情,但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在画什么?”
小黎珞言用画笔点点他的画,有点骄傲地说:“我在画这个世界啊。”
执政官的表情有些僵住了。他看着画纸上的内容,这是他们住着的房子,画面里物品的摆设都是按照黎珞言记忆中来画的,和真实情况有些不太明显的出入。
易谌的神情也有些滞然。
小黎珞言没有注意到执政官的表情,他有些苦恼地歪了歪头:“但是爸爸你说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应该待在我的房间里,所以有些地方我有点记不太清了……我有画错吗?”
执政官的声音有点哑,他努力扬了下唇角:“没有画错,画得很好。”
小黎珞言被夸了之后,就高兴地弯弯眼睛。他突然想到:“爸爸你今天回来得好早。”
执政官看着他,被那样干净的眸子望着,他张了张嘴,说不出口,好一会儿,他躲开了小孩的眼神,才艰难地说出口:“是的,因为……今天你需要做一个身体检查。”
易谌看着黎永的表情,心觉不太对劲,如果只是普通的身体检查,他会是这副表情吗?
但小黎珞言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点点头,几乎对父亲所有的话都毫不犹豫地答应。
易谌心里的那点不对劲,在小黎珞言被蒙着眼睛带到一个实验室模样的地方后,达到了顶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