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珩的眼眸微动,皱起眉低头看向时听语。
他从她的眼神中能感受到她的害怕,他不知道她到底今晚遇到了什么事情,能害怕到这个程度。
时听语看顾嘉珩一直没说话,心里也开始没了底,她垂下眼睫可依旧紧紧拽着他的衣角,好像怕自己一旦松开,他就会像昨天一样头也不回地走掉。
“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么要求对你来讲是挺离谱的,昨天还拒绝让你离开,今天又……”
顾嘉珩将手里的衣服扔到一旁,直接蹲下身来,伸过手一把将时听语揽入怀中,他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没有,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今晚在身后跟着你吓到你了,所以应该罚我留下来陪你。”
时听语的胳膊顺势搂住顾嘉珩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他的话像是触及到了她心底的那股酸涩的情绪,鼻子一酸,眼泪就控制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没有人知道她今晚在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时的那种恐惧感,她害怕那个人真的会是时正德。
她好不容易离开了他,远离了那些不好的回忆,但刚刚过去那些日子所有的恐惧、无助、难过,在那一瞬间吞噬了她。
如果不是顾嘉珩突然出现,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嘉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温顺的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的时听语,温柔地在她耳边低语:“先起来吧,地上凉。”
怀中的人动了动,时听语起身松开他,又撇过头快速蹭掉了脸上的泪痕。
“你晚上吃饭了吗?”顾嘉珩估摸着时听语应该晚上没吃什么东西,那个时间点她一个人出现在那里,大概率天没黑的时候就去了,“我下楼去看看还有卖什么吃的,给你带回来。”
“我不饿。”时听语连忙说,她现在并不想一个人待着,更何况她也是真的没有什么胃口,更吃不下东西。
顾嘉珩看出来她不想让自己离开,他主动去牵时听语的手,笑着说:“好,我不离开房间,那我去打电话
给前台,让他们送过来一杯热牛奶,你喝了再睡。”
见时听语点头,顾嘉珩才转身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内,时听语觉得有些累了,但顾嘉珩在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去洗澡,就进了卫生间只是简单洗漱了一番。
出来的时候,酒店管家已经将热牛奶送了过来,顾嘉珩端着走过来递给她,看着她一滴不剩全部喝完才放她回卧室去睡觉。
时听语掀开被子,整个人躺下陷进柔软的大床中,又扯过来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她特意只占了床的一半,她以为顾嘉珩收拾好会过来一起睡。
可等顾嘉珩进了卧室,他并没有径直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而是从外面搬进来一张椅子,直接放在了时听语那边的床边,在她一脸震惊的表情中缓缓坐下。
两人视线对上,顾嘉珩突然笑了笑,弯腰凑近,带了一些挑逗的语气,他说:“干嘛这么看着我?你想让我抱着你睡啊?”
一句话说的时听语脸臊热起来,她之前也没见过顾嘉珩这么守规矩,多少次都是不请自来,现在在这里跟她装什么正人君子。
“睡吧,我不走,就坐在这里看着你。”
时听语咬着唇没说话,她不是不相信顾嘉珩的话,他既然说了不会走,就肯定不会走,只是觉得他这么坐在这一晚上也不太好,而且他这么看着自己更睡不着。
她收回视线,身子朝后面的床空位上挪了挪,给顾嘉珩腾出来前面那半个床的位置。
时听语觉察到自己的脸在发烫,心底的那股羞涩感让她几乎无法开口说话,但她的动作却说明了一切。
言下之意,她想要顾嘉珩躺在她身侧,这种无声的邀请才最让人致命。
顾嘉珩自然读懂了她的意思,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搭在双膝上的手不自然地握成拳头。
顿了几秒,他起身将椅子往旁边放了放,回来抬手关掉了屋内唯一光亮来源的台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灯忽然灭掉,屋内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时听语感受到身侧的床垫陷下去,一个温暖的怀抱朝自己靠过来。
黑暗总是带给人一种能逃离现实的虚幻感,房间内漆黑一片,时听语知道顾嘉珩现在看不到自己的神情,胆子也大了起来,她主动朝着他那边挪了挪身子,从被子中伸过手揽住他的腰。
时听语把脸凑近他的胸膛,她不知道顾嘉珩用的哪款香水,他身上总是很好闻,清淡又舒缓,恰到好处地扑满鼻尖,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像是一张带有安全感的网,将她牢牢拢住。
“不困吗?”顾嘉珩出声,他能感受到怀里的人细微的动作。
“我睡不着。”
这是时听语第一次跟顾嘉珩说她睡不着,但与之前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不同,这次有他陪在身边,即使他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会让时听语觉得很安心。
顾嘉珩低下头,垂眸看着时听语的眼睛,漆黑中她的眼睛依旧明亮,让人有一丝忍不住的冲动,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无声的空气中暧昧的气息屡屡浮动。
两个人的距离靠的很近,近到现在只要顾嘉珩略微低头就可以触碰上她的唇瓣。
他咽了下口水,感觉周遭的时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漫长又难熬,他不自觉抿了下唇,赶紧错开视线。
顾嘉珩刚要开口说话,一旁的时听语却仰起了头,下一秒微凉的唇贴了上来。
震惊中又带了些错愕,他整个身体僵住,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她的吻技并不熟练,见顾嘉珩没有反应,不死心还在一下一下不娴熟地吻着他的唇。
顾嘉珩的大脑一片空白,刚刚还在试图用理智占据上风,但现在,去他妈的理智。
他伸手揽过时听语的腰,紧紧贴近自己,闭上眼用力地回吻过去。
缠绵、不舍的触碰,顾嘉珩直接翻起身将人压在身下,手托着时听语的后脑,不断加深着这个潮湿的吻。
鼻尖触碰,两人微微急促的喘息声像是不断起伏的潮水,碰撞后混在一起,又各自沾染上彼此的气息。
黑暗中的吻总是带了些没有理智的放纵,寂静的房间内只剩下黏腻的唇齿厮磨、纠缠、吮吸的声音,彼此快速的心跳声都被无限放大,欲望一点点在黑暗中吞没掉仅剩的理智,让人无限沉沦下去。
“吧嗒”一声,顾嘉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停了下来,立刻握住了时听语的手。
“不行,听听。”他还留有一点的理智,酒店内什么措施都没有,他不可能再让时听语事后去吃那种药,“我去一下卫生间。”
即使感觉到了自己的欲望,顾嘉珩也不会再做出一次伤害她身体的事情。
顾嘉珩翻身下床,快速进了卫生间,很快浴室里传来水声,时听语也不是不谙世事,她清楚的知道顾嘉珩在里面做什么,那哗哗的水声听得她心烦意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了,只是一个自己的瞎想的念头就勾起了以前所有的痛苦记忆,让她甚至觉得想要跟顾嘉珩发生一些什么来掩盖过那些画面。
过了很久顾嘉珩才从浴室里出来,他重新躺回床上,但这次只是轻轻搂住了时听语,什么都没有再做。
“对不起。”时听语小声说。
刚才她想了很多,不管怎么说,她其实都带了一些利用他的念头,可这样做并不好。
“你今晚也说了太多次对不起了吧。”顾嘉珩并不想听到她跟自己说这个,更何况刚才那种事情,一个巴掌又拍不响,自己心甘情愿,她道哪门子歉,“以后能不能不再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了?”
时听语听出了他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她梗住了,因为她不确定,她不知道自己之后还会遇到什么事情,她很害怕再次伤害到顾嘉珩。
“算了,睡觉吧。”顾嘉珩看时听语一直没回答,也不想再去纠结这些。
晚上的时候时听语几乎被恐惧占据了所有的理智,现在冷静下来,她突然反应过来,连忙问:“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出现在哪里?”
“闲的无聊,就随便转转。”顾嘉珩回答的语气也很随意,就好像他真的是过去随便看看。
时听语又再一次去确认:“你真的是偶然碰见我的吗?”
“你以为是谁在跟着你?”他没有正面回答,他觉得时听语有些事情没有跟他说,“你看见谁了吗?”
“没有。”
顾嘉珩会出现在那里也并不是偶然,时听语今晚是回去回忆奶奶,可他是去回忆他们的过去,只是没想到恰好会遇到她。
可时听语并不想说,他也不想逼她,顾嘉珩觉得有些事情,在明知对方不想说的情况下自己还上赶着,只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可笑。
同样的事情经历过一次,再次面对同样的人就会自我怀疑到退缩。
“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墓园看奶奶。”
时听语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再问下去她怕被顾嘉珩知道以前的那些事情。
她闭上了眼,不再去想那些事,如果可以,她宁愿顾嘉珩永远都不会知道。
第32章 狰狞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时听语觉得大概是晚上被吓到以至于精神紧绷了太久,现在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突然困意渐渐袭来。
自己身旁躺着的人又是顾嘉珩,不管怎么说,时听语从心里对他还是没有任何防备,在他的怀里很快沉沉睡去。
顾嘉珩听着自己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知道她已经睡熟了,但还是没有敢有太大的动作,怕一不小心就会把她吵醒。
他的手轻托住时听语的后脑,将自己被枕着的胳膊缓缓抽出来,起身下床后又把被子给时听语向上盖了盖,盯着看了几秒见她还在熟睡才转身出去。
顾嘉珩回到客厅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微微蹙眉盯着杯子里的水发呆。
因为昨天的事情,他今天本来心情不是很好,晚上鬼使神差地想起去时听语以前住的地方转一转。
他也不是第一次去那里了,只是没想到会碰见时听语。
顾嘉珩还在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他下意识地朝时听语睡的卧房看了一眼,连忙起身快速去开门。
门被打开的瞬间,门内门外站着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孟砚舟的脸色变了变:“你怎么在这儿?”
顾嘉珩没说话,快速拔掉了门口插着的卡,推着孟砚舟出了门,将身后的门轻轻带上。
“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让听听一个人回那里?”顾嘉珩没回答孟砚舟的问题,反而质问了起来,“你不知道那种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吗?”
顾嘉珩知道他们俩今天有展览的活动,按常理说只要孟砚舟坚持,时听语是不可能一个人出现在那里的。
“出什么事了吗?”孟砚舟心下一紧。
他和时听语分开的时候说好的,等她结束给自己打电话过去接她,可孟砚舟在酒店等到十点多也没有接到她的电话,他不放心,但再去联系时听语的时候就发现联系不上了。
虽然不抱希望,但他还是过来先敲敲门看下她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却没想到开门的人竟然会是顾嘉珩。
本来顾嘉珩并不想跟孟砚舟多说什么,他从第一眼见到孟砚舟就看他不顺眼,但想着说不定孟砚舟会知道些什么,才不情愿地开口。
“没出什么大事,但我晚上碰见她的时候,她慌慌张张地跑进一条小巷里,好像身后有什么人在追她,可我并没有看到人,我也问过她了,她也说没有看到人,但就是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
看着孟砚舟半天没说话,顾嘉珩觉得自己的直觉是对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人都不在现场,我能知道什么。”
孟砚舟听到顾嘉珩这样说,心里全然明白,时听语并没有跟他提起以前的那些事情,既然她不说,那过去的那些事无论如何都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听听呢?”
“她已经睡了。”顾嘉珩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知道孟砚舟即使知道也不会跟自己说的。
孟砚舟又看了一眼顾嘉珩,只留下了一句“好好照顾她”便回了房间。
他从时听语出事情没有第一时间找自己就明白,在她心里不管怎么样,顾嘉珩都还是她值得信任的人。
*
时听语早上醒的很早,醒来的时候自己的身旁并没有人,她猛然坐起来,心里莫名觉得空落落的。
听见外面有动静,她掀开被子下床,连拖鞋都没有穿就跑出去,在看到顾嘉珩背影的那一瞬间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醒了?”顾嘉珩回头看过去,目光视线逐渐下移,就看到时听语正光着脚站着,“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顾嘉珩走过去,还没等她回答就直接打横将人抱起来,朝卧房走回去。
他将人放回床上坐好,自己单膝蹲下,一只手拿起拖鞋,另一只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替她把拖鞋穿好。
“昨晚孟砚舟来过。”顾嘉珩抬头看向时听语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一句这样的话。
他盯着她的眼睛,好像想要透过她的眼神去判断她听到这句话后最真实不被遮掩的情感。
可那双眸子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时听语只是轻声“嗯”了一下,她昨晚恐惧慌乱之下竟然忘记了自己答应了孟砚舟,大概他也是等到着急所以才来敲门的。
“我一会儿要去墓园看奶奶。”话有些难以启齿,好像她把顾嘉珩吃干抹净后,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把人甩开,“你有别的事情就先去忙吧。”
顾嘉珩怔了一下,垂下头轻笑了一下:“你这翻脸不认人的样子还真的是……”
话没说完,但抬眼却在她脸上看到了愧疚感,心突然就像是被针扎了,猝不及防地疼了一下。
“我开玩笑的。”顾嘉珩连忙解释,他本来也没有生气,只是玩笑般的揶揄一下。
顾嘉珩站起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我买好了早餐,放在外面了,我现在还真有点事情要去办,那就先走了,不过你要是有事就直接给我打电话。”
他早饭其实买的挺多的,想着等时听语醒来一起吃,但现在觉得好像也没这个必要了。
屋内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奇怪,两个人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早都已经做过了,可现在单独相处起来依旧有陌生人之间的拘谨。
等顾嘉珩走后,时听语一个人在床边坐了很久才起身,放在外面的早饭她也只随便吃了几口就急着出了门。
酒店门口刚好有一家花店,时听语走进店内买了一大束菊花,随后打车直奔墓园。
今天并不是清明节,所以来墓园的人并不多。
时听语下车后抱着花站在墓园的入口,迟迟没有敢进去。
当初奶奶去世后,她在孟砚舟的帮助下才有钱把奶奶安葬到了这里,之后就跟着孟砚舟离开了陵江。
这一走就是十年。
这些年她一次都没有回来过,虽然孟砚舟每年会特意飞回陵江一趟替她来看看奶奶,可不管怎么说,那终究代替不了自己。
时听语轻吸了一下鼻子,还是迈开了步子。
虽然时隔这么多年,可她还是精准找到了奶奶的墓,在看到上面那张笑着的黑白照片的时候,她终于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砸下来。
她在墓前跪了下来,将怀里一直紧紧抱着菊花轻轻放下,颤抖着的手轻抚上那张照片,大拇指不断擦拭着照片上的灰尘。
“奶奶,你会怪我这些年都没有来看你吗?”
时听语不断啜泣着,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她这些年一直都不敢回来,时正德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她觉得奶奶是因为自己才去世的,根本没有脸再去见她。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除了顾嘉珩,还有他妈妈和自己的奶奶。
直到现在时听语始终都认为如果不是她,顾嘉珩的妈妈不会死,自己的奶奶也不会。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固执地认为为什么当初死的人不是自己。
时听语跪在那里,眼睛盯着照片一动不动,耳畔又开始出现那些不想回忆的过去的声音。
……
时听语从警察局出来的那天,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她以为外面等着自己的会是奶奶,可没想到只有顾嘉珩。
本来想后面再另外找时间去跟他说清楚,既然他都来了,那干脆把话一次讲清楚。
她以为不就是提个分手,自己能有多难过,更何况两个人也没有在一起多久。
可在顾嘉珩看向她逐渐变冷的眼神中,心还是猝不及防地疼起来,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心痛。
那天时听语在外面待了很久才回家,她怕自己哭红的眼睛让奶奶看到会担心,毕竟自己将近两天都在警察局接受调查,奶奶不可能不知道。
等她临近旁晚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门是锁着的,奶奶并不在家。
一阵无名的心慌让她有些慌神,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时听语还在家门口愣神的时候,也住在附近的菜场卖菜老板看到了她,忙走过来问:“你回来了听听?”
“蔡婶,我奶奶怎么不在家啊?”时听语回头看,她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来扼住自己脑海中的那些胡思乱想。
“你……你还不知道?”蔡婶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她这个消息。
“我知道什么?我……我才刚回来。”
蔡婶躲闪着时听语的眼神,垂着眼小声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前天你奶奶接了个电话就着急忙慌出了门,然后……”
“然后怎么了?”时听语一把上前抓住蔡婶的胳膊,眼神中全是急切与慌乱,她不想让自己心中那个不好的预感成真。
“过马路的时候大概是太着急了也没看路被车撞了,说人当场就没了。”
抓着的手猛然松开,时听语后退了一步,大脑
顿时嗡嗡作响,整个人麻木到没有一丝反应。
她可以接受奶奶病了,哪怕是昏迷不醒,但只要人还在,她就还有家,可现在说人没了,她怎么都不相信,才两天没见,怎么可能。
大概是看出来时听语的反应不太正常,蔡婶关切地问:“听听?要不我让我们家那口子带你去医院?你奶奶遗体还在等着你去认领。”
时听语摇摇头,连声说着“不用了”,转身离开,她觉得自己的腿现在好像被灌满了铅,每一步都有千斤重。
“你去哪啊?”
她的声音冷静的可怕:“去医院。”
蔡婶在身后喊着她的名字,可她没有再给任何回应,满脑子都是蔡婶刚说的医院的名字。
时听语根本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医院的人跟她说了很多后续事项,她感觉自己也根本没有听进去一个字,整个人像是提线木偶被人拉扯着,直到看到奶奶的遗体。
袋子被拉开前医生还再三提醒,说死者是车祸去世的,可能外表会有些吓人,但时听语一脸平静地接受。
面目全非又能怎么样,哪怕变成鬼又能怎么样,那也是自己最亲的人,有些人比死人还要令人害怕。
尽管没有办什么葬礼,时听语还是找了专业的人来给奶奶的遗体做了修复,给她换了新的寿衣,一切做完才送去了火化。
直到她抱着骨灰盒回到家,时听语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眼泪都在顾嘉珩那里流尽了还是自己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
时听语将奶奶的骨灰盒小心翼翼放到了柜子上摆着的照片的前面,她身上所有的钱都用来送了奶奶最后一程,现在她根本没有任何的钱再去买墓地安葬奶奶的骨灰。
但她觉得这样也挺好,她把奶奶的骨灰留在身边就好像奶奶还陪着自己。
时听语虔诚地点了三支香,插到了奶奶面前,今天是她的头七。
以前她从来没觉得这小房间能这么安静,安静地让人感到可怕,她想找点事情做,就开始翻箱倒柜收拾奶奶的遗物。
在收拾衣柜的时候,那些衣服和杂物被一件件拿出来后,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已经生锈了的铁皮盒子。
时听语伸手拿过来,拿在手里还有些重量她看了几秒,将盒子放到桌子上,费力扣开盖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堆钱。
换句话说是一大堆被码得整整齐齐的小额钞票,每一小捆都拿袋子装好,上面还贴了金额的总和,里面一块、五块、十块甚至连一角这种都有,硬币也都是整齐的贴好一摞放在袋子里。
时听语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以为这是奶奶日常攒的钱,可直到她看到那个铁皮盖子背面贴的字条。
奶奶认识的会写的字并不多,可那纸条上清晰地写着几个大字。
听听的大学学费。
手中的钱突然变得烫手,从知道奶奶去世到现在好几天过去,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的时听语泪水模糊了双眼,她颤抖着双唇,终于放声大哭出来。
没有人比她更懂那几个字的杀伤力,也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奶奶将这些钱藏起来的用意。
奶奶怕这钱会被时正德惦记,所以才偷偷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哪怕时正德再不是人,他终究是不能指染一分属于时听语上学的钱。
有些痛总是后知后觉,才痛彻心扉。
时听语抱着盒子瘫坐在地上,那些钱掉在地上她根本没有任何在意,只是紧紧抱着那盒子,像是抱着最珍贵的物品。
正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打开,时听语抽泣着看向门外。
是时正德回来了。
他一身酒气,本来淡淡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时听语,刚想要骂人,突然眯起了眼睛,在看清地上散落的前后,眼神都在放光。
“我就说老子的手不能这么背,今天发财了。”
时正德说完就去捡地上那些钱,时听语却像突然爆发了一样疯一样去抢他手中的钱。
“这是奶奶省吃俭用攒下的让我上大学的钱,你不能拿去赌!”
可她的力气根本比不上时正德,时正德借着酒劲将她推倒在地。
“你个赔钱货,你懂什么,一个丫头片子上什么大学,趁早找个人嫁人我还能收个彩礼。”
时听语看着他那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颤抖着手指着奶奶的遗像:“奶奶都已经不在了,你还要这样子下去吗?”
听到时听语说奶奶不在了的时候,时正德捡钱的手顿了一下,他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很快又恢复那一种满不在乎的神色。
他很快将钱全部捡到了一个袋子里,起身一边搂着袋子一边淡淡说:“人死了也就干净了。”
他的一句话像是刺激到了时听语,奶奶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却被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
她爬起来狰狞地抓住时正德,歇斯底里地冲他喊道:“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为什么!”
时正德反钳住时听语,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她直接跄踉倒在地上。
“敢咒老子,反正也没人能再护着你了,过两天就把你嫁出去。”
时听语像看仇人一样恶狠狠地瞪着他。
那一刻她是真的想杀了他,然后跟他同归于尽。
……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渐渐大起来的雨拉回时听语的思绪。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现在已经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忽然一把伞遮到了她的头上,将雨水跟她隔绝开来,她感觉到了身后来了人。
一如当初一样。
第33章 共识那合作愉快。
时听语怔愣了一下,缓缓回过头,孟砚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她身后替她撑着伞挡住了雨。
他弯下腰伸手去扶时听语,一贯的温柔语气:“起来吧,地上凉,别再生病了。”
“你怎么来了?”时听语本来就打算独自一人过来,因为她想单独跟奶奶说些话。
孟砚舟从兜里掏出一方手帕,轻轻地擦掉时听语脸上的雨水,又捋了捋他贴在额前的碎发,淡声道:“早上起来看天不好,想着你应该没带伞。”
他知道时听语出门从不看天气,被半路遇上的大雨也不知道淋过几次了,可依旧没往心里记过。
“砚舟哥,昨晚我不是故意忘记联系你的。”时听语觉得有些抱歉,昨晚的确让孟砚舟担心自己了。
孟砚舟倒是没有说什么,他也并没有追问昨晚为什么顾嘉珩会在她的房间里。
心脏被一股酸涩感包裹着隐隐作痛,他不想知道为什么,更不想知道他们俩之间的感情进展到了哪一步。
他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但只要时听语不说,他就可以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其实昨晚听到顾嘉珩的描述后,孟砚舟有那么一瞬间的猜测,不过他不敢下定论,毕竟自己这几天动用了不少关系都找不到时正德的人,不可能这么凑巧昨晚就让时听语碰见了。
“昨晚我好像……我也不确定,但我就是感觉一直有人在身后跟着我,可我停下来回头看又没有看到人。”时听语犹豫了一下,想着既然顾嘉珩早上提起了孟砚舟,那他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也就没有再故意隐瞒顾嘉珩的事情,“但后面我遇到了顾嘉珩,他说是他一直在跟着我。”
昨晚她太过于慌乱,很多事情根本没有静下心来细想,现在跟孟砚舟再回忆起来,她突然就觉得顾嘉珩说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
时听语眼神中闪过一丝害怕,她抬头看向孟砚舟,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战:“砚舟哥,你说昨晚跟着我的人会不会真的是……”
“不会的。”孟砚舟握住了时听语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他知道顾嘉珩对她这么说是不想让她害怕,他也一样,他不希望在一切事情都没有弄清楚之前,她被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困扰。
“我已经托朋友在查他的消息
了,前段时间有人在赌场见过他,只要他现在人还在陵江,我就肯定能找到他的人。”
“我就是突然有点害怕。”时听语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冷,隐约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孟砚舟右手伸过去,将时听语轻轻揽在了怀里,柔声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时听语小声“嗯”了一下,她知道孟砚舟说话从不骗人,就像当初他救下了想要轻生的自己,那个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他可以带她走,给她一个全新的人生,他没有食言。
“对了,还有一件事。”孟砚舟欲言又止,思忖着要不要跟她提,“宋思明的秘书今早给我打过电话,说关于作品他们有新的想法,想要等你回了宜淮跟你再聊一下。”
孟砚舟很明显地感受到怀里的人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松开了人,垂眸看着她说:“听听,不然我去跟他说,我们解约,违约金我来赔。”
“不用,正好作品的事情我也想跟他聊聊,我有了一些新的构思。”
听到宋思明的名字让时听语猛然想到了什么,那天他找自己的时候,说去一趟陵江或许自己就会改变主意,时听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他说的话和昨晚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但就是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眼下这个情况,她也没有办法先告诉孟砚舟,毕竟一切还只是自己的猜测。
*
按照原定计划,时听语还准备留在陵江一段时间,但现在她着急回去见宋思明,就立刻定了隔天的航班回宜淮。
因为还没有查到关于时正德下落的消息,孟砚舟没有办法一同回去,他知道有顾嘉珩在自己不需要担心什么,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飞机准点降落在宜淮,两人刚下飞机取完行李,顾嘉珩打算先带着时听语去吃个午饭再回家,可她约了宋思明,也不好当着顾嘉珩的面明说,只能找了一个工作的借口推脱,从机场打车直奔跟宋思明约好的地方。
依旧是在上次见面的地方,宋思明的秘书将时听语领进包厢,自己则很自觉地带上了门出去。
看到时听语进来,一直在沙发上坐着的宋思明突然起身朝她走过来。
他虽然脸上挂着笑容,可不知道为什么,时听语觉得他的笑莫名的让人有些恶心反胃。
“时小姐这次回陵江感觉如何?我还以为你会在那边多待一段时间呢,我都准备去陵江跟你见面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回来了。”
时听语并不傻,她不可能听不出来宋思明话里有话的语气,她也懒得跟再他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时正德是不是在你那里?”
宋思明的笑僵在了脸上,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正好他也喜欢跟聪明人讲话,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他勾了下唇,露出一丝狡黠的神情盯着面前的人:“没错,时叔叔的确在我这里,不过你放心,我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他,不会委屈叔叔的。”
时听语只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怪不得孟砚舟在陵江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有一丁点儿的线索,原来是早就有人先他们一步将人带走了。
“你还真的是用心良苦啊。”时听语哼笑了一声,到现在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顾书颜口中那些说他令人作呕、下作的手段。
宋思明倒是不以为然,全当时听语在夸他:“所以时小姐想好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合作了吗?”
“你跟我合作,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一边说一边将桌上提前放好的酒杯倒满了酒,端起来一手递给时听语,“更何况你都跟顾嘉珩分手了这么多年,论对他的感情也谈不上有多深吧,但帮你解决掉你父亲这个麻烦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呢。”
宋思明自以为胜券在握,但他低估了时听语对于顾嘉珩的感情,也高估了她对于自己外界名声的在意程度。
“那小宋总想让我做什么呢?”时听语接过酒杯,唇边带了一丝轻蔑的笑。
既然宋思明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对顾嘉珩做什么。
“我想做的很简单,只需要时小姐你继续留在他身边就可以,但有一点,我希望你可以假装表现的很爱他,至少能让他认为你很爱他。”
看着宋思明那几乎癫狂的样子,时听语只觉得他的想法可笑。
“你是不是有点高看顾嘉珩对我的感情了?”
她明白了宋思明想要做什么,无非是想要在他最爱自己的时候再狠狠地往他心头上插一刀,但大概宋思明不知道他们俩现在的情感状态,她从不觉得顾嘉珩会再像高中那个时候一样,他们现在这样拉拉扯扯的关系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甘心当初自己被分手,对她也只是玩玩罢了。
宋思明蹙了一下眉,顿了几秒好像又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他笑着摇了摇头。
“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就好,时机成熟他自然会跟你讲实话。”宋思明早就猜到了应该是自己这个哥哥口是心非罢了,不过这样也好,看上去时听语也对他没多深的感情。
“那时正德?”
宋思明先举杯,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你放心,等我们合作完成,我保证替你解决掉这个麻烦,我也可以承诺在我们合作期间,他绝不会找你任何麻烦,包括那个小记者。”
时听语淡淡笑了一下,将酒杯放回到桌上:“我最近身体原因喝不了酒,不过你说的合作我们倒是可以继续。”
从刚进来宋思明承认开始,时听语就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
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帮着宋思明去伤害顾嘉珩,既然最后的结果都一样,那还不如趁这个合作的机会让自己有理由接近宋思明,继续她之前的计划,在他父母的结婚纪念日的时候让他名誉扫地。
宋思明自然不知道这些,还在心里默默高兴,想着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能让顾嘉珩再一次受到伤害。
本来还想着跟时听语一起吃个午饭,可被她以刚下飞机有些累为借口回绝了。
出了酒店,时听语先给孟砚舟发了消息,只是报了平安,并没有提起时正德的事情。
她知道一旦孟砚舟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她已经抱着最坏打算的结果,但在那之前,她只想给顾嘉珩出那一口气。
或许,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顾嘉珩正坐在客厅里看着手机,看见时听语回来,他连忙放下手机起身走过去。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顾嘉珩以为她还要处理很久的工作,连饭也没有准备。
时听语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半晌都没有说话。
“怎么了?”
她忽然迈开步子,朝前走了两步一把抱住了顾嘉珩,脸埋进了他的胸膛,轻轻摇了下头:“没什么。”
宋思明说的结婚纪念日的时间在六月,现在已经四月初了,算下来也就只剩两个月的时间,这大概是她能跟顾嘉珩好好在一起的最后两个月了。
顾嘉珩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不知所措,他低头问道:“谁欺负你了吗?”
时听语松开他,笑笑说:“没人欺负我,就是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顾嘉珩揶揄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以前的那些事情。”
时听语只是随口胡乱一说想糊弄过去,但顾嘉珩却听进了心里,他喉结上下滚了一下,想说的那句“都过去了”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最近应该会挺忙的,我姐要结婚了,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可能回来会晚或
者住在外公家里。”
这两天光想着时正德的事情了,时听语倒是把顾书颜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她赶紧拿出了自己手机看了一眼消息,果然一早就收到了她的消息。
【Freya:听听,你从陵江回来了吗?我有事情想跟你说,现在有时间吗?】
时听语按灭手机,抬头说:“我先去一下卫生间。”
没等顾嘉珩说什么就赶紧溜进卫生间,她思忖了大半天才给顾书颜回了消息,约她晚上见面聊。
时听语的心跳的很快,她刚刚甚至有那么片刻的冲动,想直接就把真相给顾书颜全盘托出。
但她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又不确定顾书颜在知道后会怎么样,她怕自己原本的计划会因此产生变故。
时听语心里很清楚,无论如何至少现在要瞒住她。
第34章 担心他害怕你出事。
时听语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直到顾嘉珩过来敲门,她才开门出来。
“怎么进去这么久?”顾嘉珩担心她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顾嘉珩略显担忧的神情,时听语更觉得话难以启齿,她才刚进门,现在又要出去。
她眼神飘忽不定,有些心虚地开口:“我没什么事,但我现在要出去见一个朋友,晚上应该会回来的晚。”
听见她说没事,顾嘉珩刚提起来的心才又安稳落下,他并没有多想,也没有阻拦。
“那我开车送你过去。”一边说着,顾嘉珩已经走到了玄关处拿起了车钥匙。
时听语连忙拒绝:“不用了。”
她的反应有些大,连顾嘉珩都愣了一下。
“我还要先去一趟商场买点东西,所以你送我太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就好。”
时听语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激烈,才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解释。
她上次去顾书颜家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事后想起来都还会觉得后怕,现在知道了就更不可能还让顾嘉珩送自己过去。
顾嘉珩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将手中的钥匙放下,只是淡淡“哦”了一句,没再多说什么。
*
时听语赶到顾书颜的家里,刚按响门铃,房门很快就从里面被打开,还没等她开口说话,人就被顾书颜一把拉进了房间。
顾书颜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满身的酒气,她抱着时听语,嘴里嘟嘟囔囔着:“你终于从陵江回来了,我怎么感觉你去了这么久?”
时听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过了会儿才稍稍推开她,扶着她走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
“那边事情处理完我就回来了,你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时听语坐到一旁,她其实知道顾书颜要跟自己说什么。
她猜测顾书颜的结婚对象大概率就是上次吃饭的时候在包厢里见到的那个人,可她是从顾嘉珩嘴里听说的,所以面对顾书颜,表面上还得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听到这,顾书颜突然撇撇嘴,眼神也不似往常那般神采奕奕,倒包含了一些无可奈何的妥协。
她沉默了很久,突然抬头看着时听语,语气中好像带了一丝哭腔:“我要结婚了。”
一时间时听语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安慰她,结婚本来应该是一件高兴事,但看着顾书颜现在的样子,时听语知道这场婚姻她并不期待。
以前在巴黎的时候,有一次顾书颜喝多了,缠着她给她讲了半宿关于这个未婚夫的故事。
她早就知道顾书颜有婚约在身,只是对方也是不情不愿的,所以才一直拖了这么多年。
“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吃惊呢?”顾书颜皱着眉头。
时听语回过神来,轻轻摇了下头:“你之前不就说过自己有婚约,早晚都要结婚的吗?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同意。”
“没办法,谁让对方是个混蛋呢。”顾书颜说的咬牙切齿,“当初明明是他不同意这门亲事,但又迫于家里压力无法解除婚约,所以才晾了我这么多年,现在他倒是有能力解除婚约了,可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要跟我结婚。”
“那你喜欢他吗?”
时听语并不在意其他,她只是想要顾书颜可以幸福,嫁给一个不爱的人才是婚姻中最痛苦的事情。
顾书颜愣了一下,说起来她跟沈云廷也算是自幼就熟识,按之前来说喜欢谈不上,但好感终归还是有的,但这一切终止于两家订下这门亲事的当晚。
起初顾书颜并不反感这门亲事,毕竟沈云廷的为人她还是了解的,虽说两人感情没有多么深,但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直到那晚两家人一起吃饭,期间沈云廷特意叫了她出去,当着她的面将一切挑明。
他说他心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他不会跟顾书颜结婚,他现在还没有能力,但等他有能力的那天一定会跟她解除婚约,所以让她不需要将这门亲事看得太重。
顾书颜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既然对方无意,那她也乐得自在,顶着这门亲事才能自由自在了这么多年。
“算不上喜欢吧,我只是很讨厌被人当作备胎的感觉,他明明早就拒绝过我,说他心里有喜欢的人,现在大概率是心里的那个人不可能了,才又想起来我这个未婚妻了吧。”
“本来我是不可能答应的。”顾书颜叹了口气,“但家里的公司需要他的帮助,这混蛋拿这个要挟我跟他结婚。”
别看顾书颜这些年满世界的跑不怎么回家,但时听语知道她是最在意家人的人。
“那你的婚期定了吗?”
“我没有办婚礼的打算。”顾书颜摇摇头,“就领个证就好了。”
两人之间又没有什么感情,办婚礼给谁看,要是真办婚礼,她也装不出来爱他的样子。
听到顾书颜说不办婚礼的时候,时听语的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从得知顾书颜要结婚的消息开始,她的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作为朋友顾书颜不可能不邀请她,到时候都不需要说什么,婚礼上大家一碰面就全都知道了。
“那你家里人会同意吗?”时听语想起来顾嘉珩说自己最近会很忙,大概也是家里在筹备婚礼这些事情。
顾书颜倒是不在意:“沈云廷会搞定的,我答应他的唯一条件就是我们只领证不办婚礼。”
时听语不懂他们这些商业联姻里的利益合作,只是替顾书颜感到惋惜,她那样好的一个女孩子,不应该成为利益中的牺牲品。
“听听,你今晚留在这里陪我好吗?”顾书颜拉着时听语的胳膊,整个人凑过来,“我马上就没有这种晚上可以肆无忌惮的生活了。”
时听语想都没有就答应了,她有些心疼现在的顾书颜,但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
一听到时听语今晚不走,顾书颜的脸上才多了点笑容,连忙起身又去冰箱里拿啤酒,趁着空隙时间,时听语拿出手机给顾嘉珩发了一条消息。
“你跟谁在聊天呢?”
时听语下意识按灭了手机,抬头笑着说:“跟室友说一声今晚不回去了。”
她觉得自己每天面对顾嘉珩和顾书颜两姐弟,自己编瞎话的能力也是与日俱增。
“你那个男室友管这么宽啊?”顾书颜揶揄道,“我怎么感觉跟男朋友似的,还要你报备行程啊,你老实讲,你是不是偷偷在谈恋爱?”
时听语以前的事情顾书颜知道的并不多,只是了解到她之前在陵江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她这么多年都没有走出来。
其实顾书颜很希望时听语可以开始新的恋情新的生活,不要老是沉溺在过去的回忆中。
“不是。”时听语再一次否认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累,说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她并不想骗顾书颜,可是被架到了这里,她也没有办法。
时听语快速扯开话题,试探着问:“你上次跟我说宋思明的事情,他”
“怎么了?他找你麻烦吗?”
顾书颜瞬间变得很警觉,她不知道时听语跟宋思明之间有什么合作往来,但下意识的会觉得时听语会被他那样的人欺负。
时听语赶忙摇头,解释道:“没有,就是他找我定制了一件陶艺品,我之前对他不是很了解,但你上次跟我说完你弟弟的事情后,我觉得他这样的人还是少来往比较好。”
“这种人就不该来往,但你之前不知道嘛,合同签了就完成作品就好了,之后别再跟他来往就行。”
时听语不是没有想过她多接近几次宋思明,说不定可以知道一些过去事情的内幕,但他那样心思的人,自己问的多反而很容易就会让他察觉到异样,但她又不可能去问顾嘉珩,所以现在问顾书颜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时听语在心里默默对顾书颜说了声对不起,又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了她。
“那你家里当时就这么算了吗?”时听语知道自己这么问是有些逾矩,但她知道现在的顾书颜一定不会多想。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爷爷觉得再做什么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当初姑姑也并没有张扬到让外界知道她跟宋敬亭是夫妻,所以后来除了这些年绝不跟宋家做任何生意之外,没再找过他们什么麻烦。”
“爷爷说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最疼爱的女儿,阿珩就是他的底线,只要他们不对阿珩做什么,他也就不会再计较什么。”
提起顾嘉珩的名字,时听语的心还是猛然颤了一下。
她之前就上网查过资料,不知道是当初宋敬亭将一切抹得干净还是顾家没有去计较这些,她从没有在网上查到过一点关于宋敬亭出轨或者是宋思明私生子的消息。
现在听顾书颜这么说,一切倒是明白了,是顾家当初根本就没有将这些事情闹大。
“宋家现在企业做的这么大,口碑名誉都被人称赞,就连宋思明都在记者面前明里暗里说着自己有个幸福的家庭,你弟弟也全都不在意吗?”时听语知道顾嘉珩是在意的,不然那次在酒店遇见他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其实除了爷爷,家里没有一个人想善罢甘休。”顾书颜抿了下唇,“但我知道爷爷是不想跟这样的人纠缠不清,宋敬亭也好,宋思明也罢,本质上就是一种人,你去招惹他们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爷爷不希望顾家的人去沾染这些麻烦事。”
“换句话说,那些事情谁都可以捅出去,唯独那个人不能是顾家的人。”
时听语点了点头,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顾嘉珩不能去做的事情,但她可以。
*
昨晚时听语跟顾书颜两个人边聊天边喝酒,都喝了不少,两人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起来后时听语感觉自己的脑袋还有些发蒙,她迷迷糊糊拿过来手机,在看到自己手机上无数个未接来电时立刻清醒过来。
她昨晚只跟顾嘉珩简单说了一下晚上不回去,并没有说白天也不回去,更何况现在都已经傍晚了,一整天都联系不到她人,也不怪顾嘉珩打了这么多电话。
“Freya,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时听语都没有等顾书颜回应,赶忙拿着外套穿好鞋就出了门。
打车回去的路上时听语给顾嘉珩回了电话,可一直打不通,她只好微信上发了消息,但半天也没有人回。
赶回家的时候,时听语发现家里竟然没有人,她在屋内转了一圈确定顾嘉珩不在家,刚准备拿出手机再打一次电话的时候,听到了门外传来动静。
她立刻从卧室走出去,在客厅跟顾嘉珩正巧撞见。
“我今天”
时听语的话还没说完,就只见顾嘉珩快步走上前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可连说话的声音都还在发抖。
“你没事就好。”
第35章 礼物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时听语被顾嘉珩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愧疚,她的手顺势地环住了他的腰,低声道歉:“对不起,我昨晚跟朋友喝了点酒,所以今天睡过头了,手机静音没听见你打了那么多电话。”
听见她说昨晚喝了酒,顾嘉珩立刻松开了她,关切地追问道:“你喝酒了?那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能今天睡到这个时候才醒,不用多说也能想到昨晚喝了多少。
“没有没有。”时听语赶紧摇头解释。
“一天都联系不到你人,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自从上次在陵江那晚之后,顾嘉珩的内心总感觉有些惶恐不安,他不知道时听语是不是瞒了他一些事情,回宜淮的飞机上他问过一次,可时听语否认了,但自己心里的那种不安并没有随着她的否认而消失。
所以今天联系不到她人的时候,他才会方寸大乱,一直在胡思乱想是不是她出了事。
“对不起。”时听语再一次道歉,除了说对不起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听见你对我说这三个字。”
顾嘉珩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从心底来讲,他最害怕的就是从时听语的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他希望的是她能够完全信任他,依赖他,而不是事事都将他推得远远的,自己一个人去承担所有。
见时听语没说话,顾嘉珩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顿了顿才再次开口:“你还没吃饭吧,我们今天去外面吃吧,刚回来家里还没有买食材。”
时听语点点头,跟着顾嘉珩一起出了门。
这次顾嘉珩也没有问她想要吃什么,直接开车带着她去了一家餐厅,在一起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大概也知道了她现在的口味。
这家餐厅的生意倒是很火爆,店外附近都已经没有了停车位,顾嘉珩只好将车停在了稍远处的地方,两个人下车步行走过来。
夜幕降临,街上的灯光渐渐亮起,路上的行人也都在匆忙地赶路,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时听语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很主动地伸过手握住了顾嘉珩的手。
柔软温暖的触感像电流一般从顾嘉珩的手掌心蔓延到全身,这猝不及防的主动让他脚下一顿,愣神般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时听语看着他淡淡笑着,就好像她刚才的这个举动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没事,走吧。”
他用力回握住自己掌心里的那只手,那一刻他突然很希望走向餐厅的路可以再长一点,他想就这样一直牵着她的手走下去。
两人直到进到餐厅落座,顾嘉珩才舍得松开她的手,他翻了翻菜单,点了一些时听语爱吃的菜。
菜上来后他一直不断地给时听语夹着菜,嘴里还念叨着:“多吃一点,你现在也太瘦了,抱着都不太舒服。”
话音刚落,时听语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们做的那些亲密的事情突然一股脑儿地涌现在脑海中。
时听语垂着头,恨不得把脸都埋进碗里,拿筷子不断往嘴里扒着饭,也不敢抬头去看顾嘉珩,生怕被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幅脸红心跳的模样。
“明天我要回外公那里一趟,晚上应该不回来吃饭。”
时听语手中一顿,她缓缓抬头看向顾嘉珩,从重逢以来这么久的时间,这是他第一次跟自己报备他的行程,以前他就算是不回来也不会说一个字,突然开始这样一时间时听语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好,我知道了。”
整个吃饭过程两个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但大多时候都还是沉默,吃完饭出来,顾嘉珩让时听语在门口等自己开车过来接她。
看着顾嘉珩离开,时听语站在门口有些无聊,便朝旁边的店铺随意张望着,突然附近一家的宠物店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朝门口走过去,隔着店门口的大玻璃,里面趴着一只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的萨摩耶。
时听语顺势蹲下来,不自觉地伸出手,手指轻轻在玻璃上敲了敲。
里面的小家伙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立刻
站了起来,开心地冲她摇着尾巴,歪着小脑袋,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看。
时听语之前也见过不少萨摩耶,但像它这么好的品种还是很少见,整个脑袋都是圆圆的,短短的嘴巴,只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眼。
她突然就有了想把它带回家的冲动,但这种想法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清楚地知道顾嘉珩应该不会喜欢家里养宠物。
“小家伙,我没有办法把你带回家的。”时听语对着玻璃自言自语嘟囔着。
小家伙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一样,哼唧着呜咽了一声。
“滴滴。”
身后传来一阵喇叭声,时听语回过头,顾嘉珩已经把车开到了路边,摇下了车窗正朝自己这边看过来。
时听语招了一下手,又回过头依依不舍地朝里面看了一眼,小声说了一句再见,转身上了车。
“你在看什么?”顾嘉珩问。
“没什么,就随便看看。”
她并没有提自己想养狗的事情,与其说出来被拒绝或者让顾嘉珩为难,还不如不说出口。
回到家的时候也不早了,时听语快速洗了一个热水澡后便上床准备睡觉,顾嘉珩从隔壁浴室冲了澡后也回到了卧室,他倒是很自觉地上床躺下。
时听语好像也早就习惯了跟他睡在一张床上,在他躺下的片刻自己朝他那边挪了挪,伸过胳膊搂住了他的腰。
“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从今天时听语回来,她会很自然回抱自己,也会在路上主动牵自己的手,现在又主动搂着自己睡觉,顾嘉珩有些受宠若惊。
时听语的鼻子突然莫名的一阵发酸,她清楚地知道一旦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以宋思明的性格,自己之后绝对不可能再有安生的日子,所以最后这两个月是她唯一能跟顾嘉珩好好相处的日子,这段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格外珍惜,她不想再压抑自己内心对他所有的爱意。
她怕现在再不表达,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哪怕只能跟他好好谈两个月的恋爱,她也知足了。
“不是你说的吗?你想让我尽到一个女朋友该做的职责,我现在就是在履行我作为女朋友的义务。”
说完时听语微微仰头想要去亲顾嘉珩,但却被他躲开了,这一吻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心底的那团火被她勾的瞬间烧了起来。
趁着时听语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他伸过手赶紧将人紧紧圈进自己怀里,不然又不知道自己会被她牵着走到什么不能控制的地步。
“老实睡觉。”顾嘉珩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现在都在往大脑上冲,于是干脆闭上了眼,想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时听语还被他抱在怀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怎么这么软,倘若没有过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感受过,有些画面便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海中。
“你还好吗?”时听语自然能感觉出来他身体的僵硬和变化,“其实我可以”
“快睡觉。”顾嘉珩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但还是再忍着什么都没有做。
时听语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其实无论做什么她都可以,但不知道为什么顾嘉珩现在好像在这些事情上总是有意无意躲开她。
算了,她在心里默默想着,现在这样也挺好。
*
时听语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最近好像顾嘉珩在自己身边,她不再吃安眠药倒是也能安稳睡一觉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了自己。
她起床走出卧室,客厅的桌子上留了一张便条,顾嘉珩一早就出门了,但还是做好了早饭嘱咐她记得热一下再吃。
时听语将餐桌上的三明治和牛奶又热了一下,刚坐下准备吃饭的时候孟砚舟的电话打了过来。
“砚舟哥。”
电话那端的声音有些嘈杂:“听听,我现在在机场,下午的时候到宜淮。”
听到孟砚舟说要回来,时听语已经明白他大概已经查到了一些关于时正德消息的事情。
“时正德的事情有点眉目了,不过他应该离开陵江了。”
陵江那边的朋友查到有人替时正德还完了所有的赌债,之后他便在陵江消失了,可是至于对方是谁好像被人特意安排好了,竟然查不到一点消息,孟砚舟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他怕时听语在宜淮会有什么危险,所以第一时间就买机票要回宜淮。
“我知道了。”时听语的语气很平静。
她早就知道了时正德是被宋思明带走了,孟砚舟查不到消息也很正常,但她并不想跟孟砚舟去说这些,她很清楚孟砚舟的为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自己去冒险。
可她早就在心里下了决定,谁都不可能阻止她,所以现在也只能先对不起孟砚舟了。
“砚舟哥,算了。”她说,“是福是祸都躲不过的,等遇到了再来面对吧。”
孟砚舟也并没有多想,又简单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吃过早饭,时听语也懒得往工作室去,就拿着自己的画图纸坐在客厅的地上,勾勾画画着要送给宋思明的设计图。
虽然她对宋思明的态度很敷衍,但作品还是费了一番心思设计,不管怎么说她都不会对自己的作品不负责。
想着之前简叙白和顾书颜说的那些话,她很快就有了创作灵感,所画的图渐渐初见雏形。
她觉得宋思明那样的人自然是看不懂这作品背后的含义的,当然也不是像他描述的那样用来纪念自己父母之间携手多年的感情。
这份大礼很快他就知道其中的含义了。
一创作起来就忘记了时间,等设计图画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
时听语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然后将东西收拾好。
正准备出来煮碗面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开门声,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超玄关处走去。
“不是说不回来吃晚饭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刚说完时听语就看到了玄关处站着的人,突然整个人愣在原地。
顾嘉珩刚进门,但回来的不仅仅是他,他的脚边还放着一个大的笼子,笼子里是昨天她在那家店看了很久的那只萨摩耶。
这只狗那样好的品种不多见,时听语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昨天她看到的那只。
顾嘉珩蹲下身子打开笼子,小家伙用鼻子闻了闻,迈着小矮腿出了笼子跑到时听语的脚下,它倒是一点都不认生,凑在她的脚边转来转去,开心地摇着尾巴。
她蹲下将它抱起来,看了很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送你的礼物,喜欢吗?”顾嘉珩走过来,笑着问时听语。
他昨天开车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蹲在那家店门口跟这只小狗在互动,从她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出来她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家伙,但上车后她却什么都没说。
时听语将狗狗抱在怀里,还有些不确定地反问:“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家里被弄得一团乱吗?”
她很清楚地记得高中时候的顾嘉珩向来爱干净,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小洁癖,对猫猫狗狗也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顾嘉珩垂眸看向她怀里的小家伙,唇边带着笑伸手摸了摸狗头:“所以我们要好好教它。”
他说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我们。
时听语眼眶一瞬间变得有些湿润,如果这一切能停止在现在该有多好,她也想他们有以后,能不再是孤零零的自己,可她不敢奢望。
“我还买了一堆这小家伙的用品,我去车里拿进来。”
时听语抱着小狗进了客厅
,自己坐在地上,将它轻轻放到了地上,不断抚摸着它。
等顾嘉珩将东西都拿进客厅,他一边安置着一边对时听语说:“我们得给它起个名字,你说叫什么好?”
“就叫十二吧。”
时听语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
顾嘉珩有些不解:“为什么?就因为今天是十二号?是不是也有点太随意了。”
他以为时听语随口按今天的日期给小狗起了名字。
时听语顿了一下,缓缓抬眼看向顾嘉珩,认真解释道:“因为一年有十二个月,我希望它一年十二个月都可以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健康成长。”
至于今天的日期恰好是十二号,只是刚好巧合罢了。
时听语一直觉得十二是一个很美好的数字,家人、爱人、朋友都是十二笔划,而一年又恰好有十二个月。
她看着顾嘉珩,那句解释同样也是说给他的不能言明的祝福。
她希望顾嘉珩也是,以后都能平平安安、顺遂一生。
“十二,以后你也是有名字有家的快乐小狗啦。”时听语收回视线,低头看着冲自己在吐舌头的十二。
她想,即使日后自己不在这里了,希望它也能代替自己永远陪在顾嘉珩身边。
第36章 邀请想和你一起回家。
时听语捧着十二的小脑袋,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她回头看向顾嘉珩那边,问:“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吃饭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嘉珩拿东西的手一顿,停了几秒才开口:“外公说不吃了,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
“怎么了?”时听语起身走过去。
“没什么,还不是因为我姐的事情。”顾嘉珩故作轻松地笑笑,“她不想办婚礼,所以我怕被殃及无辜,就找了个理由溜回来了。”
时听语是知道顾书颜不想办婚礼这件事的,现在听到顾嘉珩这么说自然也没有多想,她淡淡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本来打算去煮面的,你要吃吗?”
“好,那我去煮吧。”
十二需要的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顾嘉珩说完直接去了厨房。
离开了时听语的视线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让她发现自己有些不自然的反应。
刚才的话他只说了一半,顾书颜不办婚礼自然让家里人有些不悦,但真正的根源是他。
不知道是圈子里的谁多嘴,顾嘉珩身边多了一个女孩的事情就传进了顾老爷子的耳朵里。
本来今天一家人聚在一起是为了商量顾书颜婚礼的事情,可偏偏顾书颜说自己不办婚礼,当着沈云廷的面,顾老爷子和顾泽淮又不好说什么,话题便被引到了顾嘉珩身上。
顾老爷子先开了口:“阿珩,你姐姐的终身大事算是尘埃落定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准备什么时候把人家姑娘带回家来?”
话音刚落,顾嘉珩和顾书颜同时抬头看向对方,眼神交汇那一瞬间,两个人都有些紧张。
“外公,我怎么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顾老爷子笑了一声:“还想瞒着外公不成?谈恋爱总归是件好事,再说你要是不喜欢人家,怎么可能带她回你妈妈的那套房子里去住。”
顾嘉珩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他镇静下来,明白外公能这么说大概率不知道时听语就是当初的那个人。
见他沉默不说话,顾老爷子以为他有什么担忧,继续开口说道:“只要那个姑娘人品好,家世不论什么样我们都不会在意的。”
“外公,我们还早着呢。”顾嘉珩顿了下,又继续说,“您再多给我点时间。”
言下之意,是希望他们不要插手这件事,更不要去私下调查。
顾老爷子自然听懂了顾嘉珩的意思,他淡淡笑笑,算是应允,这么多年他总担心顾嘉珩还惦记着当初在陵江的那个女孩,现在终于能开始新的感情,他自然高兴还来不及,根本没有想到那一层。
气氛到这,顾嘉珩也不想继续待下去,借口医院有事情就先走了。
大家忙着招待沈云廷,顾书颜倒是溜了出来送顾嘉珩出门。
她直接开门见山:“我劝你还是早点跟她断了,外公这一看就还不知道实情,你要是跟她玩一玩就算了,如果真的要在一起家里是不可能同意的。”
“外公那里是你说的?”
顾嘉珩自然知道不可能是顾书颜说的,不然外公也不可能今天才提起这件事,更不可能不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他只是不想听见这种话,故意给她找点不痛快。
顾书颜气不打一出来:“我有那么闲吗?纸包不住火,你现在根本就是在玩火。”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不办婚礼舅舅能这么轻易同意?”
“用不着你操心,还有沈云廷呢。”
顾嘉珩揶揄道:“你们俩感情看来进展不错嘛。”
“快滚吧。”
锅里烧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溢了出来,水顺着锅边流下,跟燃气灶上的火接触的瞬间发出一阵声音,拉回了顾嘉珩的思绪。
他赶紧将火调小,用筷子将锅里煮的面搅了搅,顺手扯了几张纸巾将台面上溢出的水擦干净。
顾书颜跟他说玩玩可以,但不能当真。
他一开始也以为自己只是不甘心,让时听语留在自己身边总有感到腻的那天,等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完全走出来。
可直到今天外公问他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直接坦白,他是真的想带时听语回家。
他可以骗自己,但骗不了自己的心。
从那天在餐厅重逢,他就没想着让时听语再离开他的视线,不然当初也不会费尽心思搞什么慈善晚宴,想了各种办法确保她一定会出现。
家里没有肉,顾嘉珩只做了两碗简单的番茄面,依旧是给时听语的那碗加了一个荷包蛋。
时听语给十二倒好狗粮和水,洗了手坐到了餐桌前,笑着接过那碗面,说了一句“谢谢”。
她低头闻了一下,浓郁的番茄汁扑面而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同样的食材,但她就是觉得顾嘉珩做出来的更好吃。
“要不你有空的时候教我一下怎么做的吧?”
“怎么?我给你做还不够吗?”
时听语摇摇头:“我意思是说你有时候可能不在家嘛,我也能自己做。”
她胡乱解释着,不想让顾嘉珩猜到什么。
“对了,你最近还有假期吗?”
顾嘉珩放下筷子看着她,没有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怎么了?”
时听语犹豫了一下,她知道顾嘉珩刚跟她从陵江回来,医院的事情又很忙,不确定他是不是还能抽出时间。
“我是想问一下你近期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去旅行。”她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尴尬中又夹杂了一丝不好意思。
“啊?”顾嘉珩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有些不敢置信时听语竟然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旅行。
“我今天在家做了一些计划,这两个月我们有空的话除了旅行之外还可以继续上次那些卡片任务,或者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也可以。”
顾嘉珩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明显能感觉到她变了很多:“我觉得你从陵江回来,好像变了一个人。”
“有吗?还好吧。”时听语躲闪开他的直视目光,垂下头用吃面掩盖内心的忐忑。
“两周后我有一个假期,我们可以出去旅游。”
他不知道时听语为什么对他的态度转变这么快,但还是不想错过一起旅行的机会,毕竟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
时听语笑着点头说好,其实她很想跟顾嘉珩再一起回一趟陵江,那里有太多他们共同的回忆,可是她也明白,大概率以后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
早上吃过早饭,时听语跟顾
嘉珩一起出的门,孟砚舟昨天回来了,她今天有些事情需要去工作室找他谈。
顾嘉珩先送的时听语到了工作室,才掉头去医院上班。
“早啊,砚舟哥在楼上吗?”时听语给前台的小姑娘到一个招呼。
“在的,在老师您的办公室里。”
时听语转身朝楼上走去,推开办公室的门,孟砚舟正好结束一个工作电话,看见时听语进来,起身走过来。
“砚舟哥,你现在忙吗?”时听语先开了口,“我想让你帮我个忙,查一些东西。”
“查什么?”
“宋敬亭出轨的证据。”
孟砚舟蹙眉:“什么?”
他不知道时听语要这个做什么,但很清楚一定跟顾嘉珩有关。
早在宋思明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调查过他们的背景,在外界看来,宋敬亭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美满,几乎看不到任何他跟顾嘉珩妈妈过去的那些事情。
“听听,你查这个做什么?”
孟砚舟不是觉得不好查,只要存在过就一定能留有痕迹,他只是害怕时听语会去做一些最终伤害到自己的事情。
时听语早就想好了说辞:“虽然我们现在跟宋思明合作,可他那里始终是颗定时炸弹,我想着如果我们手里能有这些证据的话,他就不会对我们做什么,毕竟自毁名声的事情他可不会做。”
孟砚舟半信半疑,但时听语说的理由的确能说服他。
“我有问过Freya,她说顾家的人不想跟宋敬亭他们纠缠不清,所以这些事情对外界也是闭口不谈。”
“我知道了,我会查清楚的。”
时听语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仅凭自己的几句话是不可能掀起什么大的波浪,只有实打实的证据摆在媒体面前才会让人信服。
而这些东西她不能去问顾嘉珩,更不可能找顾书颜,孟砚舟就是她唯一可以拜托的人。
“听听,那你要答应我,不能拿着这些故意去招惹宋思明。”
时听语点头,她又一次骗了孟砚舟,心里对他的愧疚又多加了一分。
她看着孟砚舟,心里默默想着,等这些事情处理完,如果他还愿意继续做自己这个经纪人的话,以后还有弥补的机会和时间。
事情说完,孟砚舟又跟时听语安排了一下后续关于工作上的事情,加上去了陵江一段时间,工作室有很多事情还要处理,等时听语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她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已经五点了。
“砚舟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明天见。”说完穿好外套拿着包快速就出了门。
时听语在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顾嘉珩的医院,在车上她还发了消息,不知道是他还在忙还是怎么样,直到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也没有收到顾嘉珩的消息。
她站在医院门口,拿着手机又发了一条消息。
【时听语:我到医院门口了。】
消息发出去没过几分钟,时听语就看到了从医院大厅里跑出来的顾嘉珩。
大概是出来太过着急,他气息还有点喘:“你怎么来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刚刚才结束看诊,回到休息室换了衣服才拿出手机,就看到了时听语十几分钟前给他发的消息,问他还在不在医院,刚想回复就紧接着收到了第二条。
他连回复都顾不上,直接飞奔下楼,生怕时听语是有什么不舒服才来医院找他。
时听语抬头看着他,轻轻摇了下头,笑着说。
“我想来接你下班,跟你一起回家。”
第37章 纠结不想放开对方的手。
顾嘉珩怔在了原地,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他觉得这一瞬间的幸福感来得太突然,甚至感到有一丝的不切实际,想在梦中一样。
他忽然伸过手放在了时听语的额间,手心里传来的温度正常,她不是在发烧。
时听语笑着拿开他的手,顺势紧紧握住,仰头凑近,盯着他还有些疑惑的双眸,轻声开口:“那你现在下班了吗?”
“下下班了。”顾嘉珩咽了一下口水,撇开了脸,时听语现在离他的距离有些太近了。
“那你还需要回去拿东西吗?”时听语稍稍后退了一步,“我想先去一趟超市,家里也没有什么食材了。”
顾嘉珩现在只庆幸刚才下楼的时候自己带上了车钥匙,他淡淡笑着说了一个“好”字,牵着时听语的手一起朝停车场走去。
距离医院不太远的地方就有一家大型的超市,顾嘉珩将车停到了地下停车场,下车后还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时听语,伸过手牵住了她的手,时听语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两个人走进超市,顾嘉珩因为要推购物车才有些不情愿地松开了时听语的手。
“你最近想吃什么?我们可以多买点食材,我下班回来给你做。”
话说完又觉得后悔,一次买很多食材就意味着下一次再一起逛超市的时间就会拖得很久。
顾嘉珩其实很喜欢现在这种状态,可以跟喜欢的人一起采购逛超市,每天下班回家都有人在家里等自己,甚至现在他们还有了十二,以后晚上还可以一起散步去遛狗。
“也不用买很多。”时听语一边从货架上拿着小零食放进车里,一边说着,“吃完我们再来买就好,超市离得也不远。”
话音刚落,时听语的余光就瞥到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猛地转过身垂下了头,心也开始快速跳动。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顾书颜。
“怎么了?”
顾嘉珩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听语打断,她不敢再回过头看,只是小声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件很重要的东西落在车里了,你先逛着,我回去拿一下。”
人在慌乱的时候说出的话总是没有逻辑可言,时听语说完连自己购物车里的包都没有拿直接快步离开,根本没有给顾嘉珩反应的时间。
顾嘉珩想开口叫住她,车钥匙还在自己身上,她就算回去也进不到车里,还没等自己开口,身后就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
“阿珩?”顾书颜走到顾嘉珩面前,“你一个人逛超市啊?”
还没等顾嘉珩回答,顾书颜就注意到了他推的购物车里的那款女士包,她微微皱了一下眉,总觉得这包看上去有些眼熟。
“你不是也一个人逛超市吗?”
顾嘉珩的话打断了顾书颜的思绪,她没再多想什么,开口嘲讽道:“你那个女朋友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她故意加重了“女朋友”三个字,说起来他们俩也算在一起几个月了,可顾书颜别说人家女孩正脸了,连个背影都只模模糊糊见过一次。
越是顾嘉珩藏着掖着,她的好奇心越被勾着,她突然就想见见这个顾嘉珩自认为的女朋友。
顾嘉珩简单解释了一句:“她有点急事刚走。”
“那还真的是有点巧了。”
顾书颜的话并没有让顾嘉珩多想,他觉得时听语从来都没有见过顾书颜,根本也不存在是因为看见她才找理由离开,只当一切都只是个巧合罢了。
想着刚才时听语没有拿车钥匙就走了,顾嘉珩也没有打算跟顾书颜在这里耽误很久,说着就准备离开。
顾书颜拦住了他,顿了下有些不情愿地说:“你抽个时间带着你那个女朋友来见一面吧。”
顾嘉珩是什么性子她再了解不过了,他不愿放弃的事情谁劝都没有用,但她总要先见一面再说,说不定对方那边是一个可以突破的关键点。
“再说吧。”顾嘉珩不敢轻易答应,虽然时听语最近对他好像很主动的样子,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
就像当初他觉得他们会在一起一辈子一样,最后不还是被她狠狠甩开。
时听语一路慌张地跑回停车场,到了车边才后知后自己不仅没有拿钥匙,连包都忘记了,手机还放在包里,可她又不敢回去,怕再遇到顾书颜,只能站在车边等着。
没
过多久,她就看到了顾嘉珩手里提着袋子朝她这边走过来。
“干嘛在这里蹲着?”
时听语缓缓站起身,垂着目光不敢直视他,小声回应着:“我没带手机。”
顾嘉珩拿钥匙解锁,打开了副驾驶门,让她先上车,自己将东西放进后备箱,上车后才开口:“那怎么不回去找我?”
大脑飞速转着,时听语知道顾嘉珩不是一个随便好糊弄的人,停顿了很久才解释。
“我怕回去也找不到你,所以就干脆在这里等了。”
顾嘉珩盯着她,忽然凑过身来,时听语下意识将身子后倾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这个理由能不能让他心服。
“你之前见过”话说一半顾嘉珩低头嗤笑了一声,他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时听语怎么可能见过顾书颜,“没什么,我们回家。”
说完俯身伸过手,从时听语身侧拉过安全带替她系好。
不经意间问道:“你回来要拿什么重要的东西?”
顾嘉珩的随口一问倒让时听语有些不知所措,本来就是找的借口,自己除了包根本没有带任何东西,车上怎么会有落下的东西,但话问到了这里,硬着头皮也得编个理由。
“是我记错了,应该落在工作室里了。”
“哦。”顾嘉珩没再追问。
两个人开车回家,顾嘉珩手里提着东西先开门,听见门口传来动静,屋内正在客厅咬着玩具球自己玩的十二突然朝门口跑过来。
看见回来的两个人,十二跑到时听语的脚边,摇着尾巴抬头看着她,嘴里还发出呜咽的声音,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时听语他们俩今天早上都出门的很早,一整天都不在家,萨摩耶本身就是需要陪伴的小狗,现在看见主人回来,自然是委屈地不行。
“对不起啊,一会儿就带你下楼玩。”时听语赶紧蹲下抱起来十二,抱在怀里抚摸着它。
顾嘉珩在一旁淡淡笑了笑,这场面就像是时听语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上次饭桌上时听语问他的话。
问他喜不喜欢小孩子,他当时说不喜欢,其实是在嘴硬。
他心里清楚,如果一切顺其自然,那这十年间或许他们早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了。
但现在,他不敢去想这些。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顾书颜说的话是认真的,他根本没有任何把握顾老爷子会接受他跟时听语在一起,从母亲去世到现在,顾家的每一个人是怎么对他的,他比谁都清楚,真要因为时听语跟家里人闹翻他是做不到的,可让他放弃时听语,他也做不到。
“我先去做饭,你陪十二玩会。”
时听语抱着十二回到客厅,直接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伸手捡过来地上的球,朝前面扔过去,十二紧紧盯着球,飞快转身跑过去叼起球又跑回时听语身边。
反复玩了一会儿,时听语没有再扔球,她对着一脸期待的十二突然说道:“十二,坐下。”
“汪汪!”
十二摇着小尾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坐下,十二。”时听语又重复了一遍,发现它还是无动于衷后,终于开始上手想把它按坐到地上,但偏偏十二也是个倔的狗。
顾嘉珩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走了过来,他一把将时听语拉起来,含着笑说:“我之后教它吧,看来你看上的是一只小傻狗。”
“十二才不傻。”
“好好好,它不傻。”
看着顾嘉珩一脸宠溺的神情,时听语有点晃神,她已经记不清上次见到他这样是什么时候了。
心里一阵酸痛,时听语撇开视线,问道:“做好饭了吗?”
“嗯,吃饭吧。”
短短一会时间,顾嘉珩就简单做好了两道菜和汤,但时听语没太多的胃口,不过还是多少吃了些。
“不喜欢吗?”看时听语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顾嘉珩抬头问,“还是又不饿?”
总是同一个理由,连时听语自己都觉得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
“那明天我做别的给你吃。”
顾嘉珩也没了食欲,他起身去拿牵引绳,回头对时听语说:“这些回来我收拾,我们先去遛狗吧,十二今天在家一整天肯定要憋坏了。”
两个人牵着狗下楼,顾嘉珩一手牵着绳,他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时听语,另一只手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昏暗的路灯映照出两个人的身影,一片岁月静好。
“对了。”时听语看向顾嘉珩,“你有想去旅游的地方吗?”
“你想去哪里?”
她先问的,结果又被对方反问回来,一时间她也想不到要去哪里。
其实去哪里都好,她想要的不过是两个人能纯粹独处的时间罢了。
见时听语没说话,顾嘉珩直接说:“那就去南岛度假吧,正好沈云廷在那边还有酒店。”
“可最近不是要雨季了吗?”
南岛的风景的确不错,不过四月就开始多雨,时听语觉得要是去了天天待在酒店里大概率挺无聊的,可偏偏顾嘉珩想的正相反。
“现在应该还好,再说沈云廷那边的酒店是真的不错。”
“那好,我最近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然后我们就去度假。”
萨摩耶的精力真的是旺盛,一时间都分不清是谁在遛谁,他们在外面溜了很久才回到家,时听语直接累到不行,快速洗了澡就瘫倒在床上。
顾嘉珩还在外面客厅收拾着,时听语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却有着从来没有过的踏实和安心。
她只希望时间可以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第38章 恶心你留在这里陪我吧
大概是晚上遛狗的运动量有点大,时听语都不知道自己在床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还是被进到卧室的十二闹出的动静吵醒的。
她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扭头就看到了顾嘉珩在一旁留的字条。
他一早起来就已经出去遛完了十二才出门去上班的,看时听语睡的熟就没叫醒她。
时听语将字条放到一旁,下床蹲到十二面前,伸过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笑着说:“早上好啊,十二。”
十二叫了两声,好似在回应着她。
时听语快速收拾了下,随便吃了几口顾嘉珩早上做的早饭,拿着包就出了门。
前一天积攒的工作还没有处理完,因为后面还要出去旅游,她想着尽快解决完这些工作,也能安心去度假。
时听语一到工作室就直接上楼去办公室开始处理工作,正好今天孟砚舟不在,她又拿出前两天画好的设计图看了半天,才继续动笔完善着细节,打算最近抽时间先尝试做一下。
快临近中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几下敲门声,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表,以为是楼下前台小姑娘来问自己午饭要吃什么。
她有时候画起图来就会忘记时间,错过饭点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孟砚舟之前特意交代过,如果看时间差不多她没有下楼或者提前说,就会让前台来提醒她一下。
“进来吧。”时听语见人推门进来,继续说,“午饭帮我随便点一些就好。”
“不好意思时老师,是楼下有位先生找您。”
时听语抬头,还认真思考了几秒钟,她没听孟砚舟说今天约了人。
她名气摆在这里,有些人也会来工作室这里碰碰运气,但通常没有预约的话前台就会直接回绝,直接上来找她的情况的确不多见。
前台继续说:“他说他叫宋思明,说您一定会见他的。”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时听语有一种比吃了苍蝇还恶心的感觉,但还是压下了心里的各种不适,开口说:“你把他带到楼上会议室吧,我一会儿过去。”
她不知道宋思明这次不请自来是要做什么,一直都希望时间过的慢一点的她在宋思明这里却迫不及待的想要快进到最后那一天。
时听语整理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文件,才出门进了会议室。
推门进去就看到宋思明正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听见生意,他转过身,脸上倒是带着一贯的笑,只让人觉得虚伪。
“小宋总今天来有事吗?”
宋思明走过来,拉开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还朝着时听
语伸手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他说:“今天外出办事正好路过时小姐的工作室,想着进来看看运气如何,没想到我运气还不错。”
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时听语根本不相信他只是恰巧路过的这种鬼话。
她淡淡笑了一下,没说话。
“我没想到时小姐的演技真的是一流啊。”宋思明说着从西装口袋夹层里掏出几张照片轻轻放到了桌上,推到了时听语面前。
时听语皱着眉愣了一下,视线从他的脸上缓缓向下移,在看清那些照片的内容后,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照片上全是最近她跟顾嘉珩外出的照片,最新的甚至连昨晚他们牵手一起遛狗的照片都有。
她冷眼盯着那些照片,甚至连想拿过来仔细看的念头都没有,极力忍着内心的厌恶,缓了半晌才开口。
“你派人跟踪我?”她说话的语气冷到极点。
宋思明突然笑了一下,他摊开手一脸无辜表情:“别说的这么不好听嘛,我们是合作伙伴,既然合作,那我是不是也理所应当了解你是不是有按照我的计划在执行。”
很明显,照片反映出来的进展让宋思明很是满意。
他今天来,根本就是来侧面提醒时听语的,让她继续保持下去。
“别再找人偷拍了。”时听语看着他,脸上多了一丝的愠气,“被顾嘉珩发现了谁都说不清。”
在宜淮就算了,如果宋思明派人跟着他们去了南岛,她也很难保证不会被顾嘉珩发现,到时候她所有的计划都将可能前功尽弃。
“放心,我不会再找人拍了。”
宋思明从不信任除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即使时听语当时答应了他,但他还是不放心,所以才会找人去拍了他们俩最近的情况。
至于时听语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流露,他根本不在意,他要的只是最后那个结果。
宋思明起身将桌上那些照片收起来,重新塞进口袋,没有打算在这里多做停留,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时听语。
“哦对了,祝你们俩旅途愉快。”
会议室门被关上的刹那,时听语再也忍不住自己胃里翻江倒海的那股儿反胃劲,立刻蹲下身拿过来不远处的垃圾桶,一阵干呕起来。
她早上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现下吐出来一点后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吐出来的东西,但那阵劲一直过不去。
缓了一会后,她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扶上桌边,艰难地撑着起身坐下。
时听语突然有了一瞬间的后悔,孟砚舟说的对,宋思明跟时正德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线的人,时正德再难缠但至少他不会从背后跟你玩手段,可宋思明不一样,你永远不会知道他下一步是什么,招惹他怕是到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时老师,您怎么了?”
前台看宋思明走后,想着上楼收拾会议室,推门进来却看到时听语面色惨白地瘫坐在转椅上,也是被吓了一跳。
“没事,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她撑着桌面起身,前台赶紧过来扶住她。
“要不我打个电话给孟”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听语打断。
时听语侧头看着她,低声说:“今天的事别跟砚舟哥说,一个字都别提。”
小姑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点点头答应,她扶着时听语下楼又替她打了出租车将她扶上车。
不知道是这个司机开车的缘故还是刚才被宋思明刺激的,时听语在车上也觉得自己的胃里很难受,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吐在车上,只好一路催促着司机师傅开快一点。
终于到了家门口,她想着赶紧进门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外停着的顾嘉珩的车。
直到开门看到玄关处的鞋,她才猛然反应过来,顾嘉珩回来了。
进也不是,转身离开也已经晚了。
顾嘉珩正在客厅耐心地教着十二简单的坐下和握手的口令动作,听见玄关处的动静,连忙起身走过去。
“回来了?”可在看到时听语的脸色的时候立刻变了语气,“出什么事了?”
时听语刚想要开口说自己没事,可第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又一股恶心的劲涌上来,她用手捂住嘴,绕过顾嘉珩直接跑进卫生间。
她跪在马桶前,整个人趴在马桶上,不断呕吐着水状物,她觉得自己连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
顾嘉珩跟在她身后,看见后立刻去客厅倒了一杯温水,又回到卫生间半蹲在一旁,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怎么了?”他内心慌乱到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完全什么都吐不出来,时听语才感觉缓过了这阵劲,她接过顾嘉珩递来的温水,润了润喉咙,哑着嗓音说道:“没事,可能吃坏东西了吧。”
顾嘉珩拿过水杯放到一旁洗手台上,起身直接打横将时听语抱起来,抱着她往外走:“我们去医院看一下。”
“不用。”时听语拽住了他的衣袖,“我躺一会就好了。”
她自己知道缘由,去医院只会让自己更说不清。
顾嘉珩皱着眉,一脸担忧:“真的没事?”
“嗯。”
见时听语坚持,顾嘉珩也不好再说什么,将人抱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那你睡一觉吧,醒了我给你做点清淡的汤。”顾嘉珩摸了摸时听语的头,语气温柔的像在哄小孩子。
说完他将卧室的的窗帘拉好,屋内立刻变得昏暗,又替她将门关好,自己则去了客厅看着十二防止它吵到时听语休息。
时听语吐完倒是觉得胃里不再那么难受了,但莫名胃里隐约一抽一抽地疼,手抵在自己的胃那里,想要缓解一些痛苦。
她朝被子里缩了缩,卧室里很暖和,可她觉得自己身上好凉。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想要眯一小会儿,但一闭眼满脑子全都是宋思明那副让人作呕的嘴脸。
翻来覆去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胃里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时听语的额头都浸出了一层冷汗。
突然卧室门被打开,外面的亮光将卧室照进了一点光亮,顾嘉珩走过来,俯身看才发觉时听语出了一头的汗。
“听听?”顾嘉珩立刻打开了台灯,清晰地看到时听语难受的连眉头都拧到了一起,“还是胃不舒服吗?”
“有点胃疼。”时听语感觉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我们去医院。”
时听语睁开眼,她一把抓住了顾嘉珩的手腕,带了很重的鼻音,眼圈也开始泛红:“我不想去医院。”
这些年她好像一直都在跟医院打交道,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医院那种充斥着消毒水和冷冰冰的地方。
都说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情感最脆弱的时候,她知道顾嘉珩是在担心她,可就是这份平常的关心,现在都会让她莫名觉得委屈和难过。
顾嘉珩将她扶起来,耐心地说:“听话,我们去看一下然后就回来。”
在顾嘉珩要去抱她之前,时听语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一滴一滴掉落在顾嘉珩肩头,在白衬衣上渐渐晕染开。
“你留在这陪陪我就好了。”
第39章 自卑你的喜欢可以再明显一点吗?……
昏暗的室内让顾嘉珩看不太清对方的神情,但肩头的潮湿感却异常的清晰。
顾嘉珩原本想要伸出的手僵了半空,时听语抱的他很紧,无奈之下只能顺着她坐到了床边,将她揽进怀里,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
“今天发
生什么事了吗?”
他知道时听语从来都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即使身体再难受,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他怕她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时听语用手背快速蹭掉了脸上的眼泪,带着浓浓的鼻音小声说:“没有,就是有点胃疼。”
顾嘉珩将人从怀里稍稍往后推开,时听语立刻垂下了头,她并不擅长说谎,视线根本不敢对上顾嘉珩。
“很疼吗?”他说着伸手覆了上来。
时听语只穿了一件很薄的长袖T恤,顾嘉珩手掌的温热隔着那层衣服传递到皮肤上,意料不到的动作让她晃了一下神,隔了几秒才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先躺下,我去给你倒杯温水喝。”
顾嘉珩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除了水杯,手里还拿了一块温热的湿毛巾。
家里没有热水袋,现在再出去买他又怕耽误时间,所以找了一块干净的毛巾用温热水浸湿泡了一小会,拧干拿进来想要热敷一下,应该可以缓解胃疼。
时听语坐起来喝了小半杯温水,她看着顾嘉珩手里的毛巾,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躺好,家里没有热水袋,热毛巾敷一下可能会舒服一点。”
湿毛巾和热水袋用法不同,毛巾热敷就意味着她需要把衣服撩起来,即使她现在每晚都跟顾嘉珩睡在一起,但这么赤裸地将自己部分身体展现在他面前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
顾嘉珩并没有想到那一层,睡都睡过了,她身上还有哪里是他没有见过的。
见时听语没有躺下的意思,他坐到床边,伸手将人扶着躺下,又捏住她上衣的衣摆动作很轻地想要往上推,可下一秒却被时听语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卧室里安静地只能听到空调运作的声音,顾嘉珩抬眼看到时听语潮红的脸颊立刻反应过来,在他想要松手的瞬间时听语先放开了手。
她没有再阻止也没有说话,好像默许了一切。
顾嘉珩顿了顿,继续将她的衣服朝上推了推。
掀开的一霎那,雪白的肌肤映入眼帘,本来顾嘉珩没有多想,可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看的有些发烫。
他快速将衣服推到胸部以下,将毛巾正好完全覆盖上胃部,立刻移开视线。
顾嘉珩清了下嗓子,淡声道:“我去给你熬点粥喝吧。”
说完立刻转身出了房间。
两个人都想着能有下一步的进展,可又都在克制着,谁都不愿意先去挑破现在的那层窗户纸。
知道能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时听语并不愿意将一切说的太清楚明白,模糊不清的感情或许到最后对顾嘉珩的伤害就能降到最低。
而顾嘉珩他只是在害怕,他不确定时听语现在所表现的一切是不是足以让自己再一次陷进去。
他怕自己想给她的一切对方并不想要。
粥熬了很久,等顾嘉珩端着粥进来的时候,时听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他替她将衣服整理好,又重新盖好被子,坐在一旁看着她发呆。
“时听语,你对我的喜欢可以再表现的明显一点吗?”
*
早上醒来的时候,时听语明显觉得自己好了很多,她出了房间发现顾嘉珩今天并没有去上班。
“胃还难受吗?”
时听语摇了摇头。
“饿了吧,我做好早饭了。”顾嘉珩招呼着她过来吃饭。
大概是自己昨天胃疼,时听语看到顾嘉珩今天做的早饭非常的清淡,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不想驳了顾嘉珩的面子,强撑着多少吃了一些。
“你今天还要去工作室吗?”
时听语想了想,还是决定今天在家里多休息一天:“不了,你今天不上班吗?”
“我今天晚去一会儿,等你吃完饭我再走。”
他早上特意请了假,就是想等确认时听语没事之后再去医院。
时听语放下筷子,看着顾嘉珩说:“后面一周我应该会比较忙,可能会有几天晚上不回来。”
她怕度假回来时间太匆忙来不及烧制成功那件作品,所以打算最近就开始。
一件成功的陶艺最重要的步骤就是烧窑,但每件陶艺作品烧制的过程都往往充满了不确定性,开窑之后是完美还是碎裂都像是在赌运气的开盲盒,所以每次烧窑的时候,时听语都会一直守着,有时候甚至会熬一整晚。
“你要做什么?”
时听语解释:“我有一件作品要在度假前完成,我也不确定能不能一次就烧制成功,所以运气好的话一次成功,运气差点可能就要多耽误一些时间。”
“晚上还要熬夜吗?”顾嘉珩并不了陶艺的制作过程,他只是不太想时听语熬夜而已。
“嗯,不过也看时间了。”
顾嘉珩没再说什么,毕竟那是时听语的工作,他也不可能真的去阻拦她,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了下来。
*
后面一周时听语几乎每天很早就去了工作室,每天都要到很晚才会回家,刚开始的那两天顾嘉珩还会在家里等她回来,到后面直接每天下班了就直奔工作室去等人。
时听语到现在做出来的作品并不多,但每件她都投入了百分之百的认真态度去制作,从挑选用来制作的泥土到后面制作和烧制都是她一个人来完成。
但这件作品制作起来的复杂程度还是让时听语一开始有些小看了,光是做出来自己心里那件完美的泥坯成型都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后面修整和施釉又是好几天的时间,等到这一件可以进窑的时候已经临近他们出发度假的时间。
顾嘉珩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机票和酒店,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去推迟已经订好的计划,所以机会对她来说只有一次。
开窑后如果不成功,一切就要从头再来,但也只能等到度假回来了。
她提前跟顾嘉珩发了消息,说今天晚上会在工作室不回家,让他下班后不用再来等自己。
顾嘉珩回复了一个“好”字,但是下班后还是回家做了晚饭,用保温壶装好驱车前往了烧窑的地方。
当初开工作室的时候,孟砚舟选在了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根本没有足够大的空间能去建造柴窑,更何况市区的限制还多一些,只得另外选了偏远的郊区去建造。
顾嘉珩之前来过一次,他把车停在了稍远一点的位置,步行进来。
院落四周并没有严格封闭圈起来,时听语白天忙活了一整天,现下刚刚开始烧窑,她让其他的工人都先回去了,自己则从屋内搬出来一张小板凳,坐在了院子里,盯着正在烧的窑发呆。
最开始她被孟砚舟推荐去学习陶艺的时候是自己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能吸引她、让她留恋的事物,跟自己的师傅开始学的时候也全然不上心。
师傅自然也看出来了,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当天晚上带着她一起坐在那里看着烧窑。
时听语长时间失眠,在别人看来的熬夜对她来说倒像是一种解脱,即使坐在那里发呆,但好像也有了一些事情可做。
那晚之后,她突然转变了态度,跟自己师傅很郑重地道歉,并表示以后都会认真对待这件事。
虽然已经步入了春天,可郊区夜晚还是有些微凉,时听语不禁将身上披着的外套裹了裹,想着孟砚舟今天对她说的话。
“你要的那些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时间有些久远,加上有人故意抹去之前的痕迹,有些难查。”
她心里盘算着,还有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突然一件厚重的外套被披在了自己身上,时听语回过头,看到顾嘉珩正站在自己身后。
她起身:“你怎么来了?”
“给你带了晚饭。”顾嘉珩提着手中的保温壶给时听语看。
时听语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毕竟现在已经不早了,让他这个点再开车回去总归是不安全。
“但我现在不太饿,我已经吃过了。”
“没关系,先放着,等你什么饿了我拿进去给你热一下再吃。”
顾嘉珩提着保温壶进了屋内,将手中东西放下,也搬了一个小板凳出来,并排坐到了时听语身旁。
“你要是困了,屋里有床可以睡觉。”
“我不困。”顾嘉珩从决定来就没有打算今晚睡觉。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院子里,谁都没有再说话,窑内的柴火噼里啪啦地发出声响,给寂静的夜晚增加了一点声音,不至于静的让人感到害怕。
过了半晌,顾嘉珩看向时听语,轻声问:“你之前也都是这么熬的吗?”
她知道顾嘉珩单纯指的自己守在窑前,但不免还是会
联想到自己这些年,怎么不算是一天又一天挨着日子熬过来的呢?
“都过去了。”她鼻子有些发酸,但语气却轻描淡写。
当初觉得每一天都满是痛苦,可到现在再回头看,原来也已经不知不觉间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
第40章 难哄某人是不是吃醋了?
顾嘉珩自然不知道时听语的话中暗藏的那股深意,但也还是会心疼她守在这里成宿的熬夜。
“我去把饭给你热一下吧。”
“不用了。”时听语侧头看向他,“我现在不饿。”
顾嘉珩低声嘀咕了一句:“也没见吃多少,怎么每次都不饿呢。”
“你说什么?”
“没事。”顾嘉珩冲她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窑里的火烧的正旺,虽然又裹了一件外套,可时听语觉得自己身上却怎么都暖和不起来。
一夜过去,时听语倒没什么大事,顾嘉珩有些熬不住了,早饭也没吃就回到房间去补觉。
烧窑的师傅们来接替时听语的时候,她还没有感觉到困意,便跟着师傅们一起继续守在窑口这里。
回国之后,时听语偶尔抽时间会来这边看一看,但是亲自守在这里还是第一次,周围的师傅们也都对她很好奇,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问题。
瓷器烧制一天后还要自然冷却两天,也是为了防止瓷器因为出窑时过热而导致的惊釉之类的瑕疵。
几位烧窑的师傅都是孟砚舟花重金请来的经验丰富的老人,对于窑内温度的把握也是十分精确,时听语在一旁也跟师傅学习了很多,烧了一天下来,院子里堆的满满的柴火几乎所剩无几。
顾嘉珩因为医院还有事,补完觉后就回了市区,临走时时听语还嘱咐他不用再特意跑过来了。
她知道顾嘉珩跟她不一样,这种守着窑口好几天,还要时不时添柴和观察的日子一般人也都熬不住。
终于三天结束,师傅们开窑前依照惯例放了鞭炮,为了祭拜窑神。
种种仪式过后,师傅们才终于打开窑门,将匣钵一件件端到外面。
时听语跟周围师傅们一样紧张,匣钵一件件被打开,就像是在开盲盒,当开到器物出现了瑕疵的时候,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地惋惜,毕竟花费的时间就白搭进去了。
时听语的那件作品被放到了最后,她紧张到手心都在冒汗。
之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开窑后因为各种问题而只能重做的情况,可她从来都没有像这一次一样。
师傅们缓缓打开,小心翼翼将里面的陶瓷拿出来,不光是时听语,周围的师傅都忍不住凑过来欣赏。
这件简直可以称为这一批中的窑宝,无论是从色泽还是工艺,简直无可挑剔。
时听语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也算是赶在出门前完成了一件大事。
*
时听语把做好的陶艺带回了工作室,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中午,现在才后知后觉这几天的劳累,衣服都没有换直接躺床上就睡了,足足睡了快一天,把顾嘉珩都吓了一跳。
要不是时听语迷迷糊糊中还回应他,他怕是早就抱着人去医院了。
等时听语完全恢复过来精力,已经是出发的前一天了,还好她没有多少要带的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个箱子。
顾嘉珩倚在卧室门口,看着她收拾着行李,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十二好像预感到自己要被短暂寄养到别处,一直摇着尾巴绕着时听语转圈,好像在说能不能把自己也一起带走。
“十二要被送到哪里呢?”时听语看了一眼顾嘉珩。
“我跟我姐说了,先放到她那里待几天,等我们回来就去接。”顾嘉珩招呼着十二过来,“一会儿我们就去。”
听到顾嘉珩这么说,时听语收拾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她垂着头,低声道:“那要不你先去送吧,我还要收拾半天呢。”
顾嘉珩看了一眼时间,也不早了,想着顾书颜晚上还有事,就准备自己先送过去。
他去外面客厅拿牵引绳,时听语喊了一声“十二”的名字,十二转回头快速跑过来,扑进时听语的怀中。
她摸着十二的小脑袋,有些依依不舍:“十二,你这几天要乖乖听话,等妈妈回来带你去买喜欢的小玩具。”
“汪。”十二回应着叫了一声。
顾嘉珩进来蹲下身,将牵引绳给十二系好,看着它一直赖在时听语的怀里不肯走,直接将它抱起来起身出门。
看着十二被带走,时听语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怪怪的。
现在只是短暂的分开几天,她都有些难过,如果之后她彻底离开,大概只会更加舍不得。
等顾嘉珩回来的时候,时听语早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她也没有多问什么。
两个人订的是一早的飞机,所以很早就出发去了机场,连早饭也都是在机场随便买了杯咖啡。
“我们这几天都去哪里玩呢?”时听语说来还有些惭愧。
出去度假是她提议的,可是她因为宋思明的事情根本没有顾得上制定什么计划,所有的行程最后都只能顾嘉珩来做。
顾嘉珩神秘兮兮地看着她笑,开始卖起了关子:“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飞机准时准点降落在南岛机场,顾嘉珩一直牵着时听语的手,直到取行李那里才松开,他让时听语在旁边等着自己就可以。
行李出的很慢,时听语站在不远处无聊的看着自己的手机,突然有个人叫了她的名字。
她抬头看过去,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上次在陵江看展的时候的那个男人。
“真的是你啊,时小姐。”男人摘下墨镜,笑着走过来,“我刚才远远看着还不确定,生怕认错了人。”
时听语放下手机,也对着他笑了笑:“这么巧。”
说起来因为那次他们两个人同时看上一件作品,时听语对他的眼光还是有一番赞赏的,也并不反感他。
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时听语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上次见面两个人聊的时间并不多,也不曾互相告知过对方姓名,可现在他却能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既白。”沈既白朝时听语伸过去手,脸上还带些不好意思,“上次匆忙,没来得及跟时小姐解释清楚。”
“什么?”
沈既白继续说:“其实那件作品是出自我之手,但是那天摆在展馆里半天过去了,大家最多也是扫了一眼,只有你看了很久,所以我才鼓足勇气上前去跟你搭话,没想到让时小姐误会我是买家了。”
看着时听语半天没说话,沈既白又慌忙解释:“但我那天真没有认出时小姐,是后来我在网上看到照片才后知后觉。”
一番解释下来,时听语已经明白了,她没有经历过那种籍籍无名的日子,但也能感受得到年轻一代的处境,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作品中,可最后却得不到任何正面的反馈,所以也很好理解那天他为什么会主动上前来问自己。
“不好意思啊。”时听语握住了沈既白想要缩回去的手,“那天是我误会了,如果我知道你不是买家的话,你那件作品我肯定会买下来的。”
她可能没有办法弥补,但是当下一句鼓励的话或者会给予最大的支持。
“真的吗?”沈既白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嗯嗯,真的。”时听语看着他,“如果那件作品还在的话,你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等我回了宜淮我会联系你买下。”
沈既白有些受宠若惊,他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当初在展会上自己的作品能得到时听语这样大师级别的人认可,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现在竟然还主动要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那件作品我送给时小姐了,就当作您对我肯定的回馈。”沈既白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时听语。
时听语接过来,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一件好的作品被注入了多少创作者的心血,我不能白要你的创作,回去后我会联系你的。”
“对了,时小姐也是来参加活动的吗?”
“什么活动?”时听语最近一段时间太忙,也没有太关注国内的活动。
沈既白拿出一本宣传册给了时听语:“南岛有一个展览会,我受邀过来参加。”
时听语大致翻看了几页,这种活动的邀请向来都是直接送到孟砚舟手里的,他也不会每一个都去,也都是会筛选一番,时听语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情,所以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我不是来参加活动的,就是单纯过来度个假。”
“一个人?”
“当然不是。”顾嘉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取完了行李,快步走过来伸手揽住时听语的腰。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跟时听语搭话的沈既白,碍于还没有拿到行李,就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俩看。
尤其是看到时听语还在笑着跟沈既白说话,顾嘉珩心里像是被堵了一块大石头,说不出的别扭。
他看了一眼沈既白,又转过头对时听语说:“宝宝,我取完行李了,约的车已经到了,我们走吧。”
时听语不敢置信的侧过头,她看着顾嘉珩半天没说出来话,她甚至怀疑自己右耳也出了问题,宝宝这种词竟然会从顾嘉珩的嘴里说出来。
“这位是?”沈既白尴尬咳嗽了一下。
还没等时听语开口,顾嘉珩没什么好气直接说道:“这都看不出来,你眼睛是摆设啊,我是她男朋友。”
时听语知道顾嘉珩可能误会了什么,她对着沈既白抱歉一笑:“那我们就先走了,回去再联系。”
说完推着顾嘉珩就朝机场外面走去。
去往酒店的一路上,顾嘉珩坐在车上闭目养神,也不说话,时听语看了他好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停在了酒店门口,顾嘉珩付完钱下车拿了行李,直接握住时听语的手,拉着她进了酒店。
这家五星级酒店是沈云廷安排的,经理特意出来接待,办理完入住又领着他们进了房间,说了一些客套话后才离开。
时听语在外面看了一圈,发现顾嘉珩回了卧房,她才转身进了房间里。
大白天屋里还拉着窗帘,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顾嘉珩坐在床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听语走过去,刚要弯腰就被顾嘉珩伸手揽过,他一用力,她整个人就栽进了他的怀里。
时听语顺势坐到了他的大腿上,看着顾嘉珩现在的样子,满脸醋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笑着圈住他的脖子,微微凑近,轻声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有。”到这个时候顾嘉珩还在嘴硬,“你跟别的男人搭讪我一点都不在意。”
他撇开眼神,可揽着时听语腰的手却没有松开,下一秒,自己的下巴被轻轻转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微凉又柔软的唇就贴上来了。
时听语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哄他,只好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他一下。
“现在呢?还吃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