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颜使劲摇摇头,她掰过来时听语的脸,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不许你这么看轻自己。”
“要真说起来,我还觉得你肯定看不上我那个弟弟呢。”顾书颜放开她,叹了口气,“他现在又跟当初那个玩弄他感情的人在一起了,你说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时听语听得有些心虚,下意识躲闪着顾书颜的目光,以她的脾气,时听语都不敢去想要是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样。
“Freya,你知道你弟弟的女朋友叫什么吗?”时听语试探着问。
“什么女朋友啊,我们可不认他说的什么女朋友。”顾书颜声调明显高了一度,“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也懒得去打听,反正就是一
个无关紧要的人,家里人也不可能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真不知道我那个弟弟脑子里在想什么……”
顾书颜后面的话时听语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不过好在她很庆幸,现在的顾书颜并不知道她就是她口中那个无关紧要的人。
顾书颜看着时听语喝完了大半碗热汤,又凑过去问:“不跟你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你现在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Freya,我有点困了,不好意思啊,没办法陪你喝酒熬夜了。”
“你说什么对不起啊,要说也应该是我,是我非要你来的。”顾书颜拉起来时听语。
她带着时听语去了她的卧室:“你在这里睡吧,我还有些事情在外面处理一下,晚安啦!”
时听语将卧室门关上,走到床前坐下,整个人向后仰面躺在床上。
她盯着天花板放空自己,但大脑一片空白,她想不到要怎么让顾书颜主动远离自己。
辗转反侧一夜没睡,时听语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连打了几个哈欠。
她将床上恢复原样,打开卧室门走出去,客厅里面也没有什么动静。
时听语想着大概顾书颜还没有起床,又不想吵醒她,只好找了一张便签纸给她留了言,贴在了客厅一眼就能看到的显眼位置。
她在玄关处坐了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尽管自己清楚的知道哪怕顾书颜起床出来,大家也只不过是再见一面而已,可就是有些舍不得离开。
时听语还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再见了,Freya。”
她把手机里顾书颜的微信聊天设置成了免打扰模式,然后起身开门离开。
早些时候孟砚舟给她发了消息,说今天安排好了面试,还把时间安排发了过来。
时听语从顾书颜这里出来,她准备直接打个车去工作室,人走出小区门口,站在路边准备等车的时候,突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不知道从哪里开过来,稳稳停在了她面前。
她立刻认出来那是顾嘉珩的车。
下一秒车窗缓缓摇下,驾驶座上的人侧头看向她,淡声说:“上车。”
时听语怔了一下,还没从他怎么在这里的疑问中反应过来,只见顾嘉珩伸过手将她这侧的车门从里面打开。
“还要我抱你上车吗?”
时听语赶紧摇头,她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她感觉到顾嘉珩一直盯着她看,但也不敢朝他那边看过去,她怕对上他的视线尴尬。
心里还在疑惑顾嘉珩怎么还不开车,下一秒他直接整个上半身朝她倾过来,时听语本能的后背紧紧贴在座椅靠背上,立刻闭上了双眼。
她不知道顾嘉珩要干什么,这光天化日的他就这么主动要亲她,感觉也不太好。
时听语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脸贴的很近,仿佛下一刻他的鼻尖就要触碰到自己,她紧张地微微抿了下唇,偷偷咽了一下口水,却突然听到面前的人笑了一声。
“我就是给你系个安全带,这么紧张干什么?”
顾嘉珩说着话,伸过去左手一把勾住安全带,他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将手中的安全带稳稳系在卡扣中。
“咔哒”一声,时听语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睁开眼悄悄瞥了一眼顾嘉珩,又赶紧收回目光,偏过头看向窗外。
没人比她更明白自己刚才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你不会是觉得我想亲你吧?”顾嘉珩手搭在方向盘上,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时听语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烫,她看着外面,硬生生回应着:“没有。”
“你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毕竟我这张脸摆在这里,很难有人不心动吧,要不然你那晚也不会……”
“顾嘉珩!”
时听语回头立刻出声打断他,她强压下心底那股躁动,沉声道:“你专心开车。”
“好,我送你回家。”
“你把我送到工作室就好,我一会儿有面试。”
顾嘉珩没说什么,但立刻调转了头,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们要招新员工?”
“不是,是小孩子。”
“哦。”顾嘉珩还记得上次她说的要教小孩子玩泥巴的事情。
车开到工作室还有一段距离,时听语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去说,便一直也没有开口说话。
倒是顾嘉珩时不时地问一些问题。
“你那个朋友认识很久了吗?”
时听语淡淡“嗯”了一声,她知道顾嘉珩应该也不清楚自己跟顾书颜认识的事情,不然他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你早上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依旧一贯的漫不经心,让人有些看不透:“早上顺路过来办点事,正好碰到你在门口。”
这话听上去就不像真的,但时听语懒得去深究,他们俩之间真话假话其实并不重要。
“对了,医院最近有个培训,我大概要出差一个星期左右,今晚不回去了。”
消息是昨晚临时通知的,他俩现在这种时候,顾嘉珩其实并不想离开,但医院那边又推脱不开。
“你去忙你的就好。”
顾嘉珩侧头看了一眼时听语,她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一点点的不舍都没有。
顾嘉珩撇了下嘴,没再说话。
时听语被送到工作室门口,跟顾嘉珩道谢后下车离开,临走时还嘱咐了一下让他注意安全。
顾嘉珩也没有下车,看着时听语走进工作室之后才开车离开。
*
这一个星期顾嘉珩去了外地出差,时听语这边也忙着小孩子面试的事情,那天之后两人几乎没有再联系过。
时听语不是没有想起顾嘉珩,夜深人静她躺在顾嘉珩的床上的时候,也会对着他的微信聊天框发呆。
她之前点进去过他的朋友圈,里面什么都没有,连背景图都是纯色的黑色图。
她觉得现在的他或许不喜欢跟人分享日常,她也怕自己发消息会打扰到他。
每次想到这,脑海中的念头就戛然而止。
面试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在一大群来面试的孩子中,时听语最后只选了六个孩子,年龄也都在四五岁,她觉得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想象力最丰富,而且还没有被学业压力影响。
第一堂课暂时定在了周六,本来孟砚舟要陪着她一起,毕竟六个孩子在一起,有得闹腾的。
但临时来了一个电话,孟砚舟推脱不掉,还考虑着要不要把时间推迟一周。
时听语倒是没在意,她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应付的过来。
周六她很早就起来收拾,刚准备离开家的时候,门从外面被打开,顾嘉珩推着行李箱从外面进来。
一个多星期没见,两人还都不约而同有些尴尬。
“你回来了?”
“你要出去?”
两人同时说话,彼此之间愣了一下,又回应了对方。
时听语看时间快来不及,也没有细跟顾嘉珩去聊什么,背着包出了家门。
到工作室的时候,只有一个前台的小姑娘在,她还热情地跟时听语打招呼。
“时老师,今天可能就只有我们俩了。”
“没关系,你在前台就好,我一个人弄的过来那些小孩子的。”
时听语信心满满,但实际操作起来真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六个孩子之中只有两个小女孩,剩下四个男孩。
刚一开始,大家还因为不熟还有些腼腆,但没过几分钟,那几个小男孩熟了之后屁股就开始坐不住了。
举着满手是泥的小手满院子追着玩,时听语又不是那种会发脾气的人,看着一地狼藉也有些无奈。
她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这边看着小女孩教她们捏小动物,那边的男孩子们都快要上房揭瓦了。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但就是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时听
语起身去洗了下手,拿着手机在联系人中找到了顾嘉珩的电话,直接播了出去。
很快电话被接起。
“喂?”
“顾嘉珩,是我。”
“我知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刚睡醒的样子,时听语舔了下嘴唇,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把他吵醒了。
“你在睡觉吗?”
“嗯。”
“哦,那没事了,你继续睡吧。”
就在时听语要挂掉电话的时候,顾嘉珩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
“你给我打电话吵醒我,就是为了耍着我玩?到底怎么了?”
时听语手指绞着自己的围裙衣摆,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看着院子里那群玩疯了的孩子,还是咬咬牙跟电话中的人低声求道。
“你能不能现在来一趟我的工作室?”
第22章 如果如果没分手,孩子都有这么大了。……
顾嘉珩前一晚着急往回赶,没怎么休息,现在被电话吵醒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但他听见时听语这么问,还是直接掀开了被子下床。
他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哑着嗓音问:“怎么了?”
“我今天来上课,工作室其他人都出去忙了,我一个人有些顾不过来这些小孩子们。”时听语有点难以启齿,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所以想让你过来帮下忙,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就在时听语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突然听见对方说。
“好,我马上就过去。”
时听语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还愣了一下,连“谢谢”都还来得及说出口顾嘉珩就挂了电话。
她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刚才通话记录,才敢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她赶忙出去跟前台的小姑娘打了一声招呼。
“月月,一会儿应该有人来找我,你让他直接进后院就行,不用拦下登记了。”
前台的小姑娘很认真地点点头,记下了这件事。
时听语冲着她笑了一下,又回到后院中。她在门口看着院子里跑着嬉笑打闹的孩子们,不禁长叹一口气,她觉得还是高估了自己。
等下周上课的时候,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孟砚舟再离开。
时听语感觉那通求救电话没打完多久,顾嘉珩人就赶到了。
他叉着腰笔挺地立在院子门口,一身干净的白衬衣跟他们满身的泥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时听语看到他的时候突然就有点后悔,自己在电话里忘记提醒他要穿一件深色的旧衣服来。
但既然人都已经来了,那硬着头皮也得上。
时听语赶紧起身去洗了个手,从一旁柜子中拿了一件崭新的围裙冲着顾嘉珩走了过去。
她现在的样子跟刚从泥潭里爬出来没什么两样,身上虽然同样穿了围裙,可早就被孩子们抹得到处全是泥,甚至连脸上都蹭上了一些。
顾嘉珩盯着她,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他心想,院子里那些浑身脏兮兮的孩子就算了,怎么连她也像个孩子似的,弄得脸上跟个小花猫一样。
时听语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冲着顾嘉珩笑了笑:“你把这个穿上吧,一会儿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你觉得……这个有用?”顾嘉珩挑眉,他甚至有些不想踏进院子里一步。
虽然他没有洁癖到极端的地步,但眼前的场景多多少少还是一时让他难以接受。
见顾嘉珩没接过来,时听语上前一步把围裙塞进他怀里,然后又赶紧退后两步。
她知道他是有一点洁癖的,现在自己浑身脏兮兮的,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顾嘉珩看着手里拿着的围裙,内心作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套在了自己身上。
时听语在一旁假装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可眼睛时不时就往他那边瞟,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手腕上的衣扣,将衣袖一点一点挽到小臂。
他刚将围裙在腰间系好,人都还没有迈进院子里,突然一个小男孩冲着顾嘉珩就跑了过去。
等时听语反应过来想去拦住的时候,那个小男孩已经一把抱住了顾嘉珩的腿,不止是手上带着的泥巴,连同自己身上的一起都蹭到了他价格不菲的西裤上。
时听语伸出一半的手僵在半空,面露难色地抬眼看向顾嘉珩,她以为他会生气。
但顾嘉珩并没有发火,只是冷静地伸过手抓住了那个小男孩的胳膊,半蹲下来看了他几秒,直接将他抱起,起身越过时听语走进了院落中。
他把小男孩放回到座位上,时听语不知道他在那个小男孩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见到小男孩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重重点了点头。
同样的方式,剩下的几个小孩子也都被他乖乖地带回到了座位上。
“那我们先好好听时老师上课,好不好?”
小孩子们异口同声:“好!”
后面的半节课时听语上得异常顺利,小孩子们不仅特别听话,还很喜欢粘着顾嘉珩,连她让大家自由发挥的时候,那些孩子都要拉着他先看自己的。
时听语在一旁看着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说着不喜欢孩子的人,是怎么做到能让小孩子瞬间喜欢上他的,总不能也是靠他那张脸吧。
终于熬到这节下课,时听语在门口笑脸相迎的一个一个送走了家长和孩子。
她捶了捶自己已经酸胀的腰,以前从来没想到看孩子可以这么累。
“月月,时间也不早了,你先下班吧,里面我来收拾就好。”
时听语还记得今天前台的小姑娘要去相亲的事情,人家的终身大事毕竟比较重要。
“时老师,太谢谢您了,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见。”
等月月离开,时听语从前台倒了两杯水,端着水杯朝后院走去。
顾嘉珩正在院子里收拾着桌上的那些残局,时听语站在门口台阶上,她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今天如果没有他的话,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先喝点水吧,一会儿我来收拾那些东西。”
顾嘉珩回头,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洗了把手,走过来接过水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看着他好像很渴的样子,时听语把自己手中的那杯也递了过去,但他没有接。
“你喝吧。”顾嘉珩说着直接席地坐在了院子的台阶上。
时听语也顺势坐到了他旁边,但还是特意跟他保持了一点距离。
“今天谢谢你啊。”时听语低头盯着自己的杯子,轻声道,“知道你不喜欢小孩子还麻烦你,还把你衣服都弄脏了。”
她忽然抬头看向顾嘉珩,小心翼翼地问:“不然我再给你买一件吧,就当是赔你今天的这身衣服。”
“随你。”
时听语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来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但也没纠结这件事,她觉得买了总比没表示要好。
“你在想什么?”时听语看他盯着桌子上孩子做的那些歪七扭八的东西发呆,她突然有些好奇,“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吗?但我看今天你跟他们相处的样子比我都要好。”
顾嘉珩收回目光转到时听语身上,喉结上下滑动,隔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在想,如果当初我们没分手的话,我们的孩子现在是不是也有他们这么大了。”
心脏猛然收紧,瞬间的痛感让人猝不及防,她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手中的杯子脱手滑落,应声在地上碎裂开来。
时听语立刻起身,想借口收拾玻璃渣逃离现场,却被同样起身的顾嘉珩一把拽住。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都说了那是如果。”
顾嘉珩嘴角扯
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毕竟当初,我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想要跟你过一辈子的。”
“对不起。”
顾嘉珩松开她:“你站这里别动,我去拿扫帚收拾。”
他并不想听时听语跟他说对不起,她的那声对不起在他看来,就是她不爱他的证据。
顾嘉珩回来的时候,时听语还怔在原地,但他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玻璃碎渣。
“顾嘉珩。”时听语轻声唤他。
他没抬头也没有回应,半蹲在地上继续捡着那些细碎的玻璃渣。
“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指尖瞬间被玻璃渣划破,渗出的血快速汇聚在指尖,一滴血就这么直直地砸到了地上,落进了地面还未干的水渍上,像是这些年他难以言说的思念,溶解不掉,挥散不开。
时听语没有看向他,自然没有看到他受伤。
顾嘉珩立刻攥拳起身,将手背在身后,神色带了些漠然,他开口:“你想多了,我只是家里催得紧,你刚好是一个好的借口,能阻挡他们安排我去相亲。”
上次他这么回答,时听语是相信的,但现在她已经知道顾书颜是清楚他这个所谓的女朋友是谁的事情,同样的回答就没有那么令人信服。
“你不会以为发生了那些事,又过了这么多年,我依旧还喜欢你吧,你想多了,我没你想的那么深情。”
时听语垂下头,这些话听的她心里好痛,但又同时感觉自己的心重新得到了释放。
她一次次的确认,一遍遍得到顾嘉珩不喜欢的她的答案,她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怎么样矛盾的情绪,但似乎可以使她的负罪感少了一些。
“听听,我回来了。”孟砚舟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顾嘉珩将扫帚拿到一旁,把围裙从自己身上解下扔到了一旁,从院子里往外走的时候撞上了进来的孟砚舟。
他抬眼看了一下,没说话直接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离开。
孟砚舟半天才回过神,他回头看着时听语:“他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工作室没人吗?”时听语调整了一下情绪,“我有些忙不过来,所以找他来帮一下忙。”
“那下次再上课的时候,我保证不会有别的事情影响。”
孟砚舟没有提任何关于顾嘉珩的事情,只是单说自己以后会在。
“嗯嗯,那我收拾下东西,收拾完就先走了,你没事的话也可以先回去了。”
“我陪你一块收拾。”孟砚舟将外套脱下放回屋内,挽起袖子跟时听语一起收拾。
很快两人便收拾完,时听语回楼上换了一件衣服,又拿着袋子将脏衣服装好,下楼去跟孟砚舟打声招呼离开。
“我一会儿送你回家吧。”
时听语摇头拒绝:“你先忙吧,我打算去逛街,就不麻烦你了。”
她刚刚跟顾嘉珩提出来要给他买衣服,趁现在还不是很晚,她打算去商场里逛一逛。
从工作室出来,时听语直接打车去了宜淮最昂贵的商场,她知道顾嘉珩不是一个在意价格的人,但她觉得,像他那样的人就应该要配最好东西。
说起来她也来了宜淮有些日子了,但还一次都没有去逛过商场,她的物欲并不强,平日也很少关注这些奢侈品,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好。
“时小姐?”
时听语听到有人叫她,回头发现竟然是苏知栀。
“你一个人逛街啊?”
时听语点点头,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苏知栀,上一次在聚会上她替自己解围,之后一直也没有找到机会当面感谢,今天算是误打误撞碰上了。
苏知栀笑笑:“那时小姐介不介意我们一起啊?”
“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时听语对她多少是有些好感的,“上次在聚会上谢谢你站出来替我说话。”
“举手之劳,就不用谢了,对了,你是在给自己挑衣服吗?”
“不是,我……”时听语一时语塞,她有些难为情说出口是给顾嘉珩来选衣服。
苏知栀看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立刻明白过来,她亲昵地挽上时听语的胳膊,带着她朝楼上走去:“上面那层的男装我觉得还不错,我之前老来给我哥买。”
她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但时听语没有察觉到她那一闪而过的错愕,她也快速掩盖了过去。
店里的sales很明显认识苏知栀,很热情地上前招待她们。
“苏小姐,您今天有什么需要呢?”
苏知栀看向时听语:“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那看一下衬衣吧,我今天把他的衬衣弄脏了。”
趁着sales进去挑选衣服,苏知栀一脸吃瓜的表情笑问:“你是怎么把人家衣服弄脏的呀?”
时听语没想到那一层,还指了指自己袋子里的脏衣服:“今天在教小孩子做陶艺,弄的衣服上都是泥。”
“那他怎么不陪你来啊。”虽然八卦没吃到,但她觉得顾嘉珩让女朋友一个人来逛街算怎么回事,“衣服是买给他的啊。”
“他……他有别的事忙。”
苏知栀立刻明白过来:“你们吵架了?”
还没等时听语否认,苏知栀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表示安慰:“他们男人啊都这样,等下买完衣服,晚上我带你去放松一下,这世界上的帅哥又不是只有他们。”
时听语想要拒绝,可面对苏知栀的热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sales拿过来的几件衬衣,时听语都觉得还不错,但眼下尴尬的是她忘记问顾嘉珩的尺码。
“他跟我哥应该身形差不多,就按这个尺码拿吧,不合适反正还可以来换嘛。”
时听语想了一下觉得苏知栀说的也有道理,选了其中一件便跟着sales去结账台直接刷卡买下。
买完衣服,苏知栀拉着时听语就往外走。
“你不买东西吗?”
“我本来就是无聊才来逛街的,我跟简叙白闹了一点小别扭,不过不重要了,我带你喝酒去,不是都说一醉解千愁吗?”
时听语被苏知栀拉着一起去了酒吧,她平时很少自己来这种地方,以前顾书颜每次去找她的时候,总喜欢带着她去酒吧,但她也很少喝,主要是自己的酒量也不是特别好。
她看苏知栀对这里很熟悉,所以就乖乖坐在一旁看着她在吧台上点了两杯长岛冰茶。
苏知栀把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咱们俩今晚就在这里不醉不归。”
时听语盯着自己面前的酒,犹豫了半天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
没有想象中的苦冽感,倒是带了一些清爽的茶香和酸甜的果味,不知不觉间杯中的酒已经见了底。
“再给我们来两杯,能不能加点度数啊,你们这喝了跟没喝一样。”已经有些醉意的苏知栀又点了两杯。
刚才喝的时候时听语没感觉怎么样,现在不知道是不是酒的后劲上来了,她竟然有一种飘飘然的快感。
酒精在体内挥发,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快要烧着了,喉咙也干涩的要命。
她又端起酒喝了两口,轻轻摇了下头,她对着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的苏知栀开口:“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扶着吧台桌子起身,她觉得自己没有醉,可脚下虚浮的像踩在了棉花上,勉强踉跄着走了两步,腿一软顺势就倒了下去。
突然跌进了一个
温暖的怀抱里,四周萦绕的那种熟悉的味道莫名地让她心安。
她有些费力地睁开眼,模糊中一个焦急的面容落入眼底。
第23章 表白我好喜欢你哦。
顾嘉珩赶来的及时,他冲着站在苏知栀身旁的简叙白递了个眼神过去,直接拦腰抱起时听语,大步朝外面走去。
怀里的人并不老实,她胳膊勾上顾嘉珩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了有些难受,一直不安分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时听语,你老实点。”顾嘉珩说话的语调冷冷的,他怀中的人好似是听出了他的不悦,撇了撇嘴倒是真的安静了下来。
因为孟砚舟中途回了工作室,加上顾嘉珩并不愿意让时听语知道自己手受了点小伤,便一个人先回了家。但他在家里等到晚上见人一直没回来,正准备打电话过去问一下怎么回事,结果就收到了简叙白的消息。
他发来一张图片,顾嘉珩只是扫了一眼,没什么兴趣点开看,但他随后又发了一条语音,顾嘉珩点开语音。
“这是贺朗今晚在酒吧拍的照片,你看看栀栀旁边的人是谁,快过来接你的人吧。”
顾嘉珩听得云里雾里,他皱眉点开上面那张照片,一眼就看到了时听语的身影。
下一秒电话直接给简叙白打了过去:“怎么回事?”
简叙白在电话那端无奈笑了下:“贺朗去酒吧正好看到了栀栀,他拍照给我发消息让我去接人,不过他不认识时听语,还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在,所以让我赶紧来,说的也巧,没想到你的那位也在。怎么?还是你需要我帮你把人送回去?”
“不必了。”
顾嘉珩挂断电话,立刻驱车赶到酒吧,在门口正好碰到刚来的简叙白,两人刚进去,他就看到了摇摇晃晃走着快要站不稳的时听语。
他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火,但低头看着眼前醉的不是很清醒的人,心中憋的那股气都不知道冲谁发。
他朝苏知栀那边看了一眼,她也醉的不轻,顿时觉得她们俩也是胆子大,两个女孩跑到酒吧就算了,还喝成这样,被谁带走了估计她们都不知道。
顾嘉珩抱着时听语回到车上,虽然还在气头上,但还是怕她这么坐着不舒服,特意给她调整了一下座椅,又小心翼翼将安全带给她系好。
时听语这一路还算老实,大概是酒劲上来,她一直睡的很沉。
顾嘉珩将她从副驾驶抱出来直接上楼放到了卧室床上。
他将人轻轻放到床上,要起身的时候突然时听语的纤细双臂缠上他的脖颈,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顾嘉珩从来没有见过喝醉后的时听语是什么样子,她那双眼睛湿漉漉地正看着他,眼神飘渺迷离,像是一汪深不可见的潭水,不自觉地让人更想靠近。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白皙的脸颊也早已透着红晕,散落的发丝贴上已经浸出薄汗的额间,更致命的是她一直对顾嘉珩浅浅笑着。
顾嘉珩的喉结上下轻动了一下,视线撇开看向别处,抬手想要去扒开她的手臂,可不知道醉酒后的她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抱着他死死不撒手。
他只能无奈扶着她的腰将人抽坐起来,自己也顺势坐到床边就这么看着她。
她半倾斜着身子,唇边挂着一抹醺醉的笑容,伸过来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顾嘉珩的唇,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好好看啊,嘿嘿嘿,我好喜欢你哦。”
顾嘉珩眼中热气凝聚,渐渐红了眼眶,但还是强装镇定看着她的眼睛,颤抖着声音问:“你看清楚我是谁。”
他不确定,也不相信,甚至不敢轻易将自己代入时听语刚刚所说的喜欢的对象。
“我知道啊,你是顾~嘉~珩~嘛。”时听语特意拉长了语调一字一顿地叫他的名字,“我喜欢你呀~”
他怔了半晌,突然垂下头笑了一下,眼眶中的一滴泪就这么直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微凉但又滚烫。
他不知道时听语者到底醉没醉,甚至分不清她这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酒后胡说八道。
可即使说的是假话,他也心甘情愿在今晚被她再骗一次。
顾嘉珩抬手迅速蹭掉自己脸颊上的泪痕,伸过一只手托着时听语的脸,另一只手将她糊在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语气也温柔了几分:“还不错,没有醉到连人都认不清的地步。”
时听语现在不仅脸颊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连耳朵都像火一样烫,顾嘉珩伸过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耳垂,眼神尽是温柔。
他松开她,起身想要去拿条热毛巾给她擦一下脸,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你乖乖坐好,我马上回来。”
时听语一脸乖巧的样子看着他点点头。
顾嘉珩径直去了卫生间,用热水浸湿毛巾,还贴心的试过了水温,拿着毛巾回到卧室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一时间全部冲上了脑袋。
时听语坐在床上正在脱自己的衣服,外套已经被她脱下扔到了地上,里面的那件系扣毛衫好像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开扣子,她撅着嘴气鼓鼓的正扯着扣子。
顾嘉珩赶忙过去一把握住她正解扣子的手,还没说话就见她朝自己凑过来,一副撒娇的语气看着他开口:“你回来了,你帮我把衣服脱掉好不好,我现在好热。”
他咽了下口水,视线移开,沉声道:“我帮你擦下脸就不热了。”
“不要嘛~”
时听语从他手中挣脱开,也不再去解扣子,直接右手拽着自己左肩的衣服就往下拉,白皙的肩头就这么裸露在顾嘉珩的眼前,他立刻又把她的衣服拉上去,死死拽住不再让她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我要去洗澡,我好热,你抱我去洗澡好不好?”时听语委屈巴巴的,她觉得自己体内正在被一个火炉炙烤着,热的她浑身难受。
顾嘉珩一只手拽着她的衣服,另一手腾出来拿毛巾给她擦了一下脸,他现在完全不敢去看她,他知道她现在喝醉了,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无意识的,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对她做什么。
可时听语并不罢休,她还试图掰开顾嘉珩的手,发现没有效果后,撒娇般地将自己的头埋进他的胸膛不断地蹭着,顾嘉珩也由着她。
时听语贴在他的心口处,她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得好快,但又觉得那心跳声让她好安心。
顾嘉珩的手轻抚上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渐渐时听语也不再闹腾,呼吸声逐渐平稳。
顾嘉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熟睡的人,不自觉伸过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他知道今晚的事情大概只是昙花一现,但他还是有一点开心。
因为时听语跟他说她喜欢他,虽然是醉话。
他又不舍地抱了一会儿,怕时听语这样睡不舒服,才将她放到床上让她好好睡一觉。
*
时听语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晕的想要炸开,她低着脑袋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熟悉的卧室,还在仔细回想昨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她只记得自己要去上一个洗手间,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断片了。
她扭了扭脖子,起身下床,走到客厅的时候正好跟顾嘉珩打了一个照面。
时听语有些心虚,她扯了一个笑容先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
“这都快中午了。”顾嘉珩声音淡淡的,从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时听语,我发现你胆子是真不小啊,一个人就敢在酒吧喝多了,你什么酒量啊?千杯不醉吗?”
时听语抿着唇,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杯子,明显有些不服气,小声嘟囔着:“我又不是一个人。”
“你说什么?”顾嘉珩声调明显提高了一个度,“你跟苏知栀两个人都是半斤八两,你知不知她昨天醉成什么样子,要不是有朋友正好碰见,你们俩昨晚醉成那个样子被谁带走都不知道。”
时听语抬眼瞥了一下顾嘉珩,她感觉到顾嘉珩好像在生气,态度也软了下来:“我知道错了,但我没想到昨天那酒后劲这么大。”
她之前不是没有跟顾书颜去过酒吧喝酒,但从来没有像昨天一样,喝成这个样子。
“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顾嘉珩见时听语有些被自己吓到,还是有些不忍心凶她,语气都放柔了些,“我熬了一些醒酒汤,我去给你舀一碗,喝了会好受点。”
时听语看着顾嘉珩去了厨房,自己也跟在他身后一块过去,站在门口看着他背影。
她从刚才他说的话中大概能猜到昨晚是他把自己带回家的,但是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的事情了。
“那个昨晚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
“不然呢?你以为谁会送你回来?还是你想躺在酒吧的地上睡一晚上?”
“哦,谢谢你啊。”时听语咬了下唇,轻声试探着问,“我昨晚没做什么吧?”
她其实算起来,只喝醉过一次,但当时身边的人是顾书颜,她自然不会担心自己酒后有什么不好的行为。
但如果面前的人是顾嘉珩,她真不敢保证。
顾嘉珩端着碗朝她走过来,停在她面前垂头看着她,她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你觉得自己会做什么?”
“我……我应该喝醉了还挺老实的。”时听语笑笑。
这话她自己说出来都有些没底气,但又确实想不起来昨晚断片后发生了什么。
顾嘉珩把手里的碗放到一旁,凑近她微微弯腰,视线跟她齐平,勾唇笑着说:“如果我说……”
“你昨晚试图觊觎我的身体呢?”
第24章 震惊你跟一个男人一起住?
时听语听完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她开口问之前有认真回想过,但以她对自己的了解,觉得即使自己喝醉了,应该也不会做出来什么离谱的事情。
她带着不相信的眼神看着顾嘉珩:“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果说上次她多少还有点印象她亲了顾嘉珩,可这次完完全全一点记忆都没有。
顾嘉珩轻声笑了一下:“下次啊,我一定给你录下来,看你醒来之后还怎么抵赖。”
“不可能有下次了。”她低声嘟囔着。
顾嘉珩对着她指了下桌子上那碗醒酒汤,继续说道:“记得趁热喝,医院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时听语赶紧点点头,她有些庆幸他现在有事要离开,不然两个人还真的有些尴尬。
她听着外面的门被关上的声音,整个人长舒一口气,端着碗喝了几口,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赶紧放下碗走到客厅。
时听语在客厅找了一圈又回到卧室去看,到处都没有看到昨天她买的衣服,她不确定顾嘉珩昨天从酒吧带她走的时候有没有拿上。
她拿着手机给顾嘉珩发了一条消息。
【时听语:你昨天有没有看见袋子里的衣服?】
过了半天对方才回复消息。
【男朋友:什么衣服?】
他的回复让时听语明白,昨天他压根就没有带回来,她叹了口气,想着今天还得再回一趟酒吧去问一下。
她给顾嘉珩回过去一个“没事”的表情,刚好孟砚舟的电话打过来,说让她今天来一趟工作室,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跟她谈。
时听语快速将厨房喝剩下的东西收拾干净,换好了衣服就直接打车去了工作室。
她知道前段时间孟砚舟一直在外忙着谈工作,现在找她大概率是要来问一下自己后面工作安排的事情。
时听语刚迈进工作室,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前台聊天的顾书颜,她看到时听语过来,笑着冲她走过来。
“你最近怎么回事啊?忙的连我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
时听语垂着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她看着顾书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天从她家离开之后,时听语就特意地不去看顾书颜发来的消息,甚至是她的电话都会下意识地拒接。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开这个口,所以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她可以主动远离自己,但好像还是有些小看了她,没想到她会直接来工作室里。
“我最近是有些忙”她躲开顾书颜炙热的目光,“有时候想着忙完这阵过后再回你,然后就忘了”
一旁的孟砚舟在她说出“最近有些忙”的时候就听出了不对劲,时听语从来不是一个因为忙就不回消息的人,更何况最近也没有忙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他看了两个人一眼,立刻明白过来时听语是在故意躲着顾书颜。
“你最近还有在好好吃药吗?”顾书颜凑近小声问。
关于时听语以前的事情虽然顾书颜从来没有问过,但是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她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点的,她刚才说的话让顾书颜认为是她的病又加重了一些,所以才会记忆力下降,忘记给她回消息。
“我我没什么事。”时听语知道顾书颜是误会了,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下意识地看向孟砚舟求救。
一个眼神就让孟砚舟读懂了她的意思,他走过来开口:“听听就是最近太忙了,她身体没什么大碍,我们还要上楼开会,要不你们改天再聊?”
“孟砚舟你还是人吗?你明知道听听身体不太好,你还安排这么多工作给她,你缺钱吗?”
“Freya,跟砚舟哥没关系。”时听语知道自己惹的麻烦还得自己来解决,孟砚舟也是无辜被牵连,“要不然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我们去楼上安排好工作后我就下来找你。”
“那好吧。”顾书颜笑笑,“那我先不打扰你工作,我在楼下等你。”
她跟着孟砚舟上楼进到会议室里,门刚被关上,孟砚舟就直接问道:“你跟Freya怎么了?”
时听语看着他:“砚舟哥,你知道Freya叫什么吗?”
孟砚舟没听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他对顾书颜没什么兴趣,也只不过是因为她跟时听语走得近,所以偶尔碰面的时候才会说上几句话。
“她叫顾书颜。”时听语一字一顿。
这些年他们都没有问过Freya叫什么,因为不会有人觉得这世界上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在她离开顾嘉珩之后,老天又把顾书颜送到了她身边,就好像冥冥之中让她代替顾嘉珩陪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
“那她跟顾嘉珩”孟砚舟一下子反应过来。
“对,她是顾嘉珩外公家那边的姐姐。”
孟砚舟怔了一下,又赶忙问:“那她知道你跟顾嘉珩”
时听语摇摇头:“她不知道,她不知道我就是当初在陵江的那个人,也不知道现在在顾嘉珩身边的人就是我。”
孟砚舟全都清楚了,他倚着桌边,轻叹了口气:“所以你才要躲着她?”
“我不是想躲着她,我只是不想骗她,但我面对她的时候,我开不了口告诉她我就是那个人。”时听语一直用指甲抠着自己的手,说话的语调中也带了一点鼻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让Freya难过,也不想伤害她。”
“那顾嘉珩现在应该也不知道你们认识吧?”
时听语点了一下头,她心里很清楚,大家都在同一个城市,如果她继续跟双方这样接触下去,很难保证有一天不被知道,到时候这场闹剧要如何收场。
孟砚舟沉默了半晌,像是想好了什么对策,他看着时听语说:“正好之前Eric跟我说了一个展会,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参加,我们先离开宜淮一阵子,Freya她也不一定会在宜淮待很久。”
躲的了一时也躲不了一辈子,可现在又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时听语思考
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孟砚舟的建议。
“对了,宋思明的秘书今天上午联系了我,他希望我们能见面聊聊。”
距离上次他们见面后也隔了一段时间,久到时听语都有一种错觉,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现在既然主动联系,那必然是有了下一步动作。
“那就约着见见吧,我正好还有些事情想问。”
时听语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去问顾嘉珩,他既然从上次之后没有提过,那就说明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但宋思明或许能给她答案。
“好,那我来约时间安排。”
两人将后续的工作时间安排好,时听语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她让顾书颜在楼下等的时间也有点久,就匆匆跟孟砚舟说了一下赶紧下楼去找顾书颜。
“不好意思啊,让你等这么久。”时听语先道歉。
顾书颜摆了摆手,并不介意:“你工作处理完了?”
“嗯嗯,我晚上请你吃饭吧,你回来之后我还没有约你吃饭。”时听语拿上包跟着顾书颜一块出了门,“但可能要你先陪我去一个地方拿件东西。”
顾书颜没有问去哪里,直接点头答应。
两个人打车直奔酒吧,时听语上车跟司机说出来酒吧名字的时候,顾书颜还有些不敢置信,她没想到时听语还会主动去这种地方。
时听语自然没有提苏知栀的名字,只是避重就轻地说自己陪朋友去然后落了一件东西在那里。
两人赶到的时候酒吧正好刚到营业时间,人还不是很多,时听语直接去了吧台,还没开口就被吧台的调酒小哥先认了出来。
“是你啊,今天又跟朋友来喝酒?”他说完还看了一眼时听语身后的顾书颜。
时听语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昨天落在这里一件东西,我想问问有没有看到?”
“哦,你说那件衣服。”小哥从身后柜子里拿出来递给时听语,“昨天也不知道是谁落下的,就先收起来了,怕客人回来找。”
“谢谢。”时听语接过来道谢。
她转身对顾书颜说:“我们走吧。”
顾书颜对时听语要拿的东西并不好奇,但是刚刚她一眼扫到那个袋子上的logo,是一家很有名的男装品牌。
上次时听语就借由着住在朋友家不方便拒绝了她来家里,现在又跑来酒吧取男装,她很难不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你谈恋爱了?”顾书颜跟着她一边往外走,随口问出。
时听语侧头看了顾书颜一眼,结结巴巴回应:“没有没有谈。”
“你跟我说实话,你上次说家里不方便就算了,那这次的男装怎么解释?总不能是孟砚舟的吧。”
她知道时听语身边的男的也只有孟砚舟一个人,如果不是他,那肯定是有了新情况。
时听语知道有些事逃不过顾书颜的眼睛,情急之下只好顺着她的话去圆谎:“这衣服确实不是砚舟哥的,是我现在这个室友的。”
“时听语,你什么情况?你跟一个男人一起住?男朋友?”
“不是不是,不是男朋友。”她连忙摆手。
时听语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混乱,早知道就不该今天带着她一起来拿衣服。
她一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胡说八道。
“是很久之前的一个老朋友,这次回来之后遇见的,然后就暂时住在他那里,这衣服也是为了感谢他的。”
其实说起来,时听语也不算对顾书颜说谎,顾嘉珩完美符合她说的每一条。
“就这样?”
顾书颜还是不太相信,她觉得时听语不是这种随便就跟一个男人住到一起的人,更何况她根本不缺钱,干嘛要跟别人合租,还是个多年未曾联系的男人。
“就这样,好了我们先去吃饭,不然一会儿就太晚了。”时听语匆匆结束这个话题。
她只顾着闷头拉着顾书颜往外走,也没有注意前面的人,在拐角处不小心跟对面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不好意思,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时听语额头被撞了一下,她揉着脑门抬头,一下子愣在原地。
“这么巧啊,时小姐。”
时听语心下一沉,她没想到在这里撞见宋思明,她下意识看向顾书颜,果然她正一脸怒气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好久不见,宋总。”
她故作镇定,但还是紧张到咽了一下口水。
她生怕对方当着顾书颜的面提起那天她跟顾嘉珩的事情,一旦说了,她很难再跟顾书颜去圆这个谎。
“我今天上午还在跟你的经纪人联系,说之后我们见一面,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宋思明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顾书颜,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继续微笑着跟时听语讲话,“不知道时小姐一会儿有空吗?不如就今天”
“她没空。”宋思明的话没说完就被顾书颜打断。
顾书颜瞪了一眼宋思明,直接拉着时听语绕开他离开这里,时听语没有说什么,只听见宋思明在身后开口:“那时小姐我们之后约。”
直到走出酒吧,顾书颜才放开时听语,她闭眼深呼吸了一下,扭头看向时听语。
“你认识宋思明?”
时听语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听见顾书颜这么问,机械性地点了下头,但她好在松了一口气,至少宋思明没有提起顾嘉珩跟自己的事情。
“听听,我知道我不该问也不该管你的社交,但是我作为朋友说句真心话,你最好别跟这种人来往。”
“他怎么了吗?”时听语试探着问。
从顾书颜的反应来看,上次简叙白没有告诉她的事情,大概顾书颜也知道。
时听语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太道德,她在利用顾书颜,但是这或许是唯一一个能了解顾嘉珩过去的机会。
第25章 真相就是想抱一下你。
顾书颜的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她觉得时听语并不认识顾嘉珩,其实没有什么必要跟她讲自己弟弟的事情,但确实又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跟宋思明这样的人有来往。
“那我们换个地方说吧,你不是要吃饭吗?”顾书颜拉上时听语朝旁边走去,“我知道旁边有一家日料店还不错。”
她带着时听语径直去了隔壁的一家日料店,虽然没有预约,但好在现在店里的人不多,服务员将他们安排进单独的一间房间内。
时听语坐下后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觉得这里不仅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而且房间隔音效果还不错,倒真的是一个不错的聊天的好地方。
服务员递上菜单,可两人谁都没心情点菜,顾书颜扫了一眼,随便点了一些,又要了一瓶清酒。
服务员出去很快又返回来将清酒送进来,顾书颜伸手拿过酒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她还没开口就先给自己猛灌了两杯酒,在她倒上第三杯正要端起来喝的时候被时听语握住了手腕。
“你别这样喝,对胃不好。”时听语劝道。
她能看得出来,那件她很想知道的事情对顾书颜来说,或许是很痛苦的记忆,她也不是一定要用别人的痛苦来换取自己的了解。
顾书颜看着她顿了几秒,放下酒杯,垂眼盯着杯中的酒开口说:“我现在看见宋思明这个人就直犯恶心。”
她抬眼看向时听语,说话的语气很严肃:“你知道我有一个弟弟吧,是我姑姑的儿子。宋思明跟阿珩是同父异母的关系,当然了,他也只能算是个私生子。”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上一次简叙白就已经跟时听语
讲的很清楚了,但又好像关于他们俩最关键的那部分并没有跟她提。
如果按照简叙白说的时间线来看,顾嘉珩在他妈妈去世之后才知道这件事,那就应该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宋思明的存在。时听语后来有仔细想过,依照顾嘉珩的脾气,他完全可以无视掉宋思明这个人,她实在想不到他们之间能发生什么事。
“但我并不是因为他是阿珩同父异母的弟弟而觉得他恶心,是因为他这个人心机深到令人作呕。”
时听语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没有去说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问,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被顾书颜察觉到自己其实并不无辜。
“他们两个人的年纪一般大,所以从阿珩上学开始,宋思明就一直跟阿珩在同一个班级。”顾书颜轻哼了一下,“我是真不知道宋敬亭这个人脑子是怎么长得,竟然能想出来让自己的私生子跟自己儿子一个班。”
“阿珩从小被姑姑教育的很好,他对谁都充满了善意,可宋思明呢?他一早就知道跟阿珩的关系,所以故意来接近他,跟他做朋友。”顾书颜说着渐渐眼眶开始泛红,说话都有些哽咽,“阿珩去陵江之前,他是真的有把宋思明当朋友看的。”
心脏像是被人突然紧紧攥住,猛地抽疼了一下。
时听语一瞬间明白了,她知道为什么那天顾嘉珩看到他们在一起,会表现出那么大的敌意,为什么简叙白和顾书颜都会这么痛恨宋思明。
一个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朋友,突然有一天发现他竟然是有目的接近自己,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还是自己的弟弟。
这种事情不管放在谁的身上怕是都无法去接受。
顾书颜抽噎着吸了一下鼻子:“那段时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可即使阿珩知道了宋思明的身份,但他也没有因此直接迁怒对方,直到那天宋思明主动去找了他。”
顾书颜不想去回忆那段日子,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么阳光活泼的弟弟,一夜之间变得颓废、冷漠,整个人活得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她怎么可能不心痛
顾嘉珩妈妈葬礼结束的第二天,宋敬亭一早将宋思明母子二人接回了家,当着顾嘉珩的面若无其事地将人介绍给他。事情闹到最后顾老爷子亲自上门带走了顾嘉珩,并立刻发声明说他宋敬亭从此跟顾家没有任何关系。
顾嘉珩被带回去后,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三天,不管是谁都没能让他从里面打开房门,直到第四天他自己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没有去提任何事情,表面平静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家里的人也都不敢当着他的面说相关的事情,可顾书颜知道,一切都只是爆发前的平静,他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直到那晚宋思明找上门。
顾书颜不放心,所以偷偷跟在顾嘉珩身后,但同时也见识到了宋思明这个人是有多么的卑鄙无耻。
“你找我?”顾嘉珩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宋思明笑笑:“你好像比我想象中知道真相后要平静得多。”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顾嘉珩只觉得可笑,他其实并没有想对宋思明怎么样,“其实你很早就知道我是谁吧?”
“没错,从我们第一天成为同学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谁。”宋思明也不再继续装下去,“所以我是故意接近你,跟你做朋友,为的就是在等这一天,等你知道一切真相的这一天,等着你亲眼看到自诩幸福美满的家庭破碎,等着看你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宋思明带着一股平静的疯感,漆黑的瞳孔隐隐有些寒意,他唇角不自觉掀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死死盯着外面的那处阳光,心里嫉妒得发狂。
“顾嘉珩,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现在的身份本该是我的,凭什么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我就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切,就连以前学校组织的家长出席的活动,每次爸都只能以你父亲的身份参加,所有的人都喜欢你,羡慕你有一个好的家庭。”
宋思明突然笑了,那笑声听的让人头皮发麻,他朝顾嘉珩走近一步,脸色阴沉了几分盯着他。
“你以为你妈妈这些年是被蒙在鼓里的吗?不,她其实早就知道了,是她一直低声下气地求爸,求他不要告诉你这些,至少等你高考结束。”
顾嘉珩的眸光沉了下去,平静的眉宇间隐隐有了几分戾气,身旁垂着的手紧握成拳,宋思明敏锐扑捉到这些,但并没有停止说话,他好像在故意用话刺激顾嘉珩。
他稍稍凑近顾嘉珩的耳边,勾着唇,带了一丝幸灾乐祸:“我以为这一刻我还要等很久,没想到你妈妈死的正是时候,我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代替你了。”
顾嘉珩整个人都在抖,他再也控制不住体内压抑的怒火,沉声骂了一句,一把揪住宋思明的衣领,挥拳用力的往他的脸上揍了一拳。
宋思明踉跄了两步直接摔倒在地上,顾嘉珩冲上去将他按在地上,紧紧攥着他的衣领,一拳又一拳把他往死了打。
他周身的戾气不断翻涌,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他心脏在那一瞬之间好像无法透过气来,手臂和额头青筋暴起,之前还在一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现在他整个人阴鸷至极,仿佛要杀人
顾书颜说到这里,小声抽泣了一下,她抬手抹去掉下的眼泪,像是把自己从那些恐怖的回忆中扯回现实。
“我现在想起来都还会觉得后怕,如果那天我没有跟过去,我怕他真的会打死宋思明。”顾书颜深吸一口气,但又莫名笑了,“不过也不一定,像宋思明那样处心积虑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吃亏。”
时听语皱了一下眉,问:“什么意思?”
“他那天是故意激怒阿珩的,宋敬亭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阿珩到底也是他的亲儿子,宋思明怕他对阿珩还抱有期望,所以宁愿用自己被打得半死的一身伤去换他彻底放弃阿珩,但他这顿打也算没白挨,你看现在他不就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
“更何况他早就算好了时间,提前找了人去报警,即使那天我没有去拦下阿珩,警察也会在他打死宋思明之前赶到的。”
顾书颜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天阿珩回家后,把他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砸了,爷爷他们谁都没有去拦着,我知道他也需要发泄,后面他浑浑噩噩过了几个月之后才重新去复读了一年,他之前对学习也不是很上心,可那一年他发了疯的学习。”
“我爸有想过直接送他出国读书,可爷爷不同意,他觉得阿珩当时的状态不好,怕他出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其实家里也根本不在意他考得怎么样,毕竟爷爷和我爸都觉得他将来会是顾家的继承人。”
“可他呢,那一年铁了心的要学医,不过倒还真让他考上了宜淮最好的医学院。”
时听语一直强忍着情绪,上次简叙白跟她说完后,她就已经觉得很对不起顾嘉珩了,现在这层愧疚感又加深了一分。
她还记得回国后两人第一次碰面,Eric当时介绍他的时候,她还有些震惊于他去学了医,现在听顾书颜这么说,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
她想要确定自己心里的那个想法:“那他为什么要去学医啊?”
顾书颜蹙眉叹了口气:“他没说过,但我知道,他是为了在陵江的那个女生。”
“哦。”时听语撇开头,眼神闪过一丝晦暗,她不想让顾书颜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
时间久到让她都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她一直体弱多病的,上学的时候就动不动发烧生病,耳朵听不见也是常事,她早就习惯不在意了,可她没想到
顾嘉珩记到了心里。
甚至是在两人分手之后。
“对了,我记得你也是陵江人,你跟我弟弟年纪差不多,你高中在哪所学校?”
顾书颜的突如其来的疑问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当初的顾嘉珩不管是去哪里,都会是学校的焦点人物,她不可能否认不知道。
时听语吞吞吐吐地回应:“我我就在一个普通高中,不是很有名。”
她不敢说自己也在一中,她怕万一顾书颜去跟顾嘉珩提起这件事,一旦说了自己的名字,就什么都瞒不住。
“要是你也在一中的话,说不定还能认识呢。”顾书颜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总而言之,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远离宋思明,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们俩也不熟,也不会成为朋友。”
*
时听语跟顾书颜吃完饭回到家的时候也已经不早了,她站在门前,手指停在门上的输密码区,她有些不知道一会见了顾嘉珩该怎么面对他。
她在外面待了半天,努力调整着情绪,深呼吸了好多次才输了密码开门。
“你今天怎么也回来的这么晚?”顾嘉珩听见开门的声音,赶忙放下手机走过来。
时听语没说话,也不敢去看他,她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换好鞋才转过身,垂着眼淡声道:“晚上跟朋友去吃了个饭。”
“那你下次要晚回来的话,可不可以先给我发个消息?”顾嘉珩其实有点担心,但是仅剩的那一点傲娇让他不愿意低下头去主动发消息,“我们住在一起,我总要知道你晚上回不回来吧。”
时听语抬眼,眼前的人没什么表情,但自己的情绪莫名作祟,鼻子突然一酸,她上前朝顾嘉珩走过去,直接伸手抱住了他。
顾嘉珩身体一怔,半天才回过神,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不敢去触碰怀里的人。
时听语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不心疼是假的,从刚刚顾书颜说完开始,她的心脏就一直揪着疼,疼到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又发作了。
妈妈的离世,她骤然提的分手,父亲的出轨,自认为是朋友的处心积虑和背叛,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她不敢去想当时的顾嘉珩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怎么一点点全部自我消化掉。
她当初爱的那个少年,那个她情愿推开也不想拉着他跟自己一起坠入泥潭的天之骄子,就这么被人一点点打碎了满身的骄傲。
可笑的是,这些罪魁祸首中也有她的一份。
“怎么了?”顾嘉珩觉察出时听语不太对劲,“谁欺负你了?”
时听语摇摇头,她咬着唇,生怕自己一张口就轻易地让他听出自己的哭腔。
“到底怎么了?”顾嘉珩的语气多了一点焦急与担忧,他怕时听语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没事,就是想抱一下你,抱一会儿就好。”
第26章 利益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顾嘉珩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的手轻抚上时听语的背,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想活跃一下气氛:“时听语,你现在人还清醒的时候都这么直接了吗?”
他不知道时听语今天怎么了,但肯定是发生了一些让她不开心的事情。
不过既然她不想说,顾嘉珩也没打算问到底。
“没有。”时听语松开抱着他的手,低着头迅速拿手背蹭掉了眼泪,转身回到玄关那里拿起放在地上的袋子,走回顾嘉珩面前递给他。
他盯着袋子问:“什么?”
“昨天不是弄脏了你的衣服吗?这件新的衣服是赔给你的。”
顾嘉珩突然想起来今天时听语给自己发的消息,皱了下眉问道:“所以你今天问我的就是这个,你又去酒吧了?”
时听语赶忙解释:“我就是去拿回了衣服,我没喝酒,拿了就走了。”
更何况她今晚跟顾书颜吃饭,也是一杯酒都没有喝,毕竟昨晚自己醉成那个样子,要是再喝多了,意识不清醒地让顾书颜把自己送回来,那可真的才算是彻底完蛋。
“你要不要去试一下看看?”时听语趁顾嘉珩没说话的空隙将衣服塞到他怀里,冲着他乖巧地笑着,“也不知道这个尺码合不合适。”
顾嘉珩上前凑近时听语,他确实没有从时听语身上闻到酒味,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衣服,嘴角不察觉之间扬起一个弧度。
他当时虽然嘴上说着随她,但等时听语真的给他买了衣服,内心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买的,但最终衣服到了自己手上,结果最重要。
他清了下嗓子,不太想在时听语面前表现的过于明显,他将衣服随手放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你吃饭了吗?”
“晚上跟朋友吃过了。”
时听语刚才一进门的时候就说了,自己回来晚是去跟朋友吃饭了,她不知道顾嘉珩是没听清还是忘记了,但还是如实又重复了一次。
“可我还没吃。”他插着兜站在时听语面前,直勾勾盯着她,偏偏话还只说一半就戛然而止。
“那我去给你做?”时听语试探着问,她没明白顾嘉珩这句话的意思,“还是你想点外卖?”
顾嘉珩觉得自己牙都快咬碎了,无奈叹了口气,自己说的话的意图都这么明显了,时听语怎么可以迟钝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跟自己装傻。
看着她满脸不解的样子,他只能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饭我早就做好了,你也不说回来,我就一直在家里等着你回来吃饭,所以我到现在还没吃晚饭。”
说完顾嘉珩还故意看了一眼墙上的表,示意时听语他都已经等到现在晚上九点多了。
“对不起啊,我下次要是晚回来一定提前给你说。”时听语感觉是有些抱歉,立刻说,“那我陪你一起吃吧。”
顾嘉珩克制住了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一脸勉为其难接受的样子点了点头。
他现在有些摸清了时听语,有时候故意装的柔弱一些,反而能得到她不一样的态度。
他去厨房将饭菜端出来,又专门拿了两个空碗,用其中一个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到了时听语的面前。
“你自己喝吧,我晚饭已经吃饱了。”时听语想要推脱,可看着顾嘉珩僵在半空中的手,又感觉自己拒绝的有些过分了,她接过来,“那我尝尝吧。”
其实她晚上也没有吃什么,那些生冷的食物她实在没什么兴趣,勉强也就吃了两个寿司,可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和胃口。
顾嘉珩坐到她对面,轻声说:“尝尝吧,不用全喝完。”
饭菜都是顾嘉珩专门给时听语做的,他也不知道她现在喜欢吃什么,只能还按照以前她的口味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喜好,他觉得时听语现在跟以前的口味好像完全不同,之前是他没留心,可从这几次一起吃饭来看,她好像就没什么喜欢吃的。
时听语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浅尝了一口:“还挺好喝的。”
她没有说谎,味道尝起来确实还不错,她看着这一桌子饭菜,想着顾嘉珩应该也在厨房忙了很久。
但顾嘉珩并没有说什么,也只是笑了一下,低头继续吃饭。
时听语就这么坐着看着顾嘉珩吃饭,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顾书颜晚上说的那些话,不自觉脱口而出:“你一个人住了很久了吗?”
顾嘉珩顿住,隔了几秒也没抬眼,淡淡说:“有时候也住在外公那里。”
当着顾书颜的面,她不好直接去打听顾嘉珩这些年的事情,怕很
轻易就露出马脚。
顾嘉珩放下碗筷,盯着她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看你现在做饭还挺熟练的,应该是做了很多次吧。”时听语说出来都有些心疼。
当初即使是在陵江暂住,他家里都有阿姨专门在做饭,他那个时候的厨艺时听语是知道的,本来他是不用经历这些的。
顾嘉珩怕她多想,解释道:“我之前在外公那里住,不需要做饭,后来学校有食堂,医院也有食堂,说起来也没怎么做过。”
他不是故意这么说给时听语听的,之前别说做饭,他根本没什么心思在吃饭上,要是自己一个人的话,都几乎是凑活一下就好。
是因为他把时听语带回了家,所以才在做饭这件事上下了些功夫。
“我下周要去陵江参加一个展会,可能会待得时间久一点。”
本来孟砚舟没有想跟她说这件事,他知道陵江对她来说是不想再触及的痛苦,但因为顾书颜的事情,他还是提了一下。
这么多年时听语没再回过陵江,她这次回来本来就有意找时间回去一趟,毕竟她也很多年没有再去看过奶奶了。
她觉得这次顾书颜好像有事情要处理暂时走不开,应该会在宜淮待很久,也想着趁这个机会回陵江待一段时间,走一步看一步。
“跟孟砚舟?”他问。
“嗯。”
“知道了。”
顾嘉珩的情绪异常平静,平静到让时听语都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以往提到孟砚舟,他都是一副要炸毛的样子,更别说这次她是要回陵江。
顾嘉珩没再继续吃饭,他起身去厨房收拾东西,时听语坐在桌前,也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
陵江对他们两人来说,或许是个不能提及的禁忌词。
*
那天过去,顾嘉珩借由着医院忙,一连几天都没有回来,时听语照旧每天去工作室忙自己的事情,因为要有一段时间不在,所以有些工作要提前都安排好。
孟砚舟在门外敲了一下门,推门进来。
“宋思明今天约我们?”他顿了一下,“准确说,他想约你单独聊聊。”
时听语并不觉得吃惊:“中午吗?”
孟砚舟点点头,他其实并不放心,尤其是知道时听语瞒了自己一些事情。
“那时间也不早了。”时听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我现在过去吧。”
孟砚舟拉住她:“我送你过去,然后我在外面等你。”
时听语笑笑:“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担心了,他能对我做什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
时听语最后还是默许了孟砚舟在外面等自己,如果真的有什么情况她会给他发消息。
她跟着宋思明的秘书进了包厢里,宋思明见到她立刻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虚假的笑容。
“时小姐,请坐吧。”
时听语开门见山也没有多废话:“小宋总,今天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听小舒说你要离开宜淮一段时间?也是,陵江毕竟是家乡,离开多年是应该回去看看。”
时听语皱了一下眉,她突然有些明白过来顾书颜口中的令人作呕的感觉。
“你调查我?”
宋思明笑了一下:“时小姐说笑了,我们做生意的,去调查一下合作伙伴的背景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吗?更何况算起来我们还是一家人呢。”
“我看是小宋总是在说笑吧,我们什么时候成一家人了?”
宋思明不紧不慢,他端起面前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递给时听语:“时小姐是聪明人,你跟我哥在陵江的那些事情都不需要调查什么,但我是真没有想到,我这哥哥还挺痴情的嘛,过了这么多年现在依旧是对时小姐念念不忘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时听语没有接过那杯酒,她听出了宋思明话中的不怀好意,明显警惕了一些,“我自己的私事也不影响我们的合作吧?”
她被宋思明看的浑身有些不舒服,突然起身就准备要离开:“我看小宋总今天也不是来谈正事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您可以跟我的经纪人再联系。”
“时小姐。”宋思明开口,“顾家应该还不知道你们在一起的事情吧?”
时听语不得不承认,宋思明这个人真的是能够拿捏住每一个人的弱点,然后一击致命。
他起身朝时听语走过去,笑着开口:“顾家的人也算得上我哥身边唯一的亲人了。你说要是因为你,他们闹翻了,我想时小姐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思明不紧不慢开口。
“我想跟时小姐做一个交易。”
第27章 害怕你又要把我一个人丢下吗?……
时听语盯着宋思明,心底闪过一丝不安。
她并不怕宋思明去查她和顾嘉珩的过去,就像他说的,那些事情都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知道,但她怕宋思明知道的并没有这么简单。
“小宋总,我们只是单纯的甲乙方关系,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我没兴趣了解,也并不想做。”时听语直接了当地拒绝。
宋思明也没有恼,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我都还没有说是什么?你就这么直接地拒绝我吗?”
他好像胜券在握,一副笃定时听语一定不会拒绝的样子,又坐回到椅子上,抬眼看向她。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搞定陆思恬呢?”他缓缓开口,“还有……你的父亲。”
时听语浑身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她强撑着让自己镇静下来,至少不能在宋思明面前表露出一丁点儿的慌张和恐惧。
果然,如她想的那样,宋思明绝不会只拿着他们过去的那些事情就来威胁她。
他这个人,要么不开口,一旦开口必定会拿捏住你的死穴。
看着时听语没说话,宋思明一切了然于心,他手搭在桌子上,食指一下一下轻敲着桌面,继续说道:“你知道陆思恬这段时间回了陵江一直在打听你父亲的下落吗?”
“我想这么多年,你应该也没有再联系过你的父亲吧。”他像是隐蔽在黑暗中等待伺机而出捕猎的野兽,露出一丝狡黠地笑容,看得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如果他知道你现在回来了,而且还这么优秀,啧啧啧,你说他会做些什么呢?”
“宋思明,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时听语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她跟宋思明算起来只不过才有一面之缘,她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必要要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当然。”宋思明轻蔑一笑,“我也不想看着时小姐受到什么伤害,所以陆思恬找到我的时候,我并没有答应跟她合作。”
“因为……我还是很欣赏时小姐的。”能摆脱那样的家庭并且走到现在,宋思明并不觉得时听语是个柔柔弱弱没什么主见的人。
那次的偶遇让宋思明意识到,时听语跟顾嘉珩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所以他在得知时听语是陵江人后,立刻派人去了陵江调查。
调查过程中,知晓了陆思恬也在打听时听语的事情,而在电视台做了几年记者的陆思恬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宋思明没有料到她竟然也能查到自己,更没想到她会找上门来。
他对陆思恬想做的事情自然不在意,但她有一句话还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她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们俩,一个人的目标是顾嘉珩,另一个人的目标是时听语。
他们俩合作,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且可能效果会更好。
宋思明表面没答应也没拒绝,但以他的能力,他自然早于陆思恬之前找到了时听语的父亲,可他没有告诉陆思恬,他觉得那是他的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能动。
至于时听语,宋思明一开始的确无意伤害她,只是出于好
奇去查了一下,但他在陵江还查出了一些别的事情,让他更加笃定顾嘉珩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放下过她,她依旧是他的软肋。
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不可能再跟顾嘉珩有什么接触,即使有,也不可能再对顾嘉珩带来什么伤害。
但时听语的出现就像是老天送给他的一把利剑,只要利用得当,她就可以变成重创顾嘉珩最好的武器。
他以为时听语跟自己会是同一类人,为了自身的利益可以不惜牺牲身边所有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爱的人。
就像当初在顾嘉珩妈妈出事后,她可以毅然决然地提分手,转头跟着孟砚舟去了国外。
宋思明笃定她不可能为了一个顾嘉珩就放弃这么多年来之不易的名誉和地位,陆思恬要的是她身败名裂,但只要她跟他合作,他可以保证能帮她悄无声息地处理掉陆思恬和她那个贪得无厌的父亲。
“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劳小宋总操心了,至于顾嘉珩,他现在心里并没有我,要我在他身边也只不过是不甘心当初我甩了他。”时听语扯出一个笑容,她早就看出来了宋思明想要用自己对付顾嘉珩,“我们俩随时都可能分开,他自然也不会为了我跟家里闹,你大概是想多了。”
时听语跟宋思明说的都是实话,她并不觉得现在的顾嘉珩会为了她去跟家里决裂,她还没有重要到那个地步。
更别说拿顾嘉珩去换自己的前程,万人追捧也好,身败名裂也好,她从来都不在意。
“是吗?那我这个哥哥还真的是”宋思明话说一半,他忽然觉得有些话没必要说那么清楚,时听语不知道更好,有时候不知情中带来的伤害才最致命。
“时小姐不用现在给我回复,你正好回陵江好好考虑一下,我随时欢迎时小姐来找我。”
宋思明特意加重了“陵江”两个字,他盯着她,唇角渐渐勾起。
大概时隔有点久,有些人有些事,要再经历一次,当初那种恐怖的窒息感才能被唤醒,才能重新摧毁一个人的精神。
*
时听语出来的时候,等在外面的孟砚舟赶紧跑上前去,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可时听语没回应他。
他看出来她有些不对劲:“怎么了?宋思明跟你说什么了?”
“听听?”
“啊?怎么了?”时听语回过神来。
孟砚舟没再问什么,他拉着时听语回到车上,将暖气打开,刚才他摸到时听语的手一片冰凉。
“宋思明说什么了?”他不觉得宋思明要单独跟她聊聊是在探讨艺术。
“砚舟哥。”时听语侧过头看着孟砚舟,轻声问,“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不再得到外界的称赞和喜欢的时候,你会怎么样?”
孟砚舟沉默了几秒,忽地笑了起来:“可你还是你啊,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也只是时听语。”
“当初带你去认识Andre的时候,其实也没有想让你以后有多么的功成名就,只是想给你找点事情做分散注意力罢了。”孟砚舟很认真地看着时听语的眼睛,语气一贯的温柔,“我早就说过,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
一瞬间时听语的眼眶有些湿润,鼻尖凝起酸涩,下意识别过头看向窗外,强忍着眼泪“嗯”了一下。
她的确不在意自己怎么样,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孟砚舟这些年在她事业上的付出,对不起自己的师傅当初日日夜夜陪着她手把手的教授。
“所以宋思明到底对你说什么了?”
时听语将喉间的酸意全部咽下:“他好像知道了我以前在陵江的事情。”
“因为顾嘉珩?”
时听语回头看向他,她从来没有跟孟砚舟提过宋思明和顾嘉珩的关系,但随即又明白了,自己不说不代表孟砚舟不会去查。
“我没有要去查顾嘉珩的意思。”孟砚舟怕时听语误会,赶紧解释,“我是在调查宋思明的时候,无意间了解到的。”
“你不用跟我说抱歉,说起来还是我瞒着你,你去查宋思明也是为了我好。”
孟砚舟伸手握了一下时听语的手:“没事,我们这次回陵江,我也会再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别怕,有我在呢。”
本来这次有机会回去,孟砚舟也想再去打听一下时听语父亲的下落,他觉得时听语待在国内,她父亲总是一个隐患,陆思恬并不能掀起什么波澜,所以必须要先下手一步处理好她父亲这个麻烦。
孟砚舟直接将时听语送回家,约好第二天一早来接她去机场。
时听语回到家里,屋内依旧黑着灯,顾嘉珩还是没有回来。
那天之后,她就没有再见到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她提起要回陵江的事情,她知道对顾嘉珩来说,陵江不是一个什么好的地方。
想着自己的行李还没有收拾,时听语又赶紧回到卧室拖出来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拾着东西。
其实她没有多少东西在顾嘉珩的家里,只不过几件衣服外加简单的洗漱用品,因为这次要回陵江待的时间比较久,所以干脆一股脑儿地全都收拾进了行李箱。
行李收拾的差不多,时听语蹲在行李箱旁检查着有没有少些东西的时候,门突然响了,顾嘉珩终于回来了。
时听语赶紧合上自己的行李箱,将它扶起来推到了一旁的墙角边。
“你回来了?”时听语转回身看着顾嘉珩。
他看着时听语手边的行李箱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她上次说要去陵江出差,蹙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沉声“嗯”了一下,径直朝卧室走去。
时听语望了一眼顾嘉珩的背影,抿了下唇,还犹豫着要不要去跟他说一声自己明天一早就走。
她垂头盯着自己的行李箱,伸手握住拉杆,准备把行李先提前放到玄关处。
轮子摩擦着地面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声响,突然时听语被人从后面一把握住手腕,将她扯过来,行李箱脱手自己往前顺势滑动了一段距离,戛然停下。
时听语抬头看向顾嘉珩,他的脸色沉着,眼底愠色渐浓。
他紧攥着自己的手腕,修长的手骨节凸起,下颌线条紧紧绷着,眉眼间的锋利感愈加强烈。
手上的力度加深,时听语有些吃痛,她挣扎了一下,小声说:“你弄疼我了。”
顾嘉珩本来没有在意时听语收拾行李,她一早就说了她要出差,可刚才他回到卧室,却发现时听语收拾了所有的东西。
一种不安感突然在心里蔓延开来,他慌乱地咽了下口水,却又听见客厅传来行李箱推动的声音。
大脑一片空白,顾嘉珩立刻冲出去,强硬地拦住她。
“你要去哪?”他的声音极冷,眼底渐渐染上一抹猩红,“这次打算悄无声息地把我一个人丢下吗?”
他低垂眼眸,直直盯着时听语,恍惚又无措。
他承认,他在害怕,害怕她再一次从自己身边彻底消失。
第28章 故意我们俩睡一间房足够了。
时听语挣扎的动作突然停住,看向顾嘉珩的眼神凝固了几秒,她觉得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赶忙解释:“我前几天跟你提过的,明天一早我要回陵江。”
“那你需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吗?”顾嘉珩依旧没有放开手。
“我可能要回去多待一段时间,所以就都带上了,况且我在这边的东西也不多。”她说完还指了一下自己的行李箱,努力向顾嘉珩证明自己东西少到一个行李箱就装下了。
顾嘉珩顺着时听语指的方向,盯着箱子看了半天,忽然回过头:“为什么去那么久?”
“因为因为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在那边处理一段时间。”
时听语连说谎都不会,她眼神闪躲着,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心虚。
可顾嘉珩没再继续追问,他松开时
听语,只淡声问:“明天几点的飞机?”
“早上九点。”
“知道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早点睡吧。”顾嘉珩径直走向时听语的行李箱,伸手握住行李拉杆,推着它朝玄关走去,还对着时听语补充了一句,“你先去洗澡吧。”
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
时听语的脸唰的一下迅速蹿红,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角。
还好顾嘉珩没有看到,她立刻快步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双手撑在洗漱台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哗哗的水声扰得人更加心神不宁,她洗了一把脸想要清醒一下,可脑海中却浮现出他们俩每次睡在一起的画面,完全不受控制,耳边只剩下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
时听语在浴室里面磨磨蹭蹭待了很久才出来,她看到顾嘉珩已经换好了睡衣背靠着床头坐着。
大概是自己洗澡花了太多时间,顾嘉珩才去了侧卧的浴室里洗了澡。
时听语看顾嘉珩没抬头,她挪着步子走出卧室,脚步轻到怕引起他的注意。
之前重新开的安眠药还一直放包里没有掏出来,时听语本来都打算渐渐减少吃的次数,可她没想到顾嘉珩今天会回来,她实在是不想面对着他一夜无眠。
她从客厅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又在自己扔在沙发上的包里翻了半天找出来药,就着水咽了下去。
“你还不睡吗?”
突然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时听语一跳,她差一点儿没有拿稳手里的药瓶,她匆忙将药瓶攥在手里,转过身将手背在身后,心虚地看了一眼顾嘉珩。
“现在就睡了。”
她跟在顾嘉珩身后回了卧室,在床边坐下背对着他,有些局促并没有躺下。
床上依旧只有一床被子,她实在是做不到亮着灯的时候跟他一起躺进被子里。
顾嘉珩好像没有往时听语这边看,他随手关掉了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卧室突然一片漆黑。
好像也给了时听语一点勇气,她轻轻拉开被子的一角,沿着床边躺下。
她整个人背对着顾嘉珩,紧贴着床边。
从时听语搬进来开始,只要是她人清醒的时候,晚上总是会跟顾嘉珩在床上保持着一定距离。
她能看得出来,那次之后,顾嘉珩并没有真的想再次对她做些什么。
但她也不是圣人,身旁睡着自己喜欢的人,她也很难控制自己的心。
时听语能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两人之间的被子都快要隔出来一条银河。
突然身后的顾嘉珩直接侧身凑过来,从背后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扯了扯。
“这床这么大,你就喜欢贴着边睡?”他问。
顾嘉珩的气息全洒在她的右耳畔,勾的人心也痒痒的。
时听语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愈发紧绷,整个人被他揽在怀里都四肢僵硬不能动弹。
“不是。”
身后的人又稍微朝前挪动了一下,结实的胸膛紧贴上她的后背,即使隔着衣服时听语都能感受出对方的滚烫,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
“那就在中间睡。”顾嘉珩深呼吸了一下,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喃喃自语,“我什么都不做。”
时听语没有说话反驳,也没有挣扎,就这么被顾嘉珩从身后紧紧抱着。
“你最近是回你外公家了吗?”
她记得顾嘉珩之前说过,自己有时候也会回去住,她不知道每次顾嘉珩不回来的时候是不是都回了外公家。
顾嘉珩显然有些困倦了,说话声都已经带上了很重的鼻音:“没有,我在医院宿舍睡的,最近医院事情比较多。”
医院有时候还需要值夜班,有时候也需要处理一些突发情况,如果忙到太晚他就不想回来打扰到时听语睡觉,所以就在医院宿舍凑活一下。
最近几天也是为了换班,连续替了同事好几天的班,说起来整个人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时听语“哦”了一下,又想着晚上宋思明的事情,继续开口问:“你外公……”
“怎么了?”
“没事,睡吧。”
时听语本来想问他有没有跟家里提过现在跟自己在一起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怎么可能去跟家里说实话,自己和他的家人比起来谁轻谁重,她还是心里有数的。
*
时听语昨晚睡的并不好,几乎意识都还是清醒的,早上也很早就起来洗漱收拾。
她前一晚已经跟孟砚舟约好了时间,看着时间还早,就坐到了客厅等着。
顾嘉珩是一个小时之后才醒过来,他先出来确认了一眼时听语还没走,才放心回去收拾。
时听语也没放在心上,她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准备跟顾嘉珩说一声再离开。
在卧室门口差点撞上他,时听语看了一眼穿戴整齐的人,她还以为是他一早要去医院。
“我时间差不多了,就先走了。”
顾嘉珩没说话,直接越过她朝玄关那里走去,时听语跟在他身后一起,她换好鞋抬头看到顾嘉珩正拿着她的行李箱站在门口,她上前想要接过来:“给我吧。”
顾嘉珩并没有松开,她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正好也有点事情要去一趟陵江。”顾嘉珩挑了一下眉,“一起吧。”
“你……”
时听语话还没说完,顾嘉珩直接开门转身走了出去。
孟砚舟一早就等在了门口,他看着时听语和顾嘉珩一起出来,尤其是行李箱还在顾嘉珩的手中,微微皱了一下眉,但还是很识大局地走了过去,准备接过顾嘉珩手里的行李。
“我来拿吧。”
顾嘉珩故意绕过:“不用,我来就好。”
时听语看着孟砚舟投来的疑惑的眼神,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我不知道他也要去,刚刚才说的。”
“没事。”孟砚舟明白过来,他轻轻拍了一下时听语,示意让她上车。
孟砚舟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还没等人过来,从后备箱放完行李的顾嘉珩直接走过来,一把将门又给重重关上。
他冲着孟砚舟笑笑,将时听语拉到自己身旁:“我们坐后面就好。”
“顾嘉珩。”时听语皱着眉,她看得出来顾嘉珩是故意的,她没有想怎么样,只是觉得这样对孟砚舟不是很尊重,“你坐到后面吧。”
顾嘉珩拉着她并没有发现放弃,两个人僵持在这里,孟砚舟看着二人淡淡开口:“没事,你坐后面吧,听听。”
顾嘉珩拉开后车厢的门,让时听语先上车,自己坐进去后,装作感谢的样子对前面的孟砚舟说:“那就辛苦孟大经纪人了,愿意给我们当司机。”
孟砚舟从中镜朝后瞥了一眼,但他到底是年长顾嘉珩几岁,听到这种话也并不恼,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在他看来,这种小孩子心性的嘴上逞强的功夫,他只觉得无聊。
三个人的行程总是异常的尴尬,一路上大家都没说话,到了机场孟砚舟拿了时听语的护照准备去值机,顾嘉珩也不客气,将自己的护照也给了他。
孟砚舟没拒绝,只让时听语在原地等自己。
“你什么时候买的机票?”时听语等孟砚舟走远才开口问。
“昨晚你去洗澡的时候。”
怪不得顾嘉珩昨晚问自己是几点的飞机,原来一早就打算好了。
时听语扭头看向他:“你真的去陵江有事情吗?”
“是啊,临时有事,不然也不能这么着急。”
像是被骗了但又拿他没办法,时听语扭过头不再理他。
孟砚舟不一会儿就办好了手续回来,分别将两个人的护照和机票交还给他们。
无意中时听语瞥见了顾嘉珩的机票座位号,孟砚舟竟然让他跟自己坐在了一排挨着。
“走吧。”孟砚舟朝前面走去。
顾嘉珩再看到机票后凑近时听语,将手中的机票在她面前晃了晃,勾唇笑着说:“你的砚舟哥是真的懂人心,够聪明。”
他根本不担心孟砚舟会给他安排一个偏远的位置,反而因为他不会跟自己一般见识,而特意将自己位置选在时听语身旁。
时听语只是瞪了他一眼,快步去跟上孟砚舟。
时听语不知
道自己是做了什么孽,要受到这样的折磨,她干脆上了飞机就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
到了陵江后,孟砚舟一早安排好的车直接送他们去了酒店。
孟砚舟在前台办理好入住,走回来微微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也要来,酒店我只订了两间房,而且这家酒店现在已经满房了。”孟砚舟将其中一张房卡递给时听语,他觉得顾嘉珩总该知难而退去另找酒店办理入住,“所以你大概要另找别的酒店入住了。
但顾嘉珩丝毫不接招,他直接拿过时听语手中的那张卡,冲着孟砚舟痞痞的一笑:“一间房也足够我们俩睡了。”
时听语震惊地扭过头看着他,可顾嘉珩却装出一脸单纯无辜的样子跟她说:“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昨晚上我们俩不是还”
“顾嘉珩!”时听语出声打断,她觉得他私下里怎么样就算了,尤其现在当着孟砚舟的面,更何况他还是故意的。
“你喜欢住这的话,那我让给你。”
第29章 抉择选择救他,但我会陪你一起死。……
时听语说完转身就朝酒店外走,刚走了两步就被快步上前的顾嘉珩拉住。
他把房卡塞回时听语的手中,垂着头沉声道:“不用,我出去住。”
其实顾嘉珩自己心里很清楚,但凡时听语对孟砚舟有意思的话,他们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在一起。
但即使心里明白,可当每次看到孟砚舟看向她的眼神,他同样作为男人一眼就能读懂那眼神中隐藏的情感,更何况时听语一直都很护孟砚舟,一想到这他心里就莫名地涌起一股酸涩感。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或许太幼稚了,但总是下意识控制不住的吃醋,他也不是故意想要惹时听语不高兴的。
时听语还在气头上,撇过头没看他,顾嘉珩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出了酒店。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是轻叹了口气,随后便跟着孟砚舟一起上了楼。
两个人订的房间是挨着的,孟砚舟刷卡回房间前还特意过来跟时听语交代了一下:“我一会儿要出去处理一些事情,晚上可能回来会比较晚,你不用等我吃饭,想在酒店吃也可以,想出去出去吃也可以。”
他说着中间停顿了一下,他了解时听语,她不太可能会自己一个人出去吃饭,现在他人不在,可还有顾嘉珩在。
但孟砚舟没有提顾嘉珩的名字,就像刚才上楼的时候他也没有问时听语那些话一样,他觉得自己没有身份去问她这些,如果她想说,也根本不需要自己去问。
孟砚舟很清楚顾嘉珩是特意跟来的,他本来这次回来陵江就是想赶紧处理好时听语父亲的事情,所以自己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保护她,在没有找到他父亲之前,只要她出去总有一定的几率会碰到。
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但现在有顾嘉珩在,他多少也能放心一点。
“好,我知道了,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时听语点点头。
时听语刷卡进到房间,她把行李箱先放到客厅的地上,打开行李箱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她带来的东西并不多,没多久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她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几下脖子,然后起身坐到沙发上,拿过自己的手机准备搜一下附近有什么店,想着孟砚舟既然不在,那就随便点个外卖凑活吃点就可以。
突然手机屏幕弹出的电话中断了她搜索的页面。
是顾嘉珩。
时听语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接了。
“喂?”
“我在酒店楼下,我给你们买了饭。”
时听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顾嘉珩说的竟然是“你们”而不是“你”,而且语气听上去还是挺诚恳的态度,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为了刚才的事情道歉,她也没有拒绝。
“好,我现在下去。”
本来还在上愁点什么外卖,现在正好有饭送上门,不要白不要。
时听语连忙披了一件外套就拿着房卡直接下了楼,从电梯出来走到大堂,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大袋子外卖的顾嘉珩。
她走上前从他手中接过,低着头说了一句“谢谢”,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被他握住了手腕。
时听语抬头,就看到顾嘉珩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像是被主人遗弃了的小狗,拼命摇着尾巴向主人展示自己有多好。
他连忙松开手,喉结上下滚了一下,小声说:“我也还没吃。”
他其实没想着时听语会让他上楼,但还是想赌一把,说实话他也不想看着他们俩单独一起吃饭。
虽然说是给她和孟砚舟带的饭,可买的全都是她以前爱吃的,他怕自己如果不这样说,时听语根本不会下楼理他。
时听语看了一眼自己两只手中沉甸甸的饭菜,她想着孟砚舟也不在,自己一个人也根本吃不完这些,剩下也是浪费,心一软还是对顾嘉珩说:“那你上来一起吃吧。”
顾嘉珩下一秒立刻露出一个笑脸,他赶紧从时听语手中拿过来外卖,快步走到电梯门口按了上行键。
两个人都没说话,时听语还特意在电梯里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她看着电梯缓慢上升的楼层数字,觉得这电梯真慢。
电梯停稳,她先一步出门,刷卡进了房间后,径直先去了卫生间。
顾嘉珩看了她一眼,朝屋内走去,将自己手里的袋子放到茶几上,蹲下一边往外拿着饭菜,一边对洗手间内的时听语说:“可以把你的砚舟哥叫来吃饭了。”
“砚舟哥”三个字醋意十足。
时听语洗完手开门出来,淡淡回应:“他有事出门了不在。”
顾嘉珩一愣,他回头看着时听语,心里莫名一阵暗爽,看来老天还是偏向他的。
“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将筷子递给时听语。
顾嘉珩起身坐到一旁,看着她尝了其中一道菜后,又夹了几筷子,心里便默默记下了那道菜。
“时奶奶她还好吗?”他不经意间提起。
重逢后这么久以来,顾嘉珩一直没问过时听语,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如果时奶奶还在世的话,她是不可能丢下时奶奶一个人跑去宜淮的,但那个最坏的结果他也只是希望是他自己想多了。
时听语停下手中的筷子,难过一瞬间袭来,她隔了几秒才说:“奶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抱歉。”虽然早就料到,但顾嘉珩还是不想触及她的伤心事。
时听语笑笑:“奶奶去世跟你又没有关系,你说什么抱歉。”
“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嘉珩记得那个时候的时奶奶身体很健康,他们甚至还曾说过,等时听语来宜淮上大学的时候,就把时奶奶一起接来。
“挺久的了,是一场意外走的。”
时听语说完后低着头,猛往嘴里扒了几口饭,想要掩盖过去自己难过的情绪。
她在国外的这些年都没有再回过陵江,也没有再去看过奶奶,她也不知道奶奶会不会生她的气,气她这些年都不曾回来过一次。
“你订好酒店了吗?”时听语故意岔开话题。
这时间算起来,顾嘉珩从离开酒店到他打电话给自己,大概也就足够去买个饭。
顾嘉珩大概也是注意到了时听语的情绪不高,开玩笑似的说:“我孤家寡人一个,住哪不行啊,睡大马路上都没人心疼在意。”
“要不,你收留我一晚?我看你这客厅沙发就挺大的,我也能凑活一下。”
“不行。”
时听语看着他,她觉得自己不能心软,不然说不定明天醒来就能在自己的床上看到顾嘉珩,况且她见了孟砚舟也没办法解释。
“孟砚舟就对你这么重要吗?”
顾嘉珩自然也知道时听语拒绝是因为孟
砚舟的缘故,但他不理解,她就明明只把孟砚舟当朋友,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的感受。
“是,砚舟哥对我很重要。”她这次没有躲闪顾嘉珩的眼神。
“那如果我跟孟砚舟同时遇到危险,你会选择救谁?”
顾嘉珩不死心,他现在像极了一个吃醋争宠的小孩子,固执地想要证明自己在时听语心里是重要的,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时听语看了他半天,还是收回了视线,没回答他:“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顾嘉珩直接握住她的手腕,语气都带了些急躁:“你会选孟砚舟,对吗?”
房间顿时变得安静,死寂般的安静,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结成了冰,两人之间的气氛冷到极点。
时听语沉默了好久,久到让顾嘉珩都觉得她是在默认的时候,她忽然开口,说:“对,我会救砚舟哥。”
他看着她,心口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捅进了他的心窝。
顾嘉珩嗤笑了一声,他松开了时听语的手,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必要留在这里自取其辱了,时听语从来没有一次坚定选择过他,一次都没有。
“我还有事,你自己慢慢吃吧。”顾嘉珩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时听语看着满桌子剩下的饭菜也没有了什么心情,她刚才说的是实话,只是她没有跟顾嘉珩说后半句。
孟砚舟确实对她很重要,像家人一样的存在,奶奶去世后,如果不是孟砚舟,她或许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的命都是孟砚舟救的,倘若他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她当然会救他。
可如果非要在他和顾嘉珩之间二选一,她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救孟砚舟,然后心甘情愿地陪着顾嘉珩一起死。
*
陵江郊区一处私人别墅里。
宋思明开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乌烟瘴气的,一股难闻的气味飘来,他紧蹙着眉从口袋里掏出手巾捂住口鼻,伸手在面前挥了挥,一脸嫌弃模样。
“小宋总,对不起,这”旁边秘书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宋思明让他将人安顿好,但没想到能把房子糟蹋成这个样子。
宋思明摆摆手:“无妨,随他吧,他人可比这房子要重要得多。”
他抬腿迈进客厅,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仰瘫在沙发上的人,对方正在忙着吞云吐雾,好不快活。
宋思明清了清嗓子,沙发上的人缓缓睁开眼侧头看过来,一看到来的人是宋思明,立刻清醒了几分,连忙坐起来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一旁。
“宋总,您怎么突然来了,这也没提前说一声。”
宋思明慢条斯理收起方巾,走过去坐下,抬眼看着对面沙发上的男人:“时叔叔,这房子住的还习惯吗?”
“瞧您这说的,这简直太舒服了。”时正德陪着笑脸,对宋思明点头哈腰,“您不仅替我还清了赌债,还让我住在这里,我都不知道这该怎么报答您。”
宋思明笑着摆摆手:“叔叔这么说就见外了,我跟您女儿是好友,您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但我这次来,是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的,您女儿回陵江了。”
时正德一怔,笑容僵在脸上,“哦”了一声又赶紧陪着笑脸,问道:“是吗?”
当初他在地下赌场见到宋思明的时候,根本没在意眼前这个穿着名贵西装的男人,可宋思明转头不仅替他还了所有的赌债,还把他带到这里,好吃好喝招待着。
时正德也不傻,但他并不知道宋思明目的是什么,他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又有什么可以图谋的,所以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
可现下他提到时听语,时正德立刻明白过来,对方的目的并不是他。
“害,我说实话,我这女儿有跟没有一样,这么多年都没再联系过,她心里也早就不认我了。”
宋思明摇摇头,唇角微勾,笑着说:“您女儿这些年在国外过得还不错,现在也算得上事业有成。”
时正德心里一阵慌乱,他跟时听语也这么多年都没再见过,现在他实在是不知道宋思明的意图是什么。
“你想我做什么?”他盯着宋思明。
“我没想做什么,难道时叔叔您就不想见见自己的女儿吗?”
宋思明笑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突然起身,走到时正德身后,手扶上他的肩头,从身后弯腰靠近,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放心,我也是为您着想,您也一把年纪了,也应该好好安度晚年了吧,总不能一直过着被追债躲躲藏藏的日子吧。”
“赌场的欠条我可以销毁,也可以让它恢复。”
宋思明拍了拍时正德肩膀,起身发出一阵笑声。
时正德说起来也还是有那么一点良心,但并不多,他知道宋思明不好惹,他能替自己解决那些麻烦,就能给自己制造麻烦。
他这样的人,选择权从来就不在自己手上。
第30章 恐惧别怕,是我。
时听语又是几乎一夜没睡,早上孟砚舟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就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准备等着出发。
听见房门外的敲门声,时听语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开门,孟砚舟见她已经收拾好了还有点吃惊:“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时听语抿了下唇,若无其事地笑着说:“我们今天不是要去看展吗?自然是要早一点收拾好。”
往常这种私人邀请的活动时听语一般很少参加,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孟砚舟作为代表一个人去。
那些被邀请去参加的人很多时候看重的并不是展出的作品,而是展览背后盘根错节的人脉资源,去了自然免不了要进行一番社交,而孟砚舟恰恰又是最会做这种人情世故的人。
他知道时听语一向不喜欢这种社交场合,所以之前也从不勉强她一起去,但这次事出有因,他也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她。
“早餐想吃什么?”孟砚舟进来坐下,抬眼看向时听语,“时间还早,反正我们要逛多半天呢,也不用那么早过去。”
“我喝杯咖啡就好,没有什么想吃的。”
孟砚舟蹙眉:“昨晚又失眠了吗?”
时听语怕他担心,故意找了别的理由遮掩过去:“没有啦,就是起得有点早所以也没什么胃口。”
说完后,时听语突然想到这么早孟砚舟应该也还没有吃早饭,如果她不去吃大概率他也就糊弄过去了。
又补充道:“那我们就简单吃点吧。”
孟砚舟先一愣,随后就明白过来时听语的用意,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应下带着她一起去了餐厅。
翻看了一下菜单后,他几乎每种都点了一份。
“砚舟哥,我们吃不了这么多吧?”
“我们早饭多吃点。”孟砚舟合上菜单,“中午大概率没地方吃饭。”
服务生将他点的菜一份份端上来的时候,他都会先给时听语夹一点。
“你每一样尝一尝,看看好不好吃。”
又是同样的招数。
每一次孟砚舟看她不想吃饭的时候,总是这样点一堆,然后让她每样都吃一点,加起来也算是吃了不少。
时听语知道他是好意,不想拆穿他的小招数,也是硬着头皮吃了点。
两个人早饭吃的时间确实久了一点,等吃完赶到艺术馆的时候,展馆内已经来了不少的参观者。
刚走到入口的时候正好碰到Eric,他热情的过来打招呼。
“你们来了?”说完他笑着朝时听语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时听语同样也笑了笑。
Eric看向孟砚舟:“你们是打算先看展,还是先跟我去那边认识一下我们这次的策展人还有几位
陶艺家?”
“听听你先去看展吧,我这边忙完就过去找你。”
孟砚舟没打算让时听语跟自己一起过去社交,怕她不习惯这种场合,更何况他一个人就应付得过来。
时听语应了一句,又朝着Eric微笑表示失陪的歉意,自己一个人进了展厅。
在国外的时候,时听语有时候也会去看别人的作品展览,但那些作品大多都是出自外国的陶艺家,毕竟大家接受的文化不同,有时候作品所表达和传递出来的含义总要仔细去了解艺术家的文化背景后,才能带给人更强烈的共鸣感。
这次陵江举办的陶艺展也算得上是国内规模比较大的展览了,参展的艺术家既有国内知名的陶艺大师,也有近几年在大众视野中比较活跃的年轻艺术家,而且这次展览最有意思的规定在于,在场所有的作品都是匿名被展出,每一件展品只会显示一个专属编号。
观展人无法得知这件作品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只有在你确定要买下这件作品时,名字才会被揭晓。
这样的新意还是挺吸引时听语的,当所有作品被故意掩盖住作者的名气、履历和光辉背景之后,大家才会把目光重新回归到艺术品的本身。
就像是那天孟砚舟跟她说的话一样,在抛开一切外在光芒后,她只是时听语。
那些依旧爱你本身的人,不会在你取得辉煌的时候巴结谄媚你,更不会在你跌落谷底的时候弃你如敝履,因为他爱的就是原本的你。
时听语慢悠悠地逛着,一件一件仔细欣赏着这些展品,她觉得每件作品都不错,但也并没有找到能跟自己有着很深共鸣的作品,直到在走到56号展品的时候,那件艺术品一下子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她在那件展品面前驻足看了很久,忽然旁边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小姐,我看你在这看了很久了,你也喜欢这件作品吗?”
时听语侧头,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彬彬有礼地微笑看着她,对方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时听语也没多想,毕竟展览中路人之间的探讨也是常有的事。
“对,我很喜欢这件展品。”
“它的周围满是碎片,可你看中间那颗心脏,它虽然同样布满了裂痕,可依旧顽强跳跃着。”时听语看向身旁的男人,“你也喜欢这件吗?”
男人点点头:“对,我在这里转了好几圈了,属这件我最喜欢。”
“小姐打算买下它吗?”
时听语忽然意识到,大概是自己在这件展品前站了太久,加上刚才那番见解让对方误以为自己有意买下,她连忙解释:“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今天就只是单纯来看展的。”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意图太过于明显被她察觉,他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摆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听听。”
赶来的孟砚舟打断了男人的话,他走过来看了一眼对方,礼貌笑了一下,又转过头对时听语说:“看的怎么样?”
“还不错,你结束了吗?”
孟砚舟:“嗯,那我们去前面再逛一逛吧。”
时听语点头应下,随即跟一旁的男人笑着点了下头,跟着孟砚舟一起离开。
走远后孟砚舟才开口:“刚才那个人是谁?”
“我也不认识,他应该是怕我看上了那件展品跟他竞争吧,不过也算是同道中人了,他眼光不错。”
*
两个人在展馆中逛了很久,连午饭都是随便买了个三明治凑活吃了,本来Eric还想着晚上结束请孟砚舟他们吃饭,但他因为时听语还是拒绝了。
从展馆出来都已经是下午了,太阳都已经西斜,孟砚舟开车带着时听语回酒店。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可以先去吃饭然后再回酒店。”
时听语看着车窗外,半天才说话:“砚舟哥,在前面的路口你把我放下吧,我想一个人回去看看。”
孟砚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没硬说要陪她一起,他知道有些事情她大概是不想被人打扰的。
他将时听语在前面地铁站口放下,嘱咐道:“那你要回来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开车去接你。”
“好。”
时听语注视着孟砚舟离开后,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报了目的地。
司机听到后还通过中镜打量了一眼后排的人,他觉得时听语穿的衣服一看就是价格不菲,怎么会要去城中村那种地方,不免看人带了有色眼镜,现在这些小姑娘心思歪的哦,没钱还把自己包装的跟个上流社会的人一样,总想靠着自己漂亮的外表来跨越阶级。
车开了很久才到目的地,司机师傅开口就是天价,时听语听到后愣了一下,她还是清楚打车价格的。
见时听语没付款,师傅不耐烦地催:“小姑娘,你这地方这么偏,我一路开过来这么久,再开回去不需要时间啊,那时间就是金钱啊。”
时听语皱起眉头,但也不想跟他起争执,最后还是按照他说的价格付了钱下车。
她抬头朝面前的城中村望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房子密集地挨着,一开窗好像别人家的窗户就紧贴在你眼前,在这里生活,连阳光都是奢侈品。
这么多年没有再回来,但眼前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
凭借着记忆,时听语穿梭在昏暗的小巷子中,像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中,不知道拐了多少弯,熟悉的房子突然出现在眼前。
时正德出事后,他们卖了以前的房子全家搬到了这里,一栋破旧不堪的二层小楼瓦房,但他们只租了楼下的一间,那间逼仄的小屋是她这么多年跟奶奶相依为命的地方。
时听语找了个对面位置坐到了台阶上,目光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着的门,她多希望下一秒奶奶就会从里面开门出来,笑着招手叫她进去吃饭。
搬到这里后,王舒雅住不惯这里,也不想过着看不到头还债的生活,很快就傍上了个小老板。她觉得时听语是个累赘,当初走的时候也根本没想着带走她。
那个时候是奶奶给了时听语一个家,也一手撑起了这个家。
即使要还债,即使家里没什么钱,但奶奶从来不会亏待她,知道她还在长身体,每周都还会跑去菜场肉摊帮老板干些活来换一点肉,然后还会借口自己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些油腻的东西,笑着全都夹到她的碗里。
时听语也很争气,在学校的成绩永远是名列前茅,每次奶奶都会笑呵呵地看着她的成绩单,摸着她的头对她说:“我们听听将来一定有出息,一定能离开这个地方去过更好的日子。”
后来好不容易靠着奶奶没日没夜帮人打杂干活一点点还完了所有的欠款,就当时听语觉得她们的日子要好起来的时候,时正德出狱了,可他出来后自暴自弃,不仅开始酗酒还沾染上了赌博,外面欠的高利贷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
还不上钱他可以躲起来,可她和奶奶不行,那些人隔三差五就上家里要债,恐吓威胁砸东西,到最后时听语甚至连晚上睡觉都会在枕头下面放一把刀,她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再闯进来,更害怕那些人把想法会打到自己身上。
那次放学回家,她听见奶奶发了好大的脾气将很久没回家的时正德赶出家门,就因为时正德说她一个女孩子上什么大学,费钱又没用,最后不还是要嫁人,倒不如现在就给她找个人嫁了。
时听语听到后害怕到浑身都在发抖,她知道时正德指的是那个经常来家里要债的小混混。
他想拿自己去抵债。
可即使她是个女孩,奶奶也从来都没有觉得女孩就要低别人一等,依旧把她当成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孙女。
时听语出生的时候就被查出来左耳有问题,王舒雅甚至都想过放弃,最后还是奶奶拿出来自己不多的存款,亲自抱着她辗转在各个大医院去看耳朵,还攒钱给她配能承受范围之内最好的助听器。
连她的名字,都是奶奶给起的。
奶奶说
给她起名叫听语,是希望她能像其他正常孩子一样,能够听见这世上最动听的话语。
以前她总以为,等自己长大,等自己变得有能力,变得强大,她一定要给奶奶最好的生活。
可她没想到,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实现了
时听语在门口坐了很久,从傍晚黄昏坐到了黑夜,面前的那扇门始终没有被打开过。
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想着明天还要一早还要去墓园看奶奶,这才起身准备回去。
巷子里只有几盏昏暗的灯亮着,两旁停满的电动车将本就狭窄的路变得更加窄小,她小心翼翼地避开。
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总觉得抬头都看不到阳光,总想着带着奶奶赶紧离开这里,但现在她忽然有些怀念住在这里的日子,只有她跟奶奶在一起的日子。
“咣铛。”
身后传来的动静扯回时听语的意识,她立刻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她驻足看了半天,身后并没有人,这个点巷子里除了她也没什么路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种不安感瞬间在心底蔓延开。
她又看了几秒,确定没人才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可人一旦心底有了怀疑的种子,就不可避免地疑神疑鬼。
从听到那个声音之后,时听语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人在跟着她,她好几次都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可每次看身后都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昏暗的灯光和狭长看不见头的小巷。
她加快了脚步,想赶紧离开这里,但她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好像也加快了步伐。
突然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她小跑两步,快速转进另一条小巷,在转弯处停下,整个人背紧紧贴在墙上,手里还紧攥着刚刚从地上捡起来的木棍准备防身。
她听着身后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她咽了咽口水,在看到一个人影转过来的瞬间,时听语闭上眼狠狠朝着那个黑影打了下去,只听到对方闷哼一声,紧接着棍子就被人握住了另一端,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听听,别怕,是我。”
时听语连忙睁开眼,顾嘉珩焦急的神色映入眼帘,她浑身都控制不住地发抖,但在看到顾嘉珩那一瞬间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她松开手中的棍子,直接上前一步扑进顾嘉珩的怀里。
顾嘉珩一怔,随后将手里的棍子远远甩开,轻拍着怀里还在发抖的人。
他刚才路过附近,恰好看到时听语慌慌张张地跑进小巷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赶紧跟了上去,还没见到人,迎面就给他来了一棍子,还好他反应快,手臂挡了一下,但也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
“发生什么事了?”
见时听语没说话,顾嘉珩也没再追问,只是不断安抚着怀里的人。
时听语缓了半天,心里的那种恐惧感才渐渐开始消散,她松开顾嘉珩,抬眼问道:“刚才是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吗?”
顾嘉珩刚想否认,可看着时听语眼神里的恐惧与无助,他突然觉得好像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刚才他的确没有看到她身后有人尾随,可为了让她安心,还是应下了。
“嗯,是我,我担心你这么晚一个人走夜路,所以跟在你后面。”
大概是被吓得不轻,时听语根本没有去多想为什么顾嘉珩会出现在这里,他又怎么会跟在自己身后。
时听语彻底长舒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才逐渐放松下来。
还好,不是时正德,也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时听语伸手去拉顾嘉珩,不小心正好碰到了他被打的那块区域,顾嘉珩皱着眉“嘶”了一下。
时听语意识到不对,她赶忙想拉开他的袖子看一眼,但顾嘉珩却收回了胳膊,换了一只手揽过她。
“走吧,不早了,送你回去。”
出来后两个人打了一辆车回酒店,到门口后,顾嘉珩没下车。
时听语赶紧一手把住顾嘉珩想要关上的车门,她弯下腰说:“你胳膊是不是需要上点药啊?”
他虽然嘴上没说,但时听语记得自己那一棍子还是用了全部力气的。
顾嘉珩顿了几秒,也没拒绝,下车跟着时听语一起回了她的房间。
“你在沙发上先坐一下,我去拿药。”说完时听语赶紧去橱子里拿出来行李箱,在里面翻找着跌打损伤的药。
顾嘉珩抿了下唇,缓慢地将自己受伤的胳膊从外套袖子里一点点抽出来,他把衬衣袖子挽上去,果然整个右小臂青紫了一片。
他看了一眼严重程度,怕时听语看到会自责,又想着赶紧把衣服穿好,可还是被回来的时听语撞见。
他清晰地看到时听语的眼神中流露出的心疼与担心。
时听语让他坐下,自己蹲在一旁,将药给他抹上,又轻轻替他揉着淤血的地方。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一瞬间甚至都忘记了疼痛。
“对不起啊,害你受伤了。”
“没事,男人嘛,这点伤不算什么。”顾嘉珩故意表现得不在意,他怕时听语会难过,“再说了,谁让我大晚上跟着你呢,吓到你了吧,挨着一棍子也是我自找的。”
上完药,顾嘉珩也没有别的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他起身拿起外套:“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时听语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她知道自己这样要求有些过分了,但还是抬眸看着他轻声问道:
“你今晚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