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揉是没能揉到的,还没等徐星辞碰到程九安的腰,程九安就侧身躲出去两米远。看徐星辞有重新粘过来的意思,程九安直接甩出不能转正威胁,迈腿就朝洞外走。
拍照取样完,又过了一天,现场工作彻底处理完毕。刚好第二天堰州有飞北城的航班,徐星辞订了机票,担心突然起雾影响行程,又订了机场旁边的酒店。
去酒店的路上,徐星辞接到警察的反馈电话,说是刘阿娘的事情有了进展,因为涉及的受害者众多,具体什么进展不方便透露,但找寻受害者家属的工作已经提上日程。
除此之外,还有司机撞人抛尸案。指认完现场,面包车司机便交代了所有的事,案件有了定性,可以大致透露一些。
一年前,面包车司机跑宁堰山拉货,不小心撞死个骑行者,为瞒下这事,他慌乱中将尸体拖走、扔进了白羊河。
抛尸过程中,司机意外捡到块瓦罐碎片。
因为抛尸的事儿,面包车司机很久没跑活,手头太紧张,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人鉴定瓦罐碎片,没想到这东西还真是个老物件。把碎片出手卖了些钱,他便打起捡古董卖的主意,可是进山几次都没捡到东西,反而因为跑夜路借宿过龙大爷家,而盯上了龙大爷家的瓦罐,考虑到偷盗需要找人放风,他这次还拉了其他同行入伙,也就是那个皮卡车司机。
这也是俩人不愿意进白羊村的原因——做贼心虚。
至于俩人为什么要连夜顶着浓雾跑路,警察的解释比较含糊,徐星辞大概总结了一下,跑路的提议是面包车司机发出的,给的理由是闹鬼,到底怎么闹鬼、闹什么鬼,皮卡车司机和那四个工人一致表示没看见,只不过看面包车司机说的吓人,便跟着一起跑了。
闹鬼这事儿,徐星辞倒还算有发言权,毕竟当时黑影发难他就是当事人。
想到黑影,徐星辞忽然意识到个事儿,自从在洞厅里一别后,他就再没看见过黑影,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想开了、不缠着俞俊锋了,还是被超度或者打散了?
另外,还有件事儿也挺让徐星辞疑惑,当时两台车,这黑影为什么次次盯上他们这台?联系面包车身上有命案,徐星辞有个大胆的猜测。
到了酒店,办好入住,徐星辞拿房卡一个人一个人发,发到程九安的时候,他递上房卡并没离开,反而压低声音嘀咕:“你说,那个被撞死的骑行者会不会化成厉鬼找面包车司机索命啊?”
程九安没搭理他,目光落在手机上,唰唰唰打字。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徐星辞继续嘀咕,“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么,冤死之后去索命,顺带着再连累点儿无辜什么的,啧啧啧,好阔怕,啧啧啧,越想越可怕。”
程九安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胡乱猜测嘛。”徐星辞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无辜。
“有什么好猜的,你不是能看见么。”程九安随口说完,又继续埋头戳手机。
阴阳眼的事儿,徐星辞本来倒也没以为能彻底瞒过程九安,但他也没想到程九安这么直接,半点预兆没有突然就戳破窗户纸,他眼睛眨到一半,忽然有点儿不知道要怎么往下演。
“哦,对了,你有一点说错了。”程九安打了几行字,又抬头看徐星辞,“被扔进白羊河的时候,骑行者还没死。”
说完,程九安没管徐星辞是什么反应,拿着房卡自顾自回了房间。
徐星辞惊讶地瞪圆眼睛,可程九安房门都关上了,再惊讶他也只能自行消化。
照程九安的说法,事情确实更加合理,被扔进白羊河时骑行者还没死,也许是出于求生本能,也许是濒临死亡前的暴走,他沿着白羊河顺流而上试图求生,却没想到误入山洞,最终死在洞里,尸骨也留在了洞里,而临死前的不甘与怨愤化作那团黑影,徘徊在山洞和宁堰山间。
这么想想,这黑影也是个可怜的家伙,虽然涉嫌伤及无辜,但本质上只是为了报仇,徐星辞暗自决定,他可以好心联系人为它超度。
当然,前提是以后如果还能遇上的话——遇不上的话就算了,徐星辞自认没那么好心,为超度这么个素不相识的人重新往宁堰山里折腾。
第二天的行程很顺利,落地后,因为带着设备,一行人先回考古所做交接。
刚进办公室,徐星辞就接到汪文龙的电话,说是多亏北城考古所大力支持,才能对那么多文物进行抢救行发掘,他们在运回所里的文物上发现了很多有价值的信息,打算筹备个研讨会,另外,他还让徐星辞转告程九安,说是程九安联系的人已经接到了,明天一早他就把人带进山洞。
“程教授联系的?什么人啊?”徐星辞好奇。
汪文龙:“是个和尚。”
徐星辞没说话。
“嗐,咱们科学工作者是不应该搞封建迷信,但我那个肚子大的也不科学不是?”汪文龙声音透着点儿尴尬,“程教授也是这么个意思,说是安全起见,找个人来给山洞做净化,这事儿你知我知他知就够了,没必要大肆宣传哈。”
徐星辞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挂断电话后,徐星辞莫名有点儿想笑,为了个素不相识的人,原来还真有人愿意折腾,不过程九安到底也算机智,没自己亲自去折腾,而是找了个模棱两可的理由,将折腾找合适的人分包出去。
收起手机,徐星辞凑到程九安身边,笑眯眯碰他胳膊:“不愧是教授,有爱心。”
“什么爱心?”乔雪卿探头插话。
之前在现场,乔雪卿各种无精打采想回来,这会儿真回来了,她整个人就跟绽放的花朵一般,从头到脚全是活力,一会儿和曹帅聊天,一会儿找沈吉金搭话,从踏进办公楼起就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徐星辞不想被抓壮丁当陪聊,只好试图转移话题:“没什么,对了,乔大美女,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交接啊?”
“等谢教授到了的。”乔雪卿正回答着,办公室门忽然开了。看着推门进来的黑长直美女,乔雪卿瞬间把徐星辞抛之脑后。
“谢教授,我回来了!”笑着喊了一声,乔雪卿转身就朝门口跑,长长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硬生生转个弯,甩了徐星辞满头满脸。
“做人有点儿公德心行吗?”徐星辞揉着被抽痛的脸颊,小声嘀咕。
乔雪卿置若罔闻,满口谢教授长谢教授短。
“被打疼了吧?”程九安安抚般拍拍徐星辞肩膀,又在徐星辞抬眸时,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活该哦。”
“我怎么就活该了?”徐星辞莫名其妙。
“让你乱搭讪。”程九安说。
“我乱搭讪什么了?”徐星辞还是莫名其妙,天地良心,他刚刚就只喊了程九安声教授,又不是老婆之类的,难不成在考古所里连教授都不能喊了?那还能喊什么?直呼其名?
还没等徐星辞想好,谢馨带着挂件版乔雪卿走过来,笑着递给他张单子。
“在这里签好字,就算交接好了。”对着徐星辞温婉笑笑,谢馨又将其他单子分发给曹帅几个,等所有人签完字,她一边收回单子,一边柔声细语道歉,“宿舍过来那段在修路,我开车绕了一圈,让大家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修什么路?”徐星辞有点儿好奇。
考古所的员工宿舍虽然没在园区里,但跟办公楼就隔着一条街,他这两个月一直走路上下班,印象里那条路还算崭新,没什么修的必要。
“在修地铁,你们刚出差就开始修,已经修了半个月了。”谢馨解释,“前几天封闭施工的范围很小,还是可以走路,今天临时加大了封闭范围,不开车过不来,这才弄得我措手不及的。”
不开车过不来?那还有点儿麻烦了,徐星辞轻轻皱了皱眉。
倒不是没车,只是他是瞒着爸妈入职的考古所,在他爸妈心里,他这会儿正在美丽的大洋彼岸愉快玩耍,为了不穿帮,回家取车什么的是不可能了。
不能回家取车,那就只能江湖求救了,摸出手机,徐星辞调出对话框,在两个头像间犹豫片刻,最终选定了亮蓝色那个-
明天之前需要一辆车,你亲爱的外甥敬上
对方很快回复个ok。
几分钟后,又追加一条-
亲爱的外甥,半小时后车给你停宿舍停车场,钥匙放保安处,另,保险起见,务必删除聊天记录,再另,东窗事发之日,万万不可将我出卖
“胆小鬼。”徐星辞撇撇嘴,顺手删掉记录。
“怎么了?”程九安疑惑地看他一眼。
“没事儿。”收好手机,徐星辞笑眯眯抬起头,“程教授,谢教授说最近都得开车上班了,我刚好有车哎,要不,明天你就坐我车来上班吧?反正都是同路。”
程九安犹豫片刻,同意了。
半个小时后,俩人蹭谢馨的车抵达停车场,眼见停车场里多出来的那台车,程九安脸色有点儿复杂。
等徐星辞从保安亭拿来钥匙,车子嘟的一声,如蝴蝶般打来两扇门后,程九安的神色越发一言难尽。
“艳蓝色,满身镶钻,蝴蝶门的兰博基尼,还是敞篷。你明天,是打算开这台车载我去考古所上班吗?”程九安问。
第32章 黄朗坡站1徐星辞没吭声,心情也……
徐星辞没吭声,心情也是颇为一言难尽。
江湖救急,理论上来说,他是不该对车的外貌挑挑拣拣,而且就事论事,这台车也绝对算是挺好的车,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那谨小慎微生怕被牵连的小舅舅,竟然送来这么辆吸睛的车,这是生怕他爸妈发现不了端倪吗?!
更何况,这台车最拉风的点,还不是蝴蝶门和满身艳蓝色blingbling的镶钻,而是
默默看着程九安打量完这边又绕去车身另一侧,紧接着猛的瞪圆眼睛,徐星辞有那么一瞬间,挺想看看地上有没有缝隙可以钻。
“你这贴的什么?”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程九安扭头看徐星辞,目光里满是不敢置信,“你明天,真要开这台车去考古所?”
徐星辞:“倒也不是非开不可。”
在心里叹了口气,徐星辞绕到程九安身旁,沉默地跟他一起看车,这侧的车身除了外圈镶钻,大部分地方都贴着膜——膜上印着个蜂腰**萝莉脸的二次元美女,正在努力凹造型,美女旁边还站着个马铃薯头小男孩,正笑眯眯红脸弯眼斜盯美女某处,再旁边,有行不算小的字:你这里还蛮大的。
“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款。”诡异地安静了好一会儿,程九安迟疑着开口,“毕竟我们之前我以为你喜欢男的。”
“这车不是我的。”徐星辞赶紧撇清关系,“你等等啊,我先打个电话。”
抱着刀人的心拨通电话,对方很快挂断,徐星辞不信邪,再拨,还是被挂,打了两三次后,他不死心,改成发消息,这次对方到是很快回复过来了,说是正在机场。
徐星辞深吸口气,唰唰唰打字-
在什么场也不是你给我送来这么台车的理由!你这是生怕我不被发现是吗??
没一会儿,对方又回复过来-
这叫灯下黑,懂不懂?就因为这台车太拉风,我姐我姐夫才不会关注它,别说去考古所,就算你开着它回家,他们都不会多看一眼。
徐星辞:
虽然很不情愿,但徐星辞不得不承认这话也有道理,这么台又晃眼睛又辣眼睛又不守男德的车,他爸是绝对绝对不屑于看的,至于他妈,他妈五行忌水,对蓝色的东西都尽可能躲着,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开这台车倒确实安全。
但问题是,也不能只关注安全吧?-
换台别的来,把这台立刻、赶紧给我开走!
徐星辞咬牙切齿点击发送。
可惜,事与愿违。对方解释要去外地,过两天才能回来,这期间找别人送车是万万不放心的,毕竟东窗事发,那就是人证,所以,安全起见,换车这事儿最快最快也要等周末他回来才行-
要不你就将就先开两天?不行的话,蹭蹭同事的车?
将就开是绝对不开的,至于蹭同事的车?徐星辞放下手机,扭头笑眯眯盯程九安:“程教授,您工作了这么多年,应该也买车了吧?您看这两天,要不,改成您载着我去上班吧?”
程九安:“想都别想。”
徐星辞倒没觉得程九安能马上松口,但他也没想到程九安会拒绝的如此干脆,毕竟这会已经不是工作时间了,按道理来说,程九安应该启动书生模式才对。怎么会既不温婉也不摇尾巴,反而利落拒绝?
带着疑惑,徐星辞试探着开口:“大家都是同事,有困难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吧?再说也不是一直蹭嘛,等过完周末我就有其他车用了,到时候我载你。”
程九安没说话。
“咱这宿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公交车都没有,你不载我的话,我明天怎么去上班啊?”徐星辞再接再厉。
“有公交车,后门出去,经过超市继续直走,纺织厂宿舍门口就是车站。”程九安不为所动。
后门有个超市,这徐星辞倒是知道,但直走有车站和纺织厂宿舍什么的,他完全不清楚,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并不想自己去坐公交:“我不坐公交,除非你跟我一起。”
程九安没理他。
徐星辞:“我说,咱做人不能这样吧?还是堂堂教授呢,我说载你你同意,求你载我两天你就不愿意?别说我们除了同事之外,还有过负距离接触,就算没负距离过,咱就只是同事,载同事去上两天班怎么了嘛?我也不是孕妇,你担心出事儿要担责任。”
徐星辞:“还有还有,我们还一起穿过山洞进了现场,可是过命的交情呢,就凭这个交情,坐你两天车都不行?”
说完,徐星辞眨巴着黑亮的眼睛,一错不错盯着程九安,紧接着笑眯眯抬手,拉住程九安手臂,慢吞吞摇:“拜托了嘛,就载我两天好不好?老婆~~”
“别乱喊。”程九安刷一下抽出手。
“我偏喊。”徐星辞说,“不只现在喊,我还要去所里喊,我不只当着同事面喊,我还要去院长办公室喊。除非,你答应明天载我。”
“你这不是耍赖皮吗?”程九安无语。
“你说对了,我就耍赖皮。”徐星辞边摇边嘟囔,“我比你小好几岁呢,我耍赖皮不嫌丢人。而且我不光会耍赖皮,我还会打滚撒泼,你要是不同意,我立刻马上躺在地上打滚给你看。”
可能是被徐星辞这种理不直气也壮的精神震慑了,程九安犹豫片刻,到底没再说出拒绝的话来。
“载你也不是不行,但是”又犹豫了几秒钟,程九安轻声道,“坐在车里你什么都不许说。”
徐星辞:?
这个要求太奇怪了,徐星辞一晚上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为什么坐在车里不能说话?总不能程九安车里有什么结界,一说话就会破功放出来妖魔鬼怪?这也太扯淡了,徐星辞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结界。
还是说程九安车技实在太差,别人一说话就会被干扰得油门和刹车分不清?但看程九安靠谱的模样,也不可能车技差到这么离奇的程度吧?
第二天早上,徐星辞带着疑惑和程九安碰头,跟在他身后七拐八拐,拐到停车场最角落,远远看见了台遮着车衣的车,看形状应该是台轿车,不算大,具体什么牌子什么型号看不出来,但车衣并不是常见的银色,而是很纯净的白色。
程九安撤掉车衣后,车的模样显露出来,跟车衣相同,车身也是纯白色的,玻璃上贴了膜,从侧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上车,什么话也不许说。”程九安看徐星辞一眼,率先坐进驾驶室。
徐星辞拉开副驾车门,好奇地朝里面打量,才看了第一眼,他嘴角就忍不住上翘,又被程九安一击眼刀硬生生压了下去。但就算一时压下去了嘴角,想笑的感觉却压不住,徐星辞坐进车里后一会儿咳嗽,一会儿清嗓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徐星辞:“我说,你这车”
“闭嘴。”程九安重重扣上安全带,目视前方踩油门。
“我也想闭嘴,但实在是好可爱啊。”徐星辞一边弯着眼睛笑,一边抬手戳戳坐垫、戳戳遮阳板四周,又小心翼翼戳方向盘的套子。
程九安满眼无语,奈何正在开车,倒也没办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徐星辞指尖戳中套子,缓缓没入毛茸茸的白色套身。
“毛茸茸的坐垫,毛茸茸的遮阳板装饰,毛茸茸的方向盘套,我看看啊,后面是不是还有毛茸茸的抱枕?”戳完前排,徐星辞笑眯眯回头,果然看见后排座位上并排放了两个毛毛的抱枕,雪白而柔顺毛在不算明亮的车里意外耀眼而温暖,两个抱枕中间还放着个白色公仔,看起来有点儿像猫或者狐狸。
“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玩意。”徐星辞笑起来。
“总比某些车膜强。”程九安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明显是指向那个蜂腰**二次元美女的。
平心而论,程九安说的话也在理,对比满车毛茸茸,的确是那个美女更令人尴尬,只不过,贴着那美女虽然令人尴尬,但车毕竟不是徐星辞自己的,而此刻,这辆满是毛茸茸的车,可实打实是程九安的。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徐星辞完全没有想反驳的念头,只是一个劲儿盯着后排的玩偶瞧,甚至趁着等红灯,解开安全带把玩偶拿了过来。
边晃着手里的玩偶,徐星辞边夹着嗓子学猫叫:“喵呜喵呜,程教授,你看我可爱吗?喵呜喵呜喵呜,你就不想亲亲人家抱抱人家嘛?”
程九安视若无睹。
“喵呜喵呜喵呜,你是喜欢人家的吧?不喜欢人家就不会把人家放进车里了对不对?”徐星辞继续夹,“喵呜喵呜喵呜,人家最喜欢程教授了啦,最喜欢最喜欢最喜欢呢,喵呜喵呜~”
程九安充耳不闻,慢吞吞把车子开进考古所,瞄准最边上的位置油门踩到底,紧接着一个急刹。
咚的一声,徐星辞脑门撞上挡风玻璃。
喵呜声戛然而止。
看着徐星辞龇牙咧嘴揉脑袋,程九安似笑非笑,指了指徐星辞为拿布偶解开的安全带,才慢悠悠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活该。”
徐星辞:
瞪圆眼睛,徐星辞正想发难,程九安快速推开车门,下了车。
整个上午,办公室安静极了,直到午餐时间将至,来上班的还是只有徐星辞和程九安两个人。
十一点半,徐*星辞揉着早就不红也不痛的脑门,期期艾艾蹭到程九安身边:“虽然你的车技不行,害我受了伤,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决定原谅你,顺便再请你吃个午饭。”
“怎么?想让我载你回宿舍做饭?”程九安挑眉。
“哎?你怎么知道我会做饭?我倒是挺想做的,但问题是我房间没厨房啊。”徐星辞愣了愣,反应过来,“等等,你是教授,待遇更好,你宿舍里有厨房对不对?”
程九安没说话。
“你宿舍真有厨房啊,太好了!”徐星辞笑起来,“来来来,刚好午休,你开车带我去采购,然后回宿舍,我跟你说,我做饭超好吃的,今天说什么也得给你露一手。”
程九安挑眉,似乎想说什么,话还没出口,手机响了。他接通后静静听了一会儿,放下手机,对徐星辞道:“午饭你自己吃吧,旁边地铁工地出事儿了,我过去看看。”
第33章 黄朗坡站2“工地出事跟你有什么……
“工地出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徐星辞疑惑一瞬,明白过来,“是挖出来古墓了?需要考古所支援?”
要真是这样,他可绝对不能老实待着。
他入职考古所,本来就是带着目的。时不时和程九安套近乎,也抱了找机会打探消息的心思,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开口。这会儿突然被告知工地有古墓,程九安要去查看,他于情于理都要跟着。
一来,跟着去了能就地看看情况,难说运气好就发现什么了呢,二来,也能跟程九安凑在一起,接触的多了,总能找到开口时机——除了考古所教授外,程九安可还顶着程家人名头,双重buff叠加,徐星辞坚信他肯定知道一些对自己有用的消息。
看他实在坚持,程九安也没拒绝。
工地离得很近。从考古所出来,俩人直接沿着施工围挡走了几百米,远远看见有个戴着红色安全帽的工作人员,正在打开临时出入口。
看家俩人身上考古所的名牌,红安全帽长舒口气,自我介绍姓陈,是负责黄朗坡段地铁施工的项目经理。
“我们做工程的,挖出来个坟挖出来个墓的、挖出来个骨头的,其实不算是个事儿,但这次挖出来的东西很怪。”陈经理边带着俩人往工地走,边解释,“这次挖出来的吧,看着应该是人类白骨?但是那个形态吧,我实在没办法形容。”
形态不太好形容的人类白骨?会是怎么个不好形容法?徐星辞有点儿好奇,等走进现场、看见白骨后,徐星辞瞬间理解了,这个姿态对一般人来说,确实不太好形容。
但他们混这行的却见过不少。
用文言一点儿的话说,这叫折足裂肠。
白话一点就是把人腿脚打断,以特定形态折叠,破开肚子撕裂肠道,再将撕裂的肠子掏出来平铺开,因为是活着的时候操作,经受折磨后,人体上半身会扭曲成很特别的形状。
这个白骨看着十分有年头,肠子什么的早就风化不见了,只留下了折叠着的下半生和扭曲的上身。
不过,这个折足裂肠并不是某种刑罚,认真追究起来,这应该算是奴隶制时期祭祀的一部分,被折足裂肠的人叫“牲”,都是从奴隶里选出来的。
看这个白骨数量,这场祭祀至少动用了五个“牲”。在古代,能用得上“牲”都算是大规模祭祀,一口气用了五个“牲”,也不知道这些古人在祭什么?会不会是什么大型的,需要镇压、甚至可能已经被镇压着的妖魔鬼怪?徐星辞提起兴致。
程九安也认出了白骨的来历。
简单给陈经理解释完,程九安想了想:“能用得上牲的祭祀,规模都很大,周围通常还会出土其他东西,这个情况我要跟院里汇报一下,麻烦你们先暂停这个区域的挖掘。另外,这五具牲我们会尽快派人运走。”
徐星辞本以为,程九安说的尽快,就是当天下午,万万没想到,程九安这个尽快,尽了一天半还没快起来。
不过,这事儿倒也不怪程九安,报告他当天下午打上去了,可惜考古所这边没什么人能用:谢教授早上的飞机,带着乔雪卿去参加堰州考古所的研讨会,曹帅那几个研究生这两天课是满的,其他教授也各自带着学生在现场忙碌着,实在忙不过来,就连副院长都外派出去了,整个考古所这会儿满打满算,就只有程九安一个闲人。
当然,徐星辞也闲着,可问题是他身为助理,没有挖掘清运资格——为了确保文物安全,挖掘清运需要最少两个有资质的人一起,就和民警出勤需要不少于两人一样,同属硬性规定。
于是,直到周五下班前,“牲”还是没能清运出来。
不过这两天,徐星辞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早上蹭车来、晚上蹭车回,连午饭晚饭他都要和程九安捆绑在一起,吃饭坐车间隙,徐星辞提起过几次,问程九安知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妖魔鬼怪,最好是被镇压着的妖魔鬼怪。
最初,程九安只是公事公办摇头,被问的多了,他可能隐约被勾起好奇心,开始反向询问起徐星辞为什么打听这个。
需要搞到有镇压作用的东西,这个理由徐星辞不想说,何况就算说了,如果程九安继续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个东西?到底想用来镇压什么?他又该怎么回答?
好在程九安并不是喜欢打探别人秘密的人,看徐星辞左右推脱没有解释的意思,他也就没再追问。
这让徐星辞微微松了口气,但松口气之余,他隐约又有点儿不太愉悦,堂堂一个大学教授,怎么这么不执着呢?说不问就真不问了?
可是,程教授不执着,他也犯不着不愉悦啊?思来想去,徐星辞最终把这种不愉悦,归结到主要目标没达成:他入职到现在,没能得到任何有效线索。
然而,听说周一曹帅那几个没课,可以去清运“牲”,徐星辞的不太愉悦依旧没能缓解。
理论上来说,这是个挺大型的祭祀现场,清运“牲”顺便在周围挖掘,就有可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有找到线索的希望就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他怎么还是高兴不起来呢?
周五下班,徐星辞疑惑地坐进程九安车里,盯着程九安侧脸看了一会儿,他决定放弃思索,管他为什么不高兴呢,给自己找点儿高兴的事情做、让自己高兴起来不就好了?
“周末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给你做饭吃吧?来来来,咱现在直接开去超市采购。”笑眯眯晃着车载毛绒布偶,徐星辞连着喵呜两声。
“别喵呜了。”程九安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这不是猫。”
“哎?那是什么?狐狸?”徐星辞惊讶。
“貂。”程九安说。
“貂?貂皮那个貂?”徐星辞更加惊讶,“貂玩偶好少见啊,你特意选的?也是,你这车上到处都是毛茸茸的,喜欢貂很正常。要不,等会儿逛完超市,我们顺便看看商场里有没有卖皮草的吧?给你买一件。这刚好冬天了,你这么瘦,该穿暖和点。”
程九安:“不用,谢谢。”
“客气什么,身为老公这是我应该做的。”徐星辞嘿嘿笑起来,“你应该喜欢白色的吧?咱就买白的吧?我之前看过好多男款都是黑色灰色的,套上去活脱脱像只大狗熊,跟你一点也不配,你最适合雪白雪白的那种,就是也不知道有没有白色的男款。”
程九安:“商场没有卖皮草的。”
“啊?”徐星辞有点失望,但很快重整旗鼓,摸出手机开始查,“没事儿,网上买也行,我看有些店铺评价挺好的。”
“不用,谢谢。”程九安还是那句话。
“都说了不用客气嘛。”徐星辞手指翻飞,很快选定一件。
他手头有张存零用钱的卡,里面20w,这件白色皮草标注的北欧进口,一件要花掉余额四分之一,放在平时倒无所谓,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并不算便宜。不过,想象了一下程九安穿上它的样子,徐星辞坚信这四分之一花的很值。
只是在他准备趁红灯给程九安展示时,却发现程九安神色有些凝重,目光里还带着不赞同。
“怎么了?你不喜欢皮草?”徐星辞问。
“皮毛这种东西,只应该长在动物身上。”程九安沉声解释,“我确实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但我买的都是人造毛,我们没有理由和立场仅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屠戮生命。”
徐星辞一愣。
换个人说这么句话,还是在他高高兴兴提议要买皮草时说,徐星辞高低得怼两句嘲讽几声,偏偏说话的人是程九安,说出这句话时,程九安的神色凝重,带着悲天悯人的意思,悲天悯人到徐星辞能感觉到他的话绝对是发自肺腑,不是立人设,也不是想占据道德制高点或者其他。
可偏偏因为这样,徐星辞越发的不爽,谁让他没那高的觉悟,也没那么悲天悯人的内心。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身边站这个金光闪闪的得道高人,看完得道高人一低头,看见自己满腿泥点儿,是个人都不愿意吧?
更何况,他才高高兴兴提议完买皮草,幻想着雪白柔软的貂皮披在程九安身上,就被这么当头打了一棒子,天地良心,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主动提议给别人买东西,没想到马屁拍在马腿上。
不对,也不能叫马屁拍在马腿上,他虽然是抱了从程九安这探听消息的心思,但他提议买皮草,绝对不是出于拉近关系好探听的心理,而单纯是觉得程九安会喜欢,穿上也会好看,这可真是
可真是什么?直到买完菜,随便吃了个快餐,徐星辞还是没能想好措辞。
不过,这倒也不耽误俩人把菜提回宿舍,并约定好明天中午在程九安宿舍炒菜,晚上闲着没事,徐星辞把买来的菜清洗收拾好,一样样装保鲜袋放进冰箱,放好后,他想了想,摸出手机拍照发给程九安-
菜已收拾妥当,等着我明天大展身手吧
等了好一会儿,程九安都没回复,徐星辞撇撇嘴,收起手机去洗漱。
洗漱完,程九安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徐星辞刷了会儿手机,突然想到了,这可真是扫兴。带着被扫的兴致,徐星辞继续刷手机,可能是曾经搜过皮草的关系,刷着刷着总能跳出来皮草相关,他一气之下,扔开手机闷闷睡了。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徐星辞爬起来,第一件事先看手机,昨晚毫无动静的手机这会儿终于有了未读消息。点开后,徐星辞皱了下眉。
发件人是程九安没错,但内容-
我临时有事,你不用过来了
有事?有什么事儿?说好一起吃午饭的。徐星辞翻了个白眼,快速将疑问回过去。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下文,他向上滑动屏幕看了眼时间,程九安是凌晨一点发来的消息。
凌晨一点,能突然有什么事儿?徐星辞越想越疑惑,忍不住又打了行字-
发生什么了?需要帮忙吗?
这次程九安很快回过来-
和你无关
怎么就无关了?徐星辞不满,再说他这菜都收拾好了,程九安一句不用过去了,他宿舍又没厨房,要去哪儿炒菜?徐星辞再次打字质问-
不要再发消息
徐星辞:
不让去炒菜不算?连消息都不让发了?明明说好的一起吃饭,东西都准备好了,突然就这么被放鸽子,还连句道歉都没有?徐星辞越想越气,甚至有一个电话打过去的冲动。
但深吸口气后,徐星辞压制住了这个冲动。
也许程九安真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吧,撇撇嘴,徐星辞看着满冰箱的菜开始发愁。愁到临近中,他那个不靠谱的小舅舅发来消息,说是另外的车已经送过来了,依旧停在宿舍楼下。
徐星辞下去看了一眼,这次是挺正常的车。在保安室拿到钥匙后,他想了想,返回宿舍把菜提了下去。
保安看到两大兜的菜,很意外,也很惊喜:“这么多菜,还都是收拾好的,真都给我了?”
“我本来说好和程教授借厨房,他临时有事儿,没地方炒。”徐星辞实话实说。
“程教授啊,他半夜开车走的。”保安接过菜,有点儿不好意思,“要不,你用我宿舍的厨房炒吧?你这这么多菜呢,得花不少钱吧?”
徐星辞拒绝了。
提议自己做饭的时候,他满心想的是给程九安露一手,现在程九安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露一手什么的变得毫无吸引力,不就是吃个饭嘛,随便叫个外卖得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外卖叫回来后,徐星辞拍照发给了程九安。可惜程九安那边毫无动静。
就这么发了两天外卖照片,周一早上,徐星辞上班之前,特意在停车场七拐八拐走到程九安停车位,看着空空荡荡的停车位,徐星辞不经意间皱起眉,这人到底有什么事,两天都回不来?
谁知道开车到了考古所,徐星辞竟然意外看见了程九安那台雪白的轿车。
挨着程九安的车停好,徐星辞推门下车,透过挡风玻璃朝里瞧,还真在车里看见了程九安。
第34章 黄朗坡站3看程九安的姿势,应该……
看程九安的姿势,应该是在睡觉,堂堂教授竟然这么没常识?车里睡觉连个窗户缝都不留,小心缺氧。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精神,徐星辞蜷起食指,不轻不重叩了三下车窗。
车里,程九安睁开眼,静静看着他。
“下车,该打卡上班了。”徐星辞隔着车窗喊。
“不用。”程九安声音清清冷冷的,“我在等人。”
徐星辞:“等谁?”
程九安没说话。
徐星辞被放鸽子,又被连着无视两天的火腾的一下窜了上来,要不是顾忌这会儿还在考古所,他也还在立着人设,说什么他也得把门硬拽开,把程九安拉下车,面对面言辞义正地说道说道。
可惜啊可惜,人设在肩,身不由己,深吸口气,徐星辞调整表情,打算循循善诱地说道说道:“你这两天”
话没说完,徐星辞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曹帅中气十足的招呼。
“小徐领队,早啊!原来你今天也去。”
徐星辞扭过头,看见曹帅、沈吉金和俞俊锋三人排着队往这边走,每人背后背着个挺大的包,曹帅还好,包虽然大,但脸上笑盈盈的,后面的沈吉金和俞俊锋却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死死拉着包带,颇有种即将上战场的凄凉和哀伤。
“你们仨走得还挺整齐。”徐星辞好奇,“还背了这么大的包?是要干什么去?”
曹帅:“去旁边工地清运东西。”
旁边工地,清运东西?那不就是清运“牲”了?徐星辞看看曹帅他们,又看车里的程九安。
程九安推开车门,下了车。
“你要带他们去处理牲?”徐星辞连忙道,“我也去。”
“你该打卡上班了。”程九安说。
“别啊,我一个助理,肯定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嘛。”徐星辞笑嘻嘻往程九安身边凑,“带我去嘛,拜托了,带我去。”
程九安没出声。
“带我去吧,带我去。”徐星辞拉上程九安手腕,摇啊摇,“程教授,你就大发慈悲带我去吧。”
估计被摇得无奈,程九安终于没再拒绝。
这次在工地门口等的还是之前的陈经理,自己带着红彤彤的安全帽不算,他手上还拎着几个,一顶顶安全帽发过去,发到徐星辞的时候,刚好是最后一个。
接过安全帽,徐星辞笑:“你这安全帽个数拿的还挺合适,一个没多一个不少。”
“我数着拿的啊,程教授说他会带四个人过来,名字都报过来了。”陈经理发完安全帽,又摸出个登记本。
徐星辞接过来一看,他的名字正老老实实躺在本子上,前面是程九安,后面是曹帅。
徐星辞:
徐星辞扭头瞪程九安:“你明明计划好了带我,还故意等我求你?过分了啊。”
程九安没出声,只是轻轻勾了下唇角。
“牲”的清运不算复杂,工具曹帅他们的背包里都带齐了,清里好之后只需要装好,等着工人来搬就行。除了“牲”外,他们这次仔细探查了周围区域,还发现了个陶罐,罐壁特别的薄,虽说跟鸡蛋壳还是有一定差距,但和鸵鸟蛋壳的薄厚度已经很接近了。
“这东西,再薄一点应该也勉强能算蛋壳陶吧?”徐星辞不能接触文物,只能围着陶罐仔细打量,“上面绘制的图案是什么?黑色的两片,中间相连?”
看着看着,徐星辞冒出个猜测:“这上面绘制的,该不会是鸟吧?”
“有可能。”程九安轻轻捧起陶罐,沿着图案纹路分析,“这是鸟翅,这里是鸟喙,后面是鸟尾。”
陶罐其实算是挺常见的出土文物,上面绘制鸟形图案的也很多,毕竟鸟是常见图腾,远古时期好多部落都在使用。除了陶罐外,现场还清理出一个垒土矮台,台子上有个长条形的凹痕,这种台子通常是祭祀主体区域,理论上凹痕里应该摆着东西,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这种情况也算是常见,很大的可能是原本放着东西,随着时间推移东西遗失。
除了罐子和土台外,现场再没其他发现,徐星辞本来期盼中的妖怪、鬼魅、乃至封印全然没有,他欣赏完罐子,懒洋洋找了个地方坐下,才坐了没一会儿,就看见曹帅小心翼翼挪过来。
“小徐助理,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儿奇怪?”压着声音,曹帅小声问。
徐星辞环顾四周,默默摇头。他这会儿带着吊坠,就算真有奇怪的东西也看不见,不过吊坠只能屏蔽视觉,听觉还是在的,从进来到现在,他自信没听见任何奇怪声响。
甚至不只这次,上次进来的时候,他也没察觉到任何不对的地方。
“你觉得哪里奇怪?”徐星辞问。
“我也说不好。”曹帅想了想,迟疑道,“可能是气味?我总觉得,这洞里的味儿怪怪的。”
气味这块不属于徐星辞长项,他皱着鼻子嗅了嗅,只闻到土腥味,以及封闭空间里常有的那种闷闷沉沉的气息。
“没闻到什么奇怪的。”徐星辞实话实说。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曹帅挠挠头准备回去忙活,走了几步后,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凑回了徐星辞身边,“小徐领队,你和程教授,你们俩是有一腿吗?”
徐星辞:“怎么这么问?”
“之前听汪哥说的,我还没太信,但刚才看你俩在停车场那,你又拉程教授胳膊又那什么的,我就觉得,你俩搞不好真有点儿什么。”曹帅嘿嘿笑了两声,“你俩要是真的那可太好了,以后有什么不敢请教程教授的我就来问你,你帮我问。”
“还有,我要是犯了什么错,你也可以替我求求情,你是不知道,前两天上课,我越听程教授的光辉往事越心惊。”后怕般拍拍胸口,曹帅声音压得更低,“他一下地,那就是个活脱脱的阎王,不不,不只是阎王,还是人机阎王,稍微越个线他能瞬间冷脸,听说之前有个师兄犯错弄坏了文物,他出了墓就给人家办退学。”
因为损坏文物就给人家办退学?这事儿徐星辞还真没听过,不过,联系听说要买皮草后的一些列反应,损坏文物办退学的确像是程九安能做出来的事情。
甚至不只是退学,徐星辞毫不怀疑,如果他这会儿不小心弄坏什么文物,程九安能冷着脸给他办离职。
就跟他冷着脸让自己不要再发消息,看见接连两天的外卖照片却当做看不见一样。这么想想,还真是个外表温和实则冷漠却又莫名正直的人呢,这种人别说跟他有一腿的求情,就是他亲生父母来求情,也不可能退让。
不过话说回来,他亲生父母来求情,不退让也很合理,毕竟程九安没有12岁之前的记忆,在他心里,已经去世的父母和陌生人并没本质区别。
徐星辞有的没的想了好一会儿,发现曹帅还没走:“可别指望我求情,真要犯了错,谁跟他求情都没用。”
“不不不,你不一样的。”曹帅摇头,“程教授很宠你。”
宠?睡完断联两个月,见面不让喊老婆,载着来上班百般推脱,想给买件皮草被一顿教育,说好的一起吃饭放鸽子不算,还发来那么冷冰冰的文字,这要是都算宠,那还有没有天理了?
为了说服曹帅,也为了彰显天理昭昭,徐星辞舔了舔嘴角,偏头打量程九安:“程教授。”
程九安扭头看他一眼。
“我饿了。”徐星辞说。
程九安一愣。
徐星辞:“周末的外卖一点儿也不好吃。”
徐星辞:“我整整两天都没吃饱过。”
徐星辞:“想吃肥牛饭,你中午请我吧。”
程九安扭回头,明显不想搭理他。
“你看,他对我没任何不同。”徐星辞扭头对着曹帅苦笑。
曹帅不死心:“可能等忙完他就请你了呢?”
事实上,忙完程九安也没有请客的意思,快到十二点,程九安摆摆手,示意大家先收拾东西去午休,带队返回考古所后,程九安又带着大家直奔食堂。
看着食堂里冷掉的饭菜,徐星辞撇撇嘴,旧话重提:“肥牛饭。”
程九安面无表情,端着餐盘走了。
吃完午饭,整个下午依旧耗在工地,徐星辞闲着无聊,一会儿抠土一会儿玩手机,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正准备朝外走,意外被程九安叫住了。
“你在这边也没事做,明天就留办公室好了。”程九安说。
“别啊。”徐星辞连忙反驳,反驳完,他才隐约觉得,好像程九安说的也有道理?这个现场并不大,除了“牲”和陶罐外,清理这么半天也没找到其他东西,明天能找到东西的概率更加渺茫,与其在这百无聊赖坐着,还不如在办公室待着。
“也行。”徐星辞改口,“那我明天就留办公室了。”
程九安没吭声,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事?”徐星辞问。
程九安犹豫片刻:“需要搭车吗?”
徐星辞:“不用,我有车了。”
程九安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那我先走了。”徐星辞摆摆手,继续迈腿。
“等等。”程九安再次出声,看徐星辞停住,他犹豫了几秒,仿佛下定什么决心,“我等会儿去买菜,你晚上没事儿的话,来我宿舍做饭吧?”
第35章 黄朗坡站4徐星辞愣了愣,紧接着……
徐星辞愣了愣,紧接着,莫名有点儿想笑:“之前万事具备,你放我鸽子,解释不给微信不回的。现在什么都没准备,你又想让我做饭?”
“你要是不想做饭,我请你去吃肥牛饭。”程九安轻声道,“超市楼上有一家,我查过了,评价还行。”
徐星辞更想笑了。
他中午提了两三次肥牛饭,这人就当没听见,现在他不提了,这人居然自顾自提起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上赶着不是买卖?生活就是有来有往?反正他进程九安就退,等他退了,程九安又莫名其妙开始进,还真是有意思。
“谁说我不想做饭了?”舔舔嘴角,徐星辞笑起来,“你去买菜吧,你买什么我做什么。”
事实上,等真敲开隔壁宿舍的门,看着程九安堆在餐桌上的那堆菜时,徐星辞后悔了,他不应该图一时报复的畅快,就真让程九安自己去买菜——从上次买菜的情形他就应该看出来,程九安就不是个会买菜的人!
买回来的菜多是多,但都是荤的,就没办法搭配着炒,不过大话已经放在那儿了,不能搭配也要硬搭,徐星辞思来想去,两个选择:要么煮火锅,要么做干锅。
“干锅和火锅,你选一个吧。”徐星辞在桌上挑挑拣拣。
“这些都不适合炒菜吗?”程九安声音还是清清冷冷的,但清清冷冷中又有点儿心虚,“我每样都买了点儿,还以为至少能有用得上的。”
“你确实每样都买了点儿。”徐星辞一手拎着精切过的排骨,一手拎着开了背的虾,眼睛撇着一整块牛腱子肉,以及腱子肉旁边的翅膀和猪蹄,“但是吧,就因为你买的太分散了,又没有配菜,才不好办,我总不能给你来个清蒸排骨,清水虾仁,清炒牛肉吧?”
程九安没吭声。
“你就完全没有一点儿要买配菜的常识?”徐星辞好奇,“难道之前一次饭也没做过?”
“上学的时候吃食堂,工作了还是吃食堂,确实没做过饭。”程九安越发心虚,“其实,我觉得清蒸排骨、清水虾仁也不错。”
徐星辞挑眉。
“要不,就吃这两个?”程九安试探着提议。
“火锅和干锅你都不爱吃?”徐星辞问。
“也不是不爱吃。”犹豫片刻,程九安实话实说,“是太辣了,我吃不了辣。”
这个答案倒是挺出乎徐星辞意料,既然不能吃辣的,那干锅火锅确实都不合适,但真要清蒸排骨、清水虾仁又过于清淡,而且牛肉这种东西,不加配料清炒出来得是什么神奇的味道啊?
最终,徐星辞敲定了清炒虾仁和蒜蓉排骨两道菜,至于那一大坨腱子肉以及什么鸭翅、猪蹄、土鸡的,他大概收拾完,分门别类放进冰箱,其间,程九安倒是想帮忙,但鉴于他卓越的买菜能力,徐星辞是半点儿忙没敢让他帮。
俩人就这么简简单单吃了顿饭,徐星辞提议再去趟超市,程九安菜买的太多了,放久了不好吃,还不如买些卤料回来做成卤味。
宿舍后门出去就是超市,完全不用开车,俩人吃饱喝足就当散步,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买好卤料后,徐星辞想了想,又去二楼找家居店,他入职搬家搞的匆忙,床上用品都是宿舍自带的,好不好看的不说,材质不太好,来都来了,还是买两床舒服的。
家具店的店员是个小姑娘,戴着耳机,默默坐在后台不知道在听什么,看见徐星辞他们来挑床上用品,她也没起身,直到徐星辞问起哪款比较舒服,小姑娘才愣愣地指着套粉红色印满爱心的推销:“这个吧,这个适合情侣。”
“不是情侣。”程九安纠正,“我们是同事。”
“同事?”小姑娘终于回过神,红着脸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看你们一起进来,我还以为”
程九安没接话。
“实在不好意思。”小姑娘又道了会儿歉,才给徐星辞推荐其它款,在徐星辞挑选的时候,小姑娘接了个不知道谁的电话,压着声音小声嘀咕,“就怪这几天晚上的音乐,害我现在看谁都像情侣,刚刚还搞了个大乌龙。”
徐星辞听完程九安的纠正,倒也没太大反应,他当面叫老婆都要拒绝,被外人说情侣程九安肯定更不能认,对比这个,徐星辞更好奇音乐。
是什么样的音乐,能做到看谁都像情侣?徐星辞自认对音乐还算有点儿了解,可没见过什么音乐有这效果。
于是结账时,徐星辞顺带着问了一嘴:“你说的是什么音乐?”
“我也听不出来是什么。”小姑娘不好意思地解释,“之前都没有的,就这几天,每天下班的时候都有,我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愣神。”
“哦,对了,我还录下来了。”小姑娘摸出手机,按外放。
的确是段很缠绵的音乐,缠绵中有点儿悠扬,又有点儿雀跃,按说应该是个不错的曲子,可惜吹奏的人技术欠佳,时不时破个音。
可能是听过曲子的关系,走回宿舍的路上,徐星辞总觉得曲调在自己耳边盘旋。就这么一边被盘旋,一边走,眼看着要走到宿舍后门,徐星辞隐约察觉出不对。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徐星辞看程九安。
程九安认真听了几秒钟:“有音乐。”
顿了顿,程九安补充:“和店员放的是同一个曲子。”
他们下班后又是买菜又是做饭,吃了饭还去买东西,挑挑选选好一会儿,这会儿都九点半快十点了,已经是休息时间,在休息时间里这么大声的吹曲子实在太没有公德心,特别是,还是这么个时不时破个音的曲子。
“我有点理解那个店员了。”徐星辞说,“谁连着听这么难听的笛曲好几天,都会精神恍惚的。”
“这是笛曲?”程九安惊讶。
徐星辞笃定点头,又听了一会儿:“但不是普通的横笛,更不是竖笛,这个音色,更像是骨笛。这年头会吹骨笛的人很少了,吹不好听也正常。”
“从曲子里能听出来这么多东西?”程九安越发惊讶,“没想到你*对音乐这么了解。”
“算不上了解。”徐星辞实话实说,“以前没什么朋友,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你这性格还能没什么朋友?”程九安明显不信。
“什么叫我这性格啊?”徐星辞撇嘴,“都不说以前,我现在也没几个朋友,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做饭?还不是没事儿闲着打发时间。”
程九安:“怎么会?”
“这事儿说来话长。”徐星辞默默叹了口气,并不打算展开细讲。
因为一旦展开,就不得不涉及到某个绕不过去的话题,而这个话题也许会对俩人的关系产生某种不良影响——作为名正言顺且唯一的徐家继承人,徐星辞富二代的身份是实打实的,理论上来说,周围应该燕燕莺莺环绕着不少人,但怪就怪他这双特别阴阳眼,除了能看见不该看的事情外,还容易给身边的人招来厄运。
从小到大,无论谁跟徐星辞走得近了都会倒霉,就这么一来二去,他扫把星的名头便在暗地里打响了,因为这事儿,徐星辞一直没多少朋友,这次入职考古所后,虽然跟大部分人都聊得还不错,但徐星辞毫不怀疑,只要听说他是扫把星,这些人都会开始对他敬而远之。
不过话说回来,徐星辞倒也没觉得被敬而远之有什么不对,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前段时间的堰州之旅,跟他接触比较多的俞俊锋和汪文龙都相继出了状况。
不过,也有特例。
作为接触更多的人,程九安居然一点儿问题没有。
这让徐星辞对程九安越发好奇,也越发想要黏上去。至于黏上去之后还要做点儿什么?等先黏紧了再说吧。
晃了晃手里的卤料袋子,徐星辞笑眯眯:“卤菜要煮很久的,今晚做来不及了,不然明天中午回来做吧?”
“好。”程九安点头。
“光吃卤菜不太够,要不明天晚上,我们再一起去买点儿配菜?土豆、番茄什么的,我炒两个菜。”徐星辞又说。
“好。”程九安再次点头。
“那这样一来,我们开两个车就很麻烦了。”徐星辞继续叭叭,“不如明天你开车载我吧?三天没见,我都想你车上那个白貂玩偶了。”
程九安这次没说好,也没点头。
“不至于吧?又不愿意载我了?”徐星辞挑眉。
程九安还是没说话,只是做了个噤声手势,紧接着抬手指向某处。
顺着程九安手指的方向,徐星辞意外看见个细细小小的身影,看体型有点儿像猫,但更细长,而且跟正常情况下四肢着地的姿势不同,那个东西此刻仅用两只后退支撑身体,上半身直直立起,两条前腿一上一下交叠,仿佛在凹某种造型。
造型凹好后,那个东西弯下上半身,做了个俯身疑似叩拜的动作。
徐星辞一怔,顺着叩拜方向抬眼,果然看见轮皎洁的月亮。
“这玩意是什么?竟然在拜月?!”徐星辞惊讶。
“看不清,按体型可能是黄鼠狼之类的。”程九安压低声音解释,“纺织厂宿舍往南是垄山景区,有野生黄鼠狼倒也说得过去,但是,这个动作”
话音未落,不远处突兀传来咚的一声。
第36章 黄朗坡站5俩人连忙看过去。……
俩人连忙看过去。
不远处的人行道上,歪着个人,满头白发,根据头发长度判断,估计是个老婆婆,根据姿势来看,估计是需要搀扶的。
大马路上扶老婆婆,那得是多大的胆量和多良好的心态?徐星辞正想小声吐槽,就看见程九安迈腿,朝着老婆婆快步走去。
“哎?你还真要见义勇为啊?”愣了一瞬,徐星辞赶忙跟上,边跟边往外掏手机,“等等、等等,新闻没看过吗?做这种好人好事可是需要全程拍视频留证的,不然容易被讹,你倒是等一下啊,我先点开视频。”
程九安没搭理他,更没等程九安点开视频,而是径直走到老婆婆面前,俯身将人扶起来:“您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吗?”
“我呀?”老婆婆借着程九安的力道站起来,弯着背,笑眯眯扣住程九安手腕,“我是观音婢呀。”
程九安一愣。
“什么意思?”徐星辞举着手机也是满头问号。
“观音婢呀,我是观音婢呀。”老婆婆翻来覆去就只有这句话,说了两三遍后,她突然压低声音,用浑浊的眼珠扫视四周,“袋子,我的袋子呢?我的袋子哪儿去了?是不是你们偷走了?”
徐星辞:
虽然第一句听不懂,但这句他听懂了,这老婆婆明显是想讹人。
“我就说不能扶吧,她”徐星辞话没说完,眼睁睁看着程九安安抚般拍拍老婆婆的手,微笑着环顾四周,然后朝旁边示意。
“路边的袋子是您的吧?”程九安问。
“对对对,是我的,是我的。”老婆婆松开干枯的手,颤巍巍走过去,拎起袋子,“没丢没丢,太好了,这要是丢了小黄小白小黑小花可怎么活呀。”
徐星辞:??
徐星辞再次满头问号。
不过问号归问号,徐星辞倒是把手机举的更稳了,这老婆婆不论言行举止还是神态反应,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但偏偏他此刻带着吊坠又能看见她,说明她不是什么邪门的东西,奇奇怪怪却不是邪门的东西,大半夜一个人拎着袋子出来晃悠,还自称什么观音婢?这老婆婆到底什么情况?
疑惑地盯紧老婆婆,看着看着,徐星辞意外发现她身上挂了个牌子,估计本来应该挂在胸前,因为刚刚摔倒,牌子跑到了背后,这会儿又因为老婆婆捡拾袋子的动作而滑回前面。
拎起牌子,徐星辞看了一眼,微微眯起眼睛,这是个防走失牌。
“上面有联系电话。”徐星辞说,“我们打电话喊她家人来接吧。”
“不不不,不能喊他们来。”听见徐星辞要打电话,老婆婆瞬间变了脸,浑浊的眼珠里半是气愤半是担忧,怀里死死抱紧朔料袋,仿佛在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喊他们来,小黄小白小黑小花就会死的,会死的。”老婆婆说,“不能打电话,不能给他们打电话。”
“小黄小白小黑小花是什么啊?”徐星辞越发不解,“打电话他们为什么会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死,但小黄小白小黑小花,估计是猫。”程九安微微抬眸,示意徐星辞朝袋子看。
因为老婆婆抱得太紧,原本鼓鼓囊囊的袋子被勒成葫芦形,袋口隐约能看见将要溢出来深褐色小颗粒,颗粒中间还有几条小鱼干。
“袋子里的应该是猫粮。”程九安说,“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位老婆婆是偷偷溜出门来喂猫的。”
拨通防走失牌上的电话,对方证实了程九安的猜测,千恩万谢表示马上就来接人。
这个马上,的确是很马上,徐星辞感觉电话挂了没几分钟,就跑来对中年夫妇,女人叹着气牵住老婆婆,男的再次给程九安他们道谢。
道完谢,他又给程九安他们解释:“这是我妈,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一眼没看住就偷偷往外跑喂野猫,这次多亏你们,要不我们又得找大半宿。”
另外,徐星辞担忧的问题也没发生,夫妻俩完全没有碰瓷的意思,反而内疚于给俩人添了麻烦,至于老婆婆摔倒的原因和为什么自称观音婢,男人也给了解释。
“我妈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走平地还好,跨台阶路沿石的就会摔,偏偏她还不听话,非要钻绿化带找野猫。”男人边说边叹气,“还有,我妈姓长孙,就是长孙皇后那个长孙,她经常看电视剧,知道长孙皇后叫观音婢,生病以后就管自己也叫观音婢。”
这么个情况,完全是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不过关于摔倒,徐星辞还是有点儿疑惑,他们过来的时候,老婆婆距离绿化带还是有一定距离,并不太像被绊倒。
如果要说意外吓倒,倒是更合理,只是当时附近并没有什么特别吓人的——除了一样,那只拜月的黄鼠狼。
“你当时是看见什么才摔倒的吗?”带着疑惑,徐星辞跟老婆婆搭话。
“我呀?我是观音婢呀。祖父北魏拓跋氏,父亲长孙晟,右骁卫将军。对,右骁卫将军。小黄小白小黑小花,哎呀,黄小白小黑小花,不去喂它们会饿死的。”老婆婆答非所问,但老老实实被女人牵住,并没有准备反抗或者逃跑的意思。
只是在分别前,老婆婆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对着程九安和徐星辞道:“死人,我们那里死了好多人,回家,你们两个快回家。”
“什么死人?”徐星辞追问。
男人再次叹气:“嗐,我妈可能又看什么打仗的电视剧了吧,脑子不好,胡说八道的,你们别当真啊。”
徐星辞: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蓬勃的好奇心用在阿尔茨海默症患者身上。
跟老婆婆他们分别后,俩人折返回之前看见黄鼠狼的位置,刚刚一番折腾,黄鼠狼早就跑没了影,到底是不是在拜月,有没有真成精也无从考证。
有一说一,这还是徐星辞头一次看见传说中的黄鼠狼拜月,又好奇又心痒,奈何踪迹无处可寻,只能懒洋洋往宿舍走。
“你之前说明天坐我的车?”回到宿舍分别前,程九安忽然轻声开口,“那明早停车场见。”
这倒也算是个好消息,徐星辞又愉悦起来,只是第二天坐进毛茸茸的车后,徐星辞才意识到一件事:他今天要坐办公室的,但程九安还需要去工地,在工地上没办法完全按照作息时间走,很可能他这边都快下午上班了,程九安那边才忙完准备午休,这样的话,俩人中午还能一起返回宿舍卤牛肉吗?
事实上,徐星辞的担忧有点儿多余。
他虽然计划好了坐办公室,可实际情况却是,本来应该去现场的沈吉金意外请了一上午的假,现场少了个人,清理的速度变慢不算,搬运也少了人手,徐星辞虽然不能清理,但可以帮忙做力所能及的搬运,于是程九安想了想,又把徐星辞带去了。
这样一来,俩人倒也同步了,上午帮着搭把手搬运,中午携手开车回宿舍卤牛肉,开车前,还并肩去食堂打了两份午餐,大半天过的快快乐乐。下午,沈吉金虽然来了,但徐星辞懒得折腾,便继续跟在工地混时间。
其间,沈吉金几次看着徐星辞欲言又止。
到快下班的时候,徐星辞实在被看的无语,撇了撇嘴,朝沈吉金招手:“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我、我有个小请求。”沈吉金小心翼翼开口,脸上带了点窘迫,“就是,那什么,你是自己住吧?我、我能搬去你家跟你住几天吗?”
徐星辞:“哈?”
“我这个眼睛,你也知道,跟别人合住不方便,容易吓到人,所以我没住学校宿舍,是在纺织厂宿舍自己租的房子。”沈吉金小声解释,“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最近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天晚上都能听见音乐,吱吱呀呀的特别渗人。”
纺织厂宿舍?那不就是超市再往前的地方?如果要说在那里能听见音乐,徐星辞瞬间想到了昨晚路上听见的笛声。难听是难听了点,说渗人,倒也涉嫌夸大。
“听见音乐而已,跟搬去我家有什么关系?”徐星辞无语。
沈吉金:“不光是音乐,今天、今天小区开始搭灵棚了,我早上看见灵棚没敢下楼,一直等到中午阳气最重的时候才敢出门。”
“原来你是为这事儿请的假?”徐星辞了然,了然完又疑惑,“你就是这么跟程教授说的?他还同意了?”
沈吉金:“是啊,他同意了。还说我不能来没事,让你来帮忙搬运就行,反正你也不愿意去办公室。”
徐星辞:
提议让自己今天不来工地的是他程九安,随随便便同意沈吉金请假、又用合理理由把自己忽悠来工地的,还是他程九安,还有,之前自己上赶着发消息不回、求请客不请,自己没兴趣了,他又主动提出买菜做饭,林林总总一综合,徐星辞突然就有种程九安以退为进在默默织网,而他高高兴兴沾沾自喜掉进网里的感觉。
这种感觉虽说不坏,但网这种东西,还是自己织得更合心意嘛。
另外,他也想看看程九安发现事情不在掌控之中,会是什么反应。
“想跟我合住啊?也不是不行。”徐星辞拉着沈吉金来到程九安面前,简单解释原委,紧接着他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满脸无辜道,“要不,我就收留他几天吧?中午做的牛肉鸭翅的也不少,应该够我们三个吃了。”
第37章 黄朗坡站6程九安轻轻挑了下眉。……
程九安轻轻挑了下眉。
徐星辞学着程九安的样子也挑眉。
俩人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就这么默默站了快两分钟,最终,程九安先开了口。
“你宿舍不是只有一张床吗?”程九安问,“沈同学去了住在哪儿?”
“没事没事,我打地铺。”沈吉金连忙插话,“我还可以拖地洗碗,打扫卫生洗衣服,除了做饭,徐助理家所有家务我全包了,只要他肯收留我就行。”
“为什么不包做饭?”徐星辞好奇。
“我做饭难吃。”沈吉金不好意思,“但也能做,你要是不挑食,做饭我也包。”
程九安:“他挑食。”
沈吉金愣了愣,没接上话。
“但没关系,他会做饭。”程九安又道,“他做饭,你洗碗做家务,这个搭配很合理。”
“所以,你是同意我收留他了?”徐星辞笑眯眯盯着程九安,想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如果织网理论成立,那作为始作俑者的程九安,肯定对他有着不一样的小心思,表面说什么不用来工地了,好像在不在一起无所谓,背地里却又悄悄把他弄来。
按这个思路推断,程九安对他应该是有一定占有欲的。
然而,程九安脸上什么破绽都没有,听见徐星辞这么问,他也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很乐意分享卤牛肉和卤鸭翅。这让徐星辞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
这种不爽持续了一下午,晚上下班前,程九安找上徐星辞,表示自己临时有事要回办公室加班,就不回宿舍跟他们一起回宿舍了。
“你不回去?”徐星辞诧异,“卤菜都还在你宿舍。”
程九安说了串数字:“密码,你们自己开门自己吃吧。”
同意收留沈吉金,徐星辞抱的是逗程九安的心思,但他没想到,这人不但不上钩,反而来了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干错躲开,连饭都不一起吃了。原本开开心心的双人晚餐时光,就这么乾坤大挪移般换了个人,徐星辞颇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无奈感。
下班时,摸着空荡荡的口袋,徐星辞的无奈感翻倍:他本来想着能黏一点是一点,虽然自己有车,还硬蹭程九安的车来上班,现在程九安加班不回去,他要怎么回去?
“这个好办,我带你坐公交。”沈吉金乐呵呵拉住徐星辞,刚想迈腿,又在程九安似有似无地注视下放开手。放开后,他小心翼翼看向程九安,却发现程九安正安静清理着面前的土台,好像从来没看过他们这边。
“我刚刚是不是产生错觉了?”沈吉金小声对着徐星辞嘟囔,“我怎么感觉程教授在瞪我?”
徐星辞没说话。
错觉是不可能错觉的,刚刚那一瞬间,他也感受到了程九安的目光,只不过沈吉金放手后,程九安迅速收拢视线,装得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编网的蜘蛛,欲擒故纵的狐狸,紧接着是无辜的羔羊,程九安啊程九安,你到底想干什么?轻轻舔了舔嘴角,徐星辞笑眯眯对着沈吉金道:“公交站在哪儿?我们赶紧去吧。”
“行。”沈吉金点头。
“程教授,那你先忙,我们回去了。”徐星辞又对着程九安笑眯眯挥手,“明天见。”
程九安没搭理他。
沈吉金说的车站,距离考古所并不算远,从后门出去穿过步行街就到了,只是行车路径有些绕,要绕过整个龚山景区,下车的站点离宿舍也不算近,旁边是个老旧小区,经过时徐星辞扫了一眼,大门顶上端端正正写着“纺织厂附属”几个字。
看着这几个字,徐星辞想起来了,之前程九安拒绝载他,就跟他说过从宿舍后门出去,经过超市,直走有个纺织厂宿舍,纺织厂宿舍门口就是车站。
紧接着,徐星辞又想到了程九安拒载的原因——他的车上太毛茸茸了,毛茸茸到崩高冷教授人设。
等等,崩人设?
错愕一瞬,徐星辞突然意识到,程九安今晚说要加班,很可能不只是因为不满他收留沈吉金,更因为他不愿意让沈吉金坐上他那辆毛茸茸的车,想着想着,徐星辞突然有点儿小后悔。
逗程九安的心思是真的,但想一起吃晚饭的心思也是真的,现在却因为逗程九安,害得俩人不能共进晚餐撇撇嘴,徐星辞懒洋洋跟着沈吉金往宿舍走。
到了宿舍后,他没先回自己那间,而是按开程九安宿舍的门。中午做卤菜的时候,他甚至计划好了要再炒两道什么菜,现在程九安加班,菜是不用炒了,不只是不用炒,他看着卤好的牛肉都开始兴趣缺缺。
沈吉金道是很有兴趣,望着牛肉满眼放光:“这是你做的啊?程教授说得对,你是真会做饭。”
徐星辞没接话,慢吞吞切牛肉。牛肉切完,中午提前预约的饭也熟了。徐星辞从碗柜里找出来两个碗,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个保鲜盒。
这东西也属于宿舍配套设施,和厨具那些一样,上面印着考古所的logo,不然依程九安的做饭能力,锅碗瓢盆电饭煲是不可能有的。
看看保鲜盒,又回头看看切好的牛肉,徐星辞迟疑几秒,突然勾了下嘴角,程九安加班不回来不要紧,他可以带着饭菜过去嘛,虽说只吃卤味是单调了点儿,但送饭什么的,想想还挺有趣。
打定主意,徐星辞火速行动,给沈吉金分了饭菜,把人弄回自己宿舍,再打包好两人份的饭菜,开车便朝考古所赶。
路上,徐星辞也想过:程九安有可能叫了外卖,或者已经离开考古所去觅食了。等把车停下,徐星辞微微送了口气,那台白色轿车还老老实实停在之前的位置,一看车主人就没离开过。
拎着保鲜盒走进办公室,徐星辞果然在办公桌前找到了程九安。
只不过跟程九安自己描述的要加班不同,这会儿程九安正趴在桌子上补觉。
“呦,加班加的睡着了?”徐星辞挑眉,不轻不重把保鲜盒放在桌面,清脆的一声咚。
程九安迷茫抬头,看清是徐星辞后,他漂亮的深蓝色瞳仁里满是诧异。
看见程九安的脸色,徐星辞也有些诧异,刚刚下班的时候,程九安都还一切正常,这会儿却嘴唇发白,脸色也不太好看。
“你怎么了?”徐星辞问。
“没事儿。”沉默几秒,程九安戴好眼镜,轻声解释,“胃疼。”
顿了顿,程九安又补充:“老毛病了。”
治病完全不是徐星辞的长项,不只不是长项,他甚至没什么常识,想来想去,他也就只能想到饿到胃疼这么一个可能。
赶紧打开保鲜盒,徐星辞把温热的饭连同卤菜推到程九安面前,顺手又给程九安递了双筷子。
程九安接过筷子,没动。
“快吃啊。”徐星辞催促,“饥饿引发胃酸分泌,会引起胃痛,吃点儿东西稀释掉胃酸就没那么疼了。”
“特意给我送的?”程九安看了看徐星辞,又低头看保鲜盒。
“也不全是。”徐星辞实话实说,“我也没吃呢,这些是我们俩的份。”
程九安举着筷子沉默了好几秒,忽然抬头,微微勾了下嘴角,深蓝色的瞳仁里诧异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暖融融的笑意。
“谢谢。”程九安说。
莫名的,徐星辞也跟着笑了:“别说了,赶紧吃吧。”
虽说菜是单调了点儿,但整顿饭徐星辞吃的十分愉悦,吃完以后,他收好餐具提议一起回宿舍,才想起来这会儿俩人都开了车,就算要回去也得分开走。
“要不,你坐”徐星辞原本想提议坐他的车,话没说完,程九安手机忽然响了。摸出手机接听,程九安先是嗯了一声,紧接着表情有点儿疑惑。
“没有,我们昨天没带笛子或者类似的东西。”程九安解释,“长孙阿姨袋子里的东西不是我们的。”
对面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程九安听完,想了想:“那麻烦你把东西送来吧?”
说完,程九安报了考古所的地址。
等程九安挂断电话,徐星辞连忙问:“什么情况?长孙阿姨?是昨天那个老婆婆?”
“对。”程九安点头,“那对夫妻刚刚在阿姨的袋子里发现个骨制的东西,阿姨一口咬死是我们的,非要给我们送过来,我听描述那东西有点儿特别,很可能是老物件,就让送来考古所了。”
事实上,程九安的猜测没错,东西送来还真是个老物件,通体黄色,骨制,7孔。
“是把骨笛。”徐星辞瞬间认出来了,“骨笛本身就不多见,能达到这个成色和完整度的更是稀少,年代的话,这么看着,跟黄朗坡出土的陶罐很接近,另外,这个长度和造型,怎么看怎么和矮土台上的凹痕吻合啊?”
“这骨笛有可能真和黄朗坡现场有关。”程九安认同了徐星辞的猜测。
于是,整件事从考古所教授见义勇为扶老人,进化成为热心市民拾取挖掘中遗失的文物并上交。上交文物,是要走流程的,这会儿时间已经晚了,全部走下来不现实,程九安感谢并送走长孙婆婆和她儿子后,简单找了个密封袋,先把骨笛装好。
“剩下的流程明天再弄吧。”程九安说,“现在很晚了,我们先回宿舍。”
“行。”徐星辞点头,旧话重提,“要不,你坐我车吧?明天我再把你和沈吉金一起载过来?我估计你应该不愿意被人看见那车毛茸茸。”
程九安想了想,点头,同意的话没等说出口,原本紧闭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俩人偏头看过去,门口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什么情况?”徐星辞第一反应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出现了,但话说刚出口,他视线向下,忽然瞄到个熟悉的身影,昨天细细长长拜月的那只小东西,此刻居然后腿站立,前腿维持推门的动作,高抬着黄褐色的身体,就这么杵在办公室门外。
徐星辞:“这家伙,是昨天拜月的那只黄鼠狼吧?”
程九安迟疑片刻,摇头:“是昨天那只,但我昨天说错了,它不是黄鼠狼。”
“啊?”徐星辞惊讶,“那是什么?”
“水貂。”程九安说。
第38章 黄朗坡站7“貂?就是你车上那只……
“貂?就是你车上那只玩偶的原型?”徐星辞敏锐抓住重点。
程九安再次摇头:“不,这只是水貂,我车上那个玩偶是雪貂。”
根据程九安的科普,水貂、雪貂、黄鼠狼算是亲戚,全是鼬科动物,黄鼠狼一般是野生的,国内各处都有分布,雪貂主要是做宠物饲养,至于水貂
“你之前说的貂皮皮草,就是用水貂做的。”程九安说,“这东西国内几乎没有野生分布,能看见的,基本都是养殖场跑掉的。”
解释完,程九安试探着朝水貂走过去,小东西愣愣蹲着,没躲,更没叫唤。走得足够近后,程九安抬手,拎住了小东西后颈。
把水貂拎起来仔细观察片刻,程九安眼底露出疑惑:“这好像是只普通水貂。”
徐星辞凑过去,借着程九安的手左看看右看看,这水貂小小的眼睛里满是迷茫,怎么看都不像是成了精有神智的样子,可是要是没成精,这东西大晚上的跑来办公楼做什么?
“你确定它就是普通水貂?”徐星辞问。
程九安摘掉眼镜,认真又看了水貂几眼:“确实看不出有问题。”
打量完水貂,他扭头打量走廊,紧接着轻轻挑了下眉:“水貂来办公楼的原因找到了。”
顺着程九安的目光,徐星辞看见走廊上有几堆褐色小颗粒,门外还有条几乎啃完的小鱼干——这是老婆婆随身携带的猫粮,估计老婆婆刚刚来送骨笛的时候边走边撒,这小东西贪吃猫粮,一路跟进了办公楼。
至于为什么能推开门?徐星辞认真看看地面快啃完的小鱼干,又看小东西爪子间的小鱼干碎屑,隐约有了答案,可能对比于颗粒状猫粮,这小东西更喜欢吃鱼干,门外的鱼干吃完了,它出于本能推开门,想进来找新的鱼干。
疑惑解决了,另一个问题浮出水面,这小东西要怎么处理。
“要不,我给动物救助站打个电话吧。”程九安摸出手机,选中号码拨过去。
“你认识动物救助站的人?”徐星辞惊讶,“你该不会没事儿的时候还去搞救助吧?”
程九安笑了笑,没接话。
电话接通后,他大致讲了现在的情况,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程九安低声应好。挂断电话后,他给徐星辞转述:“他们今晚出外勤,救助站没人,这水貂我们得先养一晚。”
水貂要怎么养?徐星辞完全没经验,别说水貂这种稀奇物种,就连小猫小狗小兔子这些常见宠物他都没养过,不过,这并不妨害徐星辞自告奋勇要帮忙。
另外,得益于程九安要抓着水貂,开车问题也解决了,俩人没得选,只能开徐星辞的车,在宿舍停车场停好车后,他们刚好碰见来例行巡逻的保安。看见程九安手里抓着貂,保安很是惊奇,得知俩人不是买来养,而是要暂时看管一晚,保安连忙表示自己能帮忙。
“我们保安室养了狗的,小徐之前送我那么多吃的,把狗笼子借你们用用是应该的,等等啊,马上给你们拿过来。”
有了笼子,就好办多了,水貂放进笼子,徐星辞把保鲜盒塞给程九安,自己拎上笼子,高高兴兴坐进电梯。就这么一直拎到了程九安宿舍门前,徐星辞也没有半点要把笼子递过去的意思。
“那什么,虽然关在笼子里,但还是不怎么令人放心呢,万一它半夜逃出来咬人什么的多不好。”徐星辞笑眯眯看程九安,“要不这样,今天晚上,我就留下陪你睡吧。”
程九安默默看着笼子紧锁的门:“保安说这个卡扣特别紧,水貂绝对打不开。”
徐星辞也跟着看锁的紧紧的笼子,按照这个紧度,水貂自力更生是绝对打不开的,不过,这不能阻挠他留宿的决心:“万一呢,万一就开了呢?”
程九安没说话。
“再说,沈吉金还在我房间呢。”徐星辞抿了抿嘴角,小声嘀咕,“你也知道,我有洁癖,跟别人住一个房间我不习惯。”
程九安:“同意他借宿的时候,我看你倒是挺高兴的。”
“有吗?”徐星辞眨巴眨巴眼睛,满脸无辜,“我怎么不记得了。”
程九安没搭理他。
但打开密码锁,看着徐星辞小心翼翼试探着往里进,程九安也没拒绝。
不过,程九安倒也没大度的奉献出半张床,经过拉锯兼据理力争,最终,徐星辞还是只能蜗居在客厅沙发。
“你不是想来帮我看着水貂吗?刚好,你睡沙发,它放沙发旁边。”对着徐星辞温柔又不容抗拒的笑了笑,程九安转身进卧室,干脆利落关好门。
可能是不太习惯睡沙发,以至于思念家里的king-size大床,也可能是不习惯旁边有小动物,睡着后,徐星辞难得梦见了家里——不是隔壁宿舍,而是他自己住着的那栋别墅。
但梦里,他那栋别墅里住着的却不只他一个人。
除了他之外,还有个轻纱遮脸的小姐姐,小姐姐一会儿进厨房要给他做饭,一会儿去花园浇花,一会儿又凑近徐星辞身边,要给他吹奏乐器。
只是在轻飘飘的袖口掏了半天,小姐姐最终也没能掏出任何乐器来。
“你别找了,我不想听。”徐星辞说。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他又能感觉到,梦里的这个小姐姐并不是他梦境幻想中的*产物。
“你是什么东西?来我梦里做什么?”徐星辞问。
“我是你的妻子啊?你忘了吗?”小姐姐愣了一瞬,声音带上委屈,“你说过会一生一世爱我的,你怎么能忘记呢?”
“一生一世?还爱你?”徐星辞冷冷笑了,“我有没有一生一世都还不好说呢,再说,我像是感情那么充沛、充沛到会许承诺的人吗?”
“可是,你明明说”小姐姐还想说什么。
徐星辞摆了摆手:“你进我梦里到底想做什么?说重点。”
看小姐姐绞着衣角,没有开口的意思,徐星辞补充:“不说就滚,我没有来来回回搞拉扯的耐心和兴趣。”
“我、我说。”估计是看出了徐星辞确实有赶人的意思,小姐姐抬起手指向某处,小心翼翼开口,“我就是想请你帮我打开那扇门。”
她指的方向是庭院。顺着她的手指,徐星辞看见了庭院里的铁艺栅栏门。这是买房子的时候自带的门,黑色铁艺,上面是镂空小鸟图案,每家每户都一样,并没什么特别。
但既然这个入梦的东西想要开,就说明这门肯定有什么特别。
“你想让我开我就开?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徐星辞嗤笑一声,懒洋洋窝进沙发。
阴阳眼的关系,类似的事情他经历过不少,通常来说,鬼怪入梦,这个梦境就不再完全由梦境主人控制,换句话说,现在这个不知道究竟是鬼还是怪的小姐姐进了他的梦里,那这个梦理论上来说,就不能全由他说了算,例如,小姐姐如果不放人,他便醒不过来。
不过这只是理论,要是真想离开,徐星辞倒是能离开。
但是没必要搞那么大。
何况,他这会儿可是睡在程九安家的客厅呢,明天一早,程九安发现他不起床,绝对会想办法把他叫醒的。
想到程九安围着沙发着急的样子,徐星辞莫名有点儿愉悦。
但这种愉悦没能持续多久,小姐姐软的不行,似乎想用硬的,围着徐星辞转了两圈后,她突然压低身体,双手撑地,摆出了某种攻击姿势。
只不过这姿势放在动物身上比较合适,放在手脚细长的小姐姐身上,就充满了违和感,再配上遮面的轻纱和身上飘飘荡荡的纱裙,有那么一瞬间,徐星辞甚至怀疑自己在看什么奇奇怪怪的小电影。
“你换个姿势。”徐星辞说,“辣眼睛。”
小姐姐顿住。
可能是被刺激得不清,顿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紧接着发出尖锐又刺耳的叫声。
“别叫了,难听。”徐星辞说。
小姐姐又顿住了。
徐星辞突然来了点兴趣,神神鬼鬼的他见过不少,这么呆的还真是独一份。
打量着小姐姐的姿势和身形,徐星辞试探着朝铁门走。
小姐姐瞬间站好,乖乖跟着他往门边走。
走了没两步,徐星辞又停住。
“你是什么玩意?骗我开那扇门想做什么?”看着亦步亦趋跟过来,又亦步亦趋跟着停下的小姐姐,徐星辞循循善诱,“你要是能回答得令我满意,这门倒也不是不能帮你开。”
“我回答,我回答。”小姐姐马上点头,“我是…”
小姐姐话音还没落下,四周突然传来清脆的咔哒声,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紧接着,小姐姐的身形突兀蜷缩再次睁开眼,徐星辞看见了站在沙发边的程九安。
“你梦见什么了?”程九安问。
徐星辞眨巴眨巴眼睛,看看程九安,又摸出手机看时间,他十一点多躺进沙发,这会儿刚过凌晨一点,也就是说他才睡了两个小时。
“我才睡两个小时,你就发现不对劲了?”放下手机,徐星辞对着程九安挑眉笑起来,“老婆,你好关心我哦~”
第39章 黄朗坡站8“你究竟梦见什么了?……
“你究竟梦见什么了?”程九安没理会徐星辞的调侃。
“也没什么。”徐星辞大概讲了梦里的情形,重点强调自己没给对方开门。
程九安思考几秒:“按你说的,有点儿像鬼怪入梦,但我没感觉到附近有不对劲的东西。”
“好巧,我也没感觉到。”徐星辞耸肩,环顾四周,客厅、餐厅、开放式厨房、乃至他此刻坐着的沙发以及沙发边的笼子和笼子里的水貂,一切都没有异常。他不死心,摘了吊坠又看一遍,还是一切如常。
戴回吊坠,徐星辞笑眯眯望向程九安:“话说,一切都正常,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正常的?”
程九安没吭声。
被鬼入梦后,人表面上看着是在睡觉,但神色和呼吸频率跟正常情况会有些微差别,要说很快被发现也不是没可能,但被发现的前提,是要看见这些差别,轻轻挑起眉梢,徐星辞愈发愉悦:“你不会是大半夜不睡觉,偷偷趴门缝偷窥我吧?”
程九安:“没偷窥。”
徐星辞:“不信。”
“爱信不信。”程九安转身准备回房间。
徐星辞对着他背影嘿嘿笑:“睡都睡过了,看一看没什么的,你用不着偷偷,可以光明正大随便看。”
程九安:
“而且话说回来,咱都坦诚相见过了,不只是看,再睡一睡也是ok的。”徐星辞又说,“老话怎么说来着,虽无夫妻之名但有夫妻之实?不过吧,咱这种情况应该叫夫夫?有了夫夫之实,想看睡觉、看洗澡、看这这那那,其实都可以。”
“闭嘴吧。”程九安忍无可忍,“都说过之前的事让它过去,就当没发生。”
“那你为什么还偷看我睡觉?”徐星辞问。
“我没偷看你睡觉。”程九安忍无可忍,默默叹了口气,“我只是听见你呼吸频率不对,出来看看。”
“呼吸频率隔着门还能听得清?我又不是大喘气。”徐星辞完全不信。
“我听力好,信不信随你。”程九安扔下这么句话,看徐星辞还有继续开口的意思,他顿了顿,忽然挑眉,“你说了这么多,该不会心里盼望着能被我偷看吧?”
徐星辞一愣。
“被我说中了?”程九安笑起来,“那你要失望了,我并没有偷看你的兴趣和爱好。”
“另外,之前那时候也是你主动的吧?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不但夸了我身材好,腿长,还硬要给我看自己到底小不小。”程九安说完走进房间,风轻云淡关上了门,隔绝掉徐星辞的注视,也隔绝了徐星辞继续开口的可能。
这人可真是一会儿矜持得让人无奈,一会儿又狐狸尾巴甩个没完徐星辞默默盯着禁闭的房门,片刻后,他轻轻舔了下嘴角。
可能是有所思所以有所梦,再次睡着后,小姐姐和别墅都不见了,徐星辞梦到了在堰州办假婚礼的情形。
第二天一早,徐星辞再次被程九安叫醒。
还沉浸在美妙的梦境里,徐星辞迷迷糊糊喊了声老婆,就想起身凑过去,却没想到被程九安冷脸推开了。
“不见了。”推开徐星辞后,程九安皱眉,示意他朝沙发边看。
徐星辞看了一眼,什么梦境什么美妙瞬间不见,整个人猛地清醒过来——笼子还好端端的在沙发边,笼门也依旧紧紧锁着,但笼子里哪儿还有水貂的影子?
“这怎么可能?”徐星辞惊讶,“我在旁边睡了一晚上,绝对没听见奇怪声音。”
“而且这笼子也锁着呢,它就是一普通小动物,怎么跑得掉?”徐星辞又说。
“可能我们判断错了?它并不是普通水貂,它出现是有目的的?”程九安迟疑一瞬,转身朝外走,“我去考古所看看。”
“等等、等等,我也去。”徐星辞连忙爬起来刷牙洗脸。
俩人到考古所时还很早,办公楼里静悄悄的,什么人都没有。进了办公室,程九安直奔昨晚放古笛的地方,装骨笛的密封袋还在,但里面的骨笛不翼而飞。
“它还真是有目的。”徐星辞反应过来,“它昨天是跟着骨笛来的,不是为了吃猫粮。”
能奔着骨笛来的,就绝对不是什么普通水貂,可他和程九安俩人轮番检查,竟然没能查出来端倪?徐星辞现在颇有种常年打雁,却被雁打了眼的无奈。但无奈归无奈,骨笛算是文物,这会儿丢了,当务之急是把它找回来。
俩人先去保安室调监控。
他们昨晚加班时的监控很正常,长孙婆婆和儿子来上交骨笛时的监控也在,后来他们抓住水貂,带走水貂时监控也没问题。他们走之后,办公楼彻底安静下来,就这么一直安静到了早上六点过,突然,监控白了一瞬。
等画面再次恢复,密封袋里的骨笛便不见了。
这么个情况倒是也在徐星辞意料中,遇上神神鬼鬼的事情,监控一般都要出问题,不过这也合理,要是不出问题,那闹鬼有妖怪之类的传闻早就满天飞。
监控这条路断了,只能再想办法,左思右想,现在仅剩的线索,也就只有昨晚那个奇怪的梦了。
和程九安详细说了梦里的情形,徐星辞疑惑:“难道那只水貂就是进我梦的小姐姐?它的目的,是让我打开笼子门?”
说着说着,徐星辞又否定了这个猜测:“但也不对啊,梦里我绝对没开门,它要是不需要开笼子门就能跑掉,那它为什么要入梦引诱我开门?要是不开笼子门它跑不掉,那它是怎么不见的?”
程九安没说话。
“该不会,你也梦见了她,还在梦里给它开了门吧?”徐星辞冒出个猜测。
“我没开。”程九安说。
“它还真进你梦里了?”徐星辞瞬间瞪圆眼睛,“它在梦里对你做什么了?你怎么没跟我说?”
“你又没问。”程九安满脸正义和坦然,完全没有半点有所隐瞒的心虚。
对上徐星辞谴责且好奇的目光,程九安犹豫片刻,摸出纸笔,一点点画起来。徐星辞歪着脖子认真看,一会儿竖线一会儿横线的,好像是个挺复杂的场景,等程九安画完后把纸转了个角度推过来,徐星辞才看出来,程九安画的竟然是栋楼。
但和正常的楼不一样,这个楼整体是回字形,外圈走廊和房间,中间空着的地方,是两个对向交叉的楼梯,楼梯一左一右升起来,在半层的缓步台相连通,又再次分开抬升,就好像是很多个连在一起的立体x,将整个外圈走廊连通。
这种款式的建筑,徐星辞之前从没看过。
在徐星辞盯着图纸仔细看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沈吉金神采奕奕走进来。看见徐星辞和程九安,沈吉金一愣:“程教授?早啊,还有徐助理?你是在办公室加班了一整晚吗?昨天晚上都没回宿舍。”
“算是吧。”徐星辞忙着看图,懒得展开解释。
“这么忙?我能帮上什么忙吗?”沈吉金走过来,跟着一起看图,才看了一眼,他就疑惑道,“哎?这不是我租房的那栋吗?”
徐星辞和程九安一起抬头看他。
沈吉金连忙解释:“就纺织厂宿舍啊,说是为了展示纺织的特征,特意请设计师建成这种交叉形的楼梯。”
线索突然有了,徐星辞和程九安连忙朝纺织厂宿舍赶。
这地方徐星辞虽然没进去过,但之前听程九安提过一次,昨天晚上坐公交又经过了一次,还算是挺有印象。在宿舍门口停好车,俩人正准备进小区,迎面看见辆往外开的警车。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徐星辞诧异。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有人报警,说是总能闻到臭味,警察来调查。”旁边有个人搭话。
声音还挺熟悉,徐星辞扭头看过去,更加诧异:“哎?怎么是你?”
这人居然是长孙婆婆的儿子,昨天就是他带着长孙婆婆去考古所上交的骨笛。
看见徐星辞,男人也挺诧异,紧接着他又看见徐星辞身边的程九安:“徐助理、程教授?你们也住这儿?”
“不住。”徐星辞摇头,切入正题,“你刚说闻到臭味有人报警,然后呢?”
“然后警察这不就上门了嘛,该说不说,警察同志是真敬业真辛苦,大早上六点多就来了,按照报警人说的去撬门,把门撬开,你们猜怎么着?”男人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那个门一打开,差点儿把报警人给熏吐。”
徐星辞和程九安对视一眼。
“有死人?”徐星辞问。
“不是不是。”男人连连摆手,“是有死了的动物,不知道死了多少天,尸体都腐烂了,我从门缝偷偷看了两眼,细细一条,棕黄色的。”
“大概这么长。”男人大概比划个尺寸,“警察说不是猫,可能是黄鼠狼之类的,说起来也奇怪,要真是个黄鼠狼,放着好好的垄山不去,它进我们小区干什么?还进了别人家里?”
这个疑似黄鼠狼的东西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垄山不去,非要进纺织厂小区徐星辞不清楚,但水貂凭空消失的秘密,他隐约get了。
跟男人告别,徐星辞拽拽程九安胳膊,小声道:“他说的那个黄鼠狼,多半就是那只水貂,估计这东西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死了,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问题呢,咱俩能看出来才奇了怪。”
程九安点点头,轻声补充:“警察六点多上门,发现尸体,它那时候才知道了自己已经死亡,于是有了接下的事。”
第40章 黄朗坡站9知道了自身的死亡,所……
知道了自身的死亡,所以变回本应该有的鬼魂状态,于是,普通的笼子便困不住它了。
这和徐星辞曾经听过的神鬼传说类似。
据说古代有个犯了罪的男人,行刑前买刽子手,想要活命。刽子手收了钱,告诉他会在铡刀做手脚,让他在落刀的一瞬间不管不顾往前跑,千万别回头,就这么男人一路狂奔回到家,跟妻子生活了好些年。
直到某天,有个曾经现场看了行刑的人去他家讨水喝,看见男人很惊恐,说破了当年行刑真相——铡刀并没做什么手脚,男人也根本没能跑掉,铡刀落下的瞬间,男人就身首异处了。
听完真相,男人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于是从与活人毫无差别的状态,瞬间变作了本应有的鬼魂状态。
虽说一个是人一个是动物,但原理都是相通的,这下,水貂跑掉之谜和笛子消失之谜都有了解释,但水貂为什么要偷骨笛?偷了骨笛之后又带去哪里了?
第一个问题,徐星辞很好奇,但并不算当务之急,第二个问题,才是俩人眼下要解决的。
解决问题需要线索,现在的线索就只有水貂死亡现场这一条,好在这个现场很好找,俩人进了小区后,随便找人一打听,就问出来了刚刚警察破门而入的门牌号。
顺着x形的楼梯爬了几层,俩人找到地方,发现这户的房门竟然大敞着。门大敞着,想进去倒是容易,可就这么大摇大摆进去翻线索,算不算私闯民宅?俩人犹豫间,意外发现隔壁的门开了,长孙婆婆的儿子正拎着卷垃圾袋往外走。
“哎?你们怎么在这儿?”刚刚在小区门口碰见,男人已经挺惊奇了,这会儿又在走廊碰见,男人越发惊奇。
看看俩人的动作,又看俩人站的地方,男人忽然啊了一声:“你们是听我说有黄鼠狼尸体,好奇想看看?”
徐星辞和程九安对视一眼,没反驳。
“尸体警察已经带走了,说起来啊,也是他们家倒霉。”男人叹了口气,“隔壁这户房主是我们家老邻居,去年搬去跟孩子住的,房子这不就空下来了嘛,今年年初租给了小两口,俩人都挺腼腆,也不怎么出屋,今年下半年开始吧,俩人渐渐都不太回来了,上个月我邻居更是直接联系不上人,两个月的租金都没收着呢,谁承想屋里还进了黄大仙,还死了,我听警察说,这黄鼠狼很可能是饿死的,哎。”
“死过黄鼠狼,这房子以后怕是不容易往外租了吧?”徐星辞顺着男人的意思套话,“什么蛇啊、刺猬啊、黄鼠狼的,挺多人都忌讳。”
“可不是嘛。”男人连连点头,“而且还死了有些日子了,屋子里都臭了,我这正准备帮着收拾收拾,不收拾出来就更难租了。再说这租客联系不上,东西也不能一直占着屋子不是?我正好帮着一起收拾了,堆楼下小仓库去。”
说完,男人拎着垃圾袋进了大敞的铁门。
“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帮你一起收拾吧。”徐星辞自告奋勇,拉着程九安跟进去。
房子里虽说死过东西,被举报的原因也是异味浓重,但真走进去后,情况却比徐星辞想象中好不少。异味的存在主要集中在卫生间,警察蜀黍们运走尸体时进行了简单处理,这会儿只要关紧卫生间的门,在房间里还是能正常呼吸。
在徐星辞设想中,这只挂掉的水貂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偷骨笛,都会把骨笛带回老窝,毕竟动物习性使然,窝里才是最安全的。
程九安曾经科普过,水貂这种动物,国内都是在养殖场里养殖的,所以这只水貂很大的可能是从养殖场偷溜出来的,估计刚好那段时间租房子的小夫妻不怎么回来,水貂就看中了这间房子,把窝当成了窝。
这也挺好理解的,野生动物肯定会朝着野外跑,例如跑进垄山景区,但这只水貂是人工养殖的,它从小见到的都是钢筋水泥房子,下意识往房子里跑也正常。
但实际上,徐星辞走进卧室,便意识到自己多半想错了。
原因很简单,这只水貂,并不是偷跑来的——卧室床头柜上,安安静静摆着个相框,相框里,一对小夫妻正笑眯眯看向镜头,俩人微抬的手中,合力捧着只黄褐色的细长小东西。
“你来看看,这就是偷骨笛的水貂没错吧?”徐星辞对小动物脸盲,只能找程九安求证。
得到程九安的肯定后,他又认真观察照片上的那对小夫妻,这个照片拍摄的地点,应该就是在这间卧室,窗子、床、墙壁上的小块脏污,还有入镜的吊顶纹路都是佐证。
对比这些佐证,徐星辞认真分辨照片里女人的身高体型,隐约有个猜测:“这女人,应该就是入我们梦里的那个。”
程九安从他手里接过照片,点头:“确实,脸长得一样,皮肤很白,头发也是金色的。”
“哎?你看见脸了?”徐星辞惊讶。
“不止。”程九安说,“梦里她穿的衣服也是照片上这一套。”
徐星辞:“她凭什么进你梦里就露脸,进我梦里就带着纱幔不给看脸,还穿奇奇怪怪的轻纱群?”
顿了顿,徐星辞忽然瞪圆眼睛:“她该不会对你有什么企图吧!”
程九安:
“这过分了啊,明明结了婚的人,还垂涎别人老婆,是可忍孰不可忍?”维持着瞪圆眼睛的姿势,徐星辞拎回照片,试图再发表几句意见。话没出口,他忽然反应过来:“等等,这个女人能入梦,岂不是说明她已经死了?”
程九安微微一愣。
刚刚俩人光顾着水貂的事儿,现在却意外发现,这个抱着水貂的女人已经死了。按照现在的情况,这只水貂,很可能是小夫妻养着的宠物,现在宠物死在家里,女主人不知道为什么去世,那男主人呢?男主人在哪儿?
“这俩人能抱着水貂照相,他们应该挺喜欢它吧?”徐星辞猜测,“很喜欢它,怎么会把它饿死在卫生间?”
“也许不是故意饿死的。”程九安沉默片刻,轻轻蹙了下眉,“女主人去世后,男主人可能也出了什么事,没办法回来。”
联系不上,没办法回来,以至于抱在怀里的宠物硬生生饿死?这事儿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徐星辞也跟着皱了皱眉,正想开口,忽然听见客厅里传来喊声。
“你们来看看,这些东西是病例吗?”男人边喊,边从茶几抽屉里拎出个挺厚的文件袋。
徐星辞他们走去客厅,一眼看见了袋子上“北城人民医院”几个大字。
打开文件袋,徐星辞随意抽出一张,发现检查人叫周格知,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性,这是份普通的体检报告,徐星辞看不太懂各项指标,但备注栏里有一句让他格外在意:鉴于患者本身患有白化病,建议缩短复查间隔。
“皮肤很白,头发是金色的我本来以为这人染了发,没想到是有白化病。”徐星辞说。
“这个周格知三个月前去世了。”程九安递过来另一张纸,是份死亡证明,也是属于周格知的。
死亡证明下面还压着另一张纸,是属于项潘的体检报告,虽说看不懂林林总总的检查项目,但结论看起来,这个项潘的身体状况也不怎么好,已经到了不得不手术的阶段。
“哎?小周竟然死了?小项也病了?”男人跟着徐星辞他们看了眼报告,满眼震惊,“怎么会?!年初搬过来的时候俩人还都好好的!”
死亡和得病原因徐星辞分析不出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俩人应该不是故意逃租。很可能周格知死后,项潘也住院去了,至于手术做了没有,人现在什么情况,这些问题,还是交给警察蜀黍调查比较快。
男人也挺认同这个观点,不过房子不是他的,这些事他出面不合适,只能先连联系老邻居说明情况。
趁着男人打电话,徐星辞又在抽屉里翻了翻,除病例外,竟然还有个小小的相机。徐星辞按开相机,里面只有两条视频,一条是三个月前拍的,另一条时间更早,大概是一年半之前。
更早的那条视频,是段求婚画面,视频里,周格知穿着纱质衣裙置身花海,手上拿着根长条形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笛子,她面前的男人正单膝跪地,捧个戒指盒,傻笑着念求婚词。
“这求婚的肯定就是项潘了,和照片里一样。”徐星辞关掉视频,点开第二段。
半年前的这段视频场景还是花海,不过人物只剩下了周格知一个。
在花海里,周格知正抱着黄褐色的水貂默默掉眼泪,哭了好一会儿后,她擦干眼泪,轻轻对着怀里的水貂叮嘱:“项潘是很好很好的人,我好想和他白头到老,可我快死了,小雪貂,等我死以后,你代替我陪着他好不好?有你陪着,他就不是一个人了。但是你也不会吹笛子,怎么办啊?他最喜欢听我吹笛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