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他说话了


    “宝贝怎么了?别着急, 慢点说。”夏今觉肢体快于大脑打开门,一把抱起涕泗横流的夏朝,小家伙连鞋子都没穿。


    夏朝眼睛通红, 哭到打嗝, “爸爸,爸爸,瑜瑜他……瑜瑜……”


    小孩子估计吓得不轻,说话颠三倒四, 半天讲不清楚, 手不停指向儿童房。


    两个爹面色双双剧变,快步跑进儿童房, 房间里开着小夜灯, 睡在下铺的聂诏瑜小脸通红, 呼吸不畅,眼睛紧闭,似乎沉浸在梦魇中。


    “瑜瑜……好烫!”夏朝在夏今觉耳边哽咽。


    聂负崇大步走到床边伸手一探小孩儿额头, “发烧了。”


    夏今觉提醒:“旁边抽屉里有耳温枪,快测一下。”


    “38度6,得去医院。”聂负崇连人带被子抱起来, 将小小崽裹成一颗蚕蛹。


    “咋了?大半夜的动静这么大。”宋守仁听到声响起来查看情况。


    夏今觉看见他, 正好把夏朝往他怀里一塞, “爸,小瑜发高烧了我们带他去医院, 麻烦您照顾一下昭昭。”


    “诶, 好,你们放心去吧。”宋守仁稳稳接住夏朝,不忘叮嘱:“负崇, 车别开太快,安全为上。”


    “好。”聂负崇拿起手机匆匆出门。


    夏今觉换上鞋紧随其后。


    “爸爸!我也要去!”夏朝挣扎着欲从宋守仁怀里跳下去。


    “朝朝乖,弟弟生病了可别传染给你。”宋守仁用力抱住夏朝,别瞧这小子才6岁,跟小牛犊似的,劲儿大着呢。


    “爸爸,爸爸!”夏朝完全听不进去宋守仁的话,他满眼皆是夏今觉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


    刹那,类似的片段在他脑海中回放,重叠。


    早晨还亲他脸颊,承诺回来给他买小汽车的爸爸,转身离开家再也没回来。


    摸他脑袋,让他好好和同学相处,乖乖等自己来接他的妈妈,将他送进幼儿园,再没来接过他。


    现在,他又要失去爱他的人了吗?


    他是不是太贪心?所以大家都离他而去。


    他可以不要玩具,可以不用人接,他能自己回家。


    夏朝两眼空洞,在宋守仁怀里渐渐失去力气。


    “嗷呜~”镖哥担忧地扒拉宋守仁裤子,想看看小主人的情况。


    这狗真是成精了。


    宋守仁瞧镖哥一副你不给我看,我就一直扒拉你腿的模样,走到沙发坐下。


    镖哥两条前腿扒上沙发,凑近夏朝的脸,帮他舔干净脸上泪水。


    纵然知晓镖哥的好心,宋守仁仍嫌弃地推开镖哥的毛脑袋,抽出纸巾给夏朝擦脸。


    “可别把我大孙子的俊脸弄过敏了。”


    ·


    夏今觉接过聂诏瑜坐上副驾驶,聂负崇开车,深更半夜公路上汽车稀少,男人一脚油门下去,将SUV当赛车开。


    体验到强烈的推背感,夏今觉下意识抱紧孩子,“聂哥,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别怕,我心里有数。”聂负崇面不改色,继续踩油门。


    夏今觉哪里会害怕,毕竟他喜欢找刺激,相比恐惧,更多的反倒是兴奋,可惜场合不对,否则高低让聂负崇放开飙一段路。


    接下来他充分见识到聂负崇的车技有多逆天,堪称车在前面跑,魂儿在后面追。


    他狐疑地拿余光偷瞟驾驶座上气定神闲的男人,没人告诉过他,随便一个地方的修车师傅能有如此高超的车技啊!


    若非年纪对不上,夏今觉简直以为自己遇到了扫地僧。


    半个小时的车程,聂负崇十几分钟就开到了,夏今觉原本担心自己准备的退热贴不够用,好家伙,他还没来得及掏出来呢。


    二人带着聂诏瑜风风火火进医院,夏今觉催促聂负崇先抱孩子看医生,他去挂号。


    他们分头行动,幸亏夏今觉有把证件收纳整理在一个包里的习惯,从前夏朝时不时半夜生病进医院,一开始兵荒马乱,不是缺这样就是缺那样。


    后来夏今觉干脆把这些证件放一块儿,需要用时抓起来就跑。


    等他拿着号去找人,聂负崇还在排队,果然深夜儿科是重灾区之一,小宝宝在哭,宝妈也在哭,吵得人脑仁儿疼。


    夏今觉摸摸聂诏瑜烧得绯红的小脸,退热贴基本没起太大效果。


    注意到角落的饮水机,夏今觉走过去接了杯温水,又找值班护士要了根棉签。


    聂诏瑜牙齿紧咬,眉头拧起,压根儿无法自主喝水,但嘴唇因高烧不退,干燥起壳,夏今觉用棉签沾了温水,慢慢湿润小孩儿唇瓣。


    聂负崇看着夏今觉温柔仔细的动作,心绪难平,聂诏瑜身体不好并非第一次半夜发高烧,以前家庭医生会快速赶到,又有阿姨细致照顾,聂负崇顶多起个陪伴作用。


    用心调养一年后,聂诏瑜的身体强健许多,除去定期做心理咨询,已经很长时间没烧得这么严重了。


    还好有夏今觉陪着,否则凭聂负崇出门只拿手机,给聂诏瑜挂号都困难,更别提用棉签蘸温水润湿小孩儿嘴唇这种小事。


    聂负崇深深认识到自己身为人父有多不合格,同样是第一次当爸爸,同样年纪轻轻,夏今觉就能面面俱到。


    “今觉,能和你结婚真是太好了。”聂负崇由衷而发。


    自觉什么都没做,耳朵里猝不及防传来这样一句低语。


    夏今觉险些棉签一扔,整个人跳起来。


    耳根急速充血,热意流窜全身,“你你你……大庭广众下你突然说什么呢?”


    这种话为什么不私底下悄悄在他耳朵边说呀!


    大概聂负崇的突然“袭击”,对夏今觉刺激过大,导致他没注意控制音量,周围乱七八糟的哭泣声停止,齐刷刷向他们行注目礼。


    察觉到或好奇或谴责的目光,夏今觉尴尬到脚趾抠出一栋别墅。


    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浪,但绝不能接受社死。


    夏今觉想就地挖坑把自己埋掉,可他不是土拨鼠,只能学聂诏瑜把脸埋进聂负崇胸口,企图掩耳盗铃。


    一连串动作令聂负崇始料未及,两人出门仓促,没来得及换睡衣,夏今觉的睡衣是浅灰色竖条纹棉纺质地,长袖长裤,卧室开着空调,夏今觉体温相较聂负崇偏低,假如穿短袖半夜会被冷醒。


    青年脑袋简直要钻进聂负崇背心里,头埋得低低的,露出大片莹白如玉的后颈,乌发雪肤,色彩对比强烈,衬得那截纤长脖颈儿脆弱而美丽,轻易滋生出无数欲念。


    聂负崇猛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细瞧。


    “哟,小两口感情真好。”


    “年轻人就是脸皮薄,还害羞呢。”


    其间不乏上了年纪的婶子大妈,出声打趣一二。


    “聂诏瑜,聂诏瑜……”


    听到叫号声,夏今觉恨不得给医生磕一个,兔子似的跳到旁边,推着没反应过来的聂负崇进诊室。


    “先打一剂退烧针吧,再烧下去可不行。”医生处理惯了类似情况,动作熟练地在电脑上敲击。


    离开诊室,夏今觉正要去缴费开单子,被聂负崇喊住,“我去,你带诏瑜坐着等会儿。”


    聂负崇体力好,夏今觉不勉强自己,接过孩子到注射室外排队。


    “哇啊啊啊啊——”


    屋里传来小孩儿嚎啕大哭,听得出嗓子已经哑了,依然阻挡不了他哭喊,想必疼得不轻。


    兴许被前面小孩儿的哭声惊到,聂诏瑜浓黑的睫毛轻颤,缓缓掀起眼帘,犹如童话故事里苏醒的小王子。


    双眼迷朦,云遮雾绕,半晌才一点点聚焦,呆呆盯着夏今觉。


    “小瑜你醒啦,有没有哪里疼?”夏今觉关切询问。


    聂诏瑜像个被掏空灵魂的人偶娃娃,别说回答夏今觉的问题,他似乎压根儿没听进去夏今觉说话,连声音都没入耳,何况内容。


    “小瑜?”夏今觉直觉聂诏瑜不太对劲。


    摸摸他滚烫的脸颊,“你怎么了?别吓夏叔叔。”


    聂诏瑜目光呆滞,不哭不闹,好像连痛苦也察觉不到。


    夏今觉心脏陡然坠入冰湖,他记起聂负崇告诉他聂诏瑜因为当初那场灾难患有心理问题。


    高烧不退使聂诏瑜抵抗力下降,意志薄弱,旧病复发?


    想到小小的聂诏瑜,独自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亲眼目睹母亲离开自己,与失去呼吸的母亲朝夕相伴,无望地等待救援。


    那样的心理创伤别说一个三岁小孩儿无法承受,换作夏今觉这般成年人大抵也扛不住。


    抱着聂诏瑜的双手不自觉颤抖,“小瑜别怕,有夏叔叔陪着你呢。”


    “你摸摸,我的体温是热的。”夏今觉将聂诏瑜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


    “夏叔叔会一直陪着你,还有聂爸爸,夏朝哥哥,宋爷爷,大家都在你身边,你不会孤单。”


    环抱膝盖一动不动坐在废墟中的聂诏瑜,仿若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与周遭残垣断壁融为一体。


    天空黑云压顶,雷声轰鸣,大雨瓢泼。


    冰凉的雨水暴力冲刷着大地,每一颗雨珠如同弹丸破坏力十足,可石头是没有痛觉的,聂诏瑜不疼。


    这个世界无论被冲洗多少遍,他依然可以清晰嗅到作呕的血腥味,永远挥之不去。


    “小瑜……”


    “小瑜……”


    是谁?好烦,好吵。


    不,石头是听不到声音的。


    “好冷啊……”


    不,石头是感觉不到冷的。


    “好疼呀……”


    不,石头是感觉不到疼的。


    滚烫的泪珠滴落到夏今觉手背,他被烫得一颤,急忙去看小孩的脸。


    平日干净整洁如小王子的孩童,悄无声息,安安静静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


    “宝宝马上就打完了。”夏今觉轻拍聂诏瑜后背安抚。


    “不疼,不疼。”


    聂负崇头回见聂诏瑜情绪如此外放,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像个大傻子。


    慌忙掏兜找纸给聂诏瑜擦眼泪鼻涕,背心,短裤愣是没一个兜。


    最后慌不择路抓起衣摆往聂诏瑜脸上招呼。


    “好了好了,打完了,痛痛飞,痛痛飞。”夏今觉抱着孩子到旁边按压棉签止血。


    “你家孩子真棒,打针居然一声不吭,哪像我家这个,还没碰他呢就鬼吼鬼叫。”围观全程的家长抱着个胖娃娃满眼羡慕。


    夏今觉和聂负崇面面相觑,如果可以他们宁愿聂诏瑜嗷嗷哭,也好过默默忍耐,憋得小脸发紫。


    “呜……疼……”


    非常细微的声音,若不是聂诏瑜脑袋恰好趴在夏今觉肩头,他大抵会错过。


    夏今觉怔忡,眼睛倏地瞪大,屏住呼吸,像被人施了定身术。


    “怎么了?”聂负崇抬头便见夏今觉这副模样,心不由悬了起来。


    “你你你……你听见了吗?”夏今觉磕磕巴巴问。


    “听见什么?”聂负崇疑惑。


    “他他他他……”夏今觉宛如卡住的碟片,无法进行下一步。


    聂负崇眉心拧成川字,眼睁睁看着夏今觉抬手指向聂诏瑜,一口气:“他说话了!”


    “你听错了吧。”聂负崇不相信,夏今觉可能把其他孩子的声音当作聂诏瑜在讲话。


    聂负崇想也不想,直接否定的态度激起了夏今觉的逆反心,神情变得严肃认真,笃定道:“不,我绝对没听错。”


    “肯定是小瑜的声音,就在我耳朵边!”


    聂负崇眉心皱得更紧,能夹死蚊子,态度跟随夏今觉的态度而转变,“他说了什么?”


    夏今觉:“他说他疼。”


    聂负崇的心脏瞬间被无数支箭矢射穿,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他期待过聂诏瑜重新说话的那天,幻想过聂诏瑜可能说的内容。


    世界广大,宇宙浩渺,美好的事物那样多,他的孩子再度开口竟然是喊疼。


    作为父亲,他是多么失职啊。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痛痛飞


    在医院观察了一段时间, 确认聂诏瑜没有不良反应,温度也降了些,二人拿着医生开的药回家去。


    经过一番折腾, 聂诏瑜陷入昏睡, 夏今觉带孩子坐上副驾驶,抽出纸巾擦擦额角细汗,顺手将袖子往上卷。


    夜凉如水,但到底是盛夏, 他又穿着长袖长裤抱着个裹成蚕蛹的孩子来回走动, 身上不免热出汗。


    “你手怎么弄的?”手臂突然被捉住,男人压低眉宇, 眼神不善。


    经聂负崇提醒, 夏今觉顺势一瞅, 这才发现自己手臂青紫一片。


    “啥时候伤的?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夏今觉比他更茫然,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反而隐隐感觉一丝疼痛。


    聂负崇注意到他微微蹙拢的眉, 一看便知在忍痛,结合青年伤的地方,聂负崇把视线落在夏今觉怀中的小崽子身上。


    “哈哈哈哈不可能, 小瑜哪儿来那么大力气。”夏今觉宁愿相信是自己不小心在哪儿磕的。


    聂负崇神情却越发笃定, “应该是打针那会儿。”


    夏今觉本欲替聂诏瑜再辩驳几句, 到嘴边的话倏地咽回去。


    脑中快速闪过几个片段。


    聂诏瑜短暂苏醒那段时间,他顾着专心哄孩子, 全然没发现聂诏瑜小手紧紧攥成拳头, 一只胡乱在空中挥舞,另一只用力抓握他的手臂。


    打针的时候聂诏瑜不停挣扎,在夏今觉怀里横冲直撞, 他胸口挨了好几下,手臂大概就是那会儿被砸的。


    当时夏今觉心思都在孩子身上,生怕他伤到自个儿,毕竟聂诏瑜的小拳头对成年人来说伤害极低,换作小孩儿可就不一样了。


    “啊,我记起来了,还真是。”夏今觉摸摸自己后脑勺,无所谓地笑笑。


    “没事儿,过两天自个儿会消。”


    青紫的淤痕在皓白的手臂上显得异常狰狞可怖,难以想象夏今觉一个文弱老师有多疼,兴许还会影响到他上课。


    一节课下来需要板书的内容应该不少,可能加重伤情,影响日常生活。


    然而夏今觉并未责备任何人,没有怪聂诏瑜不乖,也没有怪聂负崇不负责任,否则受伤的应该是他。


    聂负崇思绪万千,百感交集,心脏像浸入气泡水中又酸又胀,夏今觉如春日暖阳和煦温柔,好似和他在一起就不会有阴霾。


    凝视那片淤青莫名碍眼,聂负崇俯身于上面轻轻吹了下,“痛痛飞。”


    男人撩起眼皮,由下而上看向夏今觉,双眸似深潭,要把人吸进去。


    “是这样吗?”


    他天真的询问仿若一个遇到困惑的孩童,动作间却散发出强烈的荷尔蒙,又纯又欲,撩人而不自知。


    夏今觉毫无心理准备,整个人瞬间红温,心脏加速犹如坐火箭,笨口拙舌,结结巴巴回答:“是,是……是的。”


    聂负崇在做什么?干嘛突然勾·引他?害他差点原形毕露扑上去跟人体验SUV够不够宽敞,稳定性够不够强。


    不过怀里暖乎乎的小崽子愣是把他热清醒了,小孩儿还发着高烧呢,自己搁这儿胡思乱想些什么,都怪聂负崇!


    回去路上聂负崇和他说过什么,夏今觉根本没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像一台仅有基础回复功能的AI。


    “嗯。”


    “哦。”


    “啊。”


    大概察觉到夏今觉的心不在焉,后半程聂负崇没再同他搭话,三人相安无事到家。


    “你明天要上班,快去休息。”聂负崇把夏今觉往卧室赶。


    “有我照顾诏瑜。”


    “负崇说得对,小夏你赶快睡,不然身体遭不住。”宋守仁披着外套从卧室出来。


    “爸,您怎么起来了?当心别感冒。”夏今觉语气担忧。


    宋守仁摆摆手,不以为意道:“你爸我身体硬朗着呢,人老了瞌睡少。”


    被父子俩赶进卧室,夏今觉冲了个战斗澡,洗掉一身汗渍,被子一盖蒙头大睡。


    得亏他没有当代年轻人失眠的毛病,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着。


    “朝朝在我屋睡了,你们刚走他就闹着要找人呢。”宋守仁压低声音和聂负崇说。


    聂负崇给聂诏瑜额头上换一张湿毛巾,轻声开口:“辛苦您了,最近还是让朝朝跟您睡。”


    “辛苦啥,俩孩子都是我的乖孙儿,你也去休息会儿,我替你看着。”宋守仁瞪聂负崇一眼,把人赶出儿童房。


    聂负崇在外面浴室冲了个澡,轻手轻脚回到卧室,夏今觉睡得很熟,大半个脑袋埋进被子里,仅剩个黑黝黝的后脑勺。


    聂负崇不自觉伸手比了下夏今觉后脑勺的弧度,还挺圆,难怪看上去挺可爱。


    小心翼翼从被子里拿出夏今觉的手臂,一点点卷起袖子,找到淤青那块地方。


    药油倒进手心搓热,缓缓敷上淤青处,慢慢揉开。


    担心将人弄醒,聂负崇的动作十分轻柔,以至于用的时间比往日长许久。


    全程夏今觉无知无觉,睡眠质量相当令人羡慕,聂负崇觉着自己的担忧纯属多余,估计打雷也吵不醒夏今觉。


    翌日清晨,夏今觉哈欠连天地起床,行尸走肉般按照流程洗漱。


    “小瑜情况如何?”夏今觉开门碰上聂负崇来叫他吃早饭。


    “今早6点左右又烧了一阵儿,吃过药烧已经退了。”聂负崇瞧他没精打采,眸色沉了沉。


    “你要不请个假吧?”


    夏今觉抬手擦去眼角打哈欠溢出的生理泪水,“不至于,我睡了挺长时间,况且中午能补觉。”


    拐进儿童房,夏朝正在喂聂诏瑜喝稀饭,“瑜瑜对不起,我不该拉着你玩雨水。”


    “咳咳咳……”聂诏瑜别过头,剧烈咳嗽。


    夏朝吓得手忙脚乱,险些把碗扔了。


    夏今觉拿过他手里的碗,摸到是温的这才松了口气,别小的发烧,大的又把手烫了。


    “爸爸!”夏朝惊喜扭头,慌张到舌头打结,“瑜瑜,瑜瑜——”


    “没事,别着急,弟弟就是咳嗽,你轻轻拍拍他的背。”夏今觉安抚他的情绪,教他应该怎么做。


    夏朝按照夏今觉的话做,聂诏瑜居然真的渐渐不咳了,就是一张小脸红到发紫。


    夏今觉给聂诏瑜喂了点水润润喉咙,抚拍小孩后背避免呛到。


    聂诏瑜躺下后没多少胃口不想继续喝粥,偷瞄夏今觉好几眼,犹豫要不要向这个人表达自己的需求。


    或许夏叔叔不会骂他是个麻烦精,拖油瓶。


    勺子即将碰到嘴唇,聂诏瑜微不可查地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夏今觉,叫人心生爱怜。


    夏今觉并非第一天带孩子,迅速领悟他的意思,“不想吃了?”


    聂诏瑜缓缓点了下头,眼睛仍注意着夏今觉的反应,好像但凡夏今觉有一丝不悦,他立马就能端过碗自己大口大口吃完。


    “没事,不想吃就不吃,待会儿饿了再让爸爸做。”夏今觉温柔地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聂诏瑜本就漂亮的大眼睛,刹那璀璨生辉,如星如月,流光溢彩。


    原来,夏叔叔真的可以相信。


    聂诏瑜到底生着病,吃了点东西药效上来很快睡眼朦胧,夏朝小狗似的眼巴巴守着人家。


    “朝朝,别影响弟弟休息,出来吃饭。”夏今觉拿着碗离开,不忘叫上夏朝。


    夏朝依依不舍望向聂诏瑜,聂诏瑜强打精神冲他露出个甜甜的笑,伸手牵住夏朝的手,然后晃了晃。


    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夏朝,我没事,你别担心,不是你的错。


    夏朝鼻头一酸,眼眶涌上热意,大颗大颗眼泪如罐子里的玻璃珠打翻一地。


    “呜呜呜……瑜瑜对不起,我再也不带你玩水了。”夏朝积攒一晚上的负面情绪彻底爆发,伴随眼泪倾泻而出,哭湿聂诏瑜的小被子。


    事后夏朝小朋友对着上面的眼泪鼻涕羞红脸,主动表示他一定会帮聂诏瑜洗干净。


    因为生病,聂诏瑜请假在家休息,夏朝小朋友死活不肯去上学,闹着要让夏今觉打电话给老师请假。


    “我要在家照顾瑜瑜!”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不去上学!”


    熊孩子直接躺地上撒泼打滚,镖哥貌似以为夏朝在邀请它一块玩儿,跟着躺下露出肚皮,学小主人的样子手舞足蹈。


    三人目睹全程,谁也没说话,室内一时静得可怕。


    夏今觉默默掏出手机录下全过程。


    “不去上学是吧?我马上把这段视频发到家长群,你那群小弟很快就能知道他们老大私底下有多威风了。”


    夏朝陡然僵硬如石雕,后背冷汗直冒。


    他不要面子的吗!?


    以后他还怎么混!?


    而且爸爸是什么时候知晓自己有群小弟的?


    打从爸爸将他接回家,每天雷打不动给他讲张三的故事,时刻警告他不要学人当老大收小弟,更不要给别人做小弟。


    “哈哈哈……爸爸我哪有什么小弟,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同学。”夏朝麻溜儿爬起来浑身上下写满心虚二字。


    夏今觉皮笑肉不笑,“是吗?刚好过段时间要开家长会,我一定打听清楚以免冤枉了你。”


    这个家终究是待不下去了!


    夏朝瞄一眼墙上挂钟,“啊!要迟到了,我得走了!”


    小孩儿抓起书包,双脚蹬进运动鞋里风风火火朝外跑,身后跟着条不明所以的大金毛。


    小主人不是要玩游戏吗?为啥不玩了?


    聂负崇不明觉厉,满眼赞赏地朝夏今觉竖起大拇指,“夏老师,教子有方。”


    夏今觉差点没按捺住内心狂笑,男人,沦陷吧,爱上我吧。


    “哪里哪里,雕虫小技罢了。”夏今觉表面装作谦虚,实际上尾巴已经翘上天。


    心情愉悦地带上枇杷去上班,大家对夏今觉送的枇杷赞不绝口,纷纷询问他在哪儿买的,他们也想买点回家吃。


    告诉他们地址后,个个一脸遗憾,“那也太不好找了,果然美味的东西可遇不可求。”


    “鲁老师,吃枇杷,味道可好了。”小唐老师发自内心推荐。


    鲁老师刚进办公室,以为枇杷是小唐老师买的便没拒绝,吃了一颗后眼睛一亮,赞赏道:“味道确实不错,个头也大,小唐,你那儿还有吗?我孙子正好喜欢吃。”


    一个办公室的,待久了都晓得彼此是什么尿性,鲁老师这话跟明着要没啥区别,小唐老师资历浅不好拂他的面子,素日在他手里没少吃亏,鲁老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仗着年龄大资历深时不时占点年轻老师便宜呈呈威风。


    然而鲁老师没算到,送枇杷的人其实是夏今觉,年轻老师中唯一不买他账的人,自己不但吃了死对头的东西,还想连吃带拿。


    办公室内空气骤然安静,忽听一道清越的嗓音,“小唐老师那儿没有,我这儿倒多,看在鲁老师您拳拳爱孙之心份上,我忍痛80块一斤匀你点,这可是优质果品很难买到的。”


    “80块一斤!?你他娘的抢钱啊!”鲁老师为数不多的几根毛都气炸了,恨不得把刚才吃进去的枇杷吐出来还给夏今觉。


    “啧啧啧,有辱斯文,鲁老师您为人师表怎么能说脏话呢?万一让同学们听到多不好。”夏今觉边叹气边摇头。


    “不就是80块一斤的枇杷嘛,您要是舍不得给您孙子吃,您直接告诉我,我能抠搜到不送您几颗给孩子甜甜嘴吗。”


    “你!你!”鲁老师面红脖子粗,指着夏今觉的手直哆嗦。


    夏今觉话里没一个脏字,特礼貌的“您”来“您”去,显得尤为阴阳怪气,鲁老师宁可他直接骂娘,也比这些绵里藏针的话听着舒坦。


    夏今觉慢条斯理剥着枇杷,他的手白皙修长,动作极具优雅,日光倾泻,洒在指间,愣是衬得手中枇杷绝非凡品。


    众人呼吸凝滞,不由看呆了去,窃窃私语:“我说咋跟我以往吃的枇杷不大一样,80块一斤呢,能不好吃吗,要不问问夏老师能不能匀我点儿?”


    “你别说,虽然肉疼但我真心馋。”


    鲁老师听着周围人窃窃私语,再一回味刚才的口感,貌似确实比他寻常吃的枇杷美味,个头也更大更圆润。


    “谁说我舍不得给我孙子吃?要你施舍,不就是80块一斤吗,谁买不起似的。”鲁老师掏出钱夹,抽出一张红钞票气势汹汹拍到夏今觉桌子上。


    让你小子内涵我舍不得,吝啬,我鲁家的大孙子需要你施舍,哼!


    “哎呀,鲁老师我们年轻人不带现金的,好在八十和一百反正也没差啦,这里肯定只多不少。”夏今觉从桌子下拎出一袋子枇杷。


    “本来打算下班带给我朋友的,您孙子既然爱吃就先给您了,指不定明天您还来光顾我生意呢。”


    鲁老师眼珠子一瞪,抓过袋子冷哼一声,傻子才再来!


    被当面甩脸子,夏今觉脸上笑容依旧,换成谁含泪赚四倍价钱也气不起来。


    上课铃响,热闹散去,夏今觉这节没课,准备把今天早自习学生们做的小测批改完,手机铃声突然作响。


    来电人是他们英语组的一位女老师,教高二年级。


    “你没事吧?”夏今觉听闻人在医院,关切道。


    对方声音听起来有点虚,“没什么大碍,再过会儿我得进手术室了,代课的事麻烦你了,实在不好意思。”


    “不麻烦,事出突然我理解,你安心养病。”夏今觉宽慰,同事一场代课而已能帮则帮,或许哪天自己也需要人家帮忙呢。


    结束通话夏今觉转过身,猝不及防撞上图书管理员阴恻恻的目光,对方距离他一米左右,不知站了多久。


    他没发难,男人反倒率先诘问:“你和谁打电话?”


    夏今觉皱起眉头,与他错身而过,“不关你的事。”


    男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情绪激动地追问:“是不是梁婳?”


    夏今觉厌恶地甩开他的手,“你偷听我讲电话?”


    “果然是梁婳,我警告你,你最好离她远点,她不是你能肖想的人!”男人眼神疯癫,犹如一个发病中的狂躁症患者。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夏今觉意识到这人根本无法沟通,他怀疑对方脑子有问题,究竟如何当上的图书管理员?


    要知道学校里图书管理员的职位,没点儿人脉可当不上。


    不欲与人纠缠,夏今觉企图绕开他大跨步离开,男人仍不依不饶,威胁警告甚至拿钱引诱他不准再和梁婳联系。


    两个人推推搡搡到监控死角,夏今觉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抓起对方外套反罩头上,挥拳一顿猛锤。


    “呜呜呜……求求你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男人哭哭啼啼肠子简直快悔青。


    “傻逼,离老子远点儿!”夏今觉猛踹一脚。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耽误大人谈恋爱


    “什么味道?好香。”夏今觉下班回家推开门便嗅到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气味飘荡在整个屋子里, 唾液开始持续分泌。


    “汪!”镖哥第一个窜出来欢快地迎接夏今觉,围绕着他打转,又低头叼出他的拖鞋。


    “好狗!”夏今觉摸摸镖哥的毛脑袋, 弯腰换鞋。


    镖哥吐着舌头在他手心里狂蹭, 夏朝和聂诏瑜从儿童房探出小脑袋,“爸爸,帅叔叔在熬枇杷膏。”


    夏今觉和聂负崇各自送了同事朋友一些枇杷,仍余下挺多, 夏今觉倒是不愁, 反正味道好留着自己慢慢吃,聂负崇真有耐心居然想着熬枇杷膏。


    “你俩在写作业?”夏今觉走进儿童房, 两个小家伙排排坐。


    夏朝点点小脑袋, “嗯, 快写完了。”


    夏今觉垂下视线一目十行,“有不会做的吗?”


    夏朝摇头,“挺简单的。”


    “朝朝真棒, 不过再仔细点就更好了。”夏今觉指尖点到一道题。


    夏朝疑惑地顺着他指尖所指看过去,重新斟酌一番,吐吐舌头, “啊!题目看错了。”


    夏朝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匆忙拿起橡皮擦修改答案。


    比起夏朝小学生的作业, 聂诏瑜幼儿园的作业更富有童趣。


    他今天做的是美术作业,主题是记一次游玩, 聂诏瑜画了上次他们去露营。


    内容是他们一起踩水的场景。


    夏今觉眉眼含笑, 心脏软得一塌糊涂,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在他脑门上亲一口, “我们小瑜画得真好。”


    聂诏瑜害羞地低下头,抬起两只小手捂住脸,从指缝间露出一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偷瞧夏今觉。


    可爱到夏今觉心肝发颤,把小崽子抱进怀里一番揉搓。


    一旁的夏朝见状不干了,“我也要亲,我也要亲!”


    夏朝手舞足蹈,眼看即将撒泼打滚,夏今觉脑子清明几分,一碗水必须端平,否则不利于小孩身心健康。


    夏今觉松开怀里小人儿,朝大崽张开双臂,热情洋溢,“来吧宝贝儿!”


    熟料,见夏今觉和聂诏瑜分开,夏朝呲着漏风的牙花子快步上前一把抱住聂诏瑜,狠狠在小宝贝水嫩嫩软乎乎,鸡蛋羹似的脸上嘬了一口,留下一个残缺的牙印儿以及湿漉漉的口水。


    夏今觉怔愣在原地,刚刚似乎有什么路过了他的世界。


    聂诏瑜呆若木鸡,好……好大一口,哥哥……哥哥好像要吃掉它!


    “唔……呜呜呜……”聂诏瑜回过神,直接被吓哭,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沾湿成一簇簇,琉璃般的眼珠像浸泡在晨露间。


    玉雪可爱的小脸一哭,小巧精致的耳垂,鼻头泛起薄红宛如抹上胭脂的年画娃娃。


    聂诏瑜指着夏朝向夏今觉告状,“呜呜呜……吃……吃……”


    小家伙磕磕巴巴半天讲不清楚,但他对面的父子俩双双眼冒金光。


    “吃什么?小瑜加油,慢慢说,不着急。”夏今觉耐心引导聂诏瑜。


    聂诏瑜磕巴好半天,终于抖出第二个字,“瑜……”


    夏朝用力抱紧聂诏瑜,仿佛在抱自己的小手办,激动大喊:“瑜瑜,你会说话了!”


    “太好了!”


    “瑜瑜,你的声音真好听!”


    “瑜瑜,你要吃鱼是不是?我马上下楼给你买!”


    夏今觉眼疾手快抓住急吼吼要下楼买鱼的大崽,“我知道你很激动,但你先别激动。”


    “小瑜的意思应该是说你要吃瑜。”


    到底是做爹的,夏今觉比夏朝更沉稳冷静,也更能理解聂诏瑜的话。


    结合聂诏瑜受到惊吓嗷嗷哭的情况,大概率是在指责夏朝要吃他。


    夏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不吃鱼呀。”


    夏今觉扶额,他的傻儿子诶。


    “你亲就亲,干嘛咬小瑜那么大口,你把他吓坏了。”


    夏朝慢半拍理解到聂诏瑜话中深意,愧疚地呼呼弟弟小脸,“对不起瑜瑜,我没有要吃你,我就是……就是看你太可爱了,太喜欢你了,忍不住给你一大口亲亲。”


    “要……要不……要不你咬回来吧?”夏朝主动把脸凑到聂诏瑜面前。


    聂诏瑜眨巴眨巴眼睛,泪珠自他卷翘的睫毛滚落,像一颗颗宝石从天空坠入湖海。


    缓缓消化掉夏朝说的话,聂诏瑜破涕为笑,原来哥哥不是要吃掉他,而是喜欢他。


    两位小朋友重归于好,再度相亲相爱,夏今觉一颗老父亲心格外欣慰。


    夜晚洗完澡,夏今觉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浅棕色的水,恰好摆放在他睡的那边。


    “我熬的川贝枇杷膏,你尝尝味道如何。”聂负崇在外间洗完澡进来。


    “谢谢。”夏今觉端起来浅浅嗅闻,并无苦涩味。


    味道既不太酸,也不至于太甜,比例调控得恰到好处,不似外面药店卖的那样难喝,更像果饮,属于夏今觉能够接受的药类。


    夏日炎炎,本就容易口干舌燥,加上近来夏今觉帮梁婳老师代课,用到嗓子的时间增多,一杯下去喉咙快速得到滋润。


    “很好喝,聂哥你真是心灵手巧。”


    “你喜欢就行,我装了一瓶放在餐桌上,你明天记得带去学校喝。”聂负崇叮嘱。


    夏今觉迟钝地觉察到一件事,“这川贝枇杷膏莫非是聂哥你特意为我熬的?”


    在此之前他以为聂负崇是为了解决家里过多的枇杷,直到聂负崇说出刚才那句话。


    男人背对着他叠衣服,声音平静无波,“最近夜里偶尔听到你咳嗽,应是用嗓过度,如果喝着没甚效果,还是去医院瞧瞧。”


    话音稍落,后背忽然一沉,一道不属于自己的体温透过单薄背心传递过来。


    男人的身躯骤然如绷紧的弓弦,柔软的肌肉霎时坚硬如铁,水汽未散的皮肤蓦地被高热蒸发。


    青年额头抵住男人背脊,鼻尖萦绕独属于聂负崇的气息,干净的皂角香混合男人的荷尔蒙,调制出特别的气味,极端矛盾,极端惑人。


    夏今觉伸手抱住男人结实的腰,清晰感受到每一块肌肉的颤动,不知是因为紧张,或是兴奋,他希望是后者。


    “聂哥,谢谢你。”青年贴着聂负崇后背,灼热的吐息轻易穿透布料直达心脏。


    那热意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如烈火岩浆在聂负崇血脉中奔腾,他的胸膛似山峦绵延起伏,手臂青筋暴起,死死捏成拳头,仿佛在极力遏制着什么。


    名为理智的弦摇摇欲坠。


    “爸爸爸爸!我和瑜瑜要睡觉了,快来给我们讲睡前故事。”夏朝猛地推开门,身旁跟着个开门大师夏镖。


    聂负崇:“……”


    夏今觉:“……”咬牙切齿。


    你可真是爸爸的大孝子!


    “爸爸,帅叔叔,你们在干什么呀?”夏朝天真无邪地望着二人,“是贴贴吗?我也要!”


    说着就上去从后面抱住夏今觉。


    夏今觉:“……”


    难怪年轻小夫妻不愿意那么早要孩子,有孩子在,太耽误大人谈恋爱了!


    成功把两个孩子哄睡着,夏今觉回卧室刷牙准备睡觉,明天得上班。


    倏地,鼻翼耸动,闻到空气中沐浴露的香气,是自己平常使用的。


    照理来讲,经过这么长时间,浴室里的香味早散干净了,怎么还会残留如此浓郁的味道?


    眼珠子转了转,夏今觉漫不经心地去阳台晾裤衩,精准锁定新多出来的裤衩。


    根据蛛丝马迹,夏今觉确定在他走后,聂负崇重新洗了个澡,而且是冷水澡。


    至于原因,那条新洗的裤衩就是原因。


    夏今觉内心狂喜的同时感觉自己痛失一个亿,如果夏朝那个熊孩子没来坏自己好事,他和聂负崇多半正在大战三百回合!


    不过,虽然好事没成,但通过这条裤衩证明自己是可以撩动聂负崇的,并且胜利就在不远的前方。


    这天夜晚夏今觉睡觉唇角都是上扬的弧度。


    ·


    “夏老师实在太感谢你了。”梁婳脸上画着淡妆遮掩掉病容。


    “不客气,这么快回来上班你身体吃得消吗?”夏今觉关心道。


    梁婳笑笑解释:“没关系,我年轻身体底子好,而且我也放心不下这群孩子。”


    两人简单交谈几句,各自去上课,夏今觉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毕竟谁没个头疼脑热。


    然而,突然有家长闹到校长办公室,指责学校聘用品行不端的教师,要求学校必须给个说法。


    “我看到小梁老师哭着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学生家长说的该不会是小梁老师吧?”小唐老师满脸震惊。


    刘老师拉长脸,“别瞎传,没影的事儿。”


    鲁老师吐了口茶叶,阴阳怪气道:“现在的女孩子呀,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仗着自己模样好勾搭这个又勾搭那个,真是活该。”


    刘老师一听不高兴了,“你有什么证据吗?就在这儿胡咧咧。”


    鲁老师哂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学校里早传开了,之前她请假就是为了堕胎,好多人看见她开豪车上班呢。”


    说着说着眼神瞄向夏今觉,“最近不正和夏老师打得火热嘛,夏老师你怎么看?”


    夏今觉目色清寒,“我怎么看?自然是拿眼睛看,某些人自己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你!装什么清高,等火烧到你身上,我看你怎么办!”鲁老师恶狠狠瞪着夏今觉,端起保温杯大跨步离开。


    鲁老师一走,办公室其他人纷纷围过来关心夏今觉。


    夏今觉云淡风轻摆摆手,“清者自清,我能有什么事。”


    校方和教育局对这件事迅速展开调查,问到夏今觉头上时,他突然记起之前找过自己麻烦的图书管理员。


    不提不要紧,一提竟立刻找出罪魁祸首,校方和教育局的人找上那人,啥话没问呢,这人情绪就极度异常,“我什么也不知道!别问我!”


    “我不认识梁婳!”


    纯属不打自招。


    心理抗压能力差成这样竟然还敢做坏事,夜里睡得着吗?


    经过调查,此人是梁婳的大学同学,两人曾经在同一个社团待过,在男人视角里,梁婳会主动跟他聊天,和他分享零食,对他笑,梁婳一定喜欢他。


    大学毕业后,他成天窝在家里,不肯出门找工作,直到今年图书馆理员职位空缺,身为教导主任的舅舅将他塞了进来。


    他也因此再度见到了梁婳,可梁婳不仅将他忘记,而且还有了男朋友,经常开豪车接送她。


    在他眼里,她变了,变成了拜金女,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纯洁的她了,甚至开始左右逢源,和不同的男人勾勾搭搭,唯独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他越来越恨,只要毁掉她,自己就能从淤泥里捞起她,跟她在一起,没关系,自己不会嫌弃她,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爱她的人。


    于是他到处散播流言,梁婳请假是去堕胎,她是拜金女,她喜欢勾三搭四。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的谣言那样易碎,梁婳请假上交的医院证明,表明她动的是阑尾手术,男朋友是见过父母准备订婚的关系,至于拜金女,开到学校的豪车基本是她自己家的。


    “不可能!不可能!”男人难以接受现实,状若癫狂。


    突然在人群中瞥见夏今觉,男人欣喜若狂,指着他大吼:“那个人准是你奸夫,三天两头跑来找他!”


    梁婳男朋友视线落到夏今觉身上,脸色霎时难看,实在是夏今觉身材高挑,相貌清俊,虽然长相普通了点,但身材和气质都不俗,关键他和梁婳初恋一个类型。


    注意到男友的脸色,梁婳蹙眉,“我同你提过夏老师,多亏他帮我代课。”


    原来他就是女友口中频频提起的夏老师。


    男友心中的怀疑非但没减少反而加深。


    气氛僵持之际,夏今觉坦然表示:“我结婚了。”


    未等男人继续往他头上泼脏水,夏今觉强调:“我先生能一拳打爆你头。”


    现场鸦雀无声。


    一句话透露两个信息。


    第一,夏今觉的伴侣是位男性。


    第二,夏今觉的伴侣武力值很高。


    满嘴喷粪胡乱造谣的男人终于回忆起,那天在监控死角被暴打的恐惧。


    夏今觉一个人把他打到哭爹喊娘,再加一个夏今觉老公,他还有命在吗!?


    听信谗言,怀疑梁婳的男朋友人傻了,对方居然是gay?


    他心虚地偷瞄梁婳,撞上一双白眼。


    几天后,梁婳告诉夏今觉她分手了,幸亏在婚前发现男友的真面目。


    “这两张舞剧票我留着也没用,你和你先生去吧,祝你们玩得开心。”梁婳递给夏今觉两张票。


    夏今觉一看位置价格不低,提议:“你可以挂海鲜市场。”


    梁婳潇洒一拂长发,“姐不差钱。”


    夏今觉失笑,他咋忘了梁婳是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


    “那就谢谢梁姐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约会


    “夏老师心情不错, 有约会呀?”小唐老师听夏今觉哼着小曲儿,开口打趣道。


    夏今觉毫不避讳承认,“是啊, 明天周六, 今晚可不得好好庆祝。”


    办公室内顿时响起一阵啧啧声。


    “新婚燕尔就是好啊,哪像我家那个老夫老妻左手摸右手。”


    “单身狗羡慕了。”


    走到校门口,夏今觉唇角上翘的弧度仍保持着。


    虽然戴眼镜,但他目力优秀, 一眼在人群中发现那道肩宽腰窄, 高大挺拔的背影。


    今天的聂负崇与往日不同,由于要去观赏舞剧, 衣着必须得体, 男人稀罕地穿了一件深蓝色底白色细条纹衬衫, 领口敞开,隐隐显露出精悍的胸膛,长袖随意卷起, 一截肌理分明,结实有力的手臂青筋毕现。


    男人后背挺阔,衬衣收束进西装裤中, 蜂腰遒劲, 长腿笔直, 文质彬彬中散发出不羁的野性,站在哪里, 哪里就是最独特的风景线。


    喉结滚动, 快速吞咽两口唾沫,夏今觉快步上前,再不宣誓主权, 一些蠢蠢欲动的人该围上去了。


    “聂哥久等了。”夏今觉主动挽住聂负崇胳膊,笑脸盈盈。


    注意到夏今觉的动作,聂负崇神情稍顿,控制住自己不去躲避。


    “没有,刚到。”


    “那走吧,时间应该差不多。”夏今觉拉着聂负崇过马路,清楚感受到周遭失望的视线。


    坐上副驾驶,聂负崇伸臂从后座拿出一束花放进夏今觉怀中。


    夏今觉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收到聂负崇送的花。


    从始至终他对聂负崇的印象就是古板无趣,这类人脑子里压根儿不会出现送花的选项。


    以至于他喜出望外的表情格外真挚,“谢谢,我很喜欢。”


    聂负崇抬手碰了下自己发烫的耳朵,抿直唇线,“你喜欢就好。”


    原来小小一束花就能哄得人喜笑颜开,以前他不明白,现在也不太明白,但夏今觉开心他也不禁跟着心情愉悦几分。


    “怎么突然想到送我花?”夏今觉好奇。


    聂负崇专心开车,眼中有一瞬的慌乱,最终还是选择如实以告。


    “爸提醒我的,他说第一次约会应该有花。”


    “果然,我就知道你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想到送我花,我看爸都快成咱俩的爱情保安了。”夏今觉既不意外也不生气,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聂负崇余光暼他好几眼,斟酌询问:“抱歉,你不生气吗?”


    夏今觉耸耸肩,不以为意道:“不生气呀,打我认识你开始就清楚你并非生性浪漫之人,如果我痴迷浪漫自然会找一个随时随地能耍浪漫的人在一起。”


    “我选择和你结婚,说明我接受你的不浪漫,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苛责你这点呢?”


    一番话令聂负崇怔忡,这世上多得是既要又要之辈,假如人人都像夏今觉这般豁达,这世上定能少许多焦虑与彻夜难眠。


    “你很善解人意。”聂负崇再次感叹自己的幸运。


    夏今觉的小尾巴高高翘起,面上依然装作谦虚的模样,“还好啦。”


    ·


    两人的位置在VIP席位,正中间距离舞台非常近,可以看清舞蹈演员的脸。


    夏今觉以为聂负崇第一次来这类场合,打算走前面找位置,聂负崇瞄一眼票,快速准确找到两人座位。


    “你眼神真好,我每次都要找半天。”夏今觉朝他竖起大拇指。


    聂负崇敛了敛唇,掩去眼底情绪,“和电影院差不多。”


    夏今觉恍然大悟,点点头靠过去小声同他交谈。


    场合原因不允许大声喧闹,两人讲话需得压低音量,不得不贴近才能听见。


    夏今觉呼吸拂过聂负崇侧颈,像羽毛挠过,男人嗅到青年身上清爽的香气,浓黑的眼眸无意识凝聚在夏今觉开开合合的唇瓣。


    男人目光如有实质,这样近的距离夏今觉想忽视都困难,他清晰感受到野兽狩猎时的危险气息,他成了盘中待宰的羔羊,似乎下一秒就将被吞吃入腹。


    夏今觉头皮发麻,手臂窜起鸡皮疙瘩,整个灵魂都在颤栗。


    非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激动,迫不及待。


    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夏今觉跃跃欲试想要品尝胜利果实的滋味。


    偷偷摸了下兜里的房卡,确保他特意提前定好的豪华情侣房没丢,夏今觉眼底笑意渐浓。


    “舞剧开始了。”聂负崇小声提醒。


    他们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舞台,夏今觉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伺机而动,舞剧刚开始还不是时候,再等一等。


    脑子里筹谋周全,夏今觉定睛观赏起舞剧。


    半分钟后他缓缓瞪大眼睛。


    舞台中央那位雍容华贵,优雅至极的女人恰好同夏今觉相熟。


    他匆忙掏出票,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仔细阅读票面。


    “女主演薛小禾。”


    反复确认台上那位的的确确是薛小禾女士,夏今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自己太粗心大意了,光顾着跟聂负崇一起看舞剧,丝毫不关心舞剧内容,这下糟糕了。


    薛小和禾女士其人正是柳勤舟亲妈,著名舞蹈演员,有一颗母爱泛滥的心以及一脉相承地爱看帅哥。


    对外形象永远优雅美丽,舞蹈艺术家,不老女神等各种title,实际上她啥样柳勤舟啥样,今天但凡被她捉住,自己和聂负崇别妄图轻易脱身。


    夏今觉最害怕的当属薛小禾女士万一嘴瓢在聂负崇面前暴露自己真面目。


    别说舞剧演了个啥,连心里那点儿旖·旎心思也烟消云散。


    刚一结束,夏今觉便慌忙催着聂负崇往外走。


    “我……我急着上厕所。”夏今觉胡乱编了个理由。


    聂负崇身形高大,此时犹如保镖阻隔开人群,将夏今觉牢牢护在庇护下。


    这就是豪门少爷出行的待遇吗?怪爽的。


    夏今觉贴着聂负崇的胸肌,嘴角咧到耳后根。


    好不容易走到出口,一位干练的女性笔直走向夏今觉,“夏先生,薛女士有请。”


    夏今觉:“……”姜还是老的辣。


    难怪柳勤舟逃不过他妈的魔爪。


    聂负崇用眼神询问夏今觉,夏今觉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没事,认识的人。”


    女人领着他们进入后台,薛小禾刚换好衣服准备卸妆。


    “薛姨。”夏今觉笑容灿烂上前与薛女士拥抱。


    “你小子被我逮到了吧?”薛小禾笑容不减,在夏今觉耳边咬牙切齿。


    夏今觉瑟瑟发抖,卖乖讨饶,“薛姨,我错了。”


    薛小禾上下打量一圈夏今觉,“怎么瘦了?没好好吃饭吧,来看薛姨的剧也不提前说一声,还买什么票。”


    “薛姨,我好不容易减下来的,我就悄悄支持一下,没想打扰您。”夏今觉可不敢坦言自己压根儿没注意到是薛姨的剧。


    “什么悄悄支持,我看是来约会的吧。”夏今觉视线投向一旁的聂负崇,眼睛陡然放光。


    “好俊的小伙子。”薛小禾走近同聂负崇说话。


    “薛老师您好,久闻大名,您的舞蹈同您本人一样有魅力。”聂负崇气定神闲,落落大方。


    简单几句交谈便可看出聂负崇受过极好的教育,薛小禾越发惊讶,对人也越发满意。


    她从丈夫那里听闻夏今觉结婚了,起初难以置信,后来又从儿子那里得到证实,内心难免担忧,可她到底只是夏今觉朋友的母亲,实在没立场置喙什么。


    现今见到本人,对方不仅容貌出众,谈吐也相当得体,加上小夫夫是来约会的,想必感情也不错。


    长期以来悬着的心渐渐落到实处。


    “晚点还有庆功会,我就不打扰你们约会了,过两天是你柳叔叔生日,记得来家里玩,我好久没见朝朝了,想念得紧。”薛小禾对夏朝很是喜爱,家里好多玩具都是她到处巡演时寄回来给夏朝的。


    “好,知道了薛姨,我们一定准时到。”夏今觉麻利答应。


    薛小禾警告道:“邀请的都是比较亲近的朋友,你可不准见外买什么贵重物品,人来了就行,否则我连人带礼物一并扔出去。”


    “好好好,白白蹭饭的好机会我怎么可能错过,薛姨您保管放心。”夏今觉骄傲地拍拍胸脯。


    薛小禾忍俊不禁掐了把他嫩豆腐似的脸,夏今觉疼得龇牙咧嘴,松开时白皙的脸留下鲜艳的红痕,好似受到天大的虐待,搞得薛小禾神情讪讪,她明明没用力呀。


    目送他们离开,薛小禾第一时间给儿子发消息。


    “今觉他老公超级帅!比你爸年轻那会儿可帅多了!”


    柳勤舟一秒打来电话,“妈,你见到今觉他老公了!?怎么样?讲话是不是特别直男?一股子爹味儿?”


    薛小禾翻了个白眼,“你瞎说什么呢,人小聂要谈吐有谈吐,要身材有身材,哎哟他那浑身肌肉我恨不得把他招进我们舞团,不做托举太可惜了!”


    柳勤舟顺嘴接话:“人在家也可以做托举。”


    薛小禾:“……”


    刚刚是不是有一辆车从她脸上碾过去了?


    柳勤舟反应过来跟自己通电话的不是狐朋狗友,而是亲妈,“那个我还有事先挂了。”


    薛小禾冷哼一声,“臭小子!”


    “喂,老公,我见到今觉他家那口子了……”


    夏今觉暂且不知他薛阿姨正到处散播他老公身材有多好,肌肉有多结实。


    “听薛姨讲你以前很辛苦,白天上班,晚上把孩子哄睡了还得出去。”聂负崇眸中流露出一丝心疼,伸手握住夏今觉的手。


    “今后有我,不会再让你那么辛苦了。”


    夏今觉心虚地挪开视线,不敢和聂负崇对视,“好,我们一起加油。”


    聂负崇大概误会他晚上出去搞副业赚钱养家,可不敢让人晓得他是出去嗨皮的,否则聂负崇恐怕要原地跟他离婚。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今晚不回去


    “接下来去哪儿?”夏今觉低垂长睫, 小拇指轻勾了下聂负崇的尾指。


    似有电流窜过,聂负崇骤然红了耳朵。


    喉结滚动,聂负崇余光暼向夏今觉, 青年站在灯火阑珊处, 昏暗的光线将他侧脸勾勒得格外柔和。


    即使没谈过恋爱,聂负崇也隐隐从中窥探到一丝别有深意的暗示。


    “我都行,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奈何到底没有任何相关经验,聂负崇不清楚普通情况下应该如何作答, 干脆将问题推回去。


    如果不是担心崩人设吓跑聂负崇, 夏今觉恨不得立刻把人拽上车,他给的暗示难道不够明显吗?正常成年人都该懂接下来的流程吧。


    当然是去开!房!


    “我跟爸说了, 我们今晚不回去。”夏今觉半张脸藏进衣领里, 白皙莹润的耳朵漫上血色, 像只害羞的兔子。


    聂负崇瞳孔扩张,瞳色陡然深如江海,幽邃渊邈, 望不见底。


    男人握住夏今觉修长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下,“好。”


    扮演的害羞猝不及防成了真, 草地上安静匍匐的小鹿慌不择路, 一头撞上树。


    夏今觉手指蜷缩, 指尖染上绯色。


    二人在夏今觉定的酒店停好车,纵然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却是第一次来办事!


    夏今觉满心雀跃欢喜, 顺带还有点小紧张,希望今晚能一次成功。


    聂负崇察觉夏今觉落在后面,误会他害羞胆怯, 伸出胳膊牵住青年的手。


    夏今觉抬眸,纳闷聂负崇干嘛突然牵他,男人轻柔地捏捏他手,目光中带着安抚,“别怕。”


    “扑通扑通——”


    心脏倏地加速搏动,剧烈冲击着胸膛,夏今觉不自觉想捂住它,生怕一不小心撞出来蹦进聂负崇怀里一顿蹭。


    这个人总说自己温柔,其实真正温柔的是聂负崇。


    “什么没有了?我看你就是不给老子面子,把你们经理叫出来!”衣着花里胡哨的男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冲前台吆五喝六。


    “对不起客人,豪华套房需要提前预定,目前已经住满了,您看给您换成豪华大床房行吗?”前台拿出职业素养,微笑面对没有素质的顾客。


    然而对面人素质太过低下,根本不听人讲话,“啊?你知道我是谁吗?住你们酒店是看得起你们,预定?你到处打听打听,看我上哪家酒店需要提前预定!”


    “对不起先生,豪华套房确实已经没有了,我们这边也没有办法,如果您实在想住豪华套房还有很多酒店供您选择。”前台努力保持笑容。


    “你什么意思?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赶我走!给你脸了是吧?今天必须把你们经理叫出来,这事儿没完!”男人脸红脖子粗,手掌直拍柜台。


    男人暴跳如雷,手肘差点打到夏今觉,被聂负崇一把捉住推开。


    “谁敢动老子!?”男人扭头迎上聂负崇冷厉的眼神,加之泰山压顶的身量,刹那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老公,还没好吗?人家出了一身汗,想早点泡澡。”嗲里嗲气的声音自卫生间方向传来,打破大厅诡异的安静。


    夏今觉莫名觉着有点耳熟,定睛一瞧,瞳孔地震,汗流浃背。


    这不是他们酒吧曾经的常客吗,是个玩得很开的零,日常生活离不开泡吧、钓男人、炫富。


    公开追求过夏今觉一段时间,夏今觉不堪其扰,直接躲着人不出现,对方因此被圈内人笑话,丢了好大个脸,再没去过夏今觉的酒吧。


    夏今觉做梦也没想到他俩能在酒店偶遇,并且都是带男人来开-房的。


    被人发现自己实际上是零无所谓,万一对方那张破嘴抖落出些什么就完了。


    夏今觉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伪装技术,他打扮得土里土气,又戴着黑框眼镜,除非特别亲近的人否则大概率认不出。


    “哇哦~好man,好帅!”刚才还口口声声叫着老公的青年,视线一触及聂负崇直接叛变,眼珠子狠狠粘在聂负崇肌肉上。


    “帅哥你好,我叫Tomi,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人家技术很好的~”Tomi朝聂负崇眨了眨眼睛。


    聂负崇眉心拧起,这人不是叫那个炸-药桶老公吗?为什么对自己讲这种话?现在出轨都能这么光明正大了吗?


    思想正直的聂负崇不会理解,他们这种换人比换衣服还快的关系。


    是可忍孰不可忍,当着面挖自己墙角,当他是死的吗?


    夏今觉雄赳赳气昂昂过去,横亘在Tomi与聂负崇之间,他素来矮聂负崇一头,但换作旁人却要高上许多。


    他居高临下俯视Tomi,“我说那么没素质,大庭广下为难小姑娘的奇葩是谁在谈,原来是个瞎子,那就不稀奇了。”


    “你!你骂谁眼瞎呢!?老娘跟你没完!”Tomi长长的指甲指向夏今觉,若非夏今觉闪得快,已经划破他的脸。


    聂负崇瞬间面沉如水,一把扣住Tomi手腕用力甩开。


    “嗷!”Tomi发出惨叫,嗓子再也夹不起来。


    夏今觉抱臂冷哼,“你要是眼不瞎,我这么大个活人看不见?还是说你老公有绿帽癖,喜欢看你当面绿他?”


    原本就和火-药桶似的男人闻言暴跳如雷,挥手给了Tomi一巴掌,“臭婊·子!居然敢当老子的面勾搭人,让你发·骚!”


    Tomi捂住脸震惊万分,“好啊,周伟你敢打老娘!老娘跟你拼了!”


    Tomi仿佛练了九阴白骨爪,即使周伟比他块头大,仍旧未能打赢他,反而一张脸被抓得面目全非,但凡露出来的地方没一块好皮肤。


    当然Tomi也没讨到好,假睫毛掉了,妆哭花了,半边脸高高肿起。


    两人互骂十分难听,什么你秒男,我都是演的,你声音难听,你根本不懂技术……


    直到警察赶来,夏今觉聂负崇包括前台吃瓜吃到撑。


    聂负崇一脸沉重,像在思考人生难题。


    “聂哥你怎么了?”夏今觉怪心虚的,若非自己骂回去,也不会弄到派出所。


    聂负崇注视他半晌,把夏今觉看得脚趾抓地,背脊紧绷,面上依然装作懵懂无辜。


    男人微微倾身,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房事原来有那么多学问吗?”


    舒服就是舒服,不舒服就是不舒服,为什么还要假装舒服?


    以往在部队中,大家夜聊难免会聊到带颜色的内容,个个都是神枪手,有对象的战绩辉煌,没对象的自动挡也开得飞起。


    由于成长环境复杂,聂负崇在青春期根本没有受到正确引导,一边是放纵的父母,一边是压抑的祖父,他像个混沌体,难以找到正确方向。


    “咳咳……”夏今觉觑他一眼,语气狐疑,“你说这话是在炫耀吗?”


    聂负崇眼中腾升起疑惑,不经意间偏了偏脑袋,估计和小朋友待久了,学了小朋友的动作,小孩子做起来纯粹可爱,高大威武的男人做起来凶萌凶萌的。


    夏今觉噗嗤笑出声,伸手拍了下聂负崇结实的腰。


    “不是所有男人都像聂哥你一样厉害。”


    青年摸摸鼻尖,快速走到前面。


    聂负崇脚步渐缓,迟钝地反应过来,耳朵尖遽然滚烫,抬手揉了揉,祈祷能快点降温,然而那灼热却顺延耳廓蔓延到胸腔。


    连呼吸也变得紊乱。


    ·


    朋友带着Tomi出来找椅子坐,“早跟你说过,让你管住那张嘴,别见到个男人就勾搭,这下翻车了吧?”


    “我都被打了你还骂我!嘤嘤嘤……”Tomi擦着眼泪鼻涕,嘴上不忘骂人,“死渣男,技术烂得要死,还好意思骂老娘声音难听!”


    “哎,你没看见那个男人有多极品,要是真能勾搭上这顿打也不算白挨,可惜眼神不好看上个土包子,都怪那土包子撺掇!”


    “哇塞,好Man!好帅!”朋友突然发出花痴叫。


    Tomi肿了半边眼睛,仍不忘看帅哥,“哪儿呢?”


    “就是他!他就是我说的那个极品!”


    朋友托着下巴评价,“换我也得上前要联系方式。”


    “嘶……旁边那个身材也挺好。”


    Tomi翻了个白眼,“好什么好……他就是我说的那个土包子。”


    “嗯?老娘竟然看走眼了!他衣品太差了,完全显不出好身材,要是经我手倒饬一番,指不定也是个氛围感帅哥。”Tomi成天研究穿搭化妆,仔细观察后发现土包子身材竟然很好。


    无论头身比还是恰到好处的薄肌都极其附和当下审美。


    朋友感慨,“啧啧啧,极品猛一看上的零必然有过人之处。”


    Tomi忿忿咬牙,身材比例这样好的男人,上一个还是让他丢大脸的……夏今觉……


    “等等!”Tomi猛地站起身,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差点摔个大马趴。


    他使劲儿揉揉眼睛,奋力把眼睛瞪到最大,不可置信地盯着不远处的土包子。


    “你咋啦?”朋友推了下Tomi,“你别吓我啊,大晚上的。”


    Tomi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嘴巴慢慢张大,好似受到莫大的震撼,晴天霹雳也不为过。


    “夏……夏……夏……”


    “下?瞎?虾?你想吃虾?”朋友附耳倾听。


    “夏……夏今觉……”Tomi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全然吐出那三个字。


    朋友挑了挑眉,神情怪异地打量他,“你突然提夏今觉做什么?难道你还对他贼心不死?”


    “人家对你退避三舍,拒绝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夏今觉是很优秀啦,可也不是咱们能肖想的,他那人心高气傲着呢,寻常面上对谁都笑三分,内心最是疏离难靠近……”朋友不厌其烦地碎碎念。


    耳边猛地炸开一声惊呼:“夏!今!觉!”


    顷刻将全部视线聚拢。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耳洞


    那一瞬夏今觉体内的灵魂狠狠抖动, 心跳直冲云霄。


    派出所霎时鸦雀无声,目光齐聚在Tomi身上,Tomi不愧为社交恐怖分子, 毫不关心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 身残志坚地奔向夏今觉。


    他一把抓住夏今觉胳膊,将人摆正,宛如因失去孩子患上失心疯的女人,“夏今觉, 你是夏今觉对吧?”


    Tomi瞳孔大张, 猛地贴近夏今觉的脸,距离短到他极富科技感的鼻子差点戳到夏今觉。


    由于受到惊吓, 夏今觉正处于游魂状态, 丧失平时敏捷的行动能力, 呆呆任Tomi摆布。


    聂负崇面色阴沉,消灭街上狗皮膏药一样铁面无情撕开Tomi。


    “哎呦,疼死了, 帅哥你轻点儿~”Tomi经此一遭,照旧初心不改。


    Tomi的轻浮明显令聂负崇不适,如果刚刚是乌云密布, 那么这会儿已经下起冰雹。


    “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 我不介意帮你纠正。”聂负崇眼神跟冰锥似的, 可以轻易戳穿对面人喉咙。


    Tomi打了个寒噤,后背爬上白毛汗, 仿若草食动物遇到大型猛兽, 双腿发软,无法动弹,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当下他才升腾起悔意, 自己好好的干嘛非要招惹这尊大佛,极品猛一果然不是自己这种清纯小白花能够驾驭得了的。


    姗姗来迟的朋友与他互相搀扶,瑟瑟发抖,欲哭无泪,“对……对……对不起……”


    吴警官恰巧过来同聂负崇交谈,男人颔首:“嗯,麻烦了。”


    把两人的身份证件揣进兜,聂负崇牵起夏今觉的手,“可以走了。”


    夏今觉闻言巴不得会飞,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好!”


    听到青年情绪外露的响应,聂负崇凝视他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夏今觉立即闭嘴,心虚地摸摸鼻尖,敛去满脸喜形于色,干巴巴咧咧嘴角,“嘿嘿。”


    Tomi见他们离开,本能迈步去追,被警察抬手拦住,“一些地方需要你签字,麻烦再留一留。”


    “喂!夏今觉!”Tomi心急火燎又不能走,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在原地蹦跶,妄图夏今觉听到他的声音可以停下脚步。


    夏今觉会停下吗?夏今觉听到他的声音只恨自己没有八条腿逃离现场。


    “靠!他绝对听到了!他肯定是故意的!”Tomi手舞足蹈,拉扯到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


    朋友扶住他劝慰,“说实话,我要是从良了,我也不想我男人知道我认识你。”


    Tomi眼珠子一瞪,“你什么意思?我就那么上不得台面吗?认识我很丢脸?夏今觉好意思嫌弃我,我还没嫌弃他呢!我说他怎么会对我这般的美零避之不及,原来是在外面偷偷做零!”


    越想越气,Tomi就差翻出小手帕磨牙了,“哼,等老娘伤养好了,一定帮他四处宣扬他跟咱们是姐妹,看谁还敢笑话老娘!”


    朋友瞄他一眼,还记恨着夏今觉不留情面拒绝他那事儿,存心报复呢,并非老娘魅力不够,而是撞型号了。


    “不是嫌弃你,而是不合适。”


    Tomi脑细胞不够用,“讲人话。”


    朋友无奈摇头,弹他一个脑瓜崩,“你瞧夏今觉那打扮就是个老实人,再瞅瞅猛男哥也不像爱玩的,两人显然奔着过日子去的。”


    “谁家老实人能认识你这样的小骚-货?回去指不定有一场架要吵。”


    Tomi顺着朋友打量自己的视线,低头审视自己今天的着装,豹纹紧身牛仔裤,大腿长度,恰到好处的掐出丰-腴白皙的腿肉,低腰设计影影绰绰可见丁字裤带,网纱镂空高腰背心,锁骨涂着亮闪闪的高光,脸上妆容齐全。


    鬼来了也要骂他一句不正经。


    难怪极品猛一看他跟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不允许自己靠近夏今觉。


    “哼,老古板,土包子!用同一个姿势过一辈子吧!老娘的快乐你根本不懂!”Tomi恼羞成怒。


    ·


    回到酒店时间已过零点,二人有些许疲倦,轮流进浴室洗澡,聂负崇洗完出来,夏今觉头发刚吹干。


    床上摆着心形玫瑰,原本浪漫的气氛变得无比尴尬,想象中的美妙夜晚荡然无存。


    夏今觉脚趾抠地,低垂脑袋思索该如何解释才能不翻车。


    撒一个谎需要千千万万个谎去圆。


    夏今觉担心今天撒谎,往后需要自己找补的地方密密麻麻。


    “我把花捡到桌上。”聂负崇说。


    “哦,好。”夏今觉背脊一绷,连忙起身帮忙,动作仓促间绊到椅子腿,整个人往前摔去。


    一只苍劲有力的臂膀快速接住他,顺势将人往怀里一带,两人重重摔进尚未来得及撤除的花海。


    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腾空而起,恍若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花瓣雨。


    二人四目相对,夏今觉睫毛颤动,透过镜片清晰望进男人黑沉的眼眸。


    像一汪黑夜中静默流动的海洋,时刻隐藏着危险与锋芒。


    花瓣飘落,艳丽的色泽留在男人唇上,非但不显违和,反而平添几分欲色。


    夏今觉抬手,轻轻捻过玫瑰花,葱白的指尖隔着伶仃的花瓣描摹男人的唇形。


    灼烫的大掌忽地握住青年纤长的手,吐息炙热,眸色深深,暗流涌动,那力量仿佛能移山填海。


    猛然攫鸷夏今觉的心。


    “你认识那个人。”男人以陈述句询问。


    夏今觉狂跳的心转向另一个领域。


    如此暧.昧的气氛下,夏今觉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到底是他低估了男人的自制力。


    “……嗯,好像是。”夏今觉含糊回答。


    扣住他手的大掌收紧,男人残酷地打破他的美好幻想,“你在心虚,心跳加速了。”


    夏今觉:“……”合着这才是你握我手的目的?


    突然感觉自己的心猿意马全都喂了狗。


    此刻他的心比在大润发杀了10年鱼还硬!


    “其实也没什么。”夏今觉抿抿唇,笑容腼腆,“我也没想到今天会那么巧遇见他,他变化挺大的,一开始我没认出来。”


    指腹下的脉搏渐渐平稳,聂负崇的心绪却开始紊乱,听夏今觉的口吻,叙述的语气。


    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讲前任。


    念头闪过的刹那,聂负崇周身气温降到冰点,情绪压抑暴躁,恨不得出去跑二十公里发泄一下,他莫名共情了那个炸·药桶男,看什么都不顺眼,分分钟要爆·炸。


    半眯起眼,一瞬不瞬紧盯夏今觉,似乎但凡从夏今觉口中蹦出前男友相关词语,他就立马冲回派出所把人收拾一顿。


    那个Tomi好几次对夏今觉动手动脚,那会儿就该把他手打折,嘴里不干不净,举止轻浮浪·荡,几次三番勾.搭自己,荒-淫无度。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夏今觉。


    就算曾经谈过也不行!


    聂负崇的视线令夏今觉汗流浃背,面上还得故作淡定,“我和他经常光顾同一家……饮品店,时间一长就认识了。”


    酒饮也是饮。


    夏今觉理不直气也壮,“忽然有一天,他说要追我。”


    聂负崇:“你答应了?”


    被男人的死亡视线盯着,夏今觉脱口而出:“当然没有。”


    “我拒绝了。”


    聂负崇狂躁的心顿时安定下来,胸腔内的暴力小熊停止打沙包。


    “然后?”


    夏今觉眨巴眨巴眼睛,“什么然后?没有然后,完了。”


    聂负崇:“……”就这?


    在派出所Tomi为何情绪那么亢奋?认出夏今觉后态度仿佛看见逝去之人复活。


    夏今觉为何躲躲闪闪,心虚不敢面对?


    干扰理智的情绪退散,智商占领高地,所有异常的点在脑海中汇聚。


    按照夏今觉的性格,遇到有人当着自己的面勾引伴侣,确实会生气,但应该做不到像今天那样气势汹汹,牙尖嘴利,几句话便挑拨得对面两人内讧到互殴。


    今天的夏今觉过分盛气凌人,好像变了一个人。


    再有,夏今觉说他和Tomi相识于饮品店,怎样的饮品店能让南辕北辙的两类人相遇?


    而且两人都经常去,假若仅仅是点头之交大抵谈不上认识,至少他们间有过一些交谈,坐下来花费时间的交流。


    反正不会是奶茶店。


    张嘴欲问话,入眼是青年乖顺的睡颜,聂负崇咽回到喉咙口的话语,小心翼翼取下夏今觉的眼镜。


    将滑落的发揽到耳后,熟睡中的青年顺势在他掌心蹭了蹭,像只乖觉的小猫,叫人心脏发软。


    姑且放过你。


    聂负崇指尖触及青年柔软的耳垂,无意识上手揉捻,细腻软嫩的触感好到出奇,令人沉醉。


    聂负崇如同爱猫之人第一次挼到小猫肉垫,至此一发不可收拾。


    人类的耳朵怎么会这样好捏?


    好嫩,好软,好舒服。


    直到指腹捻到一点突兀,聂负崇动作停顿,一时半会儿没分辨出那是什么,手下的小猫兴许被他粗糙的指腹磨痛了,气呼呼拍开他的手,脑袋一拱钻进他怀里拽都拽不出来。


    聂负崇失笑,指尖拂过青年发丝,“真当自己是小猫呀。”


    音控关掉室内的灯,聂负崇抱着人闭上眼睛。


    意识消散前几秒,大脑延迟加载出准确信息,夏今觉耳朵上那突兀的一点,正是耳洞。


    聂负崇陡然睁眼,双目如鹰隼般锐利。


    夏今觉打有耳洞?


    在聂负崇心里,宋守仁就是标杆,宋守仁是个糙老爷们儿,他也是个糙老爷们儿,部队里大部分都是糙汉子,家庭环境因素,聂负崇在他们那堆人里算得上精致,因为他会用洁面膏。


    队友们没少拿这个取笑他,直到后来有队友在联谊前偷偷用了他的洁面膏,竟然找到了对象,那些曾经嘲笑他的家伙们争相抢着用他的洁面膏,没两天就用光了。


    聂负崇一个电话叫人送了几箱到部队,人手一支,谁也别挤他的。


    除此之外,他对穿衣打扮没有任何兴趣,平常也不关注,加上夏今觉发型遮掩,若非今天心血来潮,恐怕年底也发现不了夏今觉打有耳洞。


    黑暗中男人目光沉静注视青年的面容,也许夏今觉并非他想象中那么简单,这个人究竟瞒着他什么呢?


    为何不愿意跟自己坦白?


    因为不够信任吗?


    或者不能让自己知道?


    夏今觉的耳洞是何时打的?为什么要打?


    聂负崇可以为之想出无数个理由。


    兴许没有理由。


    夏今觉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这些与他当下生活矛盾的点是如何形成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来时路,夏今觉经历过什么才会有现在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夏老师?


    很奇妙,聂负崇没有滋生一星半点愤怒、不爽等负面情绪,他对夏今觉更多的是好奇心,探索欲以及担忧。


    他希望夏今觉打耳洞是因为喜欢、好奇、爱美……


    千万别是因为被欺负、被霸凌、被逼迫……


    他希望夏今觉的一切选择都源自本心,是夏今觉的主观意愿,无论旁人喜不喜欢,首先得夏今觉喜欢。


    ·


    次日退房,夏今觉垮起个批脸,美好的周末,原计划中这会儿他应该躺在大床上,身体像被大卡车碾压过,浑身斑斑点点,没一块好皮-肉。


    他能怪谁呢?怪自己这张嘴呗。


    不,他怎么能怪自己呢!


    要怪就怪Tomi那个傻逼,挖墙脚挖到自个儿家,也是自己当爹了,人沉稳许多,搁以前高低让人尝尝他沙包大的拳头。


    “哎……”夏今觉长叹一口气,心情有点丧丧的,掏出手机给大崽发消息。


    领着爷爷,弟弟一同遛完镖哥,顺路吃了个早餐回家的夏朝正给镖哥擦脚。


    手腕上的小天才手表倏地亮起。


    “爸爸的消息。”夏朝愉快点开。


    爸爸:儿砸,爸爸昨晚错过了大餐,心里好苦,比黄爷爷家的中药还苦。


    夏朝急得在原地打转,裤兜里的糖果掉到地上翻滚两圈,这是他昨天的份额,没舍得吃。


    金豆豆:爸爸好可怜,我请不起大餐,只有一颗糖,送给你吧。


    爸爸:爸爸的乖崽,啵啵!糖果你留着自己吃,记得刷牙。


    爸爸:如果有好心人请我吃西瓜中间那一口,可能会好点。


    夏朝双眼迸射出亮光,大餐请不起,西瓜他买得起!


    急匆匆跑进房间,从猪肚肚里掏出私房钱,夏朝拿上买菜专用小拖车,“爷爷,瑜瑜我出去会儿,马上就回来!”


    “爷爷的大孙子诶,你是真不嫌累啊,刚回来就往外跑。”宋守仁躺在长椅上,气还没喘匀呢,小家伙已经跑没影儿。


    亏得夏朝是个社交恐怖分子,压根儿丢不了,住小区周围的人基本都认识他,连路过的狗夏朝也能聊半天。


    聂诏瑜被他带着,相比从前活泼好动多了。


    6岁的小朋友拖着个小车车,有模有样观察今天的菜品,认识的主动跟他打招呼,不认识的在旁边瞧稀奇,这么大点儿的孩子真能分得清菜的好坏?


    必定不可能,叫得出菜名就不错了。


    逛了半圈儿,夏朝口齿伶俐同菜贩砍价,砍得人家花容失色,连连摆手说不成,这时候小孩儿就会拿出自己的必杀技,“叔叔/婶婶/姨姨,便宜点给我嘛,下次还来照顾您生意。”


    嘴巴甜会撒娇,长得比电视上的童星还好看,这谁扛得住啊!


    给给给,卖卖卖,送你都行!


    夏朝逛到心仪的西瓜摊,卖水果的婶婶正热情吆喝:“我这进口货,贵是贵点但好吃。”


    小崽子附和点头,笑容乖巧,“嗯嗯,隔壁村进口的。”


    婶婶大惊失色,赶紧捂住小孩儿嘴,“小祖宗,成本价给你,你可小声点吧!”


    婶婶一边给夏朝装西瓜,一边悄悄问:“你咋知道我这是隔壁村进口的?”


    夏朝学她降低音量:“今早遛弯儿看见隔壁村种西瓜的奚爷爷给您家送货啦。”


    婶婶瞪圆眼睛,“嚯哟!你个小家伙厉害呀,隔壁村也有你认识的人。”


    “这瓜合该你便宜买。”


    夏朝骄傲地挺起小胸脯。


    水果婶婶帮他把西瓜放进小车车里,担心地问:“拉得动吗?”


    夏朝扶了下鸭舌帽,摆好位置,向女人比了个“OK”的手势,酷酷一笑,“没问题!”


    女人叉着腰站在店铺门口,一脸姨母笑目送小孩儿离开。


    第一下没拉动。


    小朋友尴尬地红了耳朵,咬紧牙关,“嗯——”


    小车车终于启动,咕噜噜往前跑,小家伙活力四射,像个能量满满的小太阳。


    瞧见这一幕的人们面上不由自主绽开笑容,多么阳光灿烂的早晨,一切欣欣向荣。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我老公送我的


    夏今觉如愿以偿吃到甜甜的西瓜, 自家大崽用勺子挖起最中间那块喂到他嘴边。


    年纪轻轻的夏今觉,提前享受到养老生活的快乐。


    “嗯,真甜, 甜到心坎儿里去了。”夏今觉瘫在沙发上, 吧唧一口崽儿小脸。


    “爸爸西瓜汁弄我脸上了,你好脏。”若非考虑到老父亲今天心情沮丧,夏朝早已跳脚。


    “居然嫌弃爸爸,爸爸心好痛。”夏今觉捂住胸口一脸痛彻心扉的模样。


    “没有没有, 朝朝怎么可能嫌弃爸爸, 朝朝最最喜欢爸爸了!”夏朝成功被夏今觉的演技骗到,慌张地抚拍爸爸心口。


    夏今觉奸计得逞, 故作虚弱地指示, “再亲一口。”


    夏朝绷着小脸, 不情不愿伸头过去挨亲。


    他脏了呜呜呜!


    伺候完残疾老父亲,夏朝反复搓洗好几遍,确定脸颊再无黏腻感才松了口气。


    白白嫩嫩的小脸被搓得红彤彤, 活像生了冻疮。


    爸爸心情差起来真可怕。


    早已习惯亲爹不靠谱的夏朝,完全没思考过夏今觉心情低落,遭殃的为什么是他?自己纯属无妄之灾.


    因为偶遇Tomi, 夏今觉做贼心虚, 虽然那天晚上靠睡着暂时逃过一劫, 可难保聂负崇不会旧事重提。


    夏今觉近来每天提心吊胆,压根儿不敢造次, 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撩人计划尽数搁置。


    二人相安无事一段时间, 夏今觉躁动的心又开始跃跃欲试,既然聂负崇没有继续追问,是否说明那件事算翻篇了?


    谨慎观察几日, 确定聂负崇并无翻旧账的打算,与他相处的态度正常,情绪一如既往稳定。


    天晴了,雨停了,夏今觉又行了。


    “我先去洗澡。”夏今觉偷瞄一眼坐在桌前不知摆弄什么的男人。


    聂负崇神情专注,头也不抬,“好。”


    他用小零件做了个铁艺小人,聚精会神镶嵌眼镜,由于零件太小,必须得全神贯注,且要手稳。


    “呼——”吐出屏住的气息,聂负崇仔细端详手心上的小人,眼底跃出愉快的音符。


    “聂哥!”浴室倏然响起夏今觉的喊声。


    “我毛巾忘拿了,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稍等。”聂负崇应答,扭头便见床上落下的毛巾。


    抽出湿巾擦擦手,男人起身拾起毛巾。


    “叩叩——”


    浴室门被敲响,夏今觉眸光一闪,准备凹个绝美造型,门外同时响起聂负崇的声音:“毛巾我挂门把手上,你取一下。”


    旋即脚步声离开,似乎生怕门里有怪物要把他拽进去。


    夏今觉余光瞥到镜子中的自己笑得像个毒夫。


    深呼吸保持冷静,夏今觉告诉自己这很正常,聂负崇本来就缺那根筋,再接再厉便是。


    踏出浴室,夏今觉头发微湿,乌黑的发丝贴在他白皙的脖颈儿上,衬得他肌肤皓白如玉。


    睡衣领口纽扣未系,走动间凹陷的锁骨清晰可见,大片胸膛一览无遗,尤是雪中红梅时隐时现,耐人寻味。


    夏今觉假装擦头,一步步靠近聂负崇,内心欢呼雀跃。


    小样儿,看我不迷死你。


    “头发怎么不吹干?”聂负崇隔着毛巾用力挼了几下夏今觉的脑袋,手法和给镖哥擦毛一模一样。


    视线下移,男人动作顿停。


    来了来了!


    夏今觉心跳加速,紧张而期待,憋红耳朵尖。


    “扣子也不扣好,注意别感冒。”男人亲手一颗一颗将夏今觉的睡衣扣子扣到最上面。


    有点勒脖子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再一再二,不再三。


    不!他偏不信邪。


    夏今觉刷完牙严肃凝视镜子里的自己,下定决心重整旗鼓。


    雄赳赳气昂昂打开门,聂负崇不在卧室,大概去外间洗澡了。


    夏今觉眼珠子转动,翻箱倒柜偷偷掏出珍藏版香水,以前买来收藏舍不得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时候该它展现价值了。


    不愧为他精挑细选的香水,贵有贵的道理。


    香味半点不刺鼻,前调毫无侵略性,宛若月夜下脆弱美丽的少年,散发出纯净清冽的气味,中调稍显馥郁,像刚跳完一首华尔兹,体香与香水相融合,后调则推翻前面全部预设,引颈就戮的羔羊揭开面具反杀猎人,锋利的刀刃冷酷刺下。


    好霸道的后调,夏今觉略微后悔,这味道如果让聂负崇闻到,无异于自毁长城。


    趁人还没洗完澡,他着急忙慌跑进浴室试图洗掉这股香味。


    然而,大概金钱的力量过于强劲,无论他如何洗也洗不掉,更盖不住。


    夏今觉好险把手机摔水池子里,堪堪用两根手指夹住,及时救回手机,哆哆嗦嗦抖着手,小心翼翼缩回安全位置。


    上网一搜,完犊子。


    这款香水不仅后调霸道,而且持久性强。


    评论区最高赞表示:我老公如果有它一半强,我也不至于这个点还在水贴。


    可以说很有生活了。


    “怎么办?怎么办?”夏今觉愁得原地踱步。


    他快速打字:洗不掉,有办法盖掉吗?


    没有夜生活的网友们积极回答。


    [不行吧,我用洗发水洗完后,味道更特别了。]


    [实在不行喷点six god吧。]


    [楼上six god给你多少钱?我LLQ给你双倍!]


    灵光一闪,夏今觉轻手轻脚推开门,确定聂负崇没回来,一个箭步冲到桌子前,拉开抽屉。


    太好了!幸亏没扔!


    聂负崇为明天早餐做了些简单准备,推开卧室门准备休息。


    开门的瞬间他险些流下泪来。


    “阿嚏!”聂负崇捂住鼻子迅速后撤。


    过于敏锐的五感令他难受极了。


    “你把清凉油打翻了?”聂负崇被刺激到眼眶泛红,眉头紧锁。


    夏今觉背着手愧疚解释:“刚才找东西不小心把抽屉拉翻了,里面有瓶清凉油。”


    “碎片清理了吗?我去拿扫帚。”聂负崇转身欲走。


    夏今觉叫住他,“清理好了,就是味道一直散不去。”


    屋内开着空调,关着门窗,能散出去才有鬼了。


    聂负崇等自己习惯这股味道才进入卧室,不愧为中国神油,提神醒脑,他现在倍儿精神。


    “抱歉聂哥,都怪我不小心。”夏今觉楚楚可怜,身子一点点向聂负崇倾斜。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早点休息吧。”聂负崇拍拍夏今觉肩膀安慰,愣是把他好不容易悄悄倾斜的弧度给推了回去。


    夏今觉:“……”


    “嗯。”他稍稍颔首,继续扮演清纯小白花,抱住双臂语气无辜地问:“是清凉油的缘故吗?你有没有觉得挺冷?”


    聂负崇感受一下,他穿着简单的背心,胳膊露在外面,清凉油加空调确实凉感加倍。


    “是有点。”


    夏今觉喜上眉梢,预备顺势贴过去,眼见着聂负崇转身拿起遥控板“滴”一声关闭空调。


    夏金觉的心霎时比16度的室温还冷。


    聂负崇我恨你是块木头!


    “正好开开窗通风。”聂负崇打开窗户,晚风吹进室内,卷走清凉油的味道。


    夏今觉表情麻木掀开被子躺进去,仿佛失去一切力气与手段。


    聂负崇回头看人已经躲进被子里睡熟,留给他一个炸毛的后脑勺,睡眠质量好得令人羡慕。


    男人忍俊不禁,抬手掩去唇角过于上扬的弧度。


    他当真丝毫没察觉夏今觉一系列动作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他是少根弦,但不是傻子,他有眼睛,看得到夏今觉的小心思。


    夏今觉故意敞开领口那会儿,他好险才绷住理智,选择替青年系上扣子,而非崩落剩余其它纽扣。


    以往为什么没注意到夏今觉的小心机?明明可以直接开口,他们是合法夫夫,自己有义务履行夫夫责任,断不会拒绝。


    夏今觉偏生要用兜圈子的方式,目的是什么呢?


    甭管夏今觉的目的为何,聂负崇莫名喜欢上这种类似偷窥小猫逗人的感觉,妙趣横生。


    聂负崇也纳闷自己哪儿来的恶趣味,换作曾经,光是听别人讲这样的行为,他便嗤之以鼻,深觉此人无聊至极,更别提自己成为当事人,简直天方夜谭。


    但事情奇妙就奇妙在故事真的发生了。


    次日清晨,夏今觉睁开眼睛,旁边空空荡荡,聂负崇向来起得比他早,下班回来同样比他早。


    乃至目前为止夏今觉担心的做饭问题尚未翻车。


    昨晚连续挫败的记忆重回大脑,夏今觉气鼓鼓地锤了两下聂负崇的枕头。


    “木头!”


    “早晚烧了你。”


    恶狠狠咬牙切齿,夏今觉掀开被子下床找拖鞋,抬头的刹那瞄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陌生的盒子。


    “什么东西?”夏今觉脑子里全然没有礼物的念头。


    毕竟木头哪可能会送人礼物。


    打开盒子里面站着个小铁人,脑袋是用小灯泡做的,灯泡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又呆又可爱。


    身体使用各种零件组装,细致到关节可以摆动,盒子内配了一根教鞭,可以放进小铁人手中。


    分明不是一比一刻画,但无端能一眼认出是夏今觉。


    小铁人泛着金属光泽,每一颗零件都经过精心打磨,不容易伤到手。


    原来昨晚独自捣鼓半天是为了做这个。


    思及此,被冷待的那点不悦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被在乎的欢喜,以成倍的量铺天盖地袭来,将他包裹其中。


    兴许这就是属于理科生的浪漫吧,即使是冰冷的零件也能传达出温度。


    夏今觉爱不释手,反复研究小铁人,摆出各种奇奇怪怪的造型,关节部分出乎意料灵活。


    聂负崇难不成是机器人领域错失的人才?


    念头闪过的刹那,夏今觉不由失笑,高手在民间呐。


    他把教鞭放进小铁人手心,他的灯泡脑袋竟然亮了!


    “噗哈哈哈哈……”这一亮莫名戳到夏今觉的笑点,乐得合不拢嘴。


    他的笑声吸引来两个崽子,一走近就注意到夏今觉手里的小铁人。


    “哇!好酷!”夏朝发自内心感叹,紧随其后的小崽点点小脑袋。


    两人眼里明晃晃写着“想要”。


    “爸爸,爸爸,这是送我和瑜瑜的礼物吗?我们好喜欢,谢谢爸爸。”夏朝怪有礼貌地先道谢,伸手去拿。


    夏今觉把小铁人高高举起,得意洋洋炫耀:“喜欢也没用,这是我老公送我的礼物。”


    夏朝不管三七二十一,那么酷的小铁人如果不能拥有,他肯定会吃不好睡不香,学着夏今觉喊:“我也要叫我老公送我!”


    夏今觉无情泼下冷水,“你没老公哈哈哈哈——”


    夏朝反应过来“老公”的意思,他们家确实唯独夏今觉有,彻底破防,拉响警报涕泗横流:“呜呜呜哇哇哇——”


    聂诏瑜目光呆滞,挠挠小脑瓜,不明白父子俩叽里咕噜说啥呢,瑜瑜听不懂。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暑假


    知了在树上声声鸣叫, 柏油马路上的白线在高温烘烤下扭曲变形,忙完高考没多久学生们迎来了欢快的暑假。


    “夏老师放暑假还唉声叹气呢。”小唐老师调侃道。


    夏今觉一副病歪歪的模样趴在办公桌上,身后空调吹得呼呼作响。


    “我家吞金兽也放暑假。”


    夏今觉最怕什么时候, 自然是寒暑假, 常言道,远香近臭,每天从早到晚跟他家臭小子待一起,父子情岌岌可危。


    何况这回一次两个, 别看聂诏瑜文静内敛, 犯起倔来一家四口加条狗都拉不住,而且有调皮鬼哥哥带着, 小天使也得变小恶魔。


    “哎, 头疼。”夏今觉沧桑叹气。


    “哈哈哈哈夏老师, 你家孩子那么小,还有得熬呢。”刘老师作为过来人拍拍夏今觉肩膀。


    夏今觉掩面做哭泣状,“刘老师, 求支招。”


    他这副样子把刘老师逗乐呵,当真给他支了个招,“嗨, 你笨呀, 学校放假, 有得是地方不放假。”


    夏今觉脑子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办公室内别的老师笑吟吟道:“刘老师, 怪不得你家孩子多才多艺, 打小没少上兴趣班吧。”


    刘老师推推眼镜深藏功与名,“我那是为我自个儿寻清净吗?我那是帮他多个选择多条路。”


    一直沉默的鲁老师听不下去了,鼻子一歪, “送啥兴趣班,纯属浪费钱,就该趁寒暑假送乡下去好好体验体验生活,让他知道赚钱多不容易!”


    纵然夏今觉与鲁老师是死对头,但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个法子,不过自己没有乡下亲戚,回去问问聂负崇,他那神奇的人脉网指不定有符合条件的。


    至于送兴趣班,别说夏今觉抠门儿,他早送夏朝去过,起初年龄小,性子怯弱,每天小狗似的眼巴巴等自己接他回家,别提多可怜。


    因此被同学孤立欺负,不敢告诉老师更不敢告诉夏今觉,若非有一回夏今觉去得早恰巧撞上夏朝被同学欺负,那场霸凌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兴趣班老师和稀泥,让欺负夏朝的几个同学说句对不起就打算完事,熊孩子们在老师请家长的威胁下不情不愿,毫无诚意地道歉,领头的还不忘狠瞪夏朝。


    夏今觉可能让事情简单过去吗?当然不行,他那暴脾气直接叫老师把那几个孩子家长喊来。


    如果家长们不来,不愿意教自家孩子,他不介意代行权利,帮他们好好管教一下。


    除了领头的熊孩子父母一副高高在上,狗眼看人低的架势,剩下的勉强可以正常沟通,尤其是听到夏今觉要为这点儿小事跟他们打官司,齐刷刷睁大眼睛。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忙不完的工作和琐碎的生活,谁有精力去解决接踵而至的麻烦。


    是以,许多人撒泼耍赖成为麻烦本身,让你因害怕麻烦而退步。


    遇上这种人,得以毒攻毒,比他们更麻烦。


    “小孩子闹着玩儿,几句口角争执而已,我们做家长的就没必要当真了吧?”


    夏今觉眉毛高高挑起,冷嗤一声:“合着被欺负的不是你家孩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夏今觉弯腰靠近女人身边的男孩儿,“你爸爸不要你了,你看别人请家长都是成双成对,只有你爸爸没来。”


    男孩儿本来不在意,听完夏今觉的话左右扭头,发现居然是真的,再回忆爸爸确实很长时间才回一次家,哇的一声哭出来。


    “你!”女人面色铁青,急忙抱住儿子哄。


    夏今觉撩起眼皮,横扫四周,几对父母加孩子头皮发麻,哪里惹他,没听还哭着呢。


    见识到夏今觉连小孩儿都不放过,大部分父母孩子心甘情愿向夏朝道歉,唯独带头的熊孩子一家,掏出一把钱拍到夏今觉面前,“你不就想要这个嘛,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三千够不够?”


    夏朝惊惧地抓紧夏今觉衣摆,夏今觉神情冷肃面对五大三粗的男人,手掌轻轻抚摸小孩儿脑袋。


    “我出六千,叫你儿子给我儿子道歉。”


    男人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一副要和夏今觉干架的模样,“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兴趣班老师试图劝架,被男人眼珠子一瞪,瑟缩到墙角哪儿还敢吱声。


    夏今觉寸步不让,眸若寒星,“你也别给脸不要脸。”


    “艹!”男人暴跳如雷伸手去抓夏今觉衣领,夏今觉没给他碰到自己一星半点的机会。


    动作迅捷地一掐男人手臂麻筋。


    “嗷!”男人猝不及防,滋味过于酸爽,瞬间失去力气。


    男人的妻子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搀扶,可美艳的娇妻如何扶得住大肥猪,细高跟连连朝后退。


    “嗷!”伴随第二声惨叫响起,熊孩子他妈崴了脚。


    “嗷——”第三声惨叫紧随其后,大肥猪靠娇妻身上,娇妻崴了脚,夫妻俩因惯性后仰,最终是瑟缩在墙角的老师扛下所有。


    三人摔作一团,熊孩子等着爹妈给自己出头,万万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后背倏地一凉,僵硬转动脖子,一道颀长的身影正居高临下抱臂俯视他。


    熊孩子双腿打颤,一秒踩上缝纫机。


    “滴滴……嗒嗒……”


    空气中弥漫开难以言喻的气味。


    夏今觉和夏朝怔愣,熊孩子这么大只,好歹已经上小学,居然吓尿了。


    “呜……哇呜哇呜……”不知是怕的还是羞的,熊孩子嚎啕大哭。


    夏今觉父子面面相觑,夏朝于心不忍,扯扯爸爸衣角,“我原谅他了。”


    夏今觉揉揉他的头毛,他家小崽子真善良,好容易原谅欺负他的坏蛋。


    “他好可怜,上小学了还当着这么多人尿裤子。”夏朝一本正经道。


    夏今觉:“……”论扎心还是你会。


    果不其然,渐渐哭累的熊孩子听到夏朝的话,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熊孩子再没去过兴趣班,夏朝当天办理退课,并且全额退款。


    去年暑假,夏今觉给夏朝报了个钢琴班,试图陶冶下夏朝情操,毕竟夏今觉他姐钢琴从小弹到大,作为她儿子,高低应该遗传到一点儿音乐天分。


    音乐天分有没有遗传到夏今觉不清楚,上了两节课钢琴课老师便给他打电话,委婉表示这个孩子她教不了。


    夏朝屁股上仿佛长了钉子,根本坐不住,一堂课结束哆瑞咪发索拉西多没记住两个,前后左右桌的同学全被他聊熟了。


    老师单独给他安排一套桌椅在教室最后面,发配孤岛,这下总该老实了吧。


    钢琴课老师正沉浸式讲课中,整个教室唯有她细致温柔地讲述,突然冷不丁炸开一声巨大的“Unbelievable”!


    弯腰帮同学捡橡皮的夏朝无意间碰到音量键,一路飙升开到最大。


    “噗!”


    “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内哄堂大笑,夏朝遽然僵成冰雕,恨不得把脑袋迈进地里,他并不想面对怒发冲冠的钢琴课老师。


    “上课不是聊天就是打游戏,金豆豆你想干嘛?”夏今觉拎着面壁思过的夏朝耳朵审问。


    夏朝缩起脖子告饶,“爸爸我错了。”


    “错了,但是不改?”夏今觉眼神凉飕飕。


    夏朝眼珠子乱转,就是不看夏今觉,委屈巴巴瘪瘪嘴,“可是真的很无聊嘛,不聊天打游戏的话,我会睡着的。”


    “那你咋不睡?我看你的钢琴课老师宁愿你睡觉,也别去影响其他同学上课。”夏今觉恨铁不成钢,他姐每天雷打不动坐在钢琴前练习2小时,节假日更是要翻倍。


    夏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怜又无辜地望向夏今觉,“教室里冷气开太足了,我怕睡感冒。”


    人过度无语真的会笑,夏今觉呼噜一把小孩儿头毛,“你还挺机灵。”


    “嘿嘿,爸爸不是常说身体最重要嘛,可不能为了学习而感冒。”夏朝挺起小胸脯。


    夏今觉刮刮他的小鼻子,“真当我夸你呀。”


    夏朝小朋友的第二次兴趣班再度不了了之,亲自带娃的夏今觉被烦得想找个班上。


    再有就是去年寒假,夏今觉赶国潮给夏朝报了个书法班,快开学夏今觉才知道,这小子书法课上了一回就被老教授赶出师门。


    第二天清晨,夏朝遛狗偶遇老教授打太极,小崽子屁颠颠跑上前双眼亮晶晶,一口一个师父父,教教我。


    然后小屁孩儿跟人老教授练了一整个寒假的太极,也算殊途同归了。


    斗转星移,时光匆匆到了今年暑假。


    讲完夏朝的丰功伟绩,夏今觉表情凝重,“聂哥,靠你了。”


    聂负崇严肃颔首,眼神坚毅,“放心交给我。”


    三天后男人带给夏今觉一个好消息,“联系好了,我有一个战友在隔壁市乡下搞养殖,咱们可以过去玩一段时间。”


    “真的?”夏今觉从沙发上弹起来,三两口咀嚼完嘴里的黄瓜,一把搂住聂负崇脖子,“聂哥你太厉害了!”


    “你怎么什么人脉都有啊?好像有你在就万事无忧。”


    即使隔着镜片也能轻易发现青年眼睛格外明亮,璀璨而生动,好似蕴藏着永不熄灭的火光。


    聂负崇眼底洇开笑意,顺着夏今觉的姿势双臂将人环进怀中。


    “嗯,我会努力为你排忧解难。”


    察觉男人放在自己后腰的手,夏今觉神情有刹那讶异,旋即胸腔涌动起一股灼烫的情绪。


    脸缓缓靠上男人肩头,眉梢眼角含笑,“好。”


    不过出发去乡下前,他们得先参加柳勤舟父亲的生日宴。


    “说起来我能进现在的学校当老师,多亏了柳叔叔。”夏今觉毫不避讳提起自己走后门。


    聂负崇稍感意外,“你不是自己应聘上的吗?”


    夏今觉一听便知,“张阿姨忽悠你的吧。”


    聂负崇不置可否,夏今觉如实以告:“一半一半吧,以我的文凭进不了一面。”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一家四口


    在这个研究生、博士生遍地跑的社会, 本科生显然不够看,即使夏今觉毕业于985,仍没资格应聘高中英语老师。


    何况他并非师范生, 专业还不对口, 这也是他常常被鲁老师诟病的点。


    夏今觉目前所任职的是当地师资力量非常雄厚的私立学校,设有国际部,能在这里上学的学生非富即贵,或者成绩非常优异的特招生。


    鲁老师人品不如何, 但教学能力值得肯定, 的确有一定傲慢资格,是以在他眼里夏今觉妥妥的老鼠屎。


    非师范专业, 本科毕业, 教学经验为零, 妄图应聘上本市最好的私立学校,那不是闹着玩儿吗。


    然而,夏今觉顺利应聘上了。


    谁让他关系够硬呢。


    柳勤舟他爸正好是这所私立学校的校长。


    其实夏今觉可以省掉面试直接入职, 但他脸皮到底薄了点,只让柳叔叔给他一个参加面试的资格。


    前世夏今觉没有收养夏朝,选择出国读研继续深造, 加上工作原因, 满世界到处跑。


    如果按照夏今觉前世教育背景, 应聘一个高中老师绰绰有余,他有胜任这个职位的实力。


    接连三次面试, 面试官们对他赞不绝口, 纷纷表示夏今觉太令他们惊喜了。


    夏今觉没觉得自己德不配位,鲁老师隔三差五阴阳他走后门,当真那么嫉恶如仇, 看不惯他低劣的行为吗?


    答案自然是否,实际上是因为鲁老师没后门可走。


    无非嫉妒罢了。


    世界原本就没有真正的公平,人脉也属于能力的一部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这些话他自不会告诉聂负崇,他仅仅同聂负崇讲,自己通过柳叔叔得到一个面试机会。


    “你会觉得我卑鄙吗?”夏今觉悄摸观察男人神态变化。


    聂负崇波澜不惊,脱口而出:“不会。”


    聂负崇非襁褓中的婴孩,天真无邪,他的生长环境充满勾心斗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夏今觉这才哪儿到哪儿。


    会问出这样问题的夏今觉,反倒让聂负崇觉得有点可爱。


    “那就好。”夏今觉仿佛吃到一颗甜甜的糖,眉梢眼角染上笑意。


    好似只要聂负崇不认为他卑鄙,任何人指责他都没关系。


    聂负崇怔然,眸光微闪,自己在夏今觉心里那么重要吗?


    夏今觉不会真的特别喜欢自己吧?


    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聂负崇全然不知,背地里夏今觉猛松一口气,太好了聂负崇不是圣父。


    他喜欢善良的人,但讨厌善良过头的人.


    薛小禾女士说是普通的家宴,到场的都是亲朋好友,没有外人。


    但基本的礼貌得保持,至少不能穿T恤拖鞋去。


    于是夏今觉牵头进商场购置服装。


    宋老头儿表示这个饭他不蹭,他和棋友有局。


    聂负崇和夏朝是薛小禾女士指明必须到场之人,诏瑜小宝贝自然不能被落在家。


    两爹携两崽朝今天的目标出发,然而一家服装店没逛,他们先进了两家精品店,毛茸茸的玩偶,酷酷的小汽车,稀奇古怪的玩具,连女孩子的化妆品都能吸引俩崽注意力。


    “好可爱,是兄弟俩吧?”


    “哥哥牵着弟弟的手,是怕弟弟摔了吗?好有兄弟爱!”


    “如此可爱的崽,一次性居然能拥有两个!可恶!我倒要瞧瞧究竟是哪对父母那么幸运。”


    姐姐姨姨们在旁围观孩子们逛玩具,时不时努力压低嗓音发出怪叫。


    “爸爸。”夏朝手里捧着个挖掘机,眼巴巴望着夏今觉。


    夏今觉太清楚他的路数了,冷漠拒绝,“重复的玩具你已经有三个了。”


    夏朝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一样!爸爸你看这里,家里三个分别是红色,黄色和黑色,这个是蓝色的,我没有!”


    夏今觉见他一本正经跟自己解释区别,不禁无语,莫名有点害怕夏朝长大后会成为买七件不同颜色格子衬衫的理科男。


    夏今觉视线投向聂负崇,希望对方可以帮忙劝一劝。


    察觉夏今觉期望的目光,聂负崇愣怔一瞬,低头端详夏朝手里的挖掘机。


    扫视两眼,男人神情认真回复夏今觉,“至少有五处和家里那三个不一样。”


    “对吧?对吧!还是帅叔叔你懂我!”夏朝闻言兴奋地两眼冒光。


    夏今觉:“……”


    我是让你来找不同的吗!?


    深呼一口气,劝自己莫生气,气死无人替。


    余光忽地瞟到聂诏瑜正偷摸看一盒乐高小火车,带轨道那种。


    小朋友安安静静,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喜欢那盒乐高,努力藏起眼睛里的小星星,连望过去的眼神都那么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像一朵夏日清晨短暂绽放的牵牛花。


    夏今觉一颗心顿时又软又酸,不就是玩具吗?买买买!


    付完账离开,两个小朋友抱着各自的玩具,坚持要自己拿。


    夏朝瞅瞅自己轻松拿手里的挖掘机,再瞧瞧瑜瑜怀里比瑜瑜还高的盒子。


    小小崽吃力地双手环抱住盒子,视线被挡个精光,走路一栽一栽,随时有摔倒的风险。


    夏朝心惊肉跳,完全不知道两个爸爸在后面时刻准备好出手拎娃。


    作为哥哥,他怎么能熟视无睹!?


    “瑜瑜,我们换着拿。”夏朝灵机一动钻出个好主意。


    一高一矮两个小朋友抱着彼此的玩具,纵然些许吃力,但好歹不会摔。


    这一幕落在周围路人眼里,兄有弟恭,简直不要太萌!


    “太可爱了,太可爱了!想偷孩子!”


    “我不拦着你偷孩子,我更想偷爹!”


    “一家四口神颜啊!虽然秀气的那个颜值差点,但他的腰也太细了吧!”


    他们逛商场的视频被人发到网上,小火了一把,一堆人想要偷孩子,另一堆人想要偷爹。


    四个人中夏今觉最普通,讨论他的人最少,不乏一些酸言酸语说他配不上聂负崇那样的极品猛一。


    大概圈内极品猛一过于缺乏,聂负崇一登场,各种各样的零纷纷吻上来,不计成本打听视频里猛一的身份。


    刚有点苗头,相关视频内容一刷新全没了,后面发视频人的账号也消失了。


    “糊涂!丢人现眼,败坏门风的玩意儿,我这就去把他逮回来给您认错。”聂正林拍案而起。


    “回来!”坐在沙发上的老爷子拐杖一杵,威压慑人,把刚站起来的聂正林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摔回去。


    “爸……爸?”聂正林迷茫了,聂负崇那小子胆大包天成这样,老爷子难道还能原谅他?


    聂正林记忆里,他爸说一不二,刻板严肃,最是不喜别人违逆他。


    从小到大没给过他一回好脸色,任他千般万般讨好都无济于事,但凡自己犯点小错,就能把他训得猪狗不如。


    自己一生没做过一件令老爷子满意的事,最开心的恐怕就是替他生了聂负崇。


    可惜孙子比老子更叛逆,他这个老子起码大事上不敢忤逆老爷子,孙子不仅不认老子,还敢不认老爷子,说走就走,说不回头就不回头。


    “该你管的时候不管,不该你管的时候瞎伸什么手?”老爷子刮了他一眼。


    这是怪他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聂正林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就是怕您气坏身子,要我说这孩子也不知像了谁,冷血无情,他可是您亲手带大的,眼瞧着快到您寿辰了也不回来。”


    老爷子听他在自己跟前给聂负崇上眼药,抬手一拐杖用力抽他腿上,“像谁?反正不像你,当爹的没个爹样。”


    “哎呦,爸您别打了,疼!”聂正林不敢躲,怕把他爸摔着,老爷子还没分家产呢。


    “疼死你算了!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在外面干的那些破事儿,我聂家从不认私生子,让你那些小三小四脑子清醒点!”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奈何他和发妻就这么一个孩子,哪怕看在发妻面上也不可能将人真舍了。


    聂正林眼神闪躲,搞不懂他爸如何知晓的,老爷子向来不会主动查他。


    老爷子懒得给他正眼,戳戳他的猪脑子,“人都跟我制造偶遇,看我投缘了,真把我当老糊涂?”


    说来也好笑,聂正林那些情人估计没见过什么世面,把电视剧,小说情节当真了,安排自己儿子和他偶遇。


    家境清贫,刻苦好学,勤俭节约,成绩优异,集各种美德于一身的好孩子出现在他面前。


    给予一个被孙子伤透心的老人关心与陪伴。


    先把感情培养起来,后续再找个适当的时机表明身份,讲点“按捺不住对爷爷的濡慕之情,所以才偷偷靠近”一类的话,即便是私生子,也会念在感情份上接回家。


    老爷子白手起家,人情练达,如此简单的算计,他一目了然,也就他的蠢儿子会相信那些女人的话。


    真相被挑破,聂正林立马破大防,难以置信地冲出门,誓要找人问个清楚。


    老爷子扶着额头,疲倦地坐回沙发,目光落在桌面的照片上。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苍老的手捡起照片,打量照片里的聂负崇。


    无权无势无地位,贫穷普通的生活,每天睁眼为生计奔波,再抚养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的孩子。


    聂家上下皆断定聂负崇用不了多久便会低头,像条丧家犬一样回来求饶。


    而放狠话最多的老爷子,却是唯一一个预感自己兴许真要失去这个孙子的人。


    聂家并非无可用之材,他为什么执着于将一切交给聂负崇?


    因为聂负崇最像年轻时候的自己,聂负崇越反抗,他越觉得像,就是那股倔劲儿有老子年轻时的风范!


    “爷爷这边鸡飞狗跳,你小日子过得倒挺滋润。”老爷子矍铄的双目逐渐锐利,手指敲敲桌面。


    “查一下他旁边那小子。”


    第40章 第四十章 我帮你把他灌醉


    在夏朝小朋友死缠烂打, 强烈要求下买了两身除尺码以外,一模一样的小西装。


    “人家就要和瑜瑜穿同款嘛。”夏朝抱着聂诏瑜脸贴脸肉肉挤到一块儿。


    “你想穿就穿,问过小瑜的意见吗?”夏今觉捏捏夏朝鼻子。


    夏朝用力甩头奋力挣扎, 瓮声瓮气反驳:“瑜瑜肯定和我一样!”


    夏今觉将视线投向旁边的聂诏瑜, 聂诏瑜是个乖孩子,甜甜一笑点点头。


    夏今觉心软得一塌糊涂,“好吧,你长得可爱, 说什么都对。”


    “耶!”夏朝欢呼雀跃, 抱着小人偶似的聂诏瑜摇头晃脑,“瑜瑜你真好。”


    夏今觉努力克制翻白眼的欲望, “喂, 掏钱的是我, 你感谢错对象了!”


    夏朝冲他吐吐舌头,一脸我不听,我不听的叛逆样儿。


    夏今觉拳头梆硬, 这破孩子不能要了!


    柳勤舟父亲生日当天,在柳勤舟数个电话轰炸下,夏今觉四人早早抵达柳家。


    下车便见一个高挑青年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衣着低调奢华有质感, 明显不是柳勤舟往日风格。


    必定出自薛小禾女士之手, 估计担心任由柳勤舟发挥,柳爸爸会过不好这个生日。


    “今觉, 欢迎欢迎, 里面请。”柳勤舟热情洋溢,大步上前同夏今觉拥抱。


    态度殷勤过头,准没憋什么好屁。


    果不其然, 一靠近夏今觉,柳勤舟便眉飞色舞地说:“快给我介绍你老公儿子!我要看我要看!”


    夏今觉撇嘴,他就晓得柳勤舟这死德行,咬牙切齿道:“你为了看他俩,六点就开始给我打电话,缺不缺德?”


    柳勤舟不认,积极狡辩:“可不能怪我,是我妈昨晚耳提面命叮嘱的,让我叫你们早点来。”


    夏今觉自不可能当真,“我不信薛姨有跟你说,六点给我打电话。”


    “哈哈。”柳勤舟装傻充,身体往旁边倾斜,“朝朝,还记得我吗?”


    夏朝牵着弟弟的手跑到柳勤舟面前,扬起小脸毫不怕生,“柳叔叔,好久不见,你脱单了吗?”


    柳勤舟:“……”扎心了老铁。


    “你儿子还是那么会说话,像你。”柳勤舟偏头幽怨地盯着夏今觉。


    夏今觉唇角上翘,眉眼中带着小得意,“我儿子当然像我。”


    “柳叔叔,柳叔叔。”夏朝迫不及待地伸手扯扯柳勤舟的裤子,把牵着的小孩儿拉到自己前面,“这是我弟弟瑜瑜,是不是特别特别特别可爱?”


    “柳叔叔我和你说,瑜瑜不仅特别可爱,还特别聪明,玩拼图的速度超——快。”


    讲起聂诏瑜,夏朝小嘴嘚吧嘚吧个不停,气都不带喘。


    饶是聂诏瑜平日里情绪波动不大,也被夏朝夸得小脸粉扑扑,浓密纤长的睫毛低垂,半遮住那双琉璃般漂亮剔透的眼睛。


    柳勤舟屏住呼吸,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挼小漂亮一通的双手。


    “太好看了!今觉,你小儿子比照片上还像人偶娃娃!”


    “你上辈子积大德了吧,这么可爱的幼崽可以一次性拥有俩!”


    柳勤舟吱哇乱叫,把没见过如此疯癫成年人的聂诏瑜吓一跳,直往哥哥怀里躲。


    夏今觉立马注意到,一把推开柳勤舟,摸摸小小崽的脑袋,“小瑜别怕啊,他是夏叔叔的朋友,因为小瑜太漂亮了,柳叔叔羡慕我呢。”


    聂诏瑜懵懵懂懂抬头望向怪叔叔,怪叔叔紧张地半举起双手,“抱歉,柳叔叔不是故意要吓你,实在是小瑜太漂亮,太可爱了,柳叔叔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小朋友,激动了点。”


    似乎确定柳勤舟没有危险,聂诏瑜慢吞吞挪出来,微微欠身,像个真正的小绅士,“你……好……”


    柳勤舟没来得及说话,聂诏瑜身边已响起一连串掌声。


    “小瑜真棒!”


    “瑜瑜你好像小王子!”


    “诏瑜做得很好。”


    柳勤舟一脑袋问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聂诏瑜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吗?


    聂诏瑜被三人夸得心花怒放,跃跃欲试表现自己,“没……什……么。”


    “不不不!别的小朋友哪有小瑜进步神速,何况你还那么谦虚,这么优秀还让不让别人活啦?”夏今觉义正辞严,叫人不得不信服。


    聂诏瑜抿唇压制唇角笑容,然而根本压不住,露出两排小米牙。


    柳勤舟表示看不懂你们一家四口。


    “勤舟,是今觉他们来了吗?”女人声音由远及近。


    “薛姨,好久不见,叨扰了。”夏今觉上前与薛小禾拥抱。


    “净讲客气话,我巴不得你天天来。”薛小禾拍了下他后背。


    一番简单的寒暄,薛小禾引导众人往里去,她牵着夏朝,夏朝牵着聂诏瑜,并非她不愿意左右各牵一个小朋友,而是另一个小朋友肉眼可见地怕生。


    “朝朝,弟弟叫什么名字?”薛小禾笑容温柔。


    夏朝充当两人沟通的桥梁,“瑜瑜,聂诏瑜。”


    “瑜瑜,奶奶可以这样称呼你吗?”薛小禾弯腰询问聂诏瑜。


    聂诏瑜尚未表态,夏朝率先跳脚,“薛奶奶,瑜瑜是我喊的,你可以叫他小聂。”


    “噗——”


    走在后面的三人听到这话,不约而同笑出声。


    夏朝奇怪回头,他经常听爷爷叫爸爸小夏,让薛奶奶叫瑜瑜小聂有什么问题吗?


    “哈哈哈好好好,奶奶不和你抢,那叫小瑜行吗?”薛小禾乐不可支。


    聂诏瑜点点小脑袋,他无所谓别人如何称呼自己。


    夏朝也没意见,只要没人跟他抢“瑜瑜”就行。


    “啧啧啧,瞅瞅你儿子对他弟弟那宝贝样,你都得靠边站。”柳勤舟小声蛐蛐。


    夏今觉一脸麻木,“呵呵,我已经成他天下第二喜欢的人了。”


    柳勤舟大惊失色,身子朝后仰,“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他才六岁诶,太快了吧!”


    “嗷!”后脑勺重重挨了下。


    夏今觉眼神如刀,“再胡说八道,暗杀你。”


    柳勤舟不以为意,“我才不信你大晚上放着男人不睡,跑来暗杀我。”


    他托着下巴观察聂负崇的背影,“极品呀,极品,你小子运气未免太好了吧。”


    “好兄弟,分享一下你的快乐呗。”


    “是不是一夜七次?从天黑到天亮?需不需要我帮你搞点虎鞭鹿茸?”


    柳勤舟笑得意味深长,上下扫视夏今觉,趁其不备扒拉开他的衣领,旋即被一顿好打。


    若非聂负崇走在他们前方随时可能回头,夏今觉肯定把人摁地上暴打。


    “你那什么眼神?”夏今觉举起拳头。


    柳勤舟撇撇嘴,一脸惋惜,“切,居然没草莓。”


    目光再次落到聂负崇身上,“你老公瞧着就像会随时弄哭你的那类人,控制欲绝对特别强。”


    夏今觉巴不得柳勤舟的猜想成真,他非常乐意配合。


    “呵呵,他是纯爱战士。”


    柳勤舟眼睛瞪得像铜铃,“别开玩笑,我可是火眼金睛,你们肯定天天做。”


    “想不到吧?看不出来吧?我也看走眼了。”夏今觉反正无可奈何,清心寡欲,相敬如宾的日子挺好。


    夏今觉身上透出的丧劲儿如有实质,柳勤舟瞠目结舌,“真……真的啊?”


    “我敞开领口,他让我注意别感冒;我叫他送毛巾,他把毛巾挂门把上;我说有点冷,他把空调关了!”夏今觉说着说着开始咬牙切齿。


    柳勤舟捧腹大笑,尽量压低音量,“他不行吧。”


    纵然夏今觉很气,但还是严肃脸为聂负崇正名,“他藏着根法棍。”


    柳勤舟瞳孔地震,捶胸顿足,“暴殄天物啊!”


    英雄所见略同,尤其夏今觉还看过贴身版,也不知宝刀入鞘在哪天。


    柳勤舟尤为懂急兄弟所急,出起馊主意,“今晚我帮你把他灌醉,到时候你俩就可以嘿嘿嘿。”


    夏今觉语重心长,“科普一个小知识,真喝醉是不会有反应的。”


    柳勤舟大为震惊,“不会吗?小说里写的都是假的?”


    夏今觉颔首,“艺术创作,别当真。”


    柳勤舟难以接受,身体摇摇欲坠,“那我岂不是没机会和霸总酒后乱-性,上演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戏码了!?”


    伸出去准备搀扶柳勤舟的手瞬间收回,顺便附赠一个大白眼,“少看点小说吧,脑子本来就不好。”


    “就算喝醉后能行,你也没机会,哪位正经霸总瞧得上白痴。”


    柳勤舟顿时被万箭穿心,捂住胸口,“你……夏今觉你好狠的心。”


    找柳勤舟商量,他脑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夏今觉摇摇头,自己当真病急乱投医.


    纵然来的皆是亲朋好友,但以柳爸爸和薛小禾的社会地位,赴宴之人身份都不低,夫妻俩人脉网宽广,遍布各行各业。


    其间柳勤舟被迫上场拉小提琴,安静往那儿一站,悠扬的琴音飘荡,俨然一位翩翩公子,不熟悉的人确实能被他唬住。


    薛小禾倾情为丈夫跳一曲舞蹈,美丽优雅,宛若盛开的山茶花。


    柳爸爸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妻子,余光没分给儿子分毫,显然爸妈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一舞结束,柳勤舟一口气没来得及喘,紧接着开始拉第二首曲目,夏今觉无意间对上他的视线,两眼明晃晃写着“生无可恋”。


    夏今觉乐得合不拢嘴,身侧男人以眼神询问他怎么了,他极力掩饰道:“没事,想到一个笑话。”


    “什么?”聂负崇老实巴交地问。


    夏今觉大脑迅速搜索在网上刷到过的冷笑话,“世界上真的有龙。”


    聂负崇:“嗯。”


    夏今觉:“我二大爷就是真聋。”


    空气骤然安静,两人面面相觑,夏今觉不意外聂负崇冷淡的反应,正欲换个话题,忽听男人开口。


    “你有二大爷?”


    夏今觉:“……”


    “噗哈哈哈哈哈哈……”


    他没料到聂负崇抓重点的能力如此牛,笑得停不下来。


    聂负崇见他笑弯腰,长臂将人揽住,静静注视着青年,眼底笑意浮动。


    周围人双双跳起舞,优雅舒缓的乐曲陡然变得欢快活泼,有人掀开旁边的钢琴盖,加入伴奏行列。


    “聂哥,会跳舞吗?”夏今觉笑容灿烂,拉着男人的手进入舞池。


    “一点点。”聂负崇回答。


    夏今觉半眯起眼,在酒吧闲庭信步的人,果然不可能没点儿小伎俩。


    “聂哥,你不是会跳吗?为什么一直拉着我转圈圈?”夏今觉转得有点儿晕。


    “抱歉,我不会跳双人舞。”聂负崇赧然,搀扶夏今觉到沙发休息。


    等等,貌似哪里不太对劲。


    “聂哥,难道你会跳街舞?”夏今觉纳闷,他问的会不会跳舞,是指在舞池里随音乐扭动身体,并非专业性的舞蹈。


    聂负崇这话像说自己会某种专业性舞蹈。


    聂负崇如实以告,“不会,我会一点藏族舞。”


    夏今觉回忆起聂负崇曾在藏区待过一段时间,“援藏那会儿学的?”


    聂负崇意外他还记得,“嗯,当地老乡教我的。”


    夏今觉的良心忽然有点痛,人家铁阳光正直好青年,他老怀疑人有老色-胚潜质。


    “铮——”


    突如其来的琵琶声打断二人交谈,厅内人视线接二连三被吸引过去,一位着素青旗袍,容貌秀美端庄的女士抱着琵琶,修竹般坐在凳子上,玉指拨动琴弦,速度越来越快,令人目不暇接。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①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②


    夏今觉目不转睛,脑子里逐行背诵《琵琶行》,念书那会儿不懂,以为作者夸大,如今亲耳听到高手弹奏,方知自己见识浅薄。


    一曲结束,酣畅淋漓,厅内鸦雀无声。


    女士站起来微微欠身,掌声稀稀拉拉,紧接着掌声雷动,经久不息,叫好声不绝于耳。


    “是崔黎!”


    “崔黎也来了,她的音乐会一票难求,今天竟然免费听到了,名副其实的琵琶大家。”


    听闻周围人惊呼,夏今觉拿出手机搜索,一目十行,倒吸一口凉气。


    不愧是他薛姨,认识这种大佬级别的人。


    接下来令他倒吸两口气的事情发生了,他家那个认生的小瑜居然主动跑过去,小短腿使劲倒腾,猛地扑到崔黎女士腿上。


    踩着高跟鞋一身旗袍,优雅从容的崔女士腿上猝不及防多了个小挂件。


    低下头与小宝贝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对上,粉雕玉琢的小脸漂亮到不像真人,她下意识伸手捏了捏软乎乎的脸颊。


    是真的。


    这是什么手感?


    再捏捏。


    崔女士控制不住自己买过高额保险的手,直到发现小家伙的脸颊被自己捏红了,赶紧心虚停下。


    “听!”聂诏瑜指指她怀里的琵琶。


    崔黎思索一番,猜测:“小朋友,你还想听?”


    “嗯!”聂诏瑜重重点头。


    崔黎摸摸他的小脑袋,“这么小就能听懂啊,真厉害。”


    最近被夸上天的聂诏瑜挺起小胸脯,“嗯!”


    “鱼,棒!”小崽子竖起肉乎乎的大拇指。


    崔黎忍俊不禁,险些在大庭广众下失去女神形象。


    “瑜瑜!你不要乱跑呀,吓死我了。”夏朝窜出来抱住聂诏瑜,他以为自己把弟弟弄丢了。


    聂诏瑜半点不晓得他让哥哥多担心,执着地指向的琵琶,“听!”


    夏朝懂了,仰头对崔黎说:“漂亮姨姨,瑜瑜很喜欢您的琴声,想再听听可以吗?”


    崔黎惊讶,这个哥哥看起来没比弟弟大多少,说话有条有理关键还好听。


    “朝朝,小瑜,不可以随便向人提要求哦。”夏今觉走近,拉下脸教训两个小崽子。


    “崔女士抱歉,我会带他们去听您的音乐会。”


    崔黎和善摆手,“孩子们很可爱,并未提什么过分要求,只是表达喜欢我弹的曲子而已,待会儿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弹给他们听,用不着去音乐会。”


    俩孩子显而易见地开心,夏今觉神情严肃教导他们,“如果喜欢崔老师,可以把零花钱存起来买门票,到音乐会现场支持她。”


    “记住,爱在哪里,钱在哪里。”


    虽然听不懂,但小朋友们点头如捣蒜。


    身后的聂负崇陷入沉思,夏今觉这是在暗示他上交财政大权吗?


    崔黎愣了愣,肩膀抖动不止,难怪能教出这般有趣的两个孩子,爸爸也很风趣幽默。


    “哎哟,你们先聊上了,看来不用我介绍了。”薛小禾端着一盘糕点过来。


    “缺了谁都不能缺了你,我还不知道他们各自是谁呢。”崔黎抱着琵琶不方便,薛小禾拿起一块淡粉色糕点喂给她吃。


    两人毫不掩饰关系亲密,夏今觉讶异,“薛姨,崔女士是您的?”


    薛小禾替他解惑,“阿黎是我闺蜜,她家在我家隔壁,我们一起长大的,悄悄告诉你,你柳叔最吃她的醋。”


    胳膊被崔黎撞了下,“当奶奶的年纪了还不正经。”


    “哈哈哈我说真的嘛,昨晚睡觉前他还在祈祷你今天临时有事来不了。”薛小禾掩唇大笑。


    “他也是够闲的。”若非有外人在崔黎白眼早翻上天了。


    把琵琶放在椅子上,几人坐下来聊天。


    “她侄女期末英语成绩三分,打算找个老师补一补课,今觉你恰好是英语老师,有没有空?”薛小禾主动牵线。


    这事儿在夏今觉能力范围内,换作往常必然一口答应,可惜不凑巧,他和聂负崇定好带孩子们去乡下玩玩。


    夏今觉和盘托出他的为难处,崔黎自不会勉强,“没事,花点时间总能找到合适的老师。”


    她侄女的分数应该很好提升,毕竟空间大。


    事情说开也没什么,话题刚转到柳勤舟身上,蓦地听到一阵琴音,断断续续,赫然是个新手。


    曲子与崔黎方才所弹相同,众人暗道哪位在自取其辱,扭头张望,却见一个矮墩墩的漂亮小孩,正在摆弄崔黎放椅子上的琵琶。


图片    【星座小说】XinGzuoXs.COM【星座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