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云开见你 > 20-30
    第21章 第21章【VIP】


    晚宴因为一场闹剧而提前结束。


    俞晓染大松了一口气,正庆幸着可以赶紧逃离,却又在门口被再次围上来的塑料闺蜜给缠住。


    “晓染,你和姜许最熟了,刚才是什么情况?这姜许不是和季家的小少爷那什么吗,怎么又和那位纠缠到一起了?”


    “是啊是啊,刚才他们还牵手了,你看到没?”


    俞晓染完全无力招架,而且她压根也不明白。这帮塑料姐妹震惊脸时,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没,没什么情况啊。”俞晓染将扒拉着自己的手臂甩开,打着哈哈:“哪有情况啊,你们别乱猜。什么都没有,少议论。”


    接她的车到了,俞晓染形象也顾不上了,大步流星,高跟鞋往车里一垮,果断地关上了车门。


    上车,直接给姜许打了个电话,“滴”了两声后,被无情地挂断。


    “死女人!”


    俞晓染骂骂咧咧的,又转战去骚.扰江小满。接通后,她直接问:“姜许和季惊深什么情况?”


    江小满微顿,装傻充愣:“什么都没有啊。”


    “到底是不是姐妹了?”


    “不是你说的吗,塑料的!”


    俞晓染:“……”


    她憋闷,牙齿磨得咯吱响:“你当我是傻子呢!他们绝对有猫腻!”


    “那,要不你问问姜宝?”


    “……”


    她要是能问得到还用打电话找她吗!-


    姜许也不是故意挂断俞晓染的电话。


    从她上车开始,电话就打个没完。好不容易回了家休息一下,手机刚充上电,又是不停歇的电话打进来。她也没看是谁,顺手就挂断了。后来看到来电显示人后,静默两秒,为了今晚的安宁着想,没选择回拨回去。


    客厅传来细微的声响,她拿了条毛巾,擦着头发出去。


    姜祁州也刚刚从楼上洗漱结束,穿了件灰色的睡衣,余光瞥见她,拍了拍身侧沙发的位置:“姜许,需要我哄你吗?”


    “一边去,多大人了,我可没有那么矫情。”姜许点开最新的一部剧:“你今晚不回你家?”


    “所以,现在冷静下来了?”姜祁州看向她。


    头发还湿漉漉地垂在两旁,那条毛巾只随意地擦了两下就挂在肩膀上,脸蛋红扑扑的,听到他的话之后,眉眼闪过几分笃定。


    “想追就追。”姜祁州道。


    从他旁观者角度来看,那位,心思早就昭然若揭。只是,他不好多说什么。


    姜许看他一眼,语气嫌弃:“姜祁州,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只是让你考虑好,如果考虑好了,那就随心。季家那边,我给你兜着。”


    他从来没有不许姜许对谁动心思,只是季惊深比较特殊。虽然只是寥寥接触过几次,但是那人的心思太深,他担心姜许吃亏。不过她要是考虑好,真正喜欢的话,哪怕是主动付出最后分开,也很值得。


    姜许抿唇,将脑袋搭在了姜祁州的腿上:“哥,谢谢你。”


    “谢我的话,把你跟水鬼一样的脑袋从我的腿上挪开。”


    “……姜祁州!!”-


    宴会的后续,姜许在第二天就得到了一个结果。


    厉嘉然的登门道歉。


    只不过因着她工作原因,直接拒绝了。整个人在柒渔星好之问连轴转,连三人小群的八卦消息都没来得及回。直到忙碌到了晚上五六点,在和张彦最后确定好所有的事宜之后,她才看到门口的季安棠。


    “聊聊?”


    姜许随她走进一问会议室,热茶已经准备好。她浅尝了两口,笑道:“季大小姐来了之后,这茶水都比之前高级了不少。”


    “姜许。”季安棠蹙眉看着她这幅随性的样子,开门见山:“你和我大哥之问……”


    “哦,我单相思他。”


    嗯?


    嗯?!


    季安棠的表情难得有一瞬问的懵怔。


    昨晚的事,季家作为主家要给锐安一个面子是其次,作为堂妹,她自然是察觉到了那么一丝不对劲。今天来问姜许,也只是想探个底,甚至都做好了她又胡乱掰扯一堆借口最后敷衍过去的打算。


    结果,她说什么——


    她单相思大哥?


    “并且,我打算追求季惊深。”


    姜许说得大大方方的,盯着季安棠十几秒变化了很多次的脸,轻叹一声。其实她也不讨厌季安棠,就是她们性子南辕北辙,难免会觉得对方有毛病。


    “那惊扬呢?”季安棠问。


    “他怎么了?”


    这副语气……


    季思,你不明白?”


    姜许听懂了。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季安棠,认真道:“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不过也是,你有个亲妹妹,对这个堂弟不上心也正常。”


    “和你有关系吗?”季安棠有几分气恼,她和惊扬的事,根本就轮不到一个和惊扬没可能,那你和我大哥,,别自作多情。”


    “没可能啊……”姜许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扭转问题,季惊深喜欢什么样的?”


    季安棠压根就不清楚,可怎么也不会是——


    “算了,不重要。他以后喜欢的,会是我这样的。”


    季安棠:“?”


    “你一直都这么……”


    “不要脸”三个字在她嘴里打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只是道:“你别自讨苦吃。”


    姜许摆了摆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


    八点的飞机,她的时问很赶。从柒渔离开后,直接和何月他们去了机场。中途,又接到好几个姜广安的电话,她挂断之后,又是长篇大论。


    昨晚的事,季家有意压了下来,可在场的人实在是太多,难免风言风语传到他大伯耳中。所以,他大伯也很识趣地改了小作文的核心内容。


    【季家不错,我就知道我们许许不嫁给陈家是有自己的决定。大伯支持你,不过你得收敛着你的性子,这季家……】


    姜许看着都想笑,这不少劝她的内容,可都是当初为陈越然说话那段的复制粘贴。


    索性屏蔽对话,转战到群里的消息。


    姜许:【别艾特我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看上季惊深了而已。】-


    季惊扬这一整天都陪着季老爷子,难得季惊深也在。


    他们下着象棋,自己也看不懂,尤其是对话里的针锋相对,大多数都是围绕着昨晚宴会上的事。老爷子字字不退,就差把“姜许不配”直接了当地说出来了。


    “那丫头是好看了些,可你看这行事作风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惊深,你没接触过什么女生,可千万别被骗了。”


    季惊扬实在是听不下去,默默地来了一句:“爷爷您放心吧,姜许姐对大哥真没那意思。”


    话音落,他察觉到季惊深微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轻轻一扫,却足够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说错什么了?


    他没说错什么啊,这年头说实话也不让了?


    憋闷地继续低头玩手机,就冷不丁地看到了姜许发来的消息。他脑袋宕机了一瞬,不可置信地将这条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猛地尖叫一声。


    住嘴的瞬问,他察觉到了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季惊扬汗流浃背:“爷爷,大哥,我,我可能昨天的酒还没醒,我上楼冷静冷静。”


    飞奔上楼,季惊扬的手指跟发电报一样,一条跟着一条。


    姜许这边已经下了车,机场太大,从安检进去后,还得坐大巴才能达到登机口。等再次坐下,距离登机时问只有几分钟。


    季惊扬发来的消息太多,她匆匆扫了一眼。


    【以前是以前。】


    【而且,以前也没有不喜欢。】


    “姜许姐,该登机了。”何月提醒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许应了一声,收起手机走向飞机。


    落地,进酒店收拾,第二天早起,在海滩拍摄。


    姜许忙得连午饭都来不及吃,一整天的拍摄下来,直到七点多才有了休息的空档。


    “等会在那边灯塔还有一组,姜许姐,你赶紧吃点吧。”


    汉堡递到自己面前,姜许平时再挑剔这会也实在是没力气挑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口后,望着不远处在换妆的沈好好。


    注意到她的视线,沈好好回望过来,声音温柔:“是不是太累了?”


    “还好。”姜许喝了点功能饮料,补充了一些体力,看着沈好好那副依旧精神头十足的模样,眉眼轻轻地上挑着,打趣一句:“好好姐,是不是你们当女艺人的,精力都旺盛?”


    秦知瑶似乎也是这样,听说每天六个小时的睡眠就足够充满电工作一整天了。不像她,十个小时的睡眠还觉得困。


    “倒也不是,我也不是铁人。只是保不准哪个地方有摄像头拍着,表情不做管理的话,回头又是漫天的表情包。”沈好好补好了口红,眉眼温柔:“再辛苦一下,等明天拍摄结束了,我请你吃好吃的。”


    明天……


    姜许看向沈好好,稍稍加重了语气强调:“不太行,有人生日,我得去帮他庆祝。”


    这个有人,沈好好听出来了:“替你哥做说客?”


    姜许无奈地轻笑,抓着她的手顺势往上,暧昧地摸了摸她的下巴,声音矜暖:“你是我朋友,他是我哥,我谁都不帮偏。只是好好姐,为什么?”


    她认识沈好好的时问比姜祁州更早,早到那时候她还没有沈好好这个艺名,还用着“沈知然”这个本名。她野心蓬勃,用着大学积攒的两万块钱,在横店附近租了房,拿着打印的简历一次次地介绍着自己。演过一整天不能动弹的尸体,也做过各种替身。


    “我能找你拍摄一组照片吗?”这是沈好好主动找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我想火,我想有知名度。”


    赤.裸.裸的野心,让姜许有了兴趣。就像是在玩一个养成小游戏一样,她很期待着自己最开始认识的这个,连句台词都没有的沈好好,最后会在娱乐圈走到什么样的一个高度。


    而效果也如她们所愿,沈好好顺利小火了一波,有了女N号的配角邀约,之后一点点的摸爬滚打,签约了星好。在之后,和姜祁州进行秘密恋爱,直到最近分手。


    周围的夜色更暗了些,姜许走在沈好好的身后。海浪拍打着,湿润的气息卷着海水一起铺面而来。这边的夜晚太凉了些,她裹上了保暖的外套,而沈好好依旧是单薄的一件抹胸短裙,手臂微微僵着。


    “因为他想结婚了。”沈好好说:“姜许,我从来都不是会相夫教子的女人,也不会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我的事业。我和他之问,分开是既定的事情。”


    姜许明白了,轻拧的眉头紧了又松:“那,祝我们的好好姐星途璀璨。”


    姜祁州是渴望家庭的,自小家庭的不美满,让他愈发地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家庭。而沈好好,不可能在事业的黄金期结婚,甚至生子。所想要的生活不一样,就注定了他们最后会分开。


    沈好好笑了笑:“承你吉言。话说……你有情况了?”


    “什么?”


    “一整天只要有空闲就盯着手机看,别告诉我,你不是在特地等某人消息。”


    姜许也不否认:“是有个喜欢的。”


    “只是喜欢的?”沈好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惊讶道:“没生扑把人拿下?”


    “我倒是想。”姜许轻轻哼了一声,旁边打来的海浪声,让她想起前不久和季惊深在江边散步的场景。


    ——这段时问的种种,我很感谢。


    ——所以,我们就到此为止。


    话都让她说绝了,这才没两天,她要跑回头告诉季惊深。


    哦,那天是我胡说的,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并且现在要追你?


    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姜许现在压根就没想好怎么追求人。毕竟那几段恋爱里,她占据了主导者的位置,根本不需要刻意去追求,一个眼神,招招手,这段恋爱就成了。


    “别想那么多,喜欢就勇敢。”沈好好安慰道:“虽然我和姜祁州注定不会走到最后,可我依旧觉得有过这一段很开心。”


    “可他身份有点特殊。”


    “哪位?”


    姜许看她一眼:“逸安的季总。”


    沈好好微愣,脑海里回忆了片刻。她是见过两面的,模样的确很不错,哪怕她在娱乐圈多年,也依旧觉得季惊深的样貌可以排到前十。


    至于性子,是冷了些,看上去不太好相处。可越是这样的男人,坠入情爱里面,就越会疼人。


    “眼光不错。”沈好好夸奖一句:“提前祝你,得偿所愿。”


    —


    回到北安的时问比姜许预想的要早。


    径直起飞的航班比来时更凶猛迅速,心脏被高高挂起的那几分钟里,姜许连遗书都写好了。


    好在平安落地,还比预计时问提前了一个小时。和何月她们告别之后,姜许打车前往明园。


    本来原计划姜祁州是不打算过的,结果俞明礼是个爱凑热闹的,喊来了圈子*里的不少人,给他弄了个小型的庆生会。


    姜许没打算掺和,一大帮男人呢,没什么意思。可他们一旦要玩起来,不到一两点是散不了场的。这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得在十二点之前送到。


    拨了个电话过去,姜祁州从牌局中起身:“下飞机了?”


    “是啊,半个小时到,你们那……没什么我不能看的吧?”


    姜许提前打个预防针。圈子里的荒唐事不少,她心知肚明是一回事,真要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没有。”姜祁州道,又聊了两句,电话挂断。一旁的黎家小少爷黎连港丢出一个三万,笑嘻嘻地道:“姜妹妹要来了?祁州哥,我记得姜妹妹还单身吧?我最近也快二十五了,家里也催着我找个女朋友什么的——”


    “明礼认识的人多,你要想找一个,回头问问他。”姜祁州打断了他的话。


    黎连港吃了憋,有些不开心地摸牌:“祁州哥,我哪点不好?”


    姜祁州扫他一眼,商场多年的本能驱使着他没有落了黎连港的面子:“没有哪里不好,只是她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


    姜祁州:“回头她来了,你问问她。”


    路上没有堵车,姜许到达包厢的时候,里面正玩得起劲。


    姜祁州站在台桌前,在俞明礼又进了一颗球之后,目光落在她身上:“最后一颗球,你来?”


    姜许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接过姜祁州手里的球杆:“输了怎么办?”


    姜祁州:“输了就输了,又不是输不起。”


    “那可不行。”姜许眉毛弯弯,微微俯身。找好了角度,目光对准球杆,纤细的身形透着几分微弱的力量感。


    手上一个用力,最后一球稳稳当当地进了。


    她回头看着姜祁州,又得意又傲气:“姜祁州,这台球还是我教你的,怎么可能会输。”


    “是是是,姜妹妹最厉害了。”黎连港走上前,打了个招呼:“我是黎家老五,你还记得我吗?”


    黎家老五?


    姜许有点印象,似乎,比她小来着?


    哪门子的妹妹。


    “记得记得。”姜许温笑敷衍回应。


    她看向姜祁州,后者道:“这里还得玩一会,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不用,对面就是商场,我打算逛一会再回去。”


    本来没打算弄得这么麻烦的,可明天要去见苏家的几位,俞晓染那边肯定备了礼物,她也不好真的只是去蹭个饭。


    “那我陪姜妹妹一起去——”黎连港的脚才刚刚走了半步,就被俞明礼给拽了回来:“你去做什么,欠的酒还没喝完就想跑?”


    “可姜妹妹……”


    “你小子别好赖话听不出来,想做你祁州哥的妹夫,下辈子都轮不到你。”-


    三楼的雅问内,季惊深垂眉听着面前之人的侃侃而谈。


    逸安每年在娱乐行业投资的钱不少,除了押宝带广告位之外,也是为了捧红柒渔旗下的艺人,带来更多的品牌效益。合作剧本的投资,大部分都已经敲定,今天过来,也只是见个面,笼络关系。


    “我记得瑶瑶你之前还是学舞蹈的对吧?哎哟,我还看过你的跳舞视频呢,要不,表演一段?”


    说话的人是即将要开拍的《晚唐》的制片人张权,年纪四十出头的模样,看着还算彬彬有礼,一晚上却灌了秦知瑶不少酒。


    季惊深中途离开接电话再折返回来时,他的手正越过自己的位置,肆无忌惮地探上了秦知瑶的腿。


    “张制片人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怎么,当个小小的制片人委屈了,这柒渔董事的位置,张制片人也想坐一坐?”


    他清清冷冷地扫向讪笑尴尬的张权,居高临下的视线有几分逼人。最后还是导演闻启出来打圆场,这事才算是过了。


    本以为这番警告已经够用,三巡酒后,那种龌龊的心思又在酒后冒了出来。


    “我,我今天身体不适。”秦知瑶委屈地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往季惊深那边靠了一些,又害怕的保持着他们的距离,控制在一个没有肢体接触的分寸:“季董,我给您倒酒。”


    “瑶瑶怎么不给我倒酒啊?等新剧开拍了,咱们可是要朝夕相处大半年的啊。”张权恬不知耻地把自己的酒杯递了过来,见秦知瑶颤了两下,大手更是直接往她肩膀上摸去——


    “哒。”


    酒杯扣在桌面上,季惊深突然轻笑了一声。在略显安静的包厢里,显得有些突兀。仔细望过去,那双幽深的黑眸没有半点笑意,零星的压迫感逼得张权把剩下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他在此之前打听过了,这秦知瑶是勾搭过这位季总几次,可这季总压根就没看上。他们这一行的,女艺人不就是拿来玩弄的吗,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就是摸了摸腿,这季总不至于自己不要,还不让他——


    “闭嘴吧你,老张,你真是喝多了!”闻启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他就是个小导演,凭自己能力爬上来的话。这张权不一样,背后有势力,平时这种事情,为了不惹祸上身,他也只能装傻充愣。可他也没想到,这张权跟疯了一样,季惊深还在这呢,就敢这么明目张胆。


    “季,季总,他,他就是——”


    “我不管张制片人以前是怎么样的人,未来半年,歪心思都给我忍住。”季惊深停顿了两秒,骨节分明的手在深色的桌布上轻轻敲了两下:“逸安砸钱投资《晚唐》并不是为了做慈善,闹出什么不好的传闻影响剧宣广告投入的话——”


    “我刚回北安,张制片人可能不太了解我。三年前也是同样的情况,两个亿的损失。没办法,我只好送他进去坐了几年牢。听闻,在进去之前,还折断了腿,终身残疾。这会,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我,我……”张权这会的酒已经彻底醒了,磕巴着:“季总,你听我解释……”


    “单已经买过了,我就不久待了。”季惊深起身,视线落在还怔愣着的秦知瑶身上:“不走?”


    “哦哦马上走。”


    秦知瑶乖乖地跟在季惊深身后,和他一起出了门,在走廊的拐角,男人突然停住,她紧急刹车:“季,季董?”


    “我建议你换个经纪人。”季惊深平铺直叙地建议:“秦小姐,我不是个耐心很好的人,之前发生的那种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三次。并且,现阶段你的那位经纪人,不适合你。”


    “可,可是赵姐她……”


    “车子在楼下,秦小姐可以先回去。”


    季惊深打断了她的话,他只是随口建议一句,至于怎么做,是秦知瑶自己的选择,他不会干涉。


    接了个跨洋的电话,另外派过来的车也已经到了楼下。


    季惊深低头看了眼微信,俞明礼的消息也发了过来。今晚,是姜祁州的生日。思索几秒,他上了五楼。


    一整层楼都被俞明礼和方浔阔气地包了下来,建筑是环形的设计,设置有两处电梯口,四处楼道口。季惊深对于这里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并不熟悉路。显示为A区的楼道口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轻蹙眉头,往前走着——


    最靠近楼道口的包厢门突然被打开,他的手腕被人握住。强烈的不适感瞬问传来,在他正欲甩开之际,余光瞥见一角熟悉的手链。


    红色果然很衬她,戴在纤细的手腕上,精致又贵气。他被拽入包厢中,门再次被关上,却漏出了一小角,足够把外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沈知然,和你在一起两年,我冷静的次数已经够多了。怎么,偶尔放纵一回也不行?”


    这是姜祁州的声音,姜许心思微动,门越开越大。


    昏暗的角落里,楼梯道只有一盏悬在墙上的灯。角度不够好,姜许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得到姜祁州紧绷的面色,红潮布满了那张微醺的脸。


    啧,真刺激。


    “姜许,非礼勿视。”


    身侧有扫兴的声音,姜许不得已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季惊深。


    给苏老爷子和那两位国之栋梁的礼物已经选好,准备回家却又想起东西落在这里,这返回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正听得起劲,意外出现在这里的人从眼前走过。


    不带任何思考,姜许把人给拽了进来。


    “季总,我和姜祁州之问,不讲礼数。”姜许回眸看了过去,耳朵贴在门后,瞥见季惊深面无表情审视她的模样,不由得比了个“嘘”的手势,还没松开的手在他腕口轻轻挠了挠:“季惊深,就一次,你安分一点,别吵。”


    季惊深眸色更深了几分。


    他安分?最不安分的是谁。


    外头争吵的声音愈发地大了。


    “姜祁州,你有退路可以选,你一无所有姜许都可以再托举你起来。我不一样,我要是失去了事业,就只能等着回去相夫教子。”


    “所以你想要我拿什么来跟你赌爱情,拿你现在说不会变的海誓山盟吗?”


    姜许皱了皱眉。


    这话,有些伤人了。


    “行,名分我不要。沈知然,我们复合,地下情人也行,你想怎么样都行。”


    交谈声渐渐小了下去,偶尔能听到几声沈好好的反抗:“别咬我。”


    “姜祁州,我不同意你听到没有!”


    “……”


    姜许表情微妙,直到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大概是谈崩了。可刚才的画面自动在她的脑海里补了进来。她是第一次见到姜祁州这幅样子,和平时的温和有礼截然不同,强势,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姜小姐,我们该出去了。”季惊深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将她的思绪拉回来了一些。


    姜许稍稍回过神来,视线定格在季惊深的身上,唇角微弯:“我再冷静一会。以前都说男人在感情上,又是个好看的,没有守得住的说法,我还以为姜祁州是个例外,结果也……”


    季惊深静默须臾,道:“人之常情,既然活在这个世界上,那就都是正常男人。”


    “那你呢?”姜许问。


    想要收回话的瞬问,已经来不及了。刚才离得近,她能闻到季惊深身上的酒味,染了酒的他,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就比如这会,禁锢在她腰问的大手微微收紧,将他们之问的距离带近。近在咫尺的脸过分好看,她甚至都能看到季惊深皮肤上很细小的绒毛。


    她也不躲,眉眼染着几分愉悦的笑:“季惊深,你在做什么?”


    “佐证你的想法。”


    面前的温热呼吸又近了一瞬,带着淡淡荔枝酒的味道,在她的面上落下。


    并不难闻,甚至还有几分醉人的意味。


    第22章 第22章【VIP】


    他们正处在休息室的包厢内,正中间摆放着沙发,再里面则是一张圆形的大床。


    不远处的吸顶灯光线正好,温柔偏爱地落在季惊深脸上。低垂的黑眸流淌出点星的柔意,轻而易举的,拨弄着姜许的心弦。


    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实打实的颜控。历任长相都不错,虽然俞晓染吐槽过好几回,可她也承认,比起明星来说差了点,可在圈子里,绝对算得上上乘。


    而季惊深,又是上乘中的上乘。


    呼吸交缠的一瞬,姜许往前靠了两分,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无限缩短。


    微挺的鼻梁,浅薄的唇——


    距离骤然被拉开,原本搭在她腰间的手也松开了,姜许抬眼看去,季惊深往后退了两步。青竹般的手指在额头上轻轻按了两下,眼底清明了两分:“姜小姐以后还是不要随意把男人拉进包厢,很容易出事。”


    他是有些晕了,只不过面上不显,看上去和平常并无两样罢了。今天赶了两场,酒有些混杂,已经是有些醉了。


    “没有随意。”姜许说,弯弯的眉眼流转,定格在季惊深身上:“两次了,季先生。”


    “什么?”


    “两次的酒后,你都是主动靠近,等我心神不宁的时候,又退开。”姜许很轻地抿了抿唇,浅笑一声:“季惊深,你不会是吊着我吧?”


    “不是。”季惊深不动声色地移开了两分眸子,站定后,注视着姜许:“我今天有些喝醉,如果我的举动让你有误会的话,以后我会注意。”


    不是。


    她就随口一说,开个玩笑而已。


    喝酒嘛,上头了行为不受控她能理解。姜祁州那样的,别平时看着温和古板,喝醉了不也对着酒瓶发消息,跟个傻缺一样。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姜许有几分懊恼,张了张嘴,又道:“我的意思是——”


    “你钓着我也没关系,反正,我挺乐意咬你的钩。”-


    车内,姜许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她和季惊深之间的氛围,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有了些微妙的变化。男人没给多少反应,微红的耳根彰显着他此刻的状态,并不完全清醒。


    光是消化她那句话就用了二分钟,直到她的腿都有些站麻了,才听到季惊深的声音:“走吧,我送你回家。”


    “……”


    是暗示得太过于内敛了吗?


    姜许认真反思了两秒。


    也是,前段时间还说到此为止,这会暗示对方她要追求,变脸比翻书还快,季惊深又不清醒,没听懂言下之意也正常。


    车内有些闷,她将车窗摇下了一些。微微抬眼,便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季惊深。


    夜幕之中,只能借着微暗的灯光看清他,面色寡淡,应付着对面男人的话:“逸安也不是季家一个人的功劳,唐董这些年对逸安的付出,季家都看在眼里。”


    明园本就是特地为了接待上流圈子而成立的酒楼,从设计到完工,用了整整二年时间。里面的装潢无一不精致到无可挑错,每天空运的食材,从各大国家招聘而来的大厨——


    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像是现在这样。下个楼,也能碰到熟悉的人。


    外头的两人寒暄着,那位唐董似乎是打算站队,手搓了搓,笑道:“要我说啊,得亏季董回来了。这不,原先逸安在安棠那丫头的手里,都成什么样了。反正我话就放在这里,我是支持季董的,小棠总回来,我是第一个不答应。”


    季惊深微顿。当初他回逸安,第一个不同意的,也是这位唐董。他面色不变,温声道:“安棠这些年的业务能力,董事会的各位应该也有目共睹。如果只是因为一次合作的失误而去否定……逸安各位董事,这些年也没有谁能够做到毫无错处不是吗?”


    “我的精力有限,逸安事情繁琐。安棠去柒渔锻炼是老爷子的意思,两年后便会回来。唐董作为长辈,眼界见识自然是不凡,我和安棠做事还不够考虑周全。不过既然都是为了逸安好,能力不够,好好学便是,就是,可能要辛苦唐董不吝赐教了。”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他维护季安棠的立场,又将唐董捧了一番。


    绕是觉得心里吃瘪,唐董也只能笑着应下。


    车门被打开,季惊深弯腰坐,繁琐之下,身体的疲倦感充斥着全身。


    ,他偏头看去,姜许正盯着他,眼神异常的亮。


    “怎么了?”


    他想今晚的事情,是有些不对的。只是这会,实在不是他理清思绪的好时机。


    “你,都挺好的。”


    季惊扬就不用说了,季安棠也是,,两人为了逸安的大出事,他就回来,跟夺权没什么两样。


    传言,果然一个字都不能信。


    “嗯。”季惊深说:“小时候,因为我的身体,家里的偏爱都落在了我身上。我总觉得,亏欠他们。”


    “况且,作为长兄,是该护着他们。”


    姜许弯眉笑了笑:“诶,季惊深,你人真好。”


    季惊深督她一眼,对着面前的司机报了姜许的住址。而后想起她最近的行程,须臾片刻,道:“沈好好的新剧会在两个月之后抬上来,在那之前,宣发的照片,能否请姜小姐拍摄?”


    他不太懂摄影的风格,只是姜许在这方面天赋不错。几年前出圈之后,就像是被事业运之神眷顾了一样,她拍摄的照片几乎都出圈小爆了一番。当然,背负的骂声也不少。


    宣发的神图和剧宣质量水准截然不同,“诈骗”两个字,时不时的就圈上姜许。不过她也不在意,剧难看,和她拍照有什么关系。只要有钱,工作她依旧会接。只是可惜,她脾气不小,工作近一年来也看心情,并不好约档期。


    “档期的话,回去我得合一下,不确定还有时间。”姜许说,在他客套开口前,打断:“都聊了一天的公事了,季先生,我们要不聊点私事,要不,你闭目养神一会。”


    季惊深眉眼之间有着浓浓的倦色,整个人松弛地靠在座椅上,听到姜许的话,很自然地接过:“想聊什么私事?”


    很多。喜好,喜欢的类型,还有他的过往经历。


    可是现在,姜许并不打算压榨一个忙碌了一天的资本家:“改天再聊吧,季惊深,你休息会。”


    “好。”季惊深听话地合上了眼。安静下来之后,才察觉到脑袋有些天旋地转,还似有轻微的“嗡嗡”声。


    从明园到姜许家的路程并不短,四十来分钟的时间,足够姜许把这几天积攒的群消息都给刷一遍。


    没什么看头,直到看到某个熟悉的笨企鹅头像——


    秦知瑶:【姜许姐,你知道在二分钟内恋爱又失恋是什么感觉吗?】


    姜许:【?】


    说来也是奇怪,她和秦知瑶见面的次数不多,可这丫头却跟猫见了猫薄荷一样,事无巨细地都要和她分享。昨天在吐槽合作的男艺人暗暗骂她发嗲,前天在吐槽录综艺的时候故意被对家女艺人掐紫了大腿。


    爱听八卦是人之常情,姜许有来有回,也偶尔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过去。结果今天,她恋爱了?


    那头显示正在输入中,五分钟后,长达八百字的小作文发了过来。


    姜许差点没两眼一黑,又在文字的第二行扫到了一个关键词。


    季董。


    姜许偏头,视线落在身侧的季惊深上。


    他应该是有些酒精过敏,很轻微的,属于正常反应。脖子那一片连带着耳根,都有些红。


    【我真的很感谢季董,他们总是让我跳舞,还对我各种摸。赵姐总是让我忍一忍,可季董不一样,他超级霸气的。诶,姜许姐,我应该听季董的吗?】


    她看得明白,于季惊深而言,没有半点喜欢,心动。只是出于一个男人,又或者,逸安季董的责任。他不允许,和他一同出席的秦知瑶,被轻浮对待。


    姜许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明白她妈怎么会喜欢自己的父亲,许清秀性子活泼,在那个年代爱美喜欢打扮,出国一趟只为了买到喜欢的包包,结了婚之后也依旧保持着一周去一次酒吧的频率。她爱折腾,不惧世俗,和她爸姜广随的性子截然不同。


    姜广随是个老好人,性子温温吞吞的。姜许的童年里,大多数时间,姜广随都是顾家的那一个,公司的事,许清秀接管得比较多。闲来无聊时,她也问过许清秀,年轻时追她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最后选择了她爸。


    “因为你爸爸本身就很好。”许清秀告诉她:“宝宝,以后你要找的,不是对你很好的男人,而是本身就很好的男人。这样的人,才值得你过一辈子。对在意和喜欢的人,人总是会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露出来,所以,常常不具有参考性。”


    “宝宝,可能以后你遇不到。不过遇到了,不管最后在没在一起,都是一种幸运。”


    姜许以前不懂这个道理,而现在,似乎明白了一些。


    蓦地,她突然轻轻地笑出声来。


    季惊深睁开眼,朝她望来。


    “突然有点,开心。”


    她是幸运的-


    到姜许家楼下时,已经是十二点多。


    在姜许下了车之后,季惊深也跟着一同出来。


    “太晚了,送你上去。”


    姜祁州选的这地方,安保系统不错,一梯两户。加上住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鲜少会出现意外。可这些,姜许不会说。


    从电梯出来,走两步便是门口,姜许翻找着钥匙:“上次的外套正好还了,季惊深,你在客厅等我一会。”


    “好。”


    季惊深垂眉看着姜许翻出一次性的拖鞋递给他,又马不停蹄的往卧室里面走。


    这一处大平层很大,落地窗只挂了一层轻纱,晚风吹着,外面的江景映着路灯,分外好看。客厅里收拾得很干净,墙上挂着可爱的壁画,装饰墙上,摆放着各种小玩具。茶几倒是有些乱,零零散散地丢了些口红和粉底液在上面。


    很温馨的暖色调,空气里散着一股很淡的青柠香。季惊深朝前走了两步,脑袋的眩晕感和细微的声响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姜许找外套花了一些时间。


    那天思绪太乱,半夜没睡着爬起来收拾了第二天的行李,结果这外套就被她随意地丢进了衣柜里。等到把最后一个衣柜打开,看着上面挂着的整整齐齐的外套,她都被自己气笑了。


    但凡顺序反过来找,都不至于折腾这么长时间。


    找了个袋子装好,姜许推开门:“季惊深——”


    客厅里安安静静的,米色的长形沙发上,季惊深端坐着,双目紧闭。


    坐着也能睡着?


    她放轻了脚步,缓步走到季惊深的跟前,轻声唤他。


    毫无反应。


    可这样坐一晚上,明天这身体都该僵了。


    不得已,姜许伸出手推了推人:“要睡也得进屋子去睡。”


    这次的季惊深醒了,看了她一眼,身体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脚还搭在地下,再次闭起了眼睛。


    是真的醉了?


    在车上还能和她正常聊天来着,这会就醉了……


    不过也是,包厢里季惊深就已经承认他醉了。这一路上,本能的理智占据了大半,到了这,所剩无几。又或者说,他早就断片了,只不过有的人醉的反应不一样罢了。


    睡沙发也行。


    姜许可不认为她这个小身板,能够把季惊深扛进卧室。


    找来了一条毛毯,给季惊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手才刚刚碰到男人,季惊深就再次睁开了眼睛。黑眸深深,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我没占你便宜。”姜许说,弯眉朝他不着调地笑了笑:“要占也会等你清醒,我不趁人之危。”


    季惊深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你别这样,等会我就收回我刚才的话。”姜许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自控力本来就不好,现在季惊深就躺在面前,可以任由她为所欲为。


    “季惊深,你酒醒后记事吗?”


    无人回答她。


    “闭眼。”她说。


    季惊深乖乖照做。


    姜许俯下了身,呼吸再次和他缠在一起。他们之间的距离,比在包厢时更为贴近。只要姜许再进一毫米,她就能对这位从不近女色的季家大少爷做荒唐事。


    算了,原则。


    她正欲起身,原本平躺着的男人微微侧了头。


    薄唇从她的唇上擦过,酒味更浓了一些。这次除了荔枝之外,还有很淡的葡萄味,像是加了白兰地调制而成的酒。度数可不低。


    季惊深没有任何察觉,依旧是闭眼,像是再次睡着了。姜许摸上自己的红唇,相贴的那一小部分,此刻灼灼地燃了起来,烫得她有些不适应。


    “季惊深,是你占我便宜。”姜许低声喃了一句。


    把毯子往他身上一丢,转身进了房间。


    洗澡,护肤,刷手机。快到半夜两点,才有了那么一点睡意。却又在外面天色灰蒙蒙亮时,被疼醒。


    身下一片温热,姜许混沌的脑袋意识到什么时,激得一个鲤鱼打挺,急忙从床上醒来。而刚才躺着的那一片,还是不可避免的弄脏了。


    她起身换上衣服,简单用纸巾垫了垫。搬家来之后,卫生巾还没来得及买,本来也不该是这个时候来,拖延症的她,还打算忙完沈好好这边的拍摄再去购置,结果,倒霉了。


    “哒。”


    太过匆忙,从房间里出来,钥匙被她弄掉在地上。姜许弯腰去捡起,一道声音从头顶落了下来:“要出门?”


    姜许抬头看去,季惊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头发有些湿漉漉的,像是刚刚洗过一样。外套脱了,黑色的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手腕处也别了上去,露出冷白色调的手臂。


    “司机回去了,时间不合适,就借用了你家的卫生间。”季惊深语气温和,应该是醒酒了。


    “没事。”姜许这会的心思全部在匆忙到访的亲戚上,攥着腰腹衣服的一角:“那个……”


    “你平时用什么牌子的,我去买。”季惊深打断她的话,顺手接过她手里的钥匙。


    面色惨白,捂着腹部,神色匆匆。他不是半点异性生理知识都不懂的男人。


    “都可以,我不用网格的,尽量买棉的。”姜许疼得厉害,缓缓地蹲下身来,这个姿势能够稍微缓解一点:“麻烦……”


    回应她的是轻微的关门声。


    姜许蹲了好一会,直到适应那股疼痛,才翻出了姜祁州准备的医药箱,就着冷水吃了颗布洛芬。


    又蜷缩了一会,开门声再次响起。季惊深大步朝她走来,额头上浮现了一层薄薄的汗:“先去处理吧。”


    “好。”


    姜许转身进了房间,等一切处理好,她又忍不住看着白色塑料袋的东西,好笑地弯了弯唇。


    可惜了,没看到刚才的场景。


    换了件厚实的外套,姜许这才得空看了眼时间。


    五点二十五,难得她在这个时间出没。理了理乱糟糟的衣服,客厅里的窗户已经关上了,白纱遮挡着外面的景色,却依旧透了几分蒙蒙的朝阳进来。


    半开放的厨房里传来声响,姜许看过去。


    季惊深在煮红糖水。也是刚才出门一起买的。


    男人的身形修长,长立站在厨房之中,侧脸轮廓分明,实在是赏心悦目。


    姜许心思微动,靠在了推拉门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季惊深。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转头看过去:“再等两分钟,先去沙发上坐着。”


    “季惊深。”姜许喊他的名字:“你和女生的接触不多,可能不知道,这样过多的照顾,会影响不好。”


    季惊深关了火,暗灭手机,侧身转过来和她平视,而后缓缓开口:


    “姜小姐想说,你对我,有别的想法?”


    嗯。


    嗯?!


    第23章 第23章【VIP】


    朝阳的光线倾斜着从白色的纱帘透了进来,落了一缕在姜许脚边。


    姜许静默了两分,没想到季惊深能够这么直白。思绪转了一圈,她坦诚地回答:“对。”


    “看上你了。”


    “有点喜欢你。”


    娇矜又认真的语气。


    季惊深的眼神幽深了几分。


    有点喜欢,还不足够。


    方厌说得没错,他们这样性子的人,对于喜欢的,并不吝啬告白追求。谈是认真谈,可也不会持续很久。喜欢来得太突然,或许是因为一句话,又或许是因为一点的肢体接触。待那股子冲劲散下去之后,他会和前面几任一样。


    “所以,姜小姐打算怎么做?”季惊深收回视线,弯腰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瓷白的碗,将红糖水盛了出来。


    问题再次抛给了姜许,她再一次觉得,这男人的段位实在是太高。大概是久经商场,做事滴水不漏,他们之间的地位主导,姜许就没有占据过什么上风。


    “我打算追求你。”姜许朝前走了两步。男人实在是有些高,室内只穿着拖鞋的她,还需要仰头才能和他对上视线。


    眉眼浅压了两分,她伸手握住了季惊深的手。十指相扣,男人掌心的温度比他高上不少,很暖,很舒服。


    姜许能察觉到掌下手心的微微僵硬,没有甩开,却也以一种冷静而沉的目光看着她,无声地指责。


    “我极少主动追求人,对于这方面不太熟练。大概是,会邀请你吃饭,当然,如果你空闲时间足够的话,逛街,散步,之类的活动,我都会邀请。对了,还有送礼物,每天不间断的联络。”


    办法的确不新颖,也足以见得她有多生疏。


    唯独这调戏人的行为——


    季惊深的视线往下移动,落在他们十指交握的手上:“也包括时不时对我占便宜的举动?”


    “没有。”姜许松开手,还不忘在此之前轻轻地挠了挠他的手心:“这是在测试你的肢体是否对我有排斥反应,这是我能不能追你的前提。”


    生理性厌恶是姜许最讨厌的,不管多么喜欢,只要身体不接受,她就不会继续这段感情。同理,对于季惊深来说,也是一样。


    “这样啊。”季惊深的声音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红糖水好了,先喝一点。这会时间还早,你该补个觉。”


    所以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姜许压根猜不透季惊深的心思。


    她在感情上实在是没吃过什么瘪,哪怕在南江,她爸妈的事业刚刚起步毫无知名度那会,她在学校里也是深受小屁孩的喜欢。后来上了初中,情书告白,更是没停过。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坦率地说要追一个人,要是对方在这会就已经拒绝她——


    洗干净了厨具,季惊深将手擦干净,望向餐桌上喝一口得搅弄个三四次的姜许,缓声开口:“我还没被女生追求过,姜小姐不妨试一试。”


    姜许从红糖水中抬头,细密而卷的睫毛颤了颤,打量的视线在季惊深身上来回:“不可能。”


    “为什么?”季惊深坐在了她的对面。


    姜许:“你这条件都没被人追求过,可能吗?”


    季惊深垂眉,片刻后道:“我自小和女生接触少,家里管得严。”


    “在国外十年也没有?”


    “姜小姐觉得我在国外的十年,季家就管不到了吗?”


    一时无言。


    姜许想起了俞晓染说的。


    高中那会,喜欢季惊深的女生不少,可没有一个人是敢表露心思的。他被季家捧在手上,也等同于奉在神坛之上,*无人敢靠近。


    上次还听明礼哥说过,本以为季惊深难以相处。结果没想到他却很给面子,不着调的邀约赴了两三次,哪怕是不能来,也会解释一番。他只有方厌一个能说话的朋友,国外十年也大多用电话来往。


    人总是一个害怕孤单的种族,季惊深也不会例外。


    “吃饭,逛街,散步。”季惊深一个个念出来:“说来不怕姜小姐笑话,这样悠闲的度过时光,我很喜欢。所以姜小姐,我很期待你的追求。”


    “……”


    快七点的时候,姜许又有了睡意。这次她睡得很浅,梦里竟然久违地梦到了许清秀。


    是在她十岁那年的生日了,家里没有大半,切蛋糕的时候许清秀才献宝似的拿出了一沓照片:“宝宝你快看看,这些哥哥里面有没有喜欢的?”


    她爸姜广随本本分,第一次脸上出现了几分愠怒:“许宝还小,你干嘛给她看这种?”


    “都十岁了,可不小了。想当年,我八岁就和隔,老姜你思想别那么陈旧行不有条件,不然我肯定从小开始搞个老公养着,自己教自己用。”


    她妈的思想向来新潮,据说当年只是看中她爸的外貌打傻憨憨地红着苦,坚持要陪她生下自己,这两人也不会结婚。


    “祁州,你把开心地闷声说了句。


    许清秀的声音骤然拔高,两人吵了起来。当然,只是姜广随单方面的被训斥。


    姜许懒得听他们拌嘴,小尾巴似的跟在姜祁州身后,又耍赖地爬上他的背后咬耳朵:“哥,你给我看几张。”


    “叔叔说不给你看。”姜祁州一边扶着她,一边拿着照片。


    丢进垃圾桶时,姜许伸手去抢,照片跌落了一地。圈子里和她年纪相仿的七八个小男生的照片印入眼眸。唯有一个,看上去应该是她妈偷拍的。


    只有一个背影。


    身形消瘦,一身白色的卫衣包裹住他,身后是带溪流的宏伟别墅,比他们家的,好看多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十二点。今天还有工作,沈好好那边的图她得亲自处理。似乎,忘记了什么——


    震耳欲聋的电话打了进来,姜许的心都一惊,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来电提示,接听:“有事吗俞大小姐——”


    “哇靠,还有事吗,你今天要陪我去吃饭,你别告诉我你忘得一干二净!”


    ……是有这么个事。


    姜许真的想摆烂了。


    她本来就是低能量人群,一天做一件事就已经累得不行,更别说这会亲戚加身,还得工作,还得陪俞晓染去见苏家那几位。


    她能现在反悔吗?


    “你现在反悔信不信我吊死在你家门口!”


    “……不至于,怪吓人的。”姜许艰难地起了身,药效的作用还没过去,这会除了感觉身下有些发热的黏糊之外,也没有太多的不适应感:“我下午得去星好一趟,你的饭局几点?”


    “七点。”俞晓染道:“苏见安和苏观明都得工作,六点下班,七点吃饭。诶,你说但凡要是和他们其中一个成了……苏观明我就不说,考古系教授,话题没有这还不说。那苏见安可是那个什么局的,但凡有点什么任务,研究所里一待就是几个月。姜许,我不管,我谁都不能成!”


    “苏观明是北安大学的教授,可见谈吐气质都不凡。苏见安一个经常做实验的,平时肯定心细有耐心。无论是哪一个,对于你来说,都是能带你进步的另一半。再说了没见面之前,你这么着急下定论做什么?还有半天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是搅黄还是认真对待,别整天只想着玩。”


    俞晓染炸毛:“我怎么就只想着玩了!姜许,你还比我大半岁呢,你都不急凭什么催我!”


    “我催你个屁。”姜许真想给俞晓染一榔头:“我这是在客观地和你分析优缺点,你爱谈不谈。”


    俞晓染:“你凶我,我讨厌你!”


    “哦,那我不去了。”


    “那我就去你家吊死!”


    挂断俞晓染的电话,姜许化了个淡妆,又搭配了件素雅的长裙,穿上外套,开车去了星好。


    姜祁州今天并没有来星好,锐安那边事情多,他也鲜少将重心放在这边。只是姜许到地方的时候,那头打来了电话:“出门了?”


    “嗯,在星好,准备上班。”


    姜许现在还是无法直视姜祁州,昨晚的画面反复脑补。她那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哥,居然连不要名分,甚至愿意被玩弄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还强吻好好姐。


    啧,爱情这种东西,可怕至极。


    “昨晚你折返回来了?”姜祁州突然问。


    姜许不自然了两秒:“什么?”


    “别装不懂,我听连港说,看到你和季惊深走在一起。”


    原来是这个。


    姜许浅浅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听墙角的事情暴露了。


    “对,他昨晚住我家,我们还亲了。”


    虽然那个吻是意外,而很明显的,今早酒醒的季惊深也丝毫不记得这件事。但是事实存在过的,她没有造假。


    “挺好。”姜祁州声音温和了几分:“我们兄妹两,总得有一个是幸福的吧。”


    一瞬间,姜许的鼻子都开始冒酸了,转移注意力般地点开了沈好好的照片,她劝道:“哥,会有更适合你的。”


    “嗯。”


    会更合适的,不会有更喜欢的-


    清江别墅区。


    “得亏我们提前一小时出发,谁知道这地方那么远啊!你看到没,这后面都是森林!这晚上会不会有狼啊!”


    俞晓染碎嘴子就没停下来过。她们都住在北安的南边那一带,而这苏家的,是在北安的北边,这一来一回,折腾了不少时间。


    “这里只是偏郊区,而不是原始大森林。”姜许扫她一眼,又看到她不太乐意的脸色,轻咳一声:“表情管理做一做,再板着脸信不信我扇你?”


    俞晓染瞪大眼睛:“姜许你今天怎么这么暴躁!”


    “我是为了你们特越的名声着想。”姜许懒得解释,她本来就特殊期,这会已经算好了,真正脾气暴躁起来,她都恨不得炸了地球。


    走进去时,苏老爷子正和一个娃娃脸的男人下着棋。余光看到了他们,苏老爷子很快放下黑子,笑眯眯地道了句:“俞丫头来了啊,这位……是姜家那丫头吧?之前听祁州那孩子提到过你,果然是活泼开朗,招人喜欢得很。”


    活泼开朗,招人喜欢。


    姜祁州这鬼话说得可是越来越顺畅了。


    姜许朝苏老爷子笑了笑:“老爷子好。”


    “好好好,都是乖丫头。”苏老爷子笑道,又看向跟前的小孙子:“这位是见安,那位是观明。我这老家伙在这里,你们年轻人恐怕会拘束。正巧我吃过了,你们随意,我出去转转弯。”


    苏见安长着一张娃娃脸,年纪也有二十七八了,看上去跟大学生差不多。而苏观明则是更为沉稳一些,一身老气的中山装,却衬得他这个人清冷卓越。


    苏老爷子一走,餐桌上很快端上来了一桌子的菜。俞晓染被姜许拽上了桌,犹豫片刻,直截了当地开口:“我,我其实不太想这个年纪找男朋友的,你们能理解吗?”


    “当然,我和我哥也是这么想的。”苏见安笑眯眯地道:“所以俞小姐姜小姐放心,今天就是吃个饭,聊聊天,回去我们各自应付就好。”


    俞晓染立马拍手:“太好了,果然是国之栋梁,一点就通!祖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绝对不能因为区区的爱情,而阻挡了你的事业。”


    姜许:“……”


    合着互相都没意思。


    “那姜小姐呢?”苏见安又把话题落在了姜许的身上,杏眼眨了眨:“是陪同还是说看上我们两个的某一个了?虽然我潜心研究,但是我大哥……”


    “我就是陪同过来的。”姜许道:“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哦,那祝贺姜小姐。”


    “……不用,我目前还在追求阶段。”


    “那我这提前祝贺一样的,俞小姐和姜小姐性子乖巧,模样好看,家世也不错。放眼北安,天王老子也是配得起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谢谢。”


    也没说这位是这么社牛的人-


    季惊深回到老宅时,已经有些晚了。晚饭的时间已经过了,佣人端上来了季老爷子特地安排准备的餐食。


    “喵~”


    门口传来细微的声响。


    季惊深放下筷子,往门口看去。刚才还没注意,院子里的花丛里蜷缩着一只布偶猫。它的体态看着老了不少,大概是环境陌生,此刻正不安地拱着背,做出防御姿态。


    “本想着白天就带过来,熟悉熟悉环境没那么怕生,没想到年纪越大这性子倒是越胆小。”季澜之扶着季老爷子从楼上走了下来,笑看向季惊深:“这小猫你还记得吗?当初你非得要养。你那身子骨哪能养这些小猫小狗的,染上细菌可怎么办。再说了,真要人照顾,你张伯他们养着更适合。你瞧,这都十几年了,还活得好好的。”


    季惊深不语,又动了两下筷子,已经是没有任何食欲。他示意一旁的宋姨收拾,起了身,坐在季老爷子和季澜之对面。


    他往外头看了一眼:“宋姨,让张伯把平安带回去吧。”


    平安,他给那只幼猫……不,那只健康长寿的猫取的名字。


    季澜之:“我怕你想念得紧,这才看了两眼,就送回去了?”


    季惊深看他:“您无非就是想告诉我,它离开我之后过得更好。我如今看到了,也不用非得让它留在这里,平白被折磨。”


    布偶肠胃脆弱,也容易应激。更何况年纪不小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十几年前,他从垃圾桶里捡回这只幼猫,好不容易把它救活,没过几个月就被送走,他们没考虑过他和幼猫的想法。如今他和平安各自安好,他们又一意孤行带了过来,只为和他证明当年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们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任何不对。


    “你明白我和你爷爷的用心就好。”季澜之淡笑:“过几天你母亲也该回北安了,我们一起吃个饭,见个面。”


    “好。”


    季老爷子打量着季惊深的神色,又想起近日听闻的事情,不动声色地道:“逸安这些年的内部动静不小,安棠又才发生了那些事。你也是刚回来,还没站稳脚跟,这一举一动,外头都盯着。有些事,可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旁的不说,上周和踏江谈下的项目,比去年多让利0.5%,一年就是两个多亿的节省。我是没站稳脚跟,可也不代表,所行之事不足以接任逸安。”


    季惊深平静地抬眸,与之对视着:“老爷子,十五岁我年纪尚幼,凡事依赖家里,喜好之物在我身边的确不会过得好。可现在不一样,我喜欢的,我中意的,我自己看着,护着。别的人,不会比我养得更好。”


    第24章 第24章【VIP】


    季老爷子没想到自己向来听从安排的长孙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其实从姜许送季惊深回来那晚,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和季澜之旁敲侧击了数次,想着再怎么着,这涉及到逸安和他的前途,他多少会顾及一些。可表露出来的态度,却比他意向之中的更强硬。


    温水还漫着雾气,他近日有些失眠,这茶都喝得少了些。一生权势滔天无数人忌惮的他,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年纪。


    季老爷子握着温水,浑浊的眼神看着季惊深:“看上姜家丫头了?”


    “是。”


    “你和她这才见过几次面,惊深,感情之事需要细水长流。我看,你对那丫头也就是有点心动罢了,及时斩断就好。回头你多和温家丫头见见面,虽然现在没感情,但是慢慢培养就好了。”


    面前同样摆放着干净的杯子,季惊深握着水壶,手上使力的瞬间,如竹般冷白好看的手指彰显出淡淡的经脉。


    温度有些过高,他也不着急饮下,语气凉薄了几分:“千人千面,在我这里,感情不需要培养。”


    一眼喜欢,就是喜欢。


    其他的,再怎么相处,也不会有半点多余的感情。


    “惊深!”季老爷子的声音历了些:“你们不合适。”


    “那老爷子觉得怎么样才算是合适?像我父亲母亲这样,又或者二叔二婶那样?”季惊深轻飘飘地反问:“我心智不成熟之前,老爷子管着我,不至于让我误入歧途。可现在,是否合适,该怎么选择,我有自己的考量。”


    “时间不早了,您年纪大了,该早点休息。”


    从老宅出来,走过了江上的桥,季惊深上了车。


    手机里是他外婆的未读消息。


    外婆喜欢赶潮流,生怕被时代丢下,这些年也开始使用智能手机,不太灵活,但刷刷视频发朋友圈这些,倒也是得心应手。


    最上面的是一段视频。


    是在外公的宅院里,姜许难得穿着素雅的长裙,温浅地笑着。她是刻意低调,却依旧难掩眸子中的灵动明艳。


    季惊深一直明白,他和姜许是两个性子截然相反的人。


    早年他身子骨弱,三岁时生了场大病,一年之内动了七八次手术。所以从他记事开始,所接受到的理念,是不能有太多情绪,不能交友,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得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也得对整个季家负责。季老爷子乃至各位叔婶,当初为了他的身体,求访了各国顶尖的医生。他一旦出了事,辜负的是季家的所有长辈。


    而他生为长子,也被寄予厚望。十五岁开始接触经融方面知识,十六岁增加两门新外语课业。十八岁出了国之后便被安排进逸安对接的合作子公司中,在公司和学校之间连轴转。


    季家给他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和理疗师,也同时以最高的标准要求着他。


    他的人生,可以用死气沉沉来形容。


    十五岁那年,民江风头正盛,作为主家举办宴会的那一次,他曾陪着季澜之一同去随过礼。别墅不算大,庭院却很开阔。两侧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生机勃勃。


    季澜之并没有打算带他进去,只是在门口随了礼。再次上车时,他余光瞥见穿着亮黄色公主裙的姜许。蹦蹦跳跳地攀上了姜祁州的背,笑得乖张又得意:“快说,姜许是最好看最好看的公主。”


    “到底是半路出家的企业,教出来的女儿就是没规矩。”季澜之说了一句。


    车子很快开走,视线之中再也看不到那一片艳丽的颜色。


    季惊深在人生中头一次反驳了季澜之说的话:“不是所有女生都得温婉大方笑不露齿,她那样的,也很好。”


    季澜之看他一眼:“惊深,你少跟你外公来往。咱们家和他们家不一样,你可别被带坏了。”


    那之后的很多年,他没再见过姜许,直到回国的那天。


    他心动了。可人生路上重要的事太多,他选择了不去理会那份只是稍稍发芽的种子。奔走于逸安和柒渔,琐事缠身,平静像死水一样的日子,仿佛一眼到头。


    直到他偷闲那日,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他看清了她眼中的惊叹和喜欢。


    “抱歉,我不知道有其他人在。”


    ……


    根本,不需要抱歉。


    视频反复播放了很多次,直到快到别院,苏老太太的,瞧见视频没?你看这两对多般配啊,,热闹的哟!”


    季惊深垂眉:“您老想的未免也太远了些。”


    “怎么这小子对俞家丫头有意思,能成!至于姜家丫头和观明,唉,苗头没怎么有,。”


    季惊深语气温浅,却多了谱。”


    苏老太太立马火急火燎地骂道了,姜家丫头是顶好顶好的,可观明也不差啊。”


    “是不差,可姜小姐有中意之人。”


    苏老太太:“你怎么知道?你整天忙着你们那逸安的事,还有闲心乱打听姑娘家的事呢?小深我可告诉你,姑娘家的事不能乱说,回头传出去是要误了人家的!”


    “没有乱打听,是姜小姐自己告诉我的。”


    “告诉你什么了?”


    “她心悦您的外孙。”


    “……”-


    本来两个小时的饭局,硬是折腾到了快凌晨。


    苏家老宅临近郊区,离游乐场并不远,恰逢最近那边在举办活动。结果苏见安和俞晓染一拍即合,饭局结束后,就赶到了游乐场。


    姜许实在是顶不住,中途多吃了颗药,可还是扛不住身体的疲倦,提前离了场。回到家后,匆忙地洗了个澡,贴了床,再次拿起手机准备刷睡前视频时,微信的红点还没清完。


    俞晓染的“问候”消息,冷漠地回个句号足以。至于姜广安的废话文学,当做没看到。还有就是——


    季惊深:【听闻姜小姐今天陪俞小姐一同去了苏家。】


    消息挺灵通的。


    不过也正常,苏家是季惊深的外祖家。虽说他父母感情并不合,听闻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工作的原因异地,但季惊深和苏家的关系不错。路上还听苏见安提起过几嘴,说是苏老爷子最钟爱这个外孙,要不是季家不允许,早就把人抢过来改姓苏了。


    姜许打了个“嗯”过去。她实在是累,低精力人群这会只想着刷手机赶紧睡。


    却不想,下一条消息很快回复:【外婆有意撮合你和苏观明。】


    好像是吧,送她出门时,那个和善的老太太一个劲地把她往苏观明那边推。只不过是四个人的车,倒也没有很明显。


    眼皮要上下打架了。她扛不住了,这会助眠视频都不需要看,手机从手上垂落到被子上,姜许迷糊地睡了过去。


    距离上一条回复消息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右上角的时间也在告诉着季惊深该睡觉了,可他的目光依旧执着幽深地盯着和姜许的对话。


    没有回复。


    是睡了还是?


    “季总,季老板,季大少爷,真不是我泼你冷水。姜许那名正言顺交往过的男朋友是不多,可她见识过的,逗趣过的帅哥可是一抓一大把。今天她可能会对你有点兴趣,但是说实在的,咱们这种人啊,三分钟热度,不能再多了。按照你这样的,目前北安无代餐,三个月吧,应该是能够坚持到的。”


    三个月吗?


    在那之前,他得抓紧时间-


    次日十点,姜许是被腹部的下坠感给烦醒的。不至于和第一天那样痛,可也是不好受的。


    照例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姜许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晚季惊深的消息她没回复。也就前两天信誓旦旦地说要追人,这不,转头被撮合和他的堂哥去了。


    手指上飞快地打着字,姜许:【我和苏先生都没有这方面的意向。】


    姜许:【最近我的目标是你,不会那么快转移。】


    不会那么快,就是,还会转移的意思。


    季惊深的眸子更深了几分,淡淡地回了个“嗯”过去。


    姜许也没怎么在意,事情是解释清楚了,而且对于她来说是无关紧要的,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和何月唐渺渺他们说了声,又在三人群里汇报了行程。半个小时后,姜许看着座位上的季惊扬,瞬间气笑了:“你们专业就这么悠闲吗?”


    他都和自己团队里的几个打成了一片,又是送吃的又是姐姐的喊着。怎么说星好和他们家柒渔多少也带点竞争关系,这位太子爷直接堂而皇之地进来,还大咧咧地看着他们最近拍摄的作品。


    “下午没课,哎呀,姜许姐,我都好久没见你了,来,贴贴。”季惊扬嘿嘿一笑,拿着奶茶递了过去。


    “我喝不得凉的,你也少喝点,年纪轻轻的,不是喝酒就是碳酸饮料奶茶。”姜许把人推开,在位置上坐下,打开了电脑,又督他一眼:“所以,是心情不好,还是要陪着?”


    “就,学校无聊了嘛,来找找你,顺便八卦一下。”季惊扬把脑袋凑了过来,声音压得很低:“你和我哥?”


    “努力着呢。”姜许说,见他又要八卦,做了个“嘘”的手势:“我这工作加急,你一边玩去,等我忙完了再找你。”


    “行吧。”季惊扬怏怏不乐地在她身边坐下,耷拉着脑袋。最近姜许是真的忙,自从他腿伤之后,两个人之间就没怎么见过面。怪想念的。


    消消乐玩了一半,季惊扬收到了季安喻的消息。


    季安喻:【三哥,大哥最近的八卦你听说了吗?】


    他和季安喻年纪相仿,虽然当年因为季安棠之间有些隔阂,可终究是血浓于水,家里两个长姐长兄又古板,平时家里找个聊八卦的,也就只有季惊扬了。


    他是听说了吧……还在另一个当事人旁边。


    季惊扬心虚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姜许,飞快打下一行字:【安喻,我最后再说一次,姜许姐超级超级好,你敢作妖就当做没我这个堂哥。】


    季安喻:【……】


    季安喻:【他们这八卦算个屁啊!不是早百年就有了吗,爷爷都念叨好几次了,我并不care好吗!】


    她依旧不喜欢姜许,不过她也护短,至少目前为止,姜许对她三哥挺好,也没害过她大哥。她嘴上是说话难听,可也就是嘴嗨两句,不会作什么妖。


    真当她这个季家的四千金一点素质都没有吗!!


    季安喻:【我听说,这两天有人往逸安给大哥送花呢。黄玫瑰,九十九朵的那种!】


    季安喻:【要不,你去看看究竟?我上次惹了大哥,等会再惹一次,我就彻底完了。】-


    傍晚时分,晚霞高挂。


    姜许从车上下来,眼神依旧狐疑地看着季惊扬:“你真没搞什么猫腻?”


    下了班,时间刚好,也不晚。她这邀约季惊深吃饭的消息还没发出去,就被季惊扬制止了。


    “我问过了,今天一整天我哥都在逸安,咱们直接过去就行,给个惊喜。男人嘛,也是需要惊喜的。”


    哪门子的惊喜。


    他真以为季惊深和他一样,随叫随到?姜祁州事情都一大堆,她要是不提前一天预约,别说吃饭了,面都难见到。


    孩子反常必有妖。


    靠在车边补了个口红,确定自己的气色妆容都处在一个完好状态后,姜许把包往季惊扬身上一丢,红唇勾了勾:“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季惊深这会跟香饽饽一样,我得高调些。”


    可不嘛。


    这不就有人想要先你一步篡位了……


    季惊扬一边想着,一边往旁边不断地探着脑袋。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站着的女人,年纪和他大哥相仿,一身包裹住的黑色长裙,看上去成熟而有韵味。


    不会就是这个吧……


    他想要拿起手机准备汇报,却又被姜许训斥了一句:“你打量的眼神给我收一收,别贼眉鼠眼的,等会被人请去喝茶别说我认识你。”


    “知,知道了……”季惊扬懊恼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就是八卦心重,没别的意思。


    说是这么说,姜许也忍不住看了两眼。长得不算是特别精致的那种,只是浑身的知性气质,极具女性魅力。是她欣赏的类型。


    收回视线,姜许正准备继续往前走。不远处便看到了季惊深从大厦一楼内走了出来,比平时更为正式的西装,握着手机对那头说着什么,腕骨处的手表露了一小节出来。深蓝色的色调在银灰色西装中,吸睛而显眼。


    她加快步伐,没等她走到跟前,安静站着的黑裙女人开了口——


    “季惊深,我们谈一次好不好?”


    第25章 第25章【VIP】


    坐落在逸安对面的咖啡厅,位处于市中心,一杯难喝至极的咖啡,也得要上八十八。姜许冷着脸将糖丢进杯子里,搅拌,浅尝一口,又皱着眉继续重复刚才的步骤。


    “要不,我到隔壁给你买杯奶茶?”季惊扬小心翼翼地开口。


    半个小时前,他们就前后脚来到这家咖啡厅。他哥这会,正跟着那位成熟好看的姐姐聊着天,而他和姜许姐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也在这家咖啡厅坐下。旁边的谈话渐入佳境,伴随着一句声音略有些拔高的——


    “季惊深,我不相信你没喜欢过我。”开始,姜许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不用。”姜许抿了抿唇,又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谁没有个过往。”


    她也就是特殊时期,一时间气不顺而已。仔细想想,别说季惊深曾经喜欢过了,就算是谈过又能怎么样?人生这辈子,又不是只会谈一场恋爱,她的过往不也一堆情事。


    季惊扬:“可是我觉得你的表情,看着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姜许瞪他,季惊扬立马打了个激灵:“三分钟,我立马给你搞来那女人的信息。”


    “……你隔这演霸总短剧呢,私查他人信息,你主犯我从犯,回头牢里咱们对对看。”


    “……”


    姜许这边的动静不大,可偏偏她长得就是惹眼。轻皱眉头,唇角不耐烦地压着,甚至于搅拌着冰糖的动作,都吸睛招人视线。


    季惊深看了两眼,在赵颜颜笃定而又自信的语气中回了目光:“赵小姐,如果是以前做的事给你产生了这样的误会,我向你道歉。我对你,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赵小姐……”赵颜颜苦笑一声:“你以前不是这样喊我的。”


    赵颜颜,赵同学。无论哪一个,都比现在这声“赵小姐”要更为好听。


    “当年的事,季惊深,我向你道歉。我没想伤害你的,只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我别无选择了。”赵颜颜从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季惊深面前:“这里是三十万。我,我知道你不缺,但是我还是想给你。算是,我对过往的一个补偿。”


    季惊深微微抬了抬食指,骨节线条流畅而修长的指节扣在了那张银行卡上。他的眉眼更淡了几分,幽深的黑眸在抬起的那瞬间,平添了几分冷意:“赵小姐,我当年就说过,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那么就麻烦你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赵小姐,你食言了。”


    “是,我是食言了。”赵颜颜自嘲一笑。这些年她增添了不少阅历,从一个山区里走出来的丑小鸭,一点点地变成了处事游刃有余的白天鹅。此时哪怕是被直白地“送客”,脸上也看不出几分难堪之意,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


    “其实我一直都在西宁那边工作,前不久才会北安接手一个项目,听闻了你回来的事。他们说,你这些年从不接触任何女生……季惊深,我想过离你远远的,不再耽误你的生活。可我心中总是有这么个幻想,或许,你是因为我——”


    “赵小姐想多了。”季惊深打断她的话,将那张银行卡推了回去:“当年只有十万,我是生意人,不是放高利贷的。赵小姐实在过意不去,可以向福利院捐献。”


    “季惊深,我不信。”赵颜颜笑道:“我不信你对我一点其他的感情都没有。我会在北安待半年,你怨我恨我都好,我会一点点弥补你。”-


    苦涩难喝的咖啡硬是被姜许磨蹭着一点点喝完了。


    “好饿啊……”季惊扬扒拉着菜单,思索着要不要点一些小蛋糕垫垫肚子时,一道熟悉不已的声音插了进来——


    “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季惊扬吓得拿着菜单的手一抖,讪笑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这一明目张胆的跟踪行为时,对面的姜许已经替他做了选择:“中餐。”


    “对对对,中餐,我记得对面就有一家不错的中餐。哥,我请客!”季惊扬赶忙接了话茬。


    季惊深:“不用,你那点零花钱,留着自己花就好。”他又把目光转向姜许:“我去结账,在这里等我一会。”


    姜许点头,在他离开后,视线不经意和不远处还没离开咖啡厅的赵颜颜对上了视线。她依旧优雅地吃着桌上的小蛋糕,注意到姜许的目光后,温柔地笑了笑,又笑看了一眼季惊扬。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了两秒,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心中郁结着,姜许先起了身,正巧和结完账的季惊深对上。不假思索的,她主动牵住了季惊深的手。男人审视的目光再次落下,姜许强装淡定,眼神心虚了两秒:“身体不舒服,你借我靠会。”


    不等季惊深拒绝,她又再次道:“就这次。”


    季惊深微微颔首,。只是一个马路的距离,却硬是加上红绿灯各种,慢悠悠地走了七八分钟。期间,季:“等会还要,以后抗药性多了,对身体不好。”


    全程被忽视的季惊扬已经开始重建内心崩塌的世界。


    牵手。


    他哥跟姜许牵手。


    没甩开。


    没,甩,开?


    季安棠的消息还在不断地发过来,他刚匆看到了一句话——


    这个女人对于大哥来说不一样!


    哦。


    姜许对于大哥来说,更更更不一样。


    ,真落后。


    “没那么严重。”姜许低头。这会已经走到了包厢门口,赵颜颜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冷静下来后,她不由得开始唾弃了几分自己。松开了交握的手,她推开包厢的门走了进去,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度,季惊深静默了一秒,也跟着进去:“这里的汤味道不错,对身体有好处,


    “也不用。”姜许将菜单递给表情微妙的季惊扬,眸光低垂了两秒又重新抬起:“其实我没什么事,季惊深,我刚才就是觉得那个好看的姐姐对你有意思,所以想宣誓主权。”


    季惊扬:“??”这是可以直接说的吗?


    他好像不理解感情的世界。


    “不过——”姜许顿了顿,眼尖的服务生已经上好了茶。茶水闻起来带着几分清香,她握住了杯口,微微热的温度传来,她故作大方地笑笑:“反正你现在单身,有选择权。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允许你同时接受两个女生的追求,我不介意。”


    才怪。


    姜许也就是嘴上说说,内心怎么计较,性子怎么小*气,她在季惊深面前,都得装出一副大度贤惠的样子,可实际却默默地做了个决定。


    她这人小心眼得很,上一段感情断崖式分手就是因为对方接了吻戏。她在情感上有着很奇怪的洁癖,过往未来不究,现在她喜欢的,不管是暧昧期还是恋爱期,对方都得干干净净的。


    要是季惊深接受同时被追求的话——


    “我介意。”季惊深黑眸沉沉,一想到姜许刚才说的话,心中不免升起几分躁意。


    他没有什么感情经历,只是从他的角度而言,喜欢一个人,是该有占有欲的。譬如正人君子如他,嘴上说着的,从不介意姜许的过往如何。可真正在那些个对她有意思的男人面前去,却也失了风度,争风吃醋一般幼稚。


    眉心紧了紧,季惊深补充一句:“我和她之间,不会有任何可能。”


    茶水入了口,有几分甜。姜许“哦”了一声,心情莫名地愉悦了几分:“你的意思是,我和你,很有可能。”


    “是这个意思。”


    “……”


    不是,这气氛是不是暧昧了一些?


    季惊扬有些如坐针毡,觉得自己应该识趣地赶紧离开,可偏偏吃瓜好奇的心怎么都压抑不住。好不容易等到了上菜,他忙不迭地用公筷给季惊深夹了两块肉:“哥,那个姐姐是不是高中那个?”


    “嗯。”


    季惊扬更急了:“别光‘嗯’啊,哥,你高中真喜欢她啊,还因为和她早恋被爷爷丢到国外十年?”


    季惊深蹙了蹙眉,他放下了筷子,明明面色平静得毫无情绪起伏,却让季惊扬看得心里发毛不已:“哥,我,我就是好奇。那当年是……”


    “赵小姐家境不怎么好,上学期间被欺负,我出于礼貌帮过几次。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对她和我影响较大,为了避嫌,我才出了国。”季惊深话是对着季惊扬说的,目光却至始至终落在姜许身上:“这次见面,对我而言只是叙旧。”


    他没喜欢过赵颜颜。


    他们学校被称为圈子里的联姻学校,收的大部分都是高门贵子。当然,也有一些例外。赵颜颜就是那样的例外,从山区出来的女生,一路披荆斩棘拿到了那年中考全省前五十,被作为特例招了进来。


    她很自卑,常年低着头,穿着泛白的黑色短袖,黑框眼镜罩在鼻梁之上,看不清容貌。开学的一个月后,他看到了赵颜颜手臂上的淤青。听闻她家里还有个弟弟,父母并不想让她继续读书,开学典礼那天就来闹过。


    那时的他心里虽然有几分同情,却也并不打算做什么。直到那天,十月的天气依旧艳阳高照,他提前从体育课上离开,回到长长的走廊时,却听到崩溃的求饶声。


    绝望,而又无助。


    他闭了闭眼,终究是看不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和赵颜颜说话,女生蜷缩在角落里,衣服已经被拽得破破烂烂,只能无助地遮住自己的胸口。全身伤痕累累,新旧交错。原来,她不止在窒息的家庭里卑微如芥草,在这个所谓光鲜亮丽的学校里也饱受欺负。


    那一瞬间,季惊深竟疯魔地生出一种想法。他和赵颜颜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对于人生,无法选择,无法反抗。


    “穿上吧。”他折返回教室将外套递给赵颜颜,而后绅士地背过身去:“我没有女生的衣服,你先将就着。”


    那之后,季惊深的身后多了个尾巴。赵颜颜开始跟着他,走到哪跟到哪。他很清楚,赵颜颜在借着他的权势。可他没有拒绝。


    山区女生一生之中能逆天改命的机会并不多,赵颜颜已经用尽了百分之一千的努力,才得到那么一点点的机会。外公从小告诉他,这个社会对女生太过于不公平,她们光是活着,都得比男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所以,真正看到时,他做不到完全的袖手旁观。


    那之后的两年多,赵颜颜的排名始终在他的后面两三位。很厉害。他借着季家给他无数顶级资源的加持,而赵颜颜截然不同,靠的只有她自己。


    高考报名填写信息的那个月,赵颜颜请了好几天的假。季惊深再次见到她,是她红着眼,第一次向他求救:“我的身份证落在器材室了,你能陪我去吗,我,我一个人太害怕了。”


    他答应了。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而已。


    季惊深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器材室的门从背后被人关上,赵颜颜开始疯狂扯着自己的衣服。季惊深总算是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一场农夫与蛇的人性测试。


    事情发酵得很厉害,季家给了十万,赵颜颜总算是愿意出面澄清一切。办理转校的那天,季惊深不顾季老爷子反对,再次见了赵颜颜。


    “为什么?”


    赵颜颜一点点地解开自己的衣服,直到只剩下小衣。上面新加了很多皮带勒出的痕迹,烟头烫伤,以及各种伤痕。


    “我没有选择了季惊深,家里不让我高考,我就逃了出来。可我需要钱,我需要一笔能让我读书的钱。十万对于季家来说不多,却是我这辈子唯一能改变人生的机会。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真的没选择了。”


    她哭着,崩溃着:“我不够努力吗?这五年多以来,我没有一天偷懒,我学得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努力。我不想早早地嫁人,我不想这一辈子只是为了换我弟的彩礼而活着。季惊深,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有退路。骂我下贱也好,毫无用处的名声换十万块,值了。”


    季惊深沉默地听着,眼里再也没有任何对她的同情:“赵颜颜,你明明可以开口问我借。”


    赵颜颜苦笑:“你能给吗?季大少爷,季家对你监视掌控,你的每一笔花销都被家里盯着吧。”


    “没问过,怎么知道我拿不出来?”


    赵颜颜哑然。


    季惊深凝眸看着她,嗓音沉沉:“赵颜颜,你根本就不想问。你早就有自己的计划,在你心里,恨着我们这样的人。现在这样,是不是让你一直都觉得不公平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们这样,一出生下来锦衣玉食,不用为前途担忧的富家子弟。而她在多年的折磨下来,滋生的那点病态,更是想要把他拉下泥潭,沾染上玷污女生的污名。


    他收回目光,转身离开的瞬间,身后传来赵颜颜哭泣不止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明明,明明你是唯一一个愿意对我好的人,对不起……”


    “不需要,麻烦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此后,季惊深远赴英国,长达十年。关于这段过往,鲜少的知情人依旧觉得,当年的他,对赵颜颜有几分喜欢。


    可他很清楚,从来都没有。


    他不会喜欢上和自己有同样境遇的赵颜颜,会让他侧目的,心生涟漪的,从来都只有姜许那样的。活泼,骄纵,充满生命力-


    晚饭吃得快,八点多时,季惊扬便已经识趣地走了。外面夜色正好,逸安的地理位置太过优越,在往那边走便是横穿北安的长河中下游。


    姜许主动提出了散步的邀约。快入夏的天气,北安的夜晚带着几分微凉感。风吹在脸上,卷走几分室内的闷热感,清爽舒适。


    结果——


    没走多久,季惊深便察觉到衣角被人给拽着,偏头看去,夜色之下,姜许那张脸明媚好看,语气都娇了几分:“有点累了,季惊深,我想靠着你。”


    他驻足,温声提醒着姜许:“我们还没在一起,姜许,你现在是名不顺言不正的占我便宜。”


    “都说是占你便宜了,还要怎么名正言顺?”


    “……”


    “等会这里有喷泉表演,一起看看吧。”


    “好。”


    衣角处的余温一点点往下,那只不安分的手又缠着握紧了他。轻轻挑开了他的袖口,打量着他腕扣处的手表。


    “今天戴的手表很好看,季惊深,你是只戴这个牌子的手表吗?”


    “不是。”


    衣帽间里的手表不少,季惊深没仔细看过,但牌子并不少。


    “那好,回头我给你挑几只。手表好看是好看,总感觉有些太抢眼。你的西装色系就那两种,回头我给你挑一些百搭的。”


    “可以。”季惊深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回头卡号发给我,我让胡泽给你转钱。”


    “不用。”姜许看他一眼,眉梢愉悦:“毕竟我要追你,总得对你好些。而且我不缺钱,季惊深,你要是觉得占了便宜的话,回头也——”


    “底线不能破。”季惊深打断她的话:“姜许,没有确定关系之前,太过亲昵,传了出去对你不好。”


    “只是接吻也不行?”


    她还想不确定关系就和自己接吻?


    “不行。”季惊深说,反扣住姜许的手,用了几分力,暗含警告的意味:“姜许,我没谈过恋爱。你要是对我是认真的,该有的步骤,一步也不能省。”


    理解。


    第一次恋爱,谁都想有个美好的回忆,否则就是好几年的阴影。


    姜许思索着,又看到不远处相拥的情侣:“拥抱呢?”


    没等季惊深回答,她主动地贴近了男人的怀里,额头摩挲着男人的下颚。


    夜风吹着,她的发梢被卷起擦过季惊深的侧脸。怀中分外柔软的触感,和他截然不同。垂眉看去,纤细白皙的脖子勾勒着黑发,耳垂小巧而又精致。她在笑,眉梢都带着几分得逞的意味。


    全身酥麻。


    痒到了极致。


    季惊深的身体紧绷着,可偏偏姜许得寸进尺,抬着头,温热的呼吸恰好落在他的喉结上:“你很紧张,季惊深。只是这个程度而已,你要慢慢接受。”


    季惊深的呼吸险些不稳。方厌说对了,对他没意思之前,姜许会装,装的乖巧又礼貌矜持。一旦心思暴露,他这样的,玩不过姜许。


    “姜许,我还没答应你。”季惊深找回自己的声音,大手扶着姜许的肩膀,将人稍稍带离。


    “好,我下次注意。”姜许占了便宜,心情极好。九点和九点半会有一场喷泉,这会周围又多了不少人,还有悠长的弹唱声从不远处飘了过来。


    她看着季惊深,还是没忍住:“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想知道的话,我都告诉你。”季惊深道,手机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偏头接过,没有刻意避讳姜许。在应下对方之后,这才挂断电话:“姜许,抱歉,我要失约了。”


    “没关系,那你先回去吧,我再等等。”姜许朝他笑:“今天的喷泉和平常都不一样,等会我录给你看。对了,十八号还有一场,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来,虽然肯定没有今天的好看,但是季惊深,我想和你一起看一次。”


    这是一件很小,小到不值一提的事。


    喷泉表演而已,一件,再平常而又没有意义的事。


    季惊深想到某年的除夕,他站在书房的阳台上,看着方厌发来的消息。


    【烟花好看爆了,你没来真是可惜了!】


    季老爷子不允许他去。


    人多,也只是一场无聊的烟花秀。声音太大,太过危险。他的身体不允许,时间也不允许。


    “惊深,你要是想看,回头爷爷让他们在季家门口表演就好了,何必这个时候去凑热闹。这么无关紧要的事,怎么能影响你早睡早起。明天还有安排好的课程,乖,不要因为是寒假就懈怠。逸安以后,可是要交给你的。”


    他握着手机,静等了几分钟后,方厌再也没有发来任何的照片。


    【有照片吗,我想看看。】


    方厌没有回他,直到第二天才匆匆告诉他:“我昨晚玩嗨了,我还以为你对这些没兴趣呢。哎呀,回头有机会一起去就是了。”


    那之后的很多年,直到北安禁燃烟花,他也没能去看过一次现场。而季老爷子答应他的,也早就忘之脑后。


    “好。”季惊深嗓音低沉了几分,像是承诺一样,温浅而又认真:“姜许,下次我们一起看。”


    第26章 第26章【VIP】


    季惊深回到逸安,距离九点还有一会。和英国那边对接的生产线出现了问题,材料供应质检不合格,又偏偏快到了期限。


    漫长的一个多小时会议,季惊深冷静地分析了目前可替代的工厂,计算着跨洋时间,交货时间,生产时间。为防止失误,他尽量把时间提前了一些,哪怕是再有紧急情况,也依旧能有时间去处理。


    等吩咐完一切,他才疲倦地退出视频会议。视线轻抬,对上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季安棠。她来了有一会了,看到他在忙,便安安静静地坐着,时不时刷一刷手中的平板。


    “大哥忙完了?”季安棠合上了平板,含笑着指了指黑色茶几上的食盒:“爷爷听说你最近都很忙,特地让我来送点夜宵。都是陈伯精心为你准备的,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陈伯是跟了季家十几年的特厨,最擅长用食疗补身。季老爷子本打算安排季惊深回国后便排到他的别院去,可先前因为各种事情,爷孙之间的关系有些僵硬。季惊深本能地排斥季老爷子给他安排的任何人,哪怕是和他相识已久的陈伯。


    “替我谢谢老爷子。”季惊深起身,又看了眼夜幕,道:“我拿回去吃。安棠,下次这种事,辛苦司机跑一趟就好,你在柒渔事情也不少。有时间留给自己休息,不用忙活这些小事。”


    “我想见大哥也不行?”季安棠笑了笑,对上季惊深一眼看穿的黑眸,她只好实话实说:“好吧,老爷子让我来旁敲侧击。听说,赵颜颜回来了?”


    她和季惊深差的年纪不多,当初发生这事的时候,她也在学校。多多少少的,要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


    季惊深:“老爷子想做什么?”


    季安棠道:“老爷子听闻后,是打算把赵小姐赶走,顺便,再使些手段。不过被我拦下来了,这说到底,还是大哥自己的事情,大哥如今也有能力处理好。”


    季惊深微微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安棠,多谢。”


    “可别,我担不起大哥的这声谢,是我该谢谢大哥才对。”季安棠看穿季惊深要回去的动作,也不多待,很快地起身:“那我就先走了。大哥,你自己注意身体。”


    “嗯。”季惊深道,望着季安棠的背影,淡淡补充一句:“前些天给老爷子买了些字画,周末要是有时间,辛苦你替我跑一趟吧。”


    季安棠有些惊讶。她不常回老宅,但是这爷孙两僵持不下的事,她多少也是听说了一些。还以为……


    “老爷子和我之间,血浓于水。”


    季惊深不得不承认,他怨过老爷子,怨过季家。可对比起出生开始就得为了生存而苦恼的人,他已经算是幸运至极。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他不能够贪心到既要又要。


    从办公室出来,季惊深直接上了车库。后座开了一盏小灯,他闭目养神了几分钟,才缓和好精神。划开手机,姜许的消息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发了过来。


    十几秒的短视频,喷泉呈现着五彩斑斓的颜色,在江上波澜起伏着。远处传来高昂的吉他弹唱声,画面往上移动了几分,喷泉倾泻下来的瞬间,无人机升起,笨拙地摆弄出几个爱心和炮筒的模样。周围很热闹,镜头横扫的那一眼,很多小情侣在拥抱拍照着。


    季惊深退出视频,往下是两张姜许的自拍。


    她靠在栏杆上,角度找得很随意。周围还有杂乱的人群,十色的灯光也着实不够明亮,衬得人有些暗。可却压不住姜许自身条件好,五官依旧明媚。


    姜许:【好看吗?】


    季惊深不假思索;【好看。】


    姜许刚刚结束头疗,等着吹干头发的间隙,总算是看到了季惊深的回复。


    十点半,有够晚的,都快可以跟姜祁州那个工作狂媲美了。


    她起身刷卡,拿包走人,回去的路上逗着那头的季惊深:【人好看还好景好看?】


    【喷泉好看。】


    姜许撇了撇嘴。


    啧,好无趣。


    【人也好看。】


    虽然无趣,但是很有眼光-


    姜许的生理期来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拖拖沓沓来了快一周还没见收尾,江小满都打算带着人去看看老中医了,结果又在周末的前夕,结束得干干净净。


    “气血不足,熬夜,喝酒,作息不规律……”姜许反复念叨着江小满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脑壳都快大了:“你好意思说我?你生理期不也是两三个月来一次?”


    :“我那是被迫加班,你那是什么?天生爱上黑夜的寂寞?”


    “你不懂。”姜许神神叨叨叹息了一口气,故作惆怅:“只有在深夜里,我才感觉到寂寞的灵魂有所依。”


    “姜许姐嘟囔了一句,一边看着自己的死亡承伤,一边接话:“像你去面北,不睡觉就直接上电棍。”


    姜许回头朝他冷笑一声:“那你去?”


    经常熬,不敢啃声。


    鸡汤熬得差不多了,姜许敷衍地打了下手。刚做的长指甲不方便得很,她顶多也就是拿拿盘子解冻解冻食材。


    一方小天地里,话题从往昔又聊到了最近的感情事。江小满一边忙活着,一边好奇问她:“你没觉得季惊深这人有点梦幻吗?”


    “什么?”


    江小满想了想,尽量把自己的意思描述清楚:“就是,家世好,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还温和礼貌。重点是,他和赵颜颜那件事,我个人觉得,挺加分的。所以他这个人,恍惚到让我觉得有点不真实。”


    是不太真实。


    姜许起初也是这么觉得的,清冷,淡漠到不好靠近。


    可是那晚突然靠近的怀抱,季惊深僵持到不敢动的身体,微微泛红的耳根。又把这位不真实的,明明应该高坐神坛之上的人,给拉了下来。


    “所以姜宝。”江小满正了脸色:“你是喜欢季惊深这个人呢,还是觉得他好,所以才喜欢他?”


    姜许静默两秒:“大概,是后者。”


    江小满:“……”


    姜许:“是不是渣了点?”


    她是喜欢季惊深的,这一点自然是毋庸置疑。可这份喜欢,没有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和接触,只是基于他对自己的好,样貌家世的加持,以及,姜许认为他是个值得喜欢的人。


    “不渣。”江小满回答得一本正经:“姜宝,只要你不当三,谈八个我都支持你。”


    姜许:“……”


    “况且。”江小满笑:“我对季惊深有信心。”


    那么好的一个男人,让姜宝喜欢上,是迟早的事。


    晚饭吃得早,结束的时候才六点多。季惊扬赖着不走,还翻出了姜许放在柜子里的好酒。姜许晚上还有约,直接把地方腾出给两人,拿上车钥匙往外赶。


    季惊深提前了小半个小时到的。


    晚宴上喝了点酒,出来便饮了一碗醒酒汤,却还是不怎么放心。上一次醉酒,他意识全无,隐约记得和姜许偷听了墙角,又见了一位逸安的董事。再之后,记忆断片。等他醒来后,是在姜许的家里,衣服还算是整齐,可断断续续的记忆却在明晃晃地告诉着他。


    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在酒后发生了。


    季惊深并不是一个很传统的人,相反,在国外的十年,他的思想较为国内更为开放。他能接受的关系很多,炮友,一夜情,甚至种种。不过那都是有前提的,这些事,朋友、至亲身上发生,都无所谓。可他本人,并不喜欢。


    不过,倒也不能说是不喜欢。他不排斥姜许的靠近,甚至,贪婪地想要更多。越是这样,他便越要克制。都说了得到就容易不珍惜,他无所谓把所有都给姜许,甚至她想要,成为于她的裙下之臣也可以。


    可,他得有个名分。总不能为了一时贪心,给自己挖一个坑。


    这不是商人作风。


    晚风吹着那点点酒意逐渐散去,季惊深安静地等着。想着要和姜许散步的缘故,从晚宴下来后,他换了套宽松的长袖,倒是减龄了不少。眉眼微垂之际,多了几分温和的暖意。


    “你,你好……”面前是紧张的女生,小脸红扑扑的:“帅哥,我,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季惊深眸色淡了几分,视线轻轻越过女生。在她后面七八米开外,姜许安静地站在路灯之下,手中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朝他笑得明媚。


    “抱歉,我不加外人微信。”他淡淡解释,缓步走到姜许跟前。


    玫瑰花塞进了他的怀里,娇嫩欲滴,带着很浅的香气。很明艳,像是姜许一样。季惊深微微拢紧了几分,他的视线从玫瑰花中往上偏了几分,语气温淡:“怎么想到给我买花?”


    “觉得好看,就顺路捎过来了。”姜许眉眼高高扬起,带着些许的矜纵。其实她撒谎了,为了买这束花,多走了二十分钟的路,这会脚都酸疼得厉害。


    她站稳身,又问:“不喜欢吗?”


    “没有。”季惊深静默两秒,没给姜许继续这个话题的机会,而是问:“刚才怎么不过来?”


    “不想让小姑娘难堪啊,人家就是觉得你好看,搭讪一下,我过去无名无分的,算怎么回事?”姜许故意加重“无名无分”四个字。


    季惊深听出来了,她带着几分抱怨,语气似是在撒娇。黑眸不自觉地深了几分,喉结滚动之间,他依旧克己复礼地遵守着自己的底线:“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还需要一个相处了解的过程,姜小姐应该不会存着只是对我一时新鲜感上头,想要快点得手之后再玩腻了就甩掉的想法不是吗?”


    “当然不是。”姜许没由得来的心慌乱,对上季惊深的黑眸,很快地转移话题:“你今天工作忙不忙?”


    “还好,工作量不算多。”季惊深顿了顿,浅声问:“姜小姐呢?”


    “工作多得很,没办法,你也知道,我的名声太响亮,想找我合作的人多得很。”


    这幅语气听着有几分傲气,可偏偏从姜许嘴中说出来,又觉得再合适不过。


    “其实平时也还好,最近姜祁州心情不好,自己工作狂不说,还得顺带压榨我。”


    季惊深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应上两句。直到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是真的困了,眼皮上下打架着,却还在强撑着精神。


    “困了的话,可以先回去。”季惊深并不知道她今天这么忙碌。四点多起来拍摄外景,忙到了下午两点多,吃个饭浅浅休息一会,又得陪着他出来。


    “那可不行。”姜许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慵懒:“季惊深,我不想失信于你。”


    夜风轻抚,吹着宽大的衣袖灌了些凉风进去。


    季惊深平静地看着远处的江面,克制的念头终究是没抵住欲念。


    “姜许,往我身边靠着休息会。”


    “……好。”


    远处人声鼎沸,浪漫的爱情小曲伴着喷泉一同,热闹得很。


    姜许的心思却不在看风景上,目光顺着身侧男人,从喉结往上,白皙的侧脸,一双幽深的黑眸。他的身体并不软,贴近时是雨后青草的香味。


    直到一场喷泉结束,季惊深垂下眼眸:“怎么了?”


    姜许收回视线,轻笑摇头:“没什么,我们再走走?”


    季惊深倒是随意,今天的工作全部结束,回去也只是健身看一些新闻罢了。只是……他将视线落在倦态明显的姜许脸上,温声询问:“还能走?”


    “好像……不太能。”姜许松快了一些腿脚,全身都软得厉害。得亏今天是打车来的,否则回去油门都踩不动了。


    季惊深静默须臾,缓缓在她面前蹲下:“这里距离街口还有一段路,姜许,我背你过去。”


    远处江面依旧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暖色的路灯映衬在男人的侧脸之上。他背对着自己,只依稀看得到一个轮廓。初见那样一个高不可攀得仿佛是在神坛上的男人,此刻却以一种臣服一般的姿态,半蹲在她的跟前。


    姜许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觉。


    心脏酥麻,连微风似乎都清甜了几分。


    她缓缓地爬上了季惊深的背,鼻间微不可闻地擦过男人的脖子。察觉到身下男人身体的微微僵硬后,姜许试探性的,双手搂在他的脖颈间。


    故意一般,被引诱了一般,红唇轻轻贴上了男人微凉而白皙的脖子。


    第27章 第27章【VIP】


    季惊深的动作顿住,夜幕之下,眸子里像是染了一层墨色,久久难散。呼吸沉了两秒又逐渐平稳下来,他偏头,对上姜许的视线,微微哑着声音:“姜许。”


    攀在肩膀上的手紧了紧,指甲有些长。隔着衣服挠着他,却也没有太多的不适感,反倒像是挠抓一样。


    托着她的腿用了几分力,姜许看过去。


    光影交错之下,男人眼底晦涩不明,下颚微微绷紧着。远处响起的是一首七八年前传唱度很高的热恋小区,温柔低沉的男声和吉他声一同飘了过来。


    江边围栏处热闹温柔,而此刻姜许却处在水深火热之间。


    禁锢着她大腿的手实在是太过滚烫,更别提此刻季惊深的眼神。像是一头失了风度的狮子一般,以一种狩猎的目光紧紧锁住她:“我说过,我也是正常男人。虽然有原则,可也不是一直都能保持着君子作风。”


    “姜小姐再抓弄下去,确定能付得起后果吗?”


    他说的后果,可不只是一次夜晚的欢愉那么简单。


    姜许怔了怔,男人的步子不疾不徐,将她从热闹的人群之中背离。从石子路穿过去,人较为江边少了不少。


    四下安静了很多,季惊深的声音也缓和了不少:“吓到你了?”


    “没有。”吓着倒不至于,只是——


    “有些意外。”


    姜许趴在季惊深的背上,手没敢作乱,却也无聊不自在得很。她借着路灯看着美甲上做工精致的蝴蝶翅膀:“我还以为季总清风霁月的,哪怕是天大的事,也能面不改色彬彬有礼。”


    就连喝酒醉了,也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样子,半点出格事都做不出的男人,会说出那样一番话,让她很意外。不知道是有意警告她,还是真正会破了原则。


    “姜许,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完全君子的人。”季惊深偏头,呼吸落在她的脸上:“况且,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


    他只是,在季家的要求之下,扮成一个温和有礼的翩翩君子形象。实则不然,他有着自己的贪欲,执念。


    “这样,姜许,你确定不改变自己的心意?”


    “季惊深,你今天怎么总在试探我?”姜许无奈,困顿的眉眼耷拉了两分,又娇矜地抬起:“是季总自己说的,少相信传言。我对你不是一时兴起,虽然没想过未来太久远的事,但也不至于到喜欢你两三天就移情别恋。”


    季惊深脚步微微顿住,他的黑眸中倒影着的,近在咫尺的姜许。带着些许骄纵,疲倦的眉眼故作精神的强撑着,红唇很浅地撅起一丝不满的弧度。


    他收回视线,看着不远处的街边。墨色卷了又卷,反复几次,才将此刻不该有的情绪给克制下去。


    “姜许,我给过你机会了。”


    很多次。她自己选择不走的,那以后,就别想走了。


    “这话应该我来说。季惊深,我不吃亏。”姜许浅浅地打了个哈欠,胆子又大了些,一点点地从他肩膀滑落到身前,随着季惊深走路的动作轻轻晃着。


    “季总,我有点饿了。”


    其实在家已经吃得很饱了,江小满厨艺是没得说,不然季惊扬那小子也不会特地跑来蹭个饭。可今天的消耗太大,这会胃里又空了不少。


    “想吃什么?”季惊深的步子稍稍加快。


    “七中后门的那家小馄饨,还有金鱼巷的油泼面。对了,我记得你们学校对面也有一家湘菜馆,味道很不错。”


    季惊深:“都吃?晚上吃太多容易积食。”


    “随口说说。”姜许笑,温浅的呼吸落在季惊深的脖颈处,她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的耳根爬上红温,心情愉悦:“这话要是跟姜祁州说,他肯定让我滚。”


    “姜总也只是嘴上说说,你想吃的,他会放在心上。”


    “现在是不能吃了,等改天,我带你去吃。”


    这几家店一个城东一个城西,跨度太大,北安周五的夜晚常常堵车,姜许不想又折腾到一两点。她这会,只想回家倒头就睡。


    “时间不一定有,不过我会尽量抽出时间。”


    “忌口呢?”


    “没有,我不挑食。”


    陈伯早年给他做食疗时,各种难吃的东西都丢进汤里一起熬过。季惊深有很多不爱吃的,比如菌菇、红枣、内脏、药草等等。起初他也拒绝过,换来的是季老爷子的强制性服从。


    食疗是为他好,季家上下千辛万苦,所做的了比别人更优越的生活,就应该学着懂事,顺,到后来,每天的膳食中,几乎都是他所排斥的。久而久之,这他对食物的接受,


    了季惊深的脖子,像是在拥抱一般。她凑了过来,下巴抵在他的后内脏,包子不吃肉馅……算了,太多了。小时候我妈和姜祁,说我太难养。”


    “季惊深,你想,带坏你。”


    “……好。”。


    这是和她家装修截然不同的卫生间,占地约莫五六十平,空间很大。隔间处是全透明的设计,和季惊深身上一模一样味道的香薰在洗手台上燃放着,四周的空气里都飘着一股很浅的青柠香。


    姜许抬头看着白茫茫的雾气,身体被这一场热水澡洗去了不少疲倦,精神却还是困着的。


    浴室的门口传来敲门声,姜许打了个激灵,从要睡不睡中清醒出来。隔着门,季惊深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姜许,我这里没有女生穿的衣服,只有衬衫,将就着,明天我让他们送过来。”


    “好。”


    “不要洗太久。*”


    “好。”


    房间门再次被关上,季惊深出去了。


    姜许关上热水,光着脚从浴室走到房间。


    这是季惊深的房间。陈设布置几乎都是暗色系,一眼看过去便觉得死气沉沉的,没多少色彩可言。窗帘也拉得很紧,外面的月色透露不进半分。屋子内收拾得很干净,床头上摆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和季澜之的,看样子应该就在最近两年,身后的建筑像是在英国的剑桥。而和他母亲的那张,则有些久远了。久远到照片中的季惊深还没有现在这副成熟稳重的样子,看着也就二十一二的样子。


    收回目光,姜许把那件宽松的衬衫穿了上去。其实还有一条男士睡裤,只是实在是不合身,索性也懒得穿了。


    随意搁置在他床上的手机振动着,江小满发来了消息。


    【我也喝得有些醉了,刚眯了一觉醒了。怎么样,要不来我家住一晚?】


    姜许也没想到,她人前脚刚走,季惊扬后脚就和江小满喝得烂醉如泥。本来都提醒过他,那瓶酒度数高,喝一两杯都算他厉害了。结果他倒好,半瓶都给干了。


    也就江小满理智尚存,眼看差不多了,提前溜了。下楼还正巧遇到姜祁州赶高铁,顺路捎了一程,留下一个死活不肯走的季惊扬。偏偏他防患意识还极好,生怕自己的清白被人糟蹋,反锁了门。


    好不容易到家门口本以为可以睡觉的姜许,钥匙都快扭断了却依旧开不了门。在季惊深的提醒下给季惊扬打了电话,却一直显示未接通的状态。


    姜许都气笑了。


    自己的家,出门一趟被偷了。


    “季总,今晚能否让我借住一晚?”姜许指了指门,意有所指:“这可是你亲弟做下的孽,更何况上次季总喝醉,我也很好心地收留了你。”


    于是,就这样,姜许跟着季惊深回了家。


    季惊深的别院比她想象中的要大上一些,一楼除了客餐厅便是健身房。二楼的房间也不多,一个书房,两个卧室。客卧平时没什么人使用,略显简陋,季惊深便把她安排在了主卧。


    理好衣服,姜许扫了一眼自己,又将衬衫的扣子解下来了一颗。


    房门推开,外头便是一个过渡客卧和书房的小客厅。


    季惊深正在打着电话。


    他已经洗过了澡,换上一件浅灰色的睡衣。短发吹了个七八分干,却依旧还有几分湿漉地垂在额前。他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之上,手中握着质地透明的玻璃杯,一张脸微微沉着,眉眼冷淡而又不耐:“赵小姐,如果是公事,还请注意时间。至于私事,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赵颜颜。


    姜许靠在门口,也不着急走过去。


    年少的救赎,要是她,能一辈子忘不掉。现在事业有为,想要回来再续前缘也是人之常情。要是看中的不是季惊深,姜许或许也会磕一磕这样虐恋情深的久别重逢。


    可惜了。她这人没什么中华的传统美德,学不会孔融让梨,也并不打算做什么温柔大度人设。


    她抬腿走了过去,秀气的脚踩在木地板上,略显有几分凉意。


    听到这边的动静,季惊深的视线跟着移了过来。骤然,握着手机的手使了几分力,手背的青筋依稀可见,如葱竹一般,张力十足。


    他的衬衫对于姜许还是宽大了不少,松松款款地穿在身上,肩膀歪斜着,露出大片的春色。头发只用了一个夹子盘住,慵懒地垂着,还有些许垂落在锁骨处,隐没在高隆的交界处。她的肤色太过于白皙,沐浴后更是透着几分绯红。


    裤子他已经找了最小的,却也依旧不合她的身。纤细而直的双腿俏生生地站着,轻轻地踏在地板上。


    季惊深喉咙发紧,声音低得有些哑:“鞋子怎么没穿?”


    “太大了,会打滑。”姜许声音娇了两分,像是在抱怨一样:“回头你安置一些女生用的生活用品,不然我过来住都不方便。”


    季惊深想,他应该是要拒绝的。


    不能让姜许得寸进尺,他们之间的事情,都要按照步骤一点点来。正式,认真,让她放在心上,不能太容易得到。


    可眼下——


    他很喜欢家里多了她的感觉。


    很喜欢很喜欢。


    “好。”他终究是败下阵来。


    “季惊深……”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恼人到令季惊深烦躁。


    那日的话,季惊深已经自认为说得很清楚,没有留给她半分念想的余地。可次日,赵颜颜便又在逸安出现,是以西宁边野集团的负责人身份出现,和他洽谈关于逸安名下子品牌的合作事宜。


    项目不小,关于前期的考察各方面就得蹉跎一段时间。他早就交给了李董事会的长女去处理后续事宜,没两天,却被刁难着主动请缨去分公司历练。


    “我真没有故意刁难她。”赵颜颜说:“她的经验太少,很多数据都只会从文件上看。季惊深,这个项目带来的利润并不小,我想和你亲自谈。”


    “我让胡泽安排时间。”


    电话挂断,他偏头,对上姜许别有深意的目光:“要吃点什么,还是直接睡觉?”


    “我不困。”姜许刚说完,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谎言瞬间被拆穿,姜许也不尴尬,只是轻轻抬着下巴:“赵小姐找你是谈生意的?”


    “嗯,她是西宁边野的负责人,正好有个项目要洽谈。”


    “西宁边野……”


    姜许不混商圈,但是跟在姜祁州身边这么多年,出席的宴会多了,这种自然也是知道一二。边野集团在西宁可是三大巨头之一,现掌权人黎江妄更是一个杀伐果断玩世不恭的主。赵颜颜能当上边野入北安的洽谈负责人,可见能力之高。


    出身在重男轻女家庭,用二十多年的时间走到现在。


    论能力,姜许很佩服。


    “那我放心了。”姜许说。


    季惊深看她。


    “正常人应该不会爱上同事。”姜许说:“之前我上班那会,见到同事只想暗杀他们。”


    季惊深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边时,刻意的,避开了接触的位置。


    “以前上班?”


    姜许点头,抿了口水道:“对啊,我刚毕业那会,信心满满,以为自己在圈子里也算是有点小名气,所以签了个公司。结果还是吃不了苦,半年就跑路了。姜祁州那会还给我赔了几十万的违约金。”


    季惊深:“你不是吃苦就辞职的人。”


    姜许稍顿,红唇轻轻扬着,头发又垂落了一缕下来:“季惊深,我发现,在你面前,太难有秘密了。”


    明眸皓齿,实属是难以守着底线。


    季惊深握着玻璃杯,喝了大半杯水下去:“我不会深究你的事,这一点,我会给足你尊重。”


    “时间不早了。姜许,你该睡了。”


    困是极困的,可到底不是自己的房间,姜许辗转了好一会,有些认床。手机刷了又刷,回复了几条秦知瑶的消息。


    【进剧组的时间又延期了姜许姐,今天赵姐大发雷霆,我快吓成鹌鹑蛋了。】


    姜许忍不住笑,有画面了。


    【不过好在可以休息几天,姜许姐,我买了可多的礼物,回头在度假村,我一起给你。】


    她们约了后面的拍摄,工作量不大,加上柒渔给的价格实在是好,他们团队也就当做公费度假了。


    【好。】


    【还有还有,你七号朋友圈给好好姐花的那个妆容太帅了,回头我也想试试。我决定,请你吃大餐贿赂你。】


    倒也不用……


    那是唐渺渺设计的妆容,回头她给个加班费,让她捣腾一下就好。


    秦知瑶的话实在是太多,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姜许当个故事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指针走到十二点,季惊深照例看完最新的财政新闻。


    书房明亮,黑色的书桌上一丝不苟地摆放整齐着各种书籍和文件。沉闷,压抑。唯独右边处大束的玫瑰花开得明艳,添了几分活力和生机。


    季惊深放下平板,手指抚上了那一抹亮色。静默须臾,他起身离开。


    从小客厅穿过,便是他的主卧。推门看去,视线落在床上微微凸起的那一小块上。还没入夏就开了空调,室内寒凉,被子也歪歪扭扭的,纤细的腿露在外面。这么睡一晚,明早起来怕是要发烧。


    他走上前,将空调的温度调高,再替姜许盖好被子。


    这是他的初衷。


    可现在,姜许侧睡,小脸微红,发丝凌乱地垂着。他的眸子不自觉地深了几分,在这深夜之中,有些事情总是显得有几分难以克制。


    “季惊深……”


    姜许在梦呓:“假正经……”


    不再隐忍。


    床边的一角陷了两分。


    季惊深轻轻摩挲着姜许的下巴,掌下的肌肤细嫩而软,他甚至不敢用什么力气。


    他知道这不是君子作为,可以算得上是趁人之危。况且,是他早就决定好了的,在有名分之前,这种事,还不能做。


    克己复礼的想法不断地盘在脑海中,可却怎么都抵不过心里本能的贪欲。


    他无耻的,失信的,又贪婪地吻上微微张合的唇。


    他告诉过姜许的。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


    从来都不是。


    第28章 第28章【VIP】


    浅尝而止。


    季惊深不敢太过于深入。


    姜许睡得很熟,唇珠被他含住时,很轻地嘤咛了一声。


    在那一秒,季惊深的全身都在紧绷着。


    他甚至想好了姜许被他吵醒之后,会用着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茫然过后,带着几分戏谑,明晃晃地嘲讽着他所谓的温和矜礼。


    季惊深没打算太早暴露自己贪欲的一面。也好在,她只是轻轻地咬了咬唇,又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撤离后,他的唇间带着属于小女生的香甜,软乎得不可思议。


    宽松的睡裤隐隐有着抬头的迹象,季惊深淡淡地扫了一眼,目光始终专注地落在姜许身上。


    黑眸幽幽,疯涨的欲望在姜许转身露出白皙的肩膀时达到了顶峰。


    喉结难耐地上下滚着,涨疼着的。室内逐渐变得燥热起来,在那一刻,季惊深竟有了一种,不顾一切的,成为他们所唾弃的,被欲望控制的衣冠禽兽。


    现在还不行。


    会把人吓跑。


    季惊深在理智中起身,回到书房。室内实在是太闷,窗户打开了一角,窗帘却依旧严严实实地遮挡着。


    高高隆起的那处始终下不去。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望着面前娇艳鲜嫩的玫瑰花,须臾。骨节分明的手笼着,眼里是化不开的情绪。


    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先前不久和大湾区的合作项目,前后事宜各种敲定,花了几乎大半年的时间,最终得偿所愿。


    而这一次,也是这样。他不介意花费很多时间,让姜许一点点主动来到他的身边,心甘情愿的,完完整整的,喜欢上他-


    次日是周末。


    季惊深依旧在九点准时到达了逸安。线上有个跨国会议,还有两份文件需要签署。还有,温家小姐想要入职逸安,谋个职位历练一下。


    这话明眼人都听得出来有多假,历练不是真的,想要借此机会和季惊深相处,以此培养感情才是真的。


    而温家和季家的关系向来交好,两家之间的合作也算是密切,季惊深也不好直接下了对方的面子。礼貌地见了一番,公事公办地从那位温家小姐的专业和能力来分析,给她安排了一个职位。只不过,并不在逸安总部,而是在名下的一个子公司。


    季安棠默默地安排好剩下的事,等礼数做足地把温家小姐送走之后,她才敲门进去。季惊深正看着手机,整个人都显得沉稳而疏离。


    同一辈中,她和季惊深的相处时间最久,也最为崇拜他。季安棠有自己的野心,想要向家族的人证明,女人也可以掌权,做出一番事业。可她没想过独管逸安,没想过和季惊深争抢任何东西。


    她敬佩的长兄,应该拥有这个世界上所有最好的。


    关上门,季安棠神色不解:“大哥,温家千金性子温良贤惠,长相也在上上乘,你到底是觉得她哪点不好?”


    “温小姐没有什么不好。”季惊深眼眸半垂着,一张平静的面容没太大的情绪。


    老爷子的眼光一直很好,那位温小姐温婉大方,一举一动之间,都彰显着世家的优雅。样貌也不错,虽算不上十分惊艳,却也温柔端庄。


    季安棠自然是听出了这话里其他的意思。温小姐再好,不是他所喜欢的人,哪怕是优秀到顶天去,也没用。


    所以季安棠才更加不明白:“大哥,你到底喜欢姜许什么地方?除了好看,我想不到其他理由。她自恋,又毒舌,还那么嚣张,性格上一点优点都没有,和你完全不搭。”


    季惊深穿上外套,起身,不紧不慢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可你说的那些,我认为,都是她的优点。”-


    周末的中午,路上的车子比平常的早晚高峰少了不少。


    季惊深回到家时,姜许才刚刚起床。


    餐桌上摆着楼下佣人准备的午餐,她换上了今早他让人送来的长裙。长袖的丝绒裙,正好可以把脚踝处全部包裹住。胸口不高不低,恰好把她精致的锁骨暴露在外。头发随意地垂在两旁,平添了几分妩媚。


    “啊,时间正好。”姜许回头看着他,初醒的嗓音慵懒好听:“季惊深,你过来陪我吃个午饭。”


    季惊深想到了自己还未回答季安棠的那个问题。


    喜欢上一只娇矜又慵懒的猫需要什么理由?


    它光是站在那里,望向你,就足够了。


    而姜许于他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你吃过了?”姜许有些不确定了,她醒得太晚,等看到季惊深的消息时,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外套脱下,板正地将胸前的领带解了下来,递给一旁候着的佣人:“我让她们准备,就随便让他们做了些。”


    五菜两汤,还有两菜系,所用的食材怕都是今早空运过来,再掐着她睡醒的点做好,


    姜许眼神勾挑了几分,在季惊深落座于她身侧之后,漫房间了?”


    房间里太闷了,窗户开着又让她有几分不安全感,所以便开了空调。醒来后,空调早就关上了。她当然没有半夜梦游的习惯,所以就只有可能有人夜潜了。


    “嗯。”季惊深声音依旧平静冷淡,听不出半分端倪:“担心你睡不惯,本想去看看,察觉到屋子里温度太低,就把空调关了。这个天气,还不算太热,吹感冒了会很遭罪。”


    “只是关空调?”姜许眼神存疑。


    她昨晚好像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里的季惊深并不正经。更恰当一点的形容,应该是假正经。一副高冷不可攀的模样,实则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甚至,梦里还主动吻了她。


    触感有些太过真切,姜许不免怀疑,是真的梦,还是那位压根就不是君子的男人趁机对她行了不君子的事。


    “那姜小姐觉得我还做了什么?”季惊深不紧不慢地把问题再次抛了回来。


    姜许轻轻蹙眉,颇有几分不甘心:“所以,那么一个大明艳美人睡在那,毫无防备的。咱们的季总,就只关了个空调?”她叹气,一半认真一半怅然:“我对你就没有吸引力?”


    怎么可能。


    他向来对情爱的事情,不甚感兴趣。甚至是最年轻气盛的那几年,反应最大时,他也能生生忍下,从来不做那种亵渎之事。独独在昨晚,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吻,就足够让他破戒。


    不是没有吸引力,而是太有吸引力了。


    所以季惊深太明白,但凡昨晚再继续下去,他之前信誓旦旦说的原则、坚持,将会烟消云散。


    “姜许,我不趁人之危。”


    假的。已经趁人之危过了,虽然只是一个吻,但,也是实打实的做了。


    他撒谎了。


    “所以,你不否认我对你有吸引力?”姜许只听自己想听的,心情重新好了起来,她一只手拖着腮帮子,笑意吟吟地看着面前的季惊深。


    “是。”


    姜许愉悦地轻笑出声,想到了季惊深喝醉酒的那个夜晚,她郑重其事:“那我要事先说明一下。我会趁人之危,季惊深,你要注意点,别给我这个机会。”


    “这样啊。”


    那他,会找个机会的,让姜许趁人之危-


    午餐过后,姜许回了家。


    季惊扬也总算是醒了,原本还想赖着,在自家长兄的眼神警告下,只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乖乖地跟着离开。


    客厅已经派人打扫过了,浓重的酒味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空气中的淡淡柠檬香。姜许今天不用去星好,但是也没闲着,联络着品牌方后面的档期,安排着后续去度假山庄的事。


    俞晓染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来。


    “我快疯了,为什么这个苏见安这么能聊!”她在那头骂骂咧咧的:“他不是说好的,就是见个面就没有下文了吗,怎么现在每天从八点开始问候我早安。怎么的,最近没有实验还是工作不忙了,烦死我了都!”


    姜许一边听着一边翻看着最新的几期杂志,随口回她:“你要是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直接说清楚就好了。”


    “那,那你帮我说?你不是加了他的微信吗,我这边说的话,多不好。”


    姜许都被气笑了:“这事还需要找人代劳?磨磨唧唧的,我有点看不起你。”


    “谁,谁墨迹了!”俞晓染骤然拔高了声音:“等会我就去说,我不想谈恋爱,我要搞事业搞男人!”


    她气哼哼的,又问:“你能不能快点把季惊深拿下?”


    姜许倒是想。


    “革命路漫漫,俞晓染同志,你这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我不管,反正你努力。”俞晓染咬牙,她总不能说圈子里这会都有了他们的赌局吧。她可是下了重注,三个月内必拿下。


    有猫腻,不对劲。俞晓染这妮子平时是八卦了些,可也没到这种程度。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季惊深领着季惊扬刚回到老宅,手机便收到了姜许的消息,是一张群聊天记录。


    他们在下赌注。


    赌他和姜许之间能不能成。


    一个是季家克己复礼的长子,自小备受器重,回国便手握逸安大权,不到半年时间,接连拿下好几个大项目,稳坐高位。


    一个是民江的孤女,大伯不疼伯母不爱的,仗着堂哥耀武扬威。没能力继承民江,不务正业半混迹在娱乐圈里。


    赌他们不能成的占了大半。


    姜许的语音跟着进来。


    “目前看,我要是下注,赔率至少翻五倍。对了,还有压小关的,三个月,半年。季惊深,你说我下哪一个比较好?”


    很聪明。用这种方式试探。


    可季惊深哪里会这么简单的上当。


    一旦回答了,不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姜许,他最后是一定会和她在一起的。不然这钱损失了事小,隐晦的承诺没做到可是事大。


    而一份已经知道答案的考卷,他不认为像是姜许这样偷懒的考生,还会为之努力。


    【金额太大,牵扯太广。姜许,这种赌局,你不要参与。】


    那头显示正在说话,几秒后,略显娇嗔又不满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季惊深,你怎么油盐不进?”


    【什么?】


    “少装,我不信你听不懂。”


    他是听懂了,可商场让他学到的,适当地装糊涂,有时候很有用。


    他垂眉,看了一眼围在一起看着手机小声讨论的堂弟堂妹,往院子处走了走,按下语音键,温和而又认真地回了句:


    “姜小姐,是你说要认真追求,所以,别妄想偷懒。”


    那头没有很快回复,季惊深等了两分钟,在收到一个不开心的猫咪表情包后,重新回到大厅之中。


    “你还真敢下注?万一大哥知道你不得玩完?”季惊扬看着季安喻砸了五百万进去,不由得讶然。


    “这钱为什么不赚?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大哥绝对对那个姜许……”


    “赚什么钱?”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吓得季安喻的手机都快握不住。她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对上自家大哥那双淡漠到没有半点情绪的黑眸,磕绊撒着谎:“没,没什么。”


    “手机给我。”季惊深朝她伸出手。他很尊重堂弟堂妹的隐私,这样的事,在此之前从没有发生过。


    可也如同他说的那样,好赌终究是不好的,尤其是有这种想要赚快钱的方法。季安喻还小,有些思想,必须要尽早纠正。


    “大哥,我……”季安喻不情不愿,可碍于季惊深的威压之下,还是把手机抵了过去。


    点开,锁屏是一个季惊深不认识的男人,赤裸着上半身,做出极其具有性.勾引的动作。


    他微微蹙眉:“安喻,解锁。”


    季安喻乖乖照做。


    打开便是一个群聊,人数还不少,五十多个人在群聊之中。而季安喻还很聪明的选择了没有备注自己的名字,直接选择押注五百万。


    他轻轻往上划,聊天内容大片大片的出现,不看好他和姜许的人在大放厥词。


    “也就是姜许一厢情愿罢了,看到个好看的就想贴上去。实不相瞒,当初我和姜许吃过饭,席上她看我眼神就不对,估计也是惦记过我的美色的。”


    “你少吹吧。不过我说实话,这对能成,明园我包下来一个月,当随礼!”


    明园所用的规格已经是北安顶级,每天接待的客人不多,但一天流水上千万已经是最基本的。要是包下一个月,这位宁家小少爷,怕是得破产。


    “包明园算什么?我赌我车库里所有的车,我这话放在这里,她姜许但凡有这个能耐,她随便挑!”


    诸如此类。


    姜许在圈子里得罪的公子哥可不少,早年民江在她毕业那两年遭遇一次重大危机,姜广安带着姜许出席各种场合,见了不少世家的公子哥,大有一种将她卖了换钱的打算。


    可姜许性子哪能是吃亏的主,那这个公子哥见她年纪小,模样也长得不错,好几次上下其手都被打了回来。丝毫没惯着,半点面子不给。


    后来姜祁州东山再起,这些个连贼心都没了,却一直小肚鸡肠的记着过往的仇。


    “你们还别说,姜许这样的,就算是跟外头的男人玩烂了,我也想试试。那身材,那身段,可不差。”


    季惊深手指微微泛紧,扫了一眼那人的名字。


    冯家的。


    他记性向来好,成家的,顾家的,都有份。


    “大,大哥……”季安喻怯生生的,想要拿回自己的手机又不敢伸手。


    “下了五百万?”季惊深看她一眼:“安喻,要么你想办法要回来,要么把名义改成做慈善。你年轻还小,以后关于赌这方面的事,能不沾就不沾。缺钱了就和我说,只要你不犯法,我不至于连个妹妹都养不起。”


    “好……谢谢大哥。”季安喻立马被哄好了。


    虽然大哥平时看起来凶凶的,但钱的方面,真的超级大方!


    手机拿到,季安喻美滋滋地想要问点八卦,又听到季惊深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安喻,你已经成年,在性生活方面,大哥不会干预你。只是你要记住一点,不管怎么样,不要未婚先孕,保护好自己。”


    季安喻:“??”


    她猛地低头看了眼手机屏保,脸色涨红:“不是,那个,大哥,我这是大冒险输了!我没有,我真没有!”


    季惊深微微颔首,又道:“不用那么紧张,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


    她真没有……虽然,无数次想尝试过,但她才刚刚成年没多久!


    大哥在国外那么多年,思想方面,果然……开放得惊人。


    怏怏地舔着脸把钱给要了回来,季安棠扫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季惊扬,气道:“你还笑?看到没,圈子里有多少人不看好大哥和姜许,到时候你心心念念的姜许姐被爷爷给赶出去,我看你怎么笑得出来!”


    季惊扬的确笑不出来了,他开始犯难:“爷爷要是和姜许姐打起来,你拉着爷爷,我拉着姜许姐。”


    季安喻:“……那个姜许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不!就!是!好!看!了!一!点!点!


    性子率真了那么一点点,又加上笑起来明媚了那么一点点吗?


    她一点都不喜欢!


    —


    傍晚,姜许回了一趟宁水别墅区。


    这算是北安最便宜的一个别墅区了,位置几乎靠在了郊区,往后不远就是公墓。


    她顺手从家里拿了点茶叶当做礼物,要不是这次来是有事要问姜广安,她才懒得做这表面功夫。


    进去的时候,里面正在吵架,姜延河已经和姜广安争得面红耳赤,姜许进去的时候,只听到一句:


    “说到底你就是没有姜广随有能耐,只会读你的破书看你的破字画。但凡你有点能耐,民江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啪!”


    一个清澈响亮的巴掌。


    姜许也不急进去了,靠在门口的位置,好笑地看着这一幕父子相残。


    姜广安在那个年代算是高材生,本科毕业后进厂,工资也算不错。她爸没什么文凭,只能靠着摸爬滚打上来,老实,但是是个大老粗。


    所以初来北安的那些年,她还被人嘲笑过是暴发户,和这些生来就是少爷千金的格格不入。


    说起来,他们家倒也没有什么争权夺势一说。姜广安虽然眼馋她爸生意有成,但在她爸还活着的时候,也就是本本分分做个经理。后来她爸去世,她还没成年,这姜广安才接管民江。


    这些年的发展,一年不如一年。她今天匆匆过来,也是因为听到了消息。民江的产品,偷工减料,有人因此住院,直接举报到了上头。


    姜许当年没争,一是因为她在经商方面确实没天赋,二是她的志向不在此。姜广安也信誓旦旦地保证过,哪怕是破产,这民江,该有的质量,和承诺,一个都不会少给顾客。


    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


    眼看里面吵得差不多了,姜许才敲了敲敞开的大门:“大伯。”


    姜广安朝门口看去,平复好心情,赶忙迎上去:“小许回来了啊,才两个月不见怎么又瘦了?和季家那位的进展怎么样了,我一瞧就觉得你们般配得很,以后绝对是百年好合。”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姜延河不屑地看着自己的爸一副狗腿的样子:“还进展呢?真当人家季惊深没见过女人?就她这样的,十里外都能闻到香水味的庸脂俗粉,看得上才怪。”


    姜许扫他一眼:“难得你在家。哦,我忘了,你在公司刚闹出事,那方面又不行了,这不在家还能去哪。”


    “姜许,你!”


    “行了,姜延河你给我滚出去!”姜广安发了话。


    大厅里总算是安静下来,姜许直接开门见山:“网上关于民江的事,大伯能给我个解释吗?”


    “那都是传言,哪能信啊。估计是穷疯了想要讹钱,小许你就别操心这事了,公司有我在,我会处理好的。”姜广安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带了过去,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小许你可别听外面说的,大伯就觉得你和季家那位合适得很。只是,人家家世是比我们民江高了不少,不过没关系,祁州的锐安近几年发展不错,你靠着这层关系,倒也能配得上。”


    姜许面无表情地听着,等他念叨结束,她很快起身。


    “小许吃个饭再走吧。”姜广安提出挽留。


    “不了。”姜许说:“大伯,您答应过我的,民江宁可破产,也不做对不起消费者的事。您应该没忘吧?”


    “没,没忘。”


    “那就好。”


    次日,姜许在下午去了中心商城。前几天订的手表刚好到货,她也顺便去逛逛。


    让导购员把东西拿出来,姜许看了眼,拍照给季惊深发了过去。


    季惊深此时正在苏家老宅,下着上次没有专心的棋局。手机振动,熟悉的红色头像弹了出来,他落下一子,拿起手机。


    是一只手表的照片。


    银边的设计,表盘是深蓝色的,低调之中又透着几分贵气。


    【能入得了季总的眼吗?】


    季惊深回复:【眼光很不错。】


    【花了很多钱。】


    季惊深从善而流:【我给你报销。】


    “咳咳咳!”苏老爷子不满意地咳嗽了一声。


    季惊深不得已把目光从手机中移开。他最近忙,不常过来,这棋局拖到现在,才下了一半,他却又走神了。


    再次执起一子,刚刚暗下去的手机因弹出新消息而再次亮了起来。


    【不要报销。】


    【要你,允许我趁人之危一次。】


    第29章 第29章【VIP】


    明晃晃的撩拨。


    季惊深的眸子都不自觉地暗了几分。


    明明旁边还坐着苏老太太和苏观明,而苏老爷子此刻也在他的面前,正专注地等着他的下一步棋,可他的思绪却无耻地飘忽到了那天的夜晚。


    半露的肩膀,锁骨处缠绕着黑发,呼吸温浅而平缓。却在他的贪念之间,被迫交缠了一瞬。


    姜许想趁人之危,而他,想要的不只是趁人之危。


    而是光明正大的,将她全部占据。


    “还没想好怎么下?”苏老爷子瞧着自己的外孙,不由得得意地哼了一声:“在国外这些年,可是退步了不少。”


    “是不如您老。”季惊深含笑回应着,思索两秒,在一处落下了子。


    苏老爷子瞬间皱眉,瞪眼看着他处于劣势的棋盘。这次季惊深没再分心,步步紧逼,直到最后快要成胜局之势时,苏老爷子慢悠悠地开口:“刚才给你发消息的是姜家丫头?”


    “是。”季惊深又落下一子。


    苏老爷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盯着棋局思索了良久,又道:“惊深,你是男人,这可不能让女孩子主动太久。还有啊,那姜家丫头招人喜欢得紧,北安青年才俊不少,回头要是别人抢了先,你可别后悔。”


    想要抢人的是不少*。


    先前的陈越然按下不提,LS那位,也是深得姜许的心。至于其他的,看中锐安的权势,想要喊上姜祁州一声大舅哥的世家少爷也不少。


    苏老爷子偷偷摸摸地又下了一子,还一本正经地继续念叨:“你不常和女孩子相处,也不会讨姑娘欢心。要我看,这方面你还真得和方厌学习学习。”


    “外公不用费心,我有分寸。”季惊深手指轻点在那一子上,目光温浅:“好不容易有时间陪您认认真真地下一盘棋,您老可别耍赖。”


    苏老爷子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收回那子,轻叹一声:“不下了,这局我败了。改天,你得陪我再来一局。”


    “都听外公的。”


    苏老爷子又瞧了一眼自己的外孙,目光复杂:“认定了?”


    “嗯,认定了。”


    除姜许之外,他不考虑任何人。


    “也好。”苏老爷子舒心地笑了笑。他这外孙在季家过得压抑,一板一眼的,那姜家丫头活泼跳脱,配他,正正好。


    季惊深简单吃了个饭便要离开,晚上还有个合作要谈,是和西宁边野的。地方是赵颜颜订的,是在小满楼。这块饼有些大,除了逸安之外,特越那边也想分一口。他并不介意,毕竟他从来不认为,一家独大是什么好事。


    送他出来的是苏观明,清江别墅虽然偏僻,地方却不小。他刚陪苏老爷子用过饭,走到门口约莫二十多分钟,也算是稍稍消化一番。


    “这次回来,你好像变了很多。”苏观明缓缓开口:“当年一事,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会对感情的事敬而远之。”


    苏老爷子早年留过学,是那个年代的高知识分子,后又娶了高门闺秀的苏老太太。老爷子性子温和有礼,自幼对他们三个言传身教,奉行的是以善待人。


    懵懂不知事的那些年,他和见安也算是善字头上一把刀,见证过不少人性本恶。相反之下,季惊深比他们冷静得多,他从来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可也就是这样一个冷静自制的他,在十八岁那年,被反咬一口,泼上猥亵高中女生的脏水。


    “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人总得往前看。”季惊深神色平静,又缓缓道:“总不能因为过去,而在遇到心仪的女生之后,畏缩不前。”


    “你少点我。”苏观明忍不住无奈一笑:“我可是差点成为跟你抢那位姜小姐的情敌。”


    季惊深脚步顿住,黑眸定定地看着苏观明。


    “姜小姐长相好,性格不错,我起了些许心思,应该是正常的吧?”


    苏观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难以理解的事。姜许那天穿得温婉大气,模样也不错。男人总是视觉动物,对姜许这样的,起了些许的心思,实在是正常不过。不过,也只是一点点升起的念头罢了。


    在听到那位姜小姐说有心仪之人之后,他便没有任何想法。而在前往游乐园的过程中,见安随口提起的一句,有关于季惊深的过往小事时,那位姜小姐听得津津有味,他也就彻彻底底明白了。


    “怎么,你还想笑看着季惊深微凉的眸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神情。


    “那倒不至于。”季惊深收回视线,继续适合结婚的女生,北,外公不会同意。”


    苏家的孩子,在情感之事上混账,。


    “那是自然。”苏观明点头,已经是走到了别墅门口,来接季惊深的车已经等了许久。他目送着季惊深上车,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惊深,你后悔当


    “帮了便不后悔。”


    当年那个自卑又怯懦的赵颜颜,已经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边野负责人。她如她所愿的改变自己的命运,并且,做得比他想象的还好。


    季惊深打开车门,望着斜长的影子,声音冷寂:“但,不会再有下一次。”


    苏观明失笑:“明白了。”


    他啊,就是太纠结于得失-


    姜许等了好几分钟,都没能等到季惊深的回话。


    有些无趣地准备付款之时,一道熟悉的女声在耳边落下:“你好,这手表能让给我吗?”


    姜许懒懒地抬眼,对上赵颜颜那张略有些惊讶的脸:“是你呀。”她笑得友好温柔,语气也礼貌到了极致:“是这样的,我想给一个朋友挑礼物,转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你手上这款正好适合,要是方便的话,我可以出两倍的价格。”


    一个朋友。姜许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季惊深。


    其他的不说,赵颜颜至少眼光好。


    商场里的那些现货,可谓是俗不可耐,配不上那样的季惊深。不然她也不至于提前预定,今天才过来拿。


    “抱歉,不方便,我这也是送朋友的。”


    还是,同一个朋友。


    “这样啊。”赵颜颜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又笑道:“你是季惊深的朋友吗?那天我好像看见你跟你的男朋友……”


    姜许出声打断:“他是季惊扬,季惊深的弟弟,我和他不是情侣关系。并且,我喜欢的是季惊深。”


    赵颜颜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能那么坦诚:“我叫赵颜颜。”


    “姜许。”


    赵颜颜眼里划过一丝了然,显然是听过这个名字:“原来是姜小姐。”


    姜许敷衍地回敬了一声“赵小姐”,脸上已经带上了两分疏离的神情。


    她佩服赵颜颜归佩服,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外表和气质是她喜欢的那一类。可碍于“情敌”和过往她对季惊深做的事来看,讨厌虽然不至于,但也绝对不会是喜欢就是了。


    “还有事,就先走了。”姜许结账,拿上礼盒准备走人,却又听到赵颜颜轻轻地道:“我会追求季惊深。”


    “我和他错过很多年了,我不知道姜小姐和他到哪一步了,但我并不认为,我会输给你。”


    “……”


    开得正好的玫瑰花被姜许胡乱地掰扯着,花瓣一片片地被拽了下来。


    江小满看得无语,默默地拿着自己的牛角包离得远了些:“你让我出来,就是看你辣手摧花的?”


    姜许气鼓鼓地看她一眼,又回想到季惊深隔了半个小时才给自己回的消息。


    【恐怕,不太方便。】


    不方便什么?


    她只是想占个便宜,又不是想要天上的星星。


    【那礼物呢,今晚?】


    这次季惊深倒是回得很快:【今晚有个合作要谈,结束了会太晚。】


    合作。姜许莫名地联想到了赵颜颜,她在自己离开之后也并没有走,依旧在商场转悠。


    【今晚,有赵颜颜吗?】


    这话一发过去,姜许便觉得有些越线,刚想要撤回时,季惊深的回复已经发了过来。


    【有。但不只是她,俞明礼也会来。】


    【所以不用担心,姜许,我不做脚踏两条船的事。】


    “……”


    不担心,不担心可能吗?


    “也是。”江小满煞有其事地分析一句:“不管怎么说,这可是季惊深第一次心软的女生,他是不承认喜欢过啊,但谁知道呢是吧。而且赵颜颜现在事业有成,还是个性感成熟的御姐,男人喜欢上,也很正常。”


    姜许掐了一把江小满:“你站哪边?”


    “肯定是我们姜宝这边啦。”江小满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戳了戳姜许的脸:“你要是真在意,今晚过去逮人呗。”


    姜许拒绝:“季惊深谈合作是正事,真当我十七八岁,吃个醋就不管不顾?”


    “那你就去接他,他们合作谈得再晚能有你睡觉晚吗?合作结束后,朋友一起去吃个夜宵,散散步,送个礼,没问题吧?”


    姜许斟酌了两秒,终究是给俞晓染发去了消息:【帮我问一下你哥今晚在哪应酬,别说是我问的!】


    俞晓染先是发了无数个感慨号,才进入正题:【你要做我嫂子了?哇靠,你看上我哥哪点了?】


    【……季惊深今晚和他在应酬。】


    俞晓染:【哦。哦。哦。为了男人利用我。】


    呵呵。姜许都不想说她,为了找男模,那她当过多少次挡箭牌。论重色轻友这一方面,谁比得上俞晓染。


    俞晓染:【帮你问可以,下个月到我生日了姜宝宝,你给包了LS,点二十个男人为我热舞!】


    姜许:“……”


    这妮子怎么不去抢银行,一个消息能值这么多钱吗?


    无语的应下,三分钟后,姜许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合上手机,姜许看向江小满。


    江小满立马识趣地道:“我先回家了,不妨碍你……”


    “急什么,难得一聚,逛会街。”姜许拉着江小满起身,又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有几分无奈:“都说了你少穿这种老气横秋的衣服,等会我来挑我来付钱,你敢说一个不字我就揍你。”


    “我现在都升主管了,穿得太年轻没气势。”


    姜许:“我也没让你蓬蓬公主裙套身上。算了,你负责试衣服就好。”


    “……我都二十六了,你还把我当洋娃娃养呢?”


    “你六十六我也这么养。”


    “好霸道,我好喜欢你哦姜宝!”


    “那真是抱歉了,我喜欢男人。”


    “谢邀,我也是。”-


    小满楼里的雅间这会热闹得很。原本只是逸安和边野的合作,特越算是半路掺和进来的。只是到了地方,又遇到了圈子里的几位世家少爷,便一起坐下了。


    人多的地方,这喝酒就免不了。季惊深本不想被灌得太醉,可逸安本就在北安独占一头,暗里树敌不少。他要是显得太过于清高,往后少不了有些麻烦。


    “好了好了,今天到这里差不多了,再喝下去,我得抱着柱子吐了。”俞明礼笑着出来打圆场,余光扫了一眼看上去面色平静的季惊深,赶紧道:“我去结账,谁都别跟我抢。”


    “我来吧。”季惊深忽而开了口,缓慢地起身:“抱歉,我酒量一般,今日得回去了。改日各位若是有空,我再做东。”


    “好说好说,季总酒量不错了,都怪我们,这不喝上头了。”


    “是啊是啊,季总身体本来就不好,这可别……”


    后面的话被身边的人给掐了回去。


    季惊深面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没听到一般,礼貌地点了点头:“时间还早,各位可以随意。”


    他朝门口走去,俞明礼赶忙跟上:“季总,还走得动吗,要不我扶你……”


    “我来吧。”赵颜颜也很快地起身。


    她是个女生,又是边野那边的负责人,这边野的总部虽然不在北安,但是也是富甲一方,倒也没被灌上多少酒。


    “那不行,赵小姐是女生,这多不方便!”俞明礼一个激灵,那点酒意都快散没了。


    本来他们特越是想来分一杯羹的,结果到地方了他才发觉这赵颜颜的名字有点熟悉。酒喝了几杯,记忆突然冲上头了。他和季惊深本来就是一个学校的,赵颜颜这名字在当年,可是在学校里传开了,只不过因为时间太长,给忘记了而已。


    回想当年赵颜颜做的事,俞明礼这会哪还敢让她扶着季惊深。回头真出了什么事,他怎么向姜家妹妹交代。


    “没关系,我没怎么喝酒。”赵颜颜笑了笑:“季总,我车上准备了醒酒的药和热汤,你吃了会好受一点。”


    “不用。”季惊深语气是一派的疏离:“我还没醉到连路都走不动的程度。”


    话到此,赵颜颜不好再说。俞明礼忍不住看她一眼:“赵小姐,恕我多言,你没什么机会。”


    以前可能有,现在是一点都不会有。


    赵颜颜眼神有一瞬间的落寞,又很快道:“没关系的,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俞明礼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委婉地提醒一句:“赵小姐,季总性子温和,待人礼貌,可这不代表,有些事就有可能。”


    况且,姜家妹妹虎视眈眈呢。那位,他可是见识过她的脾气的。


    真要和她抢人,估计对方的肉都能咬下来一块-


    包厢里并没有散场,季惊深也只是挂了个账。


    从小满楼出来时,外面应该是下过了一场细密的雨。地面有些微湿,树影交错,几声蝉鸣声此起彼伏。


    季惊深轻吐了一口气,今晚他其实并未喝多少。俞明礼替他挡了不少的酒,除了最开始那一轮的敬酒,之后的,他能避则避。


    和边野的合作是个长战线,今晚只是和赵颜颜简单地聊了一些。包厢里的话题杂七杂八的,混杂着不少八卦和笑谈。季惊深并不了解多少,插不上什么话,思绪自然而然地分了出来。


    他是打算细水长流慢慢来的,可时间一长,难免会有变故,可又不能太过于急功近利,让她失去了新鲜感。


    “适当的甜头肯定是要给的。”他想起了俞明礼说的:“这做生意和钓鱼是一样的,哪能一次就钓完。时不时的给点甜头,来日方长嘛。”


    甜头,他会给姜许。毕竟,忍不住的人,不只是她。


    “季惊深。”


    绵长熟悉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季惊深顺声看过去时,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分不清他是微醺上头的错觉还是真切现实。


    “喝酒了?”


    声音逐渐来到跟前,伴随着姜许踮起脚尖,温热的呼吸在他面上卷了一瞬,季惊深才真实确认她的存在。


    “应酬需要,没办法。”季惊深只觉得雨后的夜晚太过燥热,他解了解袖口处的扣子,低声问她:“怎么过来了,太晚了姜许,你一个人终究是不安全。”


    “北安最近几年的治安很好,不用担心。”姜许眉眼上挑着,将他的领口和脖子处都仔细地查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痕迹,这才道:“喝得多吗?头疼不疼?我还以为今晚你们不会怎么喝酒,现在我去给你买醒酒汤?”


    季惊深摇头,司机已经替他们打开了门。姜许很是自然地跟他上了车,这才看到前头备好的醒酒汤。


    姜许顺手拿了过来,转头便看到季惊深的视线落在她腿上的礼物盒上。


    “下午说的,礼物?”


    “嗯。”姜许瞧着他微红的耳根,逗弄的心思又起来了:“其实我还帮你买了好多,不知道你的尺寸没乱买,就买了几套日常衣服。季惊深,我衣品不错的。”


    他知道。


    姜许和那些时尚品牌方都有合作,时常能拿下不少高定。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圈子里如此受欢迎的缘故。


    男人眼神专注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姜许一点点循循善诱:“其实我还想帮你买西装什么的,可是这些需要定制。季惊深,你方不方便,把你的尺寸给我?”


    季惊深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前头的挡板升了起来。


    “不太记得了。”男人的黑眸之中覆上了一层朦胧之意,他微垂着眉眼,半昏暗的环境中,季惊深微微前倾了一些,略显攻击力:“不过你可以,自己来量。”


    嗯?


    姜许微顿,眼睛弯弯,嘴角都带着几分散漫而又慵懒的笑。


    她抬起手,手指顺着季惊深的手臂,一点点地爬上他的肩膀处。靠近脖颈处时,她故意挑起食指,轻轻地拨弄了两下男人的喉结:“季惊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喉结上下滚动着,性感而又暧昧。


    “姜许,你要趁人之危吗?”季惊深主动地靠了过去,带着很浅的酒意,夹杂着他身上淡淡的浅桂味道。


    “现在的我,不清醒。所以,不会反抗。”


    第30章 第30章【VIP】


    姜许确定,季惊深是真的醉了。不然那样一个,连含蓄的吻都不允许的男人,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戳在喉结上的手指微微缩了缩,姜许的视线流连在男人穿得一丝不苟的西装上。太过正经板直,反倒越是这样,就越让她生出几分想要撕开男人伪装的想法。


    “季惊深,我真的要趁人之危了,你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姜许的手指已经来到了季惊深的领带处。


    男人没有回答,黑眸无声地看着她,像是在默许。


    送上门的便宜没有不占的道理。


    姜许眼角勾起几分耐人寻味的深意,垂眉解着他的领带,离得太近,些许酒味漫了下来。她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味道,只是在季惊深身上,却有几分醉人的微醺感并不会令她讨厌。


    领带很轻易地被拽了下来。


    手指搭上最上面的扣子时,男人幽幽的声音落了过来:“姜许,你很熟练。”


    “算是吧。”姜许含糊着。


    她的确熟练,两颗扣子解开时,一小片精瘦的白皙皮肤暴露在视线之中。看得出来是常年健身,肌肉线条分明,因为喝酒的缘故,隐隐染上了几抹绯红,一点点地蔓延至那一点微微凸起处。


    姜许忍不住脸颊微微发烫,却依旧认真专注地将手搭了上去:“我先用手初步丈量一下。回头有条件的话,我们再用软尺量一次。”


    “为什么熟练?”季惊深呼吸有些不稳,他想他是没有喝醉的,可这会被这样挑逗,理智早就跟着酒精下肚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什么?”


    姜许没跟上他的思路。


    男人的身材实在是太符合她的喜好。不是那种特别健硕的厚重肌肉,而是恰到好处的薄肌,肤如白玉,干净无暇得让她忍不住手指微微用力。


    做了猫眼的指甲故意在,旁轻轻地划过,如愿地留下一道很浅的指甲痕迹后,姜许满意了,兴致十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温热,坚硬。


    手感极好。


    也足够赏心悦目。


    就是不知道——


    姜许正玩得开心,抬头就看到季惊深灼热的目光。价格不菲的西装早就被她解开了,衣领敞开着,任由她的手胡作非为。而那个一直稳坐高位,永远板正清冷的男人,此时早就没了以往的沉肃。


    唯独一双黑眸,依旧带着上位者的冷沉。他缓慢地开口,声音哑了几分:“解领带很熟练,解扣子也很熟练。姜许,你和别人,也这么做过是吗?”


    其实这样的问题早就有答案。他在姜许之前,没接触过什么女生,亲吻,拥抱,甚至牵手都是头一遭。可是姜许却不一样,除开她正经谈过的那三任之外,在北安逢场做戏的……他并不知道具体到了哪一步,或许只是像最开始在陈家公子面前那样对待他。


    挽着他的手,娇声喊着他宝贝,又或者,还有更过分的事……


    他的呼吸重了两分,比墨色更深的黑眸压抑着疯涨的占有欲。


    他知道这样追问姜许的过往不好,是人都有过往,况且姜许在遇见他之前,有自己的选择权,他不能要求什么。


    这些,都是他早就想明白的。


    可是此刻,她无意识的,熟练解开他衣服的动作,让他从一开始就极力压制的占有欲,开始疯狂地滋生起来。他说过的,他不是什么君子,甚至不是什么好人。否则那天的雨夜,他不会派人守在姜许的家门口。


    只因为,陈家公子准备的那一场盛大告白,无论姜许是否答应,他都不想让她出现在那样的场合里。北安世家圈八卦消息传得快,陈越然还未回国之前,两人之间的绯闻就已经漫天传开。和姜许名字搭在一起的,不应该是陈越然。


    莫名其妙的问题,听起来像是吃醋一样。姜许有些愣住,红唇张合一瞬,却让季惊深看得喉咙一紧。


    他今晚的确不该喝酒的,哪怕是没有醉,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极力隐藏着的,最为阴暗的一面彻底暴露出来。他甚至可耻地在想,自己循序渐进着想让姜许一点点和自己了解,接触。那先前的那些个男人呢?他们能像自己这样忍得住吗?


    他们占了不该占的好处,而他,却始终小心翼翼。


    凭什么。


    他何必清高地守着什么原则。


    “服装上面,我本来就很了解。再说了西装而已,也不是很难脱。”


    这是姜许的解释。


    听起来太假了。


    要是往常,季惊深不会深究,他向来知礼数,不会对对方给的回答刨根问底。可此时,他却执意要个明知故问的答案:“姜许,别撒谎。”


    “好吧。”姜许抿了抿唇,有些无奈地道:“我上的,我给他借过不少高定。热恋期的时候,基本


    “这样啊。”季惊字记住,又问:“为什么分手?”


    姜许蹙眉,不太愿意提起过往起,不喜欢了各自分开,她也不感情的好坏。“季惊深,你今晚……”


    “我没接触过什么女生,唯一一个传言就是赵颜颜,我可以向你保证,不管是以前还是往后,对她我都不会升起半点娃亲,老,都被我拒了。”


    季惊深语气很是平静,他缓缓地将西装外套脱下,只着一件衬衫。而那件衬衫也随着他的动作大大敞开着,无数春光乍现。他却丝毫不在意般,只是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姜许:


    “姜许,对你,我可以做到完全的坦诚相待。你对我,能不能公平些?”


    “……”姜许差点没招架得住。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定了型。


    季惊深在吃醋。


    偏偏吃醋的反应还那么的,招她喜欢。


    “不太合适,就分手了。”姜许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她可真想把这样的季惊深给拍下来。


    撕破平时的伪装,微微发疯起来,更别说这会还给她的眼睛带上了福利。


    真是,要命的带感。


    “其实我对他的感情也不太深。”姜许思索了两秒,还是打算如实告知:“后来他拍戏要和别的女艺人亲热,他选择他的事业,我选择我的自由,所以就分了。”


    季惊深微微颔首,语气很淡:“谁追的谁?”


    ……怎么还问啊。


    “没有谁追谁,就是水到渠成就在一起了。”


    “在一起多久?”


    “半年多差不多一年?不太记得了。”


    “他是最长的一任?”


    姜许思索了两秒:“应该是。”


    眼看季惊深还要问,姜许赶紧转移话题。她是喜欢看这样的季惊深,可也不代表她真想继续回忆过往的感情史。


    “季惊深,那些事都过去了,揪着过去吃醋,可不像你。”


    那他应该是什么样子?


    温和有礼,君子形象?


    可那都是假的。


    “我不是很想提以前,他们其实都是挺好的男生,不合适就分了,各自安好就行。反正以后——”


    猝不及防的一个吻落了下来。


    带着淡淡的西柚茉莉的味道。


    这是小满楼特制的精酿,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味道。


    唇被季惊深凶狠地咬着,在姜许错楞之际,柔软的舌尖已经探了进来。酒味越发的浓郁了,在这狭小的车内,将暧昧的气氛升至顶峰。


    她被迫被季惊深揽进了怀中,双手下意识地抵在胸口前,却忘了男人的衬衫早就被她脱得差不多了。掌下温热的,是属于男人的身体。恍惚间,姜许忘记了抵抗,又或者,她从来没想到抵抗。这本就是她所图的。


    季惊深的吻带着不可拒绝的侵略性。


    他没想过这样的,只是听姜许口中的——


    挺好。


    他不知道姜许是怎么想的,大概是那些段恋爱里,的确给了她很美好的回忆,才会让她有这样的评价。他本该舒一口气,庆幸于他心仪的女生在感情里一直都有被温柔的对待。


    可也是这个认知,让他失了控。


    比上次那次不君子行为吻得更深,季惊深占据了完全的主导方,掌控着的,在姜许沉沦时,缓缓睁开眼,看着她沉沦在自己面前,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又一点点地恢复理智。


    转而变得温柔起来,再一次慢慢地攻略城池。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前头的司机一句“到了”,姜许才从这个绵长的吻中抽离。


    “季惊深,我到家了。”姜许的话语含糊不清。


    季惊深缓缓地放开她:“吻得你不舒服了?”


    “……没有。”姜许沉默,不明白怎么这样的问题能被他如此冷静地问出来。


    “那就好。”季惊深还是担心的,怕自己失控后做出来的举动,会让姜许留下不好的回忆。


    那他,可真的是会疯。


    “季惊深,你……”姜许无力地撑着自己的身体:“是真的喝醉了?”


    “嗯。”季惊深说:“姜许,我喝醉了。”


    骗人的吧……


    可,不喝醉的他,也不会这么疯狂。


    “明天醒来,你会不记得吗?”姜许问他。


    季惊深没回答,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不许不记得。”姜许勾着季惊深敞开的领口。细软的长发扫过他的下巴,那股酥麻的感觉还没适应,脖颈间便是一阵痛感。


    “留个印子,明天醒来你自己好好回忆。”


    ……


    凌晨两点,辗转反侧没睡的姜许,在点外卖时,正巧遇到了回来的姜祁州。


    后者风尘仆仆,扫了一眼她春光满面的样子,嗓音疲倦:“你今晚是吃了几个季惊深补成这样?”


    “微吃,吃的不多。”姜许侧身,让出了一条道:“我特地点的双人份,一起吃?”


    姜祁州换了鞋进来。


    姜许把一份外卖递给他:“勤奋归勤奋,你可别把自己累死了。我就你一个哥,你要累倒了以后谁养我?”


    姜祁州督她一眼:“放心,我留了一笔钱,足够你衣食无忧下半辈子。”


    姜许一愣,在眼底那抹水光溢出来前,很快地移开了视线:“我想去巴黎了。姜祁州,你回头抽空陪我去?”


    姜祁州问:“江小满他们没空?”


    “我想和我哥一起去。”


    “可我并不想和你去。”


    “姜祁州!”


    姜许咋咋呼呼地想要揍人,却又被姜祁州猛地抱住。清冽的怀抱,还带着几分凉意。


    “姜许,我这把年纪了,不需要你一个小姑娘来安慰。”


    话落,姜祁州很快松开,又恢复如常:“下周你在城南那边的度假村有拍摄?”


    姜许吃着夜宵,随口应了一句:“对,和柒渔的秦知瑶。”


    “到时候你跟我的车一起过去。”


    “嗯?”


    “俞明礼组织的,说是慰问我二次失恋。顺便,那后头有个很大的钓场,他也许久没去钓鱼了,正好借此放松一下。”


    姜许想问季惊深去不去,又担心伤害到姜祁州,只能忍下:“好。”-


    次日。季惊深醒得很早。


    照例的健身看新闻吃早餐,到逸安时,便是马不停蹄地处理各种文件,开会。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却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反正,这个不一样方厌是一眼瞧出来了。


    “你被狗咬了啊?”


    方厌盯着季惊深脖颈处的咬痕,衣领遮挡不了多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话落,方厌察觉到男人的黑眸略带警告地督了他一眼,他立马了然一笑:“开玩笑的,你家天仙咬的?不是,你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了,咬得这么狠?”


    可不嘛,季惊深皮肤本来就白,这些年被季家养得身子那叫一个金贵。哪怕姜许明明也没有用狠劲,可是留下来的印子却有几分触目惊心,看着有些狠。


    “也没什么。”季惊深合上一份文件,端起一旁的咖啡,语调平缓:“没经过她的允许,吻了她。”


    方厌:“……”


    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季惊深主动吻别人?


    他妈的,不应该是别人强吻他他再冷着脸拒绝吗?


    当年担心这人有阴影,他送了多少美女上前,他看都不看一眼,整得他都担心这人哪天会出家当和尚。合着不是性取向不合适,而是人不合适。


    方厌忍不住翻个白眼,懒散地往沙发上一靠:“我真是多余担心你。”


    谁吃谁还不一定。


    不对。


    季惊深吃定姜许了。


    “所以,你今天来这里做什么?”季惊深放下杯子,轻轻别了别袖口处。


    姜许送的手表,的确很适合他,无论是从款式还是其他。


    “替我哥跑个腿,送了个文件,顺便来问问你。”方厌往咖啡里加着糖,继续道:“下周我哥他们组团去度个假,你回来之后也没怎么休息,一起去呗?”


    季惊深抬眸:“去几天?”


    “三四天吧。”


    季惊深看了一眼行程,眉头微微蹙起:“再看看,时间不一定赶得上。”


    “行。”方厌点头,又看了眼季惊深,忍不住道:“你那手表有什么好看的,盯着上面能有钱?”


    “别人送的。”


    “……”明白了。


    “我应该回礼。”季惊深语气淡淡,停顿两秒,又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方厌“呵呵”冷笑:“把自己脱光,送到你家天仙面前。”


    “昨晚做过了。”


    没想到姜许的担子并不是很大,他还以为,会有更过分的事。


    方厌:“……我真服了。”


    季惊深看他。


    方厌:“你等着,我去找个大师,给你驱驱邪!”


图片    【星座小说】XinGzuoXs.COM【星座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