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报仇寒衣剑客是谢玉庭?!


    三日后,流放队伍启程。


    谢玉庭打算在京郊的荒山道上动手。


    否则地方太远,他无法立马赶回京都,会惹人怀疑。


    一听就在京郊的荒山野林杀人,姜月萤难免担忧,万一不慎被人看见真容怎么办?


    “要不我去给你放哨望风?”她提议。


    谢玉庭一听笑得美滋滋:“我杀人你放风,咱俩还真是天打雷劈的一对恶人。”


    “说正经的呢。”


    “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对亲兄弟灭口这种事太过残忍血腥,他不想让她亲眼看见自己残暴的一面。


    某位小公主那般爱哭,万一吓到岂非罪过。


    姜月萤扁扁嘴巴,只好答应不去。


    临走前,谢玉庭缠着她要亲亲,说什么杀人好可怕,要媳妇儿亲一下才敢去的屁话。


    姜月萤习惯某个男人的厚颜无耻,假装推拒两下,由着他亲了两口,挥手跟人告别。


    等到他真的走了,她又开始坐立难安,忧心忡忡地在庭院内踱步,无意识踩乱脚底春日的花瓣,心早已飞远。


    青戈一眼看出她有心事,提议道:“太子殿下有事务在身,轻易抽不得身,不如太子妃趁这个机会再去京郊别苑练习跑马?”


    京郊,姜月萤只能听见这两个字。


    虽然谢玉庭不让她跟着,但是自己去京郊别苑他总管不着吧?


    “命人套好马车,半刻钟后出发。”姜月萤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只要看到谢玉庭平安就好。


    ……


    京郊野外,荒草丛生。


    虽为流放,可曾经身为皇子的谢欲遂待遇自然与其他囚犯不同,他有专门的兵将护送,甚至连镣铐都不用戴,安安稳稳坐在马车内,除了车厢狭窄些,没有任何不妥善的地方。


    谢欲遂鬓发散乱,双目苍凉。


    俨然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母妃早已偷偷写信告诉他,父皇有意将他接回京都,可是那又如何,一个废了尊位的庶人,有什么资格争夺皇位,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老二坐上龙椅?


    他就是死,也不想看见老二得意。


    原本皇位该是他的,一切都毁在老二的手里!


    他暗暗想,等回到京都,一定要告诉母妃把自己害到如此境地的人是谁,都是老二的错!


    谢欲遂握紧拳头,指节捏得咔咔作响,泛起苍白的颜色。


    颠簸的马车突然停下,鸦雀无声。


    他回神,连忙撩开车帘,看见周围的兵将全部昏厥在地,似乎是中了迷药。


    父皇派的山匪来了?


    谢欲遂走出车厢,环顾四周,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若是山匪该直接冲上来劫道,怎会先下药?


    心里愈发不安,他上前欲把领头的官兵叫醒,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枯枝崩断声咔嚓咔嚓。


    他缓缓转身,看见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来人一袭玄黑单衣,头戴黑纱斗笠,腰间挎冰冷长剑,气场过人,威压碾四方。


    谢欲遂瞳孔紧缩,整张脸瞬间惨白一片。


    “你、你是寒衣剑客……?”


    如此打扮的人,只能想到他。


    对方低声笑起来,嗓音藏着危险:“是又如何,三殿下怕了?”


    谢欲遂见势不妙,能屈能伸道:“之前陷害你是我不对,可是你的冤屈已经洗刷,我也已经被流放,你就……你就不能放我一马吗?”


    寒衣剑客冷笑:“我凭什么放过你?”


    “是不是老二让你来的,他是不是想斩草除根!”谢欲遂没忘记,寒衣剑客曾说过想投靠二皇子,对,若非是老二下令,一个江湖游客怎敢谋害皇子。


    他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谢羽桐!


    “蠢货。”剑客嗓音森然。


    谢欲遂余光乱瞟,试图寻找逃跑的机会。


    对面的剑客立马看穿他的意图,忽然换了个语调,懒洋洋开口:“三哥,你跑不掉的。”


    声音一出,谢欲遂瞪大眼睛,全身僵化,厚重的嘴唇颤抖不已,如同见了鬼。


    这个声音……怎会那么像……


    不可能,绝不可能,那个废物太子怎么可能!


    只见蒙面的剑客往旁边树上一倚,抬手取下斗笠,覆盖的黑纱轻轻飘动,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容颜,上挑的桃花眼灿烂生辉,薄唇抿起微妙的弧度。


    一缕清


    风降落,吹动男人三千青丝。


    夺目得耀武扬威。


    他的眼神轻蔑:“三哥,见到我开心吗?”


    谢欲遂目眦欲裂,一切理智轰然崩塌,他踉跄着,嘴唇抽搐着,变得扭曲且绝望。


    “谢玉庭……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崩溃大喊,“为何会是你!”


    谢玉庭冷眼看着他,轻描淡写:“寒衣剑客是我,让你的明擂赌坊倒台的是我,宫宴给你下药的是我,散播你流言的是我,查出你倒卖陪葬品的是我,知道你害死我恩师杜太傅的人也是我。”


    “三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


    谢欲遂气得喘不过气,直接瘫坐在地,嘴里喃喃:“原来都是你害的我……”


    平日里他最瞧不起的废物太子,竟然才是幕后布局之人,原来这些年谢玉庭一直在装疯卖傻,迷惑所有人,他们所有人都上了当!


    “咳咳……!”他呛了口风,怨毒地瞪着谢玉庭。


    不甘心,好不甘心,他怎么能死在这个废物手里……


    “没人害你,坏事都是你自己做的,怨不得别人。”


    谢玉庭轻轻抬起剑,剑尖寒芒点点,对方浑身抽搐,瘫坐着往后退。


    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嚓——


    血花四溅。


    谢欲遂眼珠子凸出,颓然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抠住土壤,蜿蜒的血液从割断的脖颈流出,汩汩染红了野草。


    谢玉庭漠然收回剑,口吻淡淡:“倘若你没有害死孤的老师,我未必会对你赶尽杀绝。


    可惜你不配活在世上。”


    拂去衣袍尘埃,谢玉庭戴好斗笠,转身离去。


    穿梭荒林间,一路乘风,接近东宫别苑之时,忽然瞥见熟悉的身影。


    谢玉庭停在树梢,瞅着姜月萤从马车上下来,轻轻翘起唇角。


    该不会是担心他才过来的吧?


    他偷偷摸摸跟着她,姜月萤先是装模作样去跑了几圈马,然后又去到梅林坐着,开始询问青戈,流放队伍什么时候接近,大约什么时辰。


    谢玉庭挑眉,小公主不会还想去迎接他杀人归来吧。


    真是可爱。


    故意丢了一颗小石子,姜月萤敏锐抬头,瞳孔瞬间放大。


    屋檐后方有一黑色身影,腰间悬长剑,气质冷冽清透。


    她急急忙忙支开青戈,梅林的风缓慢吹拂,只剩下她和房檐上的寒衣剑客,以及脚边乱转悠的小狼。


    姜月萤心脏扑通扑通跳,怎么回事,寒衣剑客为何会在这里?


    男人从屋檐一跃而下,朝她走过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


    姜月萤眉毛蹙起,按理说她该赶紧撵人走,毕竟孤男寡女的,万一被人撞见只会坏了清誉。


    可他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总不能太过无情。


    委婉劝走他更稳妥。


    “原来你是太子妃。”寒衣剑客口吻平淡。


    姜月萤挠了挠头,讪讪笑道:“抱歉大侠,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难怪你说自己夫君是个纨绔。”


    “……”姜月萤忍不住反驳,“我夫君挺好的。”最近越来越听不得外人说谢玉庭的坏话,哪怕是救命恩人也不行。


    寒衣剑客突然凑近,意味不明问:“很喜欢他?”


    分明隔着斗笠,看不见对方的眼睛,可姜月萤无端紧张起来,仿佛有一双直白的眼正盯在他身上。


    脚边的小狼傻傻望着剑客,伸出小爪子蹭了蹭他衣摆。


    余光瞥见漆漆的讨好动作,姜月萤忍不住轻踢它一脚,哼,吃里扒外的小狼。


    回家再收拾你。


    “为何不答?”


    她结结巴巴:“大、大侠,你没事打听我与夫君的感情作甚?”


    “这不是想带你私奔吗。”对方从容不迫说出能灭九族的话。


    姜月萤吓得不轻,都知晓她是太子妃还敢调戏,寒衣剑客不要命了!


    “放肆!”她拿出气势,怕对方说出更狂悖的言论。


    不发威真把她当软柿子捏了。


    寒衣剑客笑起来:“说笑而已,太子妃莫怪。”


    一阵风袭来,他反手扶了扶斗笠。


    由于二人距离近在咫尺,白日天色明亮,姜月萤看清对方的手背。


    男人的手修长流畅,匀称分明,指骨起伏十分熟悉,最令姜月萤惊讶的是,他手背有一道细细的指甲划痕,不仔细看难以察觉。


    今晨谢玉庭缠着她亲亲,一时没留神,她挠了他的手背一下,与寒衣剑客手上的划痕位置分毫不差。


    一个大胆的揣测涌上心头。


    姜月萤神色微变。


    再看脚畔蹭人腿脚的小狼,姜月萤愈发笃定他的真实身份,难怪呢,漆漆见到外人都会格外防备,不可能对一个陌生男人如此亲密,除非,这个人它很熟悉。


    从前她就觉得寒衣剑客身形轮廓眼熟,提剑的动作也给人熟悉感,原来不是错觉。


    怪不得寒衣剑客被抹黑的时候,谢玉庭义愤填膺。


    难怪这厮敢如此大胆调戏太子妃!


    寒衣剑客和太子谢玉庭分明就是同一人。


    好你个谢玉庭,骗得她好惨!


    姜月萤默默磨牙,思索要不要直接把他的斗笠打掉。


    可恶的家伙。


    “太子妃,真生气了?”对面的男人微微垂首,嗓音变轻缓。


    声调更加熟悉。


    姜月萤倏地莞尔,轻柔道:“我没有生气呀。”


    “那你为何不说话?”


    姜月萤笑吟吟,冷不丁伸手勾住男人手腕,笑靥如花:“大侠,私奔是万万不能的,我还不想死。”


    “不过,”她话锋一转,笑得柔软乖巧,“跟你偷情……我愿意的。”


    第62章 逗弄离其他野男人远点


    谢玉庭怀疑自己疯了。


    “你说什么?”


    姜月萤眨眨眼,一脸无辜:“我愿意跟你偷情呀。”


    “你不怕被太子知道?”谢玉庭眼睛微微一眯,隔着面纱隐晦打量少女。


    “你武功高强,善于躲藏,必定不会让他轻易知晓。”姜月萤一本正经胡扯,把偷情说得轻而易举。


    少女眉眼弯弯,仿若一湾清澈的水,纯洁无瑕,干净透明,说出口的话却叛逆至极,令人震撼。


    谢玉庭语调骤然变冷:“你可知这叫红杏出墙?”


    姜月萤反驳:“我只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不是你说的嘛?”


    谢玉庭:“……”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痛。


    好的不学学坏的。


    难道小公主更偏爱冷淡高深的江湖游侠?并非没有道理,毕竟她练剑的时候格外入神痴迷,一看就是真心喜欢,如此想来,对剑术超群的人心生好感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他谢玉庭还没死呢!


    居然就想着勾搭其他男人,太过分了。


    记账,早晚跟她清算一笔。


    “你都没见过我的真容,就不怕我面目丑陋?”


    “可是你心善。”


    谢玉庭气笑,寒衣剑客心地善良,太子殿下无恶不作是吧。


    记账,狠狠记账。


    “我刚杀完人,你说我心善?”


    他举起剑,在她眼前轻晃,剑柄残留一点飞溅的血痕。


    赤裸裸的恐吓。


    姜月萤松了口气,看来三皇子已经死了。


    某个家伙还真是杀人诛心,居然穿着寒衣剑客的行头去了结三皇子,谢欲遂估计死都不瞑目。


    不过嘛,干得漂亮。


    看见她在愣神,谢玉庭以为吓唬住了她,收回剑说:“害怕就离我远点。”


    “好厉害。”她突然说。


    “?”谢玉庭彻底懵了。


    姜


    月萤眼睛亮晶晶:“我最佩服一剑封喉的江湖侠客,岂会害怕?”


    谢玉庭磨磨牙:“想都别想,现在立马回你的东宫,再敢出门跟野男人说话,我就提剑在后面追你。”


    “…………”


    姜月萤险些破功笑出声。


    原来逗人这么好玩,难怪谢玉庭老欺负她。


    “你凭什么管束我?”她顶撞回去。


    “我不能看你误入歧途。”谢玉庭恶狠狠道。


    姜月萤轻哼:“哦,原来你是歧途。”


    谢玉庭没忍住掐了一把她的小脸,低声威胁:“赶紧回家,否则对你不客气。”


    岂料她分外执拗,死死攥住他的胳膊不放,一双圆滚滚的眸子黑漆漆的,漂亮纯粹,看不出半点局促。


    他品出点不对劲儿。


    在东宫别苑跟外男拉拉扯扯,某位小公主何时胆子变肥了?


    眼睛微微眯起,试探着打算离开。


    姜月萤立马手脚并用阻拦,二人推搡之间,脚底拌了一下,同时朝地面倒去。


    谢玉庭眼疾手快,立马搂住她的腰肢,护紧少女后脑勺,自己则垫在她身下,后背摔在坚硬的砖石上。


    扑通。


    由于被人紧紧抱住,姜月萤摔在男人胸膛,毫发无损,反观垫在身下的男人,砸得嗷嗷直叫。


    “你没事吧,摔到哪儿了?!”姜月萤吓得小脸苍白,急急忙忙去扒他的衣裳,想要查看有无伤口。


    谢玉庭双臂交叠护住胸口,佯装被轻薄的模样:“男女授受不亲,你别碰我!”


    “你我是夫——”姜月萤嘴里的妻字还没出口,突然意识到不对。


    她停下动作,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摆,傻乎乎半骑在男人身上,咽了咽口水。


    谢玉庭不疾不徐:“心虚了?”


    姜月萤抿抿唇,知道自己暴露了。


    “你我是夫什么?”他含笑逼问。


    她气鼓鼓一把摘下他的斗笠,黑纱撤去,灿烂潋滟的桃花眼率先浮现,与她四目相对,空气一刹寂静。


    此时的谢玉庭半坐在地上,玄黑色的窄袖袍衬得他腰身挺拔,长剑为他增添几分肃杀之气,看惯了男人打扮花枝招展的样子,如此冷冽利落的装扮倒是头一回见,一时让她呆住。


    谢玉庭歪歪脑袋:“不是要跟我偷情,小公主怎么没动作了?”


    姜月萤从地上爬起来,撇撇嘴巴:“谢玉庭,你敢骗我。”


    “我从来没说过寒衣剑客不是我,如何能算骗?”


    简直强词夺理。


    不光如此,他还要倒打一耙:“小公主,你居然想跟其他男人偷情,对得起孤吗?”


    姜月萤目瞪口呆:“我知道是你才……”


    谢玉庭笑着颔首:“原来小公主这般想跟我亲热,连我的第二层身份都不放过。”


    “……不要脸。”


    “说起来,你是怎么发现的?”


    姜月萤无语,指了指他手背的指甲划痕。


    谢玉庭恍然大悟,没想到她看得还挺细致。


    “就算如此,孤也已经给你记上账了。”


    她茫然眨眼,什么账目,自己又没欠银子。


    莫名其妙的。


    谢玉庭也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尘土,牵着她的手进屋,换身干净衣裳。


    路上,他把料理三皇子的事简单交待一番,便没再提晦气的家伙。


    姜月萤仔细听着,轻轻弯起唇角。


    来到屋内,谢玉庭讹着人不放,非说自己的衣裳被她弄脏了,要她亲手更衣才罢休。


    “谢玉庭,你……”


    他引着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腰带上,蹙起眉尖装可怜:“都以身相许了,脱个衣裳都不愿意?”


    说起这事儿,姜月萤突然正经起来:“上次在鸣泉寺,你怎知我被人劫持?”


    谢玉庭回想道:“实不相瞒,当时我正在京郊别苑,突然接到飞鸽传书,说你遇到危险,但对方没有留名姓。”


    姜月萤惊讶,追问:“谁会这般好心呢?”


    “我大抵有个猜测,八九不离十。”


    “谁呀?”


    谢玉庭张开手臂,一副昏君的模样:“来为孤更衣,就考虑告诉你。”


    姜月萤嘀嘀咕咕,替他解开腰带,从上方俯视,能看清少女发髻间的珠翠发亮,微垂的睫羽浓密纤长,微微低头去嗅,能闻到淡雅的桂花香。


    受不住蛊惑,谢玉庭情不自禁低头,在她眼睫亲了一口。


    姜月萤睫毛颤抖,耳根悄悄绯红。


    谢玉庭不忘叮嘱:“幸好这次是我,以后出门在外,一定要离其他野男人远点,懂不懂?”


    “谁让你扮成野男人调戏我……”


    “叫声夫君来听听。”


    “不叫。”


    谢玉庭不满,嘴角耷拉着:“你在寒衣剑客面前都一口一个夫君,当着夫君的面儿为何叫不得,孤不配听?”


    提起这茬姜月萤就难为情,本来是想再寒衣剑客面前装作夫妻感情甚笃的模样,谁承想谢玉庭就是剑客本人,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太羞耻了。


    她把脑袋往人怀里一埋,装起小鹌鹑。


    外袍早已褪下,谢玉庭搂着她上软榻,抚摸少女脊背,好似在给她顺毛一般。


    “想什么呢?”


    一双修长的手四处点火,从脆弱的后颈皮揉弄,慢慢朝下游移,忍不住多捏了几下。


    姜月萤小脸涨红,羞臊得半个字都骂不出来。


    “阿萤。”他咬住她的耳朵,含在温热的口腔中,细细碾磨。


    酥麻从耳廓扩散,她禁不住轻抖肩膀,听见自己名字的一瞬直接软了腰。


    对方狡猾地叼住她的耳垂,湿热的舌尖扫过,蒸熟了她的面颊,浑身无力的姜月萤扶住他的肩,小口小口喘气。


    可怜兮兮埋怨:“你过分……”


    谢玉庭游刃有余:“叫夫君就饶了你。”


    “不叫……”


    他又捏了捏,低声威胁:“不叫我就扇喽。”


    姜月萤颇有骨气:“随便你。”


    哼,不就是打屁.股嘛,又不是没有过,才不怕。


    谢玉庭饶有兴味:“原来小公主不怕啊,那我可得看个清楚,不如这次把碍事的布料脱下来吧。”


    “?!”姜月萤眼睛瞪得圆滚滚,抬起头看向谢玉庭,仿佛在说,你是变态吗。


    男人桃花眼噙着笑意,好整以暇与她对视。


    最终,姜月萤败下阵来,能屈能伸小声道:“夫君……”


    “夫君亲亲阿萤。”他捏着小巧的下巴,吻了上去。


    ……


    翌日,三皇子谢欲遂在流放路上遭人杀害的消息惊异朝野,梁帝震怒。


    天子脚下,残杀皇子,无异于蔑视皇家。


    百官惶恐,脊背生寒。


    大殿一片死寂。


    梁帝伤心欲绝,罢朝七日。


    御书房内,梁帝垂着头颅,无声无息坐在案前,手里抚摸着五行机关匣,这是遂儿送他的最后一件生辰贺礼……


    本以为能够顺利将他接回京都,以至于都没去看他一眼,谁知竟是永别。


    邱贵妃一直哭,哭得他头疼,只好躲到这里,盯着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匣子发呆。


    早知如此,他必然不会狠心下旨流放,以至于给了小人可乘之机。


    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谋害皇子。


    梁帝头痛欲裂,端着托盘的小忠子连忙上前,奉上一盏热茶。


    满腹苦闷无人可倾诉,梁帝面容憔悴,说:“到底是谁害了朕的皇儿……”


    小忠子怯懦低头,磕磕绊绊开


    口:“陛下龙体要紧。”


    梁帝没心思喝茶,又喃喃问了一遍。


    “陛下,奴才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只知道一件事,谋害皇子是大罪过,除非对那人真的有天大的好处,否则怎么敢犯杀头的罪过……”


    语罢,小忠子立马跪地磕头:“奴才多嘴,求陛下恕罪!”


    梁帝自然懂这个道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遂儿死了,对谁好处最大?无非是其他皇子……


    谁最有可能铤而走险,唯有宠爱与三皇子不相上下的宣王。


    可他们是亲兄弟啊,梁帝皱紧眉头,努力摒除杂念,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会生根发芽,再也砍不断。


    宣王府邸,灯火通明。


    宣王谢羽桐静坐听雨轩,身旁的侧妃正在为他添茶。


    见他愁眉不展,侧妃低眉细语:“王爷可是在为三殿下难过?”


    谢羽桐摇头:“他人生死与本王无关,本王只是想不通一件事,究竟是谁对谢欲遂下的死手?”


    当初京都有一部分流言传三皇子乃天命之人,日后必定能登大宝,他以为这是老三在为自己造势,故而悄悄在背后添了一把火,让流言传进父皇耳朵里。


    现在看来,流言传播并非老三的主意,再加上倒卖陪葬品和杀害杜老太傅的桩桩件件,如同一张紧密窒息的蛛网,把老三圈禁其中,绞杀至死。


    幕后操纵者是谁?


    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诸位皇子之中,老四是个蠢货,应当没有如此心机谋略,大皇子看似是个老实人,谁知道私底下有没有野心,亦不能排除。


    至于八皇子谢郁帛,年纪虽小,偏执起来却像条疯狗。


    老八一直想向谢玉庭赎罪,不是没有可能发疯杀了老三。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仿佛自己忽略了什么。


    侧妃揣测:“三殿下从那次险些中毒以后就性情大变,许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吧……”


    宣王眼神倏地压暗,不错,自从老三差点吃了绝嗣药,就开始怀疑药是他的手笔,然后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找麻烦。


    有人故意在离间他和谢欲遂。


    可是他派人查过,那次宫宴所有经手过膳食的宫人都完好无损,没有一人被灭口,不论怎么查都没有半点破绽,仿佛毒药是凭空出现的。


    凭空出现的……?


    宣王冷汗流了一身,胸口起伏不定。


    难道……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侧妃连忙关切:“王爷怎么了?”


    宣王面沉如水,温雅的皮囊瞬间破裂:“倘若当初谢玉庭误食毒药,是他自己下的毒呢?”


    第63章 围猎再叫一声好哥哥?


    崎峰围场,御林军整齐划一,肩扛盔甲手持刀剑,皇家旌旗飘扬,招展东风。


    梁帝丧子不久,眉眼间残留几分憔悴,


    众臣严肃噤声,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不虞的帝王。


    随着号角声响起,狩猎正式开始,梁帝骑在马上,淡淡望一眼身后的诸位皇子。


    最大的皇子荣王谢于威面露恭谨,不论何时都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紧随其后的是宣王谢羽桐,他一身白衣翩翩,挂着清风霁月的浅笑。


    四皇子谢禹樊昂首挺胸,虎视眈眈盯着四周,准备一展身手。八皇子谢郁帛最为稚嫩,全然无视周围的人,目光追随着不远处的谢玉庭。


    梁帝也随之望过去,谢玉庭正腻腻歪歪的跟太子妃说悄悄话……成何体统!


    当着这么一大帮子人,他身为储君就如此胡闹,成天沉迷于美色,也不知道姜国公主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没出息。


    转念一想,得亏谢玉庭没出息,否则他只会更难安心。


    梁帝眼珠子微移,睨向宣王,沉声道:“桐儿,与朕同去北林狩猎。”


    “儿臣遵命。”谢羽桐顶着众人艳羡的目光,骑马紧随帝王身后,朝北林进发。


    他们走后,四皇子谢禹樊阴阳怪气:“嘚瑟什么,就看不惯他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其余皇子虽未出声,也摆出不屑的表情。


    唯有谢玉庭兴高采烈,巴不得梁帝走远点,他要带小公主去打猎玩,没空应付老家伙。


    本来陪皇帝狩猎就烦,幸好可以携带家眷,否则这十几天得活生生憋死。


    趁着众人心思放在宣王身上,谢玉庭与姜月萤朝对面的鹿林,缓慢骑马而去。


    崎峰围场是梁国最大的皇族狩猎场,梁帝去的北林一般只有帝王可以进入,里面珍稀品种的猎物随处可见,防卫也更为森严,得到帝王信赖的皇子和大臣方可伴驾前往。


    从前都是宣王和三皇子一同伴驾,如今谢欲遂死了,宣王成了独宠,自然引无数人嫉妒。


    谢玉庭一身利落黑金双色劲装,马尾高高束起,慢悠悠手握缰绳,看着对面正在给小红梳毛的姜月萤。


    姜月萤骑惯了小红,这次围猎左思右想还是把它带来围场,虽然这匹马较为矮小,不够威风,但它很亲人,对她的命令言听计从。


    “鹿林里有什么?”


    “鹿林都是一些比较温驯的小兽,尤其是兔子和鸟雀,总是成群结队出现。”


    姜月萤点头:“可是其他人都去狩猎猛兽,咱们去捉兔子真的好吗?”


    “可是兔子肉更好吃。”谢玉庭说。


    “……”


    为了美味的兔子肉,两个人快马进入鹿林。


    层林环绕,染尽苍翠欲滴的春色。


    四周静谧,矮木丛晃动叶片,似有猎物出没。


    姜月萤不会射箭,指着窸窸窣窣的草丛对谢玉庭说:“那里有东西。”


    谢玉庭拉弓搭箭,瞄准颤动的翠绿草丛,在箭矢即将离弦的刹那,草丛中的猎物突然露出脑袋。


    一只毛茸茸黑漆漆的小狼脑袋翘起来,嗷呜嗷呜对着他俩叫,仿佛在骂骂咧咧。


    姜月萤:“……”


    “漆漆,你怎么跑来了?”


    小狼噌的一下窜上来,跳到马背上,跟姜月萤挤挨到一处,安心趴窝。


    谢玉庭替它解释:“可能这小家伙受不住分离太久,偷偷摸摸跟来了,说起来跟孤还挺像的,不愧是咱俩的孩子。”


    胡言乱语什么呢,怎么就是他们的孩子了……姜月萤倏地红了脸,别别扭扭轻哼:“什么叫跟你挺像的?”


    “黏你啊。”谢玉庭毫不害臊。


    她低头挠了挠小狼下巴,心想是挺黏人的。


    嗖——


    眼前一只白兔子窜了过去。


    小狼立马竖起耳朵,眼睛直勾勾盯着兔子屁股,急得用爪子扒拉姜月萤的衣裳。


    今日姜月萤穿了一身箭袖缃色的缎料袍子,腰间悬挂细长的轻雀剑,显得格外清透利索。


    姜月萤问:“你也想吃兔子?”


    漆漆:“嗷呜!”


    说话的空档,兔子已经跑远。


    他们追了上去,追到幽林深处,就在姜月萤打算再往前走的时候,谢玉庭忽然挡在前方,竖起手指比划了一个“嘘”字。


    嗯?怎么了。


    二人同时下马,谢玉庭拉着她的手,隐藏在茂密的树林后,悄无声息往前走。


    姜月萤察觉到情况有异,紧紧敛住呼吸,结果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对话声。


    一个低沉的男声说:“父皇是否写下立储诏书?”


    “殿下,圣上前几日的确写了一份诏书封存起来,可是奴才一个字都没瞧见,也不知道上面的名字是哪位皇子。”


    “还能是谁,这些年父皇都没有动静,老三一死他迫不及待写诏书,不就是想把皇位传给宣王吗?”


    “说不准不是立储的诏书?”


    “呵。”


    “殿下,此事急不得啊……”


    “本王自然明白,给你的东西有用吗?”


    “陛下入口的东西皆有人验毒,基本没有可能……”


    “也罢,你回去伺候吧。”


    “奴才告退。”


    很快,男人翻身上马,迅速离开。


    等到二人走后,姜月萤才敢喘气,没有看错,方才的两个人竟然是荣王谢于威和梁帝身边的老太监福喜。


    这两个人居然合谋想给梁帝下毒。


    谢玉庭捏捏她的脸,脸上一派轻松:“怎么了孤的小公主,为何如此严肃?”


    姜月萤心情复杂:“你们梁国皇子还有一个好东西吗……”连看上去老实本分的大皇子都如此心狠手辣。


    “你的意思是孤也是坏东西?”他挑起眉梢。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的手就环住她的腰,隔着单薄的布料,暧昧地摩挲起来。


    对方故意控制力道,如同羽毛拂过,又痒又麻。


    果然是个坏东西。


    “跟你说正事呢,你别瞎摸。”她嘴上拒绝,实际上一动不动,由着他乱来。


    “大哥是长子,肯定不服气弟弟们压在头上。”


    姜月萤忧虑:“可是大太监福喜是他的人,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帝王的贴身太监,不论是情报的传递还是左右帝王心意,实力都不可小觑。


    谢玉庭笑眯眯:“怕什么,父皇身边也有我的人。”


    “不光有人,还有鸟。”


    姜月萤:“……”


    瞎操心了,谢玉庭果然是个坏东西。


    最重要的是,谢玉庭的手已经摸到她的大腿了。


    “你能不能回去再摸?”她忍无可忍。


    光天化日,荒山野林的,脚边还有一只眼巴巴瞅着他俩的小狼,简直不知羞耻!


    再放肆下去,她的腿就要软了。


    一头棕黄色的鹿穿行而过,带起一阵细微的风,谢玉庭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从她大腿上离开,转而搭上了弓弦。


    离弦的箭飞快旋转射出。


    嗖——


    正中目标,小鹿倒地不起。


    一连串的动作极快,等姜月萤反应过来的时候,漆漆已经扑过去拖行猎物。


    “晚膳有了。”谢玉庭洋洋得意。


    回去的路上,谢玉庭还不忘问:“回去给我摸,是真的吗?”


    姜月萤涨红了脸,不搭理他,骑着小红疾驰而去,留给他一个恼羞成怒的娇俏背影。


    夜幕降临,繁星满天。


    围猎第一日转眼结束,梁帝的皇帐在地势最为平坦的地方,往后依次是几位皇子的帐子,其中宣王的住处离梁帝最近。


    篝火燃得正旺,玉琅坐在火光旁,和青戈蒲灵一起负责烤鹿肉,姜月萤抱着小狼,时不时朝后方的帐子瞅一眼。


    由于要燃烧柴火,会产生不少烟雾,谢玉庭闻烟味会难受,故而老老实实待在帐子里,捂得严严实实。


    之前去寺庙就知道谢玉庭不能闻烟味,但具体有多严重她不曾见过。


    “谢玉庭闻到烟会直接晕倒吗?”她忍不住问玉琅。


    玉琅叹了口气:“刚开始会喘不过气,如果持续不断吸入烟雾……会危及性命。”


    “这么严重……”姜月萤蹙起眉头。


    盯着营帐,仿佛穿透那层帐子,看见里面孤零零的男人,幼时遭受的苦难,却要伴随终生。


    小可怜。


    姜月萤心软了软,准备烤个最肥的鹿腿肉给他。


    就在这时,有人接近他们的帐子,抬头一看,是八皇子谢郁帛。


    谢郁帛模样清秀,眼睛宛若皎洁的银辉,小心翼翼站在月亮底下,手里捧着一盘新鲜的果子。


    玉琅率先黑了脸:“八殿下,殿下不让你过来。”


    谢郁帛局促道:“我去南林摘了不少果子,想来送给六哥,不如你们转交给他吧。”


    “殿下不收。”玉琅硬邦邦道。


    姜月萤很少见玉琅如此不假辞色,仿佛跟谢郁帛有天大的仇,仔细一想可以理解,毕竟是谢郁帛送来的糕点让谢玉庭中毒,以至于落下了不能受烟的病根。


    令她不解的是,倘若真的是谢郁帛故意下毒,他又为何苦求谢玉庭的原谅?而且谢玉庭只是不搭理他,从来没有像对四皇子一样恶劣。


    很是奇怪。


    唉,皇家的事真是剪不清理还乱。


    谢郁帛还想说什么,玉琅已经想提刀撵人了。


    “吵什么呢,影响孤睡觉。”谢玉庭掀开帐帘出来,瞥一眼谢郁帛。


    谢郁帛立马乖巧:“六哥,你渴不渴,我摘了果子给你。”


    “殿下哪里敢吃你送的东西?”玉琅口不择言。


    闻言,谢郁帛的脸瞬间苍白,慌慌张张地看向谢玉庭,几乎快要哭出来。


    谢玉庭揉了揉眉心:“孤不吃,你拿回去吧。”


    “好……”谢郁帛讪讪收回手,“六哥赶紧进去吧,外面烟大。”


    说完话,留给他们一个落寞的背影,独自远去。


    姜月萤愈发觉得古怪,谢玉庭平常脾气有这么好?若换了四皇子已经挨骂了吧。


    而且这可是害过他的人,谢玉庭向来睚眦必报,不可能对年纪小的就手下留情。


    谢玉庭看向玉琅:“小琅。”


    玉琅立马认错:“属下知罪。”


    气氛有点僵,姜月萤举起一块大大的鹿腿肉,肉香四溢,笑吟吟问:“吃肉吗?”


    谢玉庭立马弯起眼睛:“要太子妃喂。”


    “想得美。”


    “喂我好不好,”谢玉庭缠上来,“呜呜头有点晕,孤要饿晕了。”


    姜月萤怕烟熏到他,急忙拽着人回帐子,把他按坐在榻上,递给他烤熟的鹿肉。


    “不吃,”谢玉庭说,“你喂我。”


    少女眉毛竖起来,谢玉庭见势不妙,立马捂住心口,耷拉脑袋:“刚才出去被烟熏到了,好难受……没力气了,要阿萤喂才能好。”


    姜月萤气笑了,这厮撒娇装可怜张口就来,半点面子都不要。


    到底还是心软,她轻轻举着鹿肉递到他唇边,塞了塞:“吃。”


    话音未落,身子骤然失去平衡,谢玉庭攥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拉入怀里。


    猝不及防间,她跌坐在男人大腿上,手还牢牢攥住鹿肉,生怕掉在地上浪费。


    谢玉庭捏捏她的软腰:“就这样喂。”


    昏暗营帐烛光摇曳,美人在怀,亲自投喂,某人一副昏君做派。


    姜月萤默默担忧,谢玉庭如果真的当上皇帝,不会真是个昏君吧?


    把鹿肉递过去,谢玉庭咬了一口,香气瞬间充盈营帐。


    他抬手帮她撕开鹿腿肉,一小块一小块喂给她,两个人互相投喂,美滋滋的好不自在。


    “话说你和八皇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你不讨厌他?”姜月萤好奇不已。


    “其实我小时候吃了他送的糕点中毒,毒不是他下的,”谢玉庭惆怅叹息,“下毒之人是他的母妃琴贵人,小帛只是听说糕点很好吃,想拿来给我分享罢了。”


    姜月萤瞪大眼睛:“琴贵人谋害储君,当时没揭发她?”


    谢玉庭又啃了一口鹿肉,满不在乎说:“一个贵人当然不敢暗害皇子,她既然敢做,就代表有人能保住她。”


    话毕,他抬起眼睛看向她。


    桃花眼平淡若水,没有波澜。


    霎时,姜月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能保住琴贵人的人,只能是……


    所以当初想杀了谢玉庭的人是梁帝。


    “为何……”她嘴唇颤抖。


    “因为孤小时候长得俊,还聪颖过人,倘若我平安长大,太子之位还轮得到其他人吗?”


    姜月萤终于明白,谢玉庭之所以装纨绔顽劣,是因为只有废物才能安稳活着。


    突然发现,她和谢玉庭还真是惨到一块去了,都是差点被亲爹杀死的孩子。


    帝王偏心起来,真真是最无情的。


    “那你干嘛不理八皇子呀?”


    谢玉庭戳戳她的小脑瓜:“你是不是傻,一来怕露馅,二来离我远点对他有好处,否则那孩子一根筋,不知道要如何为我冲锋陷阵。”


    “所以你分明是个好哥哥,却要故作冷漠。”


    谢玉庭摸了摸下巴,饶有兴味:“再叫一声我听听。”


    “?”


    “叫我好哥哥。”他眼底闪过促狭。


    姜月萤羞红了脸:“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快叫一声,孤想听。”


    “不可能……!”姜月萤服了这家伙,永远只听自己想听的,“你烦人……”


    谢玉庭直接凑上来亲她。


    姜月萤立马拿鹿肉堵住他的嘴。


    两个人胡闹了一会儿,帐外月光倾落满林,很快歇了烛火。


    姜月萤默默想,梁国皇子们之间的关系水深火热,八皇子谢郁帛算是难得还顾念兄弟之情的人。


    谢玉庭也在时时刻刻保护着这个弟弟,让他远离危险。


    皇家并非真的无情。


    再想想她自己,有一个孪生姐姐,可是姐姐厌恶她。


    现在的姜玥瑛,一定在姜国继续过荣宠潇洒的日子,早就把她这个妹妹抛之脑后。


    不过她也不在乎了,反正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到她。


    第64章 埋伏谢玉庭,你不要无理取闹


    转眼围猎时日过半,再有几日就该起驾回宫。


    其他皇子都在竞相表现,围着梁帝大献殷勤,唯有太子殿下我行我素,天天除了打猎就是吃,跟姜国公主两个人“狼狈为奸”,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梁帝见到谢玉庭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淤堵的心宽适不少。


    如今谢欲遂已逝,剩下的儿子当中,唯有宣王是他钟爱的邱贵妃所出,也是他最看好的一位皇子。可他心中始终梗着一根刺,遂儿究竟是谁害死的,跟桐儿到底有没有关系?


    可是桐儿是他和贵妃唯一的儿子了,他不敢查下去,怕得到难以接受的结果。


    贵妃因为丧子已是形容憔悴,另一个孩子不可再出事。


    梁帝放下疑心,带着其他皇子一同去狩猎。


    带了所有皇子,除了太子谢玉庭。


    这日春光明媚,东宫二位主子不打猎,穿着常服挎着剑,四处闲逛。谢玉庭挽住姜月萤的手,一同漫步在崎峰围场景色最盛的万花林。


    万花林顾名思义百花繁盛,踏入此地率先嗅到怡人芬芳,其次是应接不暇的山花,万紫千红,叱咤如同花仙降世,蔓延满了整片林子。


    今年围猎恰好是春景最妩媚的时节,漫山遍野的花,映入眼眸,令姜月萤想扑到花丛中打滚。


    她快步小跑,穿梭紫堇花开放的地界,鹅黄裙摆沾染淡紫的花瓣,清风徐来,少女明媚的笑颜比春花更加灿烂。


    谢玉庭跟在她身后,瞧着她沉醉花丛的模样,禁不住轻笑。


    “小公主,你等等孤。”


    姜月萤早已完全沉浸于芳花的香气,压根听不见身后有人在唤她,一昧地弯腰采花,手里握着五颜六色的花朵。


    小狼漆漆直接滚在花丛中,沾了一身甜蜜的花粉。


    玩得自在惬意。


    谢玉庭又喊了一声阿萤,对方仍旧没听见。


    太子殿下的唇角瞬间耷拉下来,某位小公主被外面的野花迷了眼,连他都不搭理了,简直岂有此理。


    “哎呦!”


    姜月萤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哀嚎声,扭头一瞧,谢玉庭坐在了花丛中央,淋湿一身花瓣。


    摔倒了?


    她马不停蹄赶过去,皱起眉头:“怎么回事,崴到脚了?”视线不由得凝聚在他脚腕,语调略含担忧。


    谢玉庭委委屈屈抬头,伸手要她扶起来。


    一时没反应过来,姜月萤下意识伸手,纤细的手腕被男人一把握住,跌入花香四溢的怀抱,整个身子扑倒在他身上。


    胸膛温热紧紧包裹着,耳畔传来低声的轻笑,颇有几分得意。


    姜月萤挣扎几下没起来,反而被谢玉庭扣住腰肢,牢牢抱稳。


    狡猾的家伙。


    “你干嘛呀,别仗着此地无人就胡作非为……”


    谢玉庭可怜巴巴说:“你光顾着赏花都不理我了,孤没有那些野花野草野男人好看吗?”


    “……”


    野花野草就罢了,野男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谢玉庭,你不要无理取闹。”姜月萤板起小脸,趴在男人怀里噘起嘴巴。


    “我没有无理取闹,我这叫有理有据,”谢玉庭振振有词,“人家都说七年之痒,咱们才成亲多久,你就只顾着看花不理我,还嫌我无理取闹。”


    “等多少年以后,孤年老色衰,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姜月萤很想反驳,这话该说我才对吧,万一你以后真的当上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他倒是先委屈上了。


    “你别瞎说,本来也没有喜欢你。”她嘴硬。


    谢玉庭磨牙,手掌狠狠往她某处拍了一下,姜月萤一下子挺直腰,眼睛瞪得圆滚滚,耳根绯红绯红。


    “你恼羞成怒是不是?”她气急败坏,揉了揉被他拍疼的地方。烦人,每次都拍这里,万一肿了怎么办。


    谢玉庭说:“我不管,你现在就给我发誓,否则今夜回去我就——”尾音拖长,不怀好意地笑着。


    姜月萤不知想到什么,脸颊红扑扑的,小声说:“你、你就怎样?”


    他抬起自己修长匀称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就再加一根手指。”


    “你无耻!”姜月萤面红耳赤,四处环顾周围,生怕被人听见。


    “你发不发誓?”


    “发就发,发什么?”


    谢玉庭说:“你就发誓说永远喜欢我,就算谢玉庭变老变丑变傻变成狗尾巴草,你也对我矢志不渝。”


    姜月萤:“……”


    “你变成狗尾巴草我凭什么还喜欢你!”


    “所以你承认喜欢没有变成狗尾巴草的我?”谢玉庭瞬间得意起来,“你就是喜欢我。”


    姜月萤被他绕晕了,又羞又恼,气得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留下一句痴心妄想,爬起来继续采花。


    她背对着谢玉庭,搓了搓滚烫的脸颊,心想这厮真是可恶,就知道使坏,一共八百个心眼子,七百九十九个都用来逗她。


    日光如薄纱笼罩,照耀在一望无际的花海之上,花瓣泛起暖色的光晕。


    俯身其间,采摘花朵。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玉琅匆匆赶到。


    “殿下,陛下身旁的小太监来禀报,说陛下传你过去。”


    姜月萤蹙眉,梁帝不是不爱搭理谢玉庭吗,突然转性了?


    谢玉庭:“不会是要训斥孤几句吧?”


    “属下不知。”


    “好,孤晓得了。”


    姜月萤说:“你快过去吧,我摘完花直接回帐子。”


    又嘱咐一句:“少跟父皇顶嘴。”


    虽说是在装纨绔,但她可不希望谢玉庭因此受罚。


    “是,听小公主的。”谢玉庭扬声笑。


    “小琅,你一会儿护送太子妃回帐。”


    玉琅领命。


    谢玉庭不紧不慢朝林外走,果真在万花林的入口看见那位传话的小太监,他懒洋洋问:“父皇今日没去狩猎?”


    小太监低声:“奴才不知。”


    “?”


    谢玉庭察觉到一丝古怪,直接按住小太监的肩膀,嗓音低沉:“你再说一遍?”


    未等回话,小太监直接倒地不起,谢玉庭定睛一看,他的嘴唇泛紫,乃吞食毒药之相。


    他猛然一惊,遭了。


    谢玉庭立马转身朝回赶,轻功飞得极快,行至半道,万花林的中段突然燃烧起大火,火光冲天,烟气弥漫。


    难闻刺鼻的黑烟扩散,谢玉庭不慎吸入烟气,连忙半蹲下身子,捂住口鼻,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


    ……


    另一边,姜月萤看见不远处燃起大火,目眦欲裂,谢玉庭刚走怎么就着火了,他受不得烟啊!


    “小琅,你快去找谢玉庭!”她惊慌失措,手里的花落满地。


    玉琅立马来到她身侧,抽出长刀,神情严肃紧张:“太子妃,我们中埋伏了,一会儿我负责开道,你赶紧跑。”


    什么?!


    他的话刚落,四面八方突然涌现几十个蒙面的黑衣人,个个手持兵器,虎视眈眈逼近。


    “杀!”


    黑衣人集体冲了上来,如同一窝密密麻麻的蝗虫,玉琅长刀横砍,挥出去的弧度好似未满的月,绽开血色的光。


    “你撑不了多久!”某个黑衣人说。


    玉琅充耳不闻,眉峰冷冽,长刀直接刺穿他的胸腔,扎进心脏。


    突然,拿刀向来稳健的手一抖,玉琅倏地低头,发现一道紫青色的线在掌心蔓延。


    是毒。


    玉琅回想,今日只有那个传旨的小太监碰过他的手。


    殿下……


    他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双目通红。


    都怪他不够谨慎,害了殿下和太子妃。


    黑衣人们嗤笑:“怎么,打不过我们开始自残了?”


    玉琅抬眸,杀气充斥眼瞳,必须把他们杀了,去救殿下。


    他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逐渐丧失,立马封住自己身上几处穴道,让毒素扩散更慢,举起刀再度冲出去跟黑衣人厮杀。


    黑衣人数目太多,玉琅已经挡住了大半,可是还有一小部分趁机朝姜月萤的方向杀过来。


    姜月萤朝有火光的地方跑,


    小狼早已露出獠牙,在她拼命跑的间隙,漆漆狠狠扑向黑衣人,尖锐的狼牙刺入脖颈,血腥的鲜红刺啦一声,喷涌而出。


    她继续埋头向前跑。


    “站住!”


    剩下的黑衣人被漆漆缠住,素来只会撒娇蹭人的小狼此刻杀红了眼,死死挡在他们前方,哪怕皮毛鲜血淋漓,也不让他们靠近姜月萤半分。


    “嗷——”狼啸响彻万花林。


    此刻的姜月萤恨极了自己不会轻功。


    跑着跑着,从天而降一个高大魁梧的黑衣人,堵在她的正前方。


    黑衣人轻蔑地扛着剑,一步一步逼近。


    姜月萤当机立断抽出自己的剑,轻雀出鞘,寒光映照在她的侧颜。


    对面的黑衣人嗤笑:“我不用剑都能赢你。”


    姜月萤没有在意他的嘲讽,握紧手里剑柄,剑柄上有一串桂花穗子,轻轻摇晃,这串剑穗是谢玉庭给她编的,说是戴上他的剑穗,就能所向披靡。


    当时她笑他幼稚,此刻再看见这串剑穗,浑身忽然涌现许多力量,头脑中闪过谢玉庭手把手教她剑招的每一幕。


    他说自己的独门剑法叫游龙,今日传授给你。


    姜月萤挥动手里的长剑,足尖向前,手腕轻抬,甩出一道凛凛剑光。


    黑衣人惊讶,连忙出手格挡。


    铮铮——!


    双剑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剑嗡鸣,姜月萤与黑衣人过招,丝毫不落下风,火花迸射,刀光剑影重重。


    不远处的玉琅交战的同时,余光时刻观察着姜月萤这边,他看见太子妃旋身出招,剑气长啸,恍惚间,她的身影似乎与太子殿下重合。


    太像了。


    玉琅呛出一口血,继续出刀。


    铛!!


    姜月萤气喘吁吁,应对难缠的对手。


    “快快束手就擒,不要白费力气了!”黑衣人满头大汗,没料到一个姜国公主竟如此难打。


    “呸!”


    姜月萤擦掉汗珠,眼神坚毅,握紧手里的剑,哪怕力气快丧尽,仍旧不屈不挠。


    她是谢玉庭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岂能输。


    黑衣人大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冲了上来,对方速度极快,姜月萤盯着他的动作,眼前的一切仿佛在放慢,少女眸光忽而一亮,找准男人的破绽!


    她手腕翻转,呼吸之间,挑飞他手里的三尺青锋。


    黑衣人大惊失色。


    姜月萤瞅准时机,短短一息,谢玉庭教给她的每招每式都在大脑中浮现。


    那人声音犹在耳侧。


    他笑眯眯说,游龙剑法可以改编成最适合你的,独属于你的剑法,给它起个名字吧。


    小公主,想好了吗?


    长剑直刺黑衣人而去,快如霹雳。


    姜月萤用尽全力,鹅黄衣袂翻飞,剑锋凛冽,以破云之势直砍黑衣人脖颈。


    她说:“此剑,名为惊鸿!”


    哗——


    割断喉咙,鲜血飞溅四方。


    黑衣人双瞳凸出,哐哧倒地。


    赤红的血喷洒,仿若红色的雨,淋湿少女白皙的侧脸,沾上点点血花。


    宛如勋章。


    第65章 逃生边啃边掉眼泪


    玉琅已经筋疲力竭。


    毒素入侵至深处,他握刀的手已经支撑不住,好在大部分黑衣人已经被解决,只剩下眼前最后一个。


    咬紧牙关,再度挥刀。


    咔!


    他砍断黑衣人脖子的同时,自己腿上也挨了一刀,鲜血染红裤腿,在地面蜿蜒成蛇。


    玉琅半跪在地上,刀深深插入土壤。


    肩膀瞬间凹陷下去,骤然失力。


    好累,可能走不动了,希望殿下不要出事……


    盯着地面洇开的血迹,他想起自己刚被谢玉庭捡回来没几年,也遭遇过一次刺杀,幸好东宫的暗卫出手及时,没有伤到太子殿下。


    当时的他年纪尚小,只能护在太子殿下身前喊救命,最后他哭得满脸是泪,还是谢玉庭主动安慰的他。


    那时的玉琅想,自己好没用。


    谢玉庭救他一命,可他不仅无法回报,还处处要殿下护着他。


    于是他跪求前任武林盟主李南风收他为徒,学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够保护太子殿下。


    最后他练了刀,也把自己当成太子殿下手里的刀。


    他要做最趁手的一把刀。


    冷风袭来。


    腿好痛,身上的毒也好痛,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小琅!”


    姜月萤裙摆溅满了血花,仓惶地朝他跑过来,眼神中满是关切:“你还能走吗?”


    玉琅看见太子妃安然无恙,心里松了口气,磕磕绊绊说:“太子妃快走吧,属下的腿动不了了……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援兵,快走……”


    “可是……”姜月萤眼底露出悲痛。


    漆漆浑身是血跑过来,嘴巴叼住玉琅的袍角,试图拖走他。


    玉琅摸摸小狼的脑袋:“你保护好太子妃,别管我了……”


    咔嚓。


    地面发出轻响。


    玉琅猛然看向姜月萤身后,某个倒地的黑衣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举剑直刺她后背!


    “躲开!”他嘶哑大喊。


    姜月萤闻声扭头,正对上寒光四射的刀刃,劈头而来。


    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脑袋,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见一把熟悉的长剑扎穿了黑衣人的喉咙。


    剑柄镶嵌宝石,熠熠生辉。


    这把剑是……


    猛然抬头,深林冲天火光,照亮谢玉庭苍白的面色,他萧立风中,身后熊熊燃烧的火苗成为他的陪衬。


    素来体面的太子殿下,如今发冠歪斜,衣袍被火烫穿几个洞,华美锦缎变得破破烂烂。


    姜月萤立马起身冲了过去,双目含泪:“要不要紧,你自己从烧着的林子里穿过来了?!”


    火势这般大,不知吸入了多少烟尘。


    “不打紧……”谢玉庭说话虚浮,鬓边淋湿了冷汗,“你有没有受伤?”


    姜月萤摇摇头,急忙扶住他。


    “别担心。”他弯起唇。


    谢玉庭总是张扬的,意气风发的,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对方虚弱的模样,桃花眼半阖,眼睫轻轻垂落一片阴影,唇色苍白如同寒冬的雪,却还是笑着安慰她。


    她扶住他的力气加大,死死抱住男人的胳膊,生怕不留神对方会像轻雪一样散开。


    两人来到玉琅面前,谢玉庭二话不说把少年往肩上扛,准备带他离开这片花林。


    玉琅眼眶通红,情绪在崩溃的边缘:“殿下,不要管我了,你带着太子妃先回去。”


    想要走出万花林必须穿过燃烧的树林,而谢玉庭受不得烟,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再背上一个人只会拖慢速度,吸入的烟雾越多,窒息的可能性越大。


    玉琅不能看自家殿下拿命冒险。


    姜月萤蹙起眉头,这场火一定是刻意放的,他们谁都不能保证待会儿还会不会有刺客,倘若把玉琅独自留在这里,再回来的时候,他还能有命吗……


    这是个两难的抉择,不论怎么选,都注定有人受伤。


    玉琅又说:“殿下,属下已经中了毒,就算能出去也未必有命活……没必要为了一个下人——”


    “玉琅。”谢玉庭出口打断他的话。


    少年一愣。


    姜月萤跟着怔住,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谢玉庭喊玉琅全名。


    “我给你取名玉琅,是何意?”


    玉琅的眼泪唰的一下流淌,打湿谢玉庭的肩膀。


    懂事以后,玉琅要求谢玉庭给他换一个名字,他身为一个侍卫,怎配用“玉”这个字。


    当时的太子殿下笑眯眯说:“孤取的名字你敢不喜欢?玉琅玉琅,一听就是孤的弟弟,到底哪里不好。”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


    他趴伏在谢玉庭肩头,呜呜哽咽着。


    谢玉庭背着玉琅,


    手里牵着姜月萤,一步一步朝林子走,越往前烟味越大,他的面色愈发憔悴。


    姜月萤记得来时路,她和谢玉庭手牵手走了好久才到万花林深处,就他们这样慢吞吞走出去,恐怕用不了多久谢玉庭就会窒息。


    怎么办,她自己跑出去搬救兵?


    可是休憩的帐子离这里太远,她又不会轻功,徒步走过去得大半个时辰,况且贸然跑出去也不知道有无其他埋伏……


    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嘶——”


    熊熊火焰深处,一道红棕色的影子疾驰而来,犹如赤红的闪电。


    本应栓在帐子外的红棕骏马,马蹄飞快,穿过一望无际的火树林,直奔他们身边。


    它身上的鞭伤早已痊愈,皮毛油光水滑,个头虽然比寻常马匹更矮小,但速度极快,与上乘马比丝毫不落下风。


    姜月萤呆呆望着它,喃喃:“小红……”


    骏马主动低下头颅,缰绳破破烂烂,应当是它奋力挣断的。


    太令人惊奇,这匹马仿佛有了灵性,居然自己从扎营的地方跑过来。


    眼下不是感慨马匹的时候,先逃离此地最重要。


    谢玉庭背着玉琅上马,姜月萤坐在马背的最前方,与他手握手,一起攥紧缰绳,随着腿轻夹马腹,小红得到命令,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小红似乎明白事态紧急,跑出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马蹄溅起飞沙走石,烟尘弥漫,铁一般穿越四处是烈火的林子,不曾有片刻歇息。


    即将冲出这片焚烧的火林。


    姜月萤问:“围猎应该有太医随行,我们要去找太医吗?”


    不论是谢玉庭还是玉琅,都需要立刻诊治,拖延不得。


    谢玉庭强撑着身躯,泛白的嘴唇说:“不可,这里的太医信不过,得回东宫。”


    知道他不能受烟的人不多,除了亲近的人,就只有几位皇子公主,不难猜测,设下埋伏的人就在几位皇子中间。


    “直接回东宫?”


    “嗯,围场外有东宫的人接应……先回去再说。”


    他的声音已虚弱到极致,隐隐有喘不开的趋势,姜月萤一下子就慌了。


    “你、你坚持住啊,”她死死握住他的手,眼泪不自觉砸在手背,“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不敢扭头看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在自己脖颈,越来越轻,快要消失不见。


    等到小红带着他们三人冲出树林,一路闯到围场边缘。皇家围场守卫森严,不允许擅自出入,奈何侍卫们看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浑身是血,全部懵了,没来得及拦住他们。


    与东宫侍卫会面的那刻,谢玉庭强撑的一口气终于松下,安心过后,眼睛一闭晕过去。


    吓得姜月萤脸色煞白,浑身的血液凝固。


    “谢玉庭!谢玉庭!”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玉琅也晕了过去。


    一阵兵荒马乱,总算回到东宫。


    谢玉庭失去意识,姜月萤是宫里唯一能主事的人,她先是命人去宫里把谢玉庭最信任的张太医请来,又把玉琅安置在他们卧房的小榻上,以便同时诊治。


    几番犹豫,还是派人进宫把此事告知皇后娘娘。


    交待完一切,她坐到榻前,摸了摸谢玉庭的脸颊,很凉,冰冷的瓷器一般苍白安静。


    他躺在那里,无声无息,漂亮的桃花眼紧闭,不知何时苏醒。


    姜月萤盯着他,眼泪溢满眼眶,睫毛不堪重负,盈盈泪珠顺着眼睫滴答滴答往下掉,纤密的睫毛变得湿漉漉,一小撮一小撮的。


    哭得双眼通红,眼泪汹涌。


    孟书章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传闻中颇为凶悍的太子妃梨花带雨,红彤彤的双眼始终凝视着昏迷不醒的男人,好似心神都牵挂在他身上。


    假的吧,这真是安宜公主?


    他咳嗽两声,姜月萤立马回头。


    入眼是一位穿着贵气的锦衣男人,丰神俊朗,神貌温雅,他拱手施礼:“在下安平侯世子孟书章,见过太子妃。”


    孟书章,姜月萤记得此人,是谢玉庭的至交好友,之前被老侯爷塞进军营里历练,一直不在京都,半个月前听谢玉庭说他快回京了,没想到初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时候。


    紧接着,张太医也从世子身后急匆匆窜出来。


    姜月萤顾不上招待客人,连忙请张太医探探谢玉庭的脉象,看他有无大碍。


    张太医谨慎诊治,半晌后道:“太子妃且安心,殿下及时封住了几处大穴,没有吸入太多烟雾,不会危及性命。”


    “不过需要静养一个月,保持心情顺畅,膳食得宜,不可情绪大起大伏,否则容易气血堵塞,引发其他病症。”


    姜月萤连忙点头,又让他给玉琅看看。


    轮到玉琅的时候,张太医神色瞬间凝重,思虑道:“他……身上的毒已经扩散至双腿,就算能解毒,可能也会从此不良于行……”


    那不就是双腿废了?


    姜月萤急切:“太医,就没有别的法子吗,你救救他,用多少珍贵药材都行,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张太医于心不忍,可是无可奈何。


    只悠悠叹息。


    给谢玉庭探完脉的孟书章走过来,拉过玉琅的手,观察他掌心毒素扩散的纹路,笃定说道:“小琅的毒我来解,不会让他落下病根。”


    姜月萤惊讶地瞅着他。


    虽然早就听说孟世子成天忤逆老侯爷,非要学什么医术,但她对他的医术水平一无所知,这人难不成比太医还厉害吗……?


    而且这几年他不是在军营吗。


    孟书章看出她的想法,笑了笑:“说来还得感谢我爹把我赶进军营,现在我已经是里面有名的军营大夫了。”


    “战场各种毒箭乱放,我对毒药可是颇有研究。”


    “孩子交给我,安心便是。”


    对方眼神坚定,从容安定,令人莫名信服。


    谢玉庭的朋友,应该靠谱。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玉琅被抬回他自己的卧房,孟书章暂且留在东宫,负责医治玉琅的双腿,张太医开了不少药,姜月萤负责照顾昏迷中的谢玉庭。


    天渐渐昏沉。


    煎好汤药,姜月萤端着碗搅弄,直到碗温热不烫嘴,打算喂给谢玉庭。


    奈何昏迷中的男人根本喂不进去药,急得姜月萤眼眶又红了。


    不吃药怎么能好。


    青戈在一旁看得着急,提醒说:“太子妃,要不换种方式喂?”


    姜月萤眼泪汪汪抬头:“怎么喂呀?”


    青戈面无表情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片刻,姜月萤迟钝地反应过来,攥紧手里的碗,小声说:“你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青戈转身出门,并且很懂事的把门关紧。


    屋内静悄悄,斜阳洒在身上,金光浮动。


    姜月萤深吸口气,低头灌下一口汤药,含在嘴里,轻轻俯身嘴对嘴贴住男人嘴唇,撬开他的齿关……


    刚开始动作还轻轻柔柔的,后面汤药越来越凉,她心里着急,急得眼泪又开始淌,喂药的姿势也愈发大胆。


    一口接一口渡过去。


    反正谢玉庭昏迷不醒,粗暴点无妨。


    日暮夕阳时分,昏迷一整天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清醒后,他还没分清自己身处何地,就看见自己的太子妃正在狂啃他的嘴巴。


    边啃边掉眼泪。


    第66章 养病喂药需要用舌头勾我吗?


    谢玉庭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醒。


    他家乖乖可爱的小公主不可能如此狂热。


    假的假的,一定是被烟熏过头才产生幻觉。


    少女半伏在他身上,双手扶住肩膀,柔软的舌尖顶开他的齿关,慢慢滑入,


    渡过来苦涩的汤药,等等,汤药?


    他总算明白过来小公主在做什么,原来在给他喂药。


    姜月萤含住最后一口汤药,即将大功告成之际,眼睛倏地睁大,惊慌失措抬起头,盯着闭目沉睡的男人。


    怎么回事,错觉么,感觉被人舔了一下……


    “谢玉庭?”


    安然的男人一动不动。


    姜月萤擦干眼泪,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忍不住怀疑,自己已经饥渴到产生亲亲幻觉不成?


    “我不会是疯了吧……”


    一声低沉的轻笑传进耳朵,姜月萤立马看向床榻上躺着的男人。


    不知何时,谢玉庭睁开了眼睛,正似笑非笑瞅着她。


    “……”这厮果然醒了!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谢玉庭有气无力:“你好凶,孤心脏受不住了……”


    姜月萤又急又气,服了他的厚脸皮,但还是默默把声音放轻。


    “怀锦是不是来过了?”


    “孟世子?你怎知他来过,神算子吗。”


    谢玉庭:“咱们闹如此大的阵仗回东宫,他想不知道都难,不过来的话也太不是东西了。”


    “……”行吧。


    “他说可以解小琅身上的毒,”姜月萤点头,“我让他暂时在东宫住下了。”


    “会不会落下病根?”


    “应当不会,我看孟世子挺有把握的。”


    谢玉庭闭了闭眼,似乎安心不少。


    “你知道这次刺杀放火的人是谁吗?”姜月萤放下药碗。


    如今冷静下来,她察觉到此事极为不对劲儿,敢指使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假传圣旨,幕后之人一定地位非凡,除了几位皇子,她想不到其他人。


    但谢玉庭对外都是纨绔的作风,十几年来平安长大,怎么突然就有人想要他的命?


    不对,倘若谢玉庭不回来,未必会有损伤,真正会死的人是她才对……


    难道那群人的目标是她?


    “没猜错的话,是老二。”谢玉庭眼神压暗,闪过一丝阴鸷。


    调动御前的人,并且把刺客带进围场,必须得是皇帝十分信任的人才能做到。


    姜月萤疑惑:“我又没得罪他,为何要刺杀我?”


    “他已经猜到我在隐藏实力,故意试探罢了,”谢玉庭冷笑,“他知道我在乎你,所以想除掉你,逼我反击。”


    “只要我控制不住理智露出破绽,都不用他出手,我的好父皇一定会立马下废太子的诏书。


    既然老二想撕破脸,那就让全天下的人看个清楚,光风霁月的宣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对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姜月萤全都没听清,满脑子都是对方那句“他知道我在乎你”,什么意思,难道她死了,谢玉庭会发疯报复宣王不成……?


    难道谢玉庭对她的喜欢很明显吗……可是,就算谢玉庭有一点点喜欢她,估计也是因为貌美的皮囊,以及伪装出来的性子……


    他不可能喜欢真实的她,怯懦、娇气、动不动就哭。


    自己刚刚还在哭呢。


    思及此处,她欲盖弥彰又擦了一把眼泪。


    谢玉庭拽拽她的衣袖,躺在榻上问:“你刚才偷亲孤。”


    姜月萤反驳:“没有,我是怕你死了,在喂你喝药!”


    “喂药需要用舌头勾我吗?”谢玉庭倒打一耙,“你分明就是在勾引我,连病人都不放过,想不到你是这种小公主。”


    岂有此理,姜月萤脸颊通红,舌头打结:“你、你胡言乱语!分明是你先动的……!”


    “我都躺在这里不能动了,你还诬赖我。”谢玉庭露出一副可怜相儿。


    姜月萤:“……”


    可你的嘴巴会动,还能亲人,可怕得很!


    “你老实点吧,太医说你需要静养一个月。”她拉高被角,盖住他的嘴巴。


    谢玉庭扒拉开被子:“是不是还要我保持心情舒畅?”


    “是呀。”


    “你过来再亲我一下。”


    “凭什么?”


    “你不亲我,我的心情就会非常不舒畅,”谢玉庭振振有理,“不舒畅就会难过,难过就会加重病情,加重病情就可能落下病根……”


    “你不亲我,相当于谋害亲夫。”


    姜月萤被他的歪理震惊。


    不亲就要死了是吧?简直厚颜无耻。


    谢玉庭又拽了拽她的衣袖,佯装咳嗽两声,咳得眼皮微微泛红,弄得姜月萤忍不住心软。


    算了,跟病人计较什么劲儿。


    她俯身凑过去,在男人薄唇印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一触即分。


    雪花一般的轻吻,柔和甜美。


    谢玉庭一瞬不瞬望着她,桃花眼弯起来。


    灼灼目光盯得人脸红心跳,姜月萤捂住他的眼睛,凶巴巴说:“病人多睡觉,闭眼。”


    谢玉庭心满意足阖眼。


    姜月萤背过身去,搓搓自己绯红的脸蛋,出门去找太医。


    ……


    围场突发大火,烧尽万花林,太子妃遇刺,太子带着太子妃提前离开围场,无旨回宫等事传得沸沸扬扬。


    梁帝下令彻查此事,最后得出的结果引人发笑,说刺杀太子妃的人乃是梁国兵将的亲人,他们的家人战死沙场,因此恨透了姜国人,才会谋划刺杀姜国公主。


    是个人都能看出此事大有猫腻,普通百姓怎么可能进得去皇家围场,还能买通皇帝身边的太监?


    但皇帝信,其他人不信也得信。


    东宫,乾墨阁。


    孟书章边捣药边说:“你的皇帝老爹还真是偏心眼,是不是怕追查下去查出他的心肝儿。”


    谢玉庭习以为常:“如今老三死了,他必然护紧老二,否则来日皇位传给谁?”


    “宣王这叫有恃无恐,仗着有皇帝爹撑腰,已经无法无天了,”孟书章轻笑,“站得越高,摔得越惨,装君子久了真觉得自己纯洁无瑕了,我等着他自食恶果那天。”


    “先不提他们,你这几年在军营过得可爽快?”


    孟书章不疾不徐道:“本世子天天风餐露宿,救死扶伤,泡在药堆儿里,哪里比得过太子殿下,软香温玉在怀,美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谢玉庭挑眉:“哦,你嫉妒孤。”


    孟书章:“……”


    “你没媳妇儿,好可怜。”


    孟书章:“……”


    “说来还没请你喝喜酒,改日孤单独请你。”


    孟书章忍无可忍:“谢玉庭你变了,姜国公主给你灌迷魂汤了?”


    谢玉庭坦然:“这叫天定良缘。”


    仔细想了想,孟书章仍旧不理解,忍不住问:“不是说安宜公主跋扈残忍,目中无人吗,可那日你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家太子妃哭得跟泪人似的,把我吓一大跳,到底怎么回事?”


    不论怎么看,太子妃都不像传闻中那般恶劣的性情。


    按他对谢玉庭的了解,这小子绝不是被皮囊迷惑神智的人,绝无可能喜欢上滥杀无辜的女子。


    谢玉庭叹息:“说来话长,总之她不是安宜公主,恶事也不是她做的。”


    孟书章手一抖,差点把草药撒满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么大的秘密,他应该知道吗?


    还是换个话题吧。


    “对了,小琅身上的毒已经清除干净,腿也没有大碍,就是得多养一段时日,让那孩子别逞强,安心养伤。”


    谢玉庭长眉舒展:“你的医术愈发精进,不考虑去太医院挂个职?”


    “我爹会打死我的。”孟书章使劲一捣,臼里的药材榨出苦涩的汁水,瞬间蔓延整个书房。


    “你去别的地方捣药,弄得我书房里全是苦味儿。”谢玉庭翻脸无情,立马撵人。


    “我在家遭嫌弃,在你这里还遭嫌弃,”孟书章阴阳怪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段时日一直在装,装呼吸不畅让太子妃喂你喝药,呸,卑鄙,我这就去告诉太子妃。”


    “揭穿你这个小人的真面目。”


    孟书章抱起自己的捣药臼,大步一迈朝外走,迎面正撞上姜月萤。


    姜月萤凑巧听到一耳朵,眨着单纯的眸子问:“世子有话告诉


    本宫?”


    “唉,你家太子殿下啊,”孟书章叹气,“他这个人……”


    对方欲言又止,姜月萤心一紧,以为谢玉庭的身体出了状况,满脸焦急:“可是他身体出问题了?”


    孟书章压低声音:“不是身体有问题,他是心里有鬼。”语罢,摇着头走远。


    剩下姜月萤一头雾水,心里什么鬼?


    踏进书房,嗅到屋里一股淡淡草药苦涩的味道。


    日光透过窗棂斜照,谢玉庭坐在书案前写东西,淡金色的光披在男人肩头,仿若笼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皇后娘娘天天命人来送补品,加上这段时日的养病,他的面色红润不少,气色基本恢复如初。


    姜月萤刚走过去,就被攥住手腕,直接拉进男人怀里,侧坐在他大腿上。


    男人的手掌娴熟地捏捏她的软腰,亲亲热热蹭过来,清雅的银杏叶香冲淡了空气中的苦涩药草味。


    “你心里有什么?”姜月萤冷不丁问。


    谢玉庭果断道:“有你。”


    姜月萤蹙起细眉:“骗人,孟世子说你心里有鬼。”


    “确实有个吸人精气的小艳鬼。”谢玉庭挑起她的下巴端详。


    少女面颊含春,眼尾一抹飞红,淡色的唇涂了嫣红的口脂,恰好一缕日光落在她头顶,小巧的鼻尖和唇面皆点缀上金粉,莹莹发亮,半是清纯半是艳丽,当真美得如同话本中蛊惑人的精魅。


    姜月萤踢了他一脚:“这里是书房,你成何体统,快放我下来。”


    “不放,你最近都不亲我了。”他率先告起状来。


    想到最近一个月的荒唐,姜月萤白皙的面颊覆盖红晕,谢玉庭总说自己喝药容易呛到,每次喝一口都咳嗽个没完,无奈之下,她只好嘴对嘴喂他。


    虽然知道十有八九是装的,但姜月萤没有拆穿他,亲几口而已,他开心就好……


    “你已经彻底痊愈,不需要我喂药。”


    谢玉庭耍无赖:“不管,孤心痛。”


    “心痛就去看太医,我又不会治病……”


    谢玉庭脑袋耷拉下来:“行,你走吧,孤就是这么惹人讨厌,连自己的太子妃都嫌弃我,趁我还没反悔,你赶紧走吧……”


    他嘴上说着你走吧,实际上双臂箍住她的腰,一丝缝隙都不留,姜月萤在他怀里想动弹一下都难。


    姜月萤:“……”


    能别装了吗,太子殿下。


    姜月萤怕自己笑出声,只好努力正经道:“没讨厌你。”


    “那就是喜欢我?”谢玉庭忽然凑近。


    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呼吸喷洒于面颊,对方的桃花眼闪着光亮,好似蕴藏星辰。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姜月萤很难撒谎。


    从谢玉庭昏迷不醒的那一刻起,夺眶而出的眼泪率先替姜月萤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因为在乎,所以失控。


    就算是跋扈的公主,也是能够真心喜欢上一个人的吧?


    就算承认自己动心,那又如何。


    她的真实身份可以隐瞒一生一世,可她不希望自己的感情也永远不见天日。


    爱慕一个人,就该大胆说出口。


    谢玉庭追问:“到底是不是喜欢我?”


    姜月萤凝望他的双眸,嘴唇轻启:“我——”


    “咚咚咚!”门突然响起。


    姜月萤的话咽回去,谢玉庭皱起眉头:“进来。”


    东宫侍卫前来禀报,沉声道:“殿下,姜国使者来访北梁,如今已至京都,得陛下召见。”


    谢玉庭面色不善:“为首的使臣是谁?”


    侍卫说:“来的并非使臣,而是姜国的安乐公主,她对陛下说自己思念胞妹,想要来东宫住几日,以叙姐妹之情。”


    “陛下已经应允,安乐公主正朝东宫来。”


    闻言,姜月萤倏然失色,浑身发起抖来。


    第67章 冒牌冒充本宫身份得来的宠爱,是不是……


    侍卫告退,姜月萤的脸色仍旧惨白一片,娇小的身躯轻轻抖动,如同秋日飘零的黄叶。


    谢玉庭搂紧,把她半圈在臂弯当中,宽大袖袍遮住少女纤细的身子,如同一道严实的屏障,把她护在身前。


    她靠在他的胸膛,听清对方坚实有力的心跳,忽然多了一丝安心感。


    虽然对方没有说只言片语,可她莫名觉得,只要待在他的怀里,就可以不惧风雨。


    “怎么不说话了?”谢玉庭声音放得轻轻的,跟哄人似的。


    姜月萤耳朵痒痒,泛起红晕,有点受不住这种温柔。


    “是不是不想见她?”


    听见对方轻声细语的询问,姜月萤咬紧自己的下唇,忍住酸涩的泪意,把眼泪憋了回去。


    突然好委屈,想要任性一点,想要说姐姐的坏话。


    她点点头,告状说:“姐姐肯定是来找我麻烦的,上次她就想抢我的小猫,这次不知又要抢什么,为何到梁国都不放过我……”


    “没事,咱们不搭理她,”谢玉庭捏捏她的脸颊肉,“让她自讨没趣,一生气估计就灰溜溜回姜国了。”


    姜月萤狠狠点头,非常赞同谢玉庭的话,不论姜玥瑛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自己不理她,对方总不能碰瓷吧?


    心里舒坦不少,她轻轻歪头,枕在他身上。


    二人就这么抱坐着,她嗅着好闻的味道,迷迷糊糊睡过去,安稳睡了个午觉。


    谢玉庭对看不惯的人向来不惯着,哪怕姜玥瑛到了东宫,他也没出去见客,让下人给姜国公主安排一间厢房,就没再过问半句。


    直到傍晚,日暮黄昏色。


    谢玉庭与姜月萤用膳之时,在屋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的姜玥瑛姗姗来迟,迈入花厅。


    她身穿朱砂色襦裙,橘黄披帛挂在双臂间,画着牡丹色的艳丽妆,眉峰一抬,张扬之气尽显。


    “呦,用膳为何不叫本宫?”她俨然主人一般,直接坐在二人对面。


    这里是主家用膳的地方,姜玥瑛身为客人,理应在其他地方用膳。


    贸然闯入,视为失礼。


    可惜姜玥瑛才不在乎礼数。


    她一来,姜月萤手中银筷啪嗒落在桌面,抿紧唇瓣看向来者不善的姐姐。


    谢玉庭语气不善,看着来人:“安乐公主远道而来,不去游览我北梁的大好河山,怎么偏偏往东宫里钻,孤这儿有什么稀罕物不成?”


    姜玥瑛弯起朱唇:“本宫不是说了,来找妹妹叙旧?”


    视线转向姜月萤,眼底满是警告的意味。


    姜月萤看她半晌,捏紧拳头,开口道:“我不想跟你叙旧。”


    说完,对面的姜玥瑛当即变了脸色,凶悍无比地瞪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驳本宫的面子?


    就在这时,谢玉庭悄悄在桌下握住她的手,鼓励般捏了捏,指尖摩擦间,姜月萤悬着的心稳稳落下来。


    不怕,不搭理坏人。


    有人给她撑腰。


    姜月萤说:“姐姐若想住几日随意,别赖着不走就行。”语调口吻,主人的姿态足足的。


    闻言,姜玥瑛顿时七窍生烟,这死丫头把她当无赖?好啊,来到梁国真是胆子变肥不少,是不是凤凰皮披久了,真拿自己当个东西了?


    她死死瞪着他,漂亮的面孔变得几分狰狞。


    “我们又不熟。”姜月萤不紧不慢又添了一句。


    谢玉庭噗嗤一声笑出来,乐呵呵给姜月萤夹菜,填满她的小碗。


    姜月萤低头瞅一眼,埋怨说:“夹太多,吃不下。”


    “说什么吃不下,是不是想让孤喂


    你?”


    她的面颊红了红:“才没有……”


    她低头乖乖扒饭,旁边的谢玉庭笑着给她倒茶,两人吃个饭腻腻歪歪,在姜玥瑛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这两个人,完全没把她放眼里!


    她尽可能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奈何对面两人仿佛瞎子聋子一般,肆无忌惮地调着情,连余光都欠奉。


    你侬我侬的情景刺痛了姜玥瑛的眼睛,她死死盯着谢玉庭含笑的面容,想起那日石桥之上,对方轻蔑的挑衅。


    原来谢玉庭只对她混账,对她的妹妹可谓浓情蜜意到了极致。


    看着真是可恨。


    她磨了磨后槽牙,眼底闪过一丝阴毒。


    “阿萤,喂我呗。”


    “我都喂你大半个月了,你要不要脸……”


    谢玉庭才不管那一套,指着自己的嘴巴,桃花眼潋滟多彩。


    任谁都会沦陷在这双眼睛中。


    姜月萤一边嘀咕自己没骨气,总被美色迷惑,一边用银筷夹起一块红烧肉,递到男人唇畔。


    “你之前不是这样喂的。”


    “那是喂药,跟这个不一样!”


    谢玉庭把少女恼羞成怒的模样尽收眼底,心情愉悦地吞下她喂的红烧肉,眼睛直勾勾少女,一眨不眨。


    被灼灼目光盯着,姜月萤感觉他不是在吃肉,而是要用眼神把她生吞活剥……


    哐当。


    八仙桌猛地震响了一下。


    刺耳的话语没完没了,忍无可忍之下,姜玥瑛青筋满头,拂袖而去。


    厅内终于清静。


    原来无视对方真的管用。


    姜月萤松了口气,内心祈祷姜玥瑛赶紧被气回姜国,不要再来打扰她和谢玉庭的安稳日子。


    不知为何,姜玥瑛看谢玉庭的眼神很奇怪,让她很不舒服。


    “咱们继续吃。”


    “喝碗梅子汤吧。”


    月上中天,清辉落影,花厅内一派温馨。


    ……


    次日,谢玉庭去刑部处理公务。


    姜月萤则在静书堂温书,少女身着嫩黄色襦裙,外罩鲛纱,亭亭而坐。


    春日的风甚是慵懒舒适,靠在窗棂旁边,翻动书页,细风脉脉划过指尖,卷起一片书香。


    偶然读到趣处,她翘起唇角,两靥如春桃灿烂。


    姜玥瑛满脸不悦进门,看见的便是眼前的如画场景。


    依稀记得,某个冒牌货刚从冷宫出来的时候,还是一副怯懦畏缩的怂样儿,如今倒是被娇养起来,不光打扮得明媚招人,连气质都脱胎换骨,有了几分贵气。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才是安宜公主。


    一股无名火蹿升心头,愈燃愈烈。


    她一脚踹开门,横眉竖眼走进来,眼底是不加掩饰的鄙夷。


    巨响吓人一跳,姜月萤慌张看向门口,瞧见自己的姐姐气势汹汹而来,心脏突突直跳。


    看对方的架势,不会要找她决斗吧?


    姜月萤没带佩剑,只好抱紧怀里的书卷,强装镇静:“姐姐找我有事?”


    “本宫可担不起你一声姐姐。”姜玥瑛阴阳怪气。


    “姐姐有话不妨直说。”她不欲与她纠缠。


    姜玥瑛冷笑:“你在这儿待久了,是不是已然忘记自己的身份,姜月萤?”


    姜月萤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当初替嫁时就说过,从此以后,她就是真正的安宜公主,旧的身份该彻底忘记。


    “姐姐此言何意,我听不懂。”


    “装什么蒜?”姜玥瑛眉梢高高挑起,睥睨道,“实话告诉你,本宫看上了谢玉庭,你乖乖把位置还回来就行。”


    闻言,姜月萤脸色骤然煞白。


    咔嚓,书卷砸在地面。


    耳畔嗡嗡作响,她唇色惨白一片,哆嗦着嘴唇说:“姐姐说什么呢……我已经嫁给谢玉庭,难道你也要嫁过来吗?”


    姜玥瑛用看蠢货的眼神看她:“姜月萤,你不会真觉得谢玉庭喜欢你吧?”


    “从始至终,你都在模仿本宫的一言一行,谢玉庭就算喜欢你,喜欢的也是你扮演出来的我,”姜玥瑛的话如同利剑,毫不留情刺穿少女心脏,“冒充本宫身份得来的宠爱,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她一步一步逼近,姜月萤浑身失力,瘫坐在木椅上,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如同即将凋零的花,灰败无色。


    一字一句好似诅咒,萦绕在耳边。


    姜玥瑛在故意羞辱她,姜月萤明白,可她也明白,对方说的都对……


    她的确在扮演姐姐,谢玉庭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美梦初醒,残酷的现实将她击溃,圆润的眸子变得空洞,丧失往日的生机。


    “不是的……”她咬住下唇,想要反驳她的话。


    姜玥瑛居高临下,冷笑:“承认自己是个冒牌货很难吗,他怕是连你的真实名字都不知道吧?”


    “哦,差点忘了,”姜玥瑛杀人诛心,“这世上本来也没几个人知道你的名字。”


    “毕竟,姜玥瑛,姜宝珍都是我。”


    “你姜月萤算什么东西?”


    姜月萤捂住耳朵,不愿再听,她嘴里喃喃重复:“我不会离开谢玉庭的……不可能……”


    姜玥瑛一把攥住她的手臂,低声威胁:“你的身份本来就是偷来的,倘若真相大白于天下,你还有什么资格赖在东宫,心安理得当太子妃?”


    “你若老老实实自己滚,本宫还能给你留几分颜面。”


    “就算我滚了,你又以什么身份嫁进东宫,我的孪生姐姐吗?”姜月萤了解谢玉庭,他并非朝三暮四的男人,绝对不可能同意自己姐姐嫁过来。


    “物归原主听不懂吗?”姜玥瑛不屑瞅她一眼,“从现在起,我就是梁国太子妃,你就用我安乐公主的身份回姜国,正好父皇挺思念你,你回去陪伴父皇吧。”


    总算听懂对方的意思,姜玥瑛竟然想直接把身份互换,反正她们的容貌相同,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多么可笑,多么荒唐。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这边经历了什么……你会露馅儿的。”姜月萤握紧拳头。


    短短大半年,她和谢玉庭经历了太多太多。


    鸡飞狗跳的洞房花烛夜,有惊无险的鸣泉寺绑架,惊喜的生辰礼,他隐藏的真正实力,他亲手教的独创剑法,死里逃生的皇家围猎……桩桩件件,刻骨铭心。


    她和他经历的一切,姜玥瑛凭什么轻飘飘一句话就夺去?


    闻言,姜玥瑛不屑一顾:“不是有青戈在吗,让她全部讲一遍不就成了?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姜月萤深吸一口气,直视姜玥瑛的双眸:“我不会走。”


    她不能一声不吭离开谢玉庭,还自作主张把他让给其他人,这样不光对不起她自己,也没有尊重谢玉庭。


    谢玉庭是活生生的人,并非一个供人争抢的物件。


    姜玥瑛表情瞬间变得阴冷,嗤笑:“你倒是挺倔的,跟你的乳娘一模一样。”


    提到乳娘,姜月萤神色大变。


    “你不知道吧,你的乳娘是我杀的,”姜玥瑛口吻淡淡,如同在讨论一件小事,“那时候我还小,她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说要带我去见妹妹,简直是个疯婆娘,我就让人给她灌了药。”


    姜月萤目眦欲裂,不敢相信她苦寻多年的杀人凶手,竟然就在眼前!


    她上前攥住她的衣襟,双目赤红:“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姜玥瑛一把推开她:“胡言乱语说本宫有个妹妹,这就是错,死不足惜。”


    对方美艳的脸上尽是讥讽,人命在她眼里仿佛不值一提,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怎会有人冷血至此。


    姜玥瑛继续道:“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你的乳娘在宫外还有一个女儿,我也把她带来了梁国,倘若你乖乖回姜国,她也能跟你平安回去。”


    “如若不然,我会一刀一刀折磨死那个丫头。”


    声音冷厉残忍,回荡在静谧的书房。


    姜月萤彻底绝望,直直瞪着姜玥瑛,如同在看恶鬼。


    她恨极了她,却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那是乳娘的孩子……


    对方冷眼笑着,仿佛在说:愚蠢的善良。


    “给你一宿的时间,明日鸡报晓时,本宫要看见你离开东宫。”


    语毕,仿佛打了胜仗一般,昂首阔步离开,留给她一个嚣张的背影。


    风吹窗棂,呼呼作响。


    少女站在原地,头颅低垂着,两行清泪顺着下颌流下,打湿嫩黄的衣衫。


    ……


    夜雾弥漫,明月沁出迷离光晕,笼罩四方。


    东宫卧房烛火明亮,姜月萤点燃安神香,盖上香炉。


    淡淡的香味扩


    散,蔓延满室。


    她身上披着浅缃色纱衣,布料薄如蝉翼,隐隐约约透出肉色的肌肤,腰间系带虚虚挽起,仿佛一碰就会散开,身形轮廓朦胧暧昧,那层单薄的寝衣随着她的步伐晃呀晃,如同四月的水。


    谢玉庭沐浴完回房,见到等候他已久的小公主,不免呼吸一紧。


    此刻的少女,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青涩花朵,引人采摘。


    他踱步至她身旁,低声轻笑:“怎么穿得如此单薄?”


    姜月萤抬起水润的眸子,忽而伸臂抱住他的脖颈,清甜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我准备好了,今夜圆房好不好呀……”


    第68章 帐暖撑起一把油纸伞,孤身走入雨幕


    “你再说一遍?”谢玉庭低头。


    姜月萤仰起俏丽的芙蓉面,声音软糯可人,撒娇一般:“只说一遍,听不见就算了……”


    少女身躯温热,呼出的气息喷在谢玉庭下颌,漂亮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直勾勾盯着人瞧,勾起旖.旎的气氛。


    见对方还在怔愣,姜月萤一只手移到他胸口,修长莹白的指尖轻擦,在平坦坚实的胸.膛揉开一个个圈,磨得指腹灼.热。


    她在引诱他。


    第一次做这种事,她难免羞涩,动作大胆得很,实则脸颊又烫又红,如同喝醉了酒。


    谢玉庭凑近她耳畔,轻嗅一口,唯有清甜桂花香,没有一丝酒气。


    居然没有喝酒,那就说明没有醉。


    面对清醒时分异常主动的少女,谢玉庭既惊讶又疑惑,着实想不通缘由。


    姜月萤忍着羞耻大胆行事,可谢玉庭一直若有所思盯着她,让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半分诱惑力都没有吗?


    都这样了对方还无动于衷?


    显得她很急色似的……


    “你是木头吗?”她忍不住嗔道。


    话刚落,一个吻重重砸下来。


    饱满唇.瓣尝起来如同鲜荔枝,滑润软弹,清甜的汁水流淌于唇齿之间。


    他按住她的后脑勺,贪吃嘴唇,姜月萤乖乖张开嘴巴由他肆虐,甚至主动奉上软舌,没有半点扭捏。


    吻至深处,她悄悄睁开双眼,留恋地用眼神描摹他的轮廓。


    屋里烛台上的蜡烛缓缓燃烧,明灭起伏,闪烁朦胧的橘光。


    金箔般的亮点映在男人脸庞,如同天上星海倾落。


    望着他的面容,姜月萤眼睫不自觉湿润,一滴晶莹的泪滑落,隐没不见。


    谢玉庭伸手抚摸少女面颊,摸到湿润的痕迹,轻轻抬头,凝视着她。


    “你亲得太用力……”姜月萤抽噎,掩饰情绪,“我眼泪都出来了……”


    少女眼尾红红,睫毛点缀泪珠,唇角被吮得通红,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怎么亲一下就可怜成这般。


    谢玉庭一边唾弃自己不是东西,一边忍不住心动她楚楚可怜的模样。


    指腹捏捏她的下唇,他莞尔:“不能怪我,都怪你。”


    也不知是谁主动撩拨,受不住了就哭,还要埋怨他不懂得怜香惜玉,简直不讲道理。


    姜月萤瘪瘪嘴巴,低声提醒:“你别光亲呀……”平常也没少亲,这种时候装什么矜持。


    话音落地,猝不及防被人打横抱起,谢玉庭把她搂在怀里,越过青色珠帘,大步朝床榻走去。


    他含笑问:“如今不害怕了?”


    姜月萤红着脸:“我胆子才没那么小。”


    “也对,一回生二回熟,”谢玉庭笑吟吟,“多接触几次你会喜欢它的。”


    瞎说什么呢。


    她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前,羞得直冒烟。


    绯红罗纱床幔层层叠叠,他把她往榻上一丢,玲珑身躯跌进衾褥间,腰间松垮的系带不解自开,露出晃眼的酥月匈,以及一截白瓷般的腰肢。


    嫣红霞色布满少女脸蛋,她故意侧了侧身子,半遮半掩,不让他看得清晰。


    一双含水的眸子始终追随着他。


    反倒多了一股欲拒还迎的味道。


    谢玉庭挑起眉梢:“闭眼。”


    姜月萤不由自主听话,闭上自己的眼睛。


    视线陷入一片黑暗,其他感官被放大,对方细微动作的声音清晰传进耳朵中。


    她听见衣物摩.擦的声音,叮叮当当玉佩碰撞,革带咔嗒落在地上,分明什么都看不见,却比亲眼所见更令人脸红心跳。


    脚步声逐渐接近,阴影笼罩,温热的气息将她包裹。


    微凉的唇落在颈侧,柔风细雨。


    谢玉庭的嗓音低哑:“不舒服就告诉我,不过——说了我也不会听。”


    她的呼吸急促几分。


    略有嗔怪地仰面。


    一阵天旋地转,他半拥着她滚进床榻内侧,身下垫着柔软的锦被,微微偏头,能嗅到清雅的幽香。


    男人的手一寸一寸抚过,如同在摸一把上好的古琴,拨弄琴弦,琴身转瞬间变成红木,泛出好看的光泽。


    屋内寂寂,不见琴音泠泠,只能听见低低的呜咽,断断续续,绵长悦耳。


    起初十分轻柔,怕她临阵逃脱,谢玉庭耐心哄着。


    直至少女在怀抱间化成一滩水,脸颊绯红滚烫,小口小口抽着气,却没有闹脾气,也没有推拒。


    乖巧得不像话。


    谢玉庭低头吻她,如同安抚,迟迟不愿意动弹一下,让姜月萤不上不下的,难受得眼泪汪汪,模糊了视线。


    “你别小瞧我……”她嗓音软糯可欺。


    为了证明自己,她晃了几下腰,结果没控制住力气,浑身过电一般,险些失声叫出来。


    谢玉庭低声轻笑,无奈且宠溺道:“别逞强,交给我来。”


    语毕,他的眸色沉下来,动作转而变得强势不容拒绝。


    察觉到危险的姜月萤像只小动物,想要寻找安全的巢穴,奈何四周只有层层叠叠的锦被,七零八落的软枕,以及飘摇如风的床幔,抓也抓不住。


    姜月萤仰面望着床顶沸腾的流苏,心想,明天不会腿软到没力气走路吧……


    很快,她便没了心思胡思乱想,不知碰到了哪处,倏地浑身一颤,酥麻感如同涟漪散开,眼底的泪彻底决堤。


    之后,她再也没有分神的机会。


    谢玉庭找准以后变得认真,大开大合,仿佛压抑已久的谷欠望得到释.放,似乎永远不知满足。


    月光照进屋内的地面上,如同一滩皎洁的水。


    她意识涣散,间隙扭头看向地面,发现月光在荡漾,晃荡得厉害。


    夜雾弥漫,遮住半面月色,天渐渐黑沉。


    屋里的烛光摇曳。


    谢玉庭屈指一弹,内力打出去,熄灭屋内烛火。


    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姜月萤香汗淋漓,累得没有力气抬手。


    不行了,初次开荤的男人惹不得。


    本来完全做好准备的姜月萤丢盔弃甲,忍不住讨饶,求谢玉庭歇一歇。


    谢玉庭低头吻她,细细密密的啄吻落下,温柔至极,奈何嘴里的话与温柔截然相反:“阿萤,单纯的求饶可不行。”


    姜月萤眼底雾气弥漫,大脑浑浊,无法思考,什么叫单纯的求饶不行,还有不单纯的求饶吗……


    抬起湿润的黑眸,可怜兮兮看向男人,试图激起他的一丝怜惜。


    他垂眸而望,少女泛起粉红的嫩色,眼尾殷红如枫叶,淡唇微张,轻轻翕动,视线往下走,在黑夜中模模糊糊,依稀能瞧见斑驳的红印。


    一副被好好疼爱过的模样。


    “阿萤,怎么这般看着我?”他声音低哑磁


    性。


    她无力地推了推,对方岿然不动,姜月萤示弱:“困……”


    低笑在她头顶响起,谢玉庭含笑调侃:“某位小公主好无情,自己吃饱喝足就要睡觉了?”


    姜月萤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小月复,心想是挺饱的。


    她毫无威慑力地瞪他一眼,像是在撒娇。


    谢玉庭也没有继续折腾她,把她搂进怀里,问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手掌体贴地按上软腰,替她按揉。


    其实很舒服,姜月萤默默在心里说。


    床顶系挂的流苏停止摇晃,气氛黏腻且温馨。


    姜月萤借着月色看他,男人鬓角沁出薄汗,桃花眼潋滟生姿,此刻如玉的俊美面颊覆盖一层绯色,如同白瓷浸染进糖水中,裹上一层甜蜜的釉。


    这家伙翘起唇角笑着,餍足得微微眯眼。


    一看就心情愉悦。


    真好,想多看他几眼。


    她目不转睛盯着他,想把他的眉眼刻进心底,封存进最隐秘的角落,不给任何人看。


    “谢玉庭……”她不自觉喃喃。


    谢玉庭闻声亲她一口:“是不是很累,没事的,下一次会更好的。”


    下一次……


    姜月萤咬住唇,没让自己哭出来,心里清晰地知道,没有下一次了。


    “谢玉庭。”她又唤了一遍。


    “新婚夜的最后一步已经补上,还叫谢玉庭?”他似有不满。


    得寸进尺的家伙……


    姜月萤乐意纵着他,轻轻趴在他耳边:“夫君。”


    谢玉庭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动作十分用力。


    她眨巴眨巴眼睛,怎么啦,你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吗?


    谢玉庭压住再度被撩起来的火,低声说:“别喊了,我怕控制不住再来一次。”


    姜月萤的眼睛瞬间弯起来,如同小月牙。


    “你还敢嘲笑孤?”他掐住她的腰,狠狠威胁。


    她笑着说:“笑你把持不住,没出息。”


    “我对自己的太子妃要什么出息。”谢玉庭心安理得抱住她,拍拍少女的背。


    “睡觉。”


    姜月萤枕在他臂弯,默默回了一句:以后就不是了……


    二人相拥而眠。


    窗外,夜雾彻底遮住明月,银辉隐没。


    有人一夜未眠,盯着他看了整宿。


    ……


    翌日,天微明。


    姜月萤小心翼翼从榻上爬起来,穿戴整齐,扭头瞥一眼香炉,安神香燃至底端。


    事先准备好的信放在枕边。


    临走前,她看一眼还在安睡的男人,倾身欲再亲他一下,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含着眼泪扭头。


    她轻手轻脚拉开房门,走到南苑廊下,姜玥瑛已等候良久。


    姜玥瑛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衣衫,细眉弯弯画得很浅,口脂也没有用鲜艳的牡丹红,反而涂得淡雅清新,头顶戴着桂花步摇,摇曳生辉。


    与她平日的打扮一模一样。


    姜玥瑛挑眉:“怎么样,换了是你能认出我们的分别吗?”


    她们的皮囊本就相同,若是穿着妆容一致,几乎难以分辨。


    姜月萤不想搭理她。


    姜玥瑛又说:“趁着还有时间,说说吧,你和谢玉庭之间的那点事,本宫勉强听一听,估计也没什么稀罕的。”


    “你不是去问青戈吗?”


    提起这茬,姜玥瑛神色冷冽,不屑道:“那死奴才胆子真是大了,居然背叛本宫,说要跟你一起回姜国,问她什么都不说。”


    “早晚本宫要打断她的腿。”


    姜月萤捏紧拳头:“我会把青戈和蒲灵带走,你若想阻拦,我们就鱼死网破。”


    姜玥瑛翻了个白眼:“谁在乎两个奴才,你喜欢就带走。”


    两人不欢而散,天忽而飘起细雨。


    姜月萤抬头望了眼昏沉的天色,撑起一把油纸伞,孤身走入雨幕。


    雨潺潺,敲击窗棂。


    卧房内,安神香的味道散尽,谢玉庭悠悠转醒,一摸身旁冰凉一片,登时皱起眉头。


    昨夜那般疲乏还能早起,不像小公主的性子。


    他起身披上外袍,卧房内突然打开。


    鹅黄衣衫的少女眉眼盈盈,温声笑着:“殿下醒了,要去用早膳吗?”


    话刚落,一柄锋利长剑直抵她的脖颈,寒凉刺骨,只差毫厘就能割断。


    她骤然一惊,诧异与他对视。


    谢玉庭冰凉的眼眸浸染怒火,翻涌的戾气如同即将离弦的箭,声音空前狠厉,杀气四溢。


    “孤的阿萤在何处,不老实交代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第69章 跑路谁嫁给孤,谁才是梁国的太子妃……


    姜玥瑛没料到谢玉庭竟然一眼就认出她。


    得多熟悉对方,才能做到?


    可恶的姜月萤,她到底有什么好。


    她慢条斯理拢了拢头发,笑得轻蔑:“看不出来太子殿下还是个痴情种,本宫真是同情你,被一个冒牌货欺骗,还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脖颈倏地一凉,抵在她颈间的剑朝上一挑,她的大半截青丝尽数斩断,落了满地。


    谢玉庭语气寒凉:“你真当孤不敢杀你?”


    姜玥瑛瞪大眼睛,发疯大吼:“你敢割我的头发!”


    在他们姜国,只有囚犯才会断发,谢玉庭竟然为了一个死冒牌货如此羞辱她!


    “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安宜公主!”


    她失控大喊,双目染上狰狞,心里诡异地期待对方惊慌失措的模样,被一个假公主耍的团团转,就不信谢玉庭还能保持理智。


    事已至此,大家都别想好过。


    沉默迅速蔓延,姜玥瑛没有等到对方失态的模样,谢玉庭仿佛没有听见她的那句话,只是用一种冷如骨髓的目光钉住她。


    姜玥瑛隐约感觉一股寒气,从身后窜起来,覆盖整个身躯。


    “你不会以为本宫在骗你吧,其实当初——”


    “呵,”她的话未说完就被打断,谢玉庭冷眼睨她,“我知道你才是安宜公主姜玥瑛。”


    此言一出,姜玥瑛脸色苍白。


    “可孤喜欢的人是姜月萤,不论她是什么身份,孤只喜欢她。”


    谢玉庭施舍给她一个嘲讽的眼神,命人把她拉出去。


    对方居然早就知道真相。


    深受打击的姜玥瑛不敢相信,大骂谢玉庭有眼无珠。


    不可能,这不可能,姜月萤怎配得到他的喜欢,她都是在模仿自己,不过是东施效颦,是假的!姜月萤得到的一切都该是她的!


    她才是姜国最尊贵的公主,一个冷宫里出来的冒牌货凭什么跟她相提并论。


    “谢玉庭你是不是疯了!她一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你居然还袒护她!我才应该是你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来人,把她拉出去关起来,”谢玉庭朝门外婢女侍卫喊道,“太子妃没找到之前,不允许她迈出房门半步。”


    几个婢女上前拉住姜玥瑛,她奋力挣扎,试图骂醒谢玉庭这个耳聋心瞎的东西:“你喜欢的真的是她吗,她从始至终都在模仿本宫,你被她骗了!”


    谢玉庭抬起眼睛,盯着对方的打扮,嗤笑:“难道现在不是你在模仿我的太子妃吗?”


    “拙劣。”


    霎时,姜玥瑛脸上血色尽褪,犹如遭受奇耻大辱。


    “你敢关押本宫,我可是姜国的公主!”


    “本宫要回去禀告父皇!”


    等到聒噪的人被拖下去,屋内重归寂静,谢玉庭回身看向床榻,在枕边发现一封信。


    信封沾染淡淡的桂花香,一闻便知主人是谁。


    他抽出信纸,眼中明晃晃映入和离书三个大字,写得歪歪扭扭,还有几圈晕湿的痕迹。


    看都没看,和离书在他手里被撕得粉碎。


    一阵风吹来,碎片吹出门外,杳无痕迹。


    他踏出房门去找姜月萤的贴身婢女,青戈和蒲灵同样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自家主子去了何地。


    青戈早已做好准备,跟随姜月萤回姜国,可等她收拾好行囊,她却不见了。


    同样不见的,还有小红。


    “你们知道姜玥瑛拿什么威胁阿萤,让她离开我?”


    青戈说:“是太子妃乳娘的女儿。”


    谢玉庭颔首,对身后的暗卫交待:“保护好她乳娘的女儿,别让姜玥瑛往外传递半点消息。”


    暗卫立马领命而去。


    随后谢玉庭没有犹豫,备了一匹快马,策马冲出东宫。


    青戈目送谢玉庭离去,仓惶的心瞬间安定。


    看来不必再收拾行囊。


    ……


    京郊绿草悠悠,春花遍地。


    刚落了一场细雨,林子水色莹莹。


    姜月萤骑着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双目空洞无神,犹如行尸走肉。


    脑子里不禁回想起离开前的一幕,姜玥瑛趾高气扬,毫不留情地夺走属于她的一切。


    她的身份是假的,可是和谢玉庭经历的一点一滴都是真的,凭什么说她抢了她的东西……


    替嫁又不是她姜月萤的主意,当初拿她当替死鬼,现在又跑回来说什么物归原主,呸!


    都怪谢玉庭长得太好看,成日里招蜂引蝶,这回可好,把恶鬼招来了。


    “嘶。”


    小红突然甩了甩鬃毛。


    姜月


    萤低头,指尖梳了梳它的红色鬃毛,心里憋闷难受:“你说谢玉庭睡醒没有?”


    “他会不会把姐姐当成我……”


    不禁想起每个清晨,谢玉庭总是会比她醒得早一点,亲亲她的面颊,如果还没有醒,就会亲亲她的嘴唇,直到把她腻歪清醒,再坏兮兮装睡。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睁眼醒来感受到的不再是冰凉冷宫的墙面,而是男人宽阔的胸膛,和温热的嘴唇。


    她捏住缰绳,手指不停揉搓,心里想着以后又要孤枕难眠了吗。


    黄粱一梦,梦醒只剩孤影。


    天已经大亮,姜月萤放眼看向远处晨辉,心想谢玉庭应该醒了吧,他会像往常一样抱住身旁的人亲亲吗?


    小红又叫了一声。


    姜月萤摸摸小马的头:“你不用安慰我,就算他把姐姐当成我也没关系,我本来就在模仿姐姐的性子,谢玉庭本身就喜欢娇纵张扬的人……”


    说着说着,她的语调哽咽:“可是我好不甘心……”


    一想到谢玉庭以后会跟其他人亲热,她的心脏如同被万千蚂蚁啃噬,酸痛异常。


    她狠心想,早知道就该给他灌一碗不能人道的药,让他再也碰不了其他人。


    当然只是想想,毕竟她舍不得伤害他……


    “呜呜……”


    眼泪顺着眼角溢出,滴落在马匹红棕鬃毛上,湿成一绺一绺。


    一人一马来到清溪旁,姜月萤下马,恹恹来到溪边蹲下身子,借溪水清洗满是泪痕的面颊。


    掬起一捧水,拍在颊面,春日的水凉冰冰的,冻得人禁不住哆嗦。


    垂眸望向清溪,清澈溪水倒映出少女此刻的面容。


    清秀的面庞略有苍白,一夜未眠,眼底有些青紫,眼尾噙着泪珠,拖出一条长长的红晕。


    美是美,就是稍有狼狈。


    她转了转脖子,露出侧颈的肌肤,白皙细腻的皮肤上点缀点点红印,如同野地里初生的草莓,娇嫩红艳。


    昨夜情浓,他几乎吻遍了她的全身,倘若扯开衣裳,里面只会有更多痕迹。


    谢玉庭送的好多东西都无法带走,漆漆不能,轻雀剑不能,那些东西都不再属于她。


    姜月萤苦笑,身上这些斑驳糜艳的痕迹,竟然是谢玉庭留给她唯一能带走的。


    可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彻底不见,就像她这个人,短暂出现一刹,从此消失在无声无息中。


    她甚至无法亲口告别。


    啪嗒啪嗒。


    晶莹的水珠砸进溪水,漾开涟漪。


    “我又没有家了……”


    啪嗒啪嗒。


    小红低头蹭了蹭她的后脑勺,姜月萤推开了它,继续落泪。


    不知过了多久,温热的气息再度蹭到她颈侧,姜月萤哭得正尽兴,瘪着嘴巴说:“小红,先让我自己静一静……”


    “谁家小公主哭得这般可怜?”


    耳畔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姜月萤怔愣住,呼吸瞬间停滞,眼睛瞪成核桃大小,不敢相信地扭头,对上一双深邃的桃花眼。


    分明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疯了吧,这是幻觉?


    谢玉庭伸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


    姜月萤本能地双臂圈住男人脖颈,整个人震惊到说不出话,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


    这是梦吗,否则她怎么会看见谢玉庭出现在这里,自己终于疯了……


    “不是做梦。”谢玉庭看出她所想,口吻不容置喙。


    姜月萤大脑一团乱麻,巨大的情绪将她包裹,嘴唇颤抖,变得结结巴巴:“你、你怎么在这里……?”


    谢玉庭严肃道:“允许你跑,不允许孤追来?”


    “可是……我不是你的太子妃。”姜月萤终于忍不住说出实情,雾水淹没她漂亮的眼睛。


    她把脑袋拱进他的胸膛,呜呜咽咽,等待最后的宣判。


    谢玉庭收紧怀抱,语调暗藏锋芒:“所以你就写了封和离书想休夫?”


    “告诉你,做梦。”


    “谁嫁给孤,谁才是梁国的太子妃。”


    闻言,姜月萤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我一直在骗你,你都不生气吗……”


    谢玉庭语气软下来:“孤看上去会傻乎乎被你欺骗吗?”


    “什么意思,”姜月萤红着眼睛,隐约明白了什么,“你早就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孤从来没有叫过你姜玥瑛。”


    巨大的欣喜将姜月萤淹没,她追问:“所以从一开始你就……”


    姜月萤欣喜若狂,倘若谢玉庭一直知道她在装跋扈,那是不是表明谢玉庭喜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她,不是她扮演出来的“姐姐”?


    快速擦干眼泪,她哽咽不已,嗓音有些沙哑。


    还没来得及继续问个清楚,谢玉庭率先开口。


    “姜月萤。”嗓音低哑缱绻。


    他唤她的名字,连名带姓,姜月萤心神一震,仿佛扎根黑暗已久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窥见天光。


    从前她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月萤,不过是照着玥瑛起的赝品,附属品。


    月萤,永远见不得白日的光。


    可如今这个名字从谢玉庭嘴里念出来,她竟然有想落泪的冲动,他唤的是月萤,世间独一无二的姜月萤。


    一行滚烫的泪珠顺着下颌流淌,少女眼睫沾湿,颤抖扑闪着。


    哭得梨花带雨,不成音调。


    “我还没发作,你倒是先哭起来了?”谢玉庭掂了掂怀里的少女。


    姜月萤正感动着,眨巴着眼睛问:“你不是没生气嘛……”


    “我气的是和离书。”谢玉庭立马板起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她心虚缩缩脖子,像只委屈的小麻雀,支支吾吾说:“和离书我可以解释……”


    “解释。”


    “姐姐让我把你还给她,我气不过嘛,就想直接跟你和离,这样就算身份还给她了,太子妃也不是她。”


    很幼稚,但她就是幼稚。


    谢玉庭眉头舒展开,咂摸半天感叹道:“看不出你占有欲还挺强。”


    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其他人得到。


    “且安心,你乳娘的女儿我已派人去护下,姜玥瑛动不了她。”


    “那姐姐她……”


    “孤已把她扣押,至于怎么处置,回去再说。”


    没酿成大祸就好,姜月萤松了口气。


    仔细想来,今日这出的确胡闹至极,幸好才刚出门就被谢玉庭逮到,否则不知要出多大的乱子。


    她仍然有点不放心,又问:“所以你真的知道我的本性吗,我那些都是装出来的,你会不会……”


    他抱她上马,从身后拥住少女。


    “孤当然知道你的本性,娇气爱哭的笨蛋小公主。”


    “我不笨……”她撇撇嘴,不认同这句话。


    同时心里升起隐秘的喜悦,谢玉庭喜欢的就是她姜月萤,才不是伪装出来的样子!


    唇角不自觉高高扬起,春风拂面,鬓边碎发悠然飘动。


    “阿萤。”


    “嗯?”她乖乖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谢玉庭认真凝视她双眸,一字一句甚是珍重:“我心悦你,只心悦你。”


    姜月萤的脸腾一下烧红,耳根烫若炭火。


    头晕眼花间,她很没出息地抓紧缰绳,心脏扑通扑通震如擂鼓。


    她以为今日过后,与谢玉庭再无相见之日,却没想到,能听见对方真切的心意。


    “我亦倾心于你,谢玉庭。”


    埋在心底的话,终于光明正大说出口。


    谢玉庭低头,含住柔软的唇瓣,姜月萤仰着头,闭起双眼回应。


    风脉脉,溪水声潺潺。


    雨过天晴,二人接了一个绵长缱绻的吻。


    一吻毕,姜月萤气喘吁吁,躺进男人臂弯里,轻轻倚靠。


    她伸出手:“和离书呢?”


    谢玉庭使劲掐了一把她的软腰:“撕得粉碎,你要看?”


    “别生气嘛。”


    “现在是不是该孤找你算账了?”


    姜月萤茫然:“还有什么账呀?”不是已经解除误会,甜甜蜜蜜了吗。


    “你睡了孤就跑,该当何罪?”


    心虚的她再度垂下脑袋,乖乖趴在他胸口,完全显露出最真实的自己,撒娇如蜜糖:“我知错了,太子殿下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谢玉庭冷哼:


    “我小气。”


    姜月萤看出他在赌气,遂轻咬唇瓣,抬起水盈盈的圆眸,伸手揪揪他的衣袖,轻声细语:“夫君,好夫君。”


    任她百般撒娇,谢玉庭仍旧不为所动。


    最后姜月萤趴在他耳畔,乖乖说:“让你睡回来还不行嘛……”


    第70章 月萤把你的真实身份昭告天下


    回到东宫,姜月萤心虚踏进南苑,果不其然看见青戈和蒲灵正在焦急等候。


    怎么说呢,独自伤心欲绝,黯然离去,结果不到半天就被逮了回来,有点没面子……


    青戈见到她安然无恙,行礼问安后没再多话。


    虽然她仍旧冷冷淡淡,可姜月萤明白,青戈只是面冷心热,姜玥瑛一定威胁过她,可她却没有透露半点自己和谢玉庭之间的事。


    起初她认为青戈不近人情,如今想来,她只是为自保才变得冷血,倘若给她一个机会,没人愿意手沾血腥。


    蒲灵哭得眼泪汪汪,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太子妃呜呜呜,奴婢没想到你不是安宜公主,怪不得突然对我那么好……呜呜呜都怪我没认出来,我是蠢猪。”


    “噗嗤。”姜月萤忍不住笑起来。


    “好啦,别哭别哭,”她嗓音软软的,像是在安慰,“委屈你了。”


    “奴婢不委屈,太子妃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主子。”


    谢玉庭走上前,搂住姜月萤,笑得春风得意:“那当然,阿萤也是我见过最好的小公主,最好的太子妃,最好的夫人。”


    姜月萤赧然一笑,拽住他的袖口,将他拉走,省得他再说出更不要脸的话。


    刚走两步,漆漆和小黑猫也蹿出来,兴冲冲迎接跑路未遂的主子。


    漆漆咬住姜月萤的裙摆,气得狼耳朵竖起来,仿佛在痛斥她的无情,居然把小狼丢下。


    姜月萤现在看见谁都心虚,连忙蹲下身子,揉揉小狼的脑袋,诚心诚意认错:“对不起,我不该跑的……”


    谢玉庭跟随她蹲下来,一把抱起小狼,挡在自己的脸前面,握住它的爪子,捏住嗓子借用小狼的身份说话:“你错在哪里了?”


    “我不该睡醒就跑。”


    “不对,重说!”


    “……不该丢下谢玉庭?”姜月萤琢磨。


    “不对!”谢玉庭握住小狼爪子挥舞,“你错在有事不告诉自己的夫君,选择独自承担。”


    姜月萤一愣,忽然意识到的确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低估谢玉庭对自己的喜欢。


    她以为谢玉庭得知真相以后会接受不了冒牌货,却不曾想过,这段时日朝夕相处,谢玉庭岂是一个看重身份的人?


    倘若昨夜她把姜玥瑛的阴谋告诉谢玉庭,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我会谨记于心,以后有事第一个告诉殿下。”


    “这才对。”谢玉庭握住狼爪子,拍拍她的脑袋。


    两人腻腻歪歪进了卧房,留在原地的蒲灵感叹两位主子感情深厚,天王老子来了都拆不散。


    蒲灵望着他们的背影,禁不住担忧:“可是真正的安宜公主怎么办,她会不会闹得满城风雨……”


    青戈面无表情:“太子殿下敢把她关起来,就代表他有把握,绝不会出事,你不会还把殿下当傻子吧?”


    “……啊?”蒲灵懵了。


    ……


    月上柳梢头,夜雾散尽。


    皎洁月光洒满东宫,谢玉庭拉住姜月萤的手,一步一步迈出回廊,穿过月洞门,来到殿宇深处的一个偏僻小庭院。


    姜月萤的眼睛被绸带蒙住,看不见四周景象。


    像极了她过生辰那日,谢玉庭捂住她的眼睛往前走。


    待停步,谢玉庭解开她脸上的绸带,清风拂起青丝。


    姜月萤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苍翠浓绿的庭院,这座院子在东宫的西南角,与花园相比,此地草木更为繁盛,各种攀爬的藤蔓相互交缠,白日里如同玲珑的小森林。


    此刻夜幕降临,翠绿变得更深,呈现一片连绵的墨绿。


    头顶的月光如同银河倾落人间,银辉渺渺,笼罩在簇簇草木丛,清风徐来,枝叶摇晃着银霜般的月光斑斑。


    仿若黑白交织的水墨画,半是皎洁,半是浓墨。


    静谧的庭院没有一丝声响,唯有细风簌簌。


    姜月萤望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好奇,谢玉庭带她来这里做什么,找个安静的地方花前月下?


    “我们是要在这里赏月?”


    谢玉庭含笑摇头,手里捏着几颗小石子,嗖的一下弹飞出去,砸进幽深的草木丛中。


    霎时,枝叶摇动,昏黑的墨绿之中,突然升起星星点点的荧光,明亮闪烁的绿,缓缓浮动流窜。


    仔细看,竟然是无数萤火虫从草木中飞出来。


    皎洁的月色成了登云梯,点点萤火顺着月光往上爬,一群群掠过凉亭,飞至檐角,停留在未点燃的灯笼上,充当光亮。


    放眼望去,月下满目萤火,美不胜收。


    它们聚集在苍翠的庭院内,如同荧绿的星星,漂浮萦绕。


    姜月萤屏住呼吸,漆黑的眸子映照出点点光斑。


    “好多萤火虫呀,好漂亮。”她真情实意感叹。


    谢玉庭静静望着她侧脸,意有所指:“孤也觉得漂亮。”


    姜月萤转过头,二人目光交汇,莫名的情愫徐徐流动。


    “阿萤,月光下的萤火很美,它们并不是其他东西的替代品,”谢玉庭弯起唇角,声调不紧不慢,“日光明烈,月光皎洁,焰火炙热,而萤火灵透,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


    谢玉庭懒洋洋站在那里,锦绣薄袍松松散散,青丝恣意飘动,头顶的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衬得整个人朦胧俊美,不可捉摸。


    原来特意带她来看萤火虫,是为了解开她的心结。


    “我欣赏华贵的珠玉,可我最爱的唯有月下的一抹萤火。”


    话刚落,那抹最美的萤火扑入他的怀抱,泣不成声。


    姜月萤控制不住地掉眼泪,滚烫泪水全都抹到他的衣襟,泪珠滚落,仿佛要哭尽这些年的委屈心酸。


    “怎么还把你惹哭了,不哭好不好?”谢玉庭拍拍她的后背,耐心哄着。


    她手指揪住他的衣衫,攥出道道褶皱,断断续续说:“谢玉庭……你真的很坏,总是弄哭我。”


    谢玉庭立马道:“苍天在上,我还没开始弄呢,你怎么诬陷我。”


    “……”姜月萤迟钝道,“什么?”


    “弄哭你,”谢玉庭一本正经,“我只喜欢在榻上弄哭你。”


    姜月萤眼泪未干,脸却红透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你总是拐些没用的!”


    谢玉庭反驳:“什么没用的,你说孤没用?要不咱们回去再用一次?”


    姜月萤:“……”


    这厮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她羞红了脸,鼻尖泛着湿润的粉。


    谢玉庭低头亲亲她发旋,一群萤火虫飞到他们身侧,上下盘旋纷飞,幽亮的萤火环绕,降落在他们的肩头发梢。


    “殿下。”


    “孤在。”


    “你会永远这么喜欢我吗?”


    谢玉庭不满:“你怀疑孤的真心?孤伤心了。”


    “我没有怀疑你的真心,可是真心总是瞬息万变……”姜月萤抬起头,凝望男人俊美无俦的容颜,“倘若有一日你厌倦了……”


    “你不变心,我更不可能变心。”


    姜月萤故意抬杠:“倘若我变心了呢?”


    谢玉庭当即捏住她的后颈皮,语调幽深:“好啊小公主,你


    居然打算变心。”


    后颈传来一阵酥麻,姜月萤缩缩脖子,委委屈屈说:“我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嘛。”


    “我就当真,你就是想变心,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坏女人,玩弄孤的身心以后就打算——唔!”


    姜月萤实在听不下去他的胡搅蛮缠,干脆踮起脚,抬头堵住了他的嘴巴,所有话语消隐于一个吻。


    她面颊沾着泪痕,耳根滴血般红,双臂不自觉圈住男人脖颈,踮脚拼命贴近他,以维持身体平衡。


    谢玉庭反客为主,箍住少女腰身,吻得更深。


    微微喘不过气,姜月萤舌根发麻,迷迷糊糊想,自从恢复原本的性子,她就越来越受欺负了……随便说句话,对方就找理由“惩罚”她,哼,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坏。


    谢玉庭咬住她的下唇,辗转间隙低声:“专心点。”


    姜月萤闭起眼睛,睫毛如蝶翼闪动。


    月光如水,萤火幽幽。


    静谧庭院内,唇齿交缠的声音久久不歇。


    ……


    不知不觉过去大半个月,转眼已到春末。


    姜月萤闲来无事收拾屋子里的东西,她一件一件擦拭多宝格里放的珍奇物件,小心翼翼,格外认真仔细。


    偶尔会有上锁的匣子,不过谢玉庭已经将卧房里所有钥匙都交给她,现在屋里没有她打不开的箱笼匣柜。


    她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翻出一个小匣子,掂起来几乎没有分量,就像个空匣子,可是空的为何要锁?心下好奇,干脆比对着符文,用钥匙打开。


    咔嚓,锁应声而开。


    匣内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有一张薄薄的纸片。


    姜月萤眨巴眨巴眼睛,难不成是什么机密信函?


    她取出里面的薄纸,轻轻展开,映入眼帘的竟是一行熟悉的字迹。


    她自己的的字迹:和衣难寝思君语……


    后面又添了一行字,她认出是谢玉庭的笔迹:月下流萤入玉庭。


    姜月萤揉了揉眼睛,这不是当初她学作诗的时候写的吗?而且谢玉庭说这张纸被漆漆给吞了呀。


    可恶的谢玉庭,居然诬赖小狼!


    漆漆不知从哪儿跳了出来,嗷呜嗷呜对着她叫唤,姜月萤揉揉小狼毛茸茸的脑袋,笑着说:“知道你被冤枉啦。”


    姜月萤把上下两阙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心里甜滋滋的,原来从那个时候起,谢玉庭就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把两个人的名字写进同一句诗词中。


    捏捏小狼的耳朵,她对着它念叨:“我的运气真好,对不对呀?”


    小狼:“嗷呜!”


    “不要不服气嘛,虽然谢玉庭经常欺负你,”姜月萤安慰背锅的小狼,“可是他也经常欺负我呀。”


    小狼瞥她一眼:“嗷呜。”


    “孤欺负谁了?”谢玉庭慢悠悠摇着扇子进门,明显只听到最后几个字。


    姜月萤把纸条塞进袖子,睨他一眼:“你自己心里明白……”


    谢玉庭笑着上前,托住少女的臀,把她抱坐到案面上,修长双臂撑在两侧,让人逃无可逃。


    “你、你又要干嘛,不可白日宣淫!”她的耳朵染上殷红,说话结结巴巴。


    “啧,抱一下都不行,”谢玉庭捏捏她挺翘的鼻子,语调亲昵,“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吃饭上朝睡小公主的淫.魔?”


    “谁让你上次在轩窗……”姜月萤脸颊瞬间涨红,声音越来越低。


    他垂首亲亲滚烫的小脸,没再继续逗她,否则急了非得咬他两口。


    “我这儿有一个好消息,一个更好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都是好消息,听哪个不一样?


    姜月萤小声嘀咕,说随便。


    “你的身份可以告知天下了。”谢玉庭盯着她的双眸。


    姜月萤瞳孔一缩,险些从案上跳下来,幸好谢玉庭提前挡在身前,把她牢牢按住。


    “不、不行的,这是梁姜两国的大事,万一父皇震怒,出兵姜国怎么办……”


    姜月萤不在乎姜帝,可是她在乎姜国的百姓们,起战事必定生灵涂炭,她不愿看到百姓们无家可归。


    “替嫁是姜馗的主意,现在父皇想找姜馗算账只能去姜国冷宫捞他了。”


    “啊?!”


    谢玉庭说:“礼王的亲弟弟敬王起兵造反,联合你舅舅安阳侯把姜馗生擒,如今正把他关押在冷宫之中,成了阶下囚。”


    “现在姜国乱成一团,借机把你的身份昭告天下,正是最佳时机。”


    姜月萤听得一愣一愣的,舅舅和其他亲王一起造反了?


    听起来像做梦一样。


    “你是不是早就得到风声?”


    “不错,要不然我也不可能把姜玥瑛关在东宫大半个月,”谢玉庭摸摸她的头,“所以你不必担心姜玥瑛掀起风雨,如今她已不再是姜国公主。”


    姜月萤深吸一口气,心想恐怕这是对姜玥瑛最大的惩罚,她仗着自己高贵尊贵的公主身份,作威作福十几年,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一切。


    “唉……”


    造化弄人,报应不爽罢了。


    谢玉庭戳戳她的额头:“先别长吁短叹,问你想不想昭告天下自己真实的名姓?”


    “想啊。”姜月萤毫不犹豫。


    如何不想,做梦都想,她希望后世的史书之上,她姜月萤的名字永远和谢玉庭紧挨在一起,任凭江山风云更迭,他们的名字都将封于史册,永不湮灭。


    “好,那我将此事写成奏章,早朝呈上去。”


    姜月萤担忧:“不会对你有影响吧?”


    谢玉庭亲她一口:“放心,父皇才不在乎我娶的到底是谁。”


    他巴不得东宫越乱越好。


    “对了,那姐姐怎么办?”


    谢玉庭说:“自然是从哪儿来就送回哪里去,我梁国可不收留她。


    “她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呢,你快去亲口告诉她,光咱俩高兴多没意思。”他拍拍她的肩膀。


    姜月萤:“……”


    谢玉庭真的很记仇。


    “你想什么呢?”


    “想你真够坏的。”


    谢玉庭挑眉:“孤这么坏你还喜欢?”


    姜月萤小脸红扑扑:“哼,谁让我傻呢……”


    “快去吧,等你回来用膳。”


    她抱起小狼,整理衣着朝外走,一路来到北苑一个上锁的厢房外,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以及姜玥瑛的咒骂声。


    “放本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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