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氏集团年会。
觥筹交错的谈笑声中,温梨走神的望向四周,视线定格在露台边背对着人群打电话的男人。
只是一个背影,都带着常年被权利浸染的气质,冷冽得醒目。
看来,他已经从阴霾中走出来,恢复回那个清冷矜贵的总裁大人。
夜色美好,如幽深暗蓝的海,男人微侧过头,将烟送到唇上,轻轻咬住,语气微冷,好像正在对电话那头的人发脾气。
冷风从露台吹进室内,温梨静静站着看他侧脸,许久许久,久到眼眶泛酸,他都没回头。
温梨别开视线,突然就觉得一切没意思极了。
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好累,好想回家吃爸爸做的水煮鱼。
她不知道的是,靳远聿此刻正在电话里与盛老爷子那只老狐狸对峙、较量,每个字,都是刀尖舔血。
“靳远聿,只要你放手,我绝对不动你的蛋糕,顾月嫣手上的产业、靳氏集团,全部归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是吗?你确定你能赢?”靳远聿冷笑,“上一回,你和几个国外的老资本突然联手,想恶意收购顾氏能源,结果呢?不也输给了我?!”
“原来你知道是啊?真不愧是新一代靳生,后生可畏。”盛老爷子赞赏又不失挖苦,“只是你当时应该不知道顾氏能源是你外公留下的产业吧?怎么就会出手帮顾月嫣呢?你敢说你不是早就惦记上那块肥肉了?还真是像你爸当年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放屁!”
靳远聿掐灭烟,声调骤然冷了几个度,连日的睡眠缺失让他眼里的血丝猩红一片,“您以为那些老外是冲着钱?他们是为了偷我们国家的技术来的,而你呢?助纣为虐,卖国贼!”
“……”盛老爷子呼吸一滞,笑了,“好好好,你爱国,你高级,我只是个资本家,就是要抢你的蛋糕,你不给也行,那就把温梨让给阿行,怎样?皆大欢喜。”
“想得美。”靳远聿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哑着声道,“我可以被毁灭,但绝对不会被打败。”
挂完电话,他沉思片刻,翻到周烬的号码,拨了出去。
周烬几乎是秒接,“喂,老大…哦不,现在应该叫靳生。”
“让你不用来就真不来了?嗯?”靳远聿把气都撒在他身上,“交接都不交接干净,留下一堆破事,是要我为你闯下的祸买单吗?”
电话那头的周烬更是委屈到极点,“老大,你那么坦白,我真的聊不下去了…扪心自问,我就闯了一个祸,我不该在温梨面前说你坏话,我可听说了,温梨不要你了,你下午在办公室抽了整整一包烟,她都不管不问……”
“现在知道讲老板坏话的后果吗?”
“知道,会害老板被女朋友甩,同时自己也被自己的女朋友甩!”
“知道就好,四人组快成失恋联盟了。”靳远聿语气里透出一丝极其隐晦的烦躁,“顾月嫣的事情,我会找个恰当的时机跟梨梨解释,用得着你乱嚼舌根?你明知道我后面的计划是什么,还给我添乱!”
“要不你还是把我叉了吧。”周烬举着手机,靠在无人的墙角里使劲哭:“我现在都找不到工作,没有人敢要你不要的人…干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干我们这行的…呜呜。”
“……”
靳远聿被他绕得头疼,夹烟的手揉了揉太阳穴,“在哪呢?”
“在单人床上躺着呢。”周烬憋着气撒谎。
靳远聿懒懒发声,“今晚有抽奖,你确定不来?”
周烬噌一下从墙角里站起来,原本耷拉着的眼眸立即变成新月般,又弯又亮,“我早就到了!在宴会厅门口的男厕里熏了一个小时香了。”
“……”靳远聿微挑眉,“知道接下来怎么将功补过吗?”
“知道!以后我生是靳生的人,死是靳生的鬼!”
靳生:“就这?”
周烬跑出男厕,笑得像一朵带雨的花儿,“当下之急是要把温梨给留住,放心,我已经从佳佳那里打探到可靠情报,一会你就这样……”
他一边跑,一边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却在进入主会场的时候笑容一僵,满腔热血瞬间被眼前那一幕冻住。
“风停了,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又眉,“快说,待会我要怎么做?”
周烬眸色狠戾地注视着前方,“待会再说,我的妞在泡别的男人!我得去管管!”
看表,“给你两分钟的时间处理,现在开始倒时。”
“好。”
挂了电话,周烬脸色阴沉地往前走,浑意。
越来越近,那清晰。
宁佳佳丝毫没察觉到危险,此刻正逗着那个爱脸红的保镖队长说话,脸上尽是喜悦的笑。
“锦衣卫哥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虽然保镖队长一直目不斜视,一脸严肃,但无奈眼前的女孩声娇会撩,那嗓音像淬了蜜一样甜,他感到从头到脚都麻了,“我…天生就这样。”
“那…下次你做俯卧撑的时候,我可以躺在你的背上吗?”
“好、好的。”
周烬:“……”
手瞬间握成了拳,只觉呼吸都是火药味。
宁佳佳今晚穿着桃粉色的泡泡袖礼服裙,露出雪白的肩以及脖颈,一张小圆脸瓷白柔美,漂亮得像个小精灵,围着高大的男人转啊转,纤腰细如扶柳,手里的高脚杯摇摇晃晃。
“保镖哥哥,我可以摸摸你的腹肌吗?”
保镖队长被撩得浑身僵硬,耳朵红得脖子都红了,“我在工作,请不要再问了。”
“切,小气……”宁佳佳又喝了一口香槟,忽然想到什么,笑容变得甜美,“我那前夫哥就没这么小气,可乖了。”
周烬:“……”
前夫哥是吧。
下一秒,他松开拳头,走过去,“宁佳佳!”
“前夫哥?”见到周烬,宁佳佳笑容戛然而止,心里暗爽,“你怎么会来?”
周烬一把将人搂进怀里,目光挑衅地盯着保镖队长,那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外来的入侵者,“千户大人,收好你的锈春刀!”
保镖队长下意识地探了探后腰,目光戒备且冷冽,“周特助,管好你的女人,不然……”
“不然怎样?”
“不然,下次就是我的女人了。”
“……”
见鬼,他肱二头肌好大。
周烬暗暗下决心,回去一定要往死里健身。
想着,他捧起宁佳佳的脸亲了亲,深深呼吸了口气,鼻尖抵着她鼻尖,“想摸腹肌?”
“嗯哼。”宁佳佳装得醉醺醺。
“那…回家摸我的。”-
另一边,温梨刚想去找个安静的角落醒醒酒,有位股东举着酒杯笑着对她调侃,“温秘书,你想当逃兵啊?”
“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温梨揉了揉眉心。
李向不屑轻笑,“温秘书别谦虚了,公司上下谁不知道,靳生选秘书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能替他上战场,今晚这才哪到哪?你一定可以的。”
温梨捏着裙摆的手紧了紧。
温梨当然听得出,“上战场”指的就是能替靳远聿挡酒,能陪他在声色喧嚣中谈笑风生,甚至能替他拿下重要客户。
至于用什么方式拿,大家都心照不宣,以往靳远聿那些秘书,最后无一例外都跟了身份显贵的富商,权色交易。
而靳远聿不但送走了烫手山芋,也签下了合同,各自欢喜。
温梨保持浅浅微笑,其实她今晚并没有喝多少,都是小六宁佳佳在替她应酬。
她自知心情不好容易醉,特别是在名利场,离了靳远聿,她就是个任人宰割的羔羊。而眼前这些人多数是盛乔玫的心腹,她不能醉,不能说错半个字。
“我不过是个秘书,怎么能替靳生上战场?李总就不要说笑了。”她笑着应付。
“说笑?”李向轻扯一下领结凑近温梨,眼神隐隐有几分露骨的打量,“我很好奇,温秘书当时是怎么进的靳氏?”
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温梨不动声色后退半步,难以忍受的怼回去:“当然是凭自己的本事考进来的。”
话落,周围发出嘲哄笑声。
“温秘书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真有能耐!”
“职场上的纯爱战士啊!靳生太有福气了吧?”
面对明褒暗贬的夸赞声,温梨冷漠地勾了勾唇,看向李向,“不知李总您的秘书又是怎么招进来的?该不会…是送给靳生,他不要,给你退回来的吧。”
“你……”
李向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最后,化为浪荡的□□,凑近压着声音,“你装什么清高呢?现在靳远聿命定的那位回来了,你以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护着你,替你挡酒吗?”
温梨像被人在心口上扎了一刀,血淋淋的,却不觉得痛,只觉凉飕飕的,“你到底想怎样?”
“好说。”李向舌头顶了顶腮帮子,“要么,陪我喝尽兴,要么……”
他顿了顿,贴近她耳朵,语气轻佻,“让我在床上玩尽兴。”
温梨冷哼,眼神清冷如雪,倔强又带着刺,“行,我喝。”
她低头给保镖队长发了条信息报备:[我被李向缠住了]
发完,她望着服务生递过来的托盘,一共三杯红酒。
拿起其中一杯,仰头的瞬间,露台那边的靳远聿似乎是感受到什么,忽然转过身来。
余光流盼,他们线视在空中对上。
这次,温梨眼尾有点红。
因为他停留不过一秒,便移走视线,看向另一个满含笑意朝他靠近的女人。
是顾月嫣,原来她今晚也在。
她端着两杯酒,递给靳远聿一杯,与他碰了一下之后,肩并肩靠在栏杆上说着话。
那是同等阶级下才有的直线。
一阵夜风吹过,男人额前的黑发被轻轻撩动。
他姿态散漫,眉眼俊朗的静听着。
顾月嫣也是,说话间那眼神带着与生俱来的冷傲与清高。
连动作都一致的不紧不慢,无比登对。
温梨收回视线,任酒液滑过喉咙,眼眶酸涩,心口一片冰凉润透。
顾月嫣讲完公事,忍不住凑近点问,“靳生,你有在听吗?”
靳远聿也不知在听还是没在听,他的视线落在人群里,那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身上。
女人今夜穿了白色收腰长裙,后背露出一片白皙雪肤,本就惹人注目,此刻后仰的姿势,细腰被弯成漂亮的弧度。
有个轻浮的男人伸出手,在她腰窝处比了比,“真细……”
李向眸色更是变得贪婪,伸出手,无意般撩了一下温梨的裙带,绕在指间把玩。
刹那间,靳远聿眸色骤冷,侧头对顾月嫣说了声,“抱歉,这件事明天再谈,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顾月嫣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愣了一下,忽然笑了,“更重要的?是她么?”
呵,等着瞧。
第52章 西装暴徒【VIP】
看见靳远聿走来,李向立刻松了温梨背后的裙带,岔开话题,道貌岸然,“靳生来了,是要开始抽奖了吗?”
靳远聿看一眼他的手,目光像刀般往上移,几乎要割开他的咽喉,漆黑的眼眸比外面的夜风还要凉上三分,“你已经中奖了。”
“啊?”
李向还没来得及反应,保镖队长已经快步上前,跨步而立,隔开他茫然的视线,“李总,请你离开这里。”
“凭什么?”李向恼羞成怒,像一条上蹿下跳要咬人的狗,“我也是靳氏的一份子,你算什么东西?”
面对他的蛮横,保镖队长不为所动,面无表情,“请你,马上,离开这里。”
李向扯了扯领带,惹不起靳远聿,只好边退边讪讪看向温梨,泄愤般的嘀咕着骂道,“婊子,你给我等着!”
望着李向被保镖压制着骂骂咧咧地离开。
其余围观的小股东都悄悄观察着靳远聿的态度,见他眉眼冷峻,不显山不显水,让人猜不透这件事情到底算不算过去了。
众人更是进退维谷,不知所措。
恰在此时,会场的七彩氛围灯突然亮起,扫射出一地流光溢彩,掩盖了刚刚那一幕刀光剑影。
这是开幕式的信号。
“终于盼到八点了!”
“等下开幕式的主题曲,是哪位明星上台唱歌啊?”
“听说是神秘嘉宾,快快快,我们不是vip的,得先去占位置!”
气氛立即沸腾起来,人群都聚集到舞台那边,周围的热量仿佛也一并被带走。
大家都以为这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
温梨也这样以为,她放下酒杯,双手抱着肩膀,后知后觉感到冷。
几捋碎发不安分的散落在耳畔,鼻子红红的,微红的眼里盛满了委屈。
靳远聿将她的小情绪收尽眼底,喉结滚了滚,别开眼,单手轻解西装纽扣,而后,脱下外套披到她白皙的肩。
动作矜贵,几分偏执。
温梨眼睫缓慢的眨了眨,好几秒才回过神来,“马上要进入现场直播了,你不该脱掉外套。”
“西装而已,又不是龙袍,不用那么正式。”
他不但脱掉外套,还把领带也解下来系在她脖子上,边系边旁若无人的问,“衣服都知道要管,我抽那么多烟,你怎么就不管一管?”
“……”
温梨脸莫名就烫了,垂眸不敢与他直视,一缕乌黑的发丝搭在他的青筋浮现的手背上,亲密缠绕着。
“我以后才不要管你……”她嗓音软软的,透着一丝淡淡的幽怨,“因为你,我应酬被迫喝了满满一杯酒,现在还要把领带系在我脖子上,是要让我当总裁吗?”
“……”
靳远聿没有忽略她眼里的泪光,抬手扣腕表,转头看向周烬,嗓音冷冽,“开幕式推迟10分钟。”
收到指令,周烬立即用对讲麦克风通知节目组。
“诶,你要去哪?”温梨心口一紧。
男人脚步不停,抬手解开两粒领口扣子,懒散道,“去做一件…这里不适合做的事情。”
“不行,你回来。”温梨踩着细高追在他身后。
身材纤细的女人身上披着一件男士外套,宝蓝色领带系成玫瑰花形状,点缀在她脆弱白皙的天鹅颈间,没有一丝违和感,反而衬得她冷艳又娇媚。
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空气陡然安静片刻后,直播的镜头差点失控。
「我靠我靠!温总裁帅疯了!」
「哈哈哈哈,虽然靳生好man,但我更喜欢温梨版的总裁大人。」
「只有我觉得很甜吗?难道这不是靳生的另一种炫耀?」
「(糖果)磕到了~」
露台上,顾月嫣望着靳远聿宽厚的肩,又望向温梨身上的外套,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指节泛白。
小六悄悄凑到李秘书耳边,“你看顾月嫣那脸色,死三天都没那么白。”
李秘书:“可不是,她看温梨的眼神,像要杀人,装都不装了。”
“先前真是低估她了,外表柔柔弱弱的小白花模样,以为是原配,现在看来,她才是第三者。”
“嘿嘿,让我来猜一猜。”宁佳佳摸摸下巴,“我猜靳远聿肯定是要去打架了!那个李向肯定死定了!”
小六:“打死他活该!老色批油腻感十足,毫无性张力。”
话一落,周烬冷嗤,,看起来就性缩力拉满,哪像我们靳生,随便往那一站,女”
“哈哈……”宁佳佳笑出眼泪,“女人们都是刀!”
李秘书突然酸酸的撇嘴,“只有我觉得,温梨和靳生更配吗?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靳生手机里的「宝宝」。”
小五千,我就告诉你!”
“这么贵?”
李秘书还没来得及讲价,那边的宁佳佳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故意拔高声音,“诶,李秘书,郑总好像在看你呢,他可是老股东了!钱应该花不完。”
蝇,直犯恶心,“呸呸呸,那个老东西情人一大堆,而且肚子那么大,棺材板都盖不上。”
“哈哈……”-
停车场。
李向刚冲着保镖发了一通脾气,正揉着肩膀扬言要告靳远聿的状。
“等着,还有温梨臭丫头,我一定要睡她个三天三夜才解气!”
他刚拉开车门要坐上去,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名字。
“李向。”
靳远聿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目光锋利,修长双腿稍微分开一点,然后,突然飞起一脚,狠狠踹在李向的车门上!
砰!
“啊———啊啊啊!”李向发出杀猪般的痛叫。
连保镖们都吓了一跳,才看清李向的右手被车门夹住。
刚追到现场的温梨正好目睹这么一幕,吓得捂住嘴巴。
平时情绪稳定的男人,此时一双黑眸深得吞人,下颚冷硬,那狠戾的眼神竟有几分西装暴徒的味道。
这还没完。
靳远聿又飞起一脚,狠狠踹在李向膝盖窝上。
李向的惨叫声划破寒风,四根指骨尽碎,颤抖的跪在车旁,唇色如纸。
“靳远聿,你、你他妈的…为什么?”
男人延展开来的长腿在剪裁合体的西裤的衬托下,如同漫画里一笔一划勾勒出来。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居高临下,“废了你的手,是因为你碰了她的裙带,这一脚,是因为你逼她喝了一杯酒。”
“你……够狠。”
“记住,惦记谁,也别惦记我靳远聿的女人。”靳远聿低头咬出烟,点燃,又恢复一派慵懒,黑眸不见波澜,“送李总去医院。”
“好的,靳生。”
两名保镖立即上来,扶走李向,一人去开车。
现场的保安也都吓呆了。
谁能想到,一向斯文儒雅的靳大少爷会有这么暴戾骇人的一面。
温梨后知后觉从他那句“我的女人”中回过神来。
突然想起在京大图书馆,她曾用开玩笑的口吻问他,“如果我被人骚拢了呢?”
靳远聿眸光冰冷的回答,“我会废了他,手,脚,任意碰过你的部分。”
当时只当他是随口说说。
没想到,今日就亲眼验证他的偏执。
她鼻子一酸,今晚所受的委屈全都随之烟消云散。
“靳生。”她唤他。
粤腔缱绻,尾音微颤。
明明只是一个新的称呼,无论何时何地,别人喊他多少遍都不觉得有一丝异样。可从她口里轻唤出来,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靳远聿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他喉结微动,故作随意地挨她近一些,微微弯腰,脸颊几乎贴到她唇上,一股烟草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温梨仰起头,带着几分酒后的柔弱与破碎,“……靳生。”
从此以后,他在她心里,又多了一个名字。
“不要抽烟了。”她尾指悄悄勾住他的尾指,温柔又管教的口吻,“我们拉过钩的,你答应我不抽那么多烟,可你今天已经抽了二十五根了。”
靳远聿眼角莫名染上一抹得意,随即掐灭了烟,薄红的唇勾了勾,吻在她眉心,“遵命,公主。”-
十分钟后。
“十、九、八………”
金牌主持人开始倒数,他戴着神秘面具,隐藏在某个角落,只闻其声,未闻其影,却瞬间引爆全场。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
靳远聿心情似乎也很好,嘴角轻勾,*看着温梨的时候,眼底那丝熟悉的暗潮再次翻涌,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在一明一灭的强光中被照得无比暧昧。
人群的倒数声震耳欲聋。
两人却仿佛没听见,四目相对,视线像磁铁一样互相碰撞出电流与火花。
“五、四、三——”
靳远聿突然扣住她后颈吻下来,舌放肆掠进,在最后两秒里吻得又急又深。
清冽气息扼住她的呼吸,湿热的触感直达神经末梢。
温梨脑袋里好像有烟花炸开。
舌头被他狠狠含住,用力吮吸,躁动一触即燃。
随着倒计时的最后一秒敲响,烟雾弥漫间,灯光一点一点照亮他俊美的脸庞。
他垂睫,又缓缓掀起,呼吸沉沉地自她唇缝抽离。
唾液顺着滚动的喉结缓缓吞咽。
“砰!”一声,似乎卷起一阵细微而微妙的风,聚光灯突然倾泻而下,偏爱般地照在他身上,也照亮了温梨。
靳远聿微微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眸光倒映出女人盈白水润的脸庞。
温梨的目光也轻柔吻过他的鼻骨骨,薄唇以及下巴。
根本来不及思考,心跳快到无法呼吸。
恍惚间,扣人心弦的开幕式音乐也随之响起。
有人尖叫:“啊啊啊!今年的开幕式歌曲,竟然由总裁亲自献唱?!!!”
温梨愣住,“你改了年会的流程?”
在她的认知里,靳远聿有一双会弹钢琴的手,却从来不喜欢唱歌。
小时候不管她怎么撒娇,哪怕让他哼一声,他都不愿意。甚至连过生日时,听到别人为他唱生日歌都微微蹙眉。
靳远聿望着她,姿势不变,手扔握在她腰上,指缝把玩着柔软的裙带,“动了一点点,希望没吓到你。”
温梨心神微动,捏紧外套,“可是这个环节要上威亚,很危险。”
“不危险,怎么能让人怦然心动?”
他指尖撩起落在唇边的发丝,静静看着她的清丽眉眼,声音低磁暗哑,“这是我第一次为喜欢的女孩子唱歌,很紧张。”
说着,他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庞,很不要脸的样子,“宝宝不给我一点鼓励吗?”
“……”
第53章 《我在》【VIP】
他弯下腰索吻,如星空中低悬的明月,跌入她怀。
光影流转,他的侧脸明明暗暗,看不清神色。
倏然间,聚光灯再次捕捉到他们,两张顶级的脸被灯光照得雪白,温梨仰着脖子,一双清澈的眼眸轻眨,终于,她看清他在笑。
那疏淡笑意犹如醉人的蜜,淹没那颗小泪痣,漫出眼尾——
漫到了她疯狂沦陷的心尖。
她仿佛进入了《盗梦空间》里的梦中梦,一时无法辨认眼前的一切是发生在梦的第几层。
周围的人声鼎沸,尖叫呐喊,都成了引她入梦的配乐,眼前的人,美好得像是城堡里走出来的王子。
她心口起伏,大气都不敢喘,怕惊醒一同入梦的梦中人,只敢小心翼翼去确认,“靳远聿,你知不知道这是直播?”
“我知道,但没办法停止了,因为——”靳远聿直直凝视着她,像要凝进她心里去,低沉撩人的声音犹如从高空中飘来,轻轻震颤她耳膜,激起一波波酥麻感,“Jetaimeàlafolie!”
“啊———”
“他说他疯狂的爱着温梨!”
周围全是女孩子的土拨鼠尖叫。
对上男人炙热的黑眸,确定那眼底是执拗到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情潮,温梨肩膀微动,再克制不住地勾住他脖颈。
吻住他英俊的眉心———
她以他的方式回应他,连告白的声音都染上了呜咽的哭意,一双眼染上了红意,睫羽一颤一颤的,更像乖乖的猫咪。
“我也爱着你,没有停止过。”
她剖白着自己的爱意,一瞬不瞬地盯向他颤动的眼眸。
下一秒,她的后颈被一只温热的大手强硬桎梏住,他额头抵住她额头,脖颈处青筋凸起,滚烫的体温浅浅烘着她,引得她全身微汗。
温梨屏住呼吸,看着他目光从震惊一点点转为喜悦,慢慢变更黏腻,更炙烫。
最后,他似乎笑了一声,愉悦的笑声有点哑,落在她左耳上的吻,声音极低极轻,“怎么办,我头好晕。”
“嗯?”
“宝宝看起来那么乖,忽然讲起情话来,让我好上头,差点扛不住。”
“……”
温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男人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头顶,冷白如玉的手微微张开,轻柔地抚摸她柔软的发丝,一下一下地揉着,闷声道,“不许再丢下我,不准再说不要我,不准再用那种看狗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
前排磕生磕死的宁佳佳激动地点开直播公屏,恨不得倒立打字!
财务九把刀:[啊啊啊这不许那不准,这该死的人夫感!磕死我了!]
miss李:[表面上温柔绅士,实际上欲气都快要溢出屏幕啦!(羞死了)]
小六不是老六:[嗝,靳生亲自下厨做的饭果然好香,好好吃!]
包不理狗子:[大姨妈推迟了半个月,今天硬是从鼻子里出来了,谢谢靳生手上的青筋。(爱心)]
微微一笑很屠城:[可恶,看个年会竟然给我哭湿了一包纸巾!(热泪盈眶)]
出淤泥而尽染:[来人啊!把「远大梨想」这对cp给我抓起来!锁死在床上!把他们的衣服也给我扒下来!让他们do完整个寒假!]
……
两人抱了好一会,温梨理智逐渐归位,推了推靳远聿的胸膛,脸上浮着红晕,“你到底唱不唱啊?一直在拖延时间!后面还有好多节目的。”
“马上。”靳远聿接过周烬递过来的挂耳式麦克风,戴上后望着温梨绯红娇羞的脸庞,瞳眸慵懒柔软,“宝宝。”
他轻唤她,“别担心,我昨晚提前演练过一次了。”
温梨呆呆地看着他颀长的身影随着威亚缓缓升起,离开地面,像飞筝一样轻盈飘逸。
她还是紧张到全身紧绷,手心湿润一片。
靳远聿越升越高,渐渐地,他随着音乐缓缓打开双臂,微微后仰。
砰一声!
一双巨形的白羽翅膀突然他背后展开。
金牌主持人都望着这一幕发出惊叹:“哇哇,靳氏股票要涨停了!”
随之,无数白色花瓣在幽深的夜空中飘落,如星辰落进大海。
所有人都惊呆了,下意识伸手去接花瓣。
温梨也愣愣去接。
六第一个发现,激动不已。
温梨呼吸一滞,捏起一片花瓣仔细看,真的有字。
—
「多年以后」
「我会在哪回眸」
「别留在孤岛」
「我来做小舟」
「心入山脉」
「身落大海」
「是为我们重逢归来」
……
靳远聿的声线本就偏低,唱歌时低磁,沉冽,高空气压中还带有那么一点性感的喘息。
温梨一颗心疯狂颤动,深深着迷,才知道,原来唱歌不是他的短板,而是他的加分项。
到达靳氏顶层的时候,他如神祗般跃过霓虹灯,仿佛空中漫步般自由翱翔,“走”到集团的巨大LED幕墙。
「你只要不哭」
「你只要盛开」
「我就永远不离开」
他停在这里,闭上眼睛,呼吸,调息。
巨幕上投出他宽肩窄腰的身材,森冷的夜风吹得他衬衫微鼓,若隐若现的肌理线条紧致流畅,令人遥身布料下那具充满力量的身躯。
也在这个节点,他用歌声向全世界宣布,他已实现自我觉醒,成为靳氏新一代的王。
「手指天空烟花不败」
彻底爆发出属于自己的魅力与性张力——
砰砰砰!!!
几朵荼靡花形状的烟花在黑暗的天空炸开,璀璨无比,美得让人心尖发颤。
身后的LED幕墙也同时亮起新年的祝福语,还有那句「Jesuisàtoi我是你的」。
搭配今晚的创意翅膀,配上那脸和那身材。这一刻,所有的绚丽与辉煌全部成为他加冕的光环。
却又好像只对她一个人说:
「Dontbecrying,不要哭,你不用等待,我在。」-
下了威亚,靳远聿直接去了休息室更衣。
温梨也和宁佳佳结伴去了趟洗手间。
宁佳佳边补妆边忍不住笑,口红都涂到嘴角上了,“靳远聿今晚真是大放异彩啊,啧啧,在你面前像换了个人,又是索吻又是‘Jetaimeàlafolie’,不断地开屏,骚得嘞~”
温梨擦着手,赧然地松了一口气,“我都吓死了,真怕他掉下来。”
“说实话,我看着都腿软,差点以为靳远聿是要上九十九层施法镇妖呢,爬那么高!转念一想,不对啊,你这只小妖不是早就被他镇的死死了吗?”
“哈哈…你才小妖。”
“哎呀,前两天还哭唧唧呢,说靳远聿要娶别人了,今天回去,该在他怀里哭唧唧叫老公了吧?”
“你闭嘴,不许笑!”
“好好好,我尽量笑得小声一点。”
两个女孩子打打闹闹地走出洗手间。
温梨一抬头就见到顾月嫣站在那,好像等了好一会了。
宁佳佳一愣,拉着温梨就要绕道走。
“温秘书,谈谈?”顾月嫣看起来喝了很多酒,脸颊泛红,但强撑着笑得很灿烂,“我没醉,今晚本来要回港,专程等你到现在,够有诚意吧?”
温梨也不逃避什么,该讲清楚的事情,她不会退缩,“不好意思顾小姐,让你久等了,我也正想和你谈谈。”
宁佳佳不放心地扯了扯她裙摆,小声嘀咕,“你干嘛理她。”
“你回去等我,一会抽奖见。”
“好吧。”
宁佳佳走后,温梨问服务生要了一杯热茶,递给顾月嫣。
顾月嫣坐着看她,那礼貌又疏离的模样,简直和靳远聿一样模子里刻出来的。
“谢谢。”她接过,揉了揉太阳穴,喝了一口茶,“坦白说,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在国外的时候,从靳远聿嘴里听到,从他手机上也看过你的照片。”
温梨静静听她继续。
见温梨很平静,顾月嫣反觉得自己很好笑,明明和靳远聿有婚约的是她,从小为这份协议守身如玉的也是她,现在却落得像个小三,躲在暗处看着靳远聿和温梨秀恩爱。
她死死咬着下唇,漂亮的指甲掐进肉里,故作轻松,“其实我们不是敌人,我们都是为了靳远聿好,不是吗?”
温梨莞尔,清澈透明的狐眸轻眨,“你想说什么?”
“无论你现在多风光,靳远聿有多宠你,我都不会去打断你的美梦,不会去破坏,因为……”
顾月嫣放下茶杯,捏着手腕上的水光剔透的翡翠手镯,“梦终究会醒的,你迟早要走,爬得越高,摔得越痛。我犯不着在这个时候让靳远聿恨上我。再说,我从小在国外长大,见多了那些贵族少爷睡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可那又怎样?最后,他只会乖乖回家继承家业,娶一个家族早已安排好的女人。”
温梨敛睫听着,漆黑的眼神很淡地扫过她腕上玉镯,心里升起一丝异样。
“这是晴姨留给我的,靳家的传家之宝,只传给长嫡儿媳,象征着女主人的身份,连盛乔玫当年都没有资格戴呢。”
顾月嫣盯着温梨的眼睛,笑着重复说:“温梨,你也不会有资格。”
温梨冰冷的眼神瞬间又染了笑,“我想你误会了,首先,我和靳远聿谈恋爱的时候,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其次,今晚这样的场面,你都能冷眼旁观,情绪稳定,可见,你也并不爱靳远聿。”
“爱?”顾月嫣好像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我和他之间只是利益关系,我没得选,他也必须得和我结婚,否则他外公留下的能源公司、海油贸易,她妈妈一手创办的婚纱连锁和珠宝品牌全都拿不回来,协议上写的清清楚楚,我们会是法律上的合法夫妻,哪怕他拖着不领证,这份协议也具有同等的法律效力,怎么,他没告诉你这些吗?”
顿了顿,她目光如蛇般滑过温梨微白的唇,冷冷一笑,“虽然我不会妄想和他先婚后爱,但你,愿意一辈子恋爱脑不嫁,当他情人吗?”-
五分钟后。
温梨刚拎着水杯推开休息室的门,就被靳远聿按在门后迫不及待地吻住。
“怎么这么久才来?是不是我唱歌好难听?你都听吐了?”
他揽着她腰问,像个大男孩一样赌着气,手扯开她裙带,反手绑住自己的眼睛,低头,精准的捕捉她的唇。
难耐的呼吸像淬了毒一样,上瘾地交缠住。
冷淡的雪松香气袭入,强势卷走她惊慌失措的呼吸。
“不会……”温梨呼吸不过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很好听。”
觉察到心不在焉,靳远聿一顿,一把将她分开,抱到腿上。
“接吻都敢不专心?嗯?”他刚洗干净的手指带着微微的凉意,急切地勾惹。
在指节沧陷时温梨张了张嘴,只听他闷哼一声,埋头吻得更重。
上下磨碾,吮吸她的糖。
第54章 特别奖【VIP】
藏于青涩处的薄茧,带着微凉触感,仅仅浅尝辄止地摩挲,试探。
温梨就已止不住的颤抖。
“开心吗?宝贝。”他语气是温润的讨好,动作却带着点惩罚的意味,他自问自答,“我今晚好开心,好开心…”
“开心……就是有点害怕。”
“原来是担心我?”靳远聿眉眼含笑,慢条斯理地加多一指,“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你看,每根手指都完好无缺。”
温梨咬住下唇,压着喘息,双手揪着他头发,粉白的指尖弄乱了他发。
红酒的后劲十足,酒精开始醺染,渐渐侵蚀她大脑,眼前那张俊脸变得清晰又模糊。
可耳畔却清晰地回响着方才顾月嫣最后对她说的那番话———
“既然我们分不出输赢,都不甘心,那我们来做对赌:如果下周靳远聿陪我回法国,算我赢,你必须退出;如果他选择留下来陪你过年,那就证明他愿意为了爱情、为了你,放弃富可敌国的家业,倘若他真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那算我输,我会想办法与他解除婚约。”
一种复杂的、难以理清的情绪压得她喘不过气,心往下沉,意识却在向上攀升。
极致的痛苦与压抑的快乐交织蔓延,脸上因为缺氧,呈现出病态的绯红。
下一秒,绷紧的弦断掉,只剩硝烟弥漫的刺激。
暖意一涌而上。
她黑睫扑闪,泪水猝不及防地滑落。
“宝宝抖得好厉害……好爱我呢。”
靳远聿故意卡在这个节点,隔着朦胧的薄纱观察着她,嘴角扬起的弧度印证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好想被她咬一口。
被她扒光,揉揉搓搓。
想着,他抬手捉住她一双乱掐的手,往自己腰上一缠,让她扶着他腰。
掌心收拢,包裹那颤动的幅度。
温梨也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有气,还是因为被他手整蛊着,她呜呜嘤嘤地哭起来,胡乱地捶打。
毫无章法可言。
他刚换的西裤还没扣好,裤腰微敞。如狭窄的悬崖峭壁上野蛮生长的一株罂粟,红艳欲滴。
靳远聿被打得闷闷笑出声来,故意蹭动,“若不是还没被你玩够……我愿意现在就死在你手里。”
空气湿漉,弥漫着淡淡的荼靡花香,靳远聿敏感地闻到了,温梨却只闻到男人腰间那股浅淡的本质沉香。
冷冽又浓烈,矛盾至极,带着致命的吸引。
在下一波潮汐来袭之际,他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强行压下那股升腾向上的摧毁欲,克制地低下头去亲她迷离的泪眸。
一下一下地吻着往下滑,吻她泛红的脸颊,小巧的鼻子,柔软的唇。
“顾月嫣的事,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可我又何尝不是被命运扼住咽喉的那个?”
他吻着她解释。
就算此刻眼睛被蒙住,他也能精准找到自己想亲吻的任何地方,舌尖舔/舐,细腻地勾勒着每一处细节。
“曾经我以为,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是妈妈。”他的吻游向她细白的脖颈,炽热的呼吸喷薄在她敏感的肌肤,“没想到,她只爱我爸,一点也不管我的死活,我就和那只猫一样,只是她养的一只宠物。”
温梨微微怔住,心口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
“我和顾月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帮她,是因为在美国时她曾对我出手相助,我欠她一个人情,加上她妈妈去世前嘱托我,要我帮她守住顾家的产业,谁能想到,那也是我妈妈留下的遗产……现在回忆起来,难怪爷爷一直阻止我和你,什么八字相克,什么只能是兄妹。可那又怎样?我们还不是在一起了?”
他语气带着几分自负,指腹像蛇一样轻轻划圈,在最柔软的缱绻处,慢条斯理地磨,“你知道吗?很多年前,我在梦里,就已经把你干/哭了无数次。”
温梨痛苦地仰起脸,刚要开口,神智却再一次被他带来的潮涌卷走。
“靳远聿……”
她泪水决堤,喉音破碎,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眼睛遮住。
他惧怕被她看穿内心的脆弱。
“靳远聿是你的。”他贴着她耳轻哄,“原本我已经放弃了,可当你在医院对我说:‘等你成为新一任靳生,所有的光环与偏爱,都将重新回到你身上,你,准备好了吗?’,从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渴望成为靳生,成为你的靳生,因为,我想得到你的偏爱。”
“你会让我赢的,对吗?”温梨隔着薄纱,落吻在他眼睛,哭音一抽一抽的,像个
靳远聿呼吸一沉,松开钳制她的那只手,将她揽入怀抱,声音多了几分阴郁,
“嗯,她故的玉镯……”温梨睫毛轻颤,撇了撇嘴,“我才不稀罕当什么靳家的女主人。”
听着她委屈又倔强的声音,靳远,眸色幽深,“多少人想要当上靳家的女主人,
对上他睁着的眼,温梨怔怔地眨了下睫。“我在意的是你的态度。”
男人那双眼红红的眼,像森林里盯着的食物的狼,极其危险。
左眼尾的泪痣,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性感的红。
“我的态度难道还不够强硬?”他手指绷紧,乖张地,粗犷地。
低沉的声线泛着酸,“还是说,我今晚的告白不够浪漫?没有鲜花,没有蜡烛,没有海浪。”
“不是,你先……出去。”温梨急促的呼吸,像绝境中最后的挣扎,用软软的指尖去推他额头,“醋精。”
“醋精怎么了?”
他微微偏头,偏执地咬住她指尖,眼睛红得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哭给她看,“出去什么?我都还没进来。”
“……”
温梨神经一麻,手逐渐松了力,全身再度软下去。
靳远聿这才抽出手,顺势箍紧她的腰,将她滑下去的腰肢捞了回来,抱着人往落地镜前走。
“靳远聿……”
温梨按住他腰不让动,面红耳赤地求饶,“不要弄…我的裙子,我没带备用的。”
“说什么呢?宝贝。”男人一脸无辜,还仰起脸问,“你的裙子,哪次不是你自己弄湿的?”
“……”
温梨恼羞地将他脸蛋掐成各种形状,“啊啊啊……靳远聿你好烦啊!”
靳远聿纵容的笑,将掌心的蜜轻轻刮蹭在唇上,又去吻她唇,“宝宝敢不敢再大声点,把外面的保镖都叫进来?”
“……”
私密性极佳的休息室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听见主持人穿墙般微弱的声音。
“快醒醒,外面在抽奖了。”温梨羞窘地摇了摇他的手,“那么大的场子周烬一个人应付不了,他肯定在找你,宁佳佳也在等我……”
她扭了下腰,挣扎着要下来。
靳远聿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眼底最后一丝克制被一种近乎偏执的急切取代。
“整个抽奖环节大概是多久?”他呼吸沉沉地问。
“加上优秀员工颁奖仪式,大概一个半小时。”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是不够。”他握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只能压缩一下了。”
感受到压迫,温梨一动不敢再动,哆哆嗦嗦地求放过,“不行,我、我好像也是优秀员工。”
靳远聿凝着她早已沉溺的眼神,忍不住想逗趣,像是在取悦自己,“那么,优秀的温秘书,你的顶头上司是谁?
“……你。”
“嗯,就是我,我现在就给你颁个大奖。”他狠狠一送。
狭小的空间瞬间被填满-
两人出来的时候,已到了抽奖环节的尾声。
台上不断有人领走奖品,平板,几万块的包包,游乐场门票,巨厚现金……
靳远聿换了一身墨色暗纹西装,黑色的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紧紧包裹着凸起的喉结。
一丝不苟的庄重斯文,矜贵禁欲,举手投足间透出来的却是慵懒的性感。
温梨跟在她身边应酬着,看着他谈笑风生,思绪却飘落在人群之外。
当视线落在自己洁白的裙摆上时,她脑海里不合时宜地跳出刚刚镜子前惊心动魄的画面———
男人单手握着她腰,讨要的力度与速度均比平常提高了两倍。
裙子早已落在角落。
身上最后一块布料脆弱地挂在她脚踝上,要落不落。
他一颗一颗地解开自己的衬衫,而后,将她整个包裹住,宽长的衣摆堪堪遮住她腿根。
镜子里穿着「男友衫」的她,看起来更是柔弱纤细。
她也第一次见到靳远聿露出那样的眼神,那气势,仿佛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差点把她的腰给掐断,折成两半。
原本系在她脖上的领带因激烈颠簸而脱落,男人修长的手一秒接住,勒在自己颈腰,与它风雨同舟……
突然,主持人高亢的喊了一嗓子,唤回了温梨出窍的灵魂。
他拿着礼品卡提高嗓门宣布,“来了!今晚特大彩蛋来了!”
众人目光皆被吸引了。
温梨视线也一秒锁定心里那个人。
聚光灯下,靳远聿修长双腿踩着红毯,不紧不慢。
尖叫声将气氛渲染到了顶点。
下一秒,主持人哄亮的声音又响起,“接下来,让我们用最高礼仪抽出今晚的最后一个幸运儿、靳氏集团CEO靳远聿先生特批的特别奖!”
靳远聿脱下外套,转身递给温梨。
温梨接过,抱在怀里,心脏怦怦的跳。
气氛太浓,原本不抱中奖希望的心境又有了一丝期待。
周围的高层开始交头接耳。
“特别奖?往年并没有这个奖啊!”
“是啊!特等奖都抽完了,又来个特别奖,看来是靳生私掏腰包,所以才称之为特别吧!”
“天,我好紧张!那个幸运儿会不会是我?”
“到底要往哪个方向拜?才能得到这份幸运奖啊!”李秘书崇拜的看向靳远聿,抬手在耳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好想给靳生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也很特别。”
一旁的周烬噗嗤一笑,“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恋爱中,请稍后再哭。”
“喂!周特助!你——”
“嘘~”周烬提醒她别嚷嚷,“马上揭晓。”
全场安静。
众人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靳远聿的手上。
主持人笑吟吟地站在一旁,“好激动,我们靳生要亲手拆信封!”
活动策划的妹子拎着抽奖箱往前递,目光偷偷瞄一眼近在咫尺的男人,连呼吸都忘了。
只一秒,视线偏移。
太过矜贵英俊的上位者,令人不敢亵渎。
靳远聿撩起眼眸,扫了眼台下最后一排,女孩白色的裙摆和他那件黑色西装重叠在一起,隐隐约约。
他唇角微不可察的轻勾,伸手,漫不经心地从抽奖箱取出一个白色的信封。
轻轻拆开。
温梨局促的收回视线,低头喝一口冰水,指尖微颤。
“今晚的幸运儿是———”
音乐震耳欲聋,主持人兴奋的念出中奖人的名字:“温梨。”
第55章 蛇蛇蛇【VIP】
夜空中烟花持续璀璨,直到年会圆满落幕。
宁佳佳已经醉得快打出一套降龙十八掌了。
她整个人黏在周烬怀里,像个大型挂件一样挂他肩上,一只小手扒拉着他的衬衫下摆,一边学他讲话。
他讲什么,她就讲什么,腻腻歪歪的。
连他和康叔打招呼,她也要学。
他说:“康叔明年见。”
她也:“明年见。”
康叔忍俊不禁,“周特助,你女朋友酒后露出真身了,变成鹦鹉精了?”
“……”
等康叔去开车,宁佳佳凑近周烬泛红的耳朵,呼了呼,“我告诉你个烫知识……”
周烬眸色迷迷,在无人的角落里捉住她的小手,塞进裤腰里,呼吸沉而闷,“多烫?”
宁佳佳下意识就揉了一把,又猛地缩回手,“唉呀,要是被我家死鬼梨梨发现我在外面偷腥,后果可就严重了,弟弟,你快躲起来。”
“……”
她话是这么说,手却又落在他腹肌上摸索,一脸陶醉,“好硬的巧克力……”
周烬被怀里那软团子折磨得全身绷紧,按住她乱撩的手,拼尽全力压着欲气。
忽然想到什么,他薄唇碰着她耳垂问,“我第一次说喜欢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宁佳佳蹙眉看他几秒,语气蔫坏蔫坏的,“我觉得……你演的不像。”
“……”周烬气笑,一口含住她耳钉,舌尖舔过,轻咬,“那现在呢?”
“现在…嗯,不像演的。”宁佳佳醉色迷离的眼底蕴着水气,娇气得要命。
“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宝贝?之前你说你有情感障碍,现在又说有生理洁癖,你咋不说你来自星星呢?”周烬手指隔着她的衣服,肆意揽乱她的思绪,“睡我,或者被我睡,你尽快选一个,给我个痛快。”
“说这么多?不就想同居?”宁佳佳笑容迟钝地敛起,凶巴巴的,像要咬人的兔子,“你再这样,礼金全扣了!”
“那不睡好不好?”周烬耐心的哄,“我们不睡,我们做/爱,好不好?”
宁佳佳揉了揉眼睛,半醉半醒,“好啊,我扫榻以待。”
“真的,今晚——”
“等靳远聿和温梨结婚的那天!”宁佳佳重新倒回他怀里,娇憨一笑,“是不是感觉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啦?等到那一天,我要和你做、做、做上一整夜,嘻嘻。”
“……”
不嘻嘻-
康叔在酒店门口候着,准备送靳远聿去机场。
靳远聿搂着温梨走向车子,一边温声叮嘱,“爷爷的心脏时好时坏,过年我得留在港城了。”
“嗯。”温梨垂下眸,一丝清晰的恐惧飞快地掠过她的眼底。
她心里踌躇着要不要取消机票,陪靳远聿回港,就听他问:“要不我和温叔叔说一声,你现在陪我一起回港城?”
温梨心口悸动,抬起眸,但想到温季军孤孤单单一个人在苏城等,她又垂下头。
她不能让父亲一再的失望。
细想起来,自从在顾氏婚纱店听到靳远聿被“内定”的消息后,温季军就变得很反常,堪至沉默寡言。
比如,在老靳生的葬礼上,他刻意避开靳远聿,避开靳家所有人,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再比如,今晚她和靳远聿的#告白视频#冲上了热搜,闹得全世界都知道,温季军却只字不提,没有给她发一条信息,甚至连电话都不接。
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温梨能理解,作为一个对女儿满怀愧疚想要弥补的父亲,就算对女儿的选择不满意,大概也不敢吭声,只会选择尊重女儿的心意。
“不了,我答应我爸,过年一定回去。”她幽幽道。
酒店门口的风太大,把温梨额前的刘海吹得很乱,心也微乱。
靳远聿将口袋里的烟盒掏出,连同打火机一并丢进垃圾桶,而后摸摸她头顶,漫不经心的姿态,“听说你早就订好了回苏城的机票,而且只订了自己的,根本没有预留我的位置,你那会是真的想甩我了吧?”
“……”
果然,宁佳佳那嘴被周烬亲多了,啥事都藏不住,一点也不靠谱。
温梨佯装轻松,踮脚亲一下他冷硬的下巴,弯眸哄道,“幸好没留你的位置,不然就浪费了,过年机票好贵的。”
,唇抿得更紧了些,一手拉开车门。
“好贵是吧,,掌心轻轻一带,将她塞进车里。
自己也跟着钻进去。
砰!
车门关闭的声音有点重,康后排。
彼时靳远聿脸色虽然凶巴巴的,眉眼也清清冷冷,但落在小姑娘的,软得能拉出蜜丝来。
像是被人惹生气了,却又不自觉地反过来去哄她,嗓音闷闷的,“我算是看明白了,在你眼里什么都好贵,就我不值钱。”
“……”
康叔快速收回目光,降下隔板。
老板那副不值钱的样子,狗都不看。
靳远聿一把将人捞到腿上,让她撑坐在自己身上。顺势握住她的腕摊开她掌心,把那个写着「特别奖」的白色信封交到她手中,嗓音暗哑:“新年许愿,想好要什么,写到这上面。”
“是不是我要什么都可以?”温梨眸里洇出一抹水花来,亮晶晶的,“要你留下来陪我也可以?要你退婚也可以?”
“可以,无论什么愿望,只要我能做到,都会替你实现。”靳远聿眸光灼灼,同时侧了下头,“停车,不回港城了。”
“是,主人。”
康叔像是ai合成的,收到指令后,将车停到公园的柳树底下,默默下车,迈腿往湖边走。
太湖公园到处张灯结彩,一片红彤彤的喜庆景象。
“啧,年轻人都没个节制。”
他边闲逛边叹息,宁愿在外面被冻成糖葫芦,也不想留在车上被那对刚柴烈火的小情侣给烤成了铁板串儿-
“对不起,我不该任性。”温梨抱着靳远聿的脖子,声音很轻的问:“你会不会像五年前那样突然出国?”
万一他和顾月嫣一起出国,她就输了……
“不会,我只是回港城陪爷爷。”男人吻了吻她眉心,“别胡思乱想。”
“哦~”
温梨嘟嘟嘴,那缺乏安全感的模样怯生生的,娇得要命,惹得他心口又疼又痒。
只是看她片刻,那股熟悉的燥热,*混合着暴戾的占有欲,已经从下腹窜起来。
他一边暗暗自嘲自己定力怎么变得这么差,一边又按耐不住地黏住她,紧紧抱在怀里揉着捏着,清浅的瞳孔泛起朦胧的温柔,“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嗯……”温梨轻吟一声,眼眶莫名就红了一圈,“你也知道自己是蛇啊,咬人那么痛,一痛就五年。”
“痛了那么多年啊……”
靳远聿扯动一下嘴角,指腹揉过她微肿的红唇,轻压几下,倏然凑近,低磁的嗓音夹着夜风撩过她耳膜,“怎么办?两张小嘴都被蛇咬肿了。”
“……”
温梨脸颊瞬间像火一样烧起来。
真想抬手给他砰砰打两拳。
可对上男人那双坠满了宠溺的眸,她手软心更软。只能娇嗔他一眼,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羞臊地把头埋进他怀里,小脸蹭啊蹭,声音又娇又软,“靳远聿,你真的好讨厌啊。”
讨厌得让人舍不得分开。
“嗯,靳远聿真的好讨厌。”他轻啄她耳,半调侃似的学着她的模样凑近呢喃,“宝宝嘴上说讨厌,心里却牵挂了他五年,伤了你,还让你念念不忘,他真的很讨厌。”
“……”
“好在,”他贴着她耳轻哄,刻意压低的嗓音裹着砂糖般,甜哑低磁,“宝宝每次吃得那么好,这点痛算什么?”
“???”
啊啊啊这是能说的吗?
温梨彻底老实了,羞得捂住脸装死。
靳远聿没忍住压着声笑,追逐着吻她耳。
温梨感觉左边一半身子都麻了,仿佛突然失去了知觉。
放大的舔舐声响伴着他低哑的喘息声不断钻进耳朵,一路痒到了心尖。
脑里全是那些令人心跳失控的画面。
她手上倏然用力,握紧了他。
另一只手无处安放地去找他的手。
靳远聿动作一顿,感觉手心突然塞进来一只小手,还捏了捏他的食指。
小姑娘蹙着眉心,眼里含着两包泪,眉眼破碎,“哥哥别闹了,不然…我真的会把你留下来。”
靳远聿心口一滞,本能地将那只小手包裹起来,放到唇边,吻她掌心。
他何尝不是舍不得分开。
就算只是十天半个月,也一定会比想象中更难熬。
“舍不得哥哥,哥哥就不走。”他侧对着窗,窗外灯光刚好照映出他一截白皙下巴,以及线条流畅的下颚线。
温梨爱极那个部位,仰脸去触碰,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哥哥,我知道爷爷不喜欢我,不想看到我……”
“听着,宝贝。”
靳远聿干脆跪立起来,双手捧起她脸,那双漆黑的眸子哪怕隐在黑暗里,也能看出几分藏不住的纵容与嚣张。
“美丽永远无罪,你只管做你自己,不需要为任何人的偏见感到忐忑不安。”
“可我…还害你没见上老靳生最后一面。”
“原来你一直在纠结这件事?我见了又能怎样?他根本不记得我。”
“但他记得你妈妈,他喊她名字了,你没听见。”温柔眉眼软而温柔,琉璃般的瞳仁照出他震愣的脸,“我的意思是…放下吧,过去都过去了,再争没有意义,别再揪着靳之行不放,好吗?”
靳远聿看着她,强硬的心理防守被她一双冰眸浸透。他沉沉呼吸几下,突然低头,狠狠堵住她的嘴,吻得又深又重。
“傻瓜。”
两个尾音轻哑,在他舌尖上绕一圈,顺着他吞咽的动作轻柔溢出,又被淹没在暧昧水声里。
哪怕弯着腰,也是身姿落拓,肩胛骨在衬衫底下顶出轮廓。
挺拔的腰腹几乎贴到她脸上。
典型的宽肩窄腰。
温梨也鬼使神差地跪起来,双手扶着他腰,清澈的眼神黑漆漆的,小小的嘴巴隔着布料轻轻啄吻。
动作懵懂又青涩。
“我会乖乖等你回来。”她对他着腰间的硕物。
像对着心爱的宠物。
她抬起白皙的小手拍了拍它的头,鼻音很浓,眸光却无尽柔软,“我们拉钩,你也要乖哦!”
靳远聿:???
命都没了。
第56章 赔花【VIP】
靳远聿还是启程回了港城。
温梨独自回了公寓收拾行李,顺便把一些不要的旧书籍和学习资料也整理出来,让保镖帮忙处理掉。
“温梨小姐怎么大半夜的收拾屋子?”保镖队长望着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杂乱书籍,随手拿起一本,“等明天让保洁阿姨来清理不就行了?”
“辞旧迎新嘛,我明天没时间收拾了。”温梨不愿承认自己其实是有点分离焦虑症,睡不着,想找点事情做,“不好意思,大半夜的还让你们做事。”
“说什么话。”另一保镖小哥笑着将书和杂志塞进纸箱里,“反正我们的任务就是二十四小时轮流保护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有啥好保护的。”温梨扬眉,“我又不是富婆,也不是什么濒临绝种的生物,再说,明天我就回苏城了,你们一会原地解散吧,早点回家过年。”
“那可不行,靳生说了,你去哪,我们就去哪,你不能看任何陌生男人超过三秒,当然,电视里的那种除外。”
“啊?”温梨看向保镖队长,“你们小组六个人,确定都要跟我回苏城?”
“对,靳生交代的。”队长笃定的点头,同时有些惊诧的问:“这些金融杂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你每一期都订吗?”
“昂。”温梨悄悄把装着日记本的小盒子塞进行李箱,佯装不以为意地拍拍手,“大学的时候特别能吃苦,勤奋好学。”
队长目光有些隐晦地扫过她的手,把她刚刚的小动作收尽眼底。
惯有的职业嗅觉告诉他,这不符合常理。
这些杂志中很多是英文版,还有一些是繁体版,根本不是国内随意能订到的。
而且每一本封面都被剪掉了,看起来有点神秘,甚至是诡异。
另外那些书和资料看起来就更不像是小女生会看的。
什么《领带与西装的碰撞》,《咖啡的情绪价值》,《办公室养胃指南》……
一边学金融,一边冲着总裁秘书的职位去努力,这分明是早早就规划好自己的职业生涯了。
“怎、怎么了?”温梨呼吸微屏,像是被人窥见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下意识捏紧了手指。
“没什么,我以为像你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只会看言情小说呢。”
队长挑眉,将书籍整理好放进箱子里,轻松搬起来,嘴角噙着浅淡笑意。
“诶?队长你在笑啊?”打下手的小哥像是大晚上见到天边挂彩虹,一脸吃惊,“我以为你天生没有笑点,要揍一顿才能笑呢。”
“……。”
毕竟是女生住的地方,两个男生收拾完便不作逗留,一前一后抱着纸箱下楼。
“这些怎么处理啊?”回到越野车上,几位小哥围过来,有点发愁,“直接丢了?”
“等等。”
队长突然觉得不对,“我怎么感觉温梨小姐不像在收拾房间,像是要搬走?”
小哥1:“你想多了吧?这可是公司配给她的单身公寓,她过了年还要回来的。”
小哥2:“你们是不是闲的蛋疼?这有什么好猜的?她现在可是靳生的正牌女朋友,搬去和靳生同居不是很正常?”
队长:“可她也没说要搬去「聿LAVIE」,就只是一味的收拾,屋子都清空了,重要的东西都装箱带回苏城了,这不符合逻辑。”
话落,小哥们面面相觑。
“那要不要汇报给靳生?”
队长思考了几秒,“靳生这段时间太忙了,这会人还在私人飞机上,等明天再汇报吧。”
小哥1一脸八卦:“难道是靳生…咳咳……那方面太没节制,把温梨小姐给吓跑啦?”
小哥3翻白眼:“换我我也赶紧跑,靳生那腰力……那么大吨位的电梯都被他撞得跟荡秋千似的,太吓人了!”
小哥5:“可不是,下回他要是在飞机上造起来,估计整架飞机都得被他的子弹打下来!”
“靳生的腰和子弹也是你们能讨论的吗?”队长脸色沉下去,压低声音,“罚你们在公寓楼下守到天亮!冻死也不准偷懒!”
“是!”
“死嘴!活该!”
“冻不死的,我嘴硬。”
一个个大冤种甘之如饴地跳下车-
翌日一早,温梨回了趟顶层。
她给君子兰浇了水,培了土,然后静静守在一旁欣赏了许久,才缓缓坐进靳远聿的皮椅里。
鞋尖一顶,皮椅像旋转木马一样转动起来。
连续转了好几圈,她勾着嘴角,有点晕眩地从包里取出那个白色信封。
浅蓝色的许愿卡小小一张,右上方印有烟花图案,中间空出书写区或,左下角是一只白色猫咪,亮晶晶的猫眼折出星星,萌软可爱。
温梨心都融化了。
轻轻拉开抽屉,拿出,转开笔盖。
落笔的瞬间,,她掌心一片湿漉。
个字,却好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双腿发软。
趁着自己还有勇气,她将许愿卡收好,然后做贼似的输入密码,拧开靳远聿的私人保险柜,将信封塞进去,塞到最底层。
锁好保险柜,又检查了一遍总裁室,关灯,锁门。
做完这一切,她才抱起自己工位上的文心兰,快速地离开。
一直到了车上,温梨心口还在怦怦直跳。
临近除夕,又天寒地冻,马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极少,路边的树枝也光秃秃的,萧然树影倒映在车窗玻璃上,像一张张冬日的照片。
滴滴车里,司机戴着蓝牙耳机,一脸喜悦地用乡音和家里人通电话,温梨偶尔能听懂几句。
大概是“我接完这单就下班了”,“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电台播放着熟悉的旋律,是Eason的粤语歌曲。
「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到这日才发现,曾呼吸过空气……」
温梨正听得入神,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是保镖队长。
从顶层离开以后,温梨抱着兰花走了后门,而保镖们还在正门等,这会才发现把人跟丢了。
温梨微微歪了下头,接起电话,“别紧张,我只是去看看二少爷。”
“啊?可是靳生交代,不能让你单独见二少……”
“我知道你职责所在,所以你不用汇报给靳生了,待会直接来医院接我吧,我和二少爷讲几句话就走。”
队长这才吁了一口气,“好,下次不准这样,我不止是靳生的人,也是温叔的徒弟,保护你是我的职责,也是使命。”
“都什么年代了,霸总出门都不带保镖了,我这样显得好浮夸啊。”温梨话虽说的不耐烦,心里却泛过一股暖流,又莫名有些赧然,“算了,都怪靳远聿,比我爸管得还宽。”
“你别怪靳生。”队长默了片刻,沉声提醒:“二少爷性子阴晴不定,像个定时炸弹,听说昨晚看了年会直播后,他吞了一整瓶安眠药……人刚抢救回来,你这个时候去,正好撞到枪口上。”
“什么?”温梨瞪大眼睛,久久不能呼吸-
明叔见到温梨和她怀里的兰花时,一时激动,话都讲不利索,“温梨小姐,你、你不是和靳生回港城了吗?”
温梨指尖微缩,脸上尽量保持坦然微笑,“我回苏城,一会就走,来看看二少爷,方便吗?”
“方便,当然方便!”明叔明显憔悴的眸溢出热泪,“大家一放假都急着回家,连盛老爷子都回港城了,你能来看二少爷,还带着花来,我真的很意外。”
“言重了,明叔你才是最辛苦的。”
明叔对靳之行的付出,别人或许会觉得那是拿钱办事,但温梨从小看得清清楚楚,为了全心全意照顾好靳之行这个难搞的主子,明叔每一天都像在走钢丝,如履薄冰。为了做到随叫随到,他甚至不谈恋爱不结婚,到现在都是孑然一身。
二十四小时无微不至,无论靳之行行为怎样恶劣,他都处处维护,毫无怨言。
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不辛苦。”明叔笑得很灿烂,“二少爷昨晚闹了一夜,这会醒了,你进去快劝劝他吧。”
“好。”
敲门进去的时候,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生命仪有节奏的发出微弱音符。
盛乔玫揉着手臂直起腰来,嗓音尽是疲惫,“明叔,新来的护工不行,得重新……”
“是我,夫人。”
盛乔玫脊背一僵,后面的话全卡在喉咙,猛地回过头来,眼神冷戾,“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二少爷,顺便赔给他兰花。”温梨站在原地,不进也不退。
“兰花?”靳之行愣愣地侧过头来,白皙的下巴上胡茬泛青,颈侧又新添了几道新伤,淤青一片。
只是他神志好像不太清醒,那双看谁都带着几分情的桃花眼,此刻厌世地睁着,瞳孔微微涣散。
对上她审视的目光,他缩了缩眸。
仿佛不认识,又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怎么会搞成这样?
这是温梨直观的第一反应。
那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靳之行,那个十足的浪荡胚子,怎么会作死地把自己搞成这副惨样?
“啧,收回你鳄鱼的眼泪吧。”
盛乔玫站起来,盯着女孩被风吹得泛红的鼻子,还有那清澈得几乎透明的眸底,努力克制着扇她一耳光的冲动。
“你总是这样,明明心里有恃无恐,却总是一副惹人可怜模样,还有,”
盛乔玫目光从上而下落在她怀里的文心兰,冷嗤一笑,“什么赔不赔的,不过是一盆普普通通的花,毁了就毁了,有什么好惦念的。”
温梨看也不看她,漠然的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直接从她身边越过去。
“抱歉夫人,我今天只是来看二少爷的,至于您对我什么态度,什么评价,您留着自己体会就好,不必告诉我,因为我一点都不在乎。”
“……”
温梨走到窗前,把花小心翼翼摆上去,转了转,调到最佳的观赏角度。
全程,靳之行都直勾勾地盯着那嫩黄的花苞,睫毛扇动的速度都变得缓慢。
什么叫“花”痴,被他演绎的淋漓尽致。
盛乔玫恨铁不成钢地剜儿子一眼,心里既焦灼又无奈,最后眼刀剜了半天,发现儿子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回应到她,他全部注意力都在温梨身上,细微的表情也因她的一举一动逐渐变得鲜活起来。
不得不佩服,温梨从小到大就有这种让他儿子发疯发痴的本事。
盛乔玫只能叹息着退出病房。
房里只剩两人。
温梨安静地坐在靳之行对面,盯着他瘦削的下颚,喉咙干涩的问:“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好不容易活下来,靳之行,你到底怎么了?”
“直播我看了。”靳之行幽幽开口,望着她,眼眶红红的,嗓音低哑到几乎听不见,“你们…好般配。”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吞安眠药?”温梨挪近一点,试着让自己平心静气些,“你是不是对我有误解?觉得我是在可怜你?其实我没有,我只是不太明白,你一直是我们当中最有活力的一个。你还是个投胎冠军,一生下来就拥有别人怎么努力也无法企及的幸福生活,你为什么还要讨厌这个世界呢?”
“幸福生活……”
靳之行轻轻读着这四个字,苦涩的笑着低下头颅,额前利落的碎发遮住了一双猩红的眼。
“我终于体会到我哥五年前的心情,难怪他那么恨我,费尽心思把我引回国,不择手段的毁灭我。”
他笑得凄绝,一滴眼泪却从眼角缓缓滑落。
“看着自己惦念多年的女孩和自己的亲哥哥官宣,这种感觉像是走在大街上忽然被人捅了一刀,然后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被洗劫一空,举目无亲,无人问津,好冷,好痛,好黑暗,好像世界末日。”
第57章 弟弟死守的秘密【VIP】
温梨秀眉轻动,漆黑的眼看过来,如一朵浸湿透的白花,细腻温婉。
她说:“你哥和我在一起,不是为了报复你。”
靳之行神色微变,冷冷瞟她一眼,看向窗台,抹去眼尾那颗多余的泪,“我和他的事不用你管,既然你选择了他,就不该来招惹我。”
“难道女人和男人之间,就只有招惹吗?”女孩纯真无害的眸光直勾勾的,看得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微微窒息。
“那还能做什么?”他漆黑的眸压抑着一抹道不清说不明的摧毁欲,“男人和女人之间,除了做|爱,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变态。”
温梨觉得自已不该不听劝地跑到这里和一个疯子谈话,他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变态。
见她脸颊因动怒而微微泛起红来,那认真生气的样子透着点稚嫩,靳之行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
“那你现在来做什么?把兰花,把自已,送到我面前——”他故意在这里停顿一下,脸颊凑近一点,“就不怕我一觉把你给睡了?”
温梨微微蹙眉,“骨头都还没长回来,又想再断一次?”
“也对,我现在动不了,一动就疼,自已都睡不好,怎么睡你呢?”他不动声色嗅了嗅她的发香,抚平不安躁动,幽幽沁香从鼻尖滑入胸腔,令他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你来的时候和我哥报备过了吗?嫂子。”
“嫂子”两个记字被咬得很重,他笑得诡异,“我哥他目的达到了,该轮到我抱着你哭了。”
“够了!”
温梨忍无可忍地退后一步,冷傲的凝视着他手背上突起的青筋,鲜红的血液逆流而上,进入针管,很长一截,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深深呼吸,让自已快速平静下来。“靳之行,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和我说话?”
靳之行眉眼耷拉着,斜斜睃她,“我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出了名的浪子,全港最渣,怎么?你怕了?怕就滚吧。”
“怕?”温梨倏然站起来,气势镇住他,“你能站得起来吗?别说你哥,你现在连我都打不过!”
靳之行猝不及防地撞进那双总能将他看穿的狐狸眼,心狠狠跳了几下。
喉咙滚烫,那些诛心的句子一个字也崩不出来。
“梨梨……”他语气莫名软下来,长眸微湿,虚虚抬手去触碰她衣角。
下一秒,却被她狠狠打下去。
“……”
“从你到大,你就喜欢羞辱我,嘲笑我,你哥怎么欺负你,你就怎么欺负我,逼着我喝你喝过的饮料,把我的校徽一个个扯掉,笑我写的字丑,闲来无事就逗逗我,害我被校园欺凌不说,还故意当着我的面亲吻那个欺凌过我的女生。”
温梨面无表情地握住他头顶那个空瓶,拔出针头,果决地扎进另一个瓶盖,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看得靳之行心惊胆战,嗓音染上嘶哑,“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她私下里欺负你,我只是在和你赌气,我恨你每天像小尾巴一样跟着我哥,恨你对他百依百顺像个舔狗,却连个眼神都不肯给我!”
“那也不是你欺负我的理由!你反抗不了,难道不允许我反抗吗?”
砰!
空瓶被温梨投进垃圾篓,弃之如敝履。
她眸光冷得像淬了冰,“你知道吗?你在我心里,就像这个被抽空的瓶子,医疗废物,不可回收的废物。”
靳之行大脑一下就被激得充血,胸膛剧烈起伏,牵动伤口喘着粗气,“死女人,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你给我滚!”
温梨并不恼,她太了解靳之行的性格,软话没有用,只能以暴制暴。
她重新坐下来,语气讽刺,“你只是好奇,同一个女人你都不睡第二遍,为什么自杀那么痛苦的事,你却能同时玩两回?难道你有多重人格?需要杀很多次才能死?”
“……”
“我看见了,原来你有三个人格。”她眼神如杀地盯着他身后,像个福尔摩斯,“一个是只敢欺负弱小,吓一下就连画笔都拿不起来的懦夫;一个是连阎王爷都拒绝签收的傻逼二货!”
“……”
“你以为那两个人格也长得人模人样吗?不,他们两个都长得丑不拉几,惨不忍睹。”
“……”
“还有一个,就是你现在的样子,拥有万人迷的皮囊,却错拿了反派的剧本,乐谱里出现一个错音,你就要毁掉整架钢琴,只是被沾了点灰尖,你就不再爱惜自已的羽毛,每天犯一贱,贱贱不一样。”
“……”
“我们初识时也是很好的朋友,是兄妹,存在的理由,是你不尊重女孩子在先,是你觉得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才是对的,是你觉得我天生就是弱者,股之上。”
她一字一字拆开蒙尘的往昔,回的积木碎片,轻轻一戳,瞬间坍塌,倾泻而下……
“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一件事,无论你哥是否在报复你,他都已经放下过往,重新开始。希望你也能放下恩怨,好好劝你外公收起那些阴谋诡计,别斗到最后,把盛家也给搭进去,赔了夫人又折兵!”
温梨讲完,转身就要离开。
靳之行愣愣地望着她背影,心头似有狂风呼啸而过。明知一切已无法挽回,他身体仍是微微的向前冲,仿佛要凭一腔热血去力挽狂澜。
不想再惹她生气,又控制不住害怕,害怕再也没机会让她怀恨在心,这样被她温柔的骂。
猛地一刹。
就在她拉开门的一瞬间,靳之行呼吸变得前所未有的急促——
“对不起。”
他微仰下巴,眼眶湿润,终”
回头,求你,回头看我一眼。
靳之行攥紧被角,冷硬的外壳在她背后一点无声剥落。
温梨立在那许久,心里长出一口气。
“梨梨。”
靳之行轻唤她,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整个人像被拔光了刺的刺猬,破碎不堪,“我知错了,哥哥真的知道错了。”
佛祖渡人讲究机缘,温梨不是佛祖,却也能感受到此刻禅机已到。
厚重的木门缓缓合拢,她缓缓回过头来,对上靳之行虔诚忏悔的眼神,扬了扬眉,“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再画画吗?”
靳之行率先出口,那双漂亮的黑眸黯了下去,充斥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厌世与哀伤。
“是,我想确认这件事。”温梨眨了眨眼,小心翼翼,“你外公认为,是因为我拒绝了你,才让你性情大变……”
“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哥。”靳之行缓缓往后靠,眼神幽幽怨怨,“你过来一点,我就告诉你。”
“……”
温梨无奈,只好走近一点。
恰在此时,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靳之行望着她掏手机的动作,原本湿漉漉的小狗眼神立即变得阴郁起来,连空气都冷了几个度。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温梨一看是靳远聿,怕他多想,立即打开门接了起来。
听着她甜软的“喂~”一声。
靳之行心口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垂下眸,一秒又陷入自闭状态。
温梨带上门,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站在走廊角落里“挨训”。
耳畔是靳远聿一句句酸到她牙痛的声音:
“竟然偷偷跑去看前男友?还不让保镖汇报!你把我当什么?嗯?”
“果然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是吧?”
“他吞安眠药你是不是心疼到不行?见到他深情款款的,你是不是又心软了,是不是想和他再续前缘?”
随着电话里一阵噼里啪啦,似是什么玻璃瓷器落地的声响,靳远聿声线也骤然拔高,“我告诉你温梨,我还没死呢!”
“……”
温梨扶了扶额,莫名被气笑。
她捏了捏手机,嗓音压得很轻很软,像是在他耳边呢喃,“靳远聿,你吃醋的样子…越来越可爱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只剩沉沉的呼吸。
半晌,男人略显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已经恢复沉冽冷静,尾调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味道,“小骗子,我又被你骗了。”
“我怎么骗你了?”温梨无辜,“我真的不是因为私事,严格说,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你就是天真,面对情敌,男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靳远聿呼吸又急促起来,“反正,我不会让你单独和他待在一起,一分钟都不行。”
“再给我五分钟,我问到答案就走。”
“不、行!”
靳远聿喉结滚动,眸色深得吞人。
吓得进来收拾的佣人差点跪在地上。
温梨却是不急,她勾起唇角,静静倒数。
三、二、一。
下一秒,靳远聿揉着眉心妥协,闷声问道,“那你和他谈话的时候,可以打开手机录音吗?”
温梨被气笑,“好吧,总指挥。”
男人这下温柔得像是雪山融化了,声音不自觉的撩人,“宝宝好乖~”
“……”-
回到病房。
靳之行已经把自已埋进被窝里了,只露几缕凌乱的黑发。
窗边的兰花静静盛开,幽淡的花香还没来得及飘远,已被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重合,层层削减。
最后只剩一缕,苟延残喘的存在于嗅觉里。
“靳之行?”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一动不动。
温梨心口一紧,猛地上前掀开被子,露出靳之行病态苍白的脸。
见他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已,温梨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以为死了?”他语气恹恹。
温梨被噎了一下,尴尬地转身去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
“说吧,为什么不能再画画?”
靳之行望着杯口上袅袅升腾的热气,眨了下眸,“我告诉你,你不准告诉别人。”
温梨心一沉,“你哥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靳之行枕着手肘,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知道了,不会放过我妈的。”
温梨沉吟,点头,“好,不经过你的同意,我暂时不告诉他。”
靳之行这才放松下来,“五年前,我哥刚被送出国的那天,我无意间听到我妈在电话里说,要雇人在边境对他下手,他们要制造一场车祸,不会要我哥的命,但一定要让他残废。”
温梨脊背阵阵发凉,指尖掐进掌心,半天才找回自已的声音:“后来呢?”
“后来,”靳之行也调整了下呼吸,“我试图阻止,但我妈当时和我爸天天吵架,像疯子一样,根本不听我的。我只好连夜出境,用雇主的身份去追查,找到那个司机。可我当时年龄太小了,那些人都是穷凶极恶、拿钱办事的人,根本不搭理我,还商量着要绑架我。我只好找机会上了那辆车,在确认他们的目标是我哥时,我用钢笔扎进那个司机的脖子……”
好久好久,在嗡嗡的耳呜声中,温梨听见靳之行回忆着说:
“车子失控,偏离了轨道,冲出围栏,掉进山谷里……司机当场死了,我捡回一条命,但我的手,却总是在拿起笔时,就会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这件事,我妈是罪魁祸首,她也害怕被我爸和爷爷发现,只能求我不要说,并答应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对我哥下手。”
第58章 “我想你,你想我吗?”【VIP】
离开医院去往机场的路上,温梨仍处在恍惚状态。
外面不知不觉下起了小雨,玻璃窗上薄雾弥漫,蓝色的天空转眼成了深深的灰。
冬天还没结束,春天的脚步已经迫不及待地迫近。
温梨望着雾色靡靡街景,如坠梦中,耳边回响着靳之行幽幽怨怨、字字泣血的自我剖白——
“我从来就没想过和我哥争,从来都没有。”
“我知道他比我强,比我优秀,比我更适合当靳家的话事人,而我从小就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在他这棵大树底下乘凉,在树荫底下涂涂画画,自由自在,快乐逍遥。”
“可他偏偏抢走了你,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但为什么非得是你?”
“我释怀不了,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
“我恨他,也恨自己,但我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你,我只是想要你看看我,理理我,管管我。”
“我很失败,我生命里最惊艳、最重要的两个人,竟都如此厌恶我。我觉得,这世界不该有我。”
……
叩叩!
突然,车窗玻璃被人敲了两下。
温梨猛地过神来,一股强烈的不适瞬间贯穿她的心脏。
她愣愣拧头去看,对上一张被风吹得红扑扑的脸。
宁佳佳正用“擦玻璃”的动作在和她打招呼。
温梨这才发觉车子已经停在机场入口,静止了许久。
“到了?”她忙降下车窗。
“到了好一会了。”
保镖队长见她神情恍惚,默了默,先下车帮她开车门,顺便取行李。
“梨子,你没事吧?”宁佳佳松开周烬的手,皱着眉探了探温梨的额头,又抱抱她,“怎么一离开靳远聿,你就跟丢了魂似的?”
周烬也挑眉调侃,“要不和我们一起去港城过年吧,听说靳生今天也痴痴呆呆的,你们两个根本离不开一点。”
温梨窘迫地眨睫,“哪有,我刚刚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宁佳佳帮她拢了拢围巾,一边压低嗓音问:“你还没告诉我,靳远聿给你的特别奖到底是什么?”
温梨脸颊微烫,没敢细说,“就是…新年礼物。”
“礼物?”见温梨羞答答的,宁佳佳思想又开小差了,“该不会是一个能代替他陪你入睡的刁刁吧?Plus版恒温安抚玩具?”
“……”
宁佳佳比了比心口的位置,“靳远聿能到你这儿吗?”
“……”
黄佳佳同学又开始营业了。
“你开车之前能不能提醒我系安全带?”温梨耳朵躲了躲,红着脸岔开话题,“好了,周烬还在等你呢,好好去度蜜月吧!”
“什么蜜月啊?他是去工作的。”宁佳佳娇嗔地看一眼周烬,“我呢,反正是个孤儿,到哪都是流浪。”
话落,周烬走过来,拉过她的手认真道:“我愿意陪你去流浪。”
宁佳佳心口一颤,“哪怕下场不怎么样?”
保镖队长猛地被塞了一嘴狗粮,“你俩昨晚是不是洋酒喝多了?在这念歌词呢?薛之谦老师知道吗?”
周*烬似是嗅到危险,箍紧宁佳佳的腰,“不管喝多少洋酒,我们的心——”
顿了顿,他低头捏了捏宁佳佳的脸蛋,热血沸腾,“永远是中国心!”
队长:“……”
宁佳佳:“哈哈,前夫哥要升天……哦不,升华了!”
周烬见女朋友笑那么开心,也不介意她那声“前夫哥”,反而打开手机,演得更卖力,“哎呀,我得调到飞行模式!”
“为啥?”
“因为我马上就要———原地起飞啦!”
“哈哈,笑死我了!”宁佳佳笑得花枝乱颤。
温梨也被逗得眉眼弯弯。
她看看宁佳佳,又看看周烬,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羡慕。
一个在闹,一个在笑。
一个坚定的选择,一个放弃了抵抗。
说走就走,无牵无绊。没人来打扰,也不会有人会反对。
这样健康又自由的爱情,真的让人心生向往-
起飞前。
温梨坐在头等舱靠窗的位置,给靳远聿发了条信息报备:[我准备飞了]
几秒后,靳远聿回信息过来:[乖一点,盖好披肩,不要和陌生男人说话]
温梨弯唇:[知道啦]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不把病房里的录音发过去。毕竟她答应靳之行不告诉任何人,至少等他养好伤,情绪稳定再说。
似是有预感般,靳远聿紧接着什么?]
温梨指尖一缩。
一时为难起来,最后选择撤谎:[我、我忘记按录音键了,没录到。]
这条信息之后,
温梨心里煎熬,脑子里乱糟糟的,问的问题:[你现在和顾月嫣在一起吗?]
嗯,在一起]
温梨呼吸猛然一滞,喉咙仿佛含着酸水,涩得她无法呼吸,眼眶一下就红了。
下一秒,靳远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温梨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口的涩痛接了起来。
“胡思乱想的感觉怎么样?”他低沉的嗓音染着一丝沙哑,由于周围有人在谈工作的缘故,他呼吸压着,显得语气冷凶,“酸吗?”
温梨屏住呼吸,哽了好几下才能说话,“没什么感觉,你又不是第一次和别的女人出双入对!”
“嘴硬。”靳远聿冷板着脸,嘴角微扯,“为什么撒谎?”
一语双关,关于录音,也关于她否定吃醋。
温梨眼眶更红了。
她根本就不是玩心机的料,就算隔着十万八千里,靳远聿仍是能把她拿捏得死死,什么都瞒不过他,一切悲喜都由他掌控。
“你在保护他?”靳远聿下意识的问,落地窗的光影蒙在他的脸上,模糊不清,声线毫无温度,“如果他出什么事,你会很恨我吧。”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温梨感到心脏往下坠,几乎窒息,“他是你弟弟,难道你希望他出事吗?”
“我的意思是,我只在乎你的感受。”许久,靳远聿深呼吸几下,垂下眼,“对不起。”
温梨却没有被安慰到,嗓音沙哑得厉害,“你说你不在乎家人,那我和靳之行算不算你家人?你现在为什么留在港城?为什么和顾月嫣一起陪在爷爷身边?”
“我没有和她一起,陈明翰在我身边,可以为我作证。”男人呼吸变得不顺畅,似是压抑着某种可怕的摧毁欲,声音却在颤抖,“我错了,录音我也不要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
又是这样,表里不一。
温梨知道他心里根本不是这样想的。
他一点也不知道错,相反,是因为他自知自己病态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此刻已到了濒临崩塌的边缘,他怕失了控,吓到她而已。
如果此刻她在他身边,一定免不了一顿狠狠地惩罚。
腰是他的,臀也是于他掌控。
无数画面在彼此脑海里一涌而上。
靳远聿喉结不动声色地滑滚,拼命压住翻滚上来的欲/念,“飞机马上起飞了,有什么落地再说。”
温梨也耳垂微红,“嗯。”
“我想你,你想我吗?”
“想。”
轻轻一个字,好像在说“我乖,但也会有小情绪”。
靳远聿这才勾了勾唇,“乖。”
挂了电话,温梨睨了眼身旁的空位,漠漠收回视线。
其实她有给靳远聿留位置,只是用他秘书的身份提前预定。
她当时想,万一靳远聿没办法陪她一起回家,最多是浪费了一张机票的钱,不会太尴尬。
没想到,一念成谶。
此刻望着空荡荡的位置,心里也空前的失落。
这个春节,小六和男朋友要去日本旅行;宁佳佳和周烬要回港城见公婆;康叔和季姨各自回归温馨的家庭。
就连李秘书都倏然有了归宿,暗恋她十年的高中同学突然向她表白,一夜之间,喜大普奔。
只有她还在爱情里流浪,彷徨迷茫,无法靠岸。
“温梨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隔壁的保镖队长一直在留意她的精神状态,从医院出来,他便发现温梨情绪很低。
“我没事,只是有点困。”
温梨戴上眼罩往后靠了靠,疲惫感陡然袭来,她拢了拢披肩,准备补一补昨夜没睡的觉。
“待会吃饭不用叫我,我不饿。”
“好。”
队长望着绻缩成一小团的女人,犹豫着该不该向靳远聿汇报她昨晚连夜清理公寓的事。
想了想,他还是给靳远聿发了条信息:[靳生,你之前在美国是不是上过很多金融杂志的封面?]
几秒后,靳远聿回:[是,有什么问题吗?]
队长:[温梨小姐好像每期都订,还把封面给剪下来了。]
靳远聿:[你怎么知道?]
队长:[昨晚她让我们帮忙清理旧书籍,我猜到的。]
靳远聿:[那些旧杂志现在在哪?]
队长:[我放到杂物房了。]
想了想,他又打字:[有件事情我得向靳生你汇报:温梨小姐把公寓清空了。我猜是因为你和顾小姐的婚约没解除,她回家无法面对温先生,温先生也一定不同意她继续当你的秘书。所以她有点孤注一掷,好像在赌最后的结局。]
山顶别墅。
靳远聿捏着手机,眸色深沉的读着信息,漂亮的指节处微微凸起,白皙的下巴锋利有型。
陈明翰察觉他在走神,微微攥了下手,撩眼示意工程师停下解读。
会议室一刹那陷入死寂。
“休息十分钟吧。”
靳远聿摁灭手机,抬手解开衣领扣子,眉眼冷峻。
大家立即站起来,识趣地走出会议室。
虽然靳远聿是出了名的斯文绅士,大家都喜欢和他一起工作。但其实,当他这样一副面无表情,明显不悦的时候,大家心里还是挺怕他的。
陈明翰也是,总是莫名其妙被他身上那股亦正亦邪的气质震慑住。
没有原因的败给他。
非要总结就是:上辈子欠他的。
不止是他,圈内好友周公子也曾私下这样评论靳远聿:
“聿哥这人,乍一看以为很好相处,但仔细一瞧,他其实从没把谁放在眼里,像一朵有毒的高岭之花。这种人要么生劫未渡,要么情劫未了,估计死后都要带着恨去投胎,简称含恨而生。”
陈明翰想想就觉得这段话好他妈有道理!
“笑什么?”
靳远聿侧目看过来,眸色黑漆漆的,脸部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愈发深邃英俊,“过年加班还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昨晚吃小龙虾吃傻了?”
“啊?”
陈明翰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操。
昨晚他和妹妹陈颖儿一起看靳氏的年会直播,结果陈颖儿看完直呼不过瘾,又叫了两份麻辣小龙虾,拉着他熬夜二刷。
他不过随手拍了张小龙虾的照片发到朋友圈,温梨可能恰巧刷到了,就顺手点了个赞,评了个:[馋嘴]
几分钟后,靳远聿就给他打电话,咬牙切齿的,“现在,马上,把收购顾氏的计划方案做出来。”
当时他还没明白哪得罪这位爷了,乖乖地叼着小龙虾干了个通宵。
现在才醒悟。
就朋友圈这点破事,他靳远聿竟然醋到现在?
也是逆天了。
他挠挠后脑勺,“不是,兄弟,你这吃醋都没有瓶颈期的吗?人都追到手了,咱能不能放松点?”
靳远聿不经心地掀起眼皮,冷冷放狠话,“再敢挖我墙角,就自觉做多一份合同,我连你公司一并收购。”
“……”
好一个玩世不恭的冷血贵公子。
贵公子站起来,视线分毫不差地径直落在他手里的合同,懒懒道:“计划有变,我们得改变策略,速战速决。”
“怎么变?那份协议在你爷爷手里,他现在连手术都不做,就逼着你去签字。”
陈明翰说着,抬起手臂吸了口烟,懒懒吐出白雾,好整以暇:“要我说,你就听顾月嫣的,和她登记结婚,一年后离婚,这样既能稳住你爷爷,又能利用这一年时间转移家产,这是目前成本最低的方法。”
见靳远聿陷入沉思,陈明翰吊儿郎当地轻扯嘴角,“怎么?怕温梨不愿意等你?
“当然怕。”靳远聿倏然回过头来,毫不的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只要一登记,我就会留下案底,梨梨转身就能把我踢了。”
“不至于吧?你现在什么身份?外界都把你传的像神一样,都说「靳生在世,权威二字」!圈内人士也一致认为温梨对你死心塌地的,这回绝对跑不了!”
“跑不跑得了暂且不说。”靳远聿苦涩一笑,“现在问题是,她已经准备要跑了。”
第59章 想宝宝]【VIP】
“啊?妹妹仔糊涂啊!”
陈明翰又急又好笑,睨向靳远聿的眼神颇有几分幸灾乐祸,“那你可得小心了,这时候要是让小猫咪跑了,岂不便宜隔壁的靳老二?”
话落,靳远聿垂下睫,神情怔忪,也不知在想什么。
冷冽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
陈明翰笑容一滞,自知触及了某人底线,求生欲极强的拼命挽救那岌岌可危的友谊:“瞧我这死嘴,小时候被乌鸦啄过的,一开口,布洛芬都不知道我扎人有多痛!你千万别放心上啊!”
靳远聿扫一眼他递过来的烟,眼眸微深。
好像在说:我不放心上,但我放脸上。
“又怎么了?”陈明翰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心道,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提靳老二,简直找死!
虽然他不知道五年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了解一件事:眼前这个看起来无坚不摧的靳大少爷,其实曾经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他也知道,靳远聿刚到美国的那段日子一定过得暗无天日。
一个人要绝望到何种地步,才会说出“就算身处地狱,也要当最恶的鬼”那样的话。
“没什么,我戒烟了。”靳远聿漠漠地收回神线,再度落向窗外的阴天。
要下雨了。
也不知道苏城会不会有雨。
“我知道你戒了烟,但是没有梨梨在身边,你这嘴不抽烟还能干什么?抽风?”陈明翰收回手,笑得不太正经,“要、要不这样,我帮你把顾月嫣给娶了?”
靳远聿眸光倏地亮了,“好主意。”
“不是,你还真敢想啊?”
陈明翰气极反笑,“你以为她傻吗?她嫁给我的话,一年后毛都捞不到,还得倒贴顾家财产,她怎么肯?何况这些年为了抵抗盛老爷子这只暴后黑手,她全程参与了我们的秘密团队。”
“那又怎样?”
“她知道你当选CEO前的那份心理评估并没有通过……你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她随便给董事会和媒体爆一点料,你这十年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陈明翰顿了下,凑近他压低声音,“现在,你的生死簿拿捏在她手里,如果强制收购顾氏,她必定反咬你一口,拉着你一起毁灭。”
“我不怕毁灭,但我不能输给盛家。”靳远聿眼神沉静而冷冽,“我外公和我妈留给我多少产业,我根本就不在乎,我怕的是,顾氏能源里的大批人才全部沦为资本争斗的牺牲品,或流落到外资手里。”
“原来这才是你收购顾氏能源的理由……你是对的。”陈明翰掐灭烟,这次严肃地点点头,“钱没了,可以再赚,人要是没了,就真的玩完了。”
“所以———”靳远聿拖长尾音,随意地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双腿交叠,深邃的黑眸微微一眯,“敌在暗我在明,收购顾氏是个阳谋,眼下已经行不通,只能换成阴谋。”-
除夕。
雾色浓得化不开,水汽裹着枯藤老树的清香,仔细嗅,还能闻到一缕枯叶腐烂在泥里的气味。
温梨窝在沙发抠着手指。
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委屈的,她声音软的不行,“爸,您不是说今天晚上做水煮鱼吗?天都黑了,您还不去买鱼吗?”
温季军没好气地撩眼看一眼时钟,一手摁着手中的遥控。
力度之大,被摁下的按键都弹不回来,电视都卡屏了。
他干脆把电视关了,暴躁地扔开遥控器站起来踱步。
“买什么鱼?我现在都不敢出门!你说靳远聿他什么意思?人不来就算了,还安排六名保镖守在我们家门口,这让街坊邻居怎么看我们?把我们当罪犯吗?”
“他本意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回来。”温梨忙安抚,“毕竟上次那一箱钻石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我这就打电话,让他把人撤了。”
“别。”温季军抬手阻止,一脸愠色,“我还真就不信了,有钱有势就了不起是吧?他不是要监视我们吗?让他监视着!今天我这张老脸就豁出去了!我现在就出门,把整条街的鱼都给买回来!”
“爸,我都说了,他是保护我们,不是监视,您为什么就不信呢?”
“保护?最应该保护你的人是他而不是保镖!他就该和你在一起,离那顾月嫣远点,才能保护你的名声!”
温季军步子越踱越急,“你这么聪明,难的?他就是想拖住靳远聿,死也要让他和顾月嫣登记结婚!”
温梨呼吸一刺,眼眶都热了。
她确实有怀疑过靳老爷子生病是装的,但却不敢深想。
“即便是装的,靳远万不得已的理由,他刚上位,根基未稳。被自己的妈妈摆了一道已经够惨了,盛家那边又虎视眈眈,好了,何必杞人忧天?”
“可是……”
“爸,难道没有靳远聿,我们就不能开心的过年了吗?”
温梨微仰着头,眼睛阵阵发酸,“没有靳远聿,这五年我不也过得好好的吗?我回来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不让您失望吗?”
,心脏一阵抽痛。
击碎。
“对不起。”他将女儿拥入怀里,抬手摸摸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眼眶随之发热,“你说得对,你喜欢靳远聿又不是因为他的出身。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一箱钻石都给退回去了不是?他靳远聿想娶我女儿,两箱钻石我还未必答应呢。”
温梨被触动了敏感的情绪,喉咙发哽,“爸,我只是饿了,只是想吃鱼,您扯什么靳远聿?烦死了。”
“好好好,爸爸的错。”温季军宠溺的弯下腰低声哄,“爸爸保证,今晚做的水煮鱼一定比靳远聿五年前做的还好吃!”
“又提靳远聿!”
“啊,口误。”温季军捂住嘴巴,“爸这就去买鱼!”
“我陪你一起去。”温梨抹抹眼泪。
“不不不,卖鱼的地方可脏可臭了!”温季军将女儿按回沙发,然后把遥控塞到她手里,宠到无边,“小公主就得在家看电视,乖乖等吃。”
“……”
温梨哭笑不得。
一直到温季军换好鞋子,吱呀一声推开门,温梨仍是没收回视线。
“看什么?”温季军扮了个鬼脸,“爸年轻的时候,也是帅得一批。”
温梨被逗笑,托着腮认真的问,“爸,你为什么这么惯着我?不怕把我养废吗?”
温季军一愣,舌尖抵了抵腮帮子,语气不冷不热,“我女儿怎么养都不会废的。再说,靳远聿能把你当公主一样养了五年,我自然不能输给他,我养你一辈子都可以,哼!气死他!”
“……”
温梨被他那声“哼”给可爱到。
忍不住调侃,“那还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妈妈,你才对我这么宠,爱屋及乌。”
温季军挑眉,“长得像妈妈这点…确实是加分项。”
“……”
“不过,你也有两分像爸爸。”温季军爽朗地笑起来,“八分像妈妈,两分像爸爸,加起来就是超级无敌美炸天的老温家小公举!”
“哈哈……”-
温季军推开庭院的木门,就见靳家的六名保镖排成两列,一个个跨步站在老树底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冻僵了,一动不会动。连落叶砸在头上、肩上,都没人抬手去摘。
温季军忍不住走上去,目光比北风还凛冽,“喂,你们是人类吗?”
保镖队长:“……”
小哥们一个个牙齿发抖,声音都在抖,“温~先~生~好。”
“啧,还玩上抖音了。”温季军打趣,“一个个脸色发青,唇色发紫,印堂发黑,这大过年的,真是看了都晦气。”
小哥们:“对~不~起~天~气~实~在~太冷~了。”
“这么听靳远聿的话,活该冻成僵尸。”温季军嘴上讲最狠的话,却是揣着一颗豆腐心,“大过年的,何苦受罪?回去吧。”
“师傅……”队长忍不住开口,一边活动僵硬的手指,“我们今晚想借宿。”
话落,小哥们一个个都活了。
“对,我们~不能走。靳~生~说,我们~不能~离~温梨小姐~超过~十米。”
温季军嗤之以鼻,“问题是,我家也住不下那么多傻子啊!”
队长:“……”
众小哥正一脸大怨种,不知道如何是好。二楼阁楼的窗户倏地被人推开,一张瓷白漂亮的小脸露出来。
小哥们齐刷刷往上看,又齐刷刷地喉结滚动一下,像仰望神女一般看向阁楼。
温梨托着腮,眼睛笑得像月牙,嗓音也甜甜的,“一楼有两间房,每间房住三人,每人收二百五怎么样?”
“好,二百五就二百五!”
众小哥笑得像在看春晚。
争先恐后掏出手机就要扫码。
温季军被挤得手机都差点拿不稳,倒抽一口气,“一个一个来,尊敬老人,会不?”
队长下令:“大家站好,排队。”
“是!”
温梨捂嘴偷笑,忍不住拍下这一幕,转手发给靳远聿。
宝宝:[图片]
宝宝:[今晚血赚1500!]
男朋友:[这是……六个250?]
宝宝:[哥哥数学真好!]
男朋友:[宝宝谬赞。骂人这方面,我还得跟你学]
宝宝:[什么什么?哪有骂人?本宝宝超温柔的.jpg]
男朋友:[摸摸头.jpg]
宝宝:[哥哥你在干嘛?]
男朋友:[想宝宝]
温梨刚想问他吃饭没有。
下一秒。
男朋友:[宝宝吃到水煮鱼了吗?哥哥现在什么也不想吃,只想喝甜甜的梨汁]
夜色静悄悄的。
温梨托着腮,看着信息羞红了脸。
刚想回复,倏然,另一个APP弹出几条私信———
顾月嫣:【图片】【图片】
顾月嫣:【靳远聿陪我回法国了,温梨,我赢了,你出局。】
第60章 生病(修,增加600字)【VIP】
温梨颤着手点开第一张图片。
是两张登机牌,靳远聿的名字也在上面。
第二张是他的机场照,深灰色长款羊绒大衣,搭配迪奥渐变灰墨镜,侧脸眉眼疏离冷淡,英俊贵气。
看角度是顾月嫣紧跟他脚步抓拍的,轮廓有点模糊,颇有几分商界大佬秘密出行的神秘。
温梨只看了一眼便退了出来,漫天的委屈和难过充斥在她整个胸腔。
顾月嫣仍在不停地给她发私信——
【你还记得靳远聿读书时用的社交软件吗?】
【你知道他后来为什么再也不登录那个账号了吗?】
【因为这个号后来被他用来记录疗伤过程,那段时间他屏蔽了所有人,每天发的动态都是仅自己可见,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反正你不会懂。】
【你五年前就背叛了他和靳之行在一起!】
【伤他至深的人是你,拉他入深渊的人是你!】
【陪他度过漫长黑暗的是我,陪他一起在美国杀出重围的也是我!】
【试问,我们两个谁更有资格分享他的登顶的喜悦?】
……
温梨缓缓闭上眼睛。
一种漫长的、蔓延到四肢百骸的钝痛无情地扩散开来。
楼下传来保镖们收拾房间的欢声笑语。
耳畔回荡的是靳远聿出国前找到她,在校门口抱住她,急切又嘶哑的叮嘱——
“等哥哥回来,或者,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接走!”
“不要哭,最多三个月,我一定不会错过你的成人礼。”
他走得那么突然。
她根本来不及问他为什么突然要出国。
她赌气别过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崩溃地大哭。
她觉得被全世界丢下了。
隔着模糊的视线,她永远忘不了,少年被迫松开她手时,那双猩红的眼睛有多阴郁绝望。
他看着她,一步一退,一字一顿,“记住你对我的承诺,不准背叛我,不准变心,不然——我会杀了我自己!”
杀了我自己!
杀了我自己!!!
温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猛地瞪大眼睛,喉头一次尝到血腥味。
当时分别,她以为靳远聿是和家里闹矛盾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在情急之下用那样极端的言辞吓唬她。
可现在回忆起来,他当时的眼神认真而执着。结合他最近偶尔偏执的行为,还有他半梦半醒时紧紧抱着她、含泪狠吻她的痛苦模样。
难道,他真的想过要杀了自己?
背叛?疗伤?
她颤着手切换,登录到小号,点开那个久违的灰色的头像。
上次用小号给「心软的神」留言已经是两个月前。
那次是江盈到总裁室找靳远聿谈判,她被隔绝在百叶窗之外,当时以为靳远聿再也不认她这个妹妹了,心脏像是被挖空了一块,空落落的撕扯着痛。
她坐在工位上人打开小号,试图用摸鱼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难过。
照例是三个字的格式。
迷途不知返:【好难过】
迷途不知返:【好想哭】
迷途不知返:【靳远聿】
迷途不知返:【别生气】
……
心碎接踵而至。
温梨一时分不清当下的难过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靳远聿。
她只知道,她此刻疯狂想他。
不想这份感情被误会顷轧成碎片,也不想自己被那点可悲的自尊束缚在输赢里。
宁佳佳说得对,感情没有输赢,只有爱或不爱。
如果他爱她,便不会骗她。
她不想回到过去,不想在泥泞里挣扎,不想在遗憾里和自己厮杀。
如果是因为太懦弱、不敢承认自己长达十年的暗恋而失去他,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靳远聿……如果你五年前就已经喜欢我,为什么现在又骗我?”
“真是为了报复我的「背叛」吗?”
温梨胸口剧烈地起伏,快速地重新解锁手机,一滴泪也随之掉在屏幕上,恰好挡住了靳远聿的留言。
她焦急地用袖口擦去,露出那条文字。
男朋友:[宝宝乖一点,生理期到了,要保暖,少吃辣]
温梨鼻腔一酸,没有犹豫地拨打了语音电话。
可惜,靳远聿几秒钟前已经关机。
她终是晚了一步。
没多久。
她就接到宁佳佳的语音电话。
宁佳佳在电话里气呼呼的告靳远聿的状。
“梨子,靳远聿和顾月嫣连夜乘私人飞你报备吗?”
,说不了话。
“还有,他们前脚一走,靳老爷子后脚就高高兴兴地出院了!卧糟?这又是什么套路?”
这次温梨终于发出声来,“周?”
“就是因为他也忽然走了,我才生气啊!把我一个人留在港城丢给他爸妈算什么英雄?我语言又不通,每天用散装粤语交流得我泪流满面,嘤嘤……”
“至少,他是汗,也分不清抽痛的地方是心脏还是胃,反正一阵阵绞着痛,痛得她几乎失声,“靳远聿什么也没说,
甚至,他刚刚还在和她正常聊天,说着甜蜜的情话。
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啊?靳远聿真的没跟你报备啊?”宁佳佳心里忽然替她泛起浓重的难过,后悔刚才不该嘴太快。
“你还好吗?梨子?”
“我没事。”
温梨弯着腰捂着肚子,站起来瞥一眼窗外,见到温季军已经拎着大袋小袋的回来了。
温梨压抑着巨大的难过,佯装轻松,语无伦次,“今年我家过年很热闹,除了我爸还有六个锦衣卫哥哥陪我,我不和你说了,我现在手痒要去数腹肌了,每人八块,六个人就是四十九……”
“梨子,你别这样……”宁佳佳快哭了,“你这个样子我好心疼…”
“明明是四十八块。”
“我输了。”
“你只是不小心算错了,不是输。”
“不,我就是输了。”
温梨在下一波情绪来之前快速地挂了电话。
眼前的一切摇摇晃晃,模糊一片。
唯有印象中少年宽肩窄腰的身影犹为清晰。
他弯下腰,修长如玉的手指压在鱼身,刀锋轻扫而过,整条鱼骨都被削下来。
“哥哥,我想吃辣的!”
“不行。”他瞥一眼她,小声提醒,“生理期。”
女孩看着那薄如蝉翼的鱼片一片片落进碗里。馋得直撒娇,垫脚在他耳边一声一声地唤他:“哥哥,哥哥……”
“乖~”少年侧过头耐心地哄,嗓音温柔得能掐出水,“哥哥给你煮鱼片粥好不好?”
“骗子。”女孩抱着他手臂,仰着脸,嘟着嘴,眼睛瞬间就红了,“明明说好的水煮鱼。”
“哥哥永远不骗你。”他宠溺地吻向她漂亮的眉心,声音像裹着蜜,“要不…少辣,少麻,好不好?”
“嗯。”
“那你乖一点,去写作业好不好?”
“嗯。”
“怎么还不去?”
女孩舔舔嘴唇,“哥哥切鱼的时候手上的青筋好明显,好性感,我想再看一会。”
“……”
“哥哥,你们学校有女生追你吗?”
“……有。”
“漂亮吗?”
“挺漂亮的。”
“那你答应了吗?”
“我考虑一下?”
“那你慢慢考虑吧!”话未说完,女孩转身就走,圆圆的屁股一扭一扭的,连发丝都气得飘起来,“我去写作业了。”
少年动作顿住,眸色微深,“不是说再看一会哥哥的手?”
女孩侧脸气鼓鼓,“不看了,手又不能当饭吃,再好看也是别的女生的,我才不要喜欢上你的手,别忘了,昨天晚上我写错作业,你才用它才打过我屁股。”
“……”-
这个春节,温梨病了,病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
高烧碰上生理期,在医院挂了水以后好不容易醒过来,又转为咳嗽。
尤其是夜晚,咳的昏天暗地。急得温季军团团转,把苏城最好的医生都请了个遍,从西药到中药,再到中西结合,但效果都甚微。
保镖队长也快急疯了,因为他一直联系不上靳远聿,更严重的是,连陈明翰和周烬也联系不上。
三人同时失联了。
得知这个消息,温梨更是胡思乱想,急火攻心地咳出血来。
唯一能联系上的人只有顾月嫣,但她故意吊着温梨,就是不回消息。
“我打探到了,顾月嫣和老爷子有联系。”这天,康叔悄悄给温梨打电话汇报,“老爷子看起来很淡定,只是封锁了消息,那就证明靳生他们是安全的,这种情况五年前也发生过,为防止被竞争对手锁定位置,靳生的团队会设置一个秘密基地……你别太担心,我会继续盯着老爷子和钟家的动静。”
“康叔,咳……”温梨呼吸很重,艰难地压抑住喉头的血腥味,声音嘶哑,“我还想确定一件事。”
康叔语气染上心疼的哽咽,“小祖宗啊,你能不能别胡思乱想,现在要做的是养好身体……”
“我做不到。”
温梨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打击,哪怕靳远聿当年忽然出国,她再伤心和不舍,也至少和他告别过。
这次情况不同,她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被他随意丢下那么简单,而是在权衡利弊之后,突然被他抛弃了。
“康叔,求你告诉我……”她一开口,泪珠就止不住地掉落,瞬间洇湿了病服的领口,“我想知道,他的计划里,是不是一直没有我?咳咳…我还想确定,他和顾月嫣的婚约协议是不是…无法解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