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靳远聿收起手机走向VIP休息室。
刚踏入门内,靳承江就立刻转过身,面色沉郁,眼神像刀子落下来似的急迫冷厉,“把门关上。”
康叔立刻带上门,一脸担忧的守在门外,拿出手机给明叔发信息:[你那边怎么样?]
明叔瞥一眼四周,确定无人注意才回信息:[盛老爷子表面上好说话,心里并没有真的原谅靳总,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外孙,要是出了事,盛家就后继无人了!]
康叔看着,更是惶恐得不行,像一只守家没守住的老狗,[希望二少爷福大命大快点醒来,不然这家要散!]
明叔:[哥,等这事过去,我们一起辞职吧?(露出大怨种家族的招牌笑脸.jpg)]
康叔靠在门框上,长长叹出一口气,才回道:[再说吧,这事没那么快过去,恐怕我们都过去了,事都过不去。]
明叔也有不好的预感,耷拉着眉,[这事因温梨小姐而起,夫人和盛老爷子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康叔瞳孔一缩,[稚子何辜?!]
明叔:[哥,你醒醒吧,她和靳总成不了,破镜重圆也有裂缝。]
康叔刚想反驳,突然听到门内传来一声怒吼,是靳承江在发脾气,夹杂着手杖敲着地板的咚咚闷响。
“狼崽子,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吗?”
靳远聿站在他对面,淡漠的神情与寻常无异,粤语低沉磁哑,“阿爷,我为什么要向盛家的人道歉?阿行他姓靳,不姓盛。”
“你也知道阿行他姓靳?”靳承江冷笑着讽刺,“那你的拳头姓什么?嗯?姓冷?”
“阿爷要是觉得我冷血,不配当您孙子,大可将我逐出族谱,但……”靳远聿眼神变得冰冷,“要我向盛家人鞠躬道歉,想都别想。”
“你……”
靳承江气得脸色铁青,胡子发抖,整个身子摇摇晃晃。
靳远聿忙伸手扶住他,却被他用力甩开,“冷远聿,你有种!”
靳远聿:“………”
靳承江坐扶着沙发扶手缓缓坐下,另一只手攥紧杖柄,铸刻着靳氏族印的铂金柄头散发着幽冷的银光,是他对这座商业帝国的绝对掌控。
这些年爷孙两人有过无数次对弈,但都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感到惶恐,感到绝望。
“你到底想怎样?”他眉头紧蹙,老眼泛红,“阿爷绸缪的,一定是为了你好,不会害你。”
“我知道阿爷是为我好。”靳远聿在他身为坐下,眼神幽幽,“等阿行醒过来,我会和他好好谈一谈。”
靳承江一愣,“你终于愿意放手了?”
靳远聿苦涩一笑,“我爸已经把我忘了,谁赢谁输已经不重要,一切就按照他的遗嘱来执行吧,我会退出CEO的竞选,您不必为难。”
“我是问你梨梨的事!”靳承江抬手点点他的心口,压低嗓音,“有些人再喜欢也注定只能放在心里,趁早放手还来得及,不要耽误了人家的正缘,你也二十八了,不能再拖了。”
话落,靳远聿侧过头来,八风不动。
对上他要吃人似的目光,靳承江心里莫名一紧,未讲完的话卡在喉咙,发出噜噜微响。
靳远聿幽深的眼底漆黑如潭,泛着丝丝缕缕的寒意,“阿爷,我绝对不会放弃梨梨。”
“哪怕让你放弃家业?放弃自己的姓氏?”
“是。”靳远聿笃定道,眼尾的小泪痣也染上一点果决的红,“我曾经很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去打扰她,也逼迫自己放手,可后来我发现,这对我来说是件很难的事情。”
他讲着,伸手摸了摸烟盒,指尖触碰到的一瞬,又收回手,自嘲的哑笑一声,“好不容易熬了五年,我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可当我再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又输了。”
他根本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她轻飘飘的一眼,于他而言,却犹如山崩地裂,所有的爱与恨都因她而重生。
幻想,执念,爱欲。
全部卷土重来。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美国那几年有多狼狈,也不想让她发现我有多没用,不但没有保护好她,还差点把自己也弄丢了。”靳远聿声音沾染了一丝黏哑,漆黑的眼神有片刻失焦。
痴痴直直,不敢闭上。
仿佛只要一闭上,眼。
笼子里的血迹,镜子里病态的脸,还有脖子上、锁骨上,都是他……
“我承认她是我的克星。”他用食,语速不紧不慢,“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脑,我忘不了她。”
“造孽啊!”靳承江蹙紧眉心,“看来,是时候该亮出底牌了。”
话落,靳远聿狭长的眼眸弯起,底牌?
靳承江动了动眼皮站起来,“我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你,除了法国那位,你谁也不能娶!”
“理由?”
靳远聿也站起来,流畅的下颌线愈发冷硬,气场两米八,“为什么非要我娶顾月嫣?顾家到底给了您什么好处?还是说她救过您的命?如果真是这样也轮不到我去联姻,应该是阿行娶她才对。”
“臭小子!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世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在你最狼狈的时候顾月嫣也没有嫌弃过你,甚至知道你心里装着别人……”
“没有人叫她对我好!ok?”
“她是你妈妈指定的儿媳妇!”
“那只是大人之间的玩笑话!谁当真了?”靳远聿忍无忍,“念在她妈妈和我妈妈是好姐妹的份上,她的事我不会不管,但我不喜欢她,更不会娶她。”
说着,他单手揣兜,抬脚走向门,“我还有事,得回家一趟。”
“你给我站住!”靳承江捂住心脏的位置,呼吸不畅,“你现在走出这道门,有什么话就只能等扫墓的去问你妈了!”
靳远聿脚步一顿,握着门把的手用力到泛白,身姿仍是站得挺拔,“阿爷是在威胁我?”
“我说了,这是你妈妈的意思。”靳承江语气缓下来,无力的叹惋,“不是我在迫你,这是你的命,阿聿,我一直都在强调,命里有时终须有。”
靳远聿心一紧,“什么意思?”
靳承江声音带哽,苍老的脸染上一抹凄然,“你妈妈…其实是个心肠很硬的女人,为爱而生,为恨而死,不疯魔不成活。”
靳远聿指尖微颤。
他想否定这番评论,却又莫名的觉得无法反驳。
妈妈如果心肠不硬,怎么会舍得丢下未满五岁的儿子自己赴死?怎么舍得让他落在后妈的手里?
“很遗憾让你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我本来以为可以带进棺材里的。”靳承江别过脸去,暗自抹泪,“你妈妈去世前就为你谋划好了一切,当年她和你爸离婚,分走靳家一半产业,你知道这些产业,都去了哪吗?”
“去哪了?”靳远聿感到后背发凉。
“顾家。”靳承江闭上眼睛,老泪溢出眼眶,“那是你外祖父留下的产业,比我打下的江山还要多,她死也不肯留给靳家,她恨你爸恨到骨子里,连和他一起生的孩子都不想留给他,这是对你爸最狠的报复!”
“我不信。”
靳远聿不想听,他想打开门走出去,身体像是被锁住了,无法动弹。
有什么东西像藤蔓似的从他鞋边长出来,缠绕上他修长笔直的双腿。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却只看到虚无一物的空气。
比这更让他崩溃的是,靳承江迟疑片刻后,并没有停止输出更多他不想接受的信息。
“你知道你爸为什么一直对你不冷不热吗?一是因为他太内疚,根本无法面对你;二是你妈当年留了后手,早就和顾家签了协议,把你和顾家绑在了一起,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您诋毁我妈,有证据吗?”
靳远聿一手撑在门上,回过头来,视线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失真。
僵冷的气氛令他头痛欲裂。
“顾月嫣就是证据。”靳承江苦笑,“原本属于你的产业如今都由她掌管,你说,你能不娶她吗?”
轰!
不堪承受的失重感让靳远聿觉得冷。
冷得刺骨。
这些年为所有人筑起的铜墙铁壁,直接全盘崩塌,信仰摔在地上,化为灰烬,化为一片死寂。
“难怪我爸遗嘱上没我什么事,原来我早就失去靳家的继承权了?”他喃喃自问。
“不,你永远是靳家的继承人之一,你爸失忆前和我有过一次长谈,你的能力,你这些年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是吗?”靳远聿失笑,轻肆至极,“他真的想过要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对。”
“为什么?”靳远聿垂下眼睫,眸里一片冷漠,“可怜我吗?”
靳承江红着眼,沉浸在心痛得无法呼吸的情绪中,“你妈妈是重度抑郁患者,也是个完美主义者,她眼里容不下一粒沙,更不允许自己输给任何人,你也是,身上流着和她一样的血……”
“我懂了。”靳远聿仍是笑,笑得斯文温润,“我爸不是可怜我,他是怕我,怕我发起疯来会杀了自己,更怕我会伤害阿行,对吗?”
靳承江不语。
沉默就是答案-
翌日清晨,温梨迷迷糊糊被一阵电话震音吵醒。
她以为是靳远聿,闭着眼睛甜甜一笑,嗓音细软,“早上好呀,男朋友。”
刚迈出机场的温季军脚步一顿,抬手揉了揉发黑的眉心,咬牙切齿,“什么男朋友?我是你爸!”
第42章 充电【VIP】
温梨骤然睁开眼睛,拿开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彻底惊醒。
完了,这是亲爹。
她拿开宁佳佳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坐起来,嗓音带着刚醒的破碎,软软撒娇,“爸爸……”
“……”
这哪个男人受得了?
妖精女儿。
温季军满腔怒火瞬间被这声“爸爸”给浇灭了,只是呼吸还有点沉,“在哪?定位发给我。”
这一问,温梨心跳的有些快,“您来京市了?”
温季军语气有点凶,“我昨晚就给你发信息了,你没看见?”
“……?”
温梨急忙打开微信一看,心虚得腿都发软。
温季军昨晚就给她留言说要来京市一趟。
那会她只顾着和靳远聿聊,聊完又接着和宁佳佳聊,错过了温季军的信息。
见她半晌没回话,温季军顿时脸更黑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满脑子都是别的男人,呵。”
“……”
温梨羞涩的低笑,顺便把定位发过去,又软声道,“爸爸生气就生气嘛,干嘛要加个呵?显得好幼稚!”
温季军长腿迈进的士,顺势带上门,动作利落流畅,“那只是一个辅助的气音。”
“气音啊,是不是表示很生气,要哄。”温梨一边调侃,一边调皮眨眼睛,“爸,您这算不算突袭?”
温季军被气笑,他给司机报了地址,才回过头来看着窗外,“说吧,谈了男朋友为什么不向爸爸报备?”
“不是故意要隐瞒,是之前不确定对方的想法……”温梨慢吞吞地挤出牙膏,又把牙刷放进嘴里,含含糊糊,“话说,您不是应该更关心我和谁谈吗?”
“呵。”温季军又故意呵了一声,“那个人我惹不起,也打不过,爸现在老了,轻舟已撞大冰山啊!”
自从离开港城,这五年女儿就跟丢了魂似的,三句话不离靳远聿。
考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养什么花……全都是按照原先和靳远聿的约定来。
有时候,他都怀疑靳远聿才是她爹。
找工作就更不用说了,明明有其他更合适的offer,但留在靳远聿身边当他秘书却是她的首选。
女儿喜欢靳远聿这件事发生得太早,早的他醒过来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也拦不住。
作为父亲,他并不着急把女儿嫁出去,只是心疼她这么多年孤身走暗巷,默默付出却毫无收获。
靳远聿就像一块唐僧肉,不尝一口,她绝不罢休。
所以他逼她去相亲。
一来,他想看看靳远聿的反应;二来,也给女儿留一条可进可退的后路。
哪曾想温梨才相了一次亲,靳远聿就出手了———翩翩君子,西装革履,连夜开直升机杀回京城抢女人!
也是够癫的。
眼下,女儿终于吃上了“唐僧肉”,温季军也终于可以毫不留情的戳穿她。
“除了靳远聿,谁能把你迷得连爸都认错?我再不来,你是不是以后都要管他叫爸了?”
“……胡说。”温梨脸颊瞬间发烫。
“看在他替我养了五年女儿的份上,我不和他计较,今晚带他来见我吧。”
“行。”温梨瞥一眼挣扎着起不来床的宁佳佳,压低点声音,“爸,您这个时候忽然过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温季军也严肃起来,“老爷子点名要我来一趟,说是靳生的意识在倒退,把身边的至亲都忘了,却唯独念叨我的名字……今晚见面说吧,这会说话不方便。”
“好。”
温梨洗漱完,走进衣帽间脱下睡衣,穿上胸/衣,双手别至后背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扣不住。
她拿下来一看,原来是扣子坏了。
应该是上回在车上靳远聿吻得太迫切,结果用力过猛扯坏的。
温梨忍不住赧然的弯了弯唇,拿起手机拍下坏掉的扣子,点击发送给靳远聿。
还加了表情包。
靳远聿正坐在病床前发呆。微弱的灯光落下来,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浓重的、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听到手机响,他敛眸收起眼中戾色,抬手解锁屏幕。
宝宝:[图片]
宝宝:[哥哥赔钱!敲碗敲碗.jpg]
靳远聿捏着手机,手背淡淡的青筋凸起,看了好一会,才看出那是胸衣的扣子,唇角忍不住勾起。
男朋友:[好,坏一赔十]
宝宝
男朋友:[我只有八块]
宝宝:[哈哈哈哈刀哈哈哈哈,还有一块哈哈哈在腹肌下面哈哈哈]
靳远聿微愣。
等看懂她“哈哈哈刀哈哈哈”是笑里藏刀的意思,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眉梢微挑。
]
宝吗]
,你怎样都可爱]
宝宝:[那你爱我吗]
温梨今天心情很微妙,特别敏感。
心里有了答案,灵魂也像被注入了活力,对一切未发生的事物都充满了憧憬和期待,与靳远聿有关的情绪更是被放大到千倍万倍。
发完这条信息,她指腹摩挲着手机壳,用力的指尖都泛了红。
一秒,两秒,三秒……
呼吸伴随着剧烈的心跳,她感受到了自己以秒计时的情绪。
靳远聿也紧紧盯着这句话,眼睫都不眨一下。
安静的病房里,清晰的听见自己嘭击的心跳。那么快,快得就要承受不住,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这边,温梨心一点点冷下去。
她有些僵滞地动了动手指,撤回信息。
她甚至安慰自己,也许靳远聿刚好去忙了,没见到最后这条信息。
希望他是真的没见到。
就在她眼神变得冷漠黯然、心脏像是被烈火烤出一个窟窿之际,靳远聿却回复了。
是一条语音。
只有1秒。
温梨颤着手指点开,贴在耳边。
伴随着一声醉人的轻嗯,如梦境中的画面再次浮动。
听筒里传出靳远聿低沉沙哑、极致撩人的声音———
[我爱你]
温梨捂着心口,心底漫溢出丝丝缕缕的蜜糖,眼眶却酸涩得厉害。
她这才意识到无论自己装得多潇洒,多清醒,这段关系里仍是靳远聿在主导。
身份是天堑。
他说爱,她便存在。
倘若有一天他突然喊停,铸起高墙拦住她的爱意,她将死无对证。
她赌气似的听了好几遍,才红着眼按下录音键,“靳远聿,你欺负我。”
彼时靳远聿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熄屏。
他拨腕,看一眼表,又看向病床上裹的像木乃伊的男人,眸色淡淡。
片刻,他沙哑的问,“靳之行,你还不打算醒过来吗?”
床上的人依旧阖着眼皮,毫无回应。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靳远聿薄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又阴戾道,“我骗了梨梨,我跟她说你手术很成功,今天就可以醒过来,你打算让她失望吗?”
话落,床上的人似乎有了点反应。
靳远聿目光瞬间锁定在他微缩的指尖,漆黑的眸深不见底,如锋利的探针,直击人灵魂,“你舍得让她难过吗?”
嘟嘟嘟。
生命仪发出急促的警报。
靳之行喉结微微浮动,发出微弱的喉音。
靳远聿站起来,弯下腰凑近一点,“你想说什么?”
“ge……”靳之行干涩的发出一个音。
靳远聿还没来得及听清,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盛乔玫脸色憔悴地走进来,正好见到靳远聿抬手去摘氧气罩的动作,吓得她差点现场表演原地升天———
“你想干嘛?拔我儿子的管吗?”
靳远聿懒理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凑近靳之行耳边,语气不轻不重:“想通了吗?想通就给我好好活。”
讲完,他直起腰来,单手抄兜,把氧气罩调整好罩了回去。
“哥…哥……”
靳之行沙哑黏血的声音也一同被罩住,在透明的氧气罩里沉闷成薄薄的水雾。
盛乔玫扑过来,喜极而泣,“阿行,你醒了?妈咪帮你叫医生,马上叫医生。”
一时间病房里围满了人。
靳远聿退后一步,垂睫冷眼看着,视线落在弟弟红肿的眼尾上。那里凝着一颗痛苦的泪珠,是与死神搏斗过后的产物-
一出病房,康叔立刻迎上来,瞥见他下巴上新长的胡茬,目光不乏心疼,“祖宗,你还好吧?”
靳远聿把手机递给他,抬手解开领扣,放松喉结道,“没电了。”
康叔马上找出线,插入充电宝,紧跟他步伐,“二少爷醒了?”
“嗯。”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顾小姐后天就要回国了,你真要娶她吗?”
“你觉得呢?”靳远聿声音哑而冷,“直接认输不是我的风格。”
他低头走向电梯,却没按,默了一秒,转身推开消防通道的门。
冷风猛地灌进他单薄的衣衫,吹得身后的康叔一阵哆嗦。
手里刚充上电的手机立刻显示开机,紧接着,弹出好几条微信提示。
“你有四条未读微信。”康叔把手机递给靳远聿,笑得意味深长,“来自「宝宝」的语音信息。”
靳远聿撩眼看他,一把接过,解锁贴在耳朵上,眉目深沉。
宝宝:[靳远聿,你欺负我。]
宝宝:[你刚才犹豫了五十八秒]
宝宝:[没关系我给你一次当面告诉我的机会]
宝宝:[我到了,你现在下楼,本宝宝只等你五十八秒,哼!]
女孩控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委屈极了。
靳远聿边听边抬脚往下走,越走越快,一层又一层,到最后直接连级跳。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大雪。
他推开门走出阴暗寒冷的通道,仰头望了一眼天,毫不犹豫地冲进雪里。
还在三楼龟速移动的康叔伸头一看,急了,“诶,等等我啊,我去把车开过来。”
靳远聿哪还听得见。
他此刻满眼都是正前方那道纤细的身影。
温梨就站在医院正门口等他,没打伞,当见到他身姿颀长挺拔的身影,她无意识地咬住唇瓣,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提起裙摆奔跑向他。
纷纷扬扬的雪花夹着寒霜,像冰渣子一样砸在他们脸上,身上。
男人逆着光,眼底几分急色被他巧秒的藏匿在温柔的眼神里。漂亮的眉眼分明是一如往昔的斯文禁欲,却又像沾染了许多暗昧。
见她奔向自己,他停住脚步,慢慢打开双臂,目光锁定。
温梨知道,那是猎人在不动声色地收网。
那抹漫不经心的笑,又野又痞,像淬了蜜糖的情毒。
一阵风起,风雪落在她睫毛上。
她气不过,故意在他面前刹住脚步。
靳远聿似是早有预料,倾身将她圈在怀里,紧紧搂住。
纵容的笑意满的快要溢出来。
“我爱你。”
他低头含住她微凉的耳尖,眉眼明明散漫含笑,眼底却溢出一丝不为人知的落寞,“我是你的,不要怀疑。”
吻像雪花一样落在她的眉心,眼尾,鼻尖。
温梨被吻得身子发软,红着脸躲了躲,双手在他衣衫上攥出深深的皱褶,“你…迟到了。”
“嗯,我迟到了。”
靳远聿将她抱得更紧,用力到像是要将她骨头碾碎,“我总是欺负你。”
温梨微愣,仰起脸看他,双眼清澈,像是一眼能将他望得到底。
她能隐约察觉出他虽然在轻声哄她,但情绪与平日的不同。
“哥哥你怎么了?”她下意识抱紧他腰,颤着声,“你穿得太少了。”
“我不冷。”靳远聿替她理了理围巾,轻松将她抱起,一手掐住她冻得泛红的脸蛋子,懒散着声线哄,“哥哥只是没电了,宝宝给充一下就好了。”
“……”
“哥哥超强续航,要充三小时才够呢。”
“……”
就在温梨窘迫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康叔已经将车开了过来。
靳远聿抱着她弯身钻进后排。
嘭一声,车门合拢。
他一手扣住她后脑勺,炙烫的吻就落在她唇上。
狭窄的车厢里温暖潮热,与外面的天寒地冻之形成强烈反差。
男人深邃的五官看着慵懒,那微眯的漆黑眸子却尽是危险的占有欲。
凶猛的吻带着的苏醒的暗潮,舌霸道地撬开她唇缝,大手掐住她下颚固定住,长躯直入的扫荡,却在捕捉到她软舌时温柔下来。
只用舌端发力,撩惹。
吮吸的同时,也吞咽她黏腻的呜咽。
空气越来越稀薄。
温梨有些难耐地微微仰头,呼吸嗔热地回吻,一双手拽紧男人的衣摆,指尖触碰到他的腰。
触电似的缩了一下。
才意识到他身上那股淡淡乌木沉香竟然不是香水,而是来自他腰间。
她尝过的,天然的,独属于他的气味。
下一秒,她往回缩的手被他大掌覆盖,包裹,一并压向他腰腹。
男人含着她的唇,声音又低又哑,是只有两人能听懂、听清楚的调子,“第九块腹肌,给宝宝…摸。”
第43章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VIP】
雪越下越大,黑色库里南走走停停,流畅车身泛着凌冽的光,如蛰伏着蓄势待发的黑豹。
雪天路滑,康叔带着白色手套握着方向盘,全神贯注。
后排的两人缠吻在一起,呼吸交融。
温梨外套被剥下来,搁在扶手。
手心里那抹火焰越烧越旺,她不用看也知道它此刻有多凶恶。
脱离禁锢的饿兽,一呼一吸都冒着热气,紫红的火舌主动勾着她手心,仿佛要连周遭的空气都一并吞噬,把狭窄的车厢烧成热气球。
十指紧扣,空气黏糊。
温梨敏感地呜嘤一声,肩膀抖了抖。
想要抽走的手被他迫切地抓回。
腰肢也随之被禁锢。
靳远聿按着她后腰贴紧过来,吻她耳垂,闷闷的声音含着一丝危险的沉郁。
好像被猫咪挠着痒痒,触电般的感觉传遍全身,但这对他来说并不够。
所以鼓励,放纵,“……继续,宝贝儿。”
他修长的手指撩起她刘海,一根一根替她别至耳后,温柔得像是对待一件易碎品。
另一只手却翻云覆雨,暴戾恣睢。
温梨能感受到他今天有点不一样,浑身散发出低落而颓靡的情绪,仿佛对自己在做什么已经没有概念。
“是不是爷爷又责罚你了?”
“与他无关,是我…整晚上都很想你。”他微仰起下巴,突兀的喉结上下滚动,眼尾的小泪痣勾魂摄魄,“不用心疼我,我真的不痛。”
“会…坏掉。”温梨凑近他,声音轻得只有他能听见。
“坏不了……”靳远聿闭着眼轻笑一声,像恶魔在耳边低语,“恐怕宝宝坏掉了,它都不会坏。”
“……”
“好玩吗?”他呼吸顿了一下,指尖沾了点糖放进她嘴里,笑得像*个邪神,“宝宝好像在「生理性喜欢」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
温梨也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被靳远聿带坏了,只要他稍稍勾惹,她便难以控制那份热情,心口发颤,跟发烧了似的,脸颊发泛红,连眼睛都红了。
……
车子在离「聿LAVIE」不远的路口停下,靳远聿终于松开她的唇。
温梨像刚从水里捞上一样,伏在他肩上大口大口的换气,额角渗出细细汗珠。
一双细臂没安全感的抱住他脖颈,轻轻地贴着他颈侧撒娇,“待会你要抱我下车。
她的裙子都皱得不能看了,手腕也快断了。反观靳远聿,稳若磐石,甚至连皮带都扣都得整整齐齐。
“好。”靳远聿喉结滚动,眸色深沉的睨着她,一寸一下阅读她的表情,懒倦道:“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是宝宝排/卵的日子。”
“……你连这个都知道?”
“推算,还有……”男人神情泰若,宽厚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脸蛋儿,“你今天特别敏感,特别黏人。”
“……”
“想不想要猫崽?”他没脸没皮地掐着她脸蛋,逗她:“一个不够,要不两个?三个?”
“闭嘴!”
温梨羞耻地将脸藏在他锁骨窝,怎么也不肯下来。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到家了吗?”
“还有一个路口。”
“嗯。”温梨哼唧一声,贪婪地嗅着他身上冷冽好闻的荷尔蒙气息。
这样胡闹了一路,两人身体都紧绷着,如同被生生掰开的两块磁铁。
谁也不比谁好过。
片刻后,她抬起头帮他整理衣领,试图用这种小动作来掩饰自己难以启齿的渴望。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
靳远聿深黑的眸子静静看她,眼神拉丝,眼底隐隐压着的欲色呼之欲出。
温梨也看他,一双湿漉漉的狐狸眼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神色,含怯带臊,“我爸来京市了,他说今晚一起吃饭,要我带上你。”
靳远聿神色一颤,接而直起腰,“怎么不早说?餐厅订了吗?”
“订了,我刚刚要说的……”温梨下意识瞥一眼他腰,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是你一直不乖,胡作非为。”
话落,靳远聿闷闷一笑,“野兽哪会讲道理?”
温梨抿唇嗔他。
转念想到自己竟然能和靳远聿走到见家长这一步,眼眶莫名的泛酸,同时,陡然升起的强烈分享欲又让她亢奋!
好想告诉全世界,靳远聿不是她哥哥,不是她老板。
是男朋友。
,不止是钟意。
是爱。
“我们会一直这样他,话到嘴边却成了,“我早上我闹了个乌龙,你想不想听?”
赅。
女人娇媚的瞧着他,“我早上接我爸电话的时候,不小心把他喊成「男朋友」了,好丢脸哦。”
“真的?”
“嗯,,梦的都是你。”
“做了一晚上啊……宝宝是有多想我?”靳远聿眉眼含笑,一把将她抱到腿上,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那温叔叔会不会吃我的醋?”
“他确实醋了,你一定很得意吧?”温梨歪着小脑袋,莹嗔嗔的,“他还说,再这样下去…我以后都要管你叫爸爸了。”
靳远聿听着,眼里情绪不明,眸色却莫名的暗了几个度,“那你下次会不会这样叫我?”
“当然不会啦,我认错谁也不会把你认错的。”温梨低着头,没察觉到他的眼神异样。
当她细白的指尖捏住他裤链扣的时候,她以为靳远聿会像往日那样配合的硬塞,然后整理自己。
可她终究是低估了这个男人的恶劣程度。
他非但没有主动整理,还扶着她的腰,将她按下去。
温梨瞬间蹙起眉心,搂紧他的脖颈,整个人软绵绵地依偎在他怀里,像是被拽着坠入黑夜的天使,带着一股坠落的破碎感。
她弱弱的求饶,“先回家……好不好?”
靳远聿却像没听见,“叫爸、爸,嗯?”
“不要……”
“不要啊,”他红着眼狠狠一送,“这样呢?”
温梨理智绷弦。
独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一切。
整个车子猛烈一晃。
康叔愣了一下,“地震?二战?”
确认是自己的“幻觉”后,他动作优雅地推开车门,还不忘吹了个傲娇的口哨,“小祖宗们,到咯~”
“……靳远聿,到、到了。”
温梨颠簸得惊魂失措,再怎么倔强撑着,声音还是露了慌乱,刚才太过用力咬过的下嘴唇微微红肿,此刻娇艳欲滴。
一双眼睛水莹莹的,脸颊,眼睛,连鼻尖都是红的,长又翘的睫毛颤啊颤,娇媚的要死。
好像下一秒就又要去了。
“宝宝这么快到了啊?”靳远聿嘴上捉弄她,眼尾却极轻地弯了弯,嘴角扬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就那样叫我一次,好不好?”他握着她腰轻轻一带,修长的腿单膝跪立,像是献祭般,耐心地勾着她,哄着她,不慌不忙。
却比凶狠报复更让她崩溃。
强烈的禁忌感如海啸一般将她击溃。
什么叫灭/顶的快乐。
呼吸都被迫暂停,灵魂脱离躯体,在光与暗之间来回穿梭。
一回生,一回死,生死轮回。
缺氧状态下,她涨红着脸望着窗外,失去理智的、难以忍受的哭着喊出那两个字——
男人身体一凛。
他眸里流露出近乎病态的愉悦,凌乱潮湿的发丝轻拂,坚实的手臂青筋暴起,瞬间大了一圈。
……
康叔一脚迈下去,鞋底还没着地,车子又剧烈摇晃起来。
莫不是老板正在努力开屏中?
他呼吸一滞,人都静止了。
这么玩是吧?
好好好。
不要命了。
片刻后,他自我催眠地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顿时四肢机械化地动起来,像变形金刚那样一步一个脚印地往电梯房迈进———
边走边哼着歌曲。
也不知道是太震惊还是太兴奋,他声音颤得厉害。
调子跑偏,歌词也乱窜———
「没法隐藏这份爱,是我深情深似海,一生一世难分开难改变也难再……没法掩盖这份情欲盖弭彰,这一刹,情一缕,影一对,人一双……」【注1】-
狭窄车厢里。柔软温暖的细腻如同重重叠叠的玫瑰花瓣,一层一层慢慢包裹。
靳远聿贪恋这一刻的强烈存在感,好像要撞得头破血流,才能证明自己是被爱的那个。
证明自己不是那个被妈妈卖了还懵懵懂懂以欺辱弟弟为乐的蠢货,不是妈妈爱情的陪葬品,不是复仇的工具……
冰冷的皮带金属划过女人白/嫩的下颌,套住她修长的天鹅颈,与白皙肌肤融为一体。
轻轻一扣,皮带瞬间成了黑色的choker。配上那张纯欲的脸,强烈的视觉反差让人心里生出无限摧毁欲。
想破坏,想驯服,想独占。
“可以再听你那样叫我一次吗?”他呼吸沉沉的向她讨要。
“靳远聿……”
温梨没有再顺着他,只是羞涩的唤他名字,努力的想要跟上他,与他同频。
下一秒,她整个人突然被他自后架了起来……
靳远聿退后一步,埋头去吻她,吻得很深。
等吻够了,又回来讨要,“不错,宝宝有进步,这场比赛快和哥哥打成平手了。”
“呜……总有一天我会赢的。”
温梨咬紧牙苦苦撑着,深黑色的车窗上蒸气弥漫,浮出浅浅手印-
傍晚的望湖餐厅,灯影阑珊。
见到温季军的时候,靳远聿又恢复那个光风霁月、谦逊有礼的大少爷。
“温叔叔,好久不见。”
他脸上始终挂着斯文儒雅的微笑。
“好久不见。”
温季军虽说人到中年,但他自小习武,身手敏捷。加上一米九的个子,往那一坐,气场不比靳远聿差分毫。
“坐吧。”
他平静看一眼温梨,又打量着靳远聿。
他衬衫领子熨得洁净挺括,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一身高定西装搭配宝蓝色领带,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举手投足间,铂金袖扣闪闪生辉,矜贵又不张扬,很衬他高贵又低调的气质。
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对他这位长辈的敬重。
温季军瞧着,心里的气也消了许多,目光回到女儿羞怯的脸上,顿时又柔软了几分。
“饿了吧?先点菜。”
“好。”温梨看一眼靳远聿,又收回,开始低头选菜品。
这期间,温季军和靳远聿聊了一下家常,话题围绕的多是这十年来港城和京市的发展变化。
是的,不是五年,是十年。
靳远聿和温季军,足足有十年没见过面了。
“想起第一次见你,你还是奶娃娃,被老康抱着,乖得不行。”温季军噙了一口红酒,忍不住感慨,“我呢,有次手痒也想抱一抱,结果可能我身上煞气太重,你一到我怀里就哭闹起来,一点面子都不给。”
“是我不识抬举。”靳远聿举杯,浅浅一笑,“现在给温叔叔赔理道歉,叔叔身上没有煞气,只是我小时候很怕生。”
“诶~”温季军也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不拘一格,“我是个五大三粗的人,学不来老康那一套心思细腻,不会哄娃娃,梨梨小时候都没少被我吓哭。”
“是嘛?”靳远聿侧过头去看温梨,目光无限宠溺,“看来梨梨从小就很爱哭。”
目光对上,温梨脸颊瞬间泛红。
桌子下的手也被他紧紧握住,捏得发烫。
此刻他正襟危坐,一副谦谦君子、明月清风的模样,是骨子里发出来的从容优雅,和黑暗里按着她腰狠狠索取的他,判若两人。
两个男人侃侃而谈。
温梨安静地在一旁看着,听着。
不自不觉出神。
想起今天在车里,最后的最后,靳远聿无缝衔接地进入第二场「比赛」。
他噙着恶劣的笑,欺在她耳边,俊美的侧脸轮廓线条绷紧,每一次都抵达她的极限,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沙哑性感。
“哥哥、爸爸、男朋友、靳远聿……都是我。”
“要是让温叔叔知道我把你养大,是为了一口一口吃掉,他会不会杀了我?”
第44章 领带吻(修,新增400)【VIP】
当时她嘴巴被靳远聿用蕾丝堵住,眼里蓄满生理性的泪水,双腿被掐着弯曲,坐在他脸上……
疯狂颤栗中,喘/息与哭音发不出来,如潮汐般汹涌的爱意只能通过别的方式传递。
男人浓密的睫毛轻扇着,像被露水打湿的黑羽。
他喉音黏腻低哑,像是鼓励,“别怕,再来……都给我。”
……
“梨梨?”
温季军轻声唤她,“你的冰淇淋来了。”
“啊?哦。”
温梨面红耳赤的回过神来,接过冰淇淋,看也没看就低下头咬了一口,滚烫的身体被冻得一个激灵。
温季军:“……慢点。”
“傻瓜,有勺的。”靳远聿微微挑眉,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勺子,又拿起餐巾纸轻柔地替她擦拭嘴角。
温季军看在眼里,嘴角勾了勾,“还是大少爷会照顾人。”
“温叔叔。”靳远聿放下餐巾纸,礼貌得体,“您叫我阿聿就好。”
“恐怕不妥。”温季军有点尴尬,“我们小门小户,从前靳生是主,我是仆……”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靳远聿接过话,颇为认真道,“再说,您以前也不是仆,是我爸的贴身保镖,连子弹都敢替他挡的人,有几个人能做到?”
提起往事,温季军看向窗外苦笑起来,“自从靳生选中我、把我从九龙寨带出来的那天起,我的命就是他的。”
靳远聿眼眸微动,“冒昧的问一句,如果让您重选一次,您还会这么做吗?”
“我……”温季军看向女儿,神情有些内疚,“我会的。”
“我去下洗手间。”温梨没什么表情地站起来。
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同时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都有点后悔谈到这个话题话。
“一直想向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帮我把梨梨养得这么好,教得这么优秀。”温季军眼眶有点红,“既然你叫我一声温叔叔,我也跟你讲些真心话,我……很后悔。”
靳远聿并不惊讶,慢条斯理的替他倒酒,“我能理解。”
“我后悔自己背井离乡去了港城,我后悔让怀着身孕的老婆来找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中途遇难,早产而死……”
温季军哽住,仰起脸,不让眼泪掉下来,“我后悔在替别人挡子弹之前,没有好好为自己的女儿想过,害她小小年纪东躲西藏…差点被卖到东南亚。”
靳远聿默默听他道出对家人的愧疚,面上依旧是冷冷淡淡,身体里却被绞痛的情绪啃咬,吞噬。
“对了。”温季军想起正事,抹了抹眼尾,从包里找出一张名片,“这是靳生今天交给我的,说是给我派的最后一个任务,让我去找这个人,具体什么差事,他好像自己都忘了,嘴里就一直念叨着一定要我把这件事办好。”
靳远聿接过泛黄的名片看了一眼,长眸微微眯了眯,“尼尔?”
“你认识?”
“我爸的朋友,见过一面。”靳远聿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这个人在名流圈颇有名气,只是他早就离开港城,这家珠宝店也早就不在了。”
“啊?”温季军一脸懵,“那可怎么办?奇怪……靳生他为什么要交给我去办?”
“如果您信得过,我的助理周烬恰好在中环办事,可以让他协助您先打听一下。”靳远聿说着,把温梨没吃完的意面移到自己面前,低下头,很自然地吃起来。
“……行。”温季军眼睫眨了眨。
很难把眼前这个接地气的青年与印象中那个挑剔又洁癖的靳大少联系到一起。
印象中少年总是独来独往,生人勿近。除了家宴,他不允许任何人和自己同桌吃饭,更别说碰别人吃过的食物。
他的专属宅邸长年空荡冰冷,一尘不染却毫无生机,除了他妈妈留下的小橘猫被他养得肥嘟嘟懒洋洋,几乎没有见过其他生物出没的踪迹。
出神间,温梨已经从洗手间回来了。
温季军收敛心神,笑容满面,“梨梨,过年有打算回家吗?”
温梨下意识地看向靳远聿,见他把自己吃剩的意面都扫光盘了,忍不住弯了弯唇。
有人今日体力消耗厉害,午饭也顾不上吃,一直缠着她做到午后才抱着一起睡去。
这会胃口看着不错,都吃双份了。
她压着想笑的冲动收回目光,赧然道,“我有打算回的,就。”
靳远聿听出她的心意,撩眼看她,戏谑道:“温秘书,我未来三个月的行程都在你手里捏着呢,就不用再重复报备了吧?”
“谁…像被火烤着一样烧起来。
靳远聿放下刀叉,握住她捏得冒汗的小手,温柔一笑,“一口一个靳总?”
“规矩不能乱,很多眼睛看着呢。”
“对眼睛中看见了嫉妒,嫉妒我有这么漂亮的秘书宝宝。”
“你…脸比城墙厚,子弹打不透。”
温季军看着两人亲密的互动,心里无限欣慰,他清了清嗓,“那我过年在苏城等你们。”
温梨软声应允,“好。”-
离开餐厅,靳远聿吩咐保镖送温季军回酒店。
临走,温季军仍是不放心地拉住他私下叮嘱一番,“阿聿,梨梨的性子看着软弱,实则十分倔强,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她眼,她像她妈妈,骨子里有点傲气,记仇起来很难哄,你可千万别欺负她,别做对不起她的事。”
“我知道。”靳远聿沉静的点头,目光沉沉地看向等在车旁的女人,似笑非笑,“连我都差点没入围。”
温梨被他看得心脏乱跳,一双狐狸眼懵懂又无辜。
“温叔叔。”靳远聿单手插袋,嗓音低沉,“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您。”
温季军:“你说。”
“五年前,您和梨梨急着离开港城,是不是因为受到什么威胁?又或者是,因为我弟?”
温季军怔了片刻,才叹息着摇头,“我当时醒来就听见梨梨哭得很伤心,第二天又见盛乔玫指着她脑袋骂她贱骨头,狐狸精,勾引她儿子。污言秽语的,我怎么能忍受?只想带着女儿离开那个是非之地,至于靳之行……”
温季军顿了顿,目光变冷,“他当着梨梨的面就能亲别的女人,嚣张浪荡不说,还恶言恶语地赶梨梨走,这种花花公子,自然不值得托付。”
空气安静了几秒。
确认温季军讲的和明叔的版本都对上了。
靳远聿眸色沉郁地点了点头,“确实,他不值。”
“都过去了,再说,你已经替梨梨教训了他,我看到了……你小子下手够狠啊,打得他妈都不认得了。”
“嗤。”靳远聿低笑一声,从兜里掏出烟盒,指尖推出两根,递到温季军面前。
温季军摆手,哂笑,“早就戒了,梨梨不让抽烟。”
靳远聿也笑,咬了一根在嘴前,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烟,抽了一口,雅痞贵气,“我也戒了,只是想抽一根引起她的注意。”
“哈哈……”-
路上,靳远聿接了一个国际来电,一直在听对方汇报工作。
温梨难得闲下来,倦怠乏力的感觉也随之而来,她揉了揉发酸的腰,懒洋洋地窝在角落,随手打开和宁佳佳的聊天框。
宁佳佳:[啧啧,姐妹,你这进度条快得都冒烟了吧?靳远聿都见上家长了!?]
温梨:[我也没想到我爸突然会来,就顺便见一面了。]
宁佳佳:[怎么样?怎么样?你爸满意吗?]
温梨:[感觉他们两个宿命感拉满,我是多余的。(不服)(打滚)]
宁佳佳:[xswl,(话筒在此)请问,你是怎么被靳远聿睡服的?]
温梨:[(害羞)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宁佳佳:[哈哈恭喜啊梨子,终于从动物世界里杀出一条彩虹来!照这速度,下一步靳远聿该准备向你求婚了吧?]
温梨捂了下心脏的位置,悄悄看一眼身旁的靳远聿,见他目光落在窗外,仍在讲电话。
她红着脸看了他许久,才收回目光,继续打字:[要是能轻易让人猜到下一步,他就不是靳远聿了。]
温梨不知道的是,窗外月黑风高,她刚刚娇羞又可爱的模样被倒映在车窗玻璃上,被靳远聿抓了个正着。
饱满的唇瓣粉嘟嘟的,一双大眼睛莹润剔透,看他的眼神黏腻得快要溢出蜜糖来。
电话里讲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直到耳边的英语切换成阿拉伯语,电话转到了他要找的那位尼尔先生手里,“靳总,你找我找得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20xx年2月14,尾号521。”靳远聿嗓音很轻,流利的阿拉伯语藏着不容置喙的冷冽,“我要这个订单的全部信息。”
对方呼吸一滞,似乎很为难:“抱歉,这涉及到客人的隐私。”
“这是我爸的订单,他快死了,我难道不该问一下吗?”靳远聿眉眼冷峻,“你只需要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尼尔犹豫了片刻,“ok,我告诉你,这个订单日期很特别,所以我印象很深,五年前是你弟弟靳之行找到我,让我为他心爱的女孩设计一套钻石首饰,但他一时也不知道要设计什么样的,于是你父亲帮他出了主意……”
“名字。”靳远聿呼吸很沉,“我要那个女孩的名字。”
“中文名字……我查查。”片段后,键盘声音停止,对方轻轻读出,“她叫温梨。”
“好,先这样。”靳远聿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半天没缓过来。
温梨见他结束通话,也收起手机,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工作不顺利吗?”
“还好。”靳远聿闭了闭眼,将她抱到腿上,按在怀里吻了吻,“挺顺利的。”
“什么时候我也学阿拉伯语吧。”温梨嘟嘟嘴,“你刚才讲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万一以后你找了个中东富婆,我和她吵架都要用手语。”
靳远聿被逗得一愣,接着低沉一笑,一手漫不经心地抚着她的腰,像撸猫一样,“好,我教你。”
“嘶……”温梨又正经的委屈了,“你还真想找富婆啊?”
靳远聿举起双手,眉眼宠溺,“我想都不敢想。”
前排吃瓜的康叔也忍不住插一句,“不敢最好,那中东富婆的钱哪那么好赚?小心把肾都给你挖了!”
“哈哈哈。”-
回到「聿LAVIE」,温梨只觉又困又乏,咚咚地先上楼洗澡。
靳远聿列了一张清单交给康叔,随之也上了楼。
康叔捏着清单定在客厅,半天都忘了呼吸,眼睛瞪得两倍大。
季姨端着水果从厨房里出来,见他张着嘴巴杵那儿一动不动,像根水泥柱子,忍不住打趣他:
“老康你又怎么了?演兵马俑呢?你长得也不像啊!人家兵马俑都是单眼皮,你那双眼皮深的,没有十年刀工绝对割不出来那效果!”
“……别打岔。”康叔老脸微红,小小声,“你自己看,这是人能例出来的清单吗?”
“你敢骂老板不是人?”季姨放下水果,擦了擦手接过去。
越往下看,她眼前就越黑。
套套冰的热的各十箱就算了,爆珠和001是什么鬼?
还有各种尺寸的皮鞭子,铂金腕锁,脚链,手铐,猫耳头饰……
甚至还有十条定制的猫尾巴,长短不一,分别精确到毫米。
“怎么样?”这回轮到康叔打趣季姨,“有没有怀疑人生?要是秦王看见这张清单上的单位竟然是他统一的,会不会气得派兵马俑来杀人?”
“……”-
三楼,温梨刚洗完澡走出来。
靳远聿坐在沙发里,西装革履,双腿交叠,冷白修长的手指执着一杯威士忌,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很儒雅,也很清冷。
听见动静,他侧头看过来,轻晃方口杯里的琥珀色液体,数秒后,他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
“嘭”一声,不轻不重的放下杯子。
然后,他低头摘下腕表,轻放到茶几上。
接着,他站起来,一边朝她走来,一边脱下西装,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压着一丝偏执,高大挺拔的影子一点点将她笼罩。
温梨嗅到一股危险气息,浴袍下的一双细腿开始发软,站不稳。
下一秒,靳远聿已经来到面前。
他一把抽出领带,遮住她还没来得及闭上的眼,同时低头,含住她因惊慌而微微张开的小嘴。
失去了视觉,听觉和嗅觉瞬间变得异常敏锐,无限延伸。
强势的吻混辛辣的酒味,直冲温梨的感官。
交换呼吸间,不断发出渍渍水声。
她吞咽不及,有一滴落到下巴上,随即也被他含走。
宝蓝色的丝绸面料质地柔软,带着淡淡烟草味,和他的体温一同覆在她眼睛上。
铺天盖地的男性荷尔蒙扑面而来,伴着心爱男人沉沉闷哼的喘/息。
他于黑暗中肆意掠夺,越吻越激烈,冷玉般的双手绕到她脑后,边吻边绑了一个蝴蝶结。
浴袍脱落,如莲瓣绽开,露出女孩玲珑的曲线。
刚洗完澡的肌肤粉红剔透,像熟透的蜜桃一样诱人。
领带上那朵精致的荼靡花手工刺绣,正好点缀在她蓬松乌黑的发丝中,更添风情。
他松开一点,捏着她下巴,抬起,一下一下地啄吻,眸里升起她看不见的朦胧的水色,嗓音几乎低到尘埃里,“五年前,你和阿行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什么?”温梨打了个冷颤,想要去解开领带,刚抬起的手也被他吻住。
手背像被烫到一样,她触电般的缩回。
“靳远聿你到底怎么了?”她没有安全感的抱着自己,肩膀依偎在他滚烫的怀里,发出猫咪一样呜咽,“你从今早开始就不对劲,别吓我……”
“我本来就这样啊,宝贝。”靳远聿单手将她抱起,放倒在床上,“等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完美,你会不会不要我?”
他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般粗砺,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山雨欲来的风暴:“告诉我,你想过要嫁给阿行对不对?是不是他才是你的首选?他仍住在你的心里对不对?”
“你胡思乱想什么?”温梨挣扎间,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顿时又惊又恼地哭起来,“放开我,我要回去……”
“你要回哪去?嗯?这里不是你的家了?”靳远聿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捉住她作乱的手,提起,举过头顶。
吻像盛夏的雨点一样落在她锁骨,心口,在他留下的红印上再添新的印记,一遍又一遍,一层又一层,如花瓣般铺满她全身。
温梨双手双腿都被控住,被吻得失智,像得了重感冒一样,无力反抗。
最后,在完全看不到光的情况下,男人大掌扼住她脚踝,微微低头。
他灼烫的吻沿着柔嫩的肌肤一路往上……然后,像野兽一样,一口咬住猎物。
温梨带着哭腔求饶,“不要…好可怕。”
颠覆性的快乐,无所不能地摧毁一切,抹平那经年累月伤痕,冲破命运的枷锁与黑暗。
冲走恨,洗去怨,带来无所畏惧的勇气。
夜深人静,男人低沉的气泡音含着水声闷闷回响,“对不起宝贝……我好像失控了。”-
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整个三楼静悄悄的,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暧昧味道。回忆起昨晚昏死前残存的记忆,男人闭着眼睫,如同夜雾山林中择人而噬的饿兽,拥裹着她,将她举高。
野蛮的,疯狂地将她拆骨入腹。
这样病娇般的靳远聿,又是她所陌生的,他到底有多少面?是她不了解的。
温梨心有余悸地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小团,单薄的脊背线条微微颤抖,第一时间伸手去找手机,打开微博直播。
今天上午靳远聿有个私人专访,这个时间点应该快结束了。
果然,采访已经到了最后环节。
弹幕里全是「啊啊啊老公别走」和「撤花」「别抽烟了,抽我吧」之类评论。
偶尔掠过一条「本人近视一千度,请问靳总脖子上那个红红的印子是不是小草莓?」
主持人立刻抓住机会,笑得意味深长的发问:“关于小草莓这个问题,靳总能否为我们答疑解惑?”
屏幕前的温梨心狠狠一跳。
不对,这个专访是她对接好的,就算她不在现场,公关人员也会紧紧盯着,不该出现这么不专业的问题。
她急急切换界面,给靳远聿发信息:[这个主持人有问题!]
可惜迟了。
靳远聿已经对着镜头漫不经心的笑道,“是你们想的那样。”
话落,直播室彻底爆炸了。
网友们疯狂刷屏,微博服务器甚至都被挤到瘫痪。
主持人也没想到靳远聿会直接承认,笑容僵了一下,才假笑回来,“看来我们的靳总是好事将近啊!恭喜恭喜。”
“恭喜你爹!一定又是盛乔玫在捣鬼!”温梨骂出声来。
她早就预判了这个问题,快速地将打好的文字发送——
这次,靳远聿终于低头去看手机。
宝宝:[别正面回应!这是个陷阱!尽快退出直播!]
此刻全公司的董事都盯着这场直播,只要靳远聿回答一个问题,就会有无数个问题被解剖出来,引着他一步步走入负面宣传的怪圈。
靳远聿不会不懂,就算要公开恋情,也不能选这个时候。在讲技术问题的时候插入个人问题,最后一定会落下个「占用公司资源,滥用职权」的罪名。
靳远聿看完信息,眉心微不可擦的蹙起。
再抬起头来时,极其英俊的眉眼已经恢复到清清冷冷。虽是坐着,身上那股气质却如同皎皎清辉,高不可攀。
他与镜头对视一瞬,不甚在意地移开目光,声音低沉:“关于我的个人问题,下次有机会再单独召开记者会,我会一一为大家解答。”
温梨绷紧的双肩这才松了下来。
却又感觉到靳远聿刚刚看向镜头那一瞬间,像是要看穿她的灵魂,那点不在意的背后,明显是深深的失落。
第45章 喂饱你的小嘴【VIP】
【上一章结尾修改了,为了剧情更连贯,年会放到下一章哈,请看过的宝子们重新点开看一遍哈~么么】
*
放松下来的温梨开始躺平。
只是眼皮一直跳,心里始终静不下来,手机被她捏在掌心,捏的发烫也没见靳远聿回信息。
他生气了吗?
一定是。
不一会,季姨来敲门,“温梨小姐,你起床了吗?”
温梨掀开被子,刚想下床,一抬腿,一阵钻心的酸痛袭来,瞬间牵扯至全身。
身体好像被从中间贯穿了,从头到脚都虚脱无力。
“嘶……”她倒回去,虚汗淋漓,眼泪都差点不争气地溢出眼眶。
“季姨,进……”
实在起不来换衣服,她重新盖好被子,遮住脸以下触目惊心的红痕。
季姨单手托着托盘,转门进来,一瞬间牛奶燕窝的香甜也充斥了整个房间。
见小姑娘没起床,她一脸担忧地走过来探她额头,“倒是没发烧。”
“季姨,我没胃口。”
温梨捂着肚子弱弱道,像生病的猫咪一样,眼里含着两包泪,要落不落,委屈到不行,“肚子有点不舒服。”
季姨更愁了,“我打电话给医生。”
“不用。”温梨轻轻抓住她衣袖,“季姨,我想知道,靳远聿小时候…就是我还没到靳家的时候,他妈妈对他好不好?”
季姨脸色微白,“你怎么忽然这样问?”
温梨咬着下唇,心里阵阵涩痛,“我大学的时候听过几次心理学的讲座,大概就是说:一个人童年如果被父母冷落或虐待过,他长大后,会潜意识地心理虐待别人或自己,会不断需要别人证明,会很难相信自己是被爱着的。”
“他…对你不好?”季姨诧异,“不可能,他把你当成眼珠子一般,我和老康都看在眼里啊。”
“不是这个意思。”温梨也觉得自己有点站在上帝角度了,她甩甩头,“他对我很好,但有时候,我觉得他好疯……明明是想让我快乐,却非要用虐自己的方*式,好像要抱着我同归于尽一样。”
光是听着,季姨都觉得惊心动魄,脸红心跳:“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太喜欢你了,在你眼里,他是在虐自己,但在他眼里,可能很享受呢。”
温梨怔住,瞬间联想到靳远聿高-潮时的样子———
他抱着她,或前或后,或面对面将她折成回形针……
有时候即兴发挥,会把她圈在床上仅有的一片干燥之地,摁住不给动弹,一双手臂撑在她脸旁,青筋起伏,蕴藏着绝对的力量。
修长白皙的脖颈微微泛粉,双眼紧闭,眼尾的小痣陷入一片潮红,呼吸沉重,喉结有规律的一上一下的滚动着。
最后那一刻,他肩膀微抖,浑身肌肉紧绷。
斯文矜贵的男人在那一刻变得魅惑至极,漂亮性感得不像真人。
……
“野兽第一次吃到肉的时候,都是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住,来不及细嚼慢咽。何况你是他惦记了那么多年、心心念念的那块可口兔肉,他能不暴露凶性?”
季姨毕竟是过来人,一针见血,扎得温梨面红耳赤,连脖子都红透了。
仔细回忆起来,靳远聿确实是很享受那种,开始甘之如饴地受荷尔蒙的驱使。
况且,和他比起来,她更享受。
亲手撕开他那层冰冷的伪装,才发现里面翻涌的岩浆到底有多烫。
有几次她都被烫出幻觉来,她看见了五光十色的极光;看见彩虹围绕着自己;看见靳远聿在哭,边弄边哭着问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做到你心里去?”
……
察觉到自己在走神,温梨脸颊逐渐发烫,狠狠掐了下虎口,才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谢谢您,季姨。”
“放心吧,大夫人她生前没有虐待过大少爷,她是个很有爱心很温柔的人,很喜欢小动物,对自己的品行要求也极高,只是太过于浪漫主义,后来才会酿成悲剧。”
温梨听完,敛眸思考片刻,豁然开朗,“是我想多了。”
季姨抬手揉揉她光洁的额头,慈爱道:“我去热一下燕窝,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口味,我给你换个做法,换成燕麦怎么样?”
温梨柔弱摇头,“我这会只想吃一样东西……算了,京市没得卖,有也不是那个配方。”
“是什么?”
正说着,靳远聿上楼来了,他手里拎着个饼店的纸盒。
人没进屋,温梨已经嗅到那久违的味道。
黄油浓郁,奶香四溢。
,眼睛倏地亮起来,像被撒了把碎星进去。
“竟然是葡挞!”
以前在港城,靳远聿每个周末从学校回家,都年老店,排半个小时的队,只为了给她买一盒
靳远聿看着小姑娘像馋猫一样紧紧盯着他手里的饼盒,恨不得扑过来抢食,心口瞬间柔软的不像话,胸膛那股闷闷的酸涩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眉梢微扬,“想吃?”
口水,“想……”
惦念了五年的味道,这感觉就像古人在长安惦念着岭南的茄枝,要是咬上一口,简直不要太上头。
“啧,看来哥哥没买错。”靳远聿把饼盒递给季姨,嗓音低沉,“沏一壶红茶送上来,再切点水果,免得猫崽子吃多了上火。”
“好。”季姨捂嘴退出去。
温梨兴奋地掀开被子,忍着酸痛在床上滚了滚才爬起来。
那架势好像准备要大干一场。
下一秒,却噘起粉红的小嘴,慢吞吞地张开双臂,嗓音甜润又娇软,“抱……”
“……”
靳远聿舌尖抵了抵腮帮子,随之抚上她腰,像抱软团子一样一把搂了起来,微凉的指腹掐了掐她脸蛋,嗓音暗哑,“可爱死了。”
“今天的专访,我本该陪你去的。”温梨有点后悔。
“我的错,太欺负妹妹仔了。”靳远聿摇摇头,额头抵着她额头,目光温柔的不像话,“哥哥赔你一家葡挞店,怎么样?”
温梨在他怀里瞪大眼睛,“你是说……”
“以你的名字命名,今天刚开张。”男人唇角微扬,“我把港城那家店的美食总监请了过来,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吃到。”
说罢,他低头,吻住那两片红润润的小嘴,扣着她后颈的手微微张开,青筋若隐若现,温热的掌心轻缓地游离,一点点往下,直到落在她腿上。
温梨身子一下子就软了,小脸红扑扑的,期期艾艾,“直播的事嗯…哥哥…不要生气了,昨晚你……欺负了我,算扯平……好不好。”
“还很痛吗?哥哥给你呼一呼。”靳远聿挑逗她舌,哑着声哄,微微泛着红的一双黑眸透着情/欲,湿濡的吻带着潮热雨林般的野性,“但现在先喂饱你…上面的……小嘴。”
温梨被吻得眸眼迷离,心跳越来快。
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在同时燃烧着,是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好幸福。
她相信靳远聿也一样,甘之如饴地受荷尔蒙的驱使,从此君王不早朝。
可幸福有时就像秋天的果实,成熟至极,便要面临坠地-
转眼周五,陈明翰来找靳远聿,两人有事要谈,所以中午单独约饭。
总裁一走,整个顶层好像瞬间失去了色彩,变成了黑白的。
还好中午周烬回归,带了许多手信回来,总裁办的工作气氛又活跃起来。
午饭的时候,温梨和小六都没什么胃口,两人共吃了一份食堂的特色午餐都差点吃不完。
“咱们公司的伙食实在是太好了,我这小肚子…”小六摸着肚皮,趴在工位上哀嚎,“不行,我要减肥,不然比李秘书胖,不然她一定要笑出十一块腹肌!”
“……”
好荒唐的减肥理由。
温梨也准备趴在工位睡一会,这时周烬却拎着一个汤盒回来了,笑呵呵地递给温梨,“给你送迷魂汤来了。”
“哇。”温梨眉眼弯弯,“还是佳佳心细,知道我这几天葡挞吃多了,见到饭没胃口,就想喝汤。”
周烬挑眉,小声提醒,“这可是靳总让我开了五个红绿灯去买的,私厨定制的鸽子汤……佳佳炖的汤那叫一个狗血乱炖,目前只有我一个人敢喝,靳总还夸我是总裁办的敢死队呢!”
“得了便宜还买乖是吧?”小六人睡耳没睡,趴在工位上嘀咕,“周特助,你现在谄媚的小眼神,演活了康叔在靳总身边献殷勤的样子。”
“……睡吧你,让你当助理没让你当旁白。”
“让你当特助没让你泡未来总裁夫人的闺蜜!哼!”
“……”
“嘘,你们别吵到外面的同事。”温梨笑着打开汤盒闻了一下,小小声,“好香,我们分着喝吧。”
“分不了一点,我可不敢分享靳总的爱。”小六抬起头来,谄媚的笑,“要不……工资分我一点?”
“滚。”
“噗哈哈。”
周烬看着温梨小口小口喝汤,摸了摸下巴,欲言又止。
反而是温梨想起什么,“对了,我爸这次到港城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周烬摇头,“温先生事情都办妥了,我协助他提的货,他没告诉你吗?”
“提货?”温梨一脸懵,“他没说。”
“那……还是你自己问他吧,他提的可是靳生五年前为你准备的成人礼。”周烬神经地眨了眨眼,“丰厚的嫁妆。”
周烬走后,温梨才在震惊中缓过神来,越想越不放心,给温季军发了条微信:[爸,您准备回苏城了吗?]
片刻后,温季军回了电话过来,“我还在中环。”
“您一个人?”温梨心骤然一紧,“不行,那边有很多您以往的宿敌……”
“放心吧,靳总的保镖跟着我,一十四小时保护着呢!”
保护两个字被咬得有点重,温梨立刻听出弦外之音,脊背发麻地离开工位,转进了茶水间关上门,才颤声问:“您是说,靳远聿不是协助你,是想探消息?怎么会?”
“有什么不会的?靳家的保镖队长就是我的徒弟,这点信息我还是拿得到的。”
温季军顿了顿,幽幽长叹一声,“别忘了,你和靳之行有过一段……虽然当时非你本愿,可阿聿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心里始终有刺,何况他们是死对头。”
“他确实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温梨指尖乱点着咖啡机,心慌意乱,“但这和你的任务有关系吗?”
“没多大关系,爸只是想告诉你,阿聿他太腹黑了,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在套我的话,我当时还傻傻地把名片给他看,谁知他一直在查你和靳之行的过去,唉,我觉得……”
“觉得什么?”
温梨心跳如捣鼓,身体从内到外发出寒意,像是刚从什么冰天雪地走出来一样。
温季军咬咬牙,“我觉得他对你的感情很复杂,要么是爱得太深沉,要么…他根本就不是真的爱你,只是在和靳之行较量,只是想报复靳之行。”
“不可能!我自己有感觉,爸,我能感受到。”温梨鼻子红了,握着手机的掌心一片冷汗,“他也不止一次向我表白过,他爱我。”
“但愿是我想多了。”温季军是个现实主义,一向客观,“但愿你不会再被姓靳的人伤害,爸只希望你得到幸福,并感觉到幸福。”
“爸您太悲观了。”温梨故作轻松,笑着流泪,“退一万步说,就算他骗了我,我也不是非他不可啊。”
“可是……”
“我一开始只是想…再抱抱他,想和他多呆会儿,不敢妄想要和他谈婚论嫁。”温梨抹了抹眠角的泪,依然是笑,“爸,我知道我任性,让你担心了,可从小到大我都在讨好别人,都被笑话是拖油瓶,像株藤蔓一样依附着别人生长……这次,就让我做一回自己吧。”
就一次,勇敢的追着风,告诉它,我感受到你,触碰过你。
哪怕,抓不住你。
第46章 心尖吻【VIP】
温梨挂了电话,整理了好一会情绪,才从茶水间出来。
小六睡着了,整个办公区没开灯,光线昏聩。
温梨早已没了睡意,枯坐在椅子上,只想找点事情来填充胡思乱想的脑袋。
她无精打采地整理着桌面,目光习惯望向靳远聿的办公室,此刻主人不在,窗边那盆被她养得肥绿盎然的君子兰,始终不见开花。
温梨托着下巴,心里更是一片悲观寂寥。
都说君子兰半阴半阳,不能暴晒,也不能不见光,她已经很细心的培土、施肥,到底哪个环节出错呢?
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温梨被吓了一跳,站起来一看,更是惊讶,“明叔?你怎么来了?”
话是对明叔说,但她目光却被他怀里抱着的一盆文心兰吸引。
她看看它,又看看自己桌上的那盆。
怎么会那么像?和她自己的那盆一模一样,连花盆都一样。
明叔抱着花,笑得有点局促,“温梨小姐,我冒昧来找你,是想向你请教一下兰花怎么养,我怕把二少爷心爱的花儿给养死了。”
“这是二少爷的花?”
温梨好像听见什么天外传奇一般,伸手将轻便的花盆捧过来,三百六十度的端详,“奇了怪了,靳之行性格暴躁,一点就炸,什么时候修心养性,开始养花了?”
“诶……”
明叔见那娇艳鲜黄的花骨朵被举在半空转来转去,吓得像母鸡护住小鸡一样抢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温梨小姐,这可是不能闹着玩,要是摔了,二少爷会把我送去非洲清垃圾的。”
小六醒了,顺手打开灯,抓抓后脑勺戴上眼镜,“什么二少爷的花?这不是梨梨的花吗?”
温梨微微蹙眉,“明叔,这是个塑料盆,摔不烂的。
“可是,花会碎掉的。”明叔像对待宝贝一样,小心翼翼。
等小六进了茶水间,他看向温梨的目光幽幽怨怨,“二少爷交代我,要把它带到病房陪他的,他伤得那么重,你一次也没来看过他就算了,连他的花也不爱惜。”
“……”
温梨见人如此,有点愧疚,“不好意思,我不方便去看他……他还好吗?”
“伤筋断骨,痛入骨髓,哪那么快好?他常常痛醒,整宿的睡不着觉。”
温梨抿唇听着,心里做不到毫无波澜。
靳之行差点死了,这是事实。
前不久他还在射箭馆里冲着她挑眉,笑得恣意飞扬,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已万念俱灰。
她这几天偶尔会想,如果她能让靳之行重新拿起画笔,会不会盛家的人也就既往不咎,不会揪着靳远聿不放?
“他的手,真的不能画画了?”
“嗯,好像是心病,他不愿意说,也没人敢问。”明叔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唉呀,我得走了,二少爷现在脾气暴着呢!要是见不到花,他又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等一下。”
温梨叫住他,随手从书架上取下那本养花笔记塞到他怀中,“这是我记的养花事项,记住,养兰花不能太溺爱,千万别多浇水。”
明叔攥紧本子,抬起头来,目光近乎哀悯,“温梨小姐,你要是方便的时候就过来看看二少爷吧,他状态真的很不好,一天到晚不说一句话,说话就是一个字「滚」,又不愿意看心理医生……”
话未说完,总裁专用电梯传来“叮~”一声响。
靳远聿挺拔的身影从电梯里走出电梯。
明叔一看,双腿莫名的微微发抖。
男人身着成套正装,手臂上搭着一件长款大衣,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淡然的表情,却天然流露着一股冷峻的精英感,俊美冰冷。
“靳总。”明叔不敢与他直视,僵硬站在一旁,目光偷瞄他的手。
要命,那么大个拳头,要是打下来,他得直接盖白布。
“明叔怎么来了?”靳远聿冷淡地扫一眼他怀里的花和笔记本,眼底带着淡淡疏离,“这些小事,让阿行的助理来做就好了,你该留在医院看着阿行。”
“他是来找我的。”温梨接过话来,“明叔怕养不好兰花,所以来找我讨经验。”
与靳远聿对视一秒,她呼吸微微紊乱,别开眼看向明叔,“转告二少爷,我有空会和靳总一起去看他的。”
“……诶!”
靳远聿静静看着她,瞳仁漆黑沉静,淡淡开来,莫名的令人发怵。
见靳远聿没再说什么,明叔立马脚底抹油,溜了。
温梨接过他手上的大衣,垂着眸,不再跟他对视,几缕黑发温柔垂落颈间,看着柔弱又坚韧。
他看着她走进总裁室,鬼使神差地跟在她身后,她到哪,他就到哪,像个幽灵,最后跟着她走到休息室门口。
“为什么要把那本养花沉发问。
“他?他是谁?我给的是明叔,你别含沙射气,“一天到晚疑鬼疑神。”
男人扼住她手腕,眸色发深的审视她,“你
“那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温梨头也不回,输入密码解锁,一脸冷漠,“你每天怎么算计我不管,但你为什么要算计我爸?吃饭的时候哄得他那么开心,背地里却调查他女儿的感情史?”
靳远聿微微皱眉,一手替她推开厚重的门,一手带着她腰,把人连搂带抱地掳进房间里。
温梨心里有气,用力地推他,脆弱敏感的身体却像磁铁一样被他吸住,怎么也分不开。
隔音门闭合,她终于可以放肆的发泄情绪。
“你说话啊!你不是心狠手辣、城府很深吗?你冲我来啊,我爸就是个办事的,又不谋你家财产,你派人监视他算几个意思?”
“错了,我的本意是保护他。”
靳远聿按着她纤弱的腰,按得指节泛白,语气仍是不紧不慢,“周烬告诉我,温叔叔要提的货是一箱钻石,我怎么放心他一个人?所以派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他,没想到温叔叔误会我了。”
“一箱?”温梨以为自己听错了,光想象一下那重量就觉得腿软,“靳生要送给我的礼物,就是一箱钻石?”
“严格来说,是送给你们的。”靳远聿敛着眸看她,声音透着沙哑的脆弱,“每一颗都是精挑细选,精心设计,尼尔先生耗时三年才完成这个大工程。”
温梨震惊得指尖微颤,迎上他带着平静审度的目光,这一刻才知道,他不对她温柔的时候,目光是没有温度的,那种来自上位者的优越感充满着压迫,犹如末日审判。
“所以,你想问我知不知道这件事?”她颤着声。
他勾起唇,低磁地轻笑了声,笃定的话语伴随暧昧气息荡进她耳中,“不用问,你那晚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你一点也不知情。”
温梨心尖蓦地颤跃了下,指甲掐进掌心的肉中。
她本能地想挣扎,可他横在她腰后的手,像铁钳一样将她禁锢,容不得她半点退缩,“五年前的情人节,你和阿行将满十八岁,这是靳生送给你们两个的成人礼。”
“难怪你那天会问我,是不是和他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你还体罚我……”温梨挣脱不开,只能捶着他坚实的胸膛,眼睛彻底红了,语气带着哭意,“你心胸狭窄,表里不一,你让我很失望!”
“那他呢?”靳远聿琥珀色的瞳仁折出寒光,下颌线绷得冷硬,“你对我很失望?对他呢?你知不知道陈明翰其实只送了你一周的花,现在每天送到前台的,都是他订的!还有,你在花店挑选兰花的时候,他就一直偷窥你,你以为他为什么会买一盒一模一样的兰花放在办公室?”
“我怎么会知道?”温梨后知后觉感到心惊胆颤,气势也软了,“为了避嫌,我从来都不去他办公室。”
“因为他把你当成那盆兰花了。”靳远聿薄唇蹭着她的耳,嗓音混着轻微的喘,好似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温热的掌心贴着她腰线,一寸一寸地撑控,“他每天都看着它,触碰它,呵护它,爱不释手。”
温梨不由屏住了呼吸。
一滴泪也随之掉下来。
她此刻没有一丝情绪是关于靳之行的,因为哪怕他做了再出格、再变态的事,她都司空见惯。
但靳远聿不一样。
她心里,靳远聿一直像无法私藏的富士山,如高不可攀的天上月,这样的他此刻却对她笑的诡异,像地狱里踩着一地彼岸花的无常。
窒息感让她心口发闷,眼眶阵阵酸涩,好像快要溺死在这个男人喜怒无常的情潮里。
她甚至怀疑,那些从他眼底见过的暗潮,根本不是爱意。
是她高估的自己。
“靳远聿,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要报复他?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啊,为什么要背着我调查呢?”
“我没有要查你的意思。”靳远聿将她按进怀里,胸膛起伏,“我只是想搞清楚一件事,当年海边的告白,是你向他告白,还是他向你告白?”
温梨瞳孔微颤,掌心带着濡湿的汗意,“这对你很重要?”
“对。”
“如果是我呢?”
不知道为什么,温梨被激出一股叛逆的愤意来。
他不是要驯服她、像个猎狩者一样占据她心里每一寸吗?
她偏要他失去主导权,让他也尝尝被吊着情绪的滋味,像那次她眼睁睁望着他挽着江盈走向舞池,她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的滋味。
“如果是我向他告白呢?”她倔强的问,“你会怎样?”
靳远聿瞳孔一缩,停下一切动作猛地抱住她,紧紧抱着。
他背脊轻颤,嗓音也在颤,“对不起,这个问题跳过,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
“那我要是单独去医院看他呢?”她又试探的问。
男人身形一顿,涩涩的痛感在胸腔蔓延,蓦地将她抵在门板上,双腿控住她的腿,西装布料硌得她腰窝发烫,眸光染上病态的绝望感,“我不准、也不许你单独和他呆在一起。”
“我是人,这是我的自由。”小猫咪亮出利爪,好似故意的,每一句都直刺在他的雷区,“我不再是你养的猫咪,我长大了,只是去看望一个男性朋友。”
“男性朋友?”男人冷冷一笑,语气恶狠狠,“不怕我弄死他你就尽管去!”
“……”
他含住她耳,舌撩惹她耳后的敏/感,炙烫的气息沉而重,“这个世界太危险,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宝贝儿,你怎么可以有男性朋友呢?”
“……”
真是病的不轻。
温梨死死抵御他的挑逗,紧夹着腿,夹得浑身颤抖。
“你知道那箱钻石是做什么用的吗?”男人魔怔一样盯着她雪白脆弱的脖颈,像野兽死死盯着心仪的猎物,最终,忍不住抬手,虚虚握住,“是等到你们结婚的时候,他一颗颗亲手缝在你的婚纱上,一共是十二万一千三百一十四颗,这么浪漫的数字,你感动吗?”
他问着,整个人好像被一股不知名的邪恶力量所支配,那种低落而颓靡的情绪又来了。
温梨惊惧的看着他,看着他慢慢埋下头,含住自己胸襟的一颗衬衣扣子。
房间安静得不像话。
他舌尖抵着细细的纽扣,轻轻一扯,一颗接一颗,温梨能清晰的听见牙齿切断丝线的微弱声响。
力度轻巧,却充满破坏感和摧毁感。
像动物世界里,凶残的野狼在嘶咬一块甜嫩的兔肉,杀戮狂野的动作跟他绅士的气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可惜你们还不是分了。”他笑得像个魔鬼,边含着她唇边笑,“他最终也娶不到你……这辈子也只能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温梨早已吓得脸色煞白。
连白色蕾丝什么时候离开自己、缱绻地缠着他青筋的腕,她都浑然不知。
还来不及强令自己稳住理智,下一秒,靳远聿双手攥紧她腰,将她托举。
一直举高到与他持平的位置。
当裙摆被推到腿/根时,温梨终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靳远聿,不要!”
“宝宝今天很不乖,不过,没关系……”
靳远聿抬手一扯,墨色领带被抽出,在她眼前划过,落在她细腰上,绕了一圈后被绑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样就乖了。”他吻住她心脏的位置,那炙热的温度隔着皮肉烫得她心尖发颤,只听他沉溺道,“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是我靳远聿一个人的宝宝。”
第47章 本能与理智【VIP】
他双臂收力,带起惯性的疾风骤雨,将她狠压向自己,压向因嫉妒而青筋暴起的欲/望。
猝不及防地,她坐实了他表里不一的罪名。
这是一场本能与理智的角斗,他极尽努力不让自己失控,然而本能却毫无道理可言,它渴望能冲破重重障碍,一遍又一遍撞开她收紧的心门。
野心勃勃也好,昭然若揭也罢。
最终理智被击溃,他成功占据了她的全部情绪。
温梨几乎晕厥,识沉浮在光怪陆离的碎片里,口不能言,只能狠猪狠咬住他手臂。
可惜绷紧的肌肉好像比她牙齿还硬,她用尽全力也咬不进去,才刚勉强擦破了一点点皮。
一波潮汐已将她神智卷走,淹没在风暴里。
男人勾着唇,也不动,就静静看着她发力,感受她紧紧咬着自己时那股倔强的力量,像一根绷紧的弦勾着隐在暗处的箭,拉紧,再拉紧。
最终,她绷不住地哭出眼泪,喉音破碎,像溺水的猫儿在等待打捞,“哥哥…”
汗珠随着她潮湿的发丝往下坠,落在他涨鼓鼓胸肌,沿着颀长削瘦的人鱼线没入一片墨色中。
和过往的每场「比赛」一样,她输得彻彻底底。
完美的默契度,让他能精准接收到她隐秘渴求的信号。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叫哥哥做什么?嗯?”他紧抿着唇,克制着自己,“哥哥不是才九块九吗?”
“……”
“告诉你个秘密,哥哥其实挺贵的,正常情况下是二十三块,现在这种情况下,得加钱,二十五块才卖。”
“……”
他说得风轻云淡,一本正经,就像一个无良商人,坐地起价。
“宝贝现在想要我怎么做?嗯?”他发狠一送,“是包邮?还是打折?”
温梨瞳孔涣散地侧过脸,哭音听起来让人心碎,“包……”包退吗?
“这样啊,那就是不打折了。”靳远聿眉心愉悦地舒开,伸手钳住她泛红的泪脸,抬起,狠狠堵住她嘴。
再不留一丝余地-
傍晚的时候,靳远聿还真的带着温梨去往医院。
听到他们要来,原本望着兰花发呆的靳之行眼神倏的有了一丝起伏。
盛乔玫看在眼里,急急给明叔打了个眼色,明叔削着苹果的手微微一顿,果皮掉了下去。
硬着头皮开口,“二少爷,你现在需要静养……要不,要不……”
“咳…咳。”
靳之行狠狠瞪他一眼,突然剧烈的咳起来,久不开口讲话,他一时间竟发不出声来。
盛乔玫心疼的上前,想要去拍他的背,“慢点说……”
靳之行下意识地往一旁躲了躲,好像避开什么脏东西一样避开她的触碰,抬抬唇,发出沙哑的两个字,“…出去。”
盛乔玫尴尬地收回手,竭力忍住脾气,“靳远聿和温梨要来,我怎么能走?万一他们又欺负你呢?”
“就是因为您在这,梨梨才一次都不敢来看我。”靳之行蹙着眉心,偏执地指着门,“出去。”
盛乔玫瞠目,难以置信,“你在期待什么?她已经跟了靳远聿,再说,她五年前就不要你……”
“闭嘴!您有什么资格管我?”靳之行抓起床头的杯子就摔地上,眼尾浮起淡淡的红,“以后我的事不要您管!管好您自己吧!”
明叔吓得瑟瑟发抖,忙去找来扫把清理一地狼籍。
“好,真是我的好儿子!”盛乔玫梗着脖子,忽然想起什么,媚笑,“原来你还是喜欢她,难怪啊,难怪靳远聿把你打成这样…两兄弟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真是精彩绝伦!”
话落,听见动静的盛老爷子推门进来,面色很难看,“这是医院,我们这样的家庭,是能在这里讨论这种事的吗?”
盛乔玫这才呼吸平稳地看了一眼靳之行,又看看窗台上的兰花,“爸,我有事和你谈。”
“嗯。”盛老爷子轻应后走近病床,轻轻把手搭在靳之行肩上,笑容近乎溺爱,粤语放得很轻,“放松些,身体最重要,天塌下来,有外公给你撑着。”
“嗯。”靳之行只发出一个鼻音,憋着一口气。
等他们都走了,靳之行才呼出那口气,下颌紧紧绷着,唇色很白,额角微微渗出汗来。
明叔知道,那是止痛针失效了,立刻就要去叫医生。
“别叫……”
位置,声音发涩,“帮我找个……镜子。”
“?”
明叔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立即机智地跑进洗手间,二话镜给拆了!
心里暗自庆幸这里是高级病房,配置快赶得上总统套房了,一切得心应手。
靳之行接过镜子一照,一样惨白,“好他妈丑。”
“不丑!他,托着镜笑得虔诚,“二少爷只要稍微收拾一下,马上”
“嘶……”靳之行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按开剃须刀问,“真的是她主动提出要来看我的?”
“对,是温梨小姐当着靳总的面说要来看你的,嘿嘿,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靳之行勾了勾唇,看了眼镜子,翘起的嘴角又抿成直线,“发型都没了,快点给我弄一下。”
“好嘞!”-
隔壁休息室,盛乔玫被盛老爷子训得体无完肤。
“你自己都上梁不正,还好意思教育孩子?要不是你当年搅屎棍,非要让港媒那样报道温梨,把她逼上绝路,哪会酿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我就阿行这么一个孙子,盛家几代人的努力和心血都压在他一棵独苗上,从现在开始,我不允许他再出现任何闪失,他喜欢谁,想追谁,你都不准说个不字,听明白了吗?”
盛乔玫低着头,一句也不敢顶嘴,“明白了。”
这些日子,她努力想要修复母子关系,却发现儿子已经给她判了死刑,她一步错,步步错,已经看不到希望,永无可能了。
盛老爷见她脸色憔悴不堪,语气也软下来,“最近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一会我亲自和温梨谈。”
“您要亲自和温梨谈?”盛乔玫莫名有点吃味,“爸,您也太抬举她了吧?她早就已经和靳远聿睡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语,她顿住,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算了,这事我不管了,只要阿行好好的,你们爱怎样怎样。”
“我们?”盛老爷子晃晃食指,冷冷一笑,每道皱纹都充满着老谋深算,“我可不会像靳承江那么蠢,对付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哥,用不着来硬的,温梨从小被靳远聿惯着长大,吃软不吃硬,这回,我还得用老法子。”-
彼时,靳远聿已经搂着温梨的腰走出电梯。
温梨脸上顶着两朵红云,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无双眼睛隐在角落偷窥他们这对伪兄妹。
感觉到她的退缩,靳远聿放慢脚步,微挑眉梢看过来,“怎么?还是不敢见光?”
温梨嘴唇嗫嚅,“你是认真的吗?”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海,说话的时候,薄红的唇如樱花绽开,“我以为,下午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猝不及防被提醒,温梨臊得无地自容。
整个下午,靳远聿也不再解释什么,他一向是个不怎么爱解释自证的人,当解释成本高于沉默的时候,他觉得不如付之行动。
他总能找准她情绪的来源,精准咬住她肉嘟嘟的命门,细致挑开,沿着血管游离。
在摄人心魂地楔入之前,先耐心送她上岸。
一遍又一遍吞噬她的呼吸,待她大脑宕机,短暂失忆之际,也是被吸到一滴不剩之时,什么倔强,什么冷漠,都将随着汁/水流干而消失湮灭,变得柔软又破碎。
把男人「少说多做」的优点发挥到淋漓尽致。
……
“嗯?”靳远聿抬手掐了掐她的脸,似笑非笑,正经又浪荡,“又馋了?”
“……。”
这个男人真的有毒。
高级私人病房就是安*静舒适,一路走来,走廊上都没碰到一个人。
等到了病房门口的护士台,温梨脸上的热度才稍降下去,对靳远聿认真道,“至少不是这样的情况下,不是在医院…公开。”
“哼。”靳远聿轻哼一声,放在她腰间的手再收紧几分,思绪沉入厚厚的棉团当中,连带着声音都闷了起来,“那直播专访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呢?就盛乔玫那点小伎俩,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温梨也有了点委屈的小情绪,“我只是不想再陷入五年前那样的风波里,不想让我爸在热搜里看到我被报道成乱七八糟的样子。”
她顿了顿,眼尾泛红地看着他握在自己腰上的手,半是赌气半是哀伤,“如果你觉得用这种方式报复靳之行,可以感觉到开心,可以让你放下心结,那我陪你一起就是了。”
一起凝望深渊。
而此时,她并不知晓,靳远聿才是与她对视的深渊。
“眼下将是新王换旧王的关键时刻,仇恨,心魔,只会成为绑住你双手双脚的枷锁,你确定要一直和自己过不去吗?”
对上她柔软而认真的视线,靳远聿目光直勾勾的,没有挪开,双眸幽静深邃。
这样缱绻缠绵的目光,是他欲盖弥彰的温柔梦想。
无人的走廊,他们深深对视。
几秒后,温梨承受不住地低下头,细软的指尖轻轻抚上你干燥的虎口,踮起脚,凑近他微红的耳。
用最软、最轻的嗓音羞涩表达,用最细、最柔腻的爱意剖析———
“等你成为新一任靳生,所有的光环与偏爱,都将重新回到你身上,你,准备好了吗?”
第48章 叫他怎么敢放手?【VIP】
女人站得挺直,又凑得近,清澈透明的眸凝着他,莹滴滴的,被雨水洇过的发丝细细软软搭在肩膀上,衬得人更是乖顺。
像一朵刚刚经历了疾风骤雨的荼靡花,由内而外散发着浅淡的幽香和潮湿,青涩得惹人浮想联翩。
离远些,那味道又似有若无,飘忽不定,像飞远的风筝线,完全脱离掌控。
叫他怎么敢放手?
只想每分每秒把她按在怀里,睡觉抱着,吃饭喂着,出门带着。
他甚至病态的想:要是能一边喂她吃饭一边将她按在腿上狠狠蹂躏。将她堵得水泄不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那样用餐,一定很美味。
想着,靳远聿刚松开的手又再次握紧她腰。那双深潭般的眼眸翻涌着与气质不符的欲/瘾,像一张无形的网牢牢攫住她的心脏。
温梨被看得呼吸一滞,“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摇摇头,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好像下一秒就要生离死别。
突然,病房的门由里打开,明叔笑呵呵地迎出来,“靳总,温梨小姐,你们到了?”
“嗯。”温梨微微窘迫地捏了下靳远聿的手指,眼睫扑闪,“进去吧。”
靳远聿这才松开她,眸色无澜地将手插进裤兜里,低沉开口,“老爷子回去了?”
明叔笑容淡下去,“没有呢,他每天都守在靳生病房里,最近…头发都白透了。”
见他们站门口说话,半天没进来,靳之行在病床上又痛又难熬,开始暴躁起来,“说好来我,又半天不进来,不想来就别来啊!”
温梨:“……”
靳远聿挑眉,率先抬脚走进去,首先望向窗台上那盆娇绿嫩黄的文心兰。
明明赏心悦目,他却觉得十分刺眼。
视线环了一圈,他才慢悠悠看向靳之行,而后,下意识又看向温梨。
发现两人并没有目光交流。
靳之行后背倚靠着升起的自动床靠,双手攥紧拳头,瘦俏的俊脸没什么血色,似是刻意回避,看也不看温梨。
温梨眼神倒是自然,动作略显拘束地上前,嗓音天然的甜软,“二少爷,你还吧?”
一声二少爷,让三人的距离变得更微妙,更疏远。
靳之行心头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眉心蹙得更深,绷紧的下颚线明显冷硬。
只觉肝痛,胃痛,骨痛,心更痛。
“操,无变忍。”他气得低低爆了一句潮汕话,缓缓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温梨,“”
“嗯?”温梨听不懂他讲什么,被盯得发怵。
“阿行,好好说话。”靳远聿慢条斯理拉过椅子,让温梨坐下,又轻声解释,“他没有骂你的意思。”
“哦~”
温梨一脸懵懂无辜,眼神还有些委屈。
靳之行一时被吸引,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先是嘟了嘟嘴,又很快又温柔的笑了,眉眼弯弯。
啊啊啊该死的可爱女人!乖得要命!
靳之行感觉自己被那笑容迷晕了,一时忘了收回视线,伤口也不痛了,比止痛剂更管用。
温梨笑完抬起头来,一双狐眸猝不及防撞进靳之行的视线。
靳之行怔了一秒,立刻又调开视线,脸臭臭的,“看什么看,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
温梨觉得他有时候实在幼稚,让人想生气又觉得没必要,因为那样会显得他很牛逼,所有人都很重视他似的。
她偏不想给他那样的错觉,故意长长叹了口气,“那要不我们先回去,等那个……唢呐吹了,照片挂墙上了,我们再来?”
“嘶……”靳之行被气得又全身痛起来,但这次,他莫名觉得还能忍。
明叔比谁都紧张,“二少爷,要不叫医生吧?”
靳之行摆摆手,弓着背做了几个深呼吸。
他不是不想打,但好不容易见到想见的人,不想在她面前表现的昏昏欲睡。
再说,要是打了就体会不到这种奇怪的滋味了。
原来,这就叫痛并快乐着。
温梨察觉到靳远聿全程没有参与进来,像是透明人一样,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神敛着,低着头,沉默寡言,不悲不喜。
她有点尴尬的找了个借口,“你们聊,我去下洗手间。”
望着她身影闪出门外,门板隔绝了视线,靳之行才收回视线。
嘴巴嘀咕着,也不知道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怂包,还没道歉呢。”
“看够了吗?”
原本低着头的靳远聿突然抬起头来,眼神眸阴翳地盯着他,“她来看你,不是来给你看。”
,心虚道,“哥,我只是想和她道歉,没别的意思。”
,走近一步,一手撑在床后的墙,黑漆漆的眸居高临下的看下来,,低声警告,“提醒你,别再作妖。”
“难道以?”靳之行迎上他鹰般锐利的眼神,没有退缩,反更嚣张,“还是说,你
话落,靳郁,一手拎住他衣领,轻轻一提,牵动全身筋脉。
“啊——”
靳之行一瞬间痛得无法呼吸,像被砍掉腿的狮子一样发出惨烈嘶吼。
“靳总…你、你干什么?”明叔吓得人都模糊了,“快放开二少爷!这样会他命的!”
靳远聿却一动不动保持着那个姿势,“把笔记本交出来!”
“什么…笔记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还不了解你?”
下一秒,靳远聿眼睫轻扫,果然瞥见他枕头底下露出一角的粉色。
他嘴角勾了勾,伸手就把它抽走。
明叔:“……”
这下敢怒不敢言了。
靳远聿把笔记本攥在手里,冷漠道,“你还是这么变态,总喜欢收藏梨梨的东西。”
“你还我!”
靳远聿退后两步,把笔记本插进大衣口袋里,“有本事就过来拿。”
“我操你大爷的!”靳之行从牙缝里发出怒声,黄豆般的汗珠像雨滴一样渗出额头,“Fuck——唔?”
声音戛然而止。
靳远聿用抱枕捂住他的嘴,将他按回床背靠着,紧蹙着眉,眼神满是嫌弃,“谁允许你讲脏话?嗯?”
“唔——”靳之行不服,眼睛都红了,“要你唔——管?你算老几?屌!毛!”
话落,靳远聿目眦欲裂,像是听见刀尖划过玻璃般的难以忍受,“行,今天不治好你这臭嘴,你就别想姓靳!”
抱枕掉下去,靳之行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还没来得及换气,却见靳远聿绕过床,直直走向窗边。
“你要干嘛?”
“我要让你断了不该有的妄念!”靳远聿抿紧嘴唇,面色绝戾,仿佛瞳孔深处只有泥潭深渊。
意识到他的目的是那盆文心兰,靳之行惊呼,差点从床上掉下去,“不准碰!你不准碰我的花!咳咳……”
“靳总,你——”
说时迟那时快,靳远聿已经拿起剪刀,咔嚓——
花骨朵儿L四处飘落。
靳之行呆滞看着,好像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再深深刺上一刀。
愤怒且疼痛,无法动弹-
温梨从洗手间出来后,顺便去护士室简单地了解靳之行的恢复情况。
听知他情况良好,心情也在逐渐恢复,她才彻底放松下来,轻声说了声“谢谢”。
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微信。
宁佳佳:[你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在窝囊这条路上你是一绝千骑啊!眼看靳远聿那天都要官宣了,你干嘛阻止?这不是你想要幸福吗?]
温梨:[我想要的幸福,不是到手还没捂热就被收回那种,我说了年会那开向他表白,就一定不会退缩!]
宁佳佳:[行行行,真是块捂不热的老铁!聿哥命好苦!]
温梨:[你和周烬怎样了?有什么进展?我看他最近天天往财务部跑,把我和小六的工作量都抢了一半,真是天道轮回啊!(奸笑)]
宁佳佳:[(羞涩)别提那骚包,昨晚和他约会,我以为是正常约会,谁知他竟然想和我圆房?哼!圆梦去吧!(一脚送他上火星)]
温梨看着,忍不住捂嘴笑,[那也是他的正常需求嘛,再说,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摸他的D?]
宁佳佳:[问题就出在这!我以为我脸皮已经练得像大面皮一般的厚!谁知和他比起来,我鞭长莫及啊!别说DD,连棒棒都没摸到啊!(弱弱的告诉你)我其实是被吓跑的哈哈哈]
温梨也笑,刚想再打字,忽然前方有人叫住她,“温梨小姐。”
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彬彬有礼,看起来很斯文败类的样子。
“您是……”
“我是盛世集团的总经理,盛董请你到露台一叙。”
温梨指尖微缩。
她有想过盛老爷子近期可能会找她,只是没想到会是在医院。
“可我是和靳总一起来的……”
“不打紧,盛董说了,只是和你聊聊二少爷能不能重新拿起画笔这件事情,你不必紧张,最多占用你十分钟。”
温梨犹豫一秒,颔首。
该来的总会来,她也正想和盛老爷子解除五年前的交易-
露台。
盛老爷子手里抱着一只狸花猫,衬衫马甲,西装革履,领带一丝不苟,撸猫的时候,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在毛茸茸里若隐若现。
“好久不见,小温梨。”
他转身的一刹那,温梨有一瞬恍惚,好似电影里的老教父走出银幕,出现在她眼前。
她强迫自己不要怯场,不要躲闪,就算仰望,也要与他平视。
“好久不见,盛董事长。”
盛老爷子脸上是惯有的绅士微笑,连打量她的目光都是静而淡然,不带攻击性,粤语平易近人,“不叫盛爷爷了?”
温梨浅浅一笑,开门见山,“我已经离开靳家很多年,也不敢想要与您沾亲带故的越矩想法,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
盛老爷子挑眉,笑着将猫递给经理,“露台刚下过雨,这只猫不知道从哪闯出来,见到我也不怕,还愿意让我抱……不错,告诉管家,我想收留它。”
经理立刻明白,“好,我这就去办。”
温梨好奇地瞄一眼那猫,胖嘟嘟的,干净乖巧,一看就是家猫,她心里微颤,“可是,它并不是流浪猫,如果您这样把它领走,主人找不到会很着急的。”
“这……”经理犹豫的看向自己的主子。
盛老爷子扬眉看着温梨,思考了几秒,然后一语敲定:“那就放了,还它自由,让她…自生自灭吧。”
“……好。”经理一步一退,转回走廊。
温梨知道盛老爷子的用意,像五年前一样,嘴上说的是猫,实际上指的是她,有钱有势又手握权柄的贵族人士,讲起话来连嘴角的幅度都是绅士的,语气也是温柔平和的。
但每一句都暗藏杀机,动辄生死。
“它不会死的,它会找回主人,并一直陪着主人。”温梨眼神坚定道。
她看惯了阶级的差异,也看透了盛老爷子和靳老爷子一样,人到晚年必有软肋。
就像靳远聿某天对她调侃:“老爷子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个有钱又带不走的老头,他比我们活得更累,他怕自己后继无人,又怕自己死后,家里那些勋章、字画、玛瑙、钻石……通通都被八国联军给抢走了。”
当时她只当笑话听,如今却觉得颇有道理,靳远聿表面是调侃,实则是在教她如何从容应对长者的威慑。
“小温梨长大了,不但越来越漂,气魄更是出众,难怪靳远聿如此器重你。”盛老爷拔腕,看了眼表,“我们的谈话还有…五分钟?”
“嗯,只有五分钟了。”她不卑不亢。
“好,讲重点。”盛老爷子直入主题,“五年前,我答应帮你爸爸洗清案/底,让他干干净净离港;你呢,也答应我会保住阿行的名声,无论是他喜欢你被你拒绝这件事,还是他妈妈找港媒报导「勾引不成反被甩」这件事,你都认下,并且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五年来你做得很好,我们都履行了各自的承诺,这个交易今天也就解除了。”
“好。”
温梨平静颔首。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盛老爷子眯着眼看她,“刚才你在病房门口,和靳远聿讲卿卿我我的样子,我都看到了。”
温梨瞳睫一颤,心狠狠跳起来,“您刚刚不是说,要和我谈关于靳之行能不能重新拿起画笔这件事吗?为什么又扯到靳远聿?”
“你别紧张,我绝对没有恶意。”盛老爷子摊开手,颇为认真,“我总得跟你分析的一下人物关系嘛,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
“什么?”
“我要你和靳远聿分手,嫁给阿行,做我们盛家的女主人。”
温梨呆在原地,“开什么玩笑?我凭什么要听您乱点鸳鸯?”
“温梨,阿行他还喜欢你,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相信你会没有任何感觉。”
“您要是不讲道,我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温梨愤怒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身后却传来盛老爷子淡定的声音。
“顾月嫣。”
他轻轻念了个名字,眉眼松了松,是胜券在握的慵懒与优雅。
“她叫顾月嫣,刚从法国回来,她手上握着半个靳家的家产,是靳远聿他妈妈遗嘱里指定的儿L媳妇,除了她,靳远聿谁也不能娶。”
第49章 “有烟吗?”【VIP】
巨大的酸涩和汹涌的疼痛同时冲击着心脏,让温梨被困在原地,无法动弹。
盛老爷子站起来,踱步到她面前,“很抱歉,我本不想提起这件让你伤心的事,也很想学你靳爷爷,当个缩头乌龟。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哪个长辈愿意让晚辈面对这些残酷的真相,背负家族的耻辱。”
温梨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来,好像喉咙被戳了个洞,声带与呼吸一同被毁。
只听盛老爷子一字一句都像是提前斟酌过,威胁利诱,还是循循善诱,全凭他慷慨怜悯:
“至于顾月嫣这个人,你也不用太在意,她如今只是个孤女,唯一的靠山就是靳家。我想,靳远聿不告诉你,一定是怕你知道以后无法接受,又或者,他一向深藏不露,还在与命运抵抗,但,你觉得他有胜算吗?”
温梨仍是没有反应,除了一张小脸苍白如纸之外,她冷静得像个漂亮的机器人。
盛老爷子忍不住扬眉,“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遇事理智,温柔细腻,虽然出生是你的短板,但性格品质不知比那些豪门贵女强上多少倍。你也别怪你靳爷爷,大孙子喜欢你,小孙子迷恋你,偏偏,你选了不该选的那个。但你心里也明白,哥哥就是哥哥,生来就要担起家族的责任和使命,任重而道远,每天不是阴谋就是阳谋,身心疲惫;弟弟就不一样了,脱缰之马已为你收心,他会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你一个人身上,把整颗心都掏给你,无论财富还是名分,他现在就可以给你,一分钟都不需要等。”
一番话,全都是金玉良言,好言相劝,劝人及时止损,及时换条更好的赛道。
若是旁人瞧见这一幕,肯定都会觉得温梨不识好歹,身居高位的长者不但主动抛出橄榄枝,还能大手一挥助她上青云,多少女孩子穷尽一生都追逐不到的梦想?
她却一脸无动于衷的反应,脑子一定是坏掉了吧?
温梨倏地笑了,眼眶里欲坠不坠地的眼泪硬是被她逼了回去,“我从不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所以,这是新的交易?”
“你可以当成交易。”
盛老爷子挑眉轻笑,无限慈善,“你不妨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我要害你,我怎么会把整个顾家的未来都压在你身上?如果你能让阿行重新拿起画笔,我保证,整个顾家都是你们俩的,靳远聿也能顺利继承家业,这样的交易,你说多完美?”-
从露台离开后,温梨五脏六腑像拧紧的毛巾一样被紧紧绞住。
她扶着走廊上病人专用的扶手,缓了很久,仍是虚汗淋漓。
包里的手机不知道响了第几遍,她调整一下呼吸,靠在墙上接起来。
“去哪了?”靳远聿低沉的嗓音夹着发紧的呼吸传进她耳,好像他那边刚刚结束了一场极限训练,“刚刚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我在……”
温梨刚开口,走廊的另一头已经响起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就见靳远聿已经带着几名保镖朝她这头走来。
“我看到你了。”他脚步变得轻快,声音也染上一丝放松,“小崽子,上个洗手间都能把自已弄丢?”
一旁的保镖队长率先冲过来,“温梨小姐,你没事吧?靳总刚才找不到你,急得要命,都准备去查监控了!”
温梨怔怔看着靳远聿,手上还举着手机。
靳远聿见她看着自已看得出神,清亮澄澈眸像哭过一样,红红的,委屈得让心疼。
那种拿她没辙的情绪又来了,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温柔的哄。
“乖,别怕。”
接着,他问了个自已都觉得很降智的问题,“是不是迷路了?”
他收起手机加快速度跑到她面前,一把将人拥入怀中,“以后出门,要给你戴上定位手链。”
太过紧张的拥抱有点刹不住力,温梨被撞得身体微微摇晃,举着手机的手缓缓回抱他。
他的怀抱很温暖,和往常一样,带着浅淡的冷冽沉香,是最能安抚她的良药。
可她却感觉心脏仍在不正常的跳着,掌心全是冷汗,明明他的皮肤滚烫,像在她心口揣了个小太阳,可她却感到身体却从内到外一阵阵发凉。
是绝望,铺天盖地的绝望在她头顶盘旋,不绝于耳。
灰姑娘的12。
心,摔得稀碎,碎得捡不起来。
耳畔的还有陈颖儿对她讲的那些话——
满,不会有结果的。」
「你明知没有结果还要被靳远聿追到手,等他和别人结婚的时候,你该怎么办?」
「灰溜溜的退出吗?你真可怜。」
……
感受到怀里人浑身都在颤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靳远聿心口也随之一颤,大掌覆在她后脑揉了揉,贴着她耳轻问,“你刚才到底去哪了?”
“去见了盛老爷子。”
“然后呢?”
“然后……”温梨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热烫的泪珠再也忍不住的不断滚落,“他让我……嫁给靳之行,做盛家未来的女主人。”
靳远聿呼吸一窒,心脏停顿了两下,横在她腰后的手猛地收紧,青筋若隐若现,“你…拒绝了吗?”
“没有。”
她声音不大,轻震着靳远聿的心脏。
男人呼吸变得沉长,抬起她下巴,幽深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带泪的脸,声音颤抖,连同替她擦拭眼泪的手一块发抖,“你答应了?”
“也没有。”
温梨有气无力地靠在他宽厚结实的肩,模糊的目光吻过他漂亮的眉眼,沿着那俊美的侧脸线条,停留在他冷白突出的喉结上。
那里,还有她下午留下的齿痕。
那会窗外暴雨如注,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落地玻璃上,她哭个不停,眼泪也像现在一样,擦也擦不完,把靳远聿的手掌都打湿了。
他一边帮她擦着泪,一边用温柔的嗓音哄她,裹满黏腻的手恶劣地涂了她一脸。
那么甜蜜而炙烫的画面,怎么会是假的?
她心脏猛地被揪了一下,疼痛令她稍微冷静。
“他还提了个名字……”温梨颤着声,还没来得及说出顾月嫣的名字,靳远聿口袋里的电话急促响起。
他下意识去掏手机,低头一看,神情凝重,“稍等,爷爷刚才一直打我电话,可能有急事。”
“嗯。”温梨乖巧点头,“你先接。”
话音刚落,走廊那头突然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哭声。紧接着,靳之行的病房里传来不小的动静,门口人影憧憧。
温梨心又被提到嗓子眼,直觉告诉她,某件事情大概不妙了。
不好的预感让她惊恐地轻推靳远聿,从他怀里退出来,“快,去看看!靳之行出事了!”
靳远聿被推得微愣,情绪还沉浸在电话那头传来的噩耗里,那双褐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温梨奔跑向病房的纤细背影,幽暗的眸光随着夜幕一同降临,深得吞人-
温梨进了病房才发现一地狼藉,花瓣、苹果,纸巾,枕头……
简直灾难现场,一旁的医生都无从落脚。
最让她错愕的是,窗台上那盆文心兰苞尽毁,连叶子都几乎被薅秃了。
她瞪大眼睛看向缩在床角不断抹眼泪的靳之行,蹙着眉走近,“发生什么了?你还好吗?”
“别过来。”靳之行双肩发抖,死死咬着自已的病服袖口,露出的一双眼凶狠又破碎,瞳仁里染上一层红光,像被砍断尾巴的兽,愤怒而绝望,“不要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
似曾相识的眼,似曾相识的话,瞬间让温梨对那些不好的回忆产生抵触,“行,算我多管闲事。”
她紧紧抿唇,转身就要走,却被明叔拦住。
他眼眶也是红的,“温梨小姐别生气,二少爷的花被靳总给剪光了,本就难过,刚又听说老靳生去世了,伤心过度才会这么反常,你别往心里去。”
“你说什么?”
温梨瞳孔骤然一缩,手下意识收紧,才反应过来,难道刚才靳远聿在走廊里接到电话会是那种神情……
她刚刚还推了他一把。
想到这,她不安地跑到门口一看,哪还有靳远聿的影子?
四名保镖还在不远处守着,见到她,为首的队长一脸复杂地走过来,压低嗓音提醒她,“刚才你跑开的时候,对二少爷那么紧张,靳总好像误会了。”
“……”
温梨眼皮跳的厉害。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另一个小保镖也过来,“靳生走得突然,靳总因为找你,没见到最后一面,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他刚刚站在原地老半天,一动不会动的,吓死我们了。”-
温梨赶到ICU前台的时候,周烬也正好赶来,两人一同在前台签了来访登记表,一边听着旁边的护士在小声八卦。
“我跟你说啊,老靳生走之前还回光返照了,叫了声前妻的名字。”
“真的假的?你没听错?”
“千真万确,我和裴医生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他叫的是「阿晴」,后来裴医生告诉我,老靳生的前妻叫季婉晴,是被他抛弃后自杀的。”
“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怜,叱咤商界的一代枭雄,在他人生的最后时刻,他的现任妻子和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只有一位老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在ICU呆那么久,你还没习惯吗?有些病人上一秒还能进食,下一秒就咽气了,俗话说,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
“诶,出来了,要推去太平间了。”
温梨垂眸听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边经过,却不敢去看,难过和愧疚同时占据了心脏,让她视线模糊得厉害。
直到眼前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靳远聿,他看到她时稍作停顿,递给她一条手帕,深深看她,静默无声。
见他停下来,原本与她并肩前行的女人也停下来。
温梨擦了擦泪,这才看清楚,那应该就是顾月嫣。
也许是来之前有心之举,女人一身素净的黑,很气质、很尊重场合的打扮。
在没见到之前,温梨以为顾月嫣会是个身材高挑,五官明艳的浓妆系的美女,看起来和周烬年龄相仿。
却没想到,对方软软的,看起来毫无攻击性,身材纤细,脸不过巴掌大,站在靳远聿身边,身高差很明显。
匆匆一眼,又是这种沉哀的时刻,大家都是红着眼眶,带着一丝探究,还没来得及消化别的情绪,就已经跟着人潮往前走。
等到了太平间,靳承江有点支撑不住了,眼前发黑,整个人摇摇晃晃。
“老爷子!”康叔大喊,情急之下一个踉跄,没来得及接住人。
“阿爷!”
“爷爷!”
靳远聿和顾月嫣异口同声的双双扶住晕倒的老人。
医生和护士也迅速冲过来,现场乱作一团。
温梨想帮忙,又帮不上,眼神游走在那一对男女之间,突然觉得人好多,好挤,空气很闷,自已很多余。
明知不该在这种时候生出不该有的情绪,但那种插不进去、做什么都不对的感觉,真的让人好难过。
最后,她悄悄退了出来,走到露台上给温季军打了个电话,算是通知。
周烬见她只讲了一句就挂了,有些不放心地陪她站着,心有预感的一直盯着她,“你没事吧?”
“有烟吗?”温梨忽然问了一句。
周烬以为听错了,“啊?”
“算了。”她突然低着头笑了笑,“周烬,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周烬深吸一口气,预感自已真的摊上大事了。
他顺手掏出手机给宁佳佳发了条微信:[我完了,我好像办错了一件事,现在后悔的连埋哪都想好了。]
果然,下一秒,温梨抬起头来紧紧盯着他,眼睛红得像兔子。
她沙哑的调子夹着夜风,要细细听才能听见,“上次,靳远聿派你去法国出差那次,是因为公事,还是因为……他的未婚妻?”
第50章 破碎的他【VIP】
“等等。”周烬求生欲很强地举起双手,“我、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靳总有未婚妻,还是不知道那个人就是顾月嫣?”
温梨问得很轻,没有很强烈的情绪起伏,就像平常对接工作那样温声细语。
冷静得很诡异。
这反倒让周烬更加有负罪感。
他下低头,捏着手机的手揉了揉眉心,又抬起头来,一脸愧疚,“我不知道靳总有未婚妻,真的,如果我知道顾月嫣是老爷子钦点的那位,我一定不会鼓励你和靳总在一起的。”
瞧,这就是身份地位。
顾月嫣根本不需要争,甚至不用开口讲一句话,就可以令所有人在得知她的存在时茅塞顿开,幡然醒悟,马上觉得温梨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
包括她自己,都觉得这一局必输无疑。
所以渴望又害怕是有原因的,这也是温梨一开始就不敢向靳远聿全盘托出全部感情的原因。
只有真正害怕失去的人,才会故作潇洒。
“钦点的?”话落,温梨笑意更深了,眉眼弯弯的,“所以,大家都早就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只有我不知道吗?”
“不,这只是一个流言,我也只当成八卦来听。”周烬沮丧的耷着眉,“我也是在港城办事的时候听到的,那天你爸也在。”
温梨心狠狠一跳,“我爸也听见了?”
“对,我们一起进了一家叫顾氏名门的婚纱店,他本想了解一下定制婚纱的价格,却刚好听到店主在和一位富太太聊天,她说……”
温梨顿了半秒的呼吸,故作镇定的问,“说什么?”
周烬看着她,眼神探究,吞吞吐吐,“她对富太太说…靳远聿你就别想了,他啊…早就被内定了,老爷子钦点的……”
“周烬。”
一道低幽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背后响起。
周烬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要知道,这里可是整个医院阴气最重的地方,忽然被叫名字,这感觉就像死神在召唤他。
温梨也脸色微白,不是她迷信,而是那声音实在瘆人,既熟悉又陌生。
靳远聿就站在离她三米左右的地方,穿着洁白的防护服,漆黑的眼冷冷地盯着周烬,“让你来照顾人,没让你来嚼舌根。”
周烬一脸老实,“对不起靳总,我这就送温秘书回去……”
“不用了,我会让康叔送她回去。”靳远聿眉眼冷峻,“你明天不用来了。”
“什么?”
周烬整个人都碎了。
温梨也懵了,看着周烬耷拉着眉眼,眼睛红红的快要哭了。
实在于心不忍。
“靳总,这件事……”
“不要替我做决定。”靳远聿始终没有看她,眼神幽冷又阴戾,“我说过,不用怀疑我。”
“我不是怀疑你。”温梨鼻尖酸得厉害,下意识走近一步,却被他抬起掌阻止,“我身上…有细菌。”
“好,那我不问了。”温梨声线染上哭意,带着近乎绝望的凄美,“等你忙完了,有空了,给我一个解释就行,我绝不纠缠你。”
靳远聿这才撩起微红的眼看着她,注视着,看不透在想什么。
只觉他周身戾气*很重。
空气死寂,仿佛陷入了死局。
温梨身体也在在一点点变成僵硬,像被从头到脚打了石膏一样,又冷又麻。
半晌,她承受不了这种死亡般的注视,低下头来,赌气道,“那我先走了,不给你添乱。”
从他身边经过时,风吹起她的发丝,又落回她单薄的肩,轻柔如卷云。
他突然伸出手抓住她,脸色有些发白,另一只手紧紧攥起,宽肩窄腰的身形倾过来。
周烬见状,识趣地先行离开。
“是不是后悔了?”靳远聿紧紧盯着她,说话间,气息都落在她的唇上,“是不是准备不要我了?”
温梨没想到他会先发制人,柔软的手背被他捏出白印,却不觉得痛,只想流泪。
“我永不后悔。”
隔着模糊的泪帘,她视线不舍地锁住他俊美的脸庞,而后,踮起脚,带泪的唇轻轻印在他唇上。
很轻很轻,就像在「聿LAVIE」那次,她吻他喉结那样,舌尖舔过,一触即离。
仿佛慢动作镜头回放。
她说她永不后悔。
,身心俱颤。
他还没过神来,就听她又说:“但我不想要你了。”
“啪”一声,
那些一直以来的担忧和余悸开始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剧烈的头痛袭来,带来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和窒息感。
他看着她哭着离去的小小身影,像小时候被堵住嘴巴、绑住双手蜷缩在猫窝里,看着妈妈决绝地离他而去……
,又分开,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他伸出手想抓,却抓不到。
呼吸被堵住,血液快凝固。
最后,他只能一手撑在墙上,才至于让自己摔到地上那么狼狈-
老靳生的葬礼定在两天后,而且要回港城举办,所以集团年会被推迟到五天后。
葬礼当晚,还有一道隆重的殡葬仪式,叫「破地狱」,旨在为老靳生超度。
而靳远聿作为嫡亲长子,需要披麻戴孝,一直要跪到仪式结束。
在此期间,温梨都没机会再和他说上话,他整个人很憔悴,眼窝深陷,眼中的水光支离破碎,皮肤白得像吸血鬼,是那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意料到的病娇模样。
自那天从医院离开后,他又发生了什么,温梨都不知道,只听大家都叫他靳生,而不再是靳总。
那么破碎的靳生。
看一眼,她的心都要跟着碎了。
温梨忍不住低头,拿出手机给他打文字,却不知道打什么好。
删删减减,最后只剩四个字:[节哀顺变]
信息发出,靳远聿跪着看了一眼手机,立即侧过脸看向她的位置。
四目相对,视线穿过人头攒动,本能的、精准地黏在一起。
温梨含泪凝视他苍白的脸,心跳早已失控制,有股想要冲过紧紧抱住他的冲动。
这时,喃呒师傅把经文递到靳远聿手上,让他参与诵经,意在与亡父好好告别。
“破执念、破代际,破心狱……”
这一刻,他终于哭了出来,边读边哭,释放父子之间多年的怨怼。
温梨莫名其妙也跟着哭。
用他的手帕,捂着自己的眼睛,哭得肝肠寸断。
还好温季军给她肩膀,搂住她颤抖的双肩,声线哽咽,“其实,活着的人更需要超度,想哭,就痛快地哭吧,梦醒了,爸爸还在。”-
两天后,温梨坐在工位上发着呆,数着日期。
再过两天就是年会,也就是放年假的前夕了。
“听说董事会原本决定取消的年会的,但靳总没同意,推迟到两天后是他决定的。”
小六坐在碎纸机旁边,一边给机器喂废纸,一边歪着脑袋看着温梨,“你在听吗?”
这两天温梨动不动就发呆,有时候打着开水都发呆,她都快担心死了。
“啊?”温梨回过神来,把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她,“你是问我这个要不要也碎了?”
小六:“……”
你干脆把我也碎了吧。
“都不要了。”温梨不但把那份给了她,又找出好几份,“这些,这些,都不要了。”
小六翻了翻,顿时感觉天塌了,“这些全部都是你为靳总写的企划书,新年展望,还有情人节联动计划……”
“都不要了。”温梨笑了笑,颓废地趴在桌上,指尖挠了挠文心兰的叶尖儿,声音很轻,“那些工作本就不该我做的,我只是个秘书。”
小六眼睛陡然有些红,“梨梨,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辞职吗?”
“谁要辞职?”宁佳佳突然推门进来,因为步子迈得太快,胸前的工牌一甩一甩的,像极了大学时期在图书馆当志愿者的雷厉风行。
“走,我带你去找他要个说法。”她一把抓起温梨的手,将人从工位上拎了起来。
温梨虚弱地任她拽着走,呆呆的,等进了电梯,才反应过来抽回手,“佳佳别闹,靳远聿现在很忙。”
“忙?忙得说清楚一件事情的时间都没有吗?”宁佳佳气极。
“他已经给了答案了。”温梨忍着胃部的翻涌,死死咬住下唇,“沉默,就是答案。”
“不管,就算分手,也要讲清楚前因后果!”宁佳佳皱着眉头哒哒地发着信息,“我已经告诉周烬,今天这件事情不讲清楚,我们四个一起分手!”
“……周烬他罪不至此,你没必要因为我的事和他闹矛盾,大不了…咱到时候礼金收多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开玩笑?”宁佳佳翻了个白眼,突然认真起伤感起来,“再说,他都失业了,谁稀罕那点礼金呢,要不是图他的DD手感好,我才不要养着他。”
“……”
“那康叔呢?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温梨苦笑,“他先前也不知道这件事,只知道顾月嫣和靳远聿确实一直有联系,偶尔有困难也会互帮互助,谈不上亲密,但一直没断。”
“靠,玩白玫瑰和红玫瑰那套是吧!”宁佳佳一拳打在电梯上,疼得咧嘴。
“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假的,他说过,不要怀疑他对我的心,我到底该不该怀疑呢?”
温梨轻声呢喃,头晕脑胀地靠在电梯墙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挤在她脑子里的情绪太乱,她不得不仰起头才能不让眼泪再淌下来。
只是仰头的一刹那,眼前突然跳出那一幕,她给靳远聿涂遮瑕膏的画面。
也是这部电梯,也是这个角度,她仰头,他低头,目光虔诚的问她:“梨梨,你有想过要嫁给我吗?”
温梨,你有想过吗?
她问自己。
答案是肯定的。
情绪来得太快,她垂下睫,眼泪汹涌而至,像雨一样砸下来。
“诶,怎么又哭了?”宁佳佳心疼到不行,“果然百无一用是男人,高兴了让你哭,难过了还是让你哭。”
从此靳远聿这三个字,在温梨面前提都不能提了。
宁佳佳扶着她腰走出电梯,一直到了集团旗下的露台咖啡厅,温梨仍在哭,别说喝咖啡了,水都喝不下。
把宁佳佳自责坏了。
“不至于啊宝贝,我刚刚太冲动了,其实周烬也说了,靳远聿这段时间真的忙到胃病都犯了,半夜还打电话问他药放哪了。他爸爸刚走,爷爷又倒了,弟弟又伤成那样,后妈又虎视眈眈……所有事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我知道,我都知道……”温梨抱着她腰,哭得直抽抽,“所以我很乖,很听话,没有打扰他。”
“你现在主动提分手,岂不亲者痛,仇者快?”
“可是……靳远聿为什么不主动告诉我?而且,他派周烬去法国帮那个女人处理投资危机的时候,又是出钱又是拉人脉,整整一个月,我却像个傻子一样每天围着他和江盈转……”温梨泣不成声,“佳佳,我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在谈恋爱,更像是进了一个杀猪盘。”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宁佳佳刚压下去的脾气又上来了,“那一个月你每天加班到深夜,都累出病来了,这账得和他算!”
“怎么算?他明明是猎人,却以猎物的方式出现,到头来,我才是被吃掉的那个。”温梨木然地盯着远处的山,幽幽道,“也许一开始我就错了,是我自己给了他一个欺负和拿捏我的机会。”
“什么意思?”
温梨自嘲落泪,“我们确认关系的那一晚,我太没安全感,就对他撒了个谎,我说,我对他只是生理性的喜欢。”
“然后呢?他敢轻视你的付出?”宁佳佳双手握拳,差点跳起来,突然想到什么又松开手,“不对啊,他对你占有欲那么强,为了你和陈总又争又抢,不惜对亲弟弟下死手……他的爱很浓烈,绝对不会轻视你才对。”
“如果我说,他一直误会我和靳之行谈过恋爱,一直觉得我心里装着别人又馋他身子呢?”
“那就和他讲清楚啊!”宁佳佳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整个人都亮了,“有误会是正常的,关键是,他到底要不要给你名分!”
温梨愣愣点头,又摇头,“我原本就想在年会那天向他全盘托出,可现在又杀出个顾月嫣,你觉得还有必要吗?”
“有,当然有!至少你坦坦荡荡说清楚一切,你们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如果他不选你,那也是他的损失,咱就快刀斩乱麻嫁给他的死对头弟弟,把他家吃绝户,让他每天从哭泣中醒来!”
温梨抠着手,想到要和靳远聿再次变成陌生人,心口就像被利刃剖割一样,连想念都是痛的。
“你要相信自己。”宁佳佳给她打气。
“好,就这么决定吧。”温梨闷声道,“反正年会之后就不用回公司了,我机票都订好了,是去是留,就看他了。”
宁佳佳抱住她叹息,“假如,我说假如我们四个人都分手了,他们各自娶妻生子,我们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也能过得很好啊,像我这样优秀的人,就该陪你浪荡过一生……”
“……”
“你要是怕失去靳远聿这颗大补丸,那也简单,直接报靳远聿的刁刁/尺寸,我现在就给你下单定制一个Plus版!”
“……”
温梨哭着哭着,听到她最后那句忽然又羞涩的笑了,“他就是Plus。”
“……”
宁佳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语言的魅力就是能把原本说得通的事情搞得复杂暧昧,人心黄黄。
所谓色令智昏,她现在只想让温梨昏,才能短暂的忘记痛苦。
想到这,她继续把黄黄的小破车往高速上开,“你就那么喜欢靳远聿的大蟒蛇啊?”
温梨吸吸鼻子,“嗯,喜欢。”
“所以不甘心是因为……舍不得他?还是舍不得他的蛇?”
“都舍不得……”温梨完全沉浸在痛苦又不甘的幻觉中,像是被宁佳佳催眠,在梦境中喃喃自语,语无伦次,“蛇那么凶,我都还没咬回它一口呢。”
“……”
宁佳佳给她竖了个大大的拇指,“大家都是黄种人,我却只佩服你一个,连蛇都敢咬,靳远聿听了保证泪流满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