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冲破了最后一层防线,他挂掉了电话,崩溃地埋头,有泪水噼里啪啦打在地上。
怪他,没有保护好陈心。
他面上被憋的通红,额角凸出的青筋像是再下一刻就会炸,他痛苦地无声哀嚎,铺天盖地的无力要将他淹没了。
不知他蹲了多久、等了多久,手术室门始终没有开。
白日还风和日丽的天气,晚上倒是下起了雨,雨打落叶,顾识澜站在窗前,任雨丝如利刃般扫面,忽地想起了上一次这样等陈心,当时,也是他没保护好陈心。
当时是什么心情呢,他发现了自己对陈心另类的情感,他不承认。
不想承认,于是一直挑陈心的错处,一直把陈心朝外推。
他记得当初生日宴上,烟花绽放时,陈心在他怀里的眼神,其实,不是谢寻把陈心抢走了,而是顾识澜把陈心推远了,才给了谢寻靠近陈心的机会。
陈心的事已经在网上炸开了,医院也有他们身边人陆续赶来。
先是谢寻,谢寻直接给了顾识澜一拳,“你不是说你会保护好他的吗?!”
“你**说话啊!”
顾识澜死气沉沉的,没还手,谢寻下一轮的拳头已经抬起来了,但被走廊尽头匆匆赶来的陆明娟给拦住了,“兄弟,兄弟!陈心还在里面呢,别急,别让他担心!”
虽然陆明娟劝了又劝,但谢寻又给了顾识澜几拳,直到把他嘴角打出血,这才罢休。
其实杜盼安也过来了,但他一直躲在拐角后,没出来。
他和这里谁的关系都不好,包括里面那位。
但他来等他哥。
他的确想财权全想要,好东西全想要,但这些如果是用他哥的命换来的,那他宁愿丢了也不要-
手术室中,冰冷灯光下。
麻醉医师紧紧盯着监护仪,拉响警报道,“主任!病人开始室颤了!血压测不到,准备除颤!”
刹那间,规律的嘀嘀声变得急促。
主任疲惫不堪,但仍高度紧张,拖着疲惫的嗓子嘶吼道,“停下手上的动作!张医生,肾上腺素x毫克静推!准备心内注射!”
同时,他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陈心胸前,张张手,“电极板!”
电极板拿在手中,高高举起,“充电xx焦!第一次!”
电极板重重按下,强大的电流让无意识的身躯颤抖,他小幅弹了起来,又落了回去。
麻醉医师盯着监护仪,对主任摇了摇头。
“电流加到xx焦!第二次!”
电极板又被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没有反应。
助手医师还在用纱布压住开颅的创口,防止继续出血,最后一次,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等待主任的动作。
结果就是,没有反应,没有奇迹。
陈心的心率,终究在一瞬的混乱后归于了平寂。
主任垂着头,闭上眼睛,静了几秒后,对周遭挥挥后,“停吧……,记录结束时间,准备后续事宜。”
话落,主任在手术室内洗了洗手,换掉沾满血污的手术服,换上了白大褂-
在煎熬之中,一分一秒都如一日一年,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
门开的那刻,顾识澜猛地站了起来,一双眼中布满红血丝,期翼地看着主任。
主任移开眼,不去看他,话在喉中,难以说出口。
“医生,陈心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
话里的有试探、乞求,和隐隐的绝望。
“很抱歉……,病人心跳停止了,请您……节哀。”
晴天霹雳,顾识澜当场喷出了血来,天地开始摇晃,眼皮越来越重,他向后方倒去-
系统空间中,003带着数个机器人来接999,“任务失败,跟我们走吧,去找下一个宿主。”
少年被机器人拉着,衣服扯变了形,可腿上却极用力气,稳如磐石,“我不走,我不走!”
忽地,少年用力挣脱了所有同事机器人,对着003,噗通一下跪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了个能量体,小心翼翼地捧着,看着003,泪流满面道,“我的宿主没有死,我、我在最后时刻截留了他的意识,他还活着。”
他希翼地看着003,却等来一句冰冷的“999,你这是违规,会扣绩效的。”
“我不怕!姐姐,陈心还活着,你看,能量体还在跳动。”
999跪着,拖着身体来到003面前,举起手,捧着陈心的意识给她看。
003一把将他推开,将他推倒,“999,他在现实世界已经死了!死了!你清醒清醒!”
随着999倒地的动作,陈心的意识滚了出去,999又赶紧去把他捡了起来护在怀里,爬过去拖着003的腿,哭喊道,“姐姐,我求求你,救救陈心吧!他还能活!”
“姐,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999开始给她磕头,额头一下一下重重撞着地面,“姐,我求求你!救救陈心吧!”
眼泪撒了一地,少年咬着唇,“陈心没有死!救救陈心吧!”
003不为所动,只是垂眸冷眼看着999。
忽然,999抬起抢出血的额头,仰脸看着003,嗤笑道,“姐,进你办公室的人是我。”
999知道,003回来,肯定会发现别人进了她的密室,999最近总在想,她为什么在密室里面藏个人,为什么呢?
抬起头的前一秒,他想通了,也许是,他还能活。
“姐,我见到他了,让我清空记忆的方式,只有耗干能量,陷入下一次沉睡了。”
003闻言,终于张了口,“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不会,你杀不了我。”
999猜测,自己身份极为特殊,从苏醒以来,他就一直是整个空间站的特例,是稀有的人类,能吃到星际高官也难吃上的古地球苹果,即使成绩差的要死,也能分配到正常的宿主……
一口一个姐姐喊得倒是甜,却一步一步把她往绝路上逼,“我可以帮你,但你这次任务的所有绩效都要归我。”
“成交。”
999捧出陈心的意识,学着陈心亲昵别人的样子,用脸蹭了蹭它。
再见,我最好的朋友,不能和你共筑小家了。
再见-
同时,手术室中,心电监护仪上,产生了微弱的波动,慢慢慢慢,汇聚成一个孤弱的、小小的波峰。
蔫蔫盯着监护仪放空的麻醉医师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波峰一个又一个地汇起,一瞬的震惊后,他开始呼唤自己的同伴,“病人有心跳了!病人有心跳了!”
在所有人正经的同时,仪器规律的嘀嘀声也再次响起了,同时,血氧、血压等检测仪上,也慢慢闪烁,慢慢蹦出代表极微弱生命体征的数值。
“快去叫主任!快去叫主任!”
麻醉医师边喊,边自己跑去,沾了一身血的手术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这样狼狈地跑到了手术室门口,扶着门气喘吁吁道,“主任!病人有心跳了!生命体征在恢复!”
刚与顾识澜结束对话的主任回头,顿了一刻,眼里的震惊与喜悦不加掩饰,下一瞬腿一蹬就跑了回去。
手术室的门又重重合上了-
眉头微皱,视线慢慢清明,顾识澜渐渐醒来。
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愣了一会儿后,他环视四周。
这里还是医院,外面已经天亮了。
晕倒前,医生的最后一句话浮现在他脑海中。
“对不起……”
脸上划过一地泪,心口酸涩,他面色与唇色同样苍白。
他一把扯掉手上正在输液的针管,蹦出几滴液体的同时,也在阳光底下反着光,倒映着顾识澜扶床站起的身影。
他不信陈心就这样没了。
明明昨天还咧着笑,说演出一定一切顺利。
一滴清泪划过面颊,砸向地面,弹出一朵小花,病房外面有来来往往的蓝条纹裤脚,顾识澜拖着脚步迈出门。
他要去找陈心。
手上经脉凸显,他一步一顿扶着墙,往主治医生办公室去。
白墙白灯,办公室内没有人,于是顾识澜再次转身,拖着脚步,走入人群。
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圈,找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地面瓷砖反光,倒映着立着不动的男人,人流来来往往,从他身边烫过,路自四面八方来,他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滴滴水珠坠向地面,绽出朵朵晶莹剔透的小花。
他的陈心呢。
寻觅无果,顾识澜最后回到了病房,他站在窗前,窗外春光灿烂,暖阳为万物染上生机,顾识澜站这儿看了很久、很久。
终于,他拿起了手机,给谢华双拨了个电话,“妈,来医院分分财产吧。”
“什么分财产,你要干什么?”
“我不放心陈心路上一个人。”
“啊???”
顾识澜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你快点过来吧。”
这小子又在搞什么?以为陈心死了?
谢华双想告诉他实情,“其实陈……”
顾识澜打断她,“嗯,我知道,不用再说一遍了。”
谢华双蹙眉,重说一遍,道,“不是,陈心……”
顾识澜又将她打断,“嗯,把我埋在他旁边。”
语气分明如平常般平淡,可对比这春光,却总觉得死气沉沉。
谢华双:?
她抑制住无语,深吸一口气,道,“他没……”
“好了不用……”
顾识澜又在插话,谢华双忍无可忍,额角青筋直跳,直接在他说话时极速出了声,“你知道个屁!陈心没死!”
第112章 你沉睡的日子怎么能放手
闻言,窗边,阳光下,顾识澜举着手机呆滞着,一动不动。
“喂,喂,顾识澜?在听吗?陈心没死,陈心没死!你晕过去后,陈心体征又恢复了一点儿,主治医生被拽回去了!”
眸中慢慢恢复生机,压在心口的大石化为筛粉,顾识澜猛地挂断电话,身体也不虚了头脑也不昏了,整个人跟打了鸡血般,腿一蹬就往主治医生办公室跑。
主治医生还没有回来,顾识澜就蹲他门口等着他,半点看不出平日西装革履一个眼神刀一人的气势。
身前行人来来往往,不断有眼神偷偷向他瞄来,但顾识澜始终蹲在原地,岿然不动。
等着等着,不知过了多久,顾识澜腿都麻了,换了几个姿势了,主治医生才回来,见他这样吓一跳,“呦,顾先生,你这是……?”
不等他说完,顾识澜已经凑了上来,“陈心没死?”
提起这个,老头莞尔一笑,“没死!简直是医学奇迹!”
两人边说,边走进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
“陈心现在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但……”,医生的神情严肃了起来,“病人目前还在神经内科的icu,他如今的生命体征依旧不稳定,情况仍然很危险。如果能抗过这一关,命基本就保住了。”
顾识澜敛眸,点点头,“人什么时候能醒?”
“这我无法给您确切的日期。手术只是清除了他脑子里压迫神经的血肿,但大脑缺氧已是事实,血肿的压迫对神经造成的损伤也无法逆转,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恢复,我们能做的,就是为提供有助于他恢复的外部环境。”
话落,医生又补充道,“顾先生,我有义务提醒您,病人的颅内损伤非常严重,能拉回一条命已经算是奇迹了,目前仍旧处于重度昏迷,他很可能会做一段时间,或者一辈子的植物人,这要看他求生的意愿大不大了。病人是有意识的,但非常混沌,醒来的前提是他自己能走出这层混沌。”
这些话在手术前医生已经对顾识澜说过一遍了,内容顾识澜一直很清楚。
他垂着眸,透过桌面的反光看向窗外,温和的阳光,盎然的春意,如果没发生这场变故,他会带着陈心去踏青,去追蝴蝶,陈心会跑在前面,挂着笑回头,让自己去追他。
可一切美好的未来,都可能成为永远触碰不到的明天,就连曾经不以为意的瞬间,也会成为再也回不去了的时光。
他知道,他都知道,他掀起眼皮,眼神淡然却坚定,“他会醒来。”
“醒不过来呢?”
“我照顾他一辈子。”
从办公室出来后,顾识澜在icu门口支了一张折叠桌。
公司那边,有值班CEO在管着,他只给自己留了些只能他来处理的工作,工作也不在办公室里处理了,直接让房真存给他送到医院来,icu门口,就是他如今的办公场所,折叠小桌,就是他如今的办公桌。
一墙之隔,陈心在里面躺着,他在外面坐着。
这样有很多好处,比如顾识澜可以一直陪着他,比如可以一到探视时间就进去,分毫不浪费。
全副武装后,顾识澜踏进门,踏过光明与昏暗的分界线。
里面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微弱电流声。
神经科icu是医院仪器最密集的地方,此时,陈心正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身上插着大大小小各种管子,顾识澜向他走来,蹲在他身边,唤了他两声后,莫名眼热。
“你送的花我收到了,你留在贺卡上的字好丑。”
“但我很喜欢。”
“花店我让房真存在管,还是你的经营模式。”
“他在你花店的粉丝群里说你受伤了,你的粉丝都在问你怎么样。不止他们,还有你身边的同学,你弟弟、你妈妈、我,还有……谢寻,都希望你快点好。”
“谢寻昨天来看你了,但他公司还挺忙的,没办法一直陪你,他让我代他向你赔罪。”
……
“其实他骗你的,他没有结婚。”
“你还有机会,快点醒来吧。”
话落,顾识澜随着一旁来接他出去的护士离开,临出门,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陈心-
顾识澜在ICU外办公的照片,不知被谁拍了下来,放到了网上。
随便网友怎么说吧,最近陈心换病房,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其他事情了。
陈心很顺利地度过了术后最难的一关,且比医生预估的快了一个多星期。
顾识澜心生骄傲,他的陈心就是这么棒。
陈心进了VIP病房,顾识澜自然而然地住进了他病房自带的休息室。
某一瞬间,他坐在陈心身边,垂眸看着陈心的脸,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他是陈心的监护人,名义上他是陈心最亲近的人,只要陈心睡着,就永远都是他的。
想到这儿,那只抚摸陈心脸颊的手一顿,顾识澜懊恼地合上了眼睛,“真是疯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等陈心情况又好了一点后,顾识澜去云顶把他的宝贝金花茶搬来了,就放在病房内,同时带来了他的二狗熊玩偶,放在他的床头。
这段时间,陈心钟爱的那家豆奶也出新品了,顾识澜帮他吞了点。当然,他自己也开了一瓶尝了尝,齁甜,他边喝边眼神复杂地看着陈心。
入夏了,顾识澜每天给他擦两遍身体,陈心都瘦了,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没了。
顾识澜还是希望他胖一点,胖一点更健康,可惜陈心……,算了,活着就好,其他的他来想办法。可惜搜罗了一圈,已经没有比陈心用的还好的营养液了。
没有就砸钱研制,研制出来就有了。
对了,顾识澜还专门为陈心设立了一个基金会,以便为陈心提供更好的资源。
擦完身子,又给他从头到脚拍了拍,防止肌肉硬化。
可陈心身上白白嫩嫩,即使顾识澜已经收着力了,那些皮肤仍旧没拍几下就红了,这点让顾识澜很苦恼。
拍完后,他又给陈心讲了会儿故事书,“这本又快讲完了,你怎么还不醒?”
顾识澜边说边捏了捏他的手,可能是感受到了他的忧伤,陈心身体本能地反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从刚开始他趴在陈心床沿睡着,陈心下意识给他盖上被子,到现在他与陈心对话,陈心捏捏他的手,每次经历这种瞬间,顾识澜都会喉头发紧、眼眶发热,明知道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他还是会抱着陈心即将醒来的期待,可惜每次都会期望落空-
陈心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忘记了他是谁,但他又经历了一遍过往人生,原来,他叫陈心,家在夏凉村。
十八岁,爸爸把他卖给了一个叫何贵福的老汉,老汉把他拽下地,所幸有一个少年,少年是来救他的,少年陪着他一起,出了夏凉村,陪着他一起过上了以前从未想过的日子,他们约定好,要一起找个小房子,找个属于他们的家,一起开开心心地度过余生。
但他好像要死了,死前他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他好像没了身体,他被少年揣在怀里,他听见了少年的哀嚎,少年身体起起伏伏,嘴里隐约喊着“救救他”,可惜陈心听不清。
陈心正在发愣呢,突然,时光开始回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看见,记忆中的画面在消逝,一幕一幕,化为筛粉,散了。
陈心想去触碰,却根本停不下来,最终,他被送回了故事刚开始,他见到了999的真实外貌,一个如暖阳般灿烂的少年,在时光尽头的玉米地里,朝他挥手笑道,“陈心,我走啦”,话落,他转身离开。
“别走,别走!”
陈心去追,结果啪嚓一声,他摔倒了,999越走越远,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陈心的视线中。
咔嚓,咔嚓。
陈心最后的记忆,裂了,碎了。
下一刻,陈心的意识清醒了过来,周围黑黑的、冷冷的,他好像被扔进了海里。
海面上好像有人,那人似乎一直在对他说话,但他声音好闷好杂,陈心一点儿都听不清。
真讨厌!他到底说了什么呀?!是不是在骂我呀!
陈心生气了,陈心游呀游,游呀游,陈心没日没夜找着那出口。
后来,这海水没那么冷了,好舒服呀,陈心现在感觉自己是一条小鱼,做小鱼也挺好的,那就不出去了吧。
这个念头刚要定下,结果那道声音又出现了,又在烦他。
这人谁啊?怎么一直抓着他不放!!!
他陈心可不是吃素的!
于是陈心游的更卖力了。
在陈心的日夜兼程下,世界越来越亮了,周边蓝蓝的,阳光暖暖的,应该是游到浅水了,陈心小鱼快乐地转了个圈儿。
与此同时,那道声音也在越来越清晰,对方好像不是骂他的,好像是在找他聊天,或者给他讲故事。
陈心喜欢听他聊天,喜欢他给自己讲故事,这个人的声音好好听。
于是陈心一下子失去了斗志,不游了不游了,好累呀这些天。
陈心又开始了咸鱼般安详的日子,每天吐个泡泡、晒晒肚皮,好不快活。
直到有一天,一道女声闯进了他的世界,这个女人好像很伤心,她在哭嘛?
她说自己是妈妈,但什么是妈妈?陈心不懂。
可陈心就是莫名很心疼妈妈,陈心吐了很多泡泡安慰妈妈,可妈妈始终很难过。
怎么才能让妈妈开心呢?妈妈好像一直在催他醒来,什么是“醒来”?
那个给他讲故事的哥哥,好像也在一直重复这个词。
醒来?
是游出这片海域吗?
陈心不知道,陈心试了试,陈心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113章 消灭绿光原书顾识澜死因
双手插兜,乘着一路下沉的电梯,顾识澜来到地下实验室。
电梯停下,顾识澜一路与工作人员打着招呼,一路往前走。
如果陈心在的话,会发现这里的装横,与他在梦里看见的很像,都是充满未来科技感。
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在路的尽头,顾是澜停下脚步,站定。
下一刻,不知从哪冒出的蓝光,将他上上下下扫描了一遍,随着一句“验证通过!”后,墙上凭空出现一扇门,顾识澜淡然地走入,确认他已进入后,门又凭空消失了。
见他来,一身实验服的天才Alpha赶紧迎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热情道,“老顾,最近怎么样啊?”
顾识澜也笑笑道,“都挺好的。”
这位Alpha是个研究狂,不爱上网,也很少到上面去,故而不知道网上沸沸扬扬的事情。
Alpha带着他往前走,走到一个被罩住的展柜前,“我去,终于逮着他了,还好有你上次提供的线索。”
罩住展柜的材料很特殊,不仅遮光,而且隔音。
上次,就是顾识澜听闻陈心死讯晕倒后,醒来站在窗边,给谢华双打电话之前。
“上面抽取完了吗?”
“嗯,你来销毁?”
“嗯。”
话落,顾识澜掀开了罩子,alpha也忙自己的去了。
乍一见刺眼的白光,小绿光还不习惯地缩了缩。
祂的颜色淡了很多,几近于无,如今正蔫蔫地瘫在透明柜子里。
“为什么害人?”
顾识澜边问,边将手指按在销毁按键上。
绿光闻言抬起头,视线扫过他的手,一惊,视线扫到他的脸,又是一惊。
祂下意识地往后缩,可柜子只有这么大,祂缩无可缩,祂看着顾识澜的脸,声音颤颤巍巍的,“你、你……”,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
顾识澜眉头拧起,“你到底想说什么?”
感受到了顾识澜身上烦躁的气息,绿光更是呼吸不稳,但祂没有办法,还是咽了口唾沫,强行与他对话,“你、你怎么看见我的!”
眼前人勾起了唇分明在笑,可绿光却感觉到了一种冷意,祂听见他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这些事情绿光不能说,于是他惊恐地看了两眼顾识澜之后,默默垂下了脑袋。
霎时间,顾识澜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说算了,我直接按了。”
绿光闻言急了,“别别别!我说!我说!”
说不说都是死路一条,但不说现在就得死,说了或许还能换得一线生机。想着,绿光抬眸看了顾识澜一眼,只要沾染上了主角的味道。
在那淡漠的视线中,绿光缓缓开了口,“按理来说,你是看不见我的。”
“原因。”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故而我只能以能量的形式出现,带不来身体。”
“继续。”
绿光深吸一口气,咽了口唾沫。
豁出去了!
“其他世界有位小说作者,感受到了你的气息,把你的故事写了出来,但中间出了一点小插曲,世界故事偏了,所以我的组织派我来,我无形中协助你完成故事剧本。”
听着听着,顾识澜渐渐垂下了眼眸,思考完后,他又掀起眼皮,问道,“所以,我所在的世界是本身就存在的。”
绿光眼神有点飘,点了点头。
顾识澜冷笑一声,果然是个狡诈的东西,说的含糊其辞的,到现在了还想糊弄他。
下一刻,顾识澜身子前倾,盯着绿光,“你口中的作者,为了某些东西,妄想左右这个世界的发展,但本身笔力不够,挡不住这个世界本身该有的轨迹,于是小说烂尾了。”
绿光很意外他能想到这一层,但脑子一转,也不奇怪,要不怎么挑他当主角呢。
见他还挺聪明,绿光心中燃气了火苗,觉得自己有希望,于是开始坦诚相待,“你这说法,也不能算错。其实这本书早期连载期间,并没有左右你们世界的发展,是作者写到后面,书的名气大了,吸收了很多书迷的信念,排山倒海的信念转化成了影响你们世界发展的能量。”
绿光接着道,“可世界的发展,是由一个个组成它的角色拖动的,于是与其说这股能量影响了这个世界,不如说这股能量影响了你们,但角色本身是有意识的,能量强行干涉你们的命运,你们也会反抗的。”
“其实作者连载到后期时,你们的命运已经被能量改变了,这个阶段,你们与作者相当于同步发展的,前一秒他那边怎么写,后一秒你们这边怎么做,只是你们角色意识的反抗太过强烈了,他的笔力压不住你们,故而……,这本小说烂尾了。”
闻言,顾识澜发问道,“不止如此吧,你接着说。”
“我说完了。”
顾识澜不想和祂废话,干脆把手又放在了按键上,“不说算了。”
反正都说这么多了,不能前功尽弃,于是绿光又开始了坦诚相待,“你想问的,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弄死陈心吧?”
“还有他父母。”
关于顾辉的,顾识澜已经能猜到了,那个作者认定自己当主角,顾辉看样子是阻碍了他想给自己安排的路了。
“你就这么喜欢他?”
喜欢到,在原著里肯殉情而死。
“关你屁事,爱说不说。”
话落,顾识澜就要伸手按上那个按钮。
“停!我说!我说!”
顾识澜停下了动作,眼神示意他继续。
绿光真相白他一眼,动不动就拿按钮说事。
“原著,是抄的,被抄的那本的主角是陈心他爸,他爸一路从山村走了出去站到了商业的顶端,属于直接叙述了你们世界原本的事件,这本书的成绩还行,抄袭者和原作者的关系不错,心生嫉妒,想把这本书毁了,于是开始魔改,原作者多爱陈心一家,他就多恨陈心一家,恨之入骨,所以陈心一家的发展能好嘛。”
顾识澜敛眸,隐藏情绪,不说话了。
别人的一念之差,毁了陈心一辈子。
也许在作者的世界,书中角色所有的不甘与绝望,都是云淡风轻的小事,无关痛痒。
是心疼的味道,绿光眼珠子一转,“你想知道陈心被改后的人生吗?”
顾识澜看了祂一眼,没说话,但绿光兀自开口道,“书中,你被能量影响,并没有在那段路上停车,你和陈心生生错过了。陈心在玉米地被老汉欺辱完,又被老汉带回了家,买都买来了,还长的那么漂亮,会发生些什么呢,你懂的吧。”
“关键村里单身汉还不止一个人,你的心肝宝贝最后怀的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不过他也算聪明,找准机会逃了。”
看着顾识澜已经有些气息不稳了,绿光咧开了笑容,兴奋地继续道,“他本来该被玩死的,但他角色意识太强烈了,他居然逃了!逃了!逃去了隔壁村的一户人家,过的还不错呢。
可组织是不会放过他的,我的同事将他的具体地点提醒给了何贵福,何贵福拿刀找了过去,当时陈心都差点出山了,还好他去的及时。”
“我的同事蛊惑了陈心,陈心已经撞到了刀上,撞死了哈哈哈,你知道他死前想的是什么吗?他嘴里一直叫着妈妈、妈妈,人还没死透,手也在一握一握的,想救的话其实还能救回来,但他妈直接活生生把他腺体给摘了,那你的小宝贝,只能奔赴黄泉咯。”
顾识澜没说话,但绿光能感受到,他心里滔天的怒火。
对,就是这样,让情绪干预你的理智,让我趁虚而入。
只要沾染上你的气息,天上地下,就没人敢动我了哈哈哈哈!
绿光声音骤然提高,继续刺激他,“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没有停车,你把他错过了!是你让他最后的日子里只有欺辱,是你夺走了他的生命!”
“你简直该死!书中你因为腺体爱上了杜盼安,而杜盼安的腺体就是从陈心身上摘下来的!陈心是因你而死的!是你害死的!”
祂故意夸大其词了。
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在书中,顾是澜都没爱过杜盼安。
书中的顾识澜总是觉得很奇怪,他迷恋杜盼安腺体的味道,但却下意识厌恶杜盼安这个人,他每次靠近杜盼安,都下意识愤怒、烦躁、忧伤,每次闻到那股信息素,贪恋的同时,又隐隐觉得失去了什么,但失去了什么呢,他不知道。
直到某天,他梦到了不一样的人生。
梦里,路上站着另一个自己,突然,玉米丛中冒出了个衣不*体的少年,少年腿一软,摔倒了另一个自己的怀中。
顾识澜心中莫名浮现了他的名字:陈心。
后来,他爱上了做梦,梦里总能见到那个少年,少年的眼睛亮亮的圆圆的,笑起来特别可爱,每次只要他一笑,一旁的顾识澜也会下意识扬起唇角。
他看着另一个自己把少年带出山村,看着少年宴会上被捉弄,看着少年运动会上被污蔑,看着少年差点被车撞……,一次两次,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想帮帮他,想抱抱他,但每次都穿身而过,他碰不到梦里的东西。
有年冬天,梦里的少年顶着寒风,拽着另一个自己去到小吃街,给他买了份泡芙,少年眼睛亮亮的,说这是他最爱的。
醒来后,顾识澜跟着梦中的记忆试了试,果然在小吃街上找到了那家泡芙店,果然很好吃,那次他开心了一整天。
身边人都说顾识澜疯了,他们按住顾识澜,逼他**神类药物,渐渐地,少年出现在他梦里的次数越来越少,顾识澜想挽留,但梦就像抓不住的水,任他怎么用力,结局都是从指缝流逝。
直到有一天他实在好奇,问了杜盼安,“你信息素是什么味的?”
“花香。”
“什么花?”
“不知名的野花吧,不知道,数据库没记载。”-
实验室中,绿光能感觉到,顾识澜已经气的有些神志不清了。
于是,绿光忽地闪烁了一下,而后,语气变得蛊惑,“顾识澜~顾是澜~,放我出去呀~”
嘴边咧出势在必得的笑。
祂知道,在顾识澜眼中,自己此刻已是陈心的模样,柜子中,是陈心红着眼眶朝他哭诉,“顾识澜,放我出去呀,这里好闷,我好难受。”
却不料,正是他的这个举动,彻底唤回了顾识澜的神智。
他的陈心,还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哪里会关在这里,朝他哭诉。
顾识澜只觉得恶心、厌恶,他一把拍上销毁的按键,刹那间,展柜中,狂风起。
那道绿光,散了-
冷静后,顾识澜刚出地下实验室,准备走小吃街给陈心带一份泡芙,放在床边馋馋他,说不定馋着馋着就醒了呢。
泡芙刚到手,忽然,手机铃声响起,电话那头,主治医生激动道,“患者醒了!你快来我办公室一趟!先来我这儿!”
第114章 陈心醒来恋爱长跑十年,原定明天领证……
顾识澜几乎是飞一般地回了医院,按照电话里的约定,先是急匆匆见了主治医生。
见他来,医生让他坐,望着他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喜悦,可却一时目光闪躲,不知如何开口。
“病人醒来了,确实是好消息,但是……”
医生停顿,冷色调办公室内寂静无声,顾识澜面上不显,但口水的吞咽声、心脏的跳动声,却将他出卖了个彻底。
“但是什么?”
医生看了他一眼,“病人出现了广泛逆袭性遗忘,也就是说……他失忆了。”
顾识澜一顿,合上了眼睛,低声问
“还有其他的吗?他的身体……还好吗?”
“身体倒是恢复的挺好,后续只要坚持复健就好了。”
顾识澜点点头,“他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医生喝了口茶,道,“他的记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你们不要强行帮他回忆,当心对他造成伤害,尤其是一些不好的内容。”
医生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无他,他知道这次病人的身份不简单,特意去了解过,正好了解的时候被他女儿看见了,女儿给他科普了一下,听听就窒息的程度。
顾识澜点点头,医生继续补充道,“如果他想知道,可以挑一些好的告诉他,循序渐进,不能急。”
最后,主治医生又交代了些复健的事后,才把顾识澜放走。
古有近乡情怯,今来顾识澜近病房情怯。
走廊阴冷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他顿在门前,眸子自然地垂着,门把手冰冷的触感从手上传来,他深吸一口气,将门打开。
病房开着窗,窗外风和日丽,嘎吱一声,推门而入的瞬间,顾识澜与病床上被明亮包裹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少年的眼中有小心翼翼,见他来,身子往里缩了缩。
压制住心中的情绪,顾识澜将拎了一路的泡芙放在了桌上后,来到病床边,蹲下身,看着少年的眼睛,语气温和,“你怕我?”
少年躺在床上,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很低,“你是谁?”
闻言,顾识澜一顿,却不料面上一闪而过的情绪刚好落到了陈心眼里,少年的胆子似乎大了起来,他试探着去问,“我们认识吗?”
顾识澜眼神柔和,点了点头。
于是,陈心的胆子又大了一点,“可我为什么不记得你?”
视线在陈心脸上放了几秒,顾识澜忽地敛眸,隐藏眼底的笑意,隐藏好了后,又一本正经地与陈心对视,“你在买豆奶的路上出了车祸,你还记得吗?”
闻言,陈心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溢出了疑惑,他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顾识澜面上心痛,继续认真道,“也不怪你,是我们刚见完家长,你太激动了。”
陈心蹙眉,陈心目露怀疑,陈心不说话,眼神示意他继续。
就见,顾识澜单手一横捂住眼,边说边撇过头去,难过的气息都不稳了,“其实,我们恋爱长跑十年,原定明天领证。”
陈心:?
陈心:……
陈心皱起了脸,面上的鄙夷不加掩饰,“我是失忆了,又不是傻了。”
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顾识澜脸憋的通红,闻言,再也控制不住了,终于笑出了声。
陈心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感觉这人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他神经病吧?
顾识澜还在笑,陈心不想理他。
笑够了,顾识澜看向陈心,见陈心已经无语地闭上了眼睛,躺了这么几个月,脸上都没有肉了,病房里面安静了下来,顾识澜就这样淡淡看着他,淡淡看着他,像回到了陈心还没醒来的日子。
陈心,把他忘了。
“所以,你到底是谁呀?”
经过刚刚的一闹,陈心也算彻底收起了胆怯,他忽地睁开了眼睛,猝不及防间,刚好对上男人复杂的眼神。
莫名地,陈心觉得脸颊好热。
回过神来,顾识澜轻轻一笑,“我是顾识澜,你的朋友。”
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他,陈心没说话,两人就这样对视着,直到陈心再次开口,“所以,我到底出了什么事,这里又是哪?”
陈心的记忆,还停留在玉米地里面。
“吃水果吗?你想听的,我慢慢和你说。”
……
交流完后,陈心已经没那么怕他了,“那床头这个小熊,是你送的吗?”
顾识澜点点头,说这是一部动画片里面的角色,这个角色叫二狗熊,陈心曾经特别喜欢这部动画片,也特别喜欢它。
陈心点点头,“那盆花呢?也是你送的吗?它好漂亮。”
闻言,顾识澜一滞,看向那盆金茶花,这是陈心昏迷时他给搬来的。
“不是。”
陈心歪歪头,“那是谁送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声嘹亮开朗的男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那是我送的!”
陆明娟拎着果篮走了进来,停在窗前,随手把果篮丢给顾识澜后,向陈心自我介绍道,“你好啊,我是陆明娟,还记得我吗?”
顾识澜边放果篮边竖起了耳朵。
陈心不会记得他的吧,应该不会,陈心连我都忘了,怎么可能记得他。
结果却听陈心道,“嗯嗯,陆明娟,我记得你。”
什么?!
这话连陆明娟本人都惊了,他就随口一问,没想到陈心真记得。
陆明娟嘚瑟地看向那道正放果篮的、石化的身影。
“倍感荣幸啊。”
结果陈心又道,“也不是啦,刚刚我和顾识澜聊天时,他提到了你。”
顾识澜虽然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给陈心削苹果,但陆明娟能看出来,这人已经从石化状态复活了。
和陈心又简单聊了两句后,陆明娟借口还有事先走了,转过身后,他脸上的开朗消失不见,变得阴沉了许多,顾识澜瞥了一眼,装作无事发生。
把手上的苹果递给陈心后,顾识澜对陈心道,“我去送送他,你自己在这不要害怕,门外有保镖。有什么需要就按床边这个铃”,顾识澜带着他在床边摸了摸。
而陈心却在他走后,望着这苹果,陷入了怔愣。
苹果……
谁爱吃苹果呢……-
走廊尽头,陆明娟站在窗前,背对着他。
顾识澜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后,“你怎么知道陈心醒了?”
闻言,陆明娟侧身,示意他上前,这个窗口,刚好能看见被长枪短炮围堵的院门,“你上网了没?我先给它压下来了,对面应该还会反扑。”
顾识澜凝视着底下不断尝试往里涌的人群,淡淡道,“谢谢。”
“这群人,也真够没底线的。”
这群人指哪些人,两人心里都清楚。
陈心昏迷后,杜月熙曾来看过他几次,这么些年杜氏做事太绝了,得罪了不少人。
刚好那天有人拍到,她从这家医院哭着出去,于是顺藤摸瓜,发现她看的是陈心,但杜月熙为什么要看陈心呢?他儿子杜盼安和杜月熙的关系不是很差吗?
直觉里面有大瓜,于是这些人再一扒,发现陈心竟是她的儿子!
但当时顾忌顾识澜,这些人知道了就知道了,也不敢作乱,但又在这个关卡冒了出来,只能是这背后有更大的利益在引诱着他们。
“知道他们为了什么吗?”
“你都不知道,我又从哪知道。估计是杜氏内部出问题了。”
闻言,顾识澜打开手机随意翻了翻。
【爆料君:震惊,陈心竟是杜氏大公子!】
【陈心?是S大那个陈心吗?】
【爆料君:是的,有条豪门秘辛,杜氏杜月熙曾经被买进山里过,在山里生了个孩子,可这么多年据知情者透露,那孩子已经死了,但现在没想到他还活着,他就是陈心!】
【造谣全凭一张嘴,你有什么证据吗?】
爆料君爆出了杜月熙那张哭着出医院的照片,并附上陈心、杜月熙的正面照对比,和其他一些佐证资料。
与此同时,爆料君还爆料,杜月熙曾指挥下属杀陈心,就是上次轰动一时的绑架,并放出了杜月熙与下属对话的录音。
自此,vb彻底炸开了锅。
而顾识澜不知道的是,他去处理这些事情时,已经有记者悄悄溜进了这幢楼,甚至趁着保镖换班,装作保洁溜进了陈心的病房-
“臭伐木工,快来追俺呀!”
电视中,二狗熊正在拍着辟谷挑衅伐木工。陈心眼睛亮晶晶,正看得入迷呢,身边突然蹿出了张人脸,那人死死盯着他,把话筒怼到他嘴边,道,“你好陈心,可以回答一些问题吗?”
被吓了一跳的陈心,还是比较生气的,他刚想按铃呼救,就被这人抓住手,拦住了。
力道大到陈心觉得自己手腕快断了,这人有种自己不回答就不会罢休的架势。陈心惜命,想了一想,蹙着眉问,“你要我答什么?”
“对于你妈妈让人杀你的那几段录音,你是怎么看的?”
闻言,陈心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你最近没上网?”
记者看了他一眼。
“我刚醒不久,你再说一遍,什么妈妈,什么录音?”
对上那双湿淋淋的眼睛,记者一时有些心软了,但心软换不来钱,于是他还是一直手钳住陈心,一只手给他放了录音。
一道女声响起,“让你办的事办好了没有?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
和陆明娟商量完,顾识澜正往回走,拐过最后一个弯,突然发现,本该在守在门口的保镖全都没了影。
像想到了什么,顾识澜立马三步并一步往病房处赶。
到门口时,里面正播着录音。
第115章 看流星你要和我结婚吗?
记者按灭了录音,刚想开口,就听陈心道,“放完了吗?放完了就走吧,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因为这个人压根就不是我妈妈,我妈妈十几年前就死了。”
听录音的过程中,陈心也想明白了,这人明摆着是想套自己的话去欺负妈妈,他陈心才不会上当呢。
一听这话,记者不乐意了,手上的力加重了几分,他听到了陈心的痛呼,他刚想开口,猝不及防间,剧烈的疼痛将他包裹。
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顾识澜推门而入,一路气势汹汹,直接腿一抬把记者踹飞了出去,再随手抄起桌上的玻璃瓶,抬手就往记者头上砸,啪嚓一声,瓶身碎后,豆奶直接淋着了记者整张脸,顾识澜一套动作一声不吭行云流水,砸完后就直接拎着领子把人拖了出去,丢在地上。
记者瘫在地上,脑子晕晕的,甩甩脑袋,慢慢睁开眼,世界在摇晃,视线中先是一双锃亮的皮鞋,一路往上,是个穿西装的人,他暗道不好。
不等他慢慢抬头,下一刻,顾识澜直接用力碾了两脚他垂在地上的手,边碾,边躬身提起他身前的上衣,强行让他坐了起来,疼痛与恐惧的加持下,记者脑子瞬间清醒。
那张脸离他很近,打他的人面目狰狞,眼底猩红,低声问他谁让他来的。
想了想身后的人,又想了想他承诺给自己的那些钱,记者犹豫了。
皮鞋动了动,又开始碾他的手,记者痛叫出了声,面前人又将他往上面拎了拎,他听见他压着嗓子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弄死你,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刚刚对自己的动作,他的装扮,他说这话时的表情,还有他的语气,真的给了记者一种,生命被威胁到了的感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顾识澜的耐心即将耗尽时,记者终于开了口,“我、我全都告诉你,你、你放过我!”
闻言,顾识澜把他随手往地上一丢,转身之时看了一眼刚刚赶来的房真存,房真存懂了。
记者的手被踩断了,肋骨也断了几根,头上也有伤,正好这里是医院,房真存压着他去看,用顾识澜的钱给他开了个单人病房,外头有人二十四小时守着他,说是守着,实则是监视。
留下他后的具体事宜,顾识澜哄完陈心才有空通知。
病房内,陈心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抱着二狗熊,缩成一团,不断抽泣。
顾识澜站在病床前,一只手伸伸缩缩,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没出声,悄悄从一边给被子拉开了个缝,一条很小很小的缝,再慢慢慢慢地,把缝隙拉大。
这样一直闷的,别闷出事了。
顾识澜知道自己拉开小缝会惊动陈心,他故意的。
果然,陈心从里面一把把缝隙给按了下去,哇哇哇地哭的更大声了。
于是顾识澜又换了个地方,在原来小缝下面一点的位置,重新开了个小缝。
果然,陈心仍旧从里面一把把缝给按了,按之前还打了一下顾识澜的手。
于是,顾识澜又开始了第三次行动。
陈心忍无可忍,在被子里无能狂怒踢了踢,鼻音很重地问他,“你要干嘛呀!”
吼完,继续抱着他的二狗熊抽泣。
肯出声就好办了。
接着,顾识澜蹲下身,语气温和,“你猜,他为什么会过来找你。”
陈心没反应,陈心不说话,陈心继续抽泣,但顾识澜知道,他听进去了。
等了一会儿,给了陈心足够的思考时间,可能陈心没觉得,但顾识澜发现,他抽泣的声音在慢慢变小。
等基本不变了时,顾识澜再次张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你妈妈吗?”
这次,等了一会儿,陈心终于开口说话了,“为什么?”
顾识澜语气里面带着笑,“其实,你妈妈是为非常厉害的女性,顶尖的企业家,像她这种人,注定是被各方势力暗中窥伺的。”
被子抖了抖,是被子里的陈心在点头,“我妈就是这么厉害的女性。”
话里还有点骄傲。
顾识澜有点想笑,“在你昏迷前,你们还没相认呢,外界也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在你昏迷后,盯着她的那些人,却发现她三天两头总是来医院,还拍到了她哭着出去的照片。所以陈心,你懂了吗?”
顾识澜又等了他一段时间,陈心点了点头,但又想到了什么,又哽咽地问道,“我有种感觉,那段录音就是妈妈的,对不对。”
顾识澜点头,“对。”
听了他的回答,陈心心中更难过了,“那、那妈妈,既然妈妈喜欢我,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陈心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顾识澜的回答,开始质问他,“顾士兰,你为什么不说话?”
顾识澜闻言一怔,人生头一次面上露出这么浓郁的迷茫,“……宝宝,我叫顾识澜。”
这次说不出话的变成陈心了,陈心尴尬了一会儿,歪理想了一大堆,觉得还是自己更占理。
明明是他先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自己才问的,才把名字叫错的,就怪他就怪他。
“哦,那你快说话呀顾识澜。”
顾识澜苦笑一声道,“那你告诉我,你受得住吗?”
“我可以的。”
“嗯,当时你妈妈的处境很危险,你出现在她身边,如果有人发现你们是母子,肯定会顺藤摸瓜扒出她当年受辱的事情,到时候公司股价大概率会有波动,她身后还有那么多张嘴在等着吃饭呢,所以她想让录音里的男人把你送回山里去。”
虽然知道陈心承受能力强,但他才刚醒,还很虚弱,顾识澜还是担心他被刺激到,故而把话说的好听了不少。
果然,陈心不哭了。
等了一会儿,顾识澜突然听他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想从山里出来吗?”
“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妈妈成了那么厉害的人,只知道她被外面的人带走了,我、我怕她受欺负,我想保护她。但我前段时间,居然……成为她的负担了,我是做了什么吗?”
话越到后面越失落。
喉头发紧,“你没做什么,你一直都很好”,顾识澜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道,“那一直都很好的陈心,现在可以从被窝里面出来了吗?”
闻言,陈心想了想,现在出去好尴尬,“我不要。”
顾识澜继续偷偷给他的被窝开小缝,“但你的玩偶说很闷。”
闻言,陈心拍了拍玩偶的脑袋,“它说它不闷。”
其实真的有点闷,陈心想。
但陈心不好意思出去。
陈心还在纠结怎么出去呢,突然,被子被人从外面一掀,阳光刺的眼睛痛,陈心猛地用手蒙了面,再慢慢拿开,“你干嘛呀!”
顾识澜站的挺直,看上去心安理得,“你的玩偶说太闷了。”
陈心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钻了出来。
故意扯开话题道,“你刚刚,打那个人的样子好凶。”
顾识澜正给他调着电视频道,没一会,电视中二狗熊就出现了,顾识澜随口道,“所以没人敢欺负你了。”
话落,又去给他拿了瓶新的豆奶,接过豆奶,陈心鬼使神差问了句,“那你以后会家暴吗?”
顾识澜一顿,“你要跟我结婚吗?”
下一刻,陈心脸上飞速染上了红晕,“不、不要。”-
身边热闹了一天,晚上,陈心躺在床上,难得清闲。
病房的帘子没有拉,圆月洒清辉,洒进了他的房间里。
他盯着那月亮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想到了最后停在自己脑海中的那段记忆。
他当时明明是被何贵福给钳制了,那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呢?白天听顾识澜说,自己是他从夏凉村带出来的,是他从玉米地里捡到的。
但陈心记得,何贵福是把他拉到了玉米地深处,时间还是在晚上,他不认为,顾识澜会那个时候出现在那种场合。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陈心盯着那轮明月想。
想着想着,他隐约觉得,他好像失去了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非常重要。
想着想着,他又觉得,这种时候应该有个人来回答自己,即使说的都是错的。
想着想着,怎么眼泪就出来了呢?
他到底失去了什么呢。
陈心不知道,陈心一连几天都在想这个问题,干什么都想,就连复健也在想,想着想着,复建着复健着,他就能站起来了,还能小小地走一段。
阳光明媚,阳光底下人要眯着眼,但可能是在屋子里闷太久了的缘故,陈心却很爱这种晒太阳的感觉,身上暖暖的,好舒服。反正他也晒不黑。
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陈心慢慢从轮椅上站起,准备独自走一段,路的尽头,顾识澜正等着他。
腿还是很软,像和陈心像刚认识,陈心正在尝试驯服它,陈心克服住腿软,一步步往顾识澜那里迈,如陈心所料,陈心顺利到了他身边,只是不巧了,在迈出最后一步时,陈心好像踩到了石子,石子使坏,让陈心失去了平衡,陈心一把跌进了顾识澜怀里,把顾识澜撞到了树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对顾识澜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小石子是不是你故意放的。”
陈心的随口质问,没想到得到了肯定回答,顾识澜倚着书,垂着眸,看着他轻轻道,“是,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震惊之余,陈心红了脸,红着脸,被他打横抱了回去。
“过几天有流星雨,你想不想去看?”
睁着大大的眼睛,陈心看着他,“医生允许我出去吗?”
顾识澜把往上颠了颠,“我问过了,他说可以。”
“去,我现在就想去!”
“现在可不行。”-
“顾识澜,到了没有呀?”
陈心坐在轮椅中,怀里抱着他的二狗熊。
傍晚,郊外。
车停在了围栏外,顾识澜推着陈心往里走,是去一处小山丘,去山丘顶上看流星。
“就这么期待?”
陈心摇摇头,“不是,我觉得这里,有点眼熟。”
好像跟谁来过。
闻言,顾识澜顿了一瞬后,又推着人继续走,走着走着,突然提醒他自己包里有面包,但是陈心光顾着看风景了,没理他。
毕竟只是个小丘,两人没走一会儿就到了山顶,陈心只觉得眼前一亮。
此时刚好是落日的最后一刻,巨大的红日在慢慢落下地平线,留了漫天彩霞,余晖点点洒在面前粉嫩的花海上,像开了一个代表时间的滤镜。
陈心急着扭头,眼睛亮亮的,望着顾识澜道,“我好像真的来过,没记错的话,当时这片花圃里还都是苗苗。”
身后,顾识澜垂眸看着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个很难看的笑,“那你还记得是和谁来的吗?”
这个问题难住了陈心,他愣了一刻,想了想,羞愧地摇了摇头。
顾识澜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两人继续在这儿等,等太阳落尽了,等霞光散去了,等天慢慢暗下来,等世界只剩昏黑。
等着等着,顾识澜直接席地而坐。
听见动静,陈心扭头看了一眼,看了半天没有看到人,直到地上的顾识澜提醒了一句,“我在这。”
陈心:???
陈心伸手掐了掐顾识澜的脸,直到顾识澜轻轻拍掉他的手,说他不是在做梦。
“你不是那种小说里的霸总吗?怎么也会……”
陈心边说,边震惊地扫了扫他的动作。
话落,陈心总觉得顾识澜一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无语。
下一刻,陈心见顾识澜唇瓣张张合合,像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咽回去后,顾识澜无奈地瞥了陈心一眼后,继续看天,等流星。
陈心总觉得,他刚刚想吐的应该不会是好话。
捕捉到这股想法后,陈心下意识想和谁聊聊,直到话已经在脑海中说出口了,但迟迟没等到回应,陈心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奇怪。
他觉得,应该有道热情、懵懂又总是嘻嘻哈哈的声音来回答自己的。
怎么回事,脸上划过了泪水,陈心随手擦了擦,擦过后,失神帝看着自己晶亮的手指。
“陈心,许愿了。”
顾识澜目视前方,提醒道。
“好。”
陈心把手在衣服上面慌忙蹭了蹭,而后许愿。
许了一个他自己也没料到的愿望,一个他事先没有想过的。
“愿999永远平安、喜乐、幸福。”
结果许完了才反应过来,999是谁呢。
可来不及思考,先灌入脑海的,是另一个人在山上轻吻自己额头的画面。
他想起来了,他不禁问出了声,“顾识澜。”
顾识澜“嗯”了一声,他已经料到对方要问什么了。
果然,下一刻,陈心轻声道,“那片花海,是谢寻送我的吗?”
第116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出院喽
圆月高挂,银辉洒向山壁、树梢、花海,和他们彼此的脸,陈心扭头看着顾识澜,等他给自己答案。
纯到极致反显妖艳,月下,陈心就像随时会离他而去,飞向天宫的小仙童,顾识澜神情淡淡的,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后,敛眸,点点头。
“你要去找他吗?”
话落,他顿了一刻,又道,“我可以帮你。”
闻言,陈心没说话,他懒洋洋地瘫在轮椅中,仰着脑袋看着天,看着那轮明月。
与谢寻的一幕幕过往在他脑海中闪过,从食堂的初见,到他救自己于车祸下的心动,那个少年总是冷冰冰的,可遇见他之后,陈心的世界慢慢从灰黑,变成了心动那刻落日洒满人间的橙红,而他那刻目光所及的人间,就只剩下谢寻那张双目露担忧的眼睛。
他们在流星下定情,胆小如陈心,也曾做过冒险私奔的决定,可所有的一切都终止在了那个雨天,他从店里追了出去,可谢寻却没有回头,从此,陈心再也走不出那场阴霾。
红着眼,陈心望着月亮,苦涩一笑,“不用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可以重新开始,只要你想。”
“可我和他走了,你怎么办呀?”
“我无所谓。”
我希望你能开心。
声音落下,隔了好一段时间,陈心都没有说话。
陈心望着天,顾识澜陪他望着天。
晚风吹在脸颊上,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
终于,陈心说话了。
“其实我觉得,两个人经历了太多,是很难再走到一起的,即使他们还相爱,可终究是心境变了。”
闻言,顾识澜没说话,只是扭头看着他,看着月色下陈心的侧脸,和他水润的眼眸。
陈心兀自继续道,“可能这就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我以前总是读不懂,觉得主角好不容易历尽了艰险,爱恨情仇、生离死别,就应该碧落黄泉永世不相离,为什么还有那么多走着走着就散了呢,可真落到了我身上,还不用把情节设计的那么跌宕起伏,我就受不了了。”
话落,陈心扭头红着眼睛、笑着看向顾识澜,“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与他对视,顾识澜愣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有那么一刻,他都怀疑陈心是不是想起了点什么。
夜里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又过了一会儿,静谧被打破,陈心的肚子咕咕打铃了。
顾识澜单挑着眉投来目光,陈心尴尬地迎接,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顾识澜慢慢地把目光移向了他的肚子。
真想找根面条吊死。
陈心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好,话在心里打转,转着转着就给自己找起了理由。
都怪顾识澜,为、为什么不给他带点吃的。
对,就怪顾识澜!
下一刻,顾识澜从背包里给他递了个面包。
陈心看了一眼他,磕磕绊绊地拆开吃了。
但即使顾识澜带了吃的,但还是要怪顾识澜,谁让他不提前提醒自己的。
对,就怪顾识澜!
结果顾识澜开了口,“面包就在包里,怎么不拿?刚刚和你说话是不是没听?”
O.o
和我说话?
陈心皱着脸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在山腰上,顾识澜告诉他包里有面包饿了记得吃,可陈心好像只顾着看风景了没理他。
陈心:……
但还是要怪顾识澜,陈心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来理由,可就是要怪顾识澜!
陈心思考的空挡,顾识澜的余光始终盯着他的脸。
脸色一会儿一变的,怎么这么可爱,估计是在甩责任。
顾识澜没忍住,悄悄勾起了唇角。
“走,带你下山吃东西。”
顾识澜站起了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把陈心推走了-
上次把记者控制了之后,顾识澜玩了套碟中谍,放长线钓大鱼,可顾识澜的想法虽然好,只是那位记者为什么要照做呢。
不过,在房真存二十四小时的悉心照料下,他还是被感动了,感动的痛哭流涕、感恩戴德,说一定要帮顾识澜把这件事给办成了,他不成功便成仁。
于是,当陈心再打开手机,进入wb,网友对他妈妈已经完全改观了。
【天啊,杜氏那几个友商抱着的是什么心理,趁人家儿子住院来造谣人家,祝倒闭。】
【路过,怎么回事啊?求个详细解答。】
【楼上的,就是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杜氏老板的事情。陈心确实是她的孩子,但她没让属下杀他,是让属下把陈心送回山里,杀陈心是属下背着她偷偷干的,最后属下也进了橘子了。】
【但你们不觉得,把陈心送回山里这个举动,也很过分吗?最近村民的爆料大家都看到了吧?一顿正常的饭菜、一床带来温暖的褥子、一个把人当人的环境,这些我们山外人唾手可得的机会,于陈心而言简直是奢求。
这样的小孩,一辈子能出山的机会也就那一两次了,即使把握到了,也差点被杜月熙一句话就毁了,更何况,估计陈心也没去用血缘要挟她,也没主动泄露两人的关系,不然早该爆出来了。】
【楼上的,你说的也没错,但当年最先受害的是她,陈心出现后,就凭两人那么像的脸,被认出来肯定是早晚的事,也就是说,陈心继续呆在她身边,她现在的生活被毁掉是早晚的事,杜月熙上辈子是欠陈家的吗?大的小的都要来害她,我知道陈心无辜,但杜月熙就不无辜吗?】
【蒜鸟蒜鸟,都别吵了。】
其实,大多数都是对两人的同情,争吵也只是个例,可这是顾识澜特意留的,翻不起什么大波浪,但总有人会去设想事情真正的真相,至于为什么要留?全因顾识澜最心底的芥蒂还没消。
他知道,如果杜月熙没动过杀心,刘肆那条狗是不敢那样对陈心的。
但不利于陈心身心恢复的言论,他是万万不会让陈心看到的。
今日风和日丽,陈心倚在窗边,温和的光洒在他身上,整个人都暖暖的,很舒服。
翻了会儿评论,陈心问一旁帮自己削苹果的顾识澜,“那欺负妈妈的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闻言,顾识澜没有抬头,淡淡道,“股价暴跌,公司公关也不行,内部的挽救方略也不行,你猜它会怎么样?”
话落,顾识澜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陈心。
陈心接过,咬了一口,边品尝边琢磨,“会破产?”
顾识澜去洗洗手,边走边道,“那倒不至于,但也快了。”
本来就是些小公司,被风口给吹起来的,现在风口过了,管理层定的长期战略也不行,这次是找准了机会,借着杜氏杜月熙为陈心昏迷的伤怀,加之杜氏内部对她的位置虎视眈眈,一群小公司联合起来,想借机来个黄雀在后,搞垮杜氏来分一杯羹,可没想到最后先垮的自己,杜月熙基本安然无恙。
在逃离大山不久,在听见第一声讽刺时,杜月熙就预想过,自己的秘密哪天会被公之于众,她一开始想瞒,用雷厉风行的手段捂住所有人的嘴,但人是何其复杂的生物,她也生出过摆烂的想法,虽然只有一瞬,但好歹算是做过准备,因此听说了网友正在讨论她的经历后,对她造成的伤害也不大,这是连她自己都万万没想到的。
反倒有种,等待多年,终于来了的解脱,她终于能卸下伪装,坦坦然地出现在大众面前。
但最让她想不到的是,当她翻开评论,预想中的指责并没有到来,更多的是心疼、关怀,无数omega留下的各种言语,到最后都汇成一句话:不要困住自己,向前看,这不是你的错。
所谓贞操、妇道,不过是父系社会下用于规训的牢笼,指责、谩骂,也只是他痛失利益的泄愤,三从四德、七出之条,你翻开生命的课本,找啊,找啊,这都是个什么东西?
意识是你的,身体是你的,生命是你的,世界也是你的。
如今,杜月熙正躺在小院中的摇椅上,脸上盖了个报纸,悠悠闲地晒太阳。
在屋檐下看了她片刻,杜盼安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道,“妈妈,陈心醒了,你想去看看吗?我陪着你。”
身边有鸟儿欢快的叽叽喳喳声,闻言,杜月熙一时无言。
杜盼安边扣手边等待着,终于,妈妈开了口,却不是说这件事。
“安安,你找个时间到公司上岗吧,从底层做起,不懂的问我。”
闻言,杜盼安愣在了原地,“妈、妈妈,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我考虑过了。”
“那陈心呢?”
“你哥哥不合适。”
惊喜来的突然,杜盼安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于是又把话题扯了回来,“所以妈妈,我们还去看他吗?”
杜盼安等了一会儿,终于等来了妈妈的回应,“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而陈心那边也是如此,见他看完评论后,久久倚靠在窗边,表情呆滞,一看就是在想他妈妈的事。
“想去看她吗?”
顾识澜问了两遍,陈心才反应过来。
“谁?”
“你说呢。”
闻言,陈心敛眸,轻轻说了句“不了”。
在医院复健的日子很漫长、很无聊,短短个把月,陈心却过出了整整一年的感觉。
终于,在千盼万盼下,陈心终于快要出院了。
只是出院后,陈心住在哪,成了陈、顾两人意见相背的问题,陈心坚持自己要回自己家,但顾识澜觉得陈心应该和自己回家,陈心目前还需要别人的照顾,且没有人能比顾识澜照顾的更仔细。
最终,在顾识澜的坚持下(实则是撵都撵不走),他跟着住进了陈心家。
进入云顶后,即使陈心失去了记忆,但仍发自本能地,对这里的一切感到熟悉,尤其是那张沙发,他总觉得,自己以前似乎很爱盘腿坐在沙发上,和那个叫999的少年聊天。
也许正是对云顶的一切都太过熟悉了,都充斥着999来过的痕迹,入夜后,陈心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第一次踏入这间房子时,就有个声音在他身边叽里呱啦响个不停,“好大啊,但这也太空旷了吧!”、“我要在这里画画!”……
于是后面的日子里,他们一起画画、一起织围巾、一起种了些花花草草,他们一起做了很多事,欢声笑语有、落魄失意也有,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彼此不会缺席的伙伴。
撒娇卖萌的,“心心……”
古灵精怪的,“心子……”
严肃认真的,“心……”
再到无力挽留的,“陈心,不要忘了我……”
醒来时,窗外圆月高挂,照着那夜玉米地里同样的银辉。
长睫晶亮,陈心缓缓掀开眼,醒来时,早已泪流满面。
999,你到底是谁?
房间中,大床上,借着窗外的一点光,陈心独自蜷在大床上,泣不成声。
他努力回想,可无论他怎么想,也抓不住脑子里闪过的、与999有关的一点曾经,有些事情即使梦到了,梦醒了也会如齑粉般,灰飞烟灭,无影无踪,最多只留个模糊的印象。
999,你到底是谁?
任由执念作祟,陈心渐渐起了身,抱着二狗熊,敲响了顾识澜的房门。
他有种直觉,顾识澜应该知道些东西。从顾识澜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来看,他们之前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他可能是与自己纠葛最深的人,他想试试,试试从顾识澜这里,能不能得到999的线索。
而此时,顾识澜虽已上了床,但仍旧是枕着胳膊,睁着一双眼,干巴巴望着天花板的状态。
睡不着,他有很多事要想,就比如,陈心醒来后,很少像以前那种发呆了,即使发呆,也是一唤就醒,有时眼神里还会有些抹不去的哀伤。
是因为他的小系统吗?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细听,还有一点吸鼻子的声音,顾识澜眉头微皱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借着窗外的微光,他看见了,陈心那双望向自己的、流露悲伤的眼睛,于是,顾识澜不由自主问了句,“是来问你的小系统的吗?”
第117章 解开心结不想当人了
湿着眼眶望向顾识澜,一听这话,陈心更了不得了,登时就情不自禁撇着嘴,任由眼泪哗啦啦直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快告诉我。”
月色下,泪珠都显得亮晶晶,顾识澜一身绸质睡衣,站在原地,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将内心想法脱口而出,但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哄好陈心。
陈心的情绪明显不对劲。
垂着眸,顾识澜淡淡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让开位置,“你先进来。”
可陈心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抱着二狗熊哽咽道,“那你要告诉我有关999的事。”
闻言,顾识澜没说话。
夜色正浓,两人眼神对峙着。
也算久经沙场了,即使心虚,顾识澜的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面上极稳。
至于为什么心虚?全因当初和陈心谈心时,陈心也许是为了小系统的安全,刻意对顾识澜回避了这个话题,只谈了些其他的。关于陈心系统的一切,基本上都是顾识澜猜的。
但他现在肯定不能这样告诉陈心,一来,陈心刚出院,情绪经不起大起大落;二来,顾识澜察觉到,陈心这段时间,总会时不时地独自悲伤,关于系统的事,顾识澜如果说了没说全,逻辑不能自洽,陈心的悲伤只会变本加厉。
昏暗中,空气仿佛都要凝滞了。
门框边,两人对视着,一言不发。
眼看着陈心越来越委屈,顾识澜终于抵挡不住,率先败下阵来,“好,我都告诉你,你先进来。”
撒谎就撒谎吧,大不了等陈心想起来后打死他。
转身关门的一瞬间,顾识澜死气沉沉地想。
陈心也不客套,进了门自然而然地拱进了被窝,坐到了床上,让顾识澜搬个椅子守在床边。
“说吧。”
陈心不哭了,专心等着顾识澜。
顾识澜抬眸看了陈心一眼,要开始扯了。
“你的记忆断在我们初见前的玉米地里面?”
闻言,陈心点点头,一双望向顾识澜的大眼睛里充满期待。
“你的系统就出现在那个时候,他……他短暂控制住了何贵福,你趁机出逃,我们就是这个时候遇见的。”
陈心放空片刻,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你的这次出逃,彻底改变了命运,代价就是需要完成他布置的任务。”
顾识澜每说一句话,就偷偷瞥一眼陈心的脸色,这次正好看见陈心想要反驳的摸样,于是赶紧改口道,“准确来说,是他上级布置的任务。”
这才对嘛,感觉上999不像给自己布置任务的上级,更像和他共同奋战的朋友。陈心想。
顾识澜道,“你们任务,刚开始是接近我”,说到这,顾识澜声音莫名变得有些哑,他敛眸继续,“但我总让你伤心,于是你们商量着,把任务对象换成了谢寻。”
闻言,陈心接上他的话,试探着加入,“可我和谢寻最终还是分手了,没办法,就又把任务对象换成了你?”
顾识澜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继续交流着,顾识澜自以为的猜测,其实无限接近于真相,终于,即将聊到了最后。
谁也不知道顾识澜是怎么进了被窝的,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陈心抱到怀里的,连顾识澜自己也不清楚。
怀中,浓郁的花香将人浸泡,陈心仰着脑袋看向他,问道,“所以,我一开始其实是死了,但999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我救活了,代价就是,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对吗?”
垂眸,与怀抱中的人对视,顾识澜点点头。他刚刚将陈心死而复生的事情告诉他了。
陈心收回了视线,抱着二狗熊,在他怀里拱了拱。
晶亮的长睫耷拉着,他面色平淡,语气舒缓、平常,却难掩忧伤,“其实,我脑子里一直有一个画面,像是科幻电影中的场景,在这里,我没有了实体,只剩一团意识,我被一个少年护在怀里,耳边全是少年的哭喊,他在求人救救我。”
长夜一片静谧,顾识澜没有说话,任由陈心慢慢回忆。
“可那人不同意,于是少年就开始磕头,一直磕一直磕,一边哭一边磕,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对面始终不同意。”
“我忘了他是怎么说服对方的了,总之一切的最后,是我们又回到了那天的玉米地,他丢下我走了,我想去追他,却怎么也追不到,只记得他最后告诉我,不要忘了他。”
说到这儿,陈心又开始无声掉下了眼泪,脸颊上,顾识澜帮他轻轻擦去。
陈心继续道,“可我还是把他忘了,我不记得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连同他的声音、他的喜好、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都忘的一干二净,我、我好痛苦……,顾诗蓝,你说,我是不是特别不称职?我不是一个好宿主,我害了他……”
闻言,顾识澜淡淡叹了一口气,没去管他又叫错了名字,而是抱着他,把下巴放在他肩头,轻声道,“但你记得他的名字。”
陈心扭头,面色疑惑。
顾识澜瞥了他一眼,“他最后的那句话,明摆着就是有一种力量,会抹去你的记忆,但你记得他的名字。”
还有他留在你身上的情感。
闻言,陈心先是发怔,反应过来后,眼泪夺眶而出。
“我、我就不该参加那场话剧,就、就不该轻信自己,觉得那道绿光害不了我,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999……,是我害了999……”
陈心在顾识澜怀中呜咽着,呜咽着。
直到哭累了,顾识澜给他转了个身,陈心不解地眨眨圆圆的眼睛。
接着,顾识澜捧着他的脸,与他平视着,面色严肃道,“陈心,这不是你的责任。”
陈心歪歪头:?
“这就是我的责任。”
闻言,顾识澜眉头微皱,“这不是。你们即使逃过了这次,也会有下次,即使没有绿光,也会有黄光红光,他们要的就是你倒下,要的就是毁了你,他们完不成是不会收手的,全是另一个世界的利益纠葛,这些怪不到你身上。”
顾识澜的一字一句,彻底将陈心砸蒙了,他眨眨眼,“真的吗?”
见他听进去了,顾识澜把他揽进怀里,两臂箍着、抱着,淡淡道,“真的,你甚至可以来怪我,如果我能保护好你,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闻言,陈心没有说话,片刻后才道,“我不能怪你,你也是受害者。”
就这样,他们彼此相拥,度过了漫漫长夜。
陈心第二天是被顾识澜的手机铃声吵醒的,他被顾识澜抱在怀里,他醒的时候顾识澜还在睡,顾识澜在睡,可顾识澜的手机却响个不停,于是陈心烦躁地推了推顾识澜,让顾识澜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顾识澜长臂一伸,捞过了桌子上的手机,是房真存的电话,顾识澜想给他挂了,但又怕真有什么事,最终还是接了,“我是顾识澜。”
长清,顶楼办公室门口,见电话总算接通了,房真存松了一口气,道,“喂,老板,你在哪?”
对面的语气有些烦躁,“家。”
房真存:?
“你不是说,从今天开始,要努力奋进,重回以前的状态吗?”
顾识澜心口,陈心冲他眨了眨眼睛,顾识澜捏了一下他的脸,对着手机道,“到底有什么事?”
另一边,房真存刚想回话,就被身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高层一把捂住了嘴,高层冲着对面笑呵呵,“没事没事,小房只是想给您说个早上好。顾董我们这边还有事,先挂啦。”
房真存:?
高层看着他,抚着不存在的胡子,缓缓道,“一看你就不懂,他明摆着是在陪老婆呢。”
话落,高层甩甩不存在的袖子就走了,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另一边,电话被挂断没多久,顾识澜就起床了。
毕竟陈心现在失忆了,他还是想装装正人君子的。
起床后,洗漱洗漱,简单将家里打扫了一下,再给陈心做好早饭后,顾识澜准备去公司。
去公司之前,他回房间看了一下,陈小猫正窝在被窝里打游戏,见他来,放下了手机,冲他腼腆一笑,又拽了拽他的袖子,“你蹲下来一点。”
顾识澜虽然不解,但照做。
可陈心摇摇头,“你再蹲下一点。”
顾识澜再次照做。
见时机差不多了,陈心学着他捏自己脸颊的样子,捏了捏顾识澜的脸,捏完,趁顾识澜反击前,陈心突然靠近,啪叽一下吻上了他的脸。
吻完后,再赶紧红着脸遁入被窝,逃了逃了。
顾识澜:?
顾识澜:0.o
顾识澜:*v*
最后,陈心只觉天旋地转,下一刻,他被顾识澜从被窝里面扒拉了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呢,脸颊就被顾识澜捏住了。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吻像要夺走他的呼吸,陈心只能咿咿呀呀叫出声,最终落了个浑身燥热。
但顾识澜这时候又收手了,理由是,“陈心,我们现在还不是那种关系,做这种事情不合适。”
话落,顾识澜又将陈心塞进了被窝,掖好了被角,独自红着耳朵,匆匆离去。
在被窝里被闷出汗了的陈心:?有病-
顾识澜一身正装,领带打的一丝不苟,本来打算去公司的,但他临时变了卦,最终翘了一天班。
郊外,柏油马路上,顾识澜降下车窗,风在耳边呼呼响。
他一手捏着烟,一手打着方向盘,独自绕着圈开了好几个来回,从日升开到了日落。
终于,路的尽头,在红日落过水平线之时,顾识澜靠边停了车,手指掐了烟,朝座椅上一瘫,面色平淡地望向天边,再给陆明娟打了个电话,道,“不想当人了,我要娶陈心。”
第118章 顾识澜:我要求婚陈心:我要求婚……
茶馆包间中,落地窗外,天色昏黑,有几点星光在空中点缀。
晚风拂动着树梢,抚慰着人心,陆明娟按捺住震惊,尽量让自己冷静,茶桌前,他与顾识澜面对面。
陆明娟表情探寻,试探性开口,“你电话里说,你要干什么?”
顾识澜面色淡淡,像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我要娶陈心。”
陆明娟表情难耐,“大哥,人家现在失忆了。”
顾识澜默默抿了一口茶,坦然道,“我知道。”
陆明娟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禽兽,“你这是乘人之危,是骗婚。”
顾识澜继续抿茶,闻言瞥了他一眼,“嗯,那又怎样。”
陆明娟:……
“你可想好了,就你以前对他做的那些事,还想和他结婚?他记忆恢复后不怨你就怪了,不怨你我跟你姓。”
不等顾识澜回答,陆明娟再次补充道,“还有,我没记错的话,人家可是比你小八岁,人家才上大学啊!你个老牛吃嫩草,不要脸。”
关于陆明娟的嘲讽,顾识澜不仅照单全收,而且顺着他的话补充道,“所以我说,我不当人了。”
闻言,再看他这势在必得的态度,陆明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合着这小子今晚是来通知他的,不是来找他商量的。
“行,你不后悔就行。”
话落,陆明娟猛灌一口茶,却差点被茶叶给呛着了,结果就是又被顾识澜给笑话了。
陆明娟拿着那茶盏,端在面前仔细琢磨着,“你说,这茶的意趣到底在哪呢?我品这么多年了没品出个所以然,不就是多了个味儿的水吗?”
他们这种为了应酬而生的人,从小就要学习各种关于茶的文化、茶的礼仪,但偏偏陆明娟是个冥顽不灵的,像上辈子和茶有什么过节。
听他这样说,顾识澜也下意识又尝了一口,“其实这茶也还行。我前几天又收了点好的,等有时间了你来拿一点尝尝,实在不行去医院看看,别有什么毛病给耽误了。”
这话顾识澜说着说着,也把自己给说笑了。
陆明娟斜了他一眼,“行,我都给你拿走。但是话又说回来,你干嘛非要趁着这个空挡娶陈心,我还以为这事你会等人恢复记忆了再办呢。”
提及这事,顾识澜也不和他说笑了,敛眸,眼神略微放空,神情严肃了一点,“陈心记起谢寻了。”
闻言,陆明娟挑眉,“然后呢,总不能是他要追谢寻吧?”
“不是,他这次,彻底放下了。”
“那是为什么?”
房内一时寂静,片刻后,顾识澜才出声,“陈心觉得,经历过太多事的两个人,不适合在一起,至少他不能接受。”
话落,两个人都安静了。
所以,等陈心记忆一恢复,顾识澜大概就彻底没机会了。
又等了一会儿,顾识澜放下茶盏,起身,拎起外套,拍了拍陆明娟的肩,“茶记得来拿,还品不出来就真去看看吧。”
嘶嘶嘶,真相抽他。
陆明娟佯装要打人的样子,顾识澜也装模作样趁机溜了。
又到了冬天,晚风有点冷,顾识澜穿着黑色羊绒大衣,戴着红围巾,走在路上。
围巾是陈心家里的,住进陈心家里后,顾识澜见他当初给谢寻织围巾织剩的废料还在,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总之顾识澜把废料改改自己围了。
四舍五入,这就是陈心给他织的。
冷风扑面,他走在路上,回想过去的一年,陈心基本上都在与病魔做斗争。
有时回想,饶是顾识澜,也都觉得胆战心惊,幸好陈心的凝血手术做的早,不然即使有系统的帮助,陈心也不一定能救的回来。
陈心死而复生的前提是,他复生的那刻,身体所需的原件都还在,如果手术中,陈心的中度凝血障碍仍然存在,结局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过几天又是陈心生日了,在上一个一月十七日时,谁能想到接下来的一年会这么坎坷呢。
顾识澜继续往前走着,往前走着,渐渐地,消失在冬夜冷风中。
家中,今天陈心亲自下厨。
陈大厨在网上学了一招,想做给顾识澜尝尝。
可陈大厨左等右等,这个顾识澜还是没回来!
陈大厨有点失望,刚准备给他打电话,就听见玄关传来了门铃声。
于是,陈大厨赶紧佯装无所事事,拖鞋一蹬,爬沙发上看动画片去了。
见顾识澜进来了,就随手一指,“桌子上有饭,你去尝尝。”
谁料顾识澜却径直来到他身前,刻意挡住他的视线。
陈心:?
陈心不解地仰头看向他。
同时,顾识澜的视线也正落在他身上。
下一刻,顾识澜腿一软,突然一倒,就这样砸在了陈心的身上,砸的陈心吱哇乱叫、手舞足蹈。
陈心推拒,可顾识澜却赖在他身上不走了,一双手在两个方向,自陈心背后穿过,再牢牢把人箍在怀里。
顾识澜将头埋进他锁骨,嗅着他身上醉人的花香,闷声道,“给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这是怎么了?
陈心一愣,不动了。
他安抚性地拍拍顾识澜肩背,轻声道,“你怎么了?”
身上之人先是不说话,安静了一会儿,而后道,“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
闻言,陈心心中有些柔软,“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你是要给我过生日嘛?”
“嗯。”
“你是因为这事才难过的吗?为什么呀?”
陈心不理解。
这话一落,陈心明显能感受到顾识澜身体一僵,下一刻,他将自己箍的更紧了些,紧到陈心有些喘不开气了。
“上一个一月十七,你和谢寻私奔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你这一年才……才这么坎坷。”
顾识澜有些哽咽。
陈心却闻言一笑,“那你也太封建迷信了。”
顾识澜不说话,只是继续赖在他身上。
陈心百无聊赖地抓着他的头发,任其在指缝间穿插,最后无奈道,“那今年的生日,你陪着我过,可以嘛?”
闻言,顾识澜猛地抬起脸,对视间,陈心竟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可怜。
顾识澜问,“真的?”
鬼使神差,陈心点了点头。
随后,顾识澜又在他身上赖了一会儿,默默在陈心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唇角-
陈心不明白,第二天两人怎么又在同一张床上醒来了,他窝在顾识澜怀里想了想。
昨晚,两人在沙发上粘着粘着,就……就又啵唧了,啵唧着啵唧着,就……就到了床上,最后好像是陈心受不了了,让顾识澜快进去,可顾识澜说只能蹭蹭,不能进去,还说他们的关系不正当,这样不好。
陈心越想脸越红,害羞到整个人都要炸了,偏偏顾识澜还在这时问,“陈心,怎么了?”
装模作样的,一脸无辜,像是看不出陈心的窘态。
陈心瞥了他一眼,一眼后,他明显能感受到,被子里面,某人的追追快爆了,可被子外面,顾识澜仍旧面色平静,目含担忧,“陈心,是不是发烧了?”
陈心瞪了他一眼,下一刻,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顾识澜:@o@
陈心:(≠△益△)
“你如果能给我做顿好吃的,我就原谅你。”
结局以陈心吃到了顾识澜的健康早餐,原谅顾识澜收尾。
和好后,顾司机开车带陈老板去上班,陈老板在花店门口下,下车后头都不转就走了,顾司机很伤心,开着卡宴洒泪离去。
踏进店里,视线中是仰着笑脸的植物,陈心下意识想去松土浇水,可走近一看,已经有人提前干过了。
是顾识澜吗?应该是顾识澜。
其实自己开店了的事,还是顾识澜告诉他的。
确认所有植物都被精心照顾了之后,陈心来到了小桌,从桌子里拿出了纸笔。
他拿了两张纸,一张折成了信封,一张写上了内容:
亲爱的999: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想了很久,总想给你写点什么。你还好吗?我很想你,很想很想,日夜都想,你离开以后,在这灯火通明的城市,我时常感到很孤单,我直觉这是从前没有过的情绪,我好想你,……
后天是一月十七,我又要过生日了,听顾识澜说,我曾换过任务目标,又在上一个任务当天和他私奔,其实我并不后悔,这种行为的确很冲动,但总归为了他,我努力过了,我想,这背后肯定有你的支持,999,我好想你。
今年,我想再努力一次,其实我原本不准备结婚的,可失去你之后,我发现世间缘分不由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尽了,且行且珍惜吧,我觉得我可能那个上顾识澜了,我想在生日当天向他表白,我要求婚!我想,如果你在这儿,一定也会支持我。
……
我好想你,999。
停笔,将信对折,放入信封。
陈心知道这封信是寄不出去的,可他只是想和999说说话,他太想他了,他实在没有办法了。这些天的事,他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张a4纸,字到最后越写越小,都是临时想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多的话。
小心翼翼收好信,陈心准备出去转转,听说顾识澜在对面大楼里上班,陈心很想去找他。
拽着肩上的背带,一双圆眼左右探寻,小心翼翼。
穿梭于来往人群中,陈心找了几圈,都没找到顾识澜。
是在楼上吗?
陈心来到电梯口,缩在人群中,与周围一起等电梯。
陈心有些奇怪,他总觉得有好多视线在偷看他,但又觉得不可能,他们个个西装革履的,一看就很忙,哪有时间去看他?
陈心拽着书包的肩带,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嗯,大棉裤配大棉袄。好格格不入,那些人可能确实在看他。陈心尴尬地挠了挠头。
下一刻,电梯来了,陈心随人群进入,但他怎么感觉,这些人在避着自己?
电梯内,空间狭小,其他人挤得紧紧的,唯独自己身边空了一圈。
陈心抬起胳膊嗅了嗅,香香的,不臭呀。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被挤的最惨的一个人道,“你好,我旁边还有位置,你要过来吗?”
视线中,那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站了过来,红着耳根对陈心说了句谢谢。
陈心害羞地摆摆手。
这就是顾识澜的同事嘛?好有礼貌。
只是他们为什么总在偷看自己呢?陈心现在已经确定了,他们就是在偷看自己,因为刚刚有个人对着他偷拍,却忘了关掉快门声。
不过陈心没和他计较,因为他和陈心道歉了,态度很真诚,同时,陈心觉得对方没有恶意,看样子反倒有些……喜欢他?好奇怪的想法。陈心晃了晃脑袋。
可随着电梯一声一声响,身边的人一层一层下,陈心渐渐犯了难。
顾识澜只和自己说他在这幢大楼里工作,可没说是什么工作,也没说具体在哪里呀。这让陈心怎么找。
陈心刚想问问身边人,可刚组织好语言准备开口,那人就先一步下了电梯。
陈心准备换个人问,可连续换了几个人,得到的都是这种结局。
最后实在没办法,陈心随便找一层就下了。
下了电梯,陈心随着人流走,走着走着来到了工作区。
这里好多位置好多人,陈心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站在最前方,一个工位一个工位看了过去,怎么没有看到顾识澜呀……
顾识澜呢……,顾识澜呢……
心中尬的灼热,陈心厚着脸皮仔细搜寻着。
这个顾识澜,真可恶,信息也不交代清楚,让自己好找。
“陈心,你在找谁?”
冷淡的声音突然自后方响起,吓了陈心一大跳。
他赶忙回头,正好对上顾识澜的眼眸,“你、你怎么现在才出现?”
闻言,顾识澜眸中漾开笑容,微微躬身,问他,“所以,你来找我的?”
陈心点点头。
下一刻,顾识澜明晃晃地拉住他的手,带他往前走,“我的错,忘了告诉你了,我办公室在上面。”
陈心惊疑,“在天上?”
顾识澜笑道,“在顶楼。”
两人刚转过身,原本埋头工作的八卦小组就开始咔嚓咔嚓,照片拍了一张张,手部是特写,最终全都发在了大群。
【谁懂啊,我和陈心一路顺路,原本我还在纳闷,他来长清不找顾董吗?找顾董为什么不坐直达电梯?后来听见了两人对话才反应过来,陈心失忆了,随波逐流没找到人。】
【好可爱好可爱!】
【那顾xx怎么知道他在哪的?】
【电梯里刚刚有秘书办的人,估计是他告诉的。xswl,那人刚刚偷拍被陈心抓包了。】
【来个前线的友友,告诉我他俩刚刚聊了什么?怎么就牵上手了。】
【来了来了,gsl(超绝气泡音):宝贝,你在找谁,我吃醋了~
陈心(娇羞):你、你怎么才来,讨厌~
gsl:宝贝~,我的错,哥哥带你去顶楼~
陈心:要牵牵~】
【笑死了,真的假的?顾xx那张死鱼脸能说出这种话?!】
【怎么不可能,咱xx可是典型的“霸总”~】
【咦,还霸总,动不动就翘班,整天要死不活的,训人是他的强项,翘班是他的爱好。】
【哈哈哈,长见识了,恋爱前:我与工作共存亡,恋爱后:什么破工作谁爱干谁干。】
而陈、顾两人对以上讨论并不知情,但顾识澜估计过不了多久就知道了,毕竟他有潜水小号,还不止一个。
办公室中,陈心坐在沙发上,左张右望,眼睛亮晶晶的,“你办公室好大呀!”
“嗯,里面还有个休息室,你想休息了就进去。”
感受着柔软的沙发,陈心摇摇头,“我不累,我是来叫你一起吃饭的。”
闻言,顾识澜放下笔,打开手机,面上不动声色道,“一起吃饭?”
陈心点点头,“一起。”
“好,想吃什么?”
顾识澜边问,边给房真存发消息,通知他今天中午不用给自己打包盒饭了。
陈心还在考虑,而顾识澜率先开口,“我带你吃食堂吧。”
陈心:……
哪、哪有Alpha带Omega吃公司食堂的。
而顾识澜看似已经这样决定了。
顾识澜想的比较好,他要和陈心牵着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可在他领着陈心前去的那刻,陈心眼神犹疑,动摇了求婚的念头。
他很担心,顾识澜真的能给自己幸福吗?-
食堂中人声鼎沸,两人先挑了个位置,随后陈心走在前面,顾识澜一手一个盘子跟在后面,陈心想吃什么就指一下,顾识澜想吃什么就微微一扬下巴,打饭阿姨看顾识澜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笑话,活了几十年了没见过这么神经的人。
而顾识澜本人还沉浸在与陈心共同露面的喜悦中。
陈心几次试图夺过餐盘,顾识澜都轻松躲过,再面色淡漠吐一句,“没事,我拿。”
陈心:……
好尴尬,求婚的念头又动摇了几分。
最后,陈心艰难地(叉),顾识澜喜悦地(勾)在食堂与对方共用了午餐,结局也如顾识澜所料,同事私下在对话框中纷纷送上了“祝福”。
比如,【顾xx恋爱后怎么那么搞笑啊,祝福祝福!】
配图,打饭阿姨嫌弃的眼神、顾识澜躲开陈心夺餐盘的身影。
好在,在陈心求婚的念头彻底崩塌前,终于迎来了一月十七。
头天晚上,顾识澜背着陈心去了趟商铺,拿了下定制钻戒。
生日当天,风和日丽,暖洋洋的光为万物赋上了生机,可陈心却并不开心。
从清晨到晌午,从晌午到傍晚,一天的好时光都快要过了,可顾识澜始终没出现。
看着天边的那轮落日,陈心抱腿坐在沙发上,掉下了泪珠。
明明说好要陪他过生日的,都是假的。
可就在陈心即将彻底失望时,顾识澜却打来了电话,电话简洁明了,“来天台。”
他的语气怎么那么凶?
陈心抹了抹泪珠,决定不要他了。
可陈心又想了想,还是按照他的话,去趟天台吧。
已经打好了质问的腹稿,陈心踏上天台,可铁门推开那一刻,先入眼的是一架极其威风的直升机,螺旋桨急速转动,喧闹、尘土飞扬。
顾识澜正站在入口前,挂着笑,冲他伸出手。
第119章 沙漠烟花大钻戒与小玫瑰
望着那双望向自己的、深邃的眼睛,陈心不自觉地向前走,慢慢走到他身上,搭上了他向自己伸来的手臂。
直到被带上了直升机,视线中城市越来越小后,陈心才渐渐回过神,他看向顾识澜,“你要带我去哪?”
顾识澜给他递了瓶豆奶,附加一支吸管,随口道,“去把你卖了。”
闻言,陈心蹙着眉,接过豆奶后,狠狠打了一下他的手,“老实交代,不然数罪并罚!”
刚落座的顾识澜:?
虽然不清楚自己还有什么罪,但态度优先,顾识澜还是老实地将双手举过了头顶,“小的知错,大人饶命。”
给豆奶插上吸管,陈心尝了一口,睥睨着顾识澜道,“何罪之有啊?”
虽然大脑在飞速运转,但仍旧没运转出个所以然,故而,顾识澜将姿态放的更低了,“请大人明示。”
见陈心一副如有所料的表情,顾识澜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能迎来真相,却不料陈心慢慢抬起了手,手指握成枪的形状。
长睫颤颤,陈心合上一只眼,将枪瞄准顾识澜,“毙了!啪——”
好可爱。
被击中了。
顾识澜一瞬呆滞后,忽地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慢慢向后方倚倒,“啊——”
顾识澜的配合,让陈心还算满意,陈心高傲地昂着脑袋,吹了吹不曾冒烟的枪口,吹完后还瞥了一眼顾识澜。
视线被顾识澜精准捕捉,他红着耳根、撑着最后一口气,继续吹捧道,“大人枪法真准。”
演的栩栩如生。
闻言,陈心更满意了,故而大手一挥,“赏你一颗复活丸。”
话落,两指一捻,捻着不存在的复活丸,轻轻塞进了顾识澜嘴里,他皮肤细腻,指尖泛粉,微凉的手中划过唇的一刹那,顾识澜只觉得心口发热、头脑发昏,像是被陈心身上独有的香味浸醉了。
见他呆愣,只知道盯着自己看,陈心难得觉得他是傻子,故而凶道,“快嚼,不然复活丸要失效了!”
反应过来后,顾识澜立马配合。
玩了一通后,陈心随意地晃着脑袋望向窗外,这不望不知道,一望吓一跳,大陆已经无影无踪,飞机底下都变成了海,更不对劲的是,时间在慢慢回溯,仔细看,太阳又回到中天的趋势。
陈心眼睛也不眨了,豆奶也不吸了,就这样睁着一双圆眼看着窗外。
顾识澜不会真要把他卖了吧……
亏他还给他准备了最喜欢的小玫瑰!
陈心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顾识澜真要被他逗笑了,“对,把你卖了,卖到国外,让人家称称几斤几两,能卖多少钱。”
见陈心耷拉着脸瞪了他一眼,没说话,顾识澜又解释道,“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去国外过生日。”
其实顾识澜之所以傍晚才出现,原因之一就是白天已经来过一趟了,做最后的检查。
原因之二嘛,就是傍晚接陈心过来比较合适。
闻言,陈心垂下脑袋,声如蚊吟,“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呼吸一窒,顾识澜倾身轻轻揽住他,温声哄道,“不会,我就算把长清卖了都不会卖了你。”
虽然这样说,有点对不起他爸,但确实……事实如此。
发黑的海水在渐渐变蓝,飞机的速度在慢慢变缓,太阳斜挂在天空,阳光透过云层,透过小窗,打在陈心的身上。
暖暖的,好像童年在被治愈。
有记忆以来,好像没人愿意给他过生日,于是,生日的日期渐渐模糊,连他自己也快忘了。
顾识澜说过要陪他过生日,陈心是信的,他不信的是自己,所以才会短短白天等不到就生出焦虑,生出不确信,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让顾识澜后悔了。
虽然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不会的,顾识澜不会的,但自卑压过了确信,自卑需要偏爱来填补,可成瘾后一旦感受不到了,自卑又会变本加厉成倍放大。
“不会的,不会抛下陈心的,是我的错,我没有考虑周到。”
轻轻拍抚他的背,顾识澜在不断道歉。
“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讲道理。”
“不会。”
“为什么呀?”
“就是不会。”
他见证了陈心从不信任、设防、要强、试探,到今天的爱撒娇爱使唤人,顾识澜还挺高兴的,相信不久的将来,陈心会完成自己的化茧为蝶的蜕变。
薄雾在慢慢散去,城市的轮廓逐渐映入眼帘,世界最高的塔正顶着下落的太阳,直升机从它身旁飞过,略过城市,略过高楼大厦,停在该停的位置。
飞机停下后,陈心是第一个跳下来的,顾识澜在后方悠闲跟着。
刚下飞机,又上专车,车身是黑色的,锃亮锃亮的。看了眼车,陈心又低头快速瞥了眼顾识澜的鞋,瞥完后又和车对比了一下。
结论:这车擦的比顾识澜的鞋还亮。
走在一旁的顾识澜:O.o?
陈心边上车边冲他尴尬地笑笑。
车辆一路向前行驶,身后的城市在越来越低,越来越小,渐渐齐于地平线,可自然的风景却渐渐开阔了起来,陈心扒着车窗看。
不知什么时候起,眼前的景象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沙漠,他们在沙漠中停下。
将两人放下后,司机开着另一辆一早准备好的车走了,于是,这茫茫沙漠,可见范围内,只剩下了陈心顾识澜。
飞机飞过了时差,两人在此停下时,还是正值傍晚。
外套盖腿上,书包放脚边,陈心坐在车顶上,吹着晚风,吸着豆奶,看一轮红日又大又圆,即将进入地平线,余晖将沙丘晕染成橙红,与天相接。
谁也没出声,周围是静的,极静,只有呼呼的风声,这种静一路持续到晚上,他们躺在车顶,不知不觉间,夜幕取代了霞光。
豆奶早就喝完了,陈心枕着脑袋出声道,“我才知道,原来夜幕有这么多颜色。”
蓝色也分深深浅浅,蓝色与紫红大片大片地混合,明亮的、各色的繁星装点了整个天空,渐渐地,不知何时,天中出现了银河,边缘浅中间深,像是天空的创口。
“好看吗?”
“这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嘛?谢谢你,我很喜欢。”
顾识澜一笑,“谢谢你的喜欢,但不是。”
闻言,陈心扭过头,震惊道,“啊?”
下一刻,顾识澜看了看时间,示意他坐起身。
起身没一会儿,天边升起了烟花,缓慢地,一株一株冲向天空,炸开,尾巴拖的极长,划过一条条弧线,接着,各个尾端再炸开,迅速蔓延整个天空,是顾识澜为陈心织了场金色的雨。
有一瞬想鼓掌却又忘记了,陈心只能亮着眼睛望着天空,嘴里不断哇!哇!哇!
金雨慢慢落幕,正当陈心以为完了时,天边又砰砰砰地连成一排发射了一株株慢慢向天中生长的烟花树,粉的、蓝的、绿的……,各种单色先来一遍,再混合一遍,火树银花一整夜,美轮美奂。
烟花秀的最后一场,点状烟花连成线,在天幕中拼了个CHENXIN。
看完后,陈心赶紧扭过头,眼睛亮晶晶,“这是我的生日礼物嘛。”
一个没忍住,顾识澜伸手戳了戳他的酒窝道,“不是。”
这让陈心疑惑了,“那我的礼物是什么?”
边问,边试图打掉他的手。
烟花过后,世界恢复静谧,顾识澜趁着陈心生气前最后捏了一下他的脸,捏完后,夺过陈心的击打,跃下车,到车里拿了几份文件一支笔,接着递到陈心的面前。
陈心下意识看了几眼,但没看懂,“这是什么?”
“一些财产和股份的转让。”
闻言,陈心呼吸一窒,忙不迭把文件塞回了他怀里,“这我不能要。”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顾识澜胳膊一撑又上了车,“那你把他当成我的住宿费。”
陈心手臂交叉,“不要,陈老板没那么黑心。”
争论几轮后,顾识澜也没办法,“那我先帮你收着。”
想的却是等结婚的时候偷偷塞给他。
接着,没一会儿,空气中出现了声响,是后方车辆正开来。
景区的工作人员送来了蛋糕,顾识澜在车顶摆了个小小折叠桌(上次在ICU门口办公的那张),将蛋糕放于其上,哗哗哗一气呵成插了二十根蜡烛,插完又瞥了眼陈心后,顾识澜开始唱生硬跑调的生日歌。
烛光昏黄,映在陈心的脸上,陈心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尴尬多一点,还是感动多一点,可能是感动吧。陈心扯着嘴笑笑,合起双掌开始许愿。
顾识澜生日歌结束的那刻,陈心刚好许完愿、睁开眼。
顾识澜含笑看着陈心道,“吹吧。”
闻言,陈心看了眼满满当当的二十根蜡烛,他有些怔愣,这、这是什么新型肺活量测试吗?体侧已经渗透到这里来了吗……
不过,陈心还是在顾识澜期许的目光中,努力了一把。只是有些缺氧罢了。
但是陈心仍旧很开心。
开心着开心着,就忽地把蛋糕抹到了顾识澜脸上。
最后,两人谁也说不清,怎么温馨的氛围突然变了味儿,他们先是抹蛋糕大战,逐渐演变为丢蛋糕大战,战斗着战斗着,从车顶战到了地面,各自用沙搭起了城墙,蛋糕大战也进化为了丢沙子大战。
结局就是,两人头发里衣服里灌满了沙子,都筋疲力竭地躺在了地上,仰望着天哈哈大笑,笑尽了烦恼,笑尽了凡尘琐事。
笑着笑着,陈心突然举起手,“对了,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
顾识澜跟着陈心爬起身,看他从包里拿出个东西。
“书签,我自己做的,里面的干花也是我自己养的。”
说到最后,陈心下意识挠挠鼻尖,也有可能是顾识澜养的。
花是店里的,在他昏迷的半年中,花都是顾识澜在照顾。
闻言,顾识澜小心接过,目光珍视,“谢谢你,我很喜欢。”
将礼物收好后,顾识澜一个回头,见陈心仍站在原地愣着不动,“陈心,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下一刻,陈心突然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掏出枝假花,郑重道,“故事蓝,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至于为什么送假花不送真花,因为真花会枯萎,假花不会。
震惊冲刷了身体,陈心话刚落,见听噗通一声,顾识澜在他面前双膝跪下了。
陈心歪歪头:?
顾识澜一阵无言,回过神后默默接过花,陈心刚要因成功而喜悦,就听他道“我不愿意。”
陈心:?
陈心:……
陈心:!
下一刻,顾识澜从口袋中掏出了个小盒子,他看了眼陈心,再慢慢打开,露出了里面璀璨夺目的钻戒,“这种事情该我说。”
第120章 鳄鱼的泪水但他甘之如饴
钻戒折射出耀眼的火彩,与空中银河争相辉映,顾识澜双膝跪地,目光真挚。
夜空下,风声过耳,可陈心的世界,除了两人砰砰砰的心跳外,只剩下了那句轻轻的“陈心,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话落,他们相视着,彼此的模样映在各自的眸中,他们谁也没有动。
望着那双期许的眼睛,陈心先是怔愣,反应过来后,欣喜铺天盖地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情不自禁扬起笑,陈心点点头,直直地伸出手,“那你给我戴上吧!”
前脚钻戒刚带上,陈心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顾识澜一把抱进了怀里,抱着他打转。
感受着被紧紧箍住的滋味,眩晕中,陈心觉得,顾识澜可能是迟来的中二病发作了。
脚下是细沙,路都不好走,更别提抱一个人转圈圈了,不出陈心所料,果然没多久,他就被一把摔在了地上。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陈心长睫颤颤,睁眼一看,原来他倒在了顾识澜的身上。
没多久,刚抬起的脑袋就被顾识澜一把按了下去,按了一会儿,也不知道顾识澜是怎么想的,又把陈心脑袋抬了起来。
其实顾识澜本人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一向冷静的人被激动冲昏了头脑。
被抬起了脑袋,陈心歪着头,一脸懵地看向顾识澜,一句“干嘛呀”还没说出口,就被顾识澜毫无征兆地亲了一口,亲了一口又一口,额头、眼睛、鼻尖、脸颊……,就是没有唇。
于是,在顾识澜的亲吻结束后,陈心机灵地把唇给补了回去。
结局就是差点野战,好在顾识澜还剩点理智。
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回到酒店后,两人是一起洗的澡,不知怎地,洗着洗着,这个澡就不纯粹了。
从浴缸到洗漱台,从餐桌到落地窗,最后停在了全身镜前,无他,全因顾识澜的恶劣心思又醒了,他想让陈心看着自己的表情,看着顾识澜怎么给他留下印记。
但陈心不喜欢这里,太羞耻了,何况手上没东西可抓,他还是喜欢床上,在使了浑身解数叫了各种称谓后,他成功被顾识澜抱回了床上。
只是抱着的途中该断的没断,顾识澜还颠了亿下,这让陈心十分后悔。
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模模糊糊记得,顾识澜抱他去清理的途中,他好累好累。
薄薄的纱帘遮不住阳光,有暖意自周身传来,次日,陈心在顾识澜怀中醒来。
他揉揉眼睛,还没醒困呢,耳边就传来了隐隐的啜泣。
嗯,隐隐的啜泣……嗯——?!啜泣?房间中就他和顾识澜两个人,哪来的啜泣?
嗯?!!!顾识澜在啜泣?!!
陈心扭过头,就见顾识澜体型那么大,却埋头他脖颈,声音也确实是从他这儿传出来的。
陈心一时怔愣,手足无措,试探性开口,“顾、顾诗蓝你怎么了?”
谁料,话落,顾识澜“哭”的更伤心了。
陈心傻眼了,赶忙抱住他,轻轻拍拍他的背,温声询问,“怎么了呀?谁欺负我们顾石兰了呀,我去帮你报仇。”
在一起后仍被叫错名字的顾识澜哽咽道,“你,陈心。”
闻言,陈心身子一僵,指着自己,“谁?我?为什么呀?”
这时,顾识澜忽然咬了他一口,力气不重,但咬住不放,像在发泄怒气又怕弄伤他。
“你抢了我的初夜。”
陈心微微张口,歪歪脑袋,“谁、谁?我、我吗?不会是昨晚吧……”
被窝中,顾识澜始终没有抬起脸,他在陈心话落后又等了一会儿,才小幅点点头,“嗯。”
话落,还补充一句,“你要对我负责。”
陈心人已经懵了,他下意识顺着顾识澜的话道,“怎、怎么负责?”
谁知,顾识澜轻轻弹了一下他侧腰,蛮横问,“你这什么态度?你要做负心汉?”
不等陈心说话,顾识澜自己演起了大剧,哽咽中带着坚定,“行,就当我错付了,昨晚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
话落,他的抽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吵的陈心脑仁疼。
陈心忍无可忍,“停停停,我负责我负责,你说吧!”
顾识澜犹豫了一会儿,语气里带着不信任,“你确定,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反悔。”
负心汉陈心已经有点厌倦了,“我不会反悔的,你爱信不信,你说不说?”
顾识澜见好就收,“我们结婚。”
陈心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闻言,顾识澜冷笑一声,“结婚。”
还以为是什么呢。
“行,结婚。”
反正又不可能现在结。
陈心话刚落,就感觉身上一轻,原来是顾识澜起了身。
视线中,顾识澜起身后,头也不回就要走,陈心下意识叫住他,“你要去干嘛?”
顾识澜回头,“换衣服,回国领证。”
说完,顾识澜再次头也不回地走了,连步子都洋溢着愉悦。
直到这时,陈心才感觉到不对劲,脑海中想着顾识澜干干净净的面庞,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睡衣,干的。
摸一下。
还是干的。
陈心绝望地抬起头,房间中,顾识澜早就溜没影了。
陈心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飞机上,这是陈心第n次偷偷打量顾识澜,他还专门做了个造型,野性的背头中藏了几分休闲。好心机。
陈心目光向下,继续打量。
顾识澜仍旧一身黑西装,但西装面料肉眼可见地提了好几个level,一看就是压箱底的,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说明他来沙漠前就想到了今天。好心机。
陈心继续慢慢垂眸,目光扫到了他的表。
平时戴的不是这款,连表都换了。好心机。
陈心表情明显,视线灼热,坐在对面的顾识澜很难不注意到,“怎么了?”
陈心下意识来了句,“好心机。”
发声后才发现自己把内心想法说出来了。
他猛地抬起脑袋,尴尬地看向顾识澜,“对、对不起。”
谁知顾识澜非但没生气,还捏捏他的脸,夸他好可爱。
完了,这人彻底疯了。陈心想-
直升机停在了长清顶楼停机秤,陈心本以为顾识澜会直接带他去领证,谁料两人率先去了顾识澜办公室自带的休息室。
休息室中多了些衣架与饰品,陈心还在疑惑,而顾识澜已经把他推到了几个衣架的中心,语气温和,“选一身吧。”
圆溜溜的眼睛望向顾识澜,陈心不可思议道,“我嘛?可我已经有衣服了……”
陈心边说,边低头看看自己的着装,看了后又抬起脑袋瞥了顾识澜一眼,“好吧,我也觉得我需要换一身。”
最后,陈心选了身白西装,西装腰身裁剪得当,将陈心身体线条勾勒的格外精致。
顾识澜多看了两眼后,把陈心拉到了镜子前,“我帮你挑了个胸针。”
是朵紫粉色小花。
陈心亮着眼睛惊喜道,“和戒指一样,也是粉色诶!”
不过戒指的粉色更纯粹,更剔透。
“嗯,喜欢吗?”
顾识澜低着头,正仔细帮他戴胸针。
“特别喜欢,谢谢你呀~”
“要不要再做个造型?”
戴好胸针,顾识澜站在陈心的身后,微微躬身,从镜子中看着陈心。
陈心犹豫了一会儿,“不用了吧。”
他喜欢他的刘海。
预料中的劝阻没有到来,顾识澜反倒捏了捏他的脸,含笑道,“嗯,已经够好看了。”
镜子中,红意慢慢爬上了陈心的耳根-
今年的一月十八,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故而民政局门口等的人不多。
顾识澜只是普通预约,没有和上面打招呼,不走快捷通道,故而他和陈心只能站在人群中,慢慢等待。
手被顾识澜牵着,陈心站在他身前,他仰起脑袋向后看,他小声道,“故事蓝,低头低头。”
被那双澄澈的眼睛注视着,顾识澜想都不想下意识就照做了,靠近陈心后,他轻声问,“怎么了?”
陈心扣扣他的头,蹙着眉,有些扭捏,“我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顾识澜也感觉到了,原本不准备理会,但陈心提出后,他还是朝几个方向看了几眼。
轮廓深邃的人,眼神中天生就带着压迫,更何况是常年臭着脸、本身气质就很冷的顾识澜。
效果显著,陈心身上的拘谨,霎时间就不见了。
“你好厉害。”
“其实他们是在祝福我们。”
“也许吧。”
“叫号了叫号了,快走故事蓝。”
陈心一马当先,拽着顾识澜往前冲。
两人交了身份证与户口本,工作人员在对面核对,陈心带着顾识澜在低下嘀嘀咕咕,“原来这么严格呀,户口本没首页还不行。”
“宝宝太聪明了。”
闻言,陈心像听了什么鬼故事,把眉头蹙的深深的。宝宝这两个字,从顾识澜嘴里出来太别扭了。
“不是的,桌子上写了,是你没看见。”
“那你也很聪明。”
“我知道。”
陈心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身份核验后,两人开始填写《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最后抄承诺抄到“三代以内没有旁系血亲关系”时,陈心想到两人妈妈关系那么近,想到短剧中豪门总是交叉联姻,陈心犹豫了,顾识澜见状,一眼猜透他在想什么,提醒道,“我不是你哥。”
话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句,“不是有血缘的哥。”
他语气里的淡漠,让陈心丝毫没往其他方面想。
一切填好后,他们被领到了绒布背景前,准备拍照,可就在摄像师即将按下快门时,有工作人员匆匆赶来,说门口有人找陈心,提醒陈心想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