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121章


    ◎红绸青丝◎


    一旁候着的温府侍男们红着脸眼神闪烁地互相暗送着眼色,端在他们手中的各种礼器看来是派不上用场了,于是他们轻步倒退着退出了房门,还贴心地将房间内多数蜡烛吹灭,只剩下床前的那两根最粗的红烛在灼灼燃烧。


    但房间内却还留着一个侍男,别人都往外走,唯有他反而向两人走去。


    我只以为方才的那声关门声,是将所有的温府家仆都关在门外。


    所以在听到门合上声音响起的刹那,我脸上情动之色骤然褪去,下意识就扭看向门的方向。


    当迎面就看见这个侍男正向自己走来,给本就心虚的我吓一大跳。


    于是才刚从温去尘脑后抽走的手又立即伸向温去尘,手忙脚乱间的就撞在了温去尘的肩头处。


    温去尘身子被我打的一偏,垂眸看向他自己的这个肩头,随后长睫颤了颤就抬起含春的淡色眸子望我,可却又被我干脆地推倒在了床上。


    我的一只脚跪上床,身子也压下,看似是在与温去尘对视,实则余光是在瞥那侍男……他爹的,这侍男怎么回事?怎么?莫不是新婚夜还要留一个侍男在床前伺候的?


    ……快走啊,真的要来不及了……


    只见那个侍男走到了温去尘的脚旁就蹲了下去……以我现在的视角便看不见他到底在做什么了。


    在我心中正焦躁之时,温去尘曲起手指,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两相柔软弹性的肌肤相触的这种感觉,将我从别样思绪中给骤然拉出。


    我仿佛惊醒,转回视线看向正被我压在身下的他。


    因手臂的抬起,去尘*红色喜服的宽袖都堆叠到他的臂膀处,他身下垫着的被子也是凤龙呈祥精绣的锦被,从我这个方向望过去,此时的温去尘就像是一只被包装精美的神仙模样的白瓷娃娃。


    他轻声温言地问我:“怎么了?……”话音停了会,不止是眼尾,顿时连他的耳朵也红了,像是做了很足一番准备之后,他涂了正红的嘴唇轻启,咬着笑地又吐出几个字:“妻主。”


    红烛顶上的焰火荡悠悠间,温去尘问我:“妻主怎么了,眉头怎锁着?”


    望着这一样一幕,心毫无预备的就被触动了一下。


    在看见他说完这句话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淡色的眼眸微微别开,看向其他地方的时候,我终于抵不住般的猛然低下头不再去看他的脸,将额头抵在了他胸膛上,尝试平复呼吸。


    ……若可以,谁会想在新婚夜还往外跑的呢?尽管是我。


    温去尘就这样环住我的脑袋又问道:“是喝多了,难受着吗?”


    我摇摇头,还是开口问他床边的那侍男为何还留在房内,我说我不习惯被这样伺候。


    温去尘不解地说道:“以后两人夜间总会需要有个人伺候的,且圆房之夜,其他的礼俗可以免掉,但唯有一项是必须的……”


    闻言我便撑起身子回头看向那侍男。


    侍男见我终于看向那个方向,就当着我的面将去尘的下衣摆掀开,我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竟发现去尘的两条修长的腿上、白色亵裤之外竟还缠着一根红绳。


    红绳弯弯绕绕一路蔓延到他的大腿,而结却在两脚腕前。


    不难发觉,这样被绑着的去尘,留给他能走动的空间是极少的。


    我觉得有些震惊,去尘竟被这样绑着过了几乎是一天一夜?!不难受吗?要是我,我直接就自己解放自我了。


    思及此,我视线就看向那道结,发现那结其实并不复杂,一扯就能解开。


    温去尘这个时候似乎也在探头去看自己两脚前的这红结,却是安心地道:“还好还好,今日我是一直注意护着它的……有几次心急得不行,心里思念着世……妻主,想走得更快一些,差点要被它绊倒。”


    我不可思议望着他,不明白他这么聪慧的一个人却在这种神叨叨的规矩面前如此老实干嘛,于是问道:“那现在可以解开这结了罢?这结是代表什么寓意吗?”


    边说着,我便直接伸手去拉扯结带……在去尘就是像是那一件被这红绸封锁着的礼物,在我将这结解开、长长红绸被我抽出,看着弯弯绕绕的红绸沿着去尘的两腿从他腿上褪走的时候,我似乎又忽而明白了这一俗规其中代表的含义。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去尘说道:“这红绳必须交由妻主来解,解了之后再绑上头发,交给妻主保管。若到了身死的那天,妻主还能找出这缕头发,再返还给男子,等下葬之时,双手交叠只下能握有这样一缕红绸绑着的头发,便是证明这男子贤惠一生,尽到了做主夫人的职责,令妻家满意……被妻主重视着的男子,才会有的待遇。”


    听起来,这轻飘飘的玩意竟囊括了男子的毕生?


    我微微皱起眉:“那若男子虽尽责了,可他的妻主是个忘性大的呢?”


    我觉得这项所谓必须遵从的俗规矩一点也不严谨。


    从结亲到身死,那这中间隔着的光年又是要怎么去计算呢?有些是成亲没几天就死了的,正常情况下,那不正是两人情浓时?且时间短,红绸青丝很容易就能拿得出;可更多的妻夫是到垂暮老矣的时候才身死的,那中间隔着的岁月是何其的长,有些家都搬了几次了。那这样的情况下,红绸青丝又是多难找出?


    温去尘却理所当然的道:“没有红绸青丝,那一定是男子在一些方面是未能让妻主真正满意的,无关时间长短,若被重视,怎会让成亲之日落下来的发都丢失。”


    我心中觉得有趣,于是便问道:“那若是男子的妻主比男子先死呢?那男子活着的那些年,由谁来保管男子的红绸青丝,又由谁来等男子身死下葬时返还?”


    温去尘微皱了眉,似乎有些避讳在两人大喜的日子听到关于“死”的话题,但还是回答道:“若男子妻主先去了,便交由亲生女儿暂管,若两人之间未能有女,那红绸青丝会在男子妻主下葬之日坟前烧成灰,代表这个男子是无能的,一没照顾好妻主,二未能让妻主家开枝散叶。”


    我算是听出来了,这红绸哪是绑青丝,根本就是绑的男子的一生。


    当侍男从我手中接过红绸剪下一节然后拿起剪刀将去尘的一缕头发剪下的时候,我随意将手放在了去尘的小腿上,果然在我手落下的瞬间,他立时就疼得腿微微一缩……果然一天都被绑着,纵然是红绸,那白裤的掩盖之下,他的双腿也一定是被束缚得红痕遍布,火辣辣着疼了的。


    我想了想,便转手将自己的头发也捞到肩前,对那侍男道:“将我的头发也剪下来一缕,和去尘的绑到一起罢。”


    却被去尘阻拦:“怎可伤妻主发肤?”


    我没再说什么,却是直接夺过剪刀,将头发剪下,然后让侍男绑成牢靠的结后,就直接先示意侍男若没其他事了便出去,别耽误我行事。


    毕竟我现在是真的急着有事要走的,这样在我眼中没有意义的规矩,对我来说却也有着另一个作用……


    我抓着两人被一根红绸所绑着的青丝珍重地递向正在往床的更里面爬、似乎是在为我空出位置的去尘。


    他停下了动作,怔怔望我。


    我神色真诚地对他道:“去尘知道的,我很粗心,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由去尘保管我才能放心……且去尘在我心里就已经做得很好了,怎样的荣誉都是能配得上的,既然这红绸也绑了我的头发,那就劳烦去尘以此来做评定,待到年老之时,若去尘觉得我这个做妻主的合格,就将它还于我如何?”


    我说完,温去尘至少是有感动一瞬的。


    他先是坐在床里怔怔望我许久之后,才挪了回来,坐在床边我的面前,垂眸盯着我手中的红绸,然后再抬眸看我表情中就有了几丝不安。


    温去尘此刻脸上的表情像是很想要相信此刻我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当真只是出于对两人成亲之后的未来美好规划,却又担心着我只是在以此作为对下一步可能要做出的会让他不开心的一种补偿。


    在这样的犹豫间他终是伸出了手,伸向我手中的红绸……我紧紧盯着他的纤纤细指,离那红绸越来越近,心中早已准备好了下一套说辞。


    可眼见着他的食指都已经挑起红绸了,这动作却骤然停滞在空中,没有再进一步接过。


    我疑惑抬眸,却发现他那双淡色的眸子也在看我,且那眼神显然是已经从我刚才没有掩饰得很好的脸色中读出了什么……


    于是他本来接红绸的手一转而上,便伸向我的脸,学我之前挑起他盖头之后抹他眼角一样的动作,用拇指来抚平我的眉心。


    我霎时一愣,心中想着:这样也行,他既如此的温柔,那我接下来想做的事直接与他商量或许还更加省事。


    可我刚想要张口,去尘却先发话了。


    “妻主,我们就寝罢。”


    他抚平我眉间之后,手便下落,落到我的腰间饰带,然后手指就勾进了宽腰带,却被我一只手阻止般的抓住:“不是,去尘你听我说,我其实有事要出去一趟,但心中觉着既然你我已成夫妻了,凡事还是应先来告知你一声。”新婚夜若面都未在这房间露一面就直接走,若被温府的那些家仆知晓了去,定要节外生枝,难得安宁。


    可我话音都还未落,温去尘的另一只手就也像我握住他解我腰带的那只手一样的也紧箍住我的右肩,他又膝行向我挪更近,垂首望我,然后道:“商量?……商量什么,总不该是新婚夜,妻主要留去尘一人在此罢?”


    我:“呃……”


    被一言说中心思,本都到嘴边了的话就更加难以脱口。


    122


    第122章 ☆、第122章


    ◎温去尘成亲之后比以前好哄◎


    我有些落逃般地转脸将自己的视线从他的注视下平移开,却还是被温去尘浓稠的呼吸追了过来。


    他先是在我的嘴角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微微分开,然后盯着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他这是在索吻,在等我允许他的下一步行动。


    可我却道:“去尘,我是要去救人的……”


    “救人?可妻主不还是来选择见我了不是吗?这就证明那边也并非是什么特别危急的情况罢?……今夜可是你我的新婚之夜,有什么事我们都等天亮再说好吗?等天亮去尘和妻主一起去救。”


    我身子却是在他这一吻之后微微往后撤了一些,又开口道:“天亮会来不及的。”


    望着这隐含拒绝的动作,温去尘愣了愣,却还是偏执般地又重新靠了过来,重新落吻,边模糊着问道:“那好……那妻主是要去救谁?是救人……还是救男人?”


    我心里斟酌了番,语气肯定地回答道:“救友人……女的。”


    整件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温去尘说,以及要不要和温去尘说。我和他之间有很多隔阂,当然不是一场婚约就能打消的。


    但怎么说,有些事情既然已一路不允许它也发生到了这里,这日子就干脆这么过吧。


    所谓生活,并非是每一件事情都要往前翻往后倒的去较真的。且有一说一,温去尘作为夫人怎样都是合格着的。


    但能有一点能肯定的就是,我此时当然不能告诉他说,我是要去找一个可能都已经死了的男人,就因为另一个男人信上所留下的那几句话,以及另另一个男人的几句分析。


    可我如此说完,温去尘却眸子静静地盯着我好一会儿,然后说道:“原来不是要去救妙生公子……”


    我一愣:“什么?”


    他是怎么知道是和李妙生有关的事?


    沈鹤扬走了,在我结亲之时,他去救的云悠,他说不让我插手。


    而李妙生更是瞒着我直接将云悠绑了。


    两人之间必然要有一番明暗争斗,可让我始料未及的是,以两人的实力,这争斗竟然会结束得这么快?


    我本想成亲之后再对此时做围观的,我当然也不是想眼睁睁地让这事最后变成你死我活的局面。


    可一切竟结束的太快。


    沈鹤扬现在应该已经出了京城,却留给我一封信。


    信上没有署名,我却一眼看出是他留给我的:


    小世女,本不想刻意与小世女做道别,可救云悠之时,一切都进行得过于顺利,思来想去间,在下还是决定留下此信做一些澄清。


    若在小世女成亲这日,有人殒命,那一定不是在下做的。


    这封信中,沈鹤扬没直接点明“若李妙生在我成亲之日死了”而是用的“有人”两字。


    明显是沈鹤扬他察觉出了他和李妙生之间的争斗混入了另一股势力。依照沈鹤扬的性子,当事情发生他计划之外且没有足够把握的情况时,他救下云悠之后,会选择直接离开京城。


    至少在他离开京城之前,李妙生和在暗中那股让沈鹤扬救云悠的时候“一切进行得过于顺利”的那个人是无生命危险着的,两方应该是还未分出胜负的状态。


    沈鹤扬应是预感到这件事之后可能还会有很长的余响,且与我有关,所以率先留下这样一封信。一是对我的一个提醒,又是对他自己的一种澄清。


    难怪妙生答应拨给我的人迟迟未到。原来在我在两个世家轰轰烈烈娶亲,将所有的注意力引去的这天。京城的某一角,竟还发生着这么多的事情。


    思及此,我又不得不联想到方才那凉亭中,我问应景对这封信的见解时,他说的那句话:


    “亲自去一趟罢,去看看那花容月貌的小倌到底如何了,去看看自己身边到底还环绕着什么虎狼,又或是要去替哪个收尸。最好再顺便借机做个局,把自己身上那一直择不清的脏东西给扔回去。”


    “扔回去?”我眉头拢起,“你……要怎么扔?”


    我以为应景提如此的建议,是不知道王娘子之事是我母亲所主使的,不然他总不该会觉得我有能力和母亲对抗。


    可应景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形渐渐隐入黑暗,传到我的耳中:“做事一定要占尽先机。大火能烧掉一切,也能创造一切……华月,你相信我,楚丞相给你安排的那条路你是不会喜欢的。”


    ……母亲给我安排的路?


    难道不是不给她惹麻烦就行的吗?


    除此之外我还要做什么?


    莫不是吃干温去尘?将温氏一家拖死?我现在所能想到就只有这了……


    “起火了。”


    温去尘低柔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我眼睛微微睁大,又重复问道:“……什么?”


    什么起火了?


    乍一听见“火”这个字,我的心脏不由得一震。


    “妻主没来的时候,我听到聚在外面的小厮有在谈论赴欢楼起火的事情,且方才又听见世女说要去救人,所以去尘才将这两件事情联想到了一处……原来不是?”


    温去尘边说着,他的手顺着我的手臂缓缓从肩头滑下,这一动作看着和他说话的语音一样的轻柔,却是用着巧劲,他的五指游到哪,不止是触感,连我的视线都禁不住的想跟着他的手走。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手缓缓滑到了我小臂,然后又到手腕……最后他执起我的手,伸进他的衣摆下,他挺了挺身,就放在了上面……


    他像是有些动情,摁着我下意识想要抽走的手,吻也一直不停。


    没被我允许接吻,他的嘴唇便一直在我脸颊和耳垂处轻落轻压辗转又移开。


    当我的手终于被带着覆盖上花柱的那一刻,他胸膛起伏一瞬,在我耳边发出一声没忍住的低叹息,呼吸在我耳边灼热不已地道:“妻主我可以很快的……所以,至少请等礼成之后再走罢?我想伺候你,在今晚,在我们成亲的这个日子,我不是非要整晚都要占着你的。”


    他双手架在我两肩上,又环着我的脑袋,带着我一起缓缓仰躺在床上。


    见我没再说什么,温去尘又来吻,可这次还不待他凑近,就被我反搂住……两唇相接,互相汲取着对方的气力,啧啧有声。


    他舍尖被我勾出索取,渐渐的,他便发出像一种是满足又像是疼痛的低吟,呼吸沉重急促不堪……


    温去尘的嘴唇被他自己收不住流出的涎水浇润得更加的鲜亮,他一只手撑在身后支撑着两人的体重,另一只手就去取自己发间那还未来得及脱下的发饰。


    可金簪才拔出,在他长发滑落的瞬间,他也终于被放开……


    我摸了摸他脸颊,道:“我得走了,但我在天亮之前会赶回来陪去尘,前提是去尘要帮我瞒住所有人我今夜曾经出过府的事情……”


    母亲难得的今晚在楚府过夜,从宴上回到南园路过父亲的园子的时候。


    我看到母亲所带回来的那个男子倚靠父亲房门前的廊柱上,静静抬头看着月亮。见我经过,还弯了弯眸子,抬手对我轻摇摇地打招呼。


    而夜晚的静谧让一些声音格外的清晰……我刚好听见父亲房间内传出的母亲的一句话:“嗐!把小月丢进去玩玩呗,她爱玩……”


    不是……我爱玩什么东西了?!


    总之。


    不管我今夜到了赴欢楼做了什么或者能做什么,至少都不能让温府的那些下人和母亲所知道,做到这一切很简单,就是需要温去尘的配合。


    我话还没说完,温去尘的手却又缠了上来,眉眼微皱地看着我。


    他抿了抿唇,明显有满腹的话要说,可他方才对我所说的那一番话像是他能想得出的最大限度的求合的话了,但却还是未能将我打动,我还是说要走。


    所以此时的他像是没了办法般的,只能一次一次手被我拿开又摸索着缠上我的脖子和紧紧握住我的手。


    却还是被我抽出……我是真要急死了,又是火火火的,爹的,现在这个世道杀人是都迫不及待加把火?不会又烧我头上吧?啊?


    应景这个人说的话虽亦真亦假的,但这次不管什么,我都还是得去查查,让自己心里有个底。


    且妙生他一定是真出什么事了,他毕竟陪了我这么多年……


    于是我捉住了温去尘还在我身上青涩地尝试着各种办法试图留住我的两只手,又顺手抓过一旁的红绸胡乱缠绕在他的两只手腕上,然后视线直望着他郑重道:“好夫人,乖,我马上回来……好吗?”


    闻言,温去尘瞬间就停住了所有挣扎动作,整个人浑身一震。


    紧接着鬼使神差般的他就因为这样一句简单的话点了下头。


    然而点完头之后他自己好像也才反应过来一般,眨了眨眼,才又犹豫着有些委屈地开口道:“那,妻主回来之后,能否告诉去尘妻主到底是出去做什么了吗?”


    我当然点头,几乎在我点头的瞬间,他又紧接着道:“那你——”


    “我保证!”我了然的将他的话打断,然后又将红绸的另一端缠绕到他被绑着的其中一只手的尾指上缠绕成圈,道:“答应夫人的我一定做到,这便算是拉钩承诺了。”


    温去尘微微皱眉,望着自己手腕上的、和尾指上的这根红绳,他有些为难:“……是这样拉钩的吗?”


    可再抬头的时候,楚华月人已经十分熟练地就跳出了这房间背面的窗外。


    这种感觉很奇怪,虽然果然还是未能如他所听说过的那样,在男子嫁人到妻家渡过的第一晚那般顺利地服侍妻主渡过新婚夜,但却也没有他预想到的最坏的情况那般被直接厌恶推开。


    并且方才世女还主动……


    温去尘不自觉间手指顺着她刚才吻过自己的那个路径,指腹摩挲着皮肤一路下滑,紧接着手指便被衣领的领口所阻止,于是他也学着她之前的动作直接将衣领往下拉扯,尽量露出更多的脖子皮肤……


    可忽而,他睁开了眼,淡色的眸子缓缓下垂,看向自己支起的身下,然后又看见自己其实还完好着一点都没被弄乱的衣服……


    他盯了一会儿,落身躺倒在床上,反手摸了摸床的另一侧自己身旁的这个位置……以后自己的身旁便会夜夜躺着他的妻主,楚华月?


    可现在竟毫无实感……他视线扫过这个陌生的房间,房间里错落地放着她和他的私人物品,温去尘弯了弯嘴角,保持了一会儿,却又落下。


    他抬手捂住心口,这种明显感觉到落寞却又被对方挑不出错的被对待着的感觉让他觉得奇怪,就像是心口被过于蓬松的东西看似填满,却感受不到任何份量。


    ……


    这堵南园的墙,我从小就爬,真是越爬越顺手。


    从墙上翻下,我往后看了一下身后这座看似还在沉睡着的我从小到大居住的府邸,心里不禁在心中比较了起来,这结了亲之后的去尘比以前好哄多了,也不会跟我红眼死磕到底非要一个交代了。


    如此甚好……把他给哄好了,他跟我站一边,似乎以后做什么都方便,关键时刻还可以帮我打掩护。


    123


    第123章 ☆、第123章(重修)


    ◎赴欢楼被烧◎


    我穿着火红色的喜服衣袍从马上翻身下来看着眼前被熊熊大火裹挟着的赴欢楼。


    在接二连三的闷响声中,我以前常踏足在上、承载了我许多畅快体验的那些本鲜丽颜色的阁楼木梁在火焰中被烧成灰黑色然后坍塌。


    我仰头只看到张扬的火焰在凌晨风中摇晃冲天,不禁想起以前那常醉酒趴伏在二楼廊台栏杆上,手里悠悠晃着酒壶的少郎。


    “李妙生……”


    我喃喃出声。


    凌晨冷风在吹,风吹得我早已算不上整齐的衣服和袖摆翻飞不止。


    我矗立在风中扭头看向左边那个也正仰着头看火势的捕快问道:“查出来了吗?是因什么起的火?”


    我话音落了好一会儿,那捕快才忽然恍过神来一般,侧目望我。


    她有着一双很有神韵的眼睛,她望了我一阵然后笑了笑,很有一股子少年的纯然和好脾气地问道:“楚二世女是在问我吗?”


    尽管是凌晨,但其实这里早已站满了人。


    她们都身着干练的圆领高束腰的蓝黑色制服,腰间垮刀,将只剩残骸却大火久久难灭的赴欢楼团团围住——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默然点头之后,那个捕快转身向我走近,脸上挂着一种很不符合她身份的毫不设防的笑容,却没有直接回答我问题,反而是问道:“世女还有其他想问的问题吗?我一并回答。”


    她如此地问,我了然别开目光说道:“你觉得我应该再问你些什么?”


    捕快走到我身边立住,思索了会才道:“嗯……比如我是怎么知道你就是‘楚二世女‘的。”


    “你若是本就想说这个话题,直说就是,何必非想要我让问出来。”


    我道。


    “啊哈哈哈,很明显吗?”闻言她状似呆呆地笑了笑,随后又感叹着道:“呀,今日世女迎亲的场面那真是……真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啊。我带着好几队人马才将那条路疏通的。疏通了也还不算完,比如被挤丢失的娃娃啊、破坏的车马啊……”她说话时仍是笑着的,就像是在与我闲谈:“还有那些被抹脖子丢在巷子里的数不清的尸体和被好几拨人抢来抢去最后差点被踩死在马路中央的壮硕男子……可太多了,都需要我们去处理,所以我们这些人就跟赶场子似的,根本就忙不过来。”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立场不明,声音里也没有透露过多的悲或喜,就像是与我说这一切只不过是她对自己这一天职务劳累的抱怨。


    我听罢沉默了会,视线因长时间停留在火焰中时间过长而有些干涩难受,下意识的嘴角也跟着往下垂,叹息般的向她问道:“那这里的火也是因我这一场婚事而起的吗?”


    这捕快身上穿着的制服样式虽然与其他人相同,可材质却完全不一样,高出好几个档次,根本就不是普通捕快身份能穿上的,且她刚才还说自己带队疏通道路,我猜测她身份肯定不止是表面上这样平凡,我以为她所能知道的东西或许要比其他捕快要多一些。


    可谁知这捕快手一摊:“这不我们还没能开始查呢,”说完这句,她又凑我近了些,与我低声嘀咕:“世女你没看出来吗?我与她们不同,”说着,她手指朝后指了指不远处正聚头站在一起讨论着什么的其他捕快,继续道:“我是新调来京城的,她们都不待见我,说我太年轻毛手毛脚,查案都不带我,让我到一边去,哪凉快就去哪里玩。”


    我:“……”


    见我不接话,她又状似随意般地对我问道:“话说世女新婚佳夜,怎想起来这了呢?”


    花街之上,谁人不知我与李妙生的关系,而她虽说她们这些捕快也才刚来,但看她们结队状态明显已经对周围的人进行过调查问话了的——她如此的问我根本就是在打听我与这桩案件的可能。


    这人看似随和,且年轻意气,可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对我的试探。


    于是我想了想便直接道:“赴欢楼花魁李妙生……我是来找他的,若有什么消息,找人到楚府通知我。”


    那捕快闻言眉眼挑了挑,那神色就好像在感叹我新婚夜留新夫人在府,而自己只身跑出来寻小倌的举动,然后又安抚般地对我道:“虽这大火迟迟不灭,但好在从火里散发出的味道并不难闻,所以世女暂且可以放心,至少这火里应该不会躺着太多人,只不过……若这诺大的赴欢楼里的人大多数都逃了出来,怎不见任何一人呢?”


    可若李妙生逃出来了,他又能去哪?他为什么没来找我。


    我望着身边正作苦死状的捕快,我忽而不能确定,这人对我如此或明或暗的试探,到底是出一种合理对出现在这附近人的排查还是其实是府衙已经将这今日所发生的所有事都怀疑向了我。


    我不得不担心这火就像应景说的那样,这一切已经被人先下手为强,会不会这大火里,存在着直指向我的罪证。


    思及此,我袖子下的手不自觉收紧,思绪几经反转间,我终是抬脚准备向那捕快主动走近几步……


    我不能让这一切就如此的发展下去,不能任两场大火都往自己身上烧。


    我需要及时做一些引导,将所有集中在我身上的目光引开……让我好好想想,我该和这捕快说些什么……


    可忽而,在我思绪都还没能完全理清楚之时,一声清朗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


    “楚世女。”


    我霎时一怔,转头看向此时正站在不远的许步歌,眸光微微眯了眯。


    若说我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那许步歌是比我更不应该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此时的出现不禁让我心中的那份猜测又加深了一笔……


    “走罢世女,等很久了吧?……我长姐在那边等你。”许步歌高束起的黑发在凌晨的风里飘摇,脸上扯起的笑有些僵硬,一双绿眸定在我脸上。


    他话音落,然后场面就是一阵沉默。


    我沉默着在想,要不要随着许步歌给出的台阶走下,从怀疑着我的捕快身边走开;


    而那捕快便是沉默着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我与许步歌。


    许步歌也沉默了一会儿,见我不为所动,他快走两步走向我,手下意识就想过来牵我,却在被我避开一次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我已经成亲了,而他一个妙龄男子该要避嫌的。


    可这想法似乎也就在他脑中停留了一瞬,随之他仍是向我伸手而来,只不过本想牵我的手变成了死死攥住我的袖角……


    我悄然想往后将自己的袖角拉回,视角余光不断往旁边看去——还好周围的捕快都很忙碌,似乎没人注意到我们两个人,而方才那个一直与我搭话的捕快,更是非礼勿视般地挠了挠头转身就走开了。


    不是……她刚才那还一股对案件一切所有可能的人物穷追不舍、嗅觉灵敏的劲呢?哪去了?


    莫不是因着我此前那些荒唐风流的传言让她们反而觉得我成亲之后,有男子在身边纠缠才是合理,反倒打消了怀疑?


    于是我只好压声与许步歌劝道:“你走罢,我还有事。”


    说罢,我凝眉视线扫过那一片赴欢楼废墟,然后直接走向之前骑来的那匹马。


    他来了,我便什么也不好做了。


    且我现在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许步歌,我想至少等这大火灭,又或者找到李妙生了,等心中的那份猜疑落定。


    可当我翻身上马的时候,马的缰绳却也被追着而来的许步歌抢握住。


    他站在马侧边手紧紧攥着缰绳,仰头望我,清俊的少年眼下有乌黑,他神色慌张地问我要去哪。


    “放手,许步歌。”


    我微垂下眸子,尽量将心底里那种急躁不耐的情绪压下,但似乎还是从淡得太过的语气中泄露了出来。


    话音才落,许步歌眼睛缓缓睁大,似乎是在震惊我对他的态度,此前就算是将他从身边推开,至少在言语中不会对他如此的冷漠中夹杂着一丝排斥。


    但在我看来,他这样的神情更像是在因什么而担心着。


    他盯着我的眸子闪烁了一瞬躲避着我直视向他的视线,但在紧抿了唇之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连忙转回视线看向我,道:“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你是不是在误会着我什么,你总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罢?”


    误会?


    我现在对他的看法和猜疑可太多了。


    他指的是哪一件?


    且我也不欲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还要赶在天亮之前回去,去尘还在等我回去,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是将夫人哄好更要紧。


    我无法预测又有什么风雨来,但不管那风雨是什么,在这段特殊时期去尘他可以帮我很多。所以我这段时间最好和其他男子要保持距离,装也装出一副收心的样子。


    若才新婚就被闹出各种流言,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对我而言都百害而无一利。


    思及此,于是我抬手想要将许步歌的手掰开。


    这瞬间,许步歌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我,他呼吸加重,像是有些不知所措地,手便攥缰绳更紧,另一只手也紧紧扣住我掰他的手腕:“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而已……这都不行吗?”


    他这话一出,我不禁视线立即又向周围投去一瞥……果然,已经有些本忙碌着的捕快转而注意到了这边。


    我没了办法,只好立即低声与许步歌沟通:“我现在没时间,有什么事情等以后再说,好吗?”


    可这样的敷衍之言,显然对此时的许步歌并未起到任何作用。


    他像是拿准“对不起”三个字对我会有作用一样,紧紧攥着缰绳不让我从他手中夺回。边仰头盯着我的眼睛边不断重复着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就给我一点时间就好……我真的想不通我感觉我要疯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走,你不能走……”他的神情就好像是在抓住什么稍纵即逝的机会般。


    “你……”


    望着许步歌此时的这种状态,我顿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照我以前的性格很难不心软,可能立即就下马当着旁人的面给他搂怀里哄了,他毕竟长得如此好看,虽以他那样的家世,许家会宁愿不要他这个儿子也不会允准他做别人府院里*的侧夫,但我应该还是再说几句他想听的那些话来稳住他。


    可许步歌现在这样难以把握的行事风格,实在不好沾染。


    且若这一切当真如我心中猜测的那般,那他实在做得太过了……令我难以理解。


    虽我思来想去,唯有可能的只有是他,可我还是难以说服自己,以前那个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小少郎会变成如此割裂的两个模样。


    124


    第124章 ☆、第124章


    ◎希望大火不灭◎


    我静静盯着许步歌犹豫良久,仍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试探他来证明自己心中的那份猜测,于是只能从齿间挤出几个苍白的字试图劝他:“别闹了步歌,这样没必要,我已经与去尘结亲了,你如此行径对你身名不好。”


    许步歌本还仿佛从我刚才因思索着什么的神情里看到了某种希望,可当听到我又如此地劝他要他体面放手的的时候,他两边嘴角像是撑不住地往下垂,然后他竟一翻身就也上马坐在了我身后。


    “你疯了?!”


    我震惊无比,下意识就又往周围扫视一眼——越来越多人向这边看过来,我便只好又立即改口对许步歌道:“好,你说……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罢,我听。”


    许步歌坐在了马上也还是紧握着我的手,我要他说,他也就真就当着如此多的人前用他那清泠泠的少年音开口说了。


    没有任何预兆的,这些话就从他口中脱出,且声音还不低:“你忘了吗?在马车上那次我已经服侍过你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最近我天天在看我身下的隐红,其实它这几天一直在慢慢变淡,它快消失了,不信我可以现在再给你看看。所以,你不可以抛弃我的,你——”


    爹的……


    我是真没想到他居然要说的是这??


    这话他也真舍得在这么多人前说??


    真是疯了……他不先解释清楚我对他的那些猜疑吗?如果他是非想要我单独为他空出些时间听他说话,那他成功了。


    我咬牙,不等他说完便立即驱马,马抬蹄向前,载着我和许步歌向一个少人经过的巷子里去。


    四周天色还是一片黑沉沉的,只有远处山边有一层微蓝亮光,马蹄扣在巷子的石砖上,在巷子里声声回荡。


    许步歌坐在我身后不断向我贴近,攥着我的手,还从后面紧紧环住我的腰,几乎将我包裹进他怀中,口中还不停地在对我说道:“我忘不掉那种感觉,我很喜欢被你拥有着的那种感觉,去尘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所以,别停好不好,别让马停在这、别停在京城里,就这样带着我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令人窒息。我也不会再做任何会让你为难和不开心的事了。我之前那般行事是因为实在气不过。你答应过我,也答应过我长姐说要娶我的,可你却还是给四皇子和去尘能嫁给你的机会,这让我害怕极了。所以我才会想到要将你一直留在我一个人的身边,才会产生让你从他们眼前消失的想法……可我现在不会了,我现在只想跟你走,其他的什么我都不要。”


    我没说话,见已经走得差不多远了,便将马勒停。


    他力气很大,费了很大的劲才终于将他的手扯开,然后我下了马,又转回身语气淡漠地要他从马上下来。


    我一出声,他明显一怔,一双晶绿色的眼眸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片刻之后,他终于愿意从那马上翻身下来,然后长腿几步就向我迈近又来牵住我的手:“不要……我不要在这停,按照你与我长姐的约定,今天本该当你夫人的是我的,所以其实我就算真做了些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你也不该这样对我的对不对?”


    许步歌的这句话在我听来,就像是对我此时情绪的一种试探。


    他声音停了会,见我无动于衷,视线便有些不安地转动了一瞬,才又接着道:“可没关系的,我不在乎结不结亲的,更不在乎能不能被你领着那么多人和那么的礼那般浩荡的跨进门娶进楚府……这些我真不在乎。”


    虽嘴上如此地说着,可在这句话最后一个字的音发出的时候,一滴泪从他右眼中盈出滑落了下来,他的声音还在继续:“我现在就想和你离开这里,只要我们离开了这里,你就还是会像以前那样看着我对不对?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在这里,这后面的一切都不对劲了……你还记得你当初讲给我听的话吗?”


    他终于说完,我叹出一口气,眉间愈发紧锁:“不记得了。”


    “我不信!”


    他边说着边向我又靠近,以至于两个人的衣摆都紧贴他才停下,垂首看我,声音哽咽沙哑:“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都记得,那些话都是你亲口说的……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是你还在误会我利用那个壮硕的男子在你成亲之日想陷害于你吗?我怎么可能……你为什么要那般想我?不管你怎么待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分毫,我只会——”


    “你只会杀人夺命?”


    我缓缓抬睫,直视许步歌。


    我话一出,许步歌的话音骤然停住,脸上悲戚的表情也在这瞬间凝滞。


    见他是这样的反应,我的心也下沉,严声问道:“妙生,他在哪?”


    许步歌长睫轻颤,看着我,视线没有躲避紧紧直视着我的眸子,开口道:“什,什么?你此时出现在着火的赴欢楼前原来是为了他吗?我没见过他,但我听说在起火前,有人在这里看见过沈氏的人马聚集在这附近。”


    许步歌很合理的将这一切往沈鹤扬身上引,可当他看到我毫未被他这句话动摇的表情时,我察觉到他的呼吸都明显压抑放轻。


    现在的他给我的感觉像是处于在一种高度紧张、且脑中的那根弦随时都将要崩断的前刻的感觉。


    我犹豫了会,还是说道:“我确实是为了妙生而来……可是步歌,你又是为何而来?”


    我仰头迎着他的目光,看他晶绿色的瞳孔里的自己,以及捕捉着他眼睛中那抹慌乱,继而道:“你看起来像是为我而来的,就像是你知道我一定会来这里一般的为我而来。”


    于是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眼里的那些慌乱躲闪几番又经历挣扎之后忽而全部隐去,然后眼神便变得深邃。


    他嘴唇张了张,发出入低呓般的声音:“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听到这句,我的脸颊顿时麻痹着轻颤……


    许步歌说完那句,望着我的反应,薄红的嘴唇似乎微微弯了弯,然后又重新回答道:“我为你而来,这样的回答是不是才正确?……我来这里当然是因为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可你来了,那去尘呢?去尘也同意你不顾新婚夜地来这里找这小倌吗?还是说他没同意你来,但你不在乎他的看法?所以你根本没喜欢过去尘对不对?原来他也没比得过这小倌吗?……你在来的路上会不会有那么一刹那,是因为想到我也会来这里而来的呢?”


    他向我问出这一连串的问题之后却没有给我回答问题的时间,只停顿了一会又继续道:“其实你今夜出来了,我就觉得是我赢了,我就也不后悔自己这么做了。你娶夫人的这夜,是与我渡过的……”说到这,他空出一只手,用手背将右边脸颊的那滴泪的泪痕擦去,声音缓缓,有种镇静得异常的决然感,又向我问道:“你很喜欢李妙生?他生的很漂亮对吗?可再漂亮他也只是一介小倌,他用那样的身份却敢肖想你,且他还骗我,背着我去对面的春日楼找你……你们那天做了什么?在我彷徨独自坐在赴欢楼等你的时候。”


    就因着这件事?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竟就因为这个?


    所以真的是那个灿朗的许步歌?把李妙生……给杀了?


    这一瞬间,我脑海中闪过无数此前与李妙生相处时他微弯着眸笑或跟在我身后故作生气又默默地站在人群之外等着我的模样。


    是了,难怪方才许步歌能那般的说我冤枉他了,只因他确实没有接近过壮汉,他也确实没有想过要用壮汉陷害于我。


    白日迎亲和他在一起时,我见他身上有血迹,我只能将这血迹与我自己亲眼所见到过的方向去想,便以为他的血迹是沾上壮汉身上的。


    可那时候的我不知道李妙生那边所发生的一切。


    我没能联想到许步歌身边那些明显经历过一次斗争、体力明显不够了的护卫,以及他身上的血竟都是因从李妙生那边屠了一趟来的……?


    如果一切真相是这样的话,那李妙生手下的没来与我碰头、壮汉最终没落进任何人的手中,而是被赶来疏散街道的人带走这样的局面就似乎都说得顺了。


    所以许步歌根本就是趁所有人的注意在我迎亲之时,而他带人去找了李妙生。


    他预料到我迎亲的这段路程中一定会发生什么,且也在温府门口又确认了一番——他接下来想做的这一切他都有时间。


    所以妙生是与沈鹤扬谈判或交手之时,许步歌暗中借着沈鹤扬的手让妙生受到了重创?


    ……那妙生还活着吗?


    远处赴欢楼残骸飘出缕缕升空的白烟——是那火势将熄的前兆。


    在我久久不言的这几息时间里,许步歌似乎也思考了许多,他又出声换了个问题问我,声音很轻,但破罐子破摔:“那信你果然看到了?……谁给你看的?”


    许步歌此时说出的话一字一字压在我心口,我感觉自己呼吸愈发的沉重。


    一番分析下来,李妙生的处境很难不让人往最糟的情况去想。


    应景竟然这次与我说的那些全都是真的。


    沈鹤扬在与李妙生交手时,发觉事情在暗中人,也就是许步歌对他的助力下,可能会变得不可控,于是留信给我提醒。


    可这信却被许步歌截住,随后又被应景从许步歌的手中用了什么法子给抢走,转交回了给我。


    且若许步歌连信被夺去之后会及时的送到我


    手中,所以干脆将赴欢楼付之一炬,目的是为将我在新婚夜引出来,试图最后破釜沉舟般地劝说我带他离开京城的话……如果他竟连这一步都算进去


    了的话……


    赴欢楼的火我便不希望它灭了,至少不能在那群捕快面前灭。


    125


    第125章 ☆、第125章


    ◎浅浅的留个错字百出的遗言◎


    他如此疯狂的行事逻辑让我不得不去猜想,他会不会还在这火中还放有一些可能会令我感到棘手的东西……比如让我在京城再待不下去的一些“罪证”。


    许步歌微微歪了脑袋,像是对我的脸上神情的反应不能理解,他抓住我的手也越缩越紧,声音低涩:“你为了一小倌要用这样一种憎恶的表情看我?……你好像变了个人,你对我好差。”


    我觉得气闷,觉得现在的许步歌似乎无法沟通,于是抬手指白烟袅袅的方向:“所以他在那火里吗?”


    可才抬起的手却被许步歌急忙截下拢进他的双手里,他又是一顿自顾自地道:“好不容截到手的信被抢走的时候,我就好慌……我其实是知道的,若我当时没能将你藏起来,那信就算是撕烂碎掉踩进泥底里,他们也一定会让你知道信的内容,然后想尽办法抹黑我在你心里的印象……是了,一定是他们总在你面前说我坏话,我们才会如此的越来越远。你明明一开始是最向着我的,以前我什么都不用做,你就会主动走向我……”


    所以那时候他才会那般焦急的非要焚尸让我假死,所以那时候他才会错乱般的说“都是他不好”之类的话……


    我在想李妙生会不会是许步歌亲手杀的第一个人?


    难怪才短短一段时间不见,许步歌在面对嘉礼和嘉礼身边的高手时,脸上没有任何的恐惧,就像是在孤注一掷。


    说着,许步歌的手伸向我的脸,那表情,就像是他的手正在伸进一汪湖水中,打捞着水面上的碎月,明知是做不到的事情,却神情专注,小心翼翼……


    可在他的手被我甩手打开的这瞬间,他眼睛微微睁大,瞳孔里有光点落寞急转熄灭。


    我像是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也不抱希望的直问道:“我最后问你,李妙生……他在哪?”


    果然许步歌他不会回答,反而用一种倔强的眼神对我继续说道:“是你们,是你先骗我的……那骗了我之后呢?我又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楚华月你不讲道理。”


    见许步歌仍是如此,我望着将亮的天色,便直接越过他,准备乘马回府。


    李妙生我可以再派人仔细搜,许步歌不说,他或许就没有死,他之前不是在春日楼还厉害得不行,沈氏的家主他说抓就抓……


    可我才走近马握住缰绳,正准备上马的脚就被许步歌的下一句话给硬生生控住:“在火里啊……你刚不是也猜到了吗?李妙生他在火里。”


    我豁然转头,许步歌的脸隐在额发的阴影里,他声音哽咽且低,却说话不疾不徐,缓缓抬起手对我摊开掌心:“信吗?你都用那种表情看我了,那我说的话你还信吗?既然你为了他新婚夜都过来找他了,那不如再随我来,我带你去看看他被刺一剑之后宁愿转身走进大火的证明。”


    我望着这只向我伸来的手,思索了片刻,当真转了回了身:“所以这火也是你放的?”


    他沉默了会,又将手朝我伸近了一些,才道:“……对啊。”


    听他如此回答,我压着情绪又试探问道:“那这一把火有成功将步歌心中的所有怨恨烧尽吗?”


    说话的同时我的眼睛紧紧瞅着许步歌脸上的每个细微动作。


    显然,从他后面所做的这些事便能知晓,他当然还是不甘着的。


    但赴欢楼火起的时候我和许步歌应该还没有闹掰,我想知道的是许步歌在此之前是否有在大火里制造一些所谓的罪证,和对我不利的事情。


    这也是一开始驱使着我来这里的重要原因之一。赴欢楼现在被捕快围住,我什么都做不了了,但我至少要清楚,这火有没有可能烧到我身上。


    我微微眯起眼,莫名的有些紧张。


    可当我话音才落,许步歌长睫眨了眨,抬眸盯着我看了一瞬,却是忽而笑了一声。


    “原来你也不是为李妙生而来啊,”许步歌持续低笑,那笑声听起来有些闷且断续残破:“你为你自己而来?竟是这样的啊,竟是这样的……你一直是这样的。”


    他的笑声像是一种顿悟,像笑又像哭,更像是对他自己的一种自嘲。


    但这番模样落在此刻我眼中,觉得刺眼无比……我的小倌被他杀了,他却这副伤心模样?


    这一幕不禁让我在想,许步歌本在许氏那样膏腴的土里被养育得那般光彩夺目,却是在我的手中迅速衰败褪色……


    所以失败的是我?


    于是我想阻止他再以这种颓败之姿展现在我面前,我想掐住他的脸,问他那然后呢?问他这副模样是后悔了吗,问他既如此那又何必还来纠缠已经娶夫了的我呢?


    我此前给过机会要让他离开的。


    其实我也真正这样做了。可当我紧捏住他的脸,要他看向我时,对上他那样一双破碎雾蒙蒙的眼睛,我却愣住了,咬在嘴角的那些话最终还是收起。


    最终我什么都没有说,后撤两步便转身准备上马。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


    我好像没办法对许步歌做什么。爱也好蓄意伤害也好,我什么也做不了。


    至少,最开始的一切确实是由我起的。


    我现在能做的只能虚伪无比的去为李妙生在那京郊冠花冢立一块碑来减轻自己的这种无力和愧疚感?


    可身后的许步歌在我松开了手后,他眨了眨眼,神色茫然又慌乱。


    他反应了一会存有着几丝理智,可当我当真翻身上了马,这好不容建立起的理智却又骤然崩断,随之遵从本能般的几步跨了过来:“楚华月!楚华月……你——”


    他伸手指尖触碰倒了我的袖摆……我低眸看了过去,眼见着他就要收紧手抓住我袖摆的时候,忽而巷尾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就是□□撞到墙上的一声闷响,却又立时沉寂了下来。


    这几道声音的横插,让许步歌伸手抓我的动作顿时停滞在空中。


    我和许步歌不约而同转目看向那个方向。


    过了一会儿,之前那个在燃火的赴欢楼前与我交谈的捕快尴尬地笑着从巷口里走了出来,她笑得自洽,还扬起手和我打招呼:“耶?世女,这是我回家的路,你们在忙?那要不我绕个道?”


    我:“……”


    他爹的,她该不会其实一直跟踪在我身后吧?


    在那捕快说话间,许步歌的手指微微颤动了瞬,没再向前,缓缓落下。


    因第三个人的出现,他被冲破的理智似乎又寻回。他有些晃悠地往后撤了两步,可看我的眼神却仍是眷念挣扎,然后渐渐地退进巷子黑暗,转身走远。


    我不确定那捕快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更倾向于她至少是没有听到我和许步歌说的那些关键信息。


    不然,在许步歌转身走的那刻她会去拦住他,至少不应该是这样垂着眼眸边思索着什么边大摇大摆的跟在我马后走。


    我终是没忍住好奇地向她问道:“你是怎么能被调到京城来的?你在怀疑我?可你却又选择如此大摇大摆地跟随我……我觉得你更应该像方才那样找个转角处藏着才对。”


    听见我说话,那捕快也只是快速地抬眸扫我一眼,随后又低回眸子沉思,边道:“不是我在怀疑世女,是上头有人想要我们怀疑京城的楚二世女,所以我总感觉我必须要做些什么……”


    我道:“所以你如此跟着我其实是为了保护我?”


    那就不奇怪她为何这般大摇大摆了,甚至在许步歌明显崩溃的时候出声制止他对我的接近。


    若是这样的话,那这捕快的本事倒是不像她这过于年轻白脸的外貌这般让人感觉不靠谱。


    可谁知,那捕快竟默然地摇了摇头,十分老实地道:“我只是觉得能盯上世女的人背景肯定也是那种无法轻易撼动的巨人,所以我现在需要做的是先顺着这个人意来怀疑调查世女你,这样那人或许就能注意世女此时身边的我,然后——”


    我打断她的话:“然后保护我?”


    保护我这个被暗中作诡的人盯上的无辜世女?


    这让我觉得惊喜,这小捕快竟然还懂这个?能将权力渗透到衙门内部的人权力定当非同小可,她先顺着背后那人的想法获取那人的信任,让那人对她放松警惕,这样甚至有可能可以反向打入真正腐败的内部……


    然而,这厮却再一次“辜负”了我对她总莫名拔高的期待。


    只见她坦然笑得像个斯文无赖地道:“然后升官。”


    她只是想做出一幅努力且灵性的样子升官?


    我:“……”


    不错,很有远见了。


    她可能是见我没接话,便又接着道:“像世女这种身份的人应该很讨厌被利用罢?可我们不同,我们更需要让别人看我自己身上有着这种能被人利用的价值,这样我们才有价值。”她轻轻笑了笑,“这不是我们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们需要如此地在京城生存。”


    “所以你接下来的打算就一直如此的跟着我?”


    街上仍是阴沉沉一片,却行人渐多,我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纷闹的四周,这才恍悟,其实天早都亮了,只是太阳没出,又要下雨,所以天光暗沉。


    “那倒不至于这般明显的跟随……只是之前世女问我花魁李妙生的事情,你走后,刚好得到了他的一点线索,且这李妙生似乎并没有其他家人或友人在世了,所以我们想了想,还是决定来通知世女。”


    我下意识勒住徐步前进的马,低声重复了一遍“通知”两个字,随后侧目看向那捕快。


    顿时一股惶惶的凉意缓慢慢地从脊背往上攀爬,我紧盯着捕快从怀中掏着什么的动作,她说话的声音也在我耳边响起:“赴欢楼之火,根据初步探查来看,虽事发突然但却又不像是意外。而赴欢楼里不管是小倌还是打杂的,竟在一日之内悄然消失,且和主街上巷子里被杀的那些尸身也对不上号,所以至今下落不明。火熄灭后我们只在楼里只发现了一具尸体……”


    捕快终于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被烧了一角的信封抬起手递给我,然后继续道:“赴欢楼对面的春日楼的楼主因发现赴欢楼破天荒的紧闭着大门,所以便多留了些注意。他说在火起时,通过二楼与赴欢楼相对的廊台处曾看见李妙生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扶着墙壁却不是要往外逃,而是往楼里深处走,且未见过他再出来,所以……楼里的那具尸体——呃!?”


    那信被我一把捞过,略微一扫那信封上面的几个丑陋到扭曲的字……


    哈!这还真是李妙生能写出来的字,“楚华月”三个字就写错了两!


    126


    第126章 ☆、第126章


    ◎我要纳侍了?我怎么不知道◎


    真是……真是有够丢脸的,早要他没事多看几本书了,结果连遗言都要闹出笑话。


    我看了看已经被明显打开过一次的信封,扫了一眼马下的捕快,随后将里面被火烘过之后过于脆弱干燥还泛着黄晕的的信纸掏了出来。


    那捕快也明了我这一眼是什么意思,她便又道:“信的内容我们是看过之后记录在案我也才能带出来给世女的……”


    在她说话的同时我也将视线垂下,去看信的内容。


    捕快道:“身高、骨龄这些我们都做了比对,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妙生公子了,世女你看,这尸体是留在尸房还是……?”


    我视线在那信纸上扫了一遍又一遍,可奈何那些字实在难以入眼,看得我眼睛生疼,几次都未能看下去……且耳边那捕快询问我的声音时时分散着我的注意,最后当我恍然抬起头的时候,竟发现那信上的内容我竟一个字也读不进,只是一遍一遍的让心里那种闷燥感焦灼着我的大脑,思绪凌乱不堪,不断地捋着关于李妙生的一切,虽我将所有可能都在心里做了准备,但……


    我缓缓转头,有些懵,问那捕快:“什么?”


    那捕快愣了愣,便又重新将方才的话问了我一遍,我却忽而低声冒出一句:“那又不是李妙生,凭何我去收尸,我不去……”


    “什么?”这次是捕快问出声的,“世女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我却没再重复,只抬手摇了摇手中的信纸,驱马向前,向后道了句:“多谢。”


    李妙生背着我,那般纵横京城暗带,虽许步歌是他和沈鹤扬对上时横出的一个意外。


    但若说许步歌亲手能在他腹部扎上一剑,简直不可能。许步歌虽喜武,却一直被家里拘束且保护着,甚至开刃的剑都未能碰过。


    且若场面真到了连李妙生都有生命危险的情况,那赴欢楼怎可能全楼上下就李妙生一人生还,其他人毫无踪迹,就留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在楼内,甚至李妙生还特意在付楼主面前漏了个面?


    如此说来,李妙生那日将许步歌留在对面却又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到对面春日楼围我,又转身就挑衅上沈氏,实也非他一个能在我身边蛰伏了这么多年,一直未露馅的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马蹄声声,一步一步,我越想越深,一切都往回追溯……王娘子家的大火……李妙生是察觉到了我似乎被动拉入了某种纷争之后,他为我放了一把火,我却以为这火才是奔我而来,然后我便跑了,在路上又偶遇他,再然后我便知道了他的另一面?


    不,换个方向想,他蛰伏了这么多年,他该是有多谨慎着的人,却在放火之后,一切都忽然爆发一般的被我发现真面目,然后立即又招惹上杀生之祸?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一出好戏?


    我越想越觉得对,甚至隐隐开始觉得兴奋,就在我就要如此的认定李妙生他此刻一定是为着目的带着那他的那一群手下躲在哪里之时,那日我从王娘子那里出来,李妙生牵着我的玉佩进入赴欢楼的时候他说的那句话却忽而仿佛从我的耳边掠过。


    我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赎身,他回答我的是:有的人为以后而活,有的人为以前在活……


    他不为自己赎身,那他没有以后,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对以后抱有太多期待?


    我顿时一愣,对啊,李妙生他也没找我啊,京城之中,赴欢楼没了,他能待哪?


    万一呢?世事无常,万一他真的抱着某种悲观想法与赴欢楼一起葬生火海了呢?


    就算只是尸首,我想我也该去见见李妙生,从前那么美的男子,怎么也该有个魂归处。


    于是我又调转回了马,追上了那个正在往回走的捕快,我问她:“你想要升官?”


    捕快直愣愣看我,点了点头。


    然后我便道:“那是个尸房里的尸体,你给我看好了,过几日我会带人来给他安葬……再有,这个案子事关我从豢养到大的小倌,所以有什么消息我想第一时间知晓,能做到吗?”


    不管是不是他,我都得去看看,且若就算他没死,他亲手谋划了这一切,不就是想要世人以为他死了吗?


    那我便帮帮他。


    我话音才落,那捕快眼睛都亮了几分,有些腼腆地点了点头,然后便立即给了我两个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当真有用的消息:


    其一:京城府衙正在考虑是否需要传唤我去问话,却不是因为这次的赴欢楼的大火,而是王娘子一家被屠的事情。那被带去府衙了的壮汉神智有些不清,一进监牢,醒着的大多数时间,口里只反复喊着我的名字,和一些没有证据的重复之言。


    其二:赴欢楼大火的案子没有怀疑到我头上,却是怀疑到了我新娶的夫人温去尘头上了?!所以不需要传唤我,而可能会要传唤我的夫人……


    “呃……”我不解,忙问道:“怎么回事?”


    总不会要妻夫双双把牢进罢???


    我真是糟邪了,楚家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们终于是顶不住我娘这些年犯下的那些滔天的罪行,撑不起门楣了吗?


    那捕头也有些尴尬地看着我,然后道:“赴欢楼烧完的残骸中,留有一张温府内院家仆才有的府牌。”


    闻言,我顿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一出不就是昨日许步歌想要我假死之时,想用却没用成的那一招吗?


    许步歌果然就如他所说的他不会搞我,他只搞我夫人?


    想到这,我捏着缰绳的手渐渐收紧……他爹的许步歌……真调皮啊……爹的。


    去尘现在可是我的夫了,那要是他进去了……我深深呼出一口郁气,可眸子转动间,心念一动,便带着某种暗示的眼神看向眼前的捕快。


    是啊,若温氏能被拉下了水,不得不出面来处理这件事情,那这对我来说难道不是一个机会么?


    一个从这一切的一切脱身的机会,我才不要被任何人困住。


    能借温氏东风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可我都还未开口,就遭了拒绝,那捕快道:“不行啊,我不行的。那府牌已经由捕头呈去府衙内了,且都记案了的,我怎么可能拿得到……”


    我下了马走向她,揽住了她的肩膀,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只身来京城的?别担心,才至捕快反正死了也没人知道的,所以你得活得更有名头一些,你有这个本事不是吗?”我仍是笑,“也别怕,我很有分寸,我无意要你只身对抗整个府衙,温府的府牌那是姓温的人才该着急的事,与我楚氏的夫郎有何干?……这时候火熄了刚刚好,你不如再去那赴欢楼前一趟罢?”


    我将手悄然伸进她的袖子……他爹的紧张死我了,手抖的时候还不小心蹭到了那捕快的手,她也吞了口口水看我,用一种你确定要如此做?以及怀疑自己跟错了人的眼神看我。


    我将那其实在出门前就早准备好的东西稳稳妥妥地放进她手心,完了还有模有样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郑重其事地对她点了点头给予她信心……我记得小时候看见母亲就是如此地驱使人来着?


    可我如此的一套完整的做完之后,捕快却显得更加不安了,她舔了舔嘴唇问我:“世女这般做是为了那个花魁吗?”


    我一愣,侧目望她一眼,本想不说话沉默着扭头就乘马离开的,让她自以为的以为我这是默认了她的这个想法。


    可斟酌间我还是悲痛欲绝般地留下了一句:“对,我就是要把这个事情闹大,我不能让妙生因我而枉死!”说罢,我嘴唇颤了颤,随后攥紧拳头重回马上……


    我很满意自己刚才的这番说辞,为美人而行尽荒唐事,这似乎更能让他人对我这个楚二世女表面的这层动机信服?


    出来是从南园后面翻出来的,于是我下意识也想从原路翻回去。


    虽后来我实在不放心地又登上高楼远远地确定了那群围绕在赴欢楼的那群捕快,的确在那在那捕快捧着我给她的东西出现之后都迅速围了过去,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之后这才回来府前。


    现在已是天光大亮,早已经过了出来时与温去尘约定的时间,也不知道府里人有没有发现我溜出去过一趟的事。


    但不管怎么说,先进去南园,问问温去尘府里的情况,再出现的母亲和父亲的面*前,总不会出错。


    如此想着,我便将缰绳栓在墙边的树干上,手轻脚轻地就攀上了院墙。


    可我手才扒拉上墙的这瞬间,就发觉不对劲了……


    我以前那安静得能听见鸟叫声的南园此时吵闹异常,不是那种因为温去尘带来的一大帮侍从做日常洒扫而引起的热闹,而是有来有回的吵架声……


    我心中嘀咕着奇怪。


    于是加快动作,露出脑袋往里面看……嚯,真是热闹,楚府和温府的家仆分站两边,显然已经是对立的状态了。


    父亲站在去尘的身边正探着目光去看去尘,而去尘已经换了一身和我平时所穿颜色一样的宝蓝常服垂首坐在南园院里的石凳上,墨色的长发以玉冠全部绾起,他低垂着头,我这个方向看不清他的神情。


    看这架势,该不会是我过了约定的时间,仍迟迟未归,所以温去尘带着一大帮的温府家仆找父亲告状了?


    嘶……应该不至于吧,我把自己的头发,以及那什么红绸青丝都让他一男子自己拿了,这还不好?


    且他都已经嫁人了,怎还可以小孩子家家一般的告状行为呢?


    没看清形势之前,这个墙我是真不敢下啊……要是被父亲当场抓住了,没了去尘的帮忙,我这扯谎都不好扯。


    于是我继续趴在墙头往里瞧,视线在扫到我爬的这面墙的墙里边时,顿时眼睛一亮——是星时。


    星时翡翠蓝色的眸子也正好与我的视线相撞,他先是愣了一愣,在我正要张口问他的时候,他却立即对我比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直往我挥手,似乎是劝我现在还是先别回来的好。


    也正是这时,我也终于听清温去尘带回来的那个万管家对着钟叔大声所说的话了:


    “楚府便是如此待我们公子的吗?才入门第一天早晨,楚二世女便不知所踪,出去寻的家仆也只打听到了说有人在花街周围见过世女……”


    早晨?他们是早上才发现我不在府内的?


    那意思是去尘还是站在我这边,帮我瞒着的?


    那这不是没事?怎么?这温府家仆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我新婚洞房之后大早上不能出去逛了?


    听到这,我便准备从墙外下来,然后绕到正门进去,可我才往下爬一点就又听见那万管家在怒道:“这些也都算了,我们公子既嫁了过来,是想和你们世女好好过日子的,可你们竟然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我们温氏可不是在高攀你们楚氏,温氏的公子更不是能任人欺负的!”


    不是……到底怎么了,竟说这般重的话……


    再说了,我这成亲才第二日呢,我什么都还没做啊,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与温去尘圆房……


    想到这儿,我忽而一激灵。


    嘶……圆房……?


    好像新婚夜未能博得妻主的宠幸的男子确实是会被他人耻笑来着。


    可温去尘既然没说我是从昨夜就离府了的,那更不会说我没和他圆房的事才对……难道是他自己没说,却被温府的家仆发现了?


    于是,我动作又停了下来,准备听个仔细。


    就听那万管家道:“世家门阀之间的联姻,出去打听打听,谁家的女子在新婚第一日就敢要迎男人进来的?”


    忠叔嗫嚅了好久,气势虽弱理也不直,却还是道:“女子嘛,年轻时都是如此。其实三夫六侍的多正常,有些在娶夫之前就设内礼官的,里头那位或许是早在温夫人之前就与我们世女认识也不一定,不如再等我们世女回来罢,看我们世女如何说,何必说什么要带温夫人回去温府呢?你也说他既嫁过来了,就是楚氏的人了,这才是他今后的家……”


    哦……那难怪了,若是因去尘嫁进来的第一天,我就纳侍的话,那这管家能气成这样也合理。


    别说世家联姻了。就算是普通人家娶夫,也至少要过个一年半载,两人之间有了嫡女才纳侍……这事吧,虽在南嘉国没有明文规定,但也已经是大家心中约定俗成着的了。若有女子在此之前就强行纳侍,这在旁人眼中,就会觉得是要么就是她不满意这个夫成心给夫家难堪,要么就是这个夫郎有哪里不太行。


    何况我这还是与御史大夫之子的联姻,更何况今日还是新婚的第一天……


    可是等等。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这就要纳侍了?那房间里头的那位又是哪位?


    127


    第127章 ☆、第127章


    ◎“妾”?这是什么东西◎


    我成亲两日到现在,甚至连觉都还没来得及睡一下,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跑来跑去,我哪有时间想那档子事???


    真是冤枉!


    不行,我得申冤。


    如此想着,我急忙往后爬,想要下墙,转去正门。


    却忽听身后传来几声细微的窸窣声和马蹄叩地以及车轮转动的声音……


    我疑惑转头,就看见母亲带回的那个男子正在将我栓在路边的马牵走?!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抬起头,嗐对我笑了笑,然后就也做出了一个方才星时招手让我别进府院一样的动作。


    只是他是站在一墙之隔的府外冲着府内对我做这个动作,那作用便是相反的——他这是要我进去。


    他身后那辆载着母亲的马车车帘微微掀开,顿时一种迫压感就袭了过来,我不自觉间就想将视线从那移开,袖下的手指不由自主攥紧。


    母亲这是又准备离开楚府,还是收到了某种情报要去处理……


    那男子站在马车前对我道:“世女,女子应敢做敢当才是,我与大人外出有事,晚饭前回府,相信到那时候世女一定已经将这件事处理好了罢?”


    说完他便一翻身就上了马,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然后便驱着马跟随着母亲的车架而去。


    我呆呆坐在墙头,望着他骑马而去的修长背影……哇塞,他这动作,明显是会武吧?难怪当年那么大的雪也没给他吹死。


    且他刚才说敢做敢当?天菩萨,他说的到底是哪件事?


    是院内正争执不下的侍夫的事,还是那赴欢楼大火的事?


    难道说那东西交给捕快效果竟然这般快?


    可又什么叫敢做敢当呢?


    我不过是在反抗。


    我又没有做错……错的是母亲,她不该如此步步紧逼我的。


    我这头还没感慨完呢,忽而南园内那万管家持续不断的尖锐怒吼声却停了,顿时我便有一种背若芒刺的感觉。


    下一刻。


    “阿姐……”


    是南园内来自星时好心的一声提醒:“阿姐不若先下来罢?墙院那么高,危险……”


    我想了想,还是想体面一些,毕竟我又没做什么,我哪有必要一副心虚状呢?如果我乐意,别说墙头,就算是此时我坐在屋顶,也没人管得着不是?


    于是我微微扬起嘴角后,这才转回头看向园内。


    果然……园内的所有人视线皆聚集在两手扒着墙头的我身上。


    楚府的家仆看见我,那真是两眼放光——咱世女终于能回来给温夫人一个交待了。


    温府的家仆看见我,脸色骤然又沉下去一个度——终于现身了,这个负心薄幸的人。


    温去尘也终于抬起了头,睫毛早已经是湿漉漉的,两行清泪连连,梨花带雨,眼角鼻头都哭红……


    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那股一直憋在心里的浓浓委屈之意都倾注进此时望向我的这个眼神。


    我愣了愣,才端起的笑容便落下……啧,这是真有什么事了?


    不会吧?


    不会那屋里头真坐着谁吧?


    许步歌?不可能,我才见过他;


    嘉礼?不可能,他现在应在淮北王府;


    沈鹤扬也不可能啊,他都出了京城才没多久。


    那难道……沉影?他来京城找我来了?按他不太懂世常的性子,还真有可能上门说是我的侍,以至于闹出这么大动静……又或者是李妙生?他在我成亲之后脱去小倌的身份,直接入我后院?他果然没死吗?


    思及此,我顿时心中一喜的,视线就没忍住地往南园侧殿那紧闭着房门的那间屋子看去……


    这时,那万管家的几乎都要喊哑的声音终于暴起:“汪大夫人!你看她你看她!她何曾将我们公子放在眼中!”


    忠叔声音也拔高,像是终于忍不住地道:“你一个奴仆,竟敢对我们世女不说敬语!再怎么那也是温夫人和我们楚二世女的房内之事,才过一晚我们世女就出走你怎不问问你们公子是怎么回事?现在我们世女都已经回来了,你却敢在我们世女面前大呼小叫!”


    万管家:“你说什么房内之事?你们楚家什么意思?我们公子本清清白白又年轻气盛的,怎可能不行?!根本就是你们世女花心肠子收不住不负责任,你们世女此前的声名谁人不知?……走!公子我们走,我们回温家,这楚家我们是高攀不上的!”


    两个男人骂得不分输赢。


    万管家脸都气红,直接拉起还呆坐在石凳上的去尘就要走,却又在视线瞥见去尘头上代表新婚男子才会全束发的玉冠后,又连忙唤温府的下人给公子取冠,说要回去温府找大夫人,也就是温父评理。


    忠叔见状,连忙也呼喊楚府下人拦在万管家前面,不准他带走去尘。


    而那几个温府的下人,虽是走到了去尘的面前却也未敢当真拉扯去尘,只是犹犹豫豫地低声劝问着什么。


    毕竟也对,他们公子都已经嫁进来了,第一天就回温府娘家,若传出去有损的也只会是男子的声誉。


    更何况他家的公子甚至到了此时,还是抬眸看着那墙上迟迟不敢下来的楚二世女,甚至在楚二世女的视线又扫到公子这边的时候,公子还怔愣一瞬后,抬手将他们轻轻推开了些,随后又像是在向那世女表明立场般的说道:“我不回去,这一定是误会……”


    说罢又抬头看向那边……可那楚二世女的心明显早就飘到了贱蹄子的房门上去了,视线时不时的就往那边去看。


    在这种情况下,站在去尘身边的温府侍男为难无比,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只好悄然去瞪着那仍在高坐在墙头的楚二世女……


    我坐在墙头,有些心累的看着地下乱成一锅粥、就差扭打在一起的两边的家仆。


    爹的……这么乱,我都不敢跳下去,就算跳下去也没地下脚。


    我瞅了瞅还在底下仰头关切望着我,站在人群之外已经吩咐了人去拿梯子来的星时,用眼神问他那屋里的人到底是谁。


    星时摇了摇头,显然是他所不认识的人。


    我皱了皱眉……不行,我得先绕过去看看那屋里的人是谁才好确定接下来该如何反应。


    万一不是我想的那几个,那这锅我就不背了……嗯……等等,可万一对方虽不是我想的那几个,但若他年轻俊俏又吸引人呢?


    我回过神,闭紧嘴巴沉默,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打任他们打,我就只想趁乱去那紧闭的房间里去看看。


    可去尘红着一双眼紧紧盯着我终于也让一直站在他身后试图说几句什么哄去尘却又始终沉默着说不出话的我父亲也看向了我这边。


    而此时的我伸出手正要去够星时递过来的手往下偷偷爬呢,就忽听父亲的一句:“华玉,直接捅下来。”


    我抬头……哈?


    然后我又转头看向自己身后……


    就看见,楚华玉背手拿着根长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园外的墙下。


    她正好抬眸看我的这一眼,真是帅啊,尤其是那长枪在她手里旋转一周,枪上的红缨在空中划出一圈残影,然后她护住枪头尖锐的那头之后,不带一丝犹豫地向我捅来的那刻,我他爹能惊惧的能将这一画面记一辈子。


    “不是!我甚至回来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呢!啊——!楚华玉你爹——”


    在被捅的前一刻,我尝试过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应声落地。


    其实院墙不算高,但当我落地之后,人都还未能爬起来,看着那一群本在争吵着的人一齐向我涌来的那刻,我突然就萎了。


    这瞬间我脑海只有一个想法:不管那房间里的人是谁,我都不要了,娶不起娶不起,有一个夫人就够了……


    在这一刻,我会有这种强烈的想法,或许是因为去尘实在是温柔。


    尽管万管家是在替他在妻家出头,虽然委屈着的是他,但当万管家带着一大帮人向我而来,拽住我要一个说法时;忠叔拉着我另一个袖摆想将我护在身后之时,当父亲喊了几个人要带我去见家法时;星时张开双手想拦却拦不住的时候。


    温去尘将我抱住了,紧紧护在怀中。


    万管家与忠叔持续对抗输出着,我衣服都被扯得七扭八乱。


    我努力仰起头与脸上沾泪我见犹怜的去尘就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中两相对视,眼里仿佛只能看得见对方……


    他淡色的眸子悲切地望我。


    而我眼角抽了抽……爹的,好痛……温去尘劲是真的大啊——他掩在袖子底下的这只手正在揪我的手背……


    这哪是护我啊,他若不这样拽住控制住我,我可能早就跑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父亲喊来的那些手拿家法的家仆,将我围死在这。


    “……”


    我尝试唤醒此刻似乎沉睡在他身体里的对我的情意:“去尘我痛。”


    我一出声,他便没有再使力了,而是改手握着我,他温热的手心贴在我刚被揪的地方,方才那股疼痛便瞬间被缓解了不少。


    紧接着温去尘便声音有些沙哑地问我:“你就想纳侍了?……你看上他多久了?……你昨夜去哪了?”


    “我……”我本来下意识想反驳来着,可在我思索着要先回答哪个问题的时候,死脑子却又硬生生将我的嘴控制着转个弯。


    于是,我仍是不死心地对着温去尘问出一句:“我想先知道,那里面的是哪个?”


    这句话话音落下的同时,我能感觉到手背上温去尘的手指立时抖了抖,他眼中所有的情绪也尽褪变冷。


    顿时我就微感不妙。


    果然,下一刻。


    “呜呜呜呜呜,妻主!”


    温去尘骤然将头埋下,死死抱着我哭,将我要出喉的痛呼声都掩盖。


    这一声悲痛欲绝的哭,终于让父亲也开始手足无措,向那些拿家法的家仆横了一眼,登时那些家仆莽足了劲就要从去尘怀中将我拉出来带去祠堂。


    而方才还力气大得不行,能三两步就挤开所有人,一只手就能将我捞进怀中的温去尘,却在这些家仆有些畏缩试探性的拉了一下我的袖子的时候,我竟就被从他怀中拉了出去……?


    这瞬间。


    我懵了,狐疑地看向半覆湿润的长睫也正悄然抬眸瞟了一眼我却又视线微微别开的温去尘;


    那家仆也懵了,像是有些后悔般的偷偷去看父亲的表情。


    父亲一愣,转动眸子去看温去尘,犹豫了瞬,还是挥手,让家仆将我拖去祠堂。


    “不不,不!去尘你拉住我啊!”吓得我又立即返身想往温去尘怀里爬,但温去尘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哭,我好容易拽住了他的袖子,他微微抬眸,露出的眼神异常幽怨,又给我看得一怔。


    那眼神就好像是在问我:“还纳侍吗”


    眼见着我就要被拖走,我连忙开口喊:“不了不了,我——”


    就在这时,我话都还没吼完,一个男子的声音就从那紧闭的房门中透出,吼出的声音甚至比我还大,比我还惨:


    “谁说我要做妾了?!”


    “我不做妾!”


    “滚!”


    我一愣……啊?


    “妾”?


    是什么东西?


    下一刻,那紧闭的房门终于被从里面一脚踹开。


    而温去尘本都要伸过来接我的手也骤然停滞在空中,侧头看向房门打开的方向,眸光黯然一瞬。


    也是这一刻,万管家的声音入了我的耳:“那可是我家公子之前身边的贴身侍男,你们楚家就是成心想要见我们公子难堪!昨日接亲时我就看出来了,你们楚世女就是不想娶,成心要糟蹋我们公子来的!”


    128


    第128章 ☆、第128章


    ◎老子一定要回去◎


    哈??等等……


    我顾不上自己正被家仆合力架住着的,扭头去看。


    只见沈十二嚷嚷着就从房内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才走几步身形便有些不稳,手捂着肩膀咳嗽又吐出一口血。


    他嘴角还淌着血呢,一抬眸,显然就被院子里的乱景吓了一跳,然后他视线在满院子里扫视一遍之后,最后垂眸看向正被从他身前拖过的我。


    沈十二眉头一拧就蹲了下来,抬手薅住我臂膀:“是你?!”


    他眸光闪了闪,停顿了一会,然后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很着急地对我道:“我他妈的没说要做妾,是你的我也不做。”


    我被前后扯着,无奈得想哭:“你他爹的在说什么啊?”


    ……怎么好像听得懂又听不懂似的。


    沈十二愣了愣,停了会又重新想要张嘴:“我——”


    可我与他还未能有机会讲完两句话,方才还柔弱在地的温去尘却忽而有了力气,拨开了围着他的家仆,几步就走了过来,横在我与沈十二的中间,推开了架着我的家仆就重新怀抱住了我,一边还口中喃喃着:“妻主,我不走,我不要和妻主分开,妻主你说句话啊,他们要带我走了。”


    我:“……”


    园中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我被温去尘抱得太紧有些喘不过气,费力挤出出声:“……去尘,要死了……”


    “怎么了妻主!”


    闻言温去尘连忙将我松开,捧起我的脸查看。


    我晃了晃脑袋,将他的手拿下来握在手中后,转而用另一只手指着已经昏厥倒在温去尘背后地上的沈十二,声音拔高,对身旁那些呆愣着无动于衷的家仆骂道:“瞎吗?人都要死了!你们看不到吗?”


    我这一声提醒,他们仿佛才有了救人的意愿,忙前忙后地将沈十二抬回房间。


    我直接要人去请那个治好了沈十二之后,当真直接将才用了药意识都还不算清明的人送来楚府的那个老医师。


    这医师今日也是找的马夫将沈十二送来的,当家仆问马夫这是谁的时候,马夫摸了摸脑袋,只模糊着说:“这是楚二世女的人,楚二世女亲口交待了若人醒了直接送到楚府就行”,所以这才落得闹了这样一场乌龙。


    医师来了又走,留下了些药,说人没事,毕竟是大伤,需要静养用药一段时日。


    房间里,我手撑着桌面仿佛身体都要透支,星时坐在我身旁,为我捏着手,轻声问我还有哪里不舒服。


    忠叔仿佛胜利了一般的仍是为我抱不平:“……再说了,女子三夫六侍何其正常,你们温氏何必闹得如此不得安生呢?这才入府第一天……”


    万管家当初喊得最凶,现在的他却局促地站在门口,望了一眼坐在星时旁边的去尘,又看了看面色不佳的我,心一横就要请辞,将今日一切的罪责揽了过去,说请我将他遣回温府。


    我眸子微动,略微扫了一眼去尘,就说只说了一个“好”字。


    万管家显然没想到我竟连半句推脱都无,他十分不舍的最后看一眼去尘后,又行了几个礼,便当真扭头就去收拾包裹去了。


    他一走,去尘也立马站起,求助般地望向我,可当他看到我手背上还未能消散的红痕,又将话咽下,便追着万管家的身影而去。


    他们两人一走,我也站起,我一站起星时也站起……


    我走到沈十二面前,盯着看了一会。


    沈十二一头蓬松的狼发比第一次见他时,发尾长了许多,因着受伤死里逃生一次,他挺立的鼻梁让他的眼窝更显深邃。


    我想了想,便伸手向他……


    星时站在一旁静静注视着我的动作,他的视线从我的手指尖缓缓移落到沈十二的脸上,定定地看着。


    却在发现我的手只不过是悬停在沈十二的鼻前,试探着呼吸的时候,星时视线又若有似无地飘开。


    “命真是硬啊……”我如此低声感叹一句,就想撤回手,却在这时沈十二睫毛颤了颤,便睁开了,直直看向我,却仍是不够清醒,只会眨着眼睛与我对视,似乎是连自己很可能因谁一句话就会被两家都扔出去饿死都不知道。


    他并非是楚氏家仆,而温去尘现在已经嫁来了楚府,发生这样一场闹剧之后,我估计他现在就算是回温氏,也大概率要被赶,好在他没有户籍在温氏,至少不会被下面的人随便打发给府里未娶夫的老仆做床侍。


    我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还算有点反应,下意识颤了颤手就抬起,想来把眼前作乱的手拿开。


    却不等他那动作慢得出奇的手够到我手的时候,我将手拂下,要他安息般的将他的两只眼睛都拂闭上,又嘀咕一句道:“这脑子也不像是坏的啊,怎每每净说胡话……”


    说罢我便抽手便走出了房门,星时跟在我身后。


    当门被星时轻柔地关上之后,待那捏着嗓子与自己姐姐说话的娇弱男和那地主家的傻世女叽叽喳喳的声音终于远去的时候,沈十二复又将眼睛睁开,他迟钝了好几拍的手这才终于到了自己的脸前,顿了顿,转而以手背抵在眼前:“妈的……老子一定要回去,一定……”


    回了房间,里面还是红艳艳一片,我倒头就睡着。


    可星时似乎没有走,手之前被去尘揪的那里感觉一直被人轻轻揉着,一下一下,力道刚刚好,所以我似乎很快就入了梦乡,可睡得不深。


    因为我在梦里仍是能感觉到自己在被轻轻捏,从手指到臂膀,弄得我有些痒,我下意识甩了甩手臂,然后那力道就消失了。


    可房间里却又响起了细碎的各种声音,像是房间内的东西不断地被拿起又放下,我觉得烦极了,也把这想法给咕哝了出来,然后这个声音终于也停,可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脚步声,向我而来……


    爹的,放过我罢,吵死了,我真是要累疯了。


    梦里我都想翻身,可臂膀陡然被人抓住,又掰正了回去,紧接着一阵我十分熟悉的香味讲我笼罩,再就是唇上一软……


    我:“……!?”


    很生涩,虽一开始是猛地撞过来的,可后来挺长一段时间我的两片唇瓣都只是在被轻轻碾着,但后来我下巴似乎是被捏住了,有重重的呼吸声始终在我梦中萦绕,一湿润羞涩软软的东西先是试探般的在我下嘴唇上点了点,又轻然颤抖着滑过,而后那触感消失,似乎是离开了。


    到此,我欲沉沉睡去。


    可突然,那湿润瞬间就钻入了我的嘴里!


    我浑身一震,豁然就睁开眼。


    四周很黑,令我恍惚了一阵才发觉我身前竟不知什么时候还躺着一个人。


    而我的唇上也正传来微微的按压摩擦感。


    不会吧……


    说实话,这一刻我是有些慌了的,手比脑子还先行动他,立马就将那只正轻轻触着我唇的手打开,伸手就推了躺在我侧边的人一把。


    瞬间一声低呼就从那人嘴里溢出:“妻主……醒了?!”


    是去尘……?


    在话音出现的同时,不待我反应,去尘一下复又扎进我怀中,将脸埋在我脖颈间,发出的声音闷闷的:“万叔从小照顾我到长大,我待他如长辈,许是初来楚府,他一时有些难以适应,所以才出言逾矩了,去尘可替万叔向妻主陪个不是。”


    这些话他像是准备了许久,我一醒就一股脑向我吐出,为那万管家求情,想把他留下。


    他的这种心思也不不是不能理解,若在楚府内,身边能有一个什么都懂又有经验的老管家在身边,他怎样都能轻松许多。


    可我却道:“无事,去尘不用在意。他于你就如忠叔于我而言的关系,所以我很能知晓去尘此时的心情。但万叔若是在楚府住不习惯,回温府也好,若他想念去尘了,也可随时来楚府看去尘。”


    其实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可那奴仆管得甚宽,也太护着温去尘了。


    长期如此下去,两府的家奴会愈发的难以相融,相互对抗。


    我对自己后院的唯一要求就是别闹腾到我身上,一切都好说。


    今日生出这样的误会,他自己早回去温府也好,似乎省了以后的好些麻烦。


    我说完,温去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轻声说:“好”,而后又似乎小声地叹了口气,顺从又委屈。


    我眼睛适应了黑暗,就看清了去尘的面容,他身着一身素白寝衣,脸半隐在月色和黑暗之间,眸光清润。


    他眨了眨眼,发现我的视线此刻定在他脸上,便抓起我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侧,然后又重新羞抬起眸与我对视着。


    我知道,他这是一种什么的暗示,有些事有些话,不适合男子主动来讨要。


    比如我昨夜新婚少了他的圆房之礼。


    我用拇指摸了摸他的脸蛋,心绪转换之间,我问他:“我睡了多久?”


    锦被下,他挪挪蹭蹭的向我贴得更近……有地方突兀很明显的让我感收到,两人身上的衣服相互摩挲又紧压,黑夜中他的声音低低的:“妻主睡了很久,现在都已经子时了。”


    我睡了这许久?我自己醒来竟不觉得,只感觉是一瞬。


    所以方才的那些模糊的感觉和听到的声音只是离奇的梦?


    见我走神,去尘上半身也贴了过来,两手缓缓滑过我的腰,将我环住,他又道:“下午伍世女遣了小厮来传话,明日邀我与妻主同游万湖。”


    边说着,他两手稍一使力,便直接将我挪到了他身上躺着。


    去尘他还是这般的守礼,男子服侍妻主之时,应身处下位。


    于是我也撑起上半身坐起,压到了龙起的花柱,去尘月要腹明显一缩,一声压抑的抽气声从他喉咙溢出,淡色的眼眸立时迷离。


    但他明显还是不由得紧张着,手有些无措地抓着身下的被褥,像是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甚至忘了帮我解衣。


    “伍念吗……好,也带上星时一起。”


    我如此地说道,温去尘似乎愣了一瞬,许久也没接话。


    “怎么了?”我停下解开他衣服的动作问道。


    “我……”温去尘话音中有些犹豫,却在我手压在他额头,要他仰起头,露出细长的脖颈,然后垂首落吻在他喉结上,他浑身有些轻颤的时候,终于说出了话:“去尘昨夜答应帮妻主瞒着府内所有人你出去过的事情,本以为妻主真的能马上就回来,所以一直穿着喜服在窗前剪着烛花等世女回来。等的入神了,以至于后来急急忙忙换衣洗漱却还是误了给父亲请安的时辰……哈。”当我牙齿碾上他皮肤的时候,他有些难耐地拥住我,浑身轻斗,腿也微微分开,又继续道:“父亲虽不显怒颜,但却是要去尘以后不用再每日晨时去请安了,这让去尘很是惶恐。”


    可能是一下子睡够了的原因,我现在感觉自己的脑子实在是过于清醒了些,一直停不下来的想着很多事情。


    甚至还能分心地听出去尘似乎原本想说的话并非是这个。


    129


    第129章 ☆、第129章


    ◎有权掌控◎


    但去尘这简简单单几句话却也将他对自己第一日在楚府我父亲面前未能尽孝的原因和他心中的那份不安给说道了出来,且还顺带提了一嘴昨夜我出去之后一夜未归之事。


    我出去之前答应过他的两件事,一是马上回来,二是回来之后告诉他我那般急着出去是去做什么的。


    我想了想,突然发现这两我似乎都得对他食言。


    我不说,去尘便只会觉得我是为了救李妙生而去的。


    可李妙生现在生死我都不好下定论,而赴欢楼大火的锅眼见着就要扣到温氏的头上了,我却还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甚至选择帮着往下压了一压,这要我跟他怎么说?


    可仔细一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去尘是嫁于我了,他的荣辱是绑在我身上了的。


    但母亲那边……


    我思绪飘远间,往窗外黑浓的天色望去一眼……母亲她这时候应该已经回府了罢?


    她会发现吗?


    我做的那些……


    一想到这些事情,我便忽而没了心思,突然的想要去外面走走。


    切我还想到了衣服里的胸襟前放着的那封错字百出的信,我想我现在应该能静下心来看看了。


    于是我只好佯装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只做安抚地道:“不用担心,我父亲如此说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不喜起早。在楚府中,去尘无需过于拘束的,那些折腾人的俗礼,免了就免了罢。”


    温去尘闻言,轻轻飘飘地又“嗯”了一声,却更像是在低吟。


    他没做多余的追问,且他现在似乎也没能有多余的心思去追问了,他的腰在不由自主地往上轻摆,对我的某种试探也更加明显,双手环在我的脖子和腰背后面,胡乱地摸索加上时不时地往下轻压,像是有些难受般的轻皱着眉望我,想要我俯下身吻他。


    于是我也顺着他的意,垂下头去……他见状立即嘴角弯了弯,微微昂起下颌也送向我,却不想我却是落吻在了他的额头——一个明显没含情欲了的吻。


    瞬间温去尘脸上的表情愣了愣,视线便急忙来寻我的眼,似乎是想从我的神情里分辨些什么出来。


    我却已经掀开被子起了身,说道:“去尘我口渴了,我想……”


    我话还未说完,正要起身的我就被攥住了袖子,我转回头去看,是去尘也跟着坐了起来,他神情有些无措地上下打量着我,然后道:“妻主口渴了吗?房间里去尘早要人准备有茶水的,让去尘去倒就好,妻主何须起身。”


    说罢他对我笑了笑,然后立即就要越过我下床去倒水,但被我拉住,我道:“不用,我方才其实是说我想出去房间外走走,许是我白日睡太久了罢,头有些*胀,想吹一吹晚风。”


    然后温去尘便盯着我沉默了,我的意思明显到只差将“我想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的话脱口讲出。


    我看见他的手下意识地朝他自己外衣所挂的方向挪了挪,却还是收住,然后顺手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他自己身下遮住了某个部位,然后对我扬起了一个笑,选择顺从地要我早点回房,说外面风冷。


    可我临出门了,他却又忽而从床上下来直接赤足取了件裘衣披在我身上。


    他为我系带的时候指尖被屋里的炭火烘烤得暖暖的,偶尔刮过我的下巴所产生的那种软绵绵的触感与外面刮在我脸上的寒风雪很有差别,以至于让我一出门就被风吹得一激灵。


    我裹着裘衣自提灯笼向南园外走去。


    本该随便寻间空屋点灯看信的,毕竟当着去尘的面看妙生写的信不太合适,可脚仍是不由自主地走去了父亲的园子外望了一眼……果然一片漆黑……也对,都已是深夜,就算母亲回府了,现在也是灭灯睡觉的时候,早知道就应该先问问去尘,今夜母亲到底是否有归府,又或者归府之时,脸上是何种表情。


    可转念一想,母亲脸上的神情向来真真假假的,如此多问一句似乎却也没有必要。


    我摇着头的笑了笑,转身跨进了祠堂。


    祠堂里那根永远续着的香柱在黑夜中发出一点一点微弱亮光,黑夜中一个人影晃动,转过了身,就将那一点亮光也遮了去。


    我一愣,出声喊道:“母亲?”


    我手里提着的灯笼放射出的一团暖绒绒的光因门口吹进的风而在空广的祠堂中摇曳。


    楚珩没说话,我想她此时的视线应该是停留在我脸上的,我又问道:“母亲什么时候回府的?”


    母亲却是开口问我:“华月,我是不是从来没有问过,你想要什么?”


    母亲她为何如此发问?


    我骤然心虚……


    风太烈了,灯笼直摇,我担心火被吹灭,于是伸手扶住灯笼,垂眸盯着里头跳跃着的火苗没说话,心跳如雷,强行稳住声线回道:“母亲真的在意吗?”


    “华月,我是你母亲啊……”她向我来,一步一声踏落在楚氏祠堂的地板上,伸手抬起了我的脸,像是在映着灯笼的微光在瞧我,道:“今日黎落说你趴在院墙上看向我的时候,那眼神越来越像我了,”说着她又捏着我的脸侧了侧,想要瞧得更仔细,有些稀奇般地道:“华月这是……真长大了。”


    原来那个跟随在母亲身边的男人,他也姓黎?


    我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般的眯了眯。


    星时的亲父是叫什么来着……对了,是叫黎月。一个让当年母亲神往无比,却爱而不得的男子。


    母亲像是因此而感到开心,声音里都沾染了几分笑意:“华月啊,你知道你现在睡在身侧的夫郎本该是谁吗?”


    嘉礼、堂兄又或者……


    听到楚珩这样问,我心里沉了沉:“温去尘也是母亲默许了的。”


    若楚珩不认可温去尘,成亲那日,她根本就可以让我放手一博,更何况那天温道言的破绽那般明显。


    母亲终于收回去了手,转身视线落在了祠堂桌案供奉着的一个个排位上:“温氏这孩子虽生得漂亮,但他很难缠对不对?你心软他?”


    母亲说:“他是给你的惩罚。”


    “而星时本来才该是你的正夫的。”


    灯笼莫名的有些抖动,我另一只手握住提灯笼这只手的手腕:“我以为君嘉礼、沈鹤扬,才该是我的正夫。”


    这两门亲事当年是母亲亲手自挑的。


    母亲无所谓地道:“华月你在生气?那些都是权衡之法,我以为你长大了就自然会明白了的,那时候楚氏很需要贵君和沈氏的托举……华月你的正夫我是从来没有随便对待过的。”


    没有随便对待过……所以母亲选了黎月的儿子?即使当年黎氏灭门之案,若论其中功劳,母亲能获头筹。


    “孩儿没有生气,”我视线缓缓上移看向母亲融入黑夜的背影,道:“只是孩儿现在才想通,母亲将她们姐弟带来楚府的原因。”


    拿星时和我来续她死去的心上人的情缘来了?那就难怪初来的那几年,楚华玉护星时护到几乎晚上每夜都要起床在她弟弟门前走几趟。


    “不对啊华月,你想错了,星时和华玉会留在楚府是结果,而不是起因。我本是想将她两带在身边的,可我从瑾承房间出来的时候,看见星时选择了你,我觉得这可能是天意……且他现在也还是对你上心,可你现在却娶了温氏子了,这样吧,星时先委屈些,做你侧夫人。”


    我支撑着眉头没往下压。可手却紧了又紧。


    “母亲,孩儿有些忘记了,第一次来楚府的那时候星时才多大来着?”我提醒道:“母亲所谓的星时选择了我,不过是出于星时年幼的一种好奇罢了。”更不过是楚珩假惺惺地对一个死人自以为是的延续罢了。


    楚珩却道:“他现在可长大了,不还是依旧如此,甚至他现在只听你的话。”


    “那是母亲想让他变成这样的。”我有些声音不稳:“星时他该有他自己的人生。”


    ……我也该有。


    楚珩转过头,神色也是晦暗深邃:“星时可是待在华月身边长大的,让他变成这样的难道不是华月吗?”


    我一怔,瞬间有些哑口无言。


    “温氏的儿子你也愿意娶了,星时你却不愿意?”


    楚珩见我长久的不说,便又如此问道。


    我紧抿着唇一瞬,还是道:“可我是星时的姐姐,且我才刚娶了正夫。”


    “娶侧夫人又不是纳侍,不需要经过夫家的首肯,而星时也不是你亲弟弟……”说到这而,楚珩转身了过来:“且华月,我是你母亲,你的人生是我给予你的,我有权掌控。”


    门外的风停了会,灯笼内的火苗不再晃荡。


    沉默了许久,我抬起头,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是平静:“好……母亲高兴就好。”


    我知道这份顺从是楚珩喜欢的。


    而好笑的是,至于黎月,楚珩能如此地步的缅怀他,据我所查到的,却又正是因为他的“不顺从”。


    在楚珩还沉浸在没能得到他这个人的崇拜和青睐而疑惑着对他不择手段的时候,他依然怀着一颗赤诚的心,不仅顶着巨大的压力嫁给了他人,且后来还追随着他的妻主而死去。于是这样一份以前从没有体验过的感情在未尝过败绩的楚珩心中骤然拔高……


    果然我如此说完之后,楚珩微微侧了头,盯着我看了会,便没再说什么,越过我便准备离开祠堂却又被我伸手就攥住了袖角。


    楚珩停步,沉默等我开口。


    “母亲还未告诉我,方才说的惩罚是什么意思,”我睫毛轻颤,试探着问道:“孩儿是做错过了什么吗?而需要惩罚我。”


    我说完,楚珩斟酌了许久,才道:“自从你和温氏子订亲之后我便一直关注着你,我以为这是你的计划,你终于要做些什么来引起我的注意了,我甚至以为你只是缺少一个机遇……华月,我那时候忽而对你这孩子很感兴趣了的,我甚至为你制造了一场那般合适的机遇,那王氏一家全家被屠,你明明可以利用温氏子对你的痴意将罪行推给他,又或者至少在他帮你强行结案之时,你就该意识到他这便是不慎的将温氏在京城利用权柄的把柄送到了你手上,她们温氏手都当着你的面伸进了京城衙门里了,你可以在那时将温氏一族都拉下水,在京城百官面前打出一场漂亮的头仗立威招揽青睐。但你竟什么都没做,甚至让你那养在外面的小倌去为你善后,一把火差点毁了我一场心血……你那小倌倒是厉害,我派人追杀了他这么长的时间,都未能成功,据说近日竟死在了一场大火里?真是……高明却又短命。”


    所以李妙生在放完那场火之后便一直在被母亲的人盯着的?


    而这些,李妙生竟从未与我提起过。


    且若连母亲得到的情报都是李妙生已死的话……


    我手指蜷了蜷,拽母亲的袖子更紧,轻声问道:“那若那个当时手无一卒,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当真就如此去招惹温御史了……若败了,母亲定会救我罢?”


    这话音才落,紧接而来的是来自母亲的一声叹气。


    这声叹气更像是某种不耐,楚珩道:“华月这语气是在怨我?……若成,你手下便能有千兵万卒,但若在我如此的帮助下,你仍还失败,那华月,这便证明你不适合京城。”说到这,楚珩声音停了会又道:“好在,那件事还有余地,你甚至都和温氏子成亲了,事情便变得更简单了才对……华月,你长大了,总要向我证明些什么的。”


    此时此刻,我突然在想,我原来还是了解着母亲的,一路上的猜测竟几乎都是对的,只不过是自己在逃避,缩着不想选择,没有选择便没有失去。


    “好。”我听到自己如此答。


    手指骤然松开,母亲的袖摆从我手中垂落,又跟随着母亲离开我的动作而被风裹挟着翻飞。


    母亲的声音还犹如在祠堂和着吹进祠堂的风声一起回荡。


    等确定母亲走远,我垂睫看向手中的灯笼,它又在重新轻晃,手腕的力道一松,灯笼便掉落在地上。


    我缓缓抬起这只止不住颤抖的手,不同于刚进祠堂的那种紧张,我能清晰的意识到,这刻的颤抖全部来自于身体里的那股压不下的兴奋。


    ……乱押之下,竟又让我押对了——那捕快竟真不是母亲的人。


    我赌,最喜欢的便是以大博大。


    我想过那莫名跟着我,且明里暗里展现自己来引起我的注意的捕快是谁刻意派来接近试探我的人。而这种情况下,我若轻信了,将手里的那份好不容到手的“罪证”交出去,最糟糕的情况便是这捕快是母亲派来的。


    而只要不是母亲的人,那不管那捕快是谁的人又或者她真的只是想跟随我,那我接下来的计划就都还有得玩。


    可母亲对我的计划竟真的毫无察觉?我是没能到我会有一天会如此的庆幸于母亲对自己的这种忽视。


    似乎又让应景给说对了,我没办法再踩着母亲的脚印去走路了。


    我会走不下去的,我得自己开辟一条路出来,虽然险难,但遂心……


    待地上的灯笼里的烛火熄灭,我才忽而想起自己出来这一趟的初衷是想背着去尘看一看妙生留给我的信的。


    我独身站立在昏黑的祠堂正中沉默了两秒,只好又捏紧了裘衣往回走。


    在祠堂待的时间也不长,再出来风雪竟又大了许多,人都要被狂风拍倒,刮在耳朵脸上生疼。


    为了避免脖子也受罪,我缩着脑袋埋头望南园走,却在即将要踏入园子的时候,猛的就撞上一人,我整个人直直地就要往后仰倒,好在被一双手给及时捞住。


    130


    第130章 ☆、第130章


    ◎沈十二◎


    不待我反应过来,又听见几声铁器掉地的声音。


    听见这声音,沈十二连忙选择松开扶着我腰的手,转而立即蹲下去地上摸索着寻找地上所掉的东西。


    我人都还未能站稳,顿时身子又重新往下掉,便准确无误的将蹲在地上忙忙碌碌寻宝藏的沈十二给砸趴下。


    一声闷响之后,我撑着手起身,清晰的感觉到身下人单薄且冰凉得近乎不像活人的身体温度。


    且除了我动作而产生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外,耳边便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声。


    我:“……”


    这瞬间我脑海里飘过某个可能,于是沉默着从他身上下来,想了想,便又探手到他鼻下。


    却在将要接近之时,手却被忽而重重顺出一口气、似乎总在生死边缘徘徊着的沈十二猛然抓住。


    他的手就跟那冰碴子一样冰冷,抓住了我的手,却又立即扔开,就好像方才那一下的还魂是生怕我触碰到他一样。


    我是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的贞洁烈夫?和他挨近些他都要像只刺猬一样的炸起。


    我蹲在地上,看着他哆哆嗦嗦地撑地起身,然后又开始在地上摸索寻着他的那些宝藏:破铜烂铁。


    见他如此执着我站起身本想随他,就算是冻死,那也是他自己选的了。


    可走了两步,想了想,心念一动之间,却又折回。


    “你在干什么?”我十分不解:“我感觉你都快要死了,不能先回去多穿几件衣服吗?”


    闻言他忽而抬起头,神色怪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就皱紧了眉,像是警告般的出声赶人:“离我远点……咳,咳。”


    声音明显在故意压得低沉,想让自己听起来不好惹似的,只可惜他此时身体虚弱,话尾还实在忍不住的接了几句虚弱的咳嗽,便反倒显得此时的他心酸无比……


    透过夜里的鹅毛风雪看着这样一身素色单衣冷到抖着肩捂嘴咳嗽的沈十二,我心里不禁在想道:这人定是倒霉鬼投胎来的罢?


    在白日里医师替沈十二诊治期间,去尘说起他几年前第一次见沈十二的场景是在偶尔的一次和家人外出游玩时,途径一个村落歇脚时,听见有怒骂和打斗声,其中一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很是歇斯底里。


    于是去尘叫护卫去看,就看见沈十二被一群猎户逼在墙角,差点压去身下被辱。


    猎户见有人来解救了,却仍是不服气地说道:这男子既然接受了她们的吃食和皮衣,就是将自己卖给她们了,这里就是这样的规矩,她们肯收像他这样流落到村里,脑子还不太聪明且还打人的男子,都是算她们发善心了。


    温去尘见那时候的沈十二虽因缠斗脸上身上全是土,嘴角脖颈都是伤。


    但却一双眼睛晶亮有神,虽对周遭一切目露警惕,但情绪分明,尘土之下的一张脸,扫去一眼就知道不可能是长时间流浪或生活在村里乡下之人会有的皮肤,仿佛从前也是被精细惯养着的。


    就这一眼,去尘就在心里笃定:沈十二绝非是属于那偏僻村落里的人,更像是被拐骗倒卖到此的哪家无知少男。


    所以去尘那时候是半恐吓半买的才能将沈十二从那些猎户的手中接上他的车架。


    后来经过多日的相处磨合才从沈十二口里得知:


    他那日是实在太饿了,所以去那村里想问点吃食。


    村里的那些女的一开始都很热情,围着他转,不仅每个人都争着抢着要给他嘴里送吃的,还大雪天的看他穿的单薄问他要不要一些兽皮衣服穿。


    沈十二觉的兽皮衣服又脏又臭,但她们热情到让人实在架不住,又加之确实冷得打抖,便接了衣服去里屋换。


    哪知他才进门,那些女的就一个一个□□着推门进去了……


    好在那时候温去尘刚好经过,后来还愿将他这个被评价为无一技之长,又不会巧言讨好,连粗活都不知道怎么做的男子带在身边。


    我趴在桌上听去尘和他身边的贴身侍男小若说道到这,便开口插言问道:“那他身上这伤又是从何而来的?是终于因性格太差被人记恨上了?”


    要不是沈十二突然被送我府院里来,我都快忘了自己在沉影的空屋里捡到过一个半死不活觉得可能早都被那老医师治死后埋入土了的他。


    闻言,温去尘微拢眉不赞同般地看我一眼,然后道:“十二他其实……只是脾气差了点,但他人很好的……”


    但说到十二为什么会一身伤的出现在温府外,去尘看了我好几眼,神色有些犹豫了几番,才说道:“十二在温府的这几年其实很少独自出府,虽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抱着一堆奇形怪状的铁器出去一段时间,但很快就会回来,且即使是出远门也是跟随在我身边,甚少和陌生的人接触,没有友人,更别说结仇的人了。但……他以及我,在发现被人跟踪暗杀是从迎冬宴回来之后开始的……我还好,身边总有人保护,但十二只愿独来独往,起先的几次被刺杀时虽成功逃生几次,我也劝说过十二不要再独自出门,可他只说我不懂,说他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然后就在我与妻主去天凤教的两天前便没再回府。我派人找了很久,都杳无音讯,没想竟是被妻主救下了放置在医馆养伤,真正是无巧不成书……”


    说罢去尘还微微转动眸子向我投来了一瞥……


    我却只能装作没看见……


    哎,真是造孽啊,我想都不用想,当时派人刺杀温去尘和沈十二的人肯定是嘉礼没跑了。


    温去尘也是猜到了是出自嘉礼的手笔,所以才说到此事的时候,神色如此的复杂。现在拿出来说又好像是在跟我告状似的,但既说到了此事,肯定也还是想让我知晓当初嘉礼对他做过的事情。


    在迎冬宴上,我借在马车上的沈十二来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还对沈十二说什么下次要带东西亲手交到他手上。


    但我哪能想到不过是才与沈十二说了那样几句话,嘉礼竟然直接就记恨上他了,连着一直想抹杀却未能杀成、旧恨又添新仇的温去尘……嘉礼这是直接盯上这主仆二人明里暗里的找人弄啊。


    去尘这样一说便将我的思绪又带去了沈鹤扬来楚府的那日,难怪温去尘来了楚府也未待多久便又走了,原来不止是为置办成亲之事,竟还在忙碌着寻沈十二,和对付刺客……这般的忙碌,还能抽空来楚府看一眼方从监守所里跑出来的我,真是能干死他了。


    这就更难怪沈十二为了去尘来楚府的时候,那般的气愤不已,原来去尘于他来说都不止是恩人这般简单,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听说还教他识字甚至穿衣日常起居生活,让他有了南嘉国正常男子的模样,还一直拖信给在外的温氏族人打听像沈十二这样行为举动的人是哪个国家的人。


    风雪愈发的摧人。


    我“嘶”了一声,便也伸出手,将躺在我鞋边的一根细铁丝拿起,递给因夜晚视线不佳,几乎是趴在地上摸寻搜索着的沈十二,劝道:“回房罢?”


    这么冷的天,正常人都知道要多披件衣服,哪会穿单衣。


    且之前他昏迷时,楚府侍男明明为他拿了整套的冬衣和裘衣就放在他枕边,他也不穿,莫不是在那村庄里的经历让他对她人赠予的东西都有了阴影?


    沈十二扫我一眼,铁丝被他抬手就抽走,也不再说话,就还是低头扫开地面上的雪,一个又一个将铁器捡起。


    于是我又寻了根离我近的铁丝再次递向他,不知他是找得太认真还是真没看见,反正他就是不理我了,拒人千里之外。


    那我哪能如他的愿识趣的自己就走开?


    我歪了歪脑袋就用铁丝另一头轻轻敲点他的脸颊:“这个你不要吗?……你知道你房间在哪怎么走回去吗?下雪下雨你不知道回屋?要我带你回去吗?……你等下别死我楚府里了,别人还说是我虐待了自己夫人的侍男。”


    ……这一下试探,我便发现了,他果然是在刻意无视我,我硬生生用铁丝点了五下他才忍无可忍般地抬手攥住铁丝的另一头,冷冰冰扫我一眼就想将铁丝抽走。


    他这副死犟死犟的模样让我觉得有趣,铁丝我没松手,于是两人一人攥住一头,僵持对峙着。


    我问道:“你这是……打算偷我家的东西跑了啊?”


    是吧,人就该直面心中的恐惧,主打一个怕什么来什么。


    果然,我话音都还未落,沈十二本攥住铁丝的手立即弹开,震惊望我一眼,倏地一下就想站起,却又因起身太猛而又飞快坠地,一只膝盖就抵在了地上。


    他一只手捂在肩膀那伤势最为严重的地方,吸了口气,喘息道:“我……这些是我在厨房里、两间厕所里和一个马厩旁捡的,不算偷。”


    我:“……”


    那他这一天还挺忙?为了这么些破铜烂铁在楚府各个犄角旮旯里摸摸索索,醒了之后就没停过罢?


    他要干嘛这是?我丝毫想不通,人怎么可以把自己折腾得这么忙,却忙不出个啥……


    我昂起下巴,悠悠道:“这就叫偷,这是我家,你没经过我同意的都叫偷。”


    说着,我朝他伸出手掌:“还有……还——钱——。你这人挺健忘啊,那日铁匠铺我给你垫的银两可不少,看在你是我夫人侍男的身份上,利息我就不收啦。”


    这不,我这比那个村庄里的猎户还是显得大方了些才对。


    “钱,钱……?”他抬起头怔怔看我,紧皱着眉头:“我以后会还你,你非现在要?”


    他当然也知道我不缺钱,且还有了在那个村庄经历的前车之鉴,果然对这样的场景警惕得不行。


    我也笑得坦然道:“没钱?那不然你就卖给我做侧夫算了?”


    “你!……你故意的?我说了以后会给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沈十二此时怒视着我的一张脸比这路上的冰雪还要寒意十足,可说话间,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护在了自己身前,这是一种下意识的防御保护自己的动作,落入我的眼中,却莫名勾起了我的一种玩性。


    于是我道:“不行,我怕你跑。”


    说着我视线在他身上从头到脚的对他打量一番然后评价道:“啧,你这幅要死不死的模样,现在我捞着或许我还能享用几晚上。模样嘛,也还不错,就是这张脸老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起来不喜庆,把眉头展开点,我就疼惜你一点,怎么样?”


    听我如此说,他立即身子想远离我后撤,便不由得跌坐在地上,却也还蹬着腿往后退,背抵在道边的树干上,咬牙说道:“我说过的,我不做妾!我不做妾就是不做你们这里任何人的侧夫,你他妈不是有了去尘吗?”表情凶狠无比,声音却因虚弱的身子软绵无力,看起来好欺负又好笑得很。


    “你看你,受了伤还如此情绪激动干嘛?还骂我……你刚那句是在骂人罢?”我笑着站起身,脚尖抵着他的脚尖,两人的鞋面相挨,弯腰看向他,又说道:“不做我侧夫,那你现在就拿钱出来,我就作罢。”


    沈十二仰头眼神有些惊慌地望我,风吹得他身子不停的抖啊抖的,许久没能说出话,就在我觉得差不多得了要作罢的时候,他却又开口了:“你……你再这样,我就去告诉去尘。”


    我没反应过来:“……啊?”


    他还能想到这一招呢?


    我有些想笑,沈十二的脑子没有我想的那般笨嘛。


    沈十二见我愣住,似乎以为他这话真的管用般,又接着道:“你再逼我,我就去找去尘,告诉他你见异思迁三心二意朝秦暮楚朝三暮四不三不四不伦不类不像正常女人。”


    他这话一出,我便有些沉默了,其实沈十二的脑子还是笨的,头都撞上墙了,就是不转弯?


    既都想到了去尘,怎么就不干脆要去尘帮他还那点子钱呢?去尘的嫁妆都够买下成千上万个沈十二了,还是说他竟这般的放不下任何尊严,不喜开口求人不愿欠人人情,面子薄得要命,就要活受罪。


    且……我看起来真的是那种会惧内的女子吗?


    顿时,我便更加确定了心中那个将自己硬生生劝回来管闲事的那个想法:这个好啊,随便先找个笨点性子直点的,把自己侧夫的位置塞满,明天再去探探星时的口风,哄哄他;且沈十二和去尘之前还能算是主仆,主仆之间事情肯定就能少,总也不会到时候弄得后院不能安生。


    我的确是口头上答应了母亲娶星时为侧夫。但好在就如母亲所说那样,星时他只听我的话,不管星时他自己是什么意愿,我只要想办法拦住星时能顺理成章成为我的侧夫的路步就好了。


    我只要稳住当下的局面,拖延一段时间,等赴欢楼大火的事情一步一步发酵出来,到那时,谁还能管我娶不娶侧夫纳不纳侍的,谁都给我忙起来,他爹的一群人都是闲出事来的。


    至于沈十二,这位是真好玩……我是真没见过这么神神叨叨忙忙碌碌又犟出天际的。


    “你……”我忍住笑,也骂道:“温去尘温去尘的,他是你爹啊?你一点破事都要跟他告状?”


    沈十二也果然不甘示弱,不会讨好一个明明一句话就能定他生死的人,竟坐在地上就与我直接开怼:“那你只有一个丈夫是会死?你们这群左右颠倒的古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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