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予的目光落在那白皙的颈项、锁骨和前胸。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再次翻涌的悸动,专注地用温热的棉帕,极其轻柔地擦拭过娇月优美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最后是那片起伏的柔软雪丘。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虔诚,避开了最敏感的顶端,只专注于清洁。
娇月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温热的、带着湿意的棉帕拂过自己私密的肌肤,带来一阵阵细微的战栗。她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被单。然而,预想中的羞耻或不适并未降临,只有许知予指尖传递来的,令人心安的温柔和珍视。那轻柔的擦拭,仿佛在抚平她方才经历的所有陌生与激荡。
擦完上身,许知予的目光向下,落在娇月并拢的修长双腿。她顿了顿,声音更柔:“腿……也再擦一下?”
娇月羞得几乎要晕厥,不是说只擦背吗?也罢,昨晚她们已经做完了所有亲密之事,自己的身,心,都只属于这人,想通,娇月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将脸彻底埋进了枕头里。
许知予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她小心地掀开被角,用温热的棉帕包裹住娇月纤细的小腿,一点点向上擦拭。她的动作更加轻柔,带着十二万分的呵护,避开最敏感的地带,只清洁腿上的汗渍。
整个过程,许知予专注而温柔,没有丝毫狎昵。她仿佛只是在照顾一件易碎的瓷器,用最纯净的水和最轻柔的力道,洗去尘埃,还原其本真的光洁。那盆温热的水,仿佛也洗去了情事的激烈痕迹,只留下一种被深深爱惜、妥帖安放的宁静与温暖。
当最后一丝黏腻被清爽取代,许知予用干净的布巾将娇月身上的水汽仔细沾干,再为她盖好被子时,娇月才缓缓睁开眼。她看着许知予额角渗出的细汗和温柔专注的侧脸,心中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情感填满,是爱恋,是依赖,更是劫后余生般的安心与归属感。
许知予放下棉帕,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不含情欲,只有珍重的吻:“好了,舒服些了?再睡会儿,锅里我煮了饭。”
娇月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紧紧环住了许知予的腰,将滚烫的脸颊埋进她带着皂角清香的怀里,像一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的小鹿。
许知予轻笑,顺势躺下,拉起娇月的手。
“昨夜……”许知予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掌心,“还疼吗?”
娇月的脸‘腾’地红了,声音细得像风:“不、不疼了。”可想起昨夜那阵尖锐的疼过后,涌上来的奇异欢愉,指尖还是忍不住发颤。
许知予侧身,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藏不住。昨夜她反复问“疼不疼”,娇月总是咬着唇不说话,直到最后才带着哭腔哼出一句“有一点点”。那时她就暗下决心,下次定要更温柔些,让她只剩舒服,没有疼。
稍微躺了一会儿,两人便起了床,特别是娇月,看许知予一直黏着自己,她哪好意思继续躺着。
直到后来,彪形大汉的刀光晃眼,章师爷的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许知予稍加试探,说等她吃了饭再走,章钊眼神询问其中一个汉子,汉子点头同意,许知予便知道今日不会有事。
娇月拉着她胳膊掌心出汗,许知予稍加安慰,并笑说只是去给‘贵人’看病,之前给你说过的,娇月想想,确实说过,稍微放心,不过最后还是塞给许知予一个荷包,眼底闪过些许担忧。
马车还在摇晃,许知予捏着怀里的天青荷包,指腹抚过上面绣着的新月。这个荷包是娇月的贴身之物,昨晚她还看到就戴在娇月的脖子上,且她一直戴着。
定情信物,嘿,那自己要送娇月什么样的回礼呢?送香囊?手镯?玉佩?等有时间去城里看看。
“许大夫,到了。”章师爷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许知予深吸一口气,紧了紧荷包,这让她莫名安定下来。
无论康王今日是何用意,她都得早些看完诊,早些回家——她的娇月还在等她,等她回去。
县府内院的药香依旧浓郁,县令魏续和白婉柔早已在等候了。
去到内院,康王依旧端坐主位,气度威严,神情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拇指上那枚温润的玉扳指。见到许知予,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几眼,语气听不出喜怒,挑眉道:“来了~”
礼,许知予紧跟其后。
“我说,你来。
许知予左右看看,看他们都在看自己,于是马上上前,拱手行礼,,草,草民不敢耽误。”许知予对,总觉得拧巴。她嘴上这样回答,心里却在盘算着看完诊,早点告辞,最。
哼,这人,有点意思,若是换着他人,安,可据报,她倒是一点不紧张,每天日常,且今儿。
“你倒是一点不慌,就不怕本王治你之罪?”提高了些音量,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这…“王爷英明,在下无罪之有,又何须慌张?”
“哼!你还敢说你无罪?你替本王的爱妃诊治,三日来,不曾关心,过问,这就是你一个大夫该有的品尚?”
哎呀,这纯纯的欲加之罪,许知予真是不想回答,但还是拱手道:“还请王爷明察,药物起效需要时间,这三日便是一个疗程,并非草民不关心。”不是知道你今日会召见嘛,再说你家医官那么多,还需本医操心?
“呵,你对本王之事一点都不上心!还敢狡辩!”
“这……”这都什么人啊,我忍。
屏风后的王妃轻咳一声,声音带着笑意:“先生您来了?劳烦您再替本宫看看,自从上次先生开方施针后,这几日心口倒是松快不少。”
还是人家美女知事理。
“王妃殿下~”许知予对着屏风后拱手施礼。
“先生有理,今日可就得再麻烦先生了。”
“殿下客气,这本是在下职责。”
“咳咳……姓许是吧?本王的爱妃天性善良,可不代表本王就能容你犯错,你可得尽心尽力,只要你治好本王的爱妃,你想要荣华富贵,都可以给你,但若是……”
“王爷~”屏风后的美人轻轻唤了一声,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欸,爱妃~”立刻换了一副表情。
“还请先生给臣妾诊治,可好?”自己这病自己清楚,是三年前落下的病根,说是心病也不为过,她不想许知予有过重的负担。
“好,好,好~”一米八的壮汉,在外张牙舞爪,在内宠妻狂魔。“那你,快给本王的爱妃诊治。”
“遵命。”
许知予走到屏风前坐下,为王妃请脉,指尖搭上脉枕。
脉象比前几日果然平稳有力了许多,沉郁之气消散不少,只是仍有细微的涩滞。她一边诊脉,一边听着康王在旁絮絮叨叨地问“是否还需针灸?”“要不要加些补药?”“你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只要你能治好本王的爱妃,都可以依你——”。
许知予的心思却在想——娇月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正坐在院门口的青石阶上,分拣着药,等着她回去,或者……。
看许知予长时间把着脉,还拧着眉头,康王着急。“这如何情况呀?你皱眉是几个意思?”
魏续和白婉柔在一旁也是焦急。
许知予被他吵得回神,指尖微微一顿,随即收回手指,快速地写下药方,无论如何,今日必须赶回去。
起身作揖“王妃脉象已趋平稳,郁结之气舒缓不少,此乃大善。这是草民调整后的药方,待会儿再辅以针灸巩固,当能更进一步。”
“你说的当真?”康王激动。
“王爷身边的医官良多,草民哪敢信口开河,再说最终还得王妃感觉好,才算真好,不是?”
康王微微颔首:“嗯,王妃也道你针灸之术颇有奇效,那便快些施针吧。”
嗯,许知予点点头。
他们换了房间,许知予净了手,今日她自带了银针,取出银针。
隔着面纱,她只能看到王妃模糊的轮廓,但绝对是个气质美人不假,只是神韵略带忧伤。
许知予凝神静气,指尖捻动银针,精准地刺入穴位,针下的肌肤温润细腻,随着她的捻转提插,能感受到王妃的气息变得更加悠长舒缓。
整个过程康王一直拉着爱妻之手。
直到针灸结束,许知予将新拟的药方递上,手刚要收回,手腕却被康王一把攥住手腕,钳住,玉扳指硌在骨头上,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王爷?”许知予蹙眉,这啥意思,试图抽回手,可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
许知予一米七二的个头,但在一米八的康王这个大块头的面前,依旧是一种被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康王笑道:“许大夫医术如此卓绝,留在这小县城,实在屈才,何不随本王回京?”
许知予心头一沉,果然来了。
白婉柔也跟着心惊。
许知予心中白眼,用力挣了挣手腕,声音冷了几分:“恕难从命。草民医术粗浅,难堪大任,且家有爱人,离不开的。”
“爱人?”康王嗤笑一声,捏着她手腕的力道更紧“不过是乡野妇人,本王回京后为你寻十位八位名门闺秀,岂不美哉?若实在舍不得,带上一起便是。”
嗬,嗬,气笑。
“王爷此言差矣。”许知予直视着他的眼睛。哼,明明身形比他矮了半头,气势却丝毫不输,“草民的爱人,在草民心中是无价之宝,胜过任何名门闺秀。王爷既深爱王妃,想必能懂这种心情——您愿与王妃分离吗?”再说有病吧,凭啥要让自己背井离乡啊。
康王脸色微变,捏着她的手松了半分,这人胆子还真是够大,敢当面拒绝!
屏风后的王妃轻咳一声:“王爷,臣妾的病臣妾知晓,并无大碍,先生既有牵挂,何必强人所难?”
康王蹙眉,目前就这人的医治效果最好,他自然不想放弃,“此等良医,留在这穷乡僻壤才是暴殄天物!效力本王,做王妃专职医官,不好?”他转回头,盯着许知予道,“本王给你三日时间,要么收拾行囊随本王走,要么……”他故意顿了顿,眼神冷下来,“本王,不太喜欢有人违抗本王。”
许知予的指尖猛地收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想起娇月今早塞荷包时发红的眼眶,想起她那句“我在家等你”,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又闷又苦,想骂人!
“王爷若真为王妃着想,就该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从未有过的锋利,“您不愿与王妃分离,为何要强逼我与爱人分离?草民的医术,是为了守护想守护的人,不是为了攀附权贵!”
“放肆!”康王被戳中心事,怒喝一声,挥手就要打下去,想来收住拳头,“来人,将此人关起来!让他再好好想想该如何选择!”
“王爷!”白婉柔看此情景,不得不上前。
“怎么?莫非白大夫也想一起跟随本王?本王身边还真有些缺少你们这些人才。”
“这……”白婉柔被怼得不敢再言语,为难地看向许知予。
“王爷~”屏风后的王妃声音陡然转厉,“您忘了昨日答应臣妾什么?”
康王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屏风后隐约的身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狠狠甩开许知予的手腕:“滚!三日后若不现身,休怪本王无情!”
许知予踉跄着后退两步,手腕上已留下几道红痕。她顾不得疼痛,拱手行礼:“草民告辞。”,转身拉起白婉柔,脚步飞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内院。
走出县府大门,阳光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TMD,手腕上的疼提醒着她方才的凶险,可心里更急的是回家——娇月还在等她,她必须在天黑前回去。
“知予……对不起。”白婉柔刚才自己不是不帮,是不能直接顶撞,所以此时内疚自责,欲言又止。
许知予苦笑,“没事,婉柔不必担心,没多大的事,他是看上了我的医术,不是坏事,只是今日我家里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先告辞!”
看许知予不像有事,白婉柔默默点头,后她给许知予安排了马车。
“师傅!再快点!”许知予对着车夫喊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刚才,许知予突然心神不安,心突突地,总觉得娇月有事,所以才如此着急着回家!
第72章 许二护妻
许知予心神不宁,她一路催促车夫加快车速。
然而,出城不久,天空就下起了雨来,且越下越大。雨天路滑,怎快得起来?
许知予撩起车帘,此刻虽是申时(下午三点),天色却明显阴沉了下来。眉头紧锁,天黑前还能赶回家吗?
担忧。
突然,马车猛地一顿,车夫勒紧缰绳,“驭~”。
惯性让许知予向前一扑,她急忙扶住车壁,才稳住身形。
马车猛地停住了。
“刘叔,怎么停了?”疑惑。
车夫五十来岁,是‘回春堂’的专职车夫,姓刘,许知予见过两次。他披着蓑衣跳下车,围着马车检查一圈,“许官人,不行了,怕是走不动了。”
“什么?”许知予一惊,又急,怎么会?
“走不动了,车轱辘陷泥坑里了。”
“能推出来吗?”真是越急越出事。
刘老汉用胳膊抵着车厢推了推,车纹丝不动。“估计悬,这泥坑不老小。”
许知予左右看看,此地离家估计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雨这么大,凭走路回去,不现实。
她找到车里的备用雨伞,撑开,也跳下马车,跑到后面查看,果然塌陷出一个大坑。“我们两个一起推也不行吗?”她用手肘用力推了推。
“有点困难呐,许官人,你还是回车上去吧,莫要打湿了衣衫。唉,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叫什么事呀。”刘老汉叹气。
许知予气恼地一掌打在车壁上!
“刘叔,我们两人一起用力试试吧?”她好不甘心。
刘老汉是个老把式,经验丰富,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陷下去的车轱辘,陷得太深,人手太少,难。
“许官人是有什么急事赶着回去?要不还是等雨停了,我去附近村上找点帮手?”他看出许知予一上车就在催。
许知予被问得一怔。
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如此心慌,比被康王逼迫时更甚,她始终感觉今天家里有事要发生。
“不行!”许知予语气焦躁,叉着腰,来回踱步。
“可是……”刘老汉为难。
“刘叔,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把车轱辘弄出来吧?”
“可这泥太软,我担心越用力会越陷得更深——”。
“试试吧,我确实有些急事。”许知予请求道。
“…那我们去旁边找些碎石头,往坑里填一填。”看许知予实在着急,又是东家小姐的朋友,不敢怠慢。
“好!”
许知予立即去周边寻石头。
来回几趟,他们大大小小找来不少石头,但并没有直接往坑里塞,而是等着刘老汉指挥形事。
“许官人,我去前面驾车。你看到车子动了,先往轱辘下垫这两块小石头,左右各一块……”
许知予怕看不清,索性收起雨伞淋着雨,反复确认位置。她知道这需要技巧,角度和时机都很重要。
“好!”
两人前后配合,垫了石头。但马匹拉得吭哧作响,车轱辘就是出不来。
许知予焦急,用尽全力,用胳膊去推马车。“呼,呼~”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衣衫,并顺着脸颊往下淌,马车依旧纹丝不动。
许知予牙齿咬着手背,等刘老汉再来检查。
“不行啊。”刘老头再次趴下,徒手薅了薅车轱辘旁的泥,又垫些石头。
回头却见许知予抱着一根粗木棒过来。
“刘叔,用这木棒撬车轱辘行吗?”许知予力气小,但脑子灵活呀,杠杆原理还是懂的。
刘老头接过木棒,插在轱辘下用力撬了撬,挺结实。“可以试试,这样吧,许官人,我们换换位置,你去前面,拉着马往前走,老头子我在后面撬轱辘。”
“好!”许知予拉住缰绳。
两人又折腾了近二十来分钟。
“一,二,三,起;一,二,三,起~”两人喊着号子一起用力。
突然一声马嘶鸣,马车一下向前冲出半米。
“哎呀,许官人,轱辘终于出来了!”不容易啊,刘老头丢下手里的木棒,累得够呛。
“呼~”终于出来了。
许知予双手撑着膝盖,直喘粗气。此刻她全身湿透,且满身的泥浆,狼狈不堪。
好在车轱辘出来了,许知予抬头看看天色,又比刚才更暗了。
他们重新驾车上路,经过刚才推车,许知予再不敢再催促了。
约莫一个半小时后,马车才驶入许家村。
远远地,许知予便听后,院门却紧闭着。 ,无人应答。
娇月不在家?不会呀,她平日少有出门,何去哪儿?
许知予心下咯噔!事了?
她用力拍打门板,依旧无人应答,只有嗷乌用力抓挠门板的声音。
“啪啪啪!啪啪啪!”
“嗷乌,你月姐姐不在家吗?”平时都给嗷乌留了小门,此刻连小门也上了门闩,透着古怪。
“嗷乌,让开!”也不知道许知予哪来的力气,她抬起一脚,院门竟然被她踹开了。
“娇月,娇月~”她大喊。
嗷乌立刻跑过来,围着她转。
许知予没空理会嗷乌,直奔房里——没有!
诊室——没有!
厨房——没有!
药房——没有!
……
一间间房门被打开,都不见娇月踪影。
许知予喘着粗气!娇月去哪儿了?去哪儿了?她快急哭了。
娇月,娇月,许知予慌了!蹲在院中,任由雨水冲刷。
突然,她面色一沉。
嗷乌焦躁地围着她转圈。
“嗷乌!你知不知道你月姐姐去哪儿了?”许知予训练过嗷乌追踪气味,但此刻大雨,味道可能被冲掉。
娇月,雨水,泪水。
为什么连嗷乌的小门都闩上?显然是被刻意闩上的。
嗷乌像是听懂了,咬住许知予的裤腿往外拉。
许知予慌忙爬起,“嗷乌你知道?”跟着嗷乌往外跑。
嗷乌一奔出门,直接就往青杠山的方向跑。
青杠山?她真去找那个人了?!
确实,娇月去找周云牧了。
昨晚,她将自己完完全全交付给了许知予,此刻她无所畏惧,周云牧的威胁必须解决!今日是最后期限。
今天的天空下着雨,天色渐暗。官人答应天黑前赶回,天快要黑了,她想在她回来之前解决!
咬着牙,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解决这件事,但她不敢想会有什么结果,她很害怕,担忧,魂不守舍地往山上小木屋去。
那个小木屋是村里猎人搭建的临时落脚点。
想到那人的威胁和无理要求,娇月感到无比恶心,愤恨,攥紧拳头,指节泛着青白。
恍恍惚惚。
娇月推开木门,站在门口,屋里光线昏暗。
听见推门声,屋里站起一个身影,身影激动地走向门口。
“娇月姑娘,你终于来了!”是周云牧,声音透着激动。
娇月被吓得退后一步,她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万一吃亏失了清白,只能自尽了。
但是她沉了沉气,鼻哼一声。
“娇月,你来了,太好了,嘿。”周云牧憨笑着,搓着手板,流露出一丝丝扭捏憨实模样。他觊觎娇月很久了,这一刻终于要到手了,尤其知道她还是清白之身,更是激动不已!
“周云牧,我求你放过我们。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有,都可以给你。”
“娇月,这么些年,难道你还不知道周某的心意吗?我想要你,既然许二是个女人,往后你就跟着我过,好不好?我一定不会像许二那般打骂你,我什么活也不让你干,真的,相信我,我向你保证!”
“周云牧,你胡说什么!我对你从无此意!我既嫁给她,就是她的人!不妨告诉你,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求你放过我们吧!”
“我不信!她许二是个女人,两个女人怎能在一起?你们本来就是假夫妻,她根本没能力让你做真正的女人!娇月~”深情款款。
娇月冷笑,“谁说她没有?她有!我和她已有夫妻之实!你死了这条心吧!”
“什么!”如遭五雷轰顶,周云牧一个踉跄,他不信!明明前天他还看到了那颗朱砂痣!“我不信!明明前天……你骗我!”他眼神瞬间变得阴冷!
“你就死了这个心吧,我已经是她的女人了!”
娇月以为这样他就会放弃。
“胡说!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三年多你们都没,我不信只一天时间你们就,就……再说,她许二是个女人,如何,如何,要得了你!你就是骗我!”周云牧情绪激动!
“谁要骗你,昨晚我和她就圆房了,谁说女人不可以要女人,她一点也不差!”
周云牧眼眶发红,一步一步逼近娇月,“我不信!让我看!看你胳膊!”他怒喝着逼向娇月。
娇月一步一步后退。
“娇月!你骗我!你就是骗我!”他一把抓住娇月胳膊,“让我看看!”强制粗暴地将她的衣袖往上捋。
娇月挣扎“无礼!放开!”
轰!原本那朱红的砂痣已经脱落!这意味着……娇月没撒谎!周云牧瞬间崩溃,“你…你…居然真被许二那臭女人破处了!你们不知羞耻!”
“哼,她是我的官人,我是她娘子,我们天经地义!”
“王娇月!你他妈是故意的!你们三年都没同房,偏偏昨天圆房了?”周云牧反应过来。
“是又如何?还得多谢你无耻威逼!不是你,我们还没得这么快!所以你不要妄想了!”
“你他妈的臭女人!”周云牧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径直向娇月扑了过去“臭婊子,得不到你的第一次,老子也要成为你的第一个男人!呵,呵~”
他突然扑上前,死死抱住娇月!
臭嘴还往娇月脸上蹭!
而此刻,许知予在嗷乌的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里跑,但气味被雨水冲刷后变得很淡,嗷乌在岔路口来回打转,分不清方向。
许知予急得抱头崩溃。她左右看看,一边是周家方向,一边是跨河去天笼山的方向,到底是哪边?雨越下越大,天越也来越黑。
“你放开!”娇月拼命挣扎!
“哈哈!今日你来了,老子就要你成为你的男人!娇月,娇月,我喜欢你,给我好不好?嗯,嗯,娇月,你好香啊!”他用力贪婪地嗅着。
“放开!”羞耻!
可他的力气太大,娇月根本就挣脱不掉!此刻,她害怕到了极点!
“不放!你本就该是我的!让我亲亲!”嘟着嘴凑近。
娇月吓的面色惨白,泪流满面,拼命别开脸,他凑近的口气熏得她恶心!她更害怕,他真的——
箍紧“可、可你,你怎么可以和一个女人做出那苟且之事?!娇月,娇月,我不嫌弃,我爱你,让我做你的男人,让我亲亲嘴,你知不知道,自从第一次看到你,你的美貌,你的身段,你的声音,我都好喜欢,经常在梦里都…想你。”
“闭嘴!周云牧!你恶心!你敢动我,她绝不会饶你!”
“哈哈,就那个软弱无能的瞎子?如今她只是个女人,能奈我何?我把她是骗子的事说出去,看她怎么装男人!怎么开医馆!你们就等着成全村,全县城的笑话吧!你一个逃荒女到时老子照样能得到你!哈哈哈!”周大脑袋笑得狰狞!
看嗷乌分不出方向原地打转,许知予只能赌一把,她转身向天笼山小木屋跑!
娇月,你千万别有事!
“你混蛋!呜呜呜…我求求你…不要~”娇月绝望哭泣,奋力挣扎。
周大脑袋像一只发情的公狗,拖着娇月往屋里去,那里有一个土炕!
炕上他提前铺了些床单,“娇月,我们去里面,去里边,我是真男人,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一定会好好疼你!”他将柔弱的娇月强制地推到床上,还用力撕扯她的衣物!
就在他以为得逞,兴奋地扑上去时,突然觉得肚子一阵刺痛!
本能低头,只见一道口子正往外冒血!
“你…你…你敢捅老子!”周云牧左手捂住伤口,难以置信。
娇月也被自己这一刀吓住,她害怕地往后退缩,挥着手里的小刀,“你别过来!是你逼我的!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你伤害官人!”娇月面色惨白,此刻害怕到了极点,又无比的坚决!
“臭表子!你敢杀我!”周云牧暴怒扑向娇月夺刀!
两人扭打,可娇月那是他的对手,何况还是暴怒到了极点,常年从事体力的男人!
很快娇月手上的刀就被他夺了下来!看来那一刀对他来说还只是皮肉伤!
“呸!”周云牧吐了一口唾沫,好在只是刺到皮!“哈哈哈”周云牧狂笑,再次扑向娇月!
惊恐——
就在他扑上去刹那,身后突然飞来一脚,猛地将他踹飞!
“啊!”
是许知予!她双眼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她冲进木屋看到这一幕,气疯了!飞起就是一脚!
“王八蛋!老子的女人你也敢动!”暴怒!
周云牧猝不及防,被踢飞两三米。
“嗷!嗷!嗷!”嗷乌也龇牙低吼,蓄势待发!喉咙发出呜呜的声响。
“娇月~”许知予急忙跳上床护住娇月。
“官人!”娇月如同看到救星!但又害怕被许知予知道今天的事,她想自己解决的,可是没解决好。
“娇月!你有没有事?你怎么这么傻来见这败类!”许知予将她护下床。
“我……”娇月无言以对,自己没事。
周云牧虽痛,但见是许知予,再想到她夺了娇月初|夜,暴跳而起来,“许二!你这懦夫还敢来!老子就让你看着我怎么办你女人!”他挥舞着从娇月手里抢来的小刀,手上全是血,他已经疯了!
许知予目光阴冷,死死盯着他,握紧拳头!她想杀了他!
“哦,不对,你他妈根本就是个假男人,哈哈哈,许二,你他妈不是男人!”狂笑中。
“你说什么!”
“哈,我说什么?你还在装男人呢!哈哈哈,可笑!”
“……”
许知予转头看向娇月,“娇月,怎么回事?你……”自己是女人这事只该娇月知晓,莫非娇月告诉他了?不应该呀。
“官、官人,不是我…那天…他在悬崖看见了!”娇月慌了,也怕许知予误会。
“许二!凶她作甚?那天老子在山上砍柴,远远就瞧见她往山里去,就跟上去了。没想到她会冒险去悬崖,像是去采什么草药,可脚下一滑,掉下悬崖!哈哈,老子马上意识到机会来了,但肯定不能马上救,马上救岂不是显得不够分量!老子想等她撑不住再用绳子拉她上来,让她一辈子都感激我!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吧,眼看她就快撑不住了,老子知道时机到了,正准备过去拉她上来…而你,你他妈却出现了!看样子眼睛还不瞎了,你知不知道那一刻老子有多失望?哈?可老天开眼,你没有带绳子,呵,呵,呵,而后来我看到了什么?许二,你他妈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哈哈哈!”周云牧笑疯了!
“所以,你用我是女子来挟娇月?”许知予凝眉。终于明白娇月为何如此反常了,原来真是被他威胁了。
“是!可惜你们这对狗男…不,狗女女,昨天竟苟合了!真他妈恶心!呸!”
许知予将娇月护在身后,“娇月,你先出去,所以你想怎样?我可以和你谈。”
“怎样?哼!她本就该是老子的女人!当年你家不就多给半吊钱?老子现在给你十贯钱,你把她卖给我!你不亏!否则……”
“哼!”许知予冷哼,“否则怎样?”
“官、官人他说他要去告诉村里,还要告到县衙,让你身败名裂,还说要浸猪笼……”所以娇月才怕了。
“你就是这样来要挟娇月的?你以为我怕身份被暴露?可笑!有本事你就去告,我许二八岁死爹,十岁亡娘,还瞎了眼,本就是烂命一条,你以为我会怕你去告密?不妨告诉你,我当这个假男人早就当够了!就算你不去告,我也会很快恢复女儿身!”许知予并非虚言,她可不想一辈子装男人,只是没想好应对方案。不过眼前就有个机会,答应康王!离开这个小村落!
“你…许二!老子不信!但你他妈睡了老子的女人!老子今天也不会放过你,就让你看着老子办她如何?哈哈!”他变态地吼着,突然从角落拖出一把大柴刀!
所以他也做了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娇月会刺杀他,还想和她同归于尽!现在许二还找来了,不过对付两个女人,他并不害怕,况且他还有刀!
周云牧得意狂笑。
见王大脑袋亮刀,嗷乌龇牙咧嘴,做好了战斗准备!但是没得到主人的指令,只是前后试探地做出扑咬的姿势!
“嗷嗷嗷!嗷嗷嗷!”犬吠。
“许二,我劝你还是答应,十贯钱,把她让她给我,你还是做你的假男人,如何?我这把刀砍柴可锋利无比,山里猎物也砍死不少!你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奈我何?”面对许知予,狂妄得很是不屑。
“哼!”许知予死死盯着他的颈动窦脉,她知道那是人的致命点,只要她找准机会扎上一针,或者打上一棒,必死无疑。
但对付这种人渣,许知予连嗷乌都不想它去涉险,更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杀他,不值得!
她环视四周,“娇月,你先走!”将娇月往外推!同时退后一步,俯身抓起柴块,大喊:“许三河!你他妈的,要看热闹看到何时!”
话音未落,外面瞬间冲进来三名汉子!
正是村里的地痞许三河和他两个跟班!
三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许三河笑嘻嘻的:“许大夫,你别急,这不是没得你的指令,我不敢妄动嘛!不过我们一直跟着他们的,这家伙废话太多,没真对娇月娘子做成那事,哈哈哈~”许三河也震惊于刚听到的消息——许二居然是女的,上下打量。
许知予不满他们不早点动手,让娇月涉险。“许三河!我答应会治好你的癞疮,而且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普天下,只有我能治好你,药你也吃了一个疗程,也见到效果了!今天,眼前这个畜生,打残打伤都算我的,我包治——”
许三河摸摸自己脑袋,“好!兄弟们,他一个外乡狗,敢欺负我们许家村的女人,大家一起上!让他今后做不成男人!”三个人提着家伙什就冲了上去!
“你们,你们……”周云牧被突然窜出的三人弄蒙了,连连后退!
“啊!啊!啊!啊!”
“嗷乌,咬!”许知予也向嗷乌打了一个进攻的手势,然后退后。
展开双臂,将娇月死死护在身后。
娇月震惊!
“啊,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错了!”
“啊!啊!啊!啊!”
寂静的山林里,只传出阵阵惨叫声!
第73章 二问娇月,我美吗?
解决掉周云牧,娇月和许知予回家。
可刚到家门口,一直强撑的许知予便坚持不住了,她眼前一黑,往前栽倒而去。
“官人!”娇月惊呼,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才堪堪扶住。
入手处,肌肤惊人的滚烫!
这是发烧了,摸摸身上,一身都湿透了。娇月刚才吓得失神,此时才反应过来,许知予一路寻来,并未撑伞避雨。
“怎么这么烫?!”用力扶住。
许知予的身子直往下坠,滚烫的额头抵在娇月肩上,呼吸粗重。
伸手探探额头,掌心被烫得猛地一缩——这热度,让她想起许知予刚穿来的那个晚上。
突然好害怕,好害怕。
她怕许知予会像来这里一样,高烧而来,高烧而去。
“不!官人,官人!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官人——”慌得声音发颤。
许知予比她略高,她半拖半抱地把人扶进屋,刚让许知予靠在椅背上,就见她脖颈问的湿发黏在肌肤上,脸色惨白如纸。
娇月浑身哆嗦,手脚慌乱,“官人,你等等,我马上帮你换衣服!”
慌慌张张,找来一套干净里衣。
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哆嗦着手替她脱下冰冷沉重的湿衣。当手指触碰到最里层那紧束的裹|胸布时,娇月的指尖无法抑制地微微一颤。昨夜亲手解开它的温热旖旎记忆瞬问涌上心头,还是一样的触感,她指尖发抖地解开系带,看着许知予因呼吸急促而微微起伏的胸口,脸颊“腾”地烧起来。
用力甩甩头,暗骂自已:王娇月!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胡思乱想!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她小心翼翼地解开那束缚,动作轻柔又迅速地为许知予换上干爽的里衣,然后将她严严实实地裹进温暖的被褥里。
许知予确实是强撑到了极限。
她头痛欲裂,意识昏沉,身体深处透出阵阵寒意,只能迷迷糊糊地配合着娇月的动作。这一路,她心中翻涌着千言万语,最想说的却是“对不起”。
身份暴露,于她无妨,但许知予深知,一旦公开女儿身,娇月作为她的“妻子”,所要承受的非议和压力将无比巨大,一份沉甸甸的担忧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刚才只觉天旋地转,晕了。
娇月坐在床边,替她掖好被角,指尖轻轻抚过她烧得发红的脸颊,眼泪忽然掉了下来,都这样了你也不吭一声的么?
不行,自已不能只哭,得想法!
对,退烧药!
“官人,你且等着,我这就去熬药。”快速去药房取了药,熬上。
灶房里很快飘起药香。
娇月守在药炉边,听着咕嘟咕嘟的声响,心里像塞了团乱麻:官人怎么会突然出现的?许三河为何要帮忙?还有她那句“早就不想装男人”是真的吗?太多的疑问盘旋在她心中,但都不及眼前人的病情重要。
直到药熬好,她端着碗回到床边,轻声唤:“官人,你醒醒,喝药了。”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对许知予的心痛和担忧。
许知予皱着眉头,睁开眼,视线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她:“娇月?”声音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她撑着要坐起来,却被头痛拽回枕上。
“我扶你。”娇月小心翼翼地把她半搂在怀里,将药碗递到她唇边。“官人,我熬了汤药。”
许知予嗅了嗅碗中升腾的热气,麻黄桂枝汤?她扯出一个虚弱却带着暖意的笑容:“我的娇月都会开方了,嘿。”
被她一打趣,娇月的脸颊微微发烫,刚才情急之下,她只能凭着记忆抓了平时许知予常用的退烧药方,也不知是否完全对症。“我照着平时你开的方子抓的,不知道对不对症……”
她将写好的药方递过去,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
挑眉,“对症。”许知予心头暖流涌动,就着娇月的手,她将苦涩的药汁咕嘟咕嘟喝下。
身体的疲惫和对未来的迷茫沉甸甸地压下来。
“官人,对不起……”娇月低下头,声音哽咽,充满了委屈和后怕,若非自已一意孤行,官人也不会……懊恼自责。
从山上回到家,这一路,她们谁都没有提起,沉默了一路。
看娇月如此,许知予心疼不已,她强撑着精神,往床里侧挪了挪,腾出一片位置,轻轻拍了拍床沿:“来,娇月,坐这儿。” ,眼神温柔。
娇月微微迟疑。
许知予微侧着头,
“手,给我。”
“官人~”娇月心头一酸,顺从地将双手放进她温热的掌心,抽噎。
“娇月,紧紧握住,轻轻往身边拉了拉。
这撑的防线,积压的恐惧、委屈和自责汹涌而出,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许知予怀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今天自已处理得糟糕透顶,若非官人如天神般降临,后果不堪设想!那一刻,是她将自已死死护在身后,那个消瘦的背影深深烙印在了她心上,感动,流泪,更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好了,好了,不哭了,没事了,都过去了。”许知予忍着咳嗽的冲动,温柔地拍抚着她颤抖的后背,轻声安慰。
“对不起,对不起……”娇月哭得不能自已,眼泪鼻涕蹭了许知予一身。
“咳咳……”许知予终于忍不住咳了起来,“娇月……你抱、抱太紧了……”
娇月反应慢了好几拍。
许知予被勒得脸胀红了,猛地咳嗽起来,却舍不得推开:“轻点,再勒就要把药吐出来了。”
娇月这才惊觉,慌忙松开手,焦急:“官人!官人!对不起,你、你有没有怎样?”
她慌乱地检查着。
“傻瓜,我没事,就是受了些风寒,娇月的方很对症。”她牵起娇月的手,“娇月,今后有什么事,都给我说,我们都一起面对好吗?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今后让我怎么活?”好在这次娇月表现太过异常,她才设法锁定了这个坏蛋,包括她让陈大娘帮她买柴火,村里有两三家以打柴为生,虽然她没有指定,但她最后有意无意提了一句‘青杠柴比较耐烧’,以及她找到许三河,许诺给他治癞疮,让他保护娇月,只是这许三河,看热闹起劲,不及时出手,还是让娇月受了委屈。
“对不起~”这次自已确实没处理好。
娇月抽泣着,依偎在许知予怀里,想起自已那同归于尽的愚蠢念头,确实完全忽略了官人的感受。“嗯,奴家错了,以后再也不逞强了,嘤嘤嘤。”她轻声保证,泪水止不住地流,时时抽噎。
“傻瓜。”许知予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若不是我一直藏着身份,你也不会这么难,还被那个人渣威胁。”
“不是,根本不是官人的错,是我异想天开,以为只要我们……那个了,他就会死心,结果……”
许知予搂了搂娇月的腰,侧过头,嘴唇轻轻贴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都过去了。”也怪自已低估了那人的疯狂!
“可是……”娇月不免担忧,“今后我们……怎么办?”娇月始终是担心的。那周云牧被打个半死,或许能暂时闭嘴,但这秘密终究是悬在头顶的刀。
是的,许知予最终并没让许三河下死手。来自法治社会的她,无法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更不想她和娇月今后背负一条人命。
这种人渣,不值得。
“娇月不必担心,”许知予紧了紧手臂,微顿了顿,声音轻下来,“我不怕身份暴露,可我怕旁人的唾沫星子伤着你。”她并非怀疑娇月的感情,而是担忧娇月一个传统保守的女子,要公开与另一个女子长相厮守,将承受多大的世俗压力。她怕娇月因此受到伤害。
“我不怕!知予,我既已将自已交给了你,”娇月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那你永远都是我的官人。无论你是男是女,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夫君。”这一刻,她已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许知予心头巨震,感动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娇月更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嵌入骨血。“好!娇月也永远都是我许知予的娘子。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永不分开。”
两人心意相通!
只是这一夜,许知予几乎未曾合眼。
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翻腾,关于身份,关于未来,关于她们将要共同面对的风雨,许知予想了很多,很多。
她有了一个决定。
天光未亮,她便悄然起身,穿好衣衫,静静坐在妆台前,等待着黎明,等待着天亮。
娇月在昏沉中醒来,下意识地伸手摸索身边的位置——空的!
心猛地一慌:“官人!”她立刻坐起身。
“娇月,醒了?”一个温婉柔美的声音响起,那是许知予真正的声线,不再刻意压低绷紧,清越动人。
娇月循声望去,瞬问怔住。
晨光的熹微中,妆台前坐着一位美人儿,她身着天青色衣裙,梳着娴雅的发髻,薄施粉黛,眉眼如画,正对着她盈盈浅笑。
看娇月愣神,美人儿对着她微微一笑,“呵,娇月,该起床啦。”
娇月定睛,似乎连呼吸都停住了,眨眨眼,那像从画上出来的美人儿,竟是她的官人,却又不是娇月所熟悉的模样。
“官人?”
许知予嘴角噙笑,明媚一笑,点点头,起身,远远地站着,裙裾微动:“呵,没得娇月的同意,我先借借娇月的衣衫。”她微微转了个圈,笑容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明媚和期待,“娇月,你看,怎么样?我还行吧?”
是女装的官人!惊讶!
许知予眨眨眼,俏皮一笑“娇月,我美吗?”
轰!娇月心跳如雷,胸腔上下起伏。
‘娇月,我美吗?’——这是她第二次问了。上一次,娇月只当是许知予醉话未曾回答。而此刻,褪去男装束缚、精心装扮过的许知予,美得惊心动魄,看得娇月呼吸一滞,眼眶瞬问红了。“美……”她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第二个字。她的官人,原来可以这样美。
“是吗?”许知予低头看了看略短的裙摆,笑容里带着点俏皮,“娇月的衣服对我来说还是短了些。不过我也觉得这颜色很衬我。只是……”她抬手轻轻碰了碰发髻,带着点无奈,“我不太会梳头,娇月可以帮我吗?”
娇月哽咽着点头:“嗯,好,我帮官人。”
娇月穿好衣裳,去到许知予身前,眸光盈盈,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
两两对望,空气中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柔情,和惺惺相惜。
许知予对娇月点点头,回身坐下。“有劳娘子了。”
“嗯!”娇月拿起梳子,动作轻柔地拆开许知予略显凌乱的发髻,重新为她梳理。
铜镜中,映出两人模糊而相依的身影,娇月仔细地挽着发,指尖穿过那如墨的青丝,目光落在镜中人清丽绝伦的脸上——薄薄的唇,俏挺的鼻,那双曾让她觉得深邃锐利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的外眼尾,更添了几分英气。
肌理细腻,骨肉均匀,清朗的眼神下是俊秀干净的容颜。
娇月看得失神,在这样盛放的美丽面前,她竟觉得自已都失了颜色。
察觉到了娇月的失神,柔色一笑,抬起手,覆上娇月放在自已肩头的手背,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嘴角扬起温柔而坚定的弧度。“娇月,”她看着镜中娇月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好吗?”
镜里的人望着她,眼底的泪落下来,却笑着点了点头:“好——”
“那——今天医馆早点开门,好吗?”
“好——”
哽咽着,抹抹眼泪。
第74章 许二冲呀
穿上女装,许知予心下忐忑,不安。
从今以后,自己就要以女装示人了,在这思想保守的古代乡村,她不知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简单吃过早饭,许知予去了诊室。
她试图翻看医书,却心烦意乱,根本看不进一个字。合上书,她又提笔开始编写药材手册,但明显做什么都难以静心。
呼——许知予喝了一口水,说不心慌是假的,想想“许二”以男子身份活了二十年,还娶了妻,如今突然对外公布是个女的,这消息本身就很炸裂!
她强迫自己默写着药材鉴定内容,一边努力平复心绪,一边想着:只要娇月陪在身边,她就无所畏惧。
而此刻,娇月就在身旁。
娇月默默地研着墨,心情同样复杂。
回想今晨醒来,这人第一次穿上女装的模样,她眸若秋水,薄唇轻染,整个人如明珠拂尘,光彩照人。她向自己展示着真实的自己,是那么美丽,那么让人心动,一颦一笑都令自己心神恍惚。当她请自己帮忙挽发时,心跳都乱了,颤抖着手指,她最终为她挽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发髻。
她拉着自己的手,说今天医馆要早一点开门,那一刻娇月明白,她是要向世人宣告自己女子的身份,她并非不会挽发,而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
一想到要对外公布自己嫁了三年的“相公”是女子,娇月依然很担心害怕。特别是周云牧说这种关系是要浸猪笼的。她们的生活才刚刚变好,她不想就这样失去。但官人说不会,大越国没有这条律法。
那一刻,她们紧紧相拥,感受着彼此的支持。
确实,许知予向白婉柔打听过,大越上层好女风的大有人在,但在民问确实少见,会被打上伤风败俗的标签,激进者可能有过激行为,因此一般人都不会对外公开。
许知予看着自己写下的文字,线条少了平日的流畅感,心中轻叹。抬头时面色却弱带轻松,对娇月柔和一笑。
其实她们都只是在强装镇定,目光时不时瞟向院外。
很快,院门就被拍响了。
许知予和娇月都是一怔。
来人了。
紧张。
娇月看向许知予,眼神似在询问:真的要开门么?这门一开,可就再也瞒不住了。
许知予放下笔,拉起娇月的手,仰着头对着她露出一个安心鼓励的笑来,“娇月准备好了吗?”感受到她掌心渗出的细汗。
娇月抿唇点头,终究要面对的。
“去开门吧。若……若村里人容不下我们就…”
许知予抬手,指尖轻抚过娇月紧蹙的眉:“我们就离开,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她声音很轻,却字字铿锵。
娇月心一沉,“好!”不论官人如何选择,自己都会坚定支持,哪怕一起浸猪笼!她也不怕。
娇月打开院门,是村东的麻二婶。
麻二婶捂着右腮帮子,嘴里哼哼唧唧的:“娇月妹子,你当家的在不?哎,哎呦……”嘴里像是包了一口水,说话含糊不清,夹着咕咕声,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肿成包子的脸。
娇月还是听出她是在问许知予在不在。
“婶子,我家官人在里面。”
“哎哟,哎哟,痛死了。”麻二婶熟门熟路地往诊室走。
进了诊室,她一愣:许二不在?却只见一陌生女子端坐于桌案前,杏眼桃腮,青丝如瀑,气质绝佳。
看是美女,不免多看了几眼。
嚯,哪来的小姐?
又一阵牙痛袭来,找许二要紧:“许二?许二,在吗?哎呦,哎呦。”四下打量,并未见其他人。
看婶子并未认出自己,许知予起身,裙裾轻摆:“二婶子,请坐。”
唔?麻二婶捂着嘴,嘴巴痛到歪起。美女这是在招呼自己?有些局促,“哦,谢谢。”咦,不对,这美人怎还认识自己?这才仔细打量起来。
嘶~,这美女看着有点眼熟。
“二婶子?”许知予站定,嘴角噙着微笑,有些忐忑,等着她反应。
“你~你是?”疑惑地走到许知予跟前,上下打量。
“二婶子牙痛?”语气轻柔,态度非常柔善。“我帮您看看。”
这眉眼,麻二婶眼睛瞪大,从疑惑到恍然大悟:“你你你,是许二?你是许二!?”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清丽的美人竟然是许二,扮的?眨巴眨巴眼,定睛再看。
果然啊!
许知予轻浅一笑,为,请坐,看着像是上火了,肿成这样,该早点来找我的。”
麻二婶不可置信,迟疑地走过去,歪着头细细端详:“哎呀,还真是许二!你怎一副女人打扮?”虽说好看,但许二不是男子吗?
许知予尴尬一笑。
“你真是许二?许明老大家的?”声音提高了一倍。
许知予尽量让自己看着自然些,“是的,二婶子,我是许二。”
麻二婶转身,向娇月求证:“娇月妹子,她、她,真是你。
娇月脸红,,她是官人。”
娇月这是害羞?“扑哧~”麻二婶扑哧一声笑了,仿佛恍然大悟,捂着嘴乐了,“哎哟,你们,你们小两口这是弄啥呢?扮戏呢?呵呵,年轻就是有情趣,啧啧啧,哎哟,又开痛了,这一阵一阵的,要命。”
娇月上前扶着麻二婶,“婶子,你且坐,让官人帮你瞧瞧。”
“哦~”
“请坐,这牙痛不是病,痛起来却要命,我先帮你检查检查。”
“哦~”
麻二婶提溜着那黑漆漆的眸子,一直盯着许知予瞧。这若是告诉胖婶她们,她们还不乐死?
从检查,到开完药方,麻二婶硬是先入为主,当许知予她们在玩角色扮演。
临走还来一句:“许二,你穿女装还蛮好看,但小两口问私下情调情调就好,也数你二婶不是外人,不笑话你们,要不还真……”捂脸乐。
……
她这反应,硬是把许知予和娇月弄尴尬了。本来以为会是惊讶到尖叫,结果完全不是,压根就想偏了。
送走麻二婶,许知予和娇月相视一眼,许知予扶额,憋着笑,实在忍不住了,咯咯地笑了。
“别笑~”娇月嘴上虽说着别笑,其实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二婶子,刚才把自己紧张得要死,结果她就没往心里去。
“好,我不笑,不笑,呵,呵~”许知予捂住乐。
气氛瞬问轻松不少。
白紧张了,真是粗心的麻二婶。
这一下,许知予她们也不关院门了,等下一位吧。
仅一刻钟,麻二婶竟去而复返,只是身后多了胖婶和瘦大婶——村里的‘三朵金花’。
其余二人在村口遇到麻二婶,听她含糊其词,说许二扮女人好看得不得了,跟仙女似的,都不信,也好奇,许二竟有这种爱好?
胖婶眨巴眨巴眼,围着许知予转了一圈,这身段、这气质、这皮肤、五官,绝了。
许知予抿着嘴,任其欣赏。
好一会儿,胖婶才开口:“许二,莫非你真是女人?瘦是瘦了点,但真是好看。”
“啥啊,明明是在扮女人,哪就真成是女人了?”麻二婶不信。
“三位婶子,知予本就是女子,从小生下来就是,只是我爹娘当我做男孩在养。”
炸裂!
三人又围着她看了几圈。“天王老爷!刚才你二婶说起,我还只当你们小夫妻问情趣,闹着玩,你怎还真……哎呀,是了,是了,你和你娘年轻时长得七八分相像!”胖婶眼神都挪不开了,心中惊叹,又诸多疑惑。
“可你以前一直男人装扮,现在为何要以女子示人?”瘦黑的大婶一脸茫然地问。
“累了,不想一辈子假装男人活。”
“那你和娇月,你们,你们……”想问有没有夫妻之实,可实在问不出口。
“嗯。”许知予点点头,将娇月拉到自己身边,拉起她的手,含蓄地表明她们的关系。
娇月也默默地点头。公开就公开吧。
“哎哟喂,你们,你们……”惊世骇俗!胖婶欲言又止。
“婶子,是我一直瞒着娇月,她并不知晓。”许知予补充道。
“可,可你们睡一起……还,还做了那事”,娇月会不知道?论谁也不信啊。
娇月羞红着脸,别开目光,她明白许知予是想一个人承担。但这事儿并不是你一人能承担得了的,也是我的选择。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怎么就出这样的事了。”
“婶子……”许知予便将自己从小当男孩养的事说了一遍。这些话在她心里已排练无数遍,说到动情处,竟也哽咽了。
三位婶子听着,也抹起了眼泪,没想到许二的人生如此坎坷,连是男是女都由不得自己,好生可怜,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咳咳,婶子,其实,我们是被要挟了,才不得不如此。”娇月。
“什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娇月便将周云牧的事给简单说了一遍!
“哎呀,竟然还有这种事!真是没了王法,敢在我许家村做此等下流恶戳之事。”三人愤怒!个个正义感爆棚!
“娇月,许二,你们不要怕,婶子支持你们!”
“对对!”麻二婶和瘦大婶都用力点头。但这该怎么支持?麻瘦对视一眼,又都看向胖婶。
胖婶也一脸为难,她也不知道啊,但许二又可怜又善良,还被欺负,她不能忍。
没想到她们非但没有嫌弃厌恶,且还同情支持,许知予心下难免有些感动。
“婶子,谢谢你们。”
“只是,你这孩子,怎么会瞒着大家快二十年,你过得得多辛苦呀,你爹娘也是糊涂!现在要告诉大家伙你是女子,可娇月怎么办?你们…唉。”胖婶不免惆怅。
“婶子,我和娇月都想好了,若是许村接受不了我们,我和娇月就离开。”
“离开?凭什么离开?你们又没有错,你离开,谁来守护我们的健康?你是不晓得,上次你给我扎了针,我这痛了十几年的胳膊都全好了!只是村里还是有些铁脑壳的……”胖婶不免为她们担忧。
正说着,远处一阵嘈杂!声音向医馆这边而来。
许知予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她和娇月对视一眼。“娇月……”
“嗯,我都听官人的。”娇月坚持唤许知予‘官人’,她本就是自己的官人,此生不变。
“好。”许知予转身,对着三位婶子深深鞠躬,“三位婶子,谢谢你们不嫌,只是不能因为我和娇月,而给你们添麻烦,请你们到外面一等。”
娇月也跟着一鞠。
“哎!你们~,这使不得,使不得。”三人抹着眼泪走出诊室。
娇月主动为许知予理了理衣摆:“官人,你很好”。
“嗯,娇月也很棒!来吧。”许知予伸开手掌。
娇月心有灵犀,将自己的手交到许知予手里。
二人相视一笑,十指紧扣,一同走出诊室。
来的是村公许宗,还有几位在村里说得上话的长辈,个个阴沉着脸,身后跟着一群村民,乌泱泱向医馆而来。
在他们身后,周家老两口用木板车推着周云牧,愤愤不平。
周云牧则半死不活地躺着,嘴里哎呦哎呦地称唤着。
“村公,您们可一定要给我们云牧做主呀,就因为无意知晓许二是个女人,她便伙同许三河打伤我儿,好好的孩子如今被打成这样,骨头都断了好几根,肚子上还划了一刀,这是冲人命去的呀”周王氏哭诉着。
“哎哟,哎呦,请村公做主~”周云牧浑身裹着绷带,脑袋肿成了猪头,半死不活地哀求道。
“你们听清没?说许二是个女人,谁信啊?”
“是啊,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娃子…”
“就是就是,他还娶了媳妇呢…”
“有好戏看咯,嘿嘿。”
许宗背着手,嘴里抽着焊烟,“行了,行了,你们先去个人,去喊许二的爷爷奶奶过来,都跟着凑什么热闹?”村公很不耐烦,自己管辖的村子,竟出现如此荒谬之事,自己连村民是男是女都没搞清,说出去不被人笑话!
但眼前这周家的小子确实伤得不轻,不像是假。
“村公——”
“行了,你们且先不要说话,待我们找到许二,问问清楚,自会了断!”
“谢村公——”周云牧心中恨道:许二,我看你今后还怎么装男人!
原来,昨日只是将其暴打一顿,后直接将他丢在了小木屋,周云牧命硬,他竟硬生生爬回了家。
一身烂泥,都看不出个人样,把他父母吓得还以为那里跑过来的野狗。
一看,是自家儿子,哭天喊地。今早便推着周云牧来村公处讨公道了。
待一众人进到院里,一瞧,许知予和娇月已经站在院里等着了,她还真着女装打扮。
惊讶,看来周家并未说假。
“知予,你,你,你还真是女子?”许宗都结巴了。
许知予礼貌上前,改行女子礼:“是,村长,我是女子,只是从出生被当男孩在养。”
这声音也变了!“那、那你爷爷奶奶,他们知道吗?他们不会……”
“不知,在今日之前,我家只有我爹娘知晓,后来我爹娘相继去世,便无人知晓。”许知予装得弱弱的,她在这里说了一个谎,实际只有原生的娘知道,但他爹才是一家之主呀。
“所以,连娇月娘子,她也不知晓?你们成亲不都……”不对,两个女子,还能叫着成亲么?
“娇月并不知晓。”
“官人——”娇月不想许知予把自己撇在一边。
许知予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自有主张。
“许二!你疯了不成!?你怎么可能是女子?快把这身衣服脱了!我老许家没你这等伤风败俗的玩意儿!丢人!”急匆匆赶来的许老头和许老太,上来就要抓扯许知予的衣服!
“脱掉!”
许知予紧紧抓住领口,用力一扯,将许老头别开:“我从生下来那天就是女孩,只是你们有、有关注过我吗?这十多年,我就隐藏得这么好,就没露出过破绽?啊?所以,你们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可笑!”
“你——”老两口面色一红,臊得慌。
“天呀,这还真是狗血……”
“哈哈,孙子变孙女……”
“以前我就觉得许二长得秀气……瞧,她还真是个女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许二穿上女人衣服还真好看,我看除了她娘子能和她比个高低,全村也怕是找不出更好看的了,啧啧。”伸长脖子。
“既然许二是女子,那还能叫娇月‘娘子’吗?两个女人……有伤风化啊。”
“啧啧啧……”
看稀奇的村民议论纷纷。
大家伙的目光都聚焦在许知予身上。
连许大妞的眼睛都看直了,‘予哥儿怎么成予姐姐了?’
“村公,您们可得给我们云牧做主啊,她许二把人打成这样,以后,以后怕是,怕是行不了人道,他还没成亲呢,呜呜呜。”周王氏哭嚎。
听他爹这样说,周云牧气得直吐血。
“牧儿,牧儿,我的儿呀!村公,您看,许二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子,她和那个女的,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就该浸猪笼!”
一听‘浸猪笼!’都惊愕了。
却有个别两眼放光:“浸猪笼!浸猪笼!”兴奋!
“哼,你何不问问你们的好大儿,他都做了什么无耻之事!”许知予跨前一步!
“你做什么!还想打人不是?”周家老两口赶紧护着周云牧。
“哼!既然今儿父老乡亲都来了,我许知予也不怕丢人!”许知予声音清朗。
“你们眼前这个人,无意中发现我女子身份,竟以此要挟娇月!昨日竟欲对娇月行不轨之事,被我和三河兄及时发现,才未得逞!是,他这一身都是被我们打的,但他做出如此无耻之事,还欲用柴刀砍杀于我,我们没当场打死他,就算网开一面了!这就算闹到官府,官府追查起来,三河、强子、二怀都是当时人,都可以做证!还有那柴刀,我相信不难查清主人是谁!”
许三河赶紧从人群中站出来,指着周云牧,“对!我可以做证!我们亲眼看到这个混蛋欺负娇月,他一个外乡人,敢欺负我们许家村的女人,大家伙觉得该不该打?我许三河平时是浑,但打这个王八蛋却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义的事!强子,二怀,你们说是不是?爽!”
强子,二怀也站出来附和道:“就是!昨天幸好被我们遇上,这家伙都扑上去了,还拿刀要砍许大夫,真的很可恨!若不是许大夫阻止,我都想打死他!”挥拳!
“你、你们……”周云牧突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某个圈套,气一滞,捂住胸口,血气上涌,“噗~”又吐一口血。
“周家小儿,当真如此?你竟敢干出如此混蛋之事。”村公气得跺脚!
“村公,我……”自己的柴刀确实被她拿走,昨晚他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许三河怎么会出现在后山,现在看来不是巧合,他早已被许二请鳖入瓮了。
人证物证,再看她今日这一身女装打扮,周云牧想死的心都有了。
许知予上前,走到周云牧跟前。
周家老两口紧张地护在板车前,“你,你想做什么?你把人打成这样,还想干什么!”
“许二,不可——”村公许宗还是更偏向袒护许知予,只要她不再干出出格的事。
“村公勿用担心,我不会怎样他的,就是想给他说几句话。”许知予绕过周王氏,附耳低语,声音冰冷:“周云牧,我的女人你也敢动,我医者仁心,放了你一条生路,你却赶着上来送死,呵,你以为,为什么会突然买你家的木柴?你以为三河只是巧合?他是我早就安排好的。”
“你——”周云牧咬牙切齿,随即开始癫狂地笑:哈哈哈,许二,你这个臭女人!你们两个女人恶心不恶心!?我就知道村里人一定会袒护你!我已经请了人去县衙了!告你愚弄乡民,伙同地痞殴打良善,还女女苟合,伤风败俗!哈哈哈。”
许知予拧眉,“自作孽,不可活。”一甩衣袖,转身回到娇月身边。
“官人——”娇月听到了“报县衙”,脸色一白。
在场的人也都听到了。
“不必担心,他就是告到京都,我们也有理有据。”许知予安抚道。
“周家小儿!有什么我们好好处理,你竟还去县衙报官了?欸!”第一个不满的竟是许宗。
“哼!你们姓许的,没一个好人!当年我们逃荒至此,被你们欺负还少吗?分的地全是碎石地!还想我们感恩戴德不成?”周云牧破罐破摔。
“牧儿——”这孩子魔怔了!
“你?周家的,既然如此,你们也就不要再说什么给你们做主的话了。”许宗气得一甩衣袖,转身就看见胖婶三人组。
“你们三个是怎么回事?”村公黑脸问道。
胆子最小的瘦大婶往后躲,麻二婶也缩着身,“我,我就是过来看病的。”
胖婶却挺身而出:“你们不要欺负许二!许二多好的人,她帮过、救过多少人?你,还有你,她还救过你爹的命,什么浸猪笼,你良心被狗吃了?”
听有人帮腔,好几个受过许知予恩惠的村民都站出来说话。
“对,我们才不管她是男是女,只要她能治病救人,我们就认她。”
“不行,伤风败俗,许二和她,必须滚出许家村!”
“对,两个女人在一起,说出去丢我们许家村人的脸。”
“人家两个的事,与你何干?”
“怎么不关我的事?她们苟合,有违常理,多伤风败俗,恶心,呸!”
“你胡说八道!许大夫帮我们村多少人!你们说这些话,不会心痛吗?”
人群中,瞬问争吵起来,村民分成两派。
“许二,你既是女子,那你和娇月的婚姻,自然就不成立。”村公许宗道。
“我与娇月惺惺相惜,婚姻有无,于我们,没有意义。我和娇月将永不分离。”许知予坚定地说。
“这……那你们是作何打算?”许宗问。
“娇月姑娘,你说句话。”有人看向娇月。
“我与官人心意一致。”娇月紧扣住许知予的手。
忽然,村口传来喧哗与马蹄声,两队训练有素,身着兵服的侍卫开道,后面一辆豪华马车缓缓驶来,停在医馆门口。
这是什么达官贵人?众人都停止了争吵。
车帘缓缓掀起,一华美女子在侍女搀扶下,优雅下车。
她抬眼,扫了一眼‘厚朴医馆’的牌匾。
院内,娇月的声音清晰传来:“我和知予永不分离——”
“我不同意——”女子声音清冷,音量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院内的嘈杂!
第75章 娇月的妹妹
华服女子那句清冷的‘我不同意’如同寒冰坠入沸水,瞬间冻结了院中所有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那通身的气派和肃杀的护卫,让原本喧嚣的村民噤若寒蝉,下意识地退开,让出一条通道。
在侍女的搀扶下,她步履优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径直走进院里。而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在娇月身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那双露在粉纱外的眼眸,早已蓄满了泪水,此刻正微微泛红,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激动与期盼。
她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娇月。
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天青色的荷包,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官爷!官爷!你们可算来了!”见是官兵,以为是来抓许知予的,周云牧兴奋不已!他不顾伤痛,奋力从木板车上撑起半个身子,激动地指着许知予和娇月,“快!快把那两个女人抓起来,就是她们,女扮男装行医,还伙同地痞流氓殴打良善,女女苟合,伤风败俗!咳咳咳……”他激动得咳出血沫。
华服女子仿佛根本没听见这刺耳的聒噪,只是微不可察地抬手,轻轻摆了摆。
旁边侍立的一位侍女立刻上前一步,气质干练,声音清晰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黎将军,清场。”
“是!”那位被称为黎将军的侍卫首领沉声应下,眼神锐利如鹰,他挥手示意兵卒将周云牧拖走!
欸,什么情况!?
周云牧挣扎,嘴里喊着:“我是受害者!我是受害者!抓错了!抓她们!”,却被兵卒捂住嘴连人带车拖出了院门。
周家老两口还想哭嚎,被兵士冷峻的目光一瞥,顿时吓得噤声。
村公许宗等一众人等也被强硬地“请”离。
这阵仗,可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
转眼间,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小院,只剩下许知予、娇月,以及那位华服女子和她的随从侍女。
许知予认出这是城里那位‘贵人’,但是她来医馆作甚?找自己看病?可这气势不像,她给自己的印象是很温柔和善解人意的。
嗯,思考。
本能地站在娇月前面。
院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一片寂静中,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华服女子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她站在娇月面前几步远的地方,肩膀微微颤抖,泪水终于冲破眼眶的束缚,簌簌滚落,瞬间浸湿了脸上的粉纱。指尖紧紧攥着荷包,那是她们姐弟从小戴到大的物件,没错!
她往前走了两步,瘦削的肩膀微微发颤,声音刚出口就带了哭腔:“姐、姐……”
娇月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声音,还有那双像极了自己的眼睛……一个被深埋了多年的名字突然撞进脑海,她踉跄着往前迎了半步:“舒、舒月?”
难以置信,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华服女子再也忍不住,她抬起颤抖的手,缓缓摘下面纱。
面纱滑落,露出一张与娇月有七八分相似的容颜,同样的眉眼轮廓,同样的秀气鼻梁,只是妆容更加精致,眉眼间亦多了几分上位者的从容,而此刻,却被泪水洗得通红,布满了泪痕。
娇月怔住。这,这……
她盯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骤然松开,带来一阵剧烈的悸动。
是舒月,自己的妹妹!
尘封的记忆闸门轰然打开,那个在流匪刀光下失散的身影,那个记忆中总是怯生生跟在自己身后喊‘姐姐’的妹妹,乖乖巧巧,聪明伶俐……五官的轮廓在眼前这张泪眼婆娑的脸上奇迹般地重合!
莫非娇月认识?许知予疑惑。
“你……”娇月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她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目光死死地盯着对方,充满了震惊,探寻,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喜悦。
“姐姐……”舒月哽咽着,终于唤出了那个在心底呼唤了千百遍的称呼,声音破碎,却饱含深情,“姐——”大声!
“二妹,是你?”
舒月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决堤般涌出,“是我,姐姐,我是舒月!姐——”
她向前踉跄一步,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将手中的两只天青荷包颤抖着递到两人之间。两个荷包颜色款式一样,只是一个绣着新月,一个绣着满月,是祖母送给她们的礼物。
许知予赶紧摸摸腰间,可哪里还有什么荷包。糟糕,自己己的定情信物。
两个荷包,新月那个,是娇月的,符!也是昨日,她亲手昨日经历太多,并未发现荷包已经遗失。
着巨大的颤抖和不敢置信的狂喜,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哽咽着:“你是……舒月,
“姐——,我是,
此刻,所有的矜持,所有王妃的仪态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像一个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带着积攒了多年的思念、恐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径直扑进了娇月怀里。
双手紧紧环抱住姐姐的腰身,像个孩子般放声大哭起来。
“是我!是我啊姐姐!我,舒月,你的妹妹!呜呜呜……”真没想到今生还能与姐姐相见,姐姐她也还活着,还活着,呜呜呜……。
娇月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被紧紧抱住。发间的清雅熏香,哭得像个小女孩的妹妹,和记忆里那个总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姐姐姐姐地叫着的妹妹,还活着。“你还活着……你也还活着……”娇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在妹妹背上反复摩挲,像是要确认这不是梦。
活着,还活着,那些深埋心底的痛苦、自责、刻骨的思念,在这一刻化作滚烫的泪水,奔涌而出,滴在妹妹的发顶。
而舒月的眼泪打湿了姐姐的衣襟,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嗯,活着,活着。当年我们被流匪砍杀,我以为姐姐跟爹娘,小弟他们都……若不是昨日发现这荷包——”她举起手里荷包。
许知予定睛看去,确定那就是自己那个荷包,尴尬地挠挠头,这可怎么向娇月交代,给自己的定情信物,不到一天就被自己弄丢了,好丢脸啊。
姐妹俩紧紧相拥,在寂静的院子里放声痛哭。
积压了多年的生离死别之苦,在重逢的这一刻彻底爆发,哭声里,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血脉相连的痛楚与慰藉。
一旁的许知予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中也泛起了感动的泪光。她终于想明白,定是昨日和康王拉扯时,荷包不慎掉落了。机缘巧合之下,掉落的荷包被侍女拾得,最终交到王舒月手中。
原本以为是自己那个的,但一看上面绣着的新月图案,心下怦怦直跳,她再打开荷包,里面果然放着一张护身符,这是姐姐的荷包!
那一刻,她心跳如雷。一经追查,锁定这荷包就是许知予掉的,所以这才急急赶来,想要确定,但在门口听到姐姐的声音,她就已经确定了,是姐姐!
无巧不成书,那个娇月视若生命的荷包,那个被许知予遗落的荷包,竟成了连接这对失散姐妹的桥梁!
舒月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袖,哭得像个受尽委屈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姐姐,我好想你,主母,爹娘…小弟…都没了…只剩下我们了…”她的哭声里充满了对逝去亲人的悲痛和对姐姐的深深思念。
娇月用力点头,她何尝不是,泪水涟涟。只能更紧地抱住妹妹,用怀抱传递着劫后余生、相依为命的温暖与力量:“不怕了…舒月不怕了…姐姐在,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失散多年的姐妹,在命运的拨弄下,终于在这小小医馆的院子里,紧紧相拥,泣不成声。
“姐,这些年你在哪儿?怎么会……”娇月捧起妹妹的脸,感觉还是很不真实,明明记得当年在那一刀之后,在失去意识前一刻,她亲眼看到妹妹也倒在了血泊之中,可这…,这美丽,娇艳夺目的女子,就是自己那个甜美可人的妹妹呀,抱紧。
抽泣着,“当年我被流匪砍伤,生死之间,幸被前往赈灾的康王殿下所救,他替我疗伤,后来娶我为妻……”舒月抹着眼泪,仿佛回到三年半前被流匪砍杀那天,多少次在梦里,想起姐姐替自己挡刀而倒在血泊的画面,每每想起,都心口痛。
握紧心口!
这就是王舒月的心病!
“王妃殿下,您情绪太激动,当心肚子……”侍女紫沫上前,扶着舒月。
舒月抹抹眼泪,摆摆手,“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
娇月上下看看妹妹,所以妹妹现在贵为王妃?目光又落在舒月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小舒,你…有喜,你当娘啦?”惊喜。
“嗯,五月了。”轻抚肚子。
呵,娇月喜极而泣!“这太好了,太好了!”激动。
妹妹活着,妹妹还当上了王妃,妹妹还怀了孩子,这是几喜啊。
“嗯,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定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娇月抹着眼泪,“好,我好。当年我受伤,还有一口气,被一对老年夫妇救下,几经辗转,来到这许家村,嫁给了官人。”其实蛮心酸的,但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自己很好。
说到这里,娇月这才想起许知予,脸颊微红,拉着妹妹走到廊下:“舒月,这是许知予,我的……官人。官人,这是妹妹,舒月——”在这世上,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王舒月的目光落在许知予身上,见过两次,但今日女装的她却很不一样,微微挑眉。
许知予率先一步上前,施礼:“知予见过王妃殿下。”
“嗯,许大夫,见过面的,只是未曾想你是女子,还……”还是自己姐姐的官人,可笑,表情冷淡。
许知予尴尬一笑,哼哼,呃——
王舒月何其聪明,她对刚才发生的事已有了大致了解,她很震惊,也好恨!
姐姐性子本就柔弱,大难后侥幸活下来,却被这群恶民欺负成什么样了,居然还被迫嫁给一个女子为妻,她实难接受,也绝不同意。
她决定,从今以后,定要保护好姐姐,定不让姐姐再受半点委屈,包括眼前这人。
凡欺负过姐姐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哼!
许知予默默低头,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唉,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这王妃对自己很有成见啊。
“原来官人和妹妹认识?真的好巧。”
“哦,娇月,我前两次去城里帮‘贵人’瞧病,就是妹~,哦,就是王妃殿下。”
“小舒,你生病了?”娇月急。
“娇月勿用担心,就是些正常孕生反应,调理一下就好。”
“对,姐姐不要担心,通过她的调理,是好多了。”瘪嘴,舒月上前,紧握着娇月的手,“姐姐,你跟我回王府吧。以后锦衣玉食,我们姐妹同享。”
娇月看向许知予,也看出妹妹对官人的冷淡不悦,定然是误会了什么。
“小舒,我们进屋坐吧,如今你身上有孕,一路而来,定然也累了。”娇月故意岔开话题。
“对,王妃请屋里坐一坐,寒舍虽然简陋,但整体环境还行。”许知予赶紧搭腔。
舒月心中白眼,待我查清你们是如何欺负姐姐的,再收拾你们。并不理会许知予,转而轻笑道:“也好,我有好多话要跟姐姐说。”
许知予尴尬对娇月一笑。“那好,你们去坐,我去烧些茶水来。”
“官人——”娇月拉住许知予的手。
许知予微微一笑,拍拍手背,小声:“没事,去吧,你和妹妹久别重逢,定然有很多话要说,我很快就来。”
“嗯,那你慢点。”担心许知予多心,又担心她烧不好火。
哼,姐姐对这人还真是情深意切。只是姐姐怎能住这种地方?还和一个女子。虽说她医术不错,但毕竟是个女子,走不长远的。
“姐姐,我们去那边坐吧。”
这时紫沫已经将座椅收拾好了,还特意在凳子上铺了一层丝绸。
舒月的目光扫过简陋的院子,眼圈又红了,“姐,跟我回家吧,这些年你辛苦了,如今我身为王妃,不想再看你受苦了——”抹泪。
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若是真是姐姐,她一定要把姐姐接到京都一起享受荣华富贵。
“小舒。”娇月轻回握住妹妹的手,软声却坚定道:“不用,我现在很好的。”她转头目光看向许知予那边,“有她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姐——,可你真的很好吗?”虽还具体不知,但就眼前所见,周云牧的污言秽语、村民的指指点点,还有许知予女扮男装的事,这桩桩件件都让她心痛。她的姐姐,本该是被捧在手心的,怎能跟着一个‘女子’受这种委屈?
“她是女子,姐姐你也是,你们这样……姐姐你告诉我,是不是她逼姐姐了?或是用了什么邪术,蛊惑了姐姐,姐姐不怕,以后有我,以前姐姐保护小舒,以后小舒保护姐姐!”
“我们怎样,与旁人无关。”许知予正好听见,上前一步,她的目光很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王妃若担心娇月受委屈,该信她的选择。”
舒月被她看得一怔。她见过许两次,印象很好。
除开医术,性子不急不躁,沉稳得像块温玉,而面对康王的逼迫和诱惑,却丝毫不怯弱,态度决绝,她那一句“草民的爱人,在草民心中是无价之宝,胜过任何名门闺秀。”自己倒是佩服得很。可此刻她穿着不太合身的襦裙,眉眼清润,再怎么好,她也是个女子啊,怎可成为姐姐的终身伴侣。
“我姐姐跟着你,你能给她什么?若今日不是我来,真让我姐姐跟着你去浸猪笼?哼!”
“舒月,不是这样的,官人她人很好。”娇月立即解释道。
看姐姐袒护许知予,舒月又一阵心痛,但并不想当着姐姐的面和许知予正面起冲突。
转头,“若姐姐不肯跟妹妹回王府,那妹妹也就住下,不走了。紫沫,你且好好安排一下,从今儿起,本宫今后就住在这儿了,这里小是小了点,但环境还不错。哼~”
“可是殿下,王爷那边……”康王并未一同前来。
“哎,你们且回复王爷,让王爷勿用担心,本宫寻到失散的姐姐,想与姐姐多亲近亲近,且近日用了许大夫的药,感觉甚好,住在医馆了,会更加方便。”
“是。”紫沫退走。
什么意思?这是要住下,不走了?许知予心中哀嚎。
“欸,这茶水烧了半天,怎么还没上呀?”舒月挑衅地看向许知予。
什么嘛,许知予忍气吞声,赶紧为二姐妹一人倒了一杯茶,“二位小姐,请慢用。”
“嗯,下去吧,本宫要和姐姐单独聊聊。”得意地吹吹水上漂浮着的枸杞子,心情稍微舒畅。
“嗯~,姐,这茶好喝。”
娇月无奈一笑,这舒月,虽然只比自己小三岁,但仍和小时候一样,孩子气,她向许知予投去安慰和请求谅解的目光。
许知予微微一笑,挺好的,为娇月感到高兴,在这世上,从此,娇月有血脉至亲了,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这一夜,许知予便被发配到了诊室。
哭唧唧。
第76章 夜送被褥
王舒月执意留宿,小小的院落瞬间变得有些拥挤。
侍卫们训练有素地在院外和有限的角落值守,带来一股无形的威压。
最让许知予郁闷的是,她的床被‘征用’了。
美其名曰姐妹重逢,需彻夜倾谈,其实就是霸占。
许知予只能抱着自己的铺盖,默默去了偏房那张冷硬的木床。
夜色渐深,姐妹俩同榻而眠。
屋内只留一盏如豆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墙上摇曳,映照着两张七八分相似的面容。舒月紧紧依偎在姐姐身边,像小时候那样,急切地想知道失散这些年姐姐的一切。
“姐姐,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一定吃了很多苦吧?”舒月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柔软,带着心疼和小心翼翼,生怕触痛姐姐的伤疤。
娇月轻拍妹妹后背,思绪飘远。
那些在生死边缘的挣扎、那些颠沛流离的恐惧、那些饥寒交迫的绝望、那些拖着跛脚在恐惧下挣扎求生的艰辛……都在舌尖滚了滚,却终是被她咽了下去。
不想让重逢的喜悦蒙上阴影。娇月挑拣着,将那些晦暗的时光轻轻带过,将光,更多地投射在那个将她拉出泥沼的人身上。
是她的出现拯救了自己。
“官人她人很好的……”娇月的语气不自觉染上暖意,仿佛提及这个名字,便驱散了夜的微寒,“虽然…她那时候眼睛看不见,但她却想着撑起这个家。”
“她以前……竟是盲的?”舒月惊讶地撑起身子,黑暗中眼眸亮晶晶的,随即“姐姐,你受苦了。”她可以想象,照顾一个盲人,还要应对生活的压力,姐姐必定承担了太多。
“嗯,”娇月点点头,嘴角却带着一丝回忆的浅笑,“官人她看不见,但很聪明,也很厉害。记得有一次,村里小栓子贪嘴吃了山里的毒果,中了毒,口吐白沫,眼看着就不行了,村里人都慌了神,是官人……”娇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与后怕,“她不知从哪里来的胆识,竟用自制的竹管水枪,把毒从栓子肚子里抽了出来……好多人都指责她,但她仍然坚持,折腾好久不愿放弃,自己累得脸色煞白,蹲地上吐得天昏地暗,可栓子那条小命,真就被她抢回来了!还有一次在县城,县令家的千金浑身疔疮……后来在悬崖,是她不顾一切救了我……这才暴露女子身份,呵,你说她傻不傻?”
“哦~”舒月听得入神,小嘴微张,“这人……这么厉害的么?”她想象着那些画面,这人是挺有本事和担当的,所以姐姐才会被这个性子坚韧的女子占据心房的吗?可她毕竟是个女子呀。
“那姐姐,明知道她是女子,还要跟她一起?”
娇月转身,目光与妹妹对视,“嗯,我和官人早已心意相通,誓不分离。”
舒月心情复杂,心中叹息。
姐妹俩絮絮低语,娇月讲的都是许知予如何救治病人,钻研医书,开设医馆,如何教她识药,让她们的小日子一点点有了盼头和笑声。
舒月静静听着,感受着姐姐话语里那份毫不掩饰的依赖、信任和……爱意。她心中对许知予的排斥感,在姐姐温柔的叙述中,不知不觉消融了几分。
她也知姐姐是捡着好的讲。
渐渐,夜深了,舒月的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显然是睡着了。娇月侧身,凝视着妹妹恬静的睡颜,失而复得的暖意盈满心间,这是上天给她的另一份恩赐,呵。
然而,另一份牵挂却一直挂在心中。她想起偏房里那张冷硬的床板,想起官人昨晚还高烧,今日又经历了这许多波折,定是疲惫不堪。
她想去看看官人。
羞涩地咬着唇,悄悄起身,动作轻柔,生怕惊醒了妹妹。
打开柜子,抱出一床厚实暄软的棉被——官人最是畏寒畏硬,总要垫得厚厚的才睡得安稳。抱着这满怀的柔软,娇月屏息凝神,蹑手蹑脚溜出了房间。
房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床榻上,舒月浓密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心中暗叹,旋即又归于平静。
娇月抱着被子,轻轻敲响了偏房的房门。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室内,许知予在硬板床上辗转难眠,白日纷扰的余波在脑中盘旋,身下冰硬的触感更添烦闷。寂静中,几声极轻的叩门声响起,如同雨滴敲在心上。
询问。
“官人,是我。”门外传来娇月刻意放轻的回应,心情既然有些激动。
许知予心头一热,立刻翻身下床,门。
门扉轻启,娇月抱着被子闪身进来,带着一股清冷的夜气和熟悉的馨香。
“娇月,你,怎么过来了?”许知予看着娇月,声音里带着惊讶和委屈,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她身后——还好,只有她一个人。
“夜里寒气重,木床又硬”,娇月一边解释,一边熟,仔细抚平褶皱,拍拍。“垫厚些,睡得舒服点。”昏黄的灯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影,那份白日里所有的委屈。
看着娇月为自己忙碌,许知予忍不住从背后轻轻拥住她纤细的腰肢,将脸埋在她散发着暖香的颈窝,吸吸,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孩子气的依赖:“娇月……”
娇月动作一顿,抿唇,转过身,“,咯着啦?”
“嗯——”许知予故意揉揉自己的腰,委屈得不行。
娇月拍拍褥子,“现在好啦。”
“不好,我要回房睡。”嘟嘴。
呵,娇月捧起许知予的脸,在摇曳的灯影下细细端详她微蹙的眉宇:“官人还在不开心?”她轻声问,带着歉意,“妹妹…她只是心疼我,不想我受委屈,我会给她说,官人你很好……”
其实已经说了很多了。
“我懂,”许知予蹭了蹭娇月微凉的手心,叹了口气,仍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只是……一想到我的床,我的娇月,都被她占了去,心里就空落落的。”她收紧手臂,将娇月牢牢圈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这直白又委屈的抱怨让娇月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脸颊也微微发热。
“官人……”娇月的声音微微一颤。
许知予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娇月,手指轻轻抚过那柔嫩的唇瓣,眼神幽深:“娇月,我想……”未尽的话语消失在骤然贴近的唇间。这个吻带着焦渴和珍重。
嗯,官人她好急呀,娇月不知所措地慌乱。
从起初的温柔试探,很快便化作缠绵的掠夺。许知予的手情难自禁地探入娇月微敞的衣襟,抚上那温软的肌肤,吻也变得更加深入。
娇月的心跳骤然加速,许知予的唇已经再次覆上,带着不容拒绝的渴求。吻——由浅入深,带着白日里压抑的情愫和此刻身体的悸动,迅速点燃了两人之间的空气!愈来愈热烈,带着攻城略地的占有欲。
娇月被吻得浑身发软,几乎要沉溺其中。许知予顺势将她轻轻推倒在刚刚铺好的、厚实柔软的床上,身体也随之覆上,缠绕摩挲,热吻沿着娇月的脖颈一路向下。
“官人……”娇月意乱情迷地低唤,却在许知予的手带着更明确的意图向下探索时,娇月猛地从情潮中惊醒,双手抵住许知予的肩头,气息不稳地低呼,“不、不行……官人”
许知予不停,继续。
娇月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无奈又好笑地小声提醒:“官人,家里现在到处都是人——”她指的是那些无处不在的守卫。万一被听见动静……岂不羞死。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许知予的动作瞬间僵住。
她懊恼地低咒一声,颓然地翻身,重重躺倒在床铺的另一侧,望着偏房低矮的屋顶,一脸的生无可恋。
是啊,舒月是妹妹,可也是王妃,殿下驾临寒舍,这小小的医馆早已被无形的“官兵”入侵,哪里还有半分私密可言?可恶!
“呼,好吧,”许知予侧过身,重新将娇月揽入怀中,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个没得到糖果的孩子,“那……再让我抱一会儿,亲一下,就放你回去。不然……我今晚真要哭给你看了”许知予嘟囔着,语气委屈巴巴。
娇月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心头发软,又酸又甜。她主动仰起头,在许知予的唇上印下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带着安抚和浓浓的不舍,待到满足,分开嘴唇,“嗯,官人好好休息。”她轻轻挣脱许知予的怀抱,起身。
“诶~”许知予仍然不舍地拉住娇月的细腰“真走啊?这可是我们家。”不满。
“我该回去了。”仔细整理好被许知予弄乱的衣襟。“官人晚安。”
看娇月去意已决。“那好吧,娘子晚安,你也好好休息,我会想你的。”许知予眨巴眨巴眼。
娇月心悦地点点头,深深看了许知予一眼,我也会想你的,这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回到房间,舒月依旧‘沉睡’,呼吸平稳。娇月舒了一口气,还好没被妹妹发现,悄悄走到床边,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着妹妹恬静的睡颜,心中一片安宁。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刚才被许知予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份炽热的温度和柔软的触感。一丝甜蜜的笑意,无声地在她唇边漾开。
呵,这惊涛骇浪的一日,终究是在这偷来的片刻温存里,落下了温柔而隐秘的句点。
许知予也沉沉睡去。
第77章 我的娇月被霸占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王舒月紧紧抱着姐姐的手臂,睡得香甜。
娇月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妹妹近在咫尺的睡颜,她想悄悄起身去给许知予准备洗漱的热水。
她刚轻轻挪动一下,舒月便不满地嘤咛一声,手臂收得更紧,嘴里轻唤:“姐姐……”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和撒娇,昨晚姐姐就溜出过,早上还想溜?抱紧。
娇月哭笑不得,只得又躺回去,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黏着自己睡觉。
偏房内,许知予也已醒来,昨晚有了娇月送来的棉被,她睡得还算安稳,她穿上定制的练功服,拉开房门。
站在门口,她一副‘我的娇月被霸占了’的委屈。
幽怨地看了一眼主卧,娇月平时也该起来了呀,心里像被小猫爪挠似的。
踏到院里,院里的空地上还沾着露水,青草上的水珠在晨光里闪着光。许知予去到凉亭,站定,深呼吸放松。双手缓缓抬起,开始打八段锦,这是她坚持的习惯,既能活络筋骨,又能静心凝神,还真有些心烦呢。
“两手托天,理三焦……”她的手臂像云朵般缓缓起势,一招一式都很到位。
不多会儿,很多目光都看了过来,侍卫,侍女。
都好奇许知予在干嘛呢,但并不敢上前围观,各自忙碌着。
“欸,小婉,你看她在那边做什么?”一个小个子侍女端着木盆,“莫不是在打拳?”
“不像打拳,倒像戏文里的仙人摆姿势。”旁边的小伙伴小声回复,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许知予瞧。
“可她这样……会不会打扰到王妃殿下休息?紫沫姐姐呢?”
“嘘~,你俩在曲曲什么?还不快去做事!”过来一个年长些的侍女,压着声儿,严肃地训斥了两句。
两小侍女匆匆施礼,“晨姐姐早——,走走走。”两人推拉着,心虚地匆匆离开。
许知予并未理会这些的动静,继续沉腰屈膝:‘左右开弓似射雕……’她的左手在前如托弓,右手在后似拉弦,腰背挺直,晨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竟有种说不出的舒展来。
此时主卧房门打开。
王舒月从屋里出来,正对门就看见许知予,微愣,然后蹙眉。
“姐姐,她是在做什么?打拳?”她见过康王打拳,刚劲有力,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功夫,慢得像流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气韵。
娇月也跟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许知予的外衫,就知道官人一定是在锻炼,看着许知予在晨光里舒展身体,想起昨夜的依依不舍,嘴角忍不住上扬:“官人她在锻炼身体。”
“锻炼?这柔柔弱弱的法子能锻炼身体?”舒月不太信,“不过倒是比王爷练得好看。”
动作行云流水,刚好到最后一式,见娇月出来,她气沉丹田,收势。
许知予笑眯眯地上前,“娇月,早安。”自然接过娇月递来的外衫,披上。
娇月笑弯着眼,看着心情不错,她摸出手帕,递给许知予擦汗:“官人,早安。”
许知予握住她的手,一晚不见,想她了。
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捏了捏:“谢谢,昨晚睡得可好?”
“嗯,好。”只是怕碰到妹妹,一夜都不敢动呢。
“官人呢?”
“咳—咳!”舒月掩鼻咳嗽,这二位,当本宫是空气么?
许知予夸张地秒反,立即向舒月施礼:“王妃殿下,您也早。”笑得温和,心中却颇为苦涩。
“嗯,早,勉礼吧,咳咳。”
“王妃老是咳嗽,您不会是受凉了吧?寒舍简陋,殿下金贵,我这里住宿条件差,您可还是……”早点回去,许知予摸摸鼻子,明显的意有所指。
舒月自然知道许知予啥意思,心下轻哼,“无碍,条件确实差了点,但贵在清静,还有姐姐相陪,倒也不是不能久居。”
啥,久居?许知予眼皮跳跳,扯着嘴角,尴尬一笑,久居可以,毕竟姐妹重逢。但你霸占人家老婆就不对了,心里想着,许知予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小舒,你是真的受凉了吗?”娇月关切。
“没有的事,昨晚挨着姐姐睡,可暖和了。”舒月笑眯眯地上前,故意挽起娇月的手臂。“有姐姐相陪,和儿时一样,舒舒睡得很是安心。”目光得意地落在许知予身上,挑眉。
许,皮笑肉不笑,目光迈过,“娇月想吃什么?我去做。”
排好了,不用我们操心。”
“女人很漂亮,气质淡然,虽在姐姐嘴里她处处都是好的,但姐姐从小良善,且不排除被她蛊惑,动手呀。
“——哦,我有点想吃鸡蛋面,我去简单吃点。
“官人想吃面么?那我去煮。”娇月准备往厨房去,却被舒月撒娇地拉住,“姐姐——”不想让姐姐再做这些伺候人的事。
“小舒你想吃什么,姐姐一起给你做,不过家里食材有限。”娇月宠溺地拉起妹妹的手,“不过鸡蛋面也很好吃的,小舒想吃吗?”
“不想——,姐姐偏心。”
偏心?娇月掩嘴而笑。
回想儿时,妹妹和小弟打闹着玩,有争论了,两人也会如此,跑到自己跟前让自己评理。因弟弟小她们多岁,娇月总会让舒月让着小弟,舒月便总说自己偏心,但下次她还是会拉着小弟来找自己评理。看舒月此般神态,还真是委屈的模样儿,“姐哪有偏呀?呵,呵。”小舒还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现在虽贵为王妃,却依旧是自己那个最疼爱的妹妹,真好,老天待自己不薄。
“就是有,姐姐不许去,好不好嘛——”摇臂撒娇,语气软了几分。
娇月为难,和妹妹久别重逢,妹妹想与自己多亲近亲近,自己自然也想多守护妹妹些,娇月不傻,即便妹妹只是轻松地说她这些年她努力地学习舞乐,学习礼仪……,她又何尝不知妹妹和自己一样,都是拣好的在说,而所有心酸都埋在心里,娇月看向许知予,希望官人能够谅解。
“好啦,二位小姐,您们都去歇着吧,我去做,今天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官人你——”来这这里半年多,许知予还真没正式下过厨,娇月担心。
“没事,娇月多陪陪妹妹,我去煮面。”许知予自然不会吃人家亲妹妹的醋。
“还是我去吧,官人你少有下厨。”
嗯?一听许知予少有下厨,舒月立马换了个表情,支持道:“姐姐,有人想要表现一番,我们姐妹就去那边坐坐,等着吃现成,好不好嘛?”
“可是官人她——”
“没什么好可是的啦,姐姐,我们去那边坐,姐姐不是说她很厉害的吗?一顿饭而已,看她信心十足的样子,姐姐,舒舒站久了,腰有点疼——”娇气地扶着腰,顶了顶肚子。
腰痛吗?娇月立即扶住。
“对,娇月,你们去歇着,我去就好,很快的。”
也好,正好让妹妹看看官人是很好,很体贴的人。
许知予去了厨房,撩起衣袖,说到煮饭,许知予还是有两手的,只是这里是土炕,灶前灶后的,她会手忙脚乱,不过也不陌生,已有些经验。
在厨房收集了些现成食材,有黄瓜、鸡蛋,那就炒一个鸡蛋黄瓜臊子,做拌面吧。
从框里拿了三枚鸡蛋,打壳调匀,抬头间正好瞧见院里聊天的两姐妹,于是又折身添了两枚,轻轻一笑,将料备好,保证好吃。
很快,三碗拌面就煮好,放在了桌子上,旁边还配有蛋花汤。
“娇月,面好了,你们都快来吃吧。”许知予拍拍手。
“哦,好。”娇月立即拉起妹妹的手,“走,小舒,我们吃早餐了。”娇月很期待,之前官人还给自己煮过当归鸡蛋。
许知予将臊子分别淋到面上,闻了闻,味道应当不错,有黄瓜和鸡蛋的清香,她还加了些小料,很鲜香。
姐妹俩都好奇,这是什么面呀?连面汤都没有。
许知予开心地端起一碗,递给娇月,“来娇月,你们尝尝我煮的拌面。”
“拌面是什么面?”王舒月好奇地围过来,刚才听姐姐说这人平时很少下厨,先入为主地认为一定不好吃。果然,奇奇怪怪的。
许知予意识到她们没吃过拌面,于是解释道:“拌面就是这样拌匀了吃,比汤面味道香浓一些。”许知予示范地端起给自己的那碗,将料拌匀,嗦了两口,“嗯,好吃!味道还行,你们快尝尝。”
……
“这能好吃?哪有将汤和面分开的?啧啧。”舒月不相信这会很好吃。
“你们都快吃呀,待会面坨了就不好吃了。”许知予连着嗦了两口。
看着确实很好吃的样子。
娇月端起一碗,递给妹妹,“小舒,快尝尝。”官人平时嘴还是挺挑的,既然她都说好吃,就一定不差。
许知予一边吃面,一边喝汤,津津有味。
舒月瘪瘪嘴,“那我们也尝尝?”当黄瓜和煎蛋的清香混合在口腔里,慢慢韵开,舒月眼睛一亮:“嗯,这味道还真不错,这吃法倒是新鲜。”
听妹妹说好吃,娇月也端起自己那碗,先把面上的鸡蛋挑起两大块,放进许知予碗里,“官人你吃——”昨两天才高烧了,应该多吃些补补。
当还要继续挑时,许知予别开碗,“娇月,你吃,我们都有。”
“官人吃,我不太饿,吃不了这么多。”昨晚和妹妹一起吃了很多。
许知予看自己确实给娇月的面比较多。
“那你分点面给我就行,只挑面,喏”许知予将自己的碗递过去。
“好。”娇月挑了一筷子面。
两人的碗沿碰在一起,娇月往许知予碗里认真夹面,面里还是夹了些鸡蛋和菜。
“少点——”许知予又回夹了些,又把鸡蛋夹回去了。
看娇月满眼爱意,再看两人相互夹面,相敬如宾的模样,相处得倒是自然舒心,只是…舒月心情复杂地吃了一口面。
直到吃过早餐,舒月便来了精神,坐在屋子中间,指挥着侍女开始搬主卧的东西。
“窗台的薄荷,移到外面院里;这一摞书,搬偏房去;还有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画,都搬走……还有那个,那个,统统都搬走。”
“是——”一众侍女按着指示立即行动。
“欸,你们慢点,这画不能抖,会散架的,轻点,轻点。”许知予跟在那些侍女身后,护住这,却护不住那。
好歹抢到了那盆薄荷,这是娇月移栽的,自己时时照顾着。
“喂,这是我们的房间。”许知予看着自己的软枕被换成了锦枕,实在无奈。
“什么你的,我的,以后便是我和姐姐的。”舒月指挥着挂起帷幔,水绿色的纱帘垂下来,把原本朴素的房间衬得像王府的偏殿,多了几分奢华,“姐姐,你看这灯,晚上点亮了可好看了。”
“娇月,你快管管你家妹妹——”许知予小声求助,这是做啥呀,这真是要住下的意思啊。
娇月看着往外搬的旧木桌,架子,她亦是无法,她知道妹妹是接受不了自己选择女子为伴侣,故意的。
等妹妹知道官人好后,定然会改观的,“小舒小时候就爱抢我的东西,连我的手帕都要抢着用,过了新鲜劲,总会洗得干干净净,再还回来。”娇月的想法很简单,只是确实为难官人了,不过自己可以去偏房,和官人一起住。
许知予无奈,看娇月还能笑,暗叹了口气,唉,娇月,你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
许知予无奈,连娇月这个姐姐都管不了,自己这个尴尬身份更是不敢得罪,这个与自己两次见面相差径庭的王妃殿下了,她抱着薄荷花盆,无奈地站在一旁,再看看那水绿色的纱帘,透着暖黄的光,有这么一群人在,这医馆怕是要停业了。
王舒月的出现能解决她们目前所有的问题,有王妃这个妹妹当靠山,她和娇月的关系再也不会有外人嚼舌根了,王舒月定然会将所有的流言蜚语处理掉,然后她就成了唯一的阻碍,比如现在。
许知予默默叹气。
看许知予一脸惆怅地杵在那里,还穿着昨日那身不太合身的衣裳。
“紫沫,你去给…给…这位许姑娘,弄几身合身的衣衫,穿成这样在本宫面前晃来晃去,碍眼。”人长得倒是不错,挺美,只是这衣衫短一截,一看就是穿姐姐的。
“是~”紫沫领命退去。
许知予埋头,看看自己这一身衣服,除了短一点,其实也没啥大毛病,更不至于碍眼,这是故意磕颤人呢。
本就想去镇上置办些衣服的许知予很担心自己出了这门,就再也进不来了,于是大方道谢:“多谢王妃。”
“不急着谢,购置衣物的费用,会给许姑娘记着。”
“应当的——”许知予点点头。
这人脾气还真是好,性子倒和姐姐般配,“嗯。”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小口。
咳咳,两人同时尴尬。
而从偏房回来的娇月便瞧见这一幕。
“你们——”应该有事发生。
就在这尴尬的氛围达到顶点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侍卫整齐地呼喝:“王爷驾到!”
话音未落,康王赵琅已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一身玄色常服,风尘仆仆,脸色阴沉,显然是得知王妃滞留在此,特意寻来。他目光如电,一扫屋内,当目光落在舒月身上,凌厉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
“爱妃~”几步上前,直奔王舒月,一夜不在身边,紧张,“昨夜,可还安好?怎说不回就不回了?”
“殿下~”舒月立刻站起身,快步迎向赵琅,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折身兴奋地拉起娇月的手,“殿下,这是臣妾的阿姐,姐姐,这是舒舒的夫君,康王殿下。”眸光盈盈。
对于发生的事,康王自然听了汇报,不过还是微微愕然地看向娇月,再看舒月激动得泛红的眼眶,确认她所言非虚,这……便是爱妃时常说起的长姐?
“阿姐有礼。”堂堂王爷,亦是放下尊贵,规矩行礼。
“噢!康王殿下——”娇月紧张,赶紧回礼,这便是自己的妹夫?真是气宇轩昂,气派,但对她这个平民姐姐毫不端架子,又不难看出对妹妹很是痛爱。
康王收回目光,转向许知予,眼神又变得凌厉起来,现在,这个胆大包天,女扮男装的大夫……算下来岂不是自己的姐……姐夫?
康王赵琅,这位在战场上杀伐决断,在朝堂上威势赫赫的年轻亲王,此刻的表情精彩得如同打翻了调色盘。他看着一身女装,气质温润的许知予,实在叫不出口来,面色一沉,突然气势汹汹地斥责道:“姓许的,你好大的胆子”……现在告诉他,这位是他王妃的亲姐姐认定的……‘姐夫’?!
空气仿佛凝固了。
康王张了张嘴,那句未骂完的斥责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下意识地本想端起王爷的架子,可‘姐夫’这个称呼扎得他浑身不自在。看向许知予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怒、审视,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错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许知予此刻也是头皮发麻,迎着康王那复杂到极点的目光,也只能硬着头皮,极其僵硬地,尝试性地行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礼的礼,声音干涩:“王……王爷……”她自然不会自我感觉良好地亲密称呼这位突然多出来的“连襟”。
康王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在两姐妹尴尬又紧张的目光中,也只能极其不自然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嗯。”算是回应了这个让他无比别扭的‘姐夫’。
小小的医馆,一时间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论辈分,此时堂堂康王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威逼许知予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社死现场’。
而许知予更是尴尬得瘪笑。
第78章 要砍了许二
黎怀的汇报,如同冰冷的刀子,在王舒月的心上反复剜割。
那些被姐姐轻描淡写,甚至刻意隐瞒的过往——许二曾经的暴戾、扭曲,对姐姐的苛待、打骂,甚至…那条被打断的腿……
这一桩桩、一件件,清晰而残酷地摊开在了她的面前!
“王妃,这便是末将打探到的所有消息,许姑娘她……性情暴戾阴郁,直至半年前,才似突然转性,行起了医,待娇小姐才算好了起来。”黎怀的声音平板无波,却字字如重锤般砸在王舒月心上。
听完这些,王舒月全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刺骨的心疼席卷了她。
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闭目深呼吸,努力平复,这才勉强克制住立刻冲出去将许知予碎尸万段的冲动!
厚颜无耻的家伙,她竟敢……如此欺辱姐姐,她的姐姐!
姐姐如此柔善,竟被这样一个人渣如此糟践,且长达三年!
王舒月气得咬牙切齿,而浑身发抖!
黎怀躬身退去。
房问里只剩下王舒月一人,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维持住最后的体面。
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姐姐,你怎么这么能忍呀!’努力呼吸,试图平息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怒火和心痛。
她知道姐姐专挑好的讲,却没想到姐姐竟被欺辱得如此!那断腿之痛,那非打即骂的屈辱……姐姐是如何熬过来的?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重逢后还替那混蛋遮掩?
王舒月只觉心口阵阵抽紧,有些绞痛。不行,自己定要带姐姐回京,离开这个破山村!
她冷静了很久,很久,那冰冷的杀意却始终盘桓不去。
直到娇月轻轻推门进来寻她。
她也没有掩饰,吸吸鼻子,此刻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眶通红,也根本掩饰不住。
“小舒?”娇月一眼就看出妹妹情绪不对,心头一紧,“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她快步上前,担忧地抱住。
这一声小舒,让王舒月再也忍不住了!
“姐……”哭着埋进姐姐怀里,压抑地抽泣起来,肩膀耸动。
怎么了这是?娇月心疼极了,紧紧抱住她,像安抚受惊的小鹿,轻拍她的后背:“怎么啦?告诉姐姐,是谁欺负你了?”她以为是王府的事,或是康王惹她不快。
“姐——”王舒月猛地抬头,泪眼婆娑,且眼中充满痛心和愤怒:“姐,你怎么这么能忍?怎,怎么这么能忍呀,呜……”她哽咽着,几乎要说不下去。
“怎么了?不哭,不哭。”自己过来,本也是想和舒月聊聊关于官人。
这几天她自然知道妹妹对许知予的态度不好,她想从中调和,毕竟舒月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有血脉关系的亲人,而许知予是自己的爱人,她不想看到她们扭捏矛盾。这要带自己去京都的话她已经提过多次,而话里话外并不包括官人,舒月她想要自己和官人分开。
“姐,那个混蛋那么坏,我要把她,大卸八块!”王舒月恨得咬牙切齿。
“什么?混蛋?大卸八块?”看向舒月。
“姐——,你怎可骗我?!”哭得更厉害。
“骗?”不甚明白,但有大体猜测,“怎么啦?小舒现在可有孕在身,不可动气。”
王舒月用力抹了一把眼泪,抽泣,声音颤抖着:“姐——,你只说她治好了你的腿,你却只字不提这腿本就是被她打断的——”想到这里,王舒月整个人都受不了了。
“那得多痛啊,骨头断裂……”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
心口抽痛,“咝,姐只是说她懂得疼你,惜你,却不提她以前对你非打即骂,恶劣至极!一想到她把姐姐用铁链拴起来…我就想杀了她!”王舒月情绪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杀心。
娇月如遭雷击,瞬问僵在原地,舒月都知道了!
那些刻意被她深埋,属于原主许二的黑暗记忆,因为妹妹的控诉而翻涌上来——腿骨断裂的剧痛,躺在冰冷柴房里无人问津的绝望,那些落在身上的拳脚和不堪入耳的辱骂……确实,让她痛彻心扉,生无可恋。
“但那……”但,那都并非官人所为。
“哼!我现在就要去杀了她!”眼神阴厉,奋力起身!
回过神来,急切地抓住舒月的手,声音带着害怕,“那只是以前,现在不了,真的,
“姐——!”王舒月心痛地打断她。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你不要再骗我了!我不是小孩,我都查清了,她就是一个自私自卑、可悲可怜,心里扭曲的可恶混蛋!”
“不,那不是她——,你相信姐姐,解释,但欲言又止。
“变好?一个人变好,么程度呢?姐——你不要再骗舒舒了。”舒月情绪激动,心的绞痛,身体微微一颤,,捂住胸口。
“是真的,小舒,,她人真的很好,待人温和,医术精湛,心系邻里,而那些事……都过去了。”她想解释,但又不
娇月眼眶酸涩,眼泪滴下。
“那,那姐怎么不如实告诉于我?还给那个混蛋掩饰那么多,是不是她逼迫了姐姐?姐姐你告诉舒舒,”王舒月强忍着心口的剧痛,紧紧抓住娇月的手,“嘶~,如今妹妹的身份地位,定能保护姐姐的。姐姐,离开她吧,离开她好不好?姑且不说她是个女子,根本成不了姐姐的依靠,就她对姐姐犯下的种种恶行,就够她死八百回的!”
她每说一句,心口的痛楚就加深一分,连呼吸都变得痛了。
“我……”这是妹妹第二次如此坚决地要求她离开官人了。看着妹妹因愤怒而变得苍白的脸,她知道自己必须表明立场。“不,不是。不是小舒你想的那样……官人她真的变了,但姐姐不能说……”官人说这事对谁都要保密,否则会引来大麻烦。
“有什么不能说?!到这个时候莫非姐姐还要护着那个人渣?!本宫今日就砍了她!”王舒月彻底怒了,心口的剧痛和姐姐的‘执迷不悟’让她失去了理智,挣扎甩开娇月的手。
“不要——”如今妹妹贵为王妃,要砍一个人,轻而易举。
她抱住王舒月,“小舒,你听姐姐说!之前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就像你也不想姐姐担心你一样。现在不告诉你,是因为有些事确实不能说,过去的就过去了,好吗?有你和官人,姐姐现在很幸福。”
等待。
“姐,你怎么这么傻?你就甘心吗?她一个女子——”
“甘心,姐姐甘心,我说过,我与她心意相通,生死相随,这是真心!我喜欢她,爱她,更是实意!如果小舒不想姐姐为难,姐姐请你以后不要再为难官人了。你和官人,都是姐姐最重要的人,我谁都不会放弃!所以小舒,你不要再逼姐姐做选择了,好吗?”
“姐呀——”怎就执迷不悟。
娇月看着舒月的眼睛,“如果非得选择……那我还是那句话,官人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无比坚定。
对不起,小舒。
抽噎着眼泪吧嗒吧嗒,滴落。
这斩钉截铁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王舒月紧绷的神经和脆弱的心脏。
“姐姐!我们……我们才是血脉相连,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啊——!”她难以置信,巨大的心痛瞬问袭来。她不信姐姐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这份姐妹情!胸口那撕裂般的剧痛骤然加剧!
“可她是姐姐想要相守一生的良人啊。”自己怎么舍得。
“呃,啊——!”王舒月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忽然眼前发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脸色变得惨白如纸,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小舒!舒舒!”娇月惊恐,慌忙扶住下滑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舒月!别吓姐姐!来人啊!快来人——”
“爱、爱妃——!”一直在院外的康王赵琅,听到娇月的惊呼,如同离弦之箭,一把推开房门,看到舒月倒在娇月怀里,面无血色,痛苦抽痛的模样,心胆俱裂!
“舒月——”快步上前,迅捷将王舒月打横抱起,疾步走向内室床榻。
侍女们也惊慌失措地涌了进来,乱作一团。
娇月赶紧掐住人中,“快!快去叫官人!她是大夫!”娇月声音都变了调,吓得浑身发抖,眼泪汹涌而出。
看着妹妹那毫无生气的惨白面容,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对不起,对不起小舒。
此时许知予正在诊室整理,听到正房传来的骚动和王舒月侍女带着哭腔的呼喊:“许大夫!快!王妃!王妃心口痛……晕过去了!”
许知予心头猛地一惊,一把抓起放在旁边的医药箱,快步跑进主卧。
“怎么回事?她的心绞痛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许知予冲进内室,看到床榻上王舒月痛苦蜷缩、冷汗涔涔、呼吸急促的模样。康王赵琅神色慌张地守在床边,眼神凌厉到几乎要杀人。
“官,官人!快,快救妹妹!”娇月扑过来抓住许知予的手臂,语无伦次。
“许知予!”康王赵琅猛地转头,目光如刀锋般刺向她,“本王命令你!立刻,马上,救舒月!她若有事,本王…本王就让你陪葬——”
许知予内心白眼,此刻异常冷静。她没空理会康王的威胁,也无暇安抚吓坏了的娇月,她迅速上前,抓起舒月的手腕,把脉。
“若你真担心她,就帮我稳住她的手臂,别让她动,我要施针。”目光看向康王。
我么?“哦!好!”赵琅赶紧帮忙,稳住舒月手臂。
“你这样挡着我施针了。”
“哦哦!”赶紧换过姿势。“你快施针。”催促。
“嗯。”许知予打开医疗箱,动作快而精准,长长的银针被她抽出,眸光闪过一道寒芒。
“稳住了——”提醒。
“哦,抓住了!”。
只见许知予手指翻飞,认穴极准,长长的银针稳、准、快地刺入王舒月胸前的内关穴、郄门穴、膻中穴等九大穴位!
她捻转提插的手法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施针完毕。
“可以放手了,再帮着按压揉捏她手掌的劳宫穴,像这样。”许知予示范了几下。
“哦,好!这样?”赵琅听话地用力揉搓着穴位。
“嗯,继续,莫要停。”
妹妹你千万不能有事!
时问嘀嗒。
众人都等着。
奇迹般地,随着许知予的施救,王舒月急促而痛苦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下来,紧蹙的眉头也稍稍舒展,那骇人的惨白脸色,也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血色。虽然人还未完全清醒,但那股濒死般的痛苦气息明显消散了。
许知予稍稍松了口气,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银针的位置,然后凝神静气,再次搭上王舒月的手腕,细细诊脉。
“官人,妹妹她——”娇月依旧惊魂未定,焦急地搓着手,眼泪汪汪地看着许知予。
许知予抬起头,给了娇月一个安抚的眼神,声音带着医者特有的沉稳:“娇月莫急,这是王妃的老毛病了。只是这次情绪过于激动,引发了心脉痉挛。我已施针稳住心脉,暂时无碍。让她好好休息,莫要再受刺激,好了,不用搓了。”她一边说,一边让康王停手。
赵琅紧绷的身体也微微放松,他目光复杂地看着神色平静的许知予。刚才那雷霆般迅捷有效的救治手法,那份临危不乱的镇定,都让他佩服,这人……非同凡人。
他张了张嘴,那句‘陪葬’的狠话,此刻让他惭愧不已。
许知予最后震了一次针,又听见康王在旁边忍不住追问:“怎么样?她脸色还是这么白。”
“在恢复。”
的确,舒月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些,人也清醒了,她偏过头,避开许知予的目光,眼里还凝着泪:“不消你好心。”
“舒月,官人是在救你”娇月急忙拉起妹妹的手臂。
许知予没理会舒月的冷语,指尖搭在她腕脉上凝神感受——脉象虽仍涩滞,但比刚进来时平稳了许多。她抽出所有银针,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郁结之气堵在了心脉,若是再动怒,下次就不是扎针能缓解的了,长期昏迷还会影响孩子。”
“舒月,听话,先把气顺了,有话我们再说,你莫要因为姐姐的事伤了身子。”
康王也连连安慰道:“是呀,爱妃莫急,莫急。”
舒月别过脸,眼泪却又掉了下来:“我怎么能不气?她这个坏蛋,打断了姐姐的腿,把姐姐扔在柴房,姐姐却还护着她!姐,你是不是被她下了迷魂药了?”
“那不是她。”娇月的声音也带了哭腔,她攥着妹妹的手,指尖都在发抖,“以前的许二早就没了,现在的知予……她救我,护我,爱我,是真的好。”
“好到连亲妹妹都不要了?”在自己和她之问,姐姐居然选择她。舒月胸口又一阵发闷,她按住心口喘着气,“黎将军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去年冬,姐姐你还被她铁链锁在柴房……”
许知予正在收拾银针的手顿了顿。她知道那是原主的过往,她不想辩解。且那些事虽不是她做的,却真实发生在娇月身上。她看向娇月,见她咬着唇不说话,眼眶红得像小兔子,忽然开口:“王妃查到的,都是真的。”
王舒月和康王都愣住了。
“以前的我很自卑混账,对不住娇月。”许知予的声音很平,却带着一种郑重,“但我保证,往后的我,绝不会再让娇月受半分委屈。”她看向舒月,眼神坦诚,“王妃若是不信,可以派人盯着我,若是我对娇月有半分不好,不用王妃动手,我自己了断如何?”
“官人,不要。”娇月摇头,眼里的泪掉得更凶了——她知道许知予在说什么,那个穿越而来的灵魂,那个把她从绝望里拉出来的人,这是在妹妹面前,向她许下承诺。但自己不需要。
舒月张了张嘴,想说‘谁信你的鬼话,姐姐就是被你灌了迷魂药’,却对上许知予的眼睛,而那里没有闪躲,没有心虚,只有一种沉静的笃定,像深潭里的水,能照见人心。
“你……”舒月的声音软了些,却仍带着别扭,“别以为说这些话,我就会像姐姐这般信你。”
康王见舒月气息渐稳,脸色也缓和了些,这次还真得谢谢自己这个‘姐夫’,刚才硬是把他都镇住了。
“我先去抓药,你好好休息,理解和尊重你、们的关心,但论说我和娇月都长于你们,你们的建议我们可以选择性采纳。”许知予说完转身就走。
自己要表达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
娇月的掌心全是汗,“那我跟官人一起。”
“好。”许知予点头。
两人并肩走出内室。
许知予步调较快,稍稍在前,娇月快一步上前,拉起许知予的手,扣紧。
许知予微顿,回头温柔一笑,娇月点点头。
舒月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和那交握的双手,有些生气,但胸口的闷痛好像也并未加重——或许,姐姐说的“变好了”,是真的?
康王给舒月掖好被角,轻声道:“爱妃,要不…算了?我看她还挺有本事的,人也不错,当然,我定是站你这边的。”
舒月没说话,委屈地别开脸。
窗外传来娇月和许知予的说话声,隐约是在讨论药方,语气亲昵,像春日里的风,轻轻吹进了内室。
舒月静静睡去,等醒来时,已是傍晚。
“醒了?”娇月的声音从床边传来,温柔亲切。手里端着碗药,蒸腾的热气里飘出甘草的甜香,“再喝些汤药。”
“她呢?”舒月的声音还有些哑,却没了白日里的尖利。
“在诊室,医馆停了三天,有患者找她。”娇月把药碗递过来,用小勺舀了些吹凉,“她说你醒了要是还气,可以随时找她理论,她保证不还嘴。”
不还嘴还理论什么,舒月看着那勺药汤,忽然想起许知予扎针时的样子——她的指尖很稳,银针刺入穴位时,只觉得堵在心口的气像被慢慢疏开了。还有她那句“往后绝不让娇月受委屈”,说得那样笃定,倒不像是骗人的。
“我才不去找她。”舒月傲娇,却乖乖张开了嘴。药汁入喉时,苦中带着淡淡的甜。
娇月见她肯喝药,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小舒最听话了。”她把桂花糕递过去,“喝了药,再吃块桂花糕,我们的舒舒最怕苦了。”
经历生死,其实早就不怕苦了,但舒月还是张嘴,等着娇月投喂。
娇月浅浅一笑,将糕点喂到舒月嘴边,糕体松软,桂花的香气在舌尖化开,姐姐还是那么好,呵。
娇月笑着帮她擦了擦嘴角的糕屑,声音更软了些:“舒儿,姐姐知你心疼于我,可过去的事,就像这桂花糕的碎屑,吹掉就好。现在的知予,是真的很好。”
“姐,你说我们吃了那么多苦,以后一定会幸福吧?我就是不想看你吃苦了。”
“嗯,我们都会幸福的。”
“姐认定了?”
“嗯,认定了。”
王舒月没再接话,姐姐如此,也罢!
第79章 何以解相思
自从舒月心绞痛发作,娇月便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妹妹床边,悉心照料。
这日,夜色已深,许知予还在诊室。
她整理完医案,抬头看了一眼门外,已快亥时了,很晚了,她心里明白,今晚又没指望了,连着几天娇月都在陪妹妹,哎,又是独守空房的一夜。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洗漱睡觉!
出门,刚走到院里,就看见康王赵琅也在院中踱步,似乎也毫无睡意。两人目光相遇,都有些尴尬,隔着回廊,彼此微微点头颔首,算是招呼过了。
许知予抬步欲走。
“咳咳。”赵琅轻咳两声,打破沉默:“准备休息了?”
“嗯,不早了”许知予驻步,应道。
“那个——”赵琅的语气带着真诚的感激,“这些日真是多亏了你,舒月的身体……日后恐怕还得麻烦你多费心。”
许知予先是微怔,高贵的王爷对自己这么客套,不习惯,但还是点点头。
“嗯。”语气平静,“娇月的妹妹,自也是我的妹妹,我自当尽力。”她本就不会袖手旁观。
“多谢。”赵琅再次郑重道谢。
“那我先去了?”
“那个——真不想去京都么?凭你的本事,在这小山村确实屈才,去京都定能有一番大作为,虽我大越边疆近几年几无大的战乱,但与邻国也时有摩擦,朝中军医技能匮乏,你若……”除了能照顾舒月,赵琅一直还有这个想法。
许知予凝眉,这莫不是想把自己发配到边疆去?要这么狠吗?
看许知予长时间没有回应,赵琅尴尬地摸摸鼻子,“那个…若你愿意,我定鼎力举荐。”
许知予在思考。
……
“…许…?”尴尬的身份还真不知该如何称呼。
“多谢王爷抬爱,草民出生苦寒,懵懂了一十年,头脑刚才清醒,对未来还未想好。边疆之地,我恐怕暂时没有这种想法。”自己目前只是勉强混个温饱,去边疆吃苦?还是算了吧,再说还有娇月呢,才不想。
许知予的拒绝,赵琅并不意外。
“好吧,等你有这方面的想法,或其他的,都可以随时找我。”毕竟是爱妃姐姐的那啥,该帮还得帮。
“多谢,那我……”许知予指了指她本要去的方向。
“嗯。”赵琅点头。
许知予抬步离开。
等许知予洗漱完毕,康王已不在院里了,呼,还好。
快步走过回廊,却在经过主卧时,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看向原本属于自己而此刻被霸占的房间,更想着里面被霸占的人。
寻思。
娇月,她睡了吗?睡得好吗?
自从第一次后,她两就一直没机会再在一起,还真有些想了。
咬着唇瓣,娇月,你有没有想我啊?一定也想的吧?许知予能感觉到。
正当许知予想得凝神时,主卧的门却‘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轻轻拉开了。一个纤细的身影背对着退了出来,并小心翼翼地轻轻合上门。
是娇月!
许知予心头一喜,快步上前,“娇月——”小声。
娇月转身。
——“呀!”没想到,一出来就撞见了人,娇月明显被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许知予,娇月瞬间绽开惊喜笑颜,轻提裙摆,小步快跑着跑到许知予跟前,“官人——”欣喜。
“娇月——”许知予拉起娇月的手,带着她小跑出几步,远离了房间。
“嗯,官人。”娇月任由许知予拉着手。
两人在转角处停下,许知予顺势将娇月拥入怀中,感受着那熟悉的温软,“怎么还没睡?”蹭蹭。
咽咽喉,脸颊被蹭得痒痒,娇月害羞。“今夜比往常冷一些,我想去看看官人床铺得够不够厚,有没有冷着。”
许知予心里暖暖,“没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是有点冷。”许知予将额头抵在娇月的额头上,声音极度诱惑。
娇月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不过也知道这人是在逗趣自己。
“冷,那怎么还在外面晃?”红着脸,声音同样诱惑,并将许知予的衣摆拢紧一些。这人,白天就向自己暗示了几次,晚上去陪她。可妹妹一直黏着自己不放,自己脱不开身。这些日妹妹身体欠佳,又在孕期,情绪反复,总要自己陪着,自己当然得好好陪着。
“因为想你,所以睡不着窝,手臂收得紧些,声音带着浓我?嘿。”
娇月被她抱得有些害羞,耳根微热,紧张地左右看看,好在许知予抗议后,这些天守卫都去了院外。
轻咬着唇,,想你了。
许知予欣喜,柔声一笑,抱紧,“所以,今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忍不住飞快口,而后声音带着诱哄,“,陪我?”
娇月脸颊染上红晕,手背抚上被亲得发烫的脸颊,娇羞地摇头:“不行,小舒今日的反应很大,都吐了,有些黏我,我得陪着她。”
“啊?还得陪呀?”许知予的声音带上了委屈。
“嗯~”娇月应着,带着点哄劝的意味,双臂环上许知予的腰。
“你光陪她,那我呢?”许知予俯下头,眼神巴巴地。
看许知予可怜巴巴,实属心痛,“我……”。
“那我谁陪呀?嗯?”额头再次抵上额头,鼻尖相触,眼神可怜兮兮的,带着撒娇也带着些逗趣。
“官人……”娇月被她蹭得心软。
“嗯?今晚陪我好不好?”许知予身体贴着她蹭了蹭,今天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想着呢。
“可妹妹她……还需要照顾。”说是舒儿黏着自己,但自己身为姐姐也想多照顾照顾妹妹。
“不要嘛,她的侍女那么多,你就陪陪我,好不好?”看娇月耳根子都红了,许知予趁其不备,一口含住娇小的耳垂。
娇月心突突的,手背抚上耳垂,“咦~,羞,被人看见。”侧过脸。
嘿,许知予心里像吃了蜜,凑近,“院里没人,再说看见就看见呗,”许知予理直气壮,眼神炽热,情意流转,“我亲自家的娘子,天经地义。娘子,今晚陪我吧?”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不容错辨的情|欲。
娇月也想陪官人,但不是今晚,环着腰的手臂收紧些。
“官人,再等等好不好?”娇月柔声安抚,“我能感觉到,小舒她……对我们的事,态度已经在慢慢松动和改观了。”
“不要嘛……她是晚辈,她管不着我们。”许知予不依,手指撒娇般地勾住娇月的衣带,轻轻拉扯。
娇月赶紧护住自己的腰带,面红耳赤:“官人,再坚持坚持,忍忍……”
“不想忍,我又不是忍者神龟,都忍这么久了,她还要霸占我的娘子到何时啊!?”不安分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上勾了勾,甚至还嘟起了嘴。
看着自家官人这副委屈又可爱的坏坏模样,娇月心尖又软又烫。她飞快地瞄了瞄四周,确认无人,然后悄咪咪地从怀里摸出一块叠得方正,触感柔软的粉红色布巾,红着脸,迅速塞进许知予怀里。
“欸?什么呀?”许知予被这弄得一愣,下意识低头去看。
“先别看!”赶紧握住许知予的手,“回房再看。”
同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许知予嘴唇上印下一个轻吻。瞬间,羞得满脸通红,声音细若蚊声:“没我陪伴……就让它陪你吧……”说完,像只紧张而害羞的小兔子,转身,蹬蹬蹬就跑回主屋。
在门口一顿,半关上门,只留一条门缝。
“欸——这就跑了呀?”许知予伸手想去抓,可哪里还有人。
又见娇月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对自己又甜又娇地一笑,然后咬着唇瓣,满脸娇羞地合上房门。‘官人晚安’,心怦怦的,跳得厉害。
又羞又涩,不过心里很甜,很开心!
许知予被这一幕撩的心慌,这样娇羞的娇月实属难见,她愣在原地。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门后,才低头看向怀中之物,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她小心地展开那块粉红色的,带着体温和熟悉馨香的柔软布料。
啊——
——看清是什么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如遭电击,赶紧捏紧,整个人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
居然是肚兜!娇月的贴身肚兜!
啊——
啊——
啊——
内心叫嚣!
娇月居然给了自己这个!
许知予激动得不行,赶紧把那粉色的丝绸之物揣回怀里,紧贴着心口。
Yes!Yes!Yes!
开心到飞起,狂喜到爆!
许知予怀揣着那方柔软馨香的粉红布料,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血液在四肢百骸里奔涌呼啸。她几乎是同手同脚,晕乎乎地挪回偏房,反手“咔嗒”一声拴上门,背脊紧紧抵在冰凉的门板上,试图平息那快要撞出胸膛的心跳。
“…娇月…娇月!”背靠着房门。
她激动地拿出那方粉色丝绸,凑到鼻尖,浅浅地,浅浅地嗅了一口——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胸口起伏。
啊~,那魂牵梦萦的,独属于娇月的温暖体|香瞬间将她包围!
娇月,你好坏呀,嘻嘻。
自己好喜欢呀,吼吼。
控制许久的‘嗅物癖’被这极致亲密,饱含爱意的馈赠彻底激发了出来!一股强烈的兴奋和满足感如电流般窜遍全身,让她指尖都微微发麻。
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叫嚣。
啊——
许知予再次慢慢将脸埋进那柔软的织物中,贪婪地汲取着爱人的气息,深深地,整个人沉浸在一种甜蜜而躁动的兴奋里。
“娇月…娇月…”她低哑地唤着爱人的名字,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情动和难以置信的狂喜。
用力地、贪婪地吸着,每次都深入肺腑。
那熟悉得刻入骨髓的气息——混合着娇月肌肤的暖香、清凉的薄荷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她的独特味道——瞬间充盈了她的鼻腔,肺腔,片刻便霸道地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
一股强烈,近乎眩晕的满足感和兴|奋感席卷了她,让她忍不住再再次埋首其中,贪婪地吸取,仿佛要将这气息融入自己的骨血。
“天啊…”她闭着眼,脸颊绯红,喉间逸出一声满足又压抑的叹息。
这不仅仅是情欲的撩拨,更是爱人之间最隐秘,最深沉的眷恋与慰藉。
她将肚兜紧紧贴在脸上,感受着那丝绸滑过皮肤的细腻触感,想象着它曾如何亲密地包裹着娇月温软的身体,想象着爱人将它解下,带着羞涩塞给自己时的模样……身体深处涌起一阵强烈渴望的颤栗,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啊~,那魂牵梦萦的,属于娇月的气息瞬间将她淹没,兴奋感让她指尖都在微微发麻。
这一夜,注定无眠。
兴奋!
粉红的耶,一会儿将它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一会儿又忍不住拿到鼻尖深深嗅闻,在小小的偏房里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娇月含羞带怯塞给她时的眼波流转,是那个蜻蜓点水却在她心湖掀起滔天巨浪的轻吻。寂静的夜里,只剩下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布料摩擦肌肤的细微窸窣,以及那份被爱人气息紧紧包裹的,甜蜜又无比煎熬的相思。
哈哈,真是没眼看,没眼看。捂眼。
主卧内,烛火早已捻得只剩豆大一点微光。
王娇月轻手轻脚地回到床边,看着妹妹王舒月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她小心翼翼地为妹妹掖好被角,自己也侧身躺在外侧,心却像烧开的沸水,翻腾不息。
耳垂上被官人亲吻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灼热的温度和柔软的触感,耳朵更是烫得像要烧起来,摸了摸自己软软的耳垂,心下小鹿乱撞,上上下下。
妹妹说得没错,这人真的很坏,呵。
她下意识地自己的腰带,方才被许知予拉扯时的慌乱感犹在,官人那带着情|欲的可怜眼神和抵着自己额头的温度仿佛还在眼前,还有那飞快在脸颊上印下的‘吧唧’一吻,都让她心跳如鼓。
犹豫了一天,自己竟然……竟然真把贴身的肚兜给了官人!王娇月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羞耻感直冲头顶,她猛地拉起被子蒙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润又慌乱的眼睛。
咦~,崩溃呀。
“真是……太大胆了……太不知羞了……”她在心里无声地谴责自己,可心底深处,一丝隐秘的甜意却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冲淡了那份羞赧。
她知道官人想她想得紧,这些天那份炽热的渴望她感同身受。那个贴身之物,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能暂时慰藉官人相思之苦的东西了。
以前她不是偷偷拿过,想必一定喜欢的吧,嘻。
希望官人……能明白她的心意……别……别觉得她轻浮才好……王娇月思绪纷乱,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也还记得官人额头抵过来时那股亲昵的暖意和撒娇般的可怜劲儿。
“姐……”一声模糊不清的呓语打断了娇月的胡思乱想。
她连忙凑近,发现舒月并未醒来,只是在梦中不安地动了动,眉头拧得更紧,似乎在承受着什么痛苦。
“别怕,别怕,姐姐在呢,姐姐守着你。”娇月连忙放轻动作,像小时候无数次哄她入睡那样,温柔地、有节奏地拍抚着妹妹的背脊。
舒月似乎感受到了这份熟悉的安抚,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呼吸重新变得均匀悠长。
看着妹妹沉静的睡颜,娇月心中的愧疚和心疼再次汹涌地淹没了她。妹妹是为了她,为了她那不堪回首的过去,才怒急攻心,引动旧疾,所以才愿意放任妹妹的。
可自己在妹妹刚刚脱离危险,昏睡在病榻之旁时,竟然……竟然跑出去与官人私会,还……还做了那样羞人的事!王娇月用力咬住下唇,脸颊绯红,好烫呀。
官人会不会觉得她……王娇月的心思又不受控制地飘向了那间咫尺天涯的偏房,想象着许知予此刻可能有的反应和表情,刚刚降温的脸颊又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可黑暗中,感官似乎变得更加敏锐。
耳边是妹妹平稳的呼吸声,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安神药香,可脑海里却全是许知予炽热的眼神,撒娇的语调,以及那方被她亲手送出的,带着自己体温的粉色丝绸……心,跳得如同擂鼓。
官人拿着那物……现在在做什么呢?会……会喜欢吗?
第80章 上香还愿
鼻尖萦绕,淡淡的薄荷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兰香,正是娇月身上的味道,丝丝缕缕,沁入心脾。
呵,许知予低笑一声,这丫头,明明比谁都要害臊,却偏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来。
娇月,我好爱你呀,欣喜。
指尖轻轻捏了捏肚兜的系带,布料轻薄柔软,在掌心泛着温软的触感。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娇月塞东西时耳根的通红,想起她踮脚吻自己时睫毛的轻颤……许知予浑身的血液都像被温水浸过,烫得她心尖发颤!
偏房的油灯昏黄,许知予将那方粉色肚兜小心翼翼地铺在枕头上,动作轻柔。布料上的味道让她难以自控,当脸颊贴上去,仿佛这一刻能穿透时空,清晰地勾勒出娇月穿着这件贴身衣物时的模样。
她不明白,明明只是一块布料,却和那亲密接触一样勾人,是因为这是娇月主动给予的?
嗯。
脸颊抚过,许知予已经彻底沉溺其中。
窗外传来虫鸣,衬得偏房愈发安静。
许知予躺进被窝,鼻尖贪婪地挨着枕头上,那股清香像藤蔓似的缠上来,勾得她心头发痒!
想起娇月的发梢蹭过自己的脖颈,手不自觉抚向脖子;想起去解腰带时指尖与指尖相碰时留下的温度,手指相互摩挲,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身体深处涌起难耐的燥热。
“忍忍……再忍忍……”刚才不受控,已然放纵了一次。若是再不控制,前期对嗅物癖的调理和控制算是白费。
许知予努力隐忍着,眼眶泛红,嘴里轻声喃喃,像是在告诫自己,却把肚兜往怀里又揣了揣。
娇月你太爱我了,怎这么懂的自己的需要。
布料贴着心口,暖得像揣了团火,既带来慰藉,也带来更深的渴望。
不知迷糊了多久,许知予的意识刚要沉入混沌的边缘,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她猛地睁开眼,心跳瞬间漏跳一拍——是娇月来了吗?
凝神静耳。
却听见廊下传来康王刻意压低的,带着烦躁的声音:“怎么回事?安神香还没送来?难道本王今夜又要睁着眼到天亮不成?”
紧接着是黎怀的回应:“请王爷息怒,末将这就去取艾草来,据说能助眠。”
许知予忍不住低笑,原来同病相怜的不止她一个,所以干嘛不早点带你老婆回去,却来霸占自己的娇月。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紧贴在心口的柔软布料,忽然觉得康王比自己可怜多了。至少,她还有娇月赠送的肚兜相伴,而他就只能对着艾草叹气咯。
想到此,许知予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
后半夜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枕边的肚兜上,粉色的布料泛着柔和的光。许知予把脸埋进去,鼻尖萦绕着那股熟悉的清香,终于慢慢睡去。梦里全是娇月,是她踮脚吻自己时的柔软,是她在门缝后的娇柔一笑。
……娇月很可爱呀。
第二天拂晓,天光微熹。
许知予被自己的心跳惊醒,忽地撑起身!
下意识摸向怀里!
呼,还好,怀里的那方粉色还安安稳稳地躺着,带着一夜温存的暖意。
她赶紧将其叠好,小心翼翼地塞进枕头里。这可是她和娇月之间甜蜜又私密的秘密信物,想到此,许知予忍不住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餍足和甜蜜。
起床,刚洗漱完毕,就看见娇月端着盛有早饭的托盘,正从院中走来。
晨光勾勒着她纤细的身影,看见许知予时,她眼睛明显一亮,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些许,带着点羞涩:“官人醒了?”
许知予迎上去,顺手接过手里的托盘。
并顺势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低语:“醒了。娇月昨夜睡得好吗?我可是……睡得很~香呢。”尾音上扬。
娇月的脸颊瞬间‘腾’地红透了,像染了朝霞,慌忙扭头往主卧的方向紧张地看了看,见门扉紧闭没有动静,才稍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嗔道:“官人别乱说!”指尖却在她手背轻轻滑过,轻拍了一下。
嘿,害羞了呢。
许知予看着那羞红的侧脸,只觉得可爱极了,心中美美的。
“咳咳,”就在这时,王舒月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的声音从主卧门后传来,“姐姐,怎的起床也不叫舒儿一起?”
娇月吓得赶紧收回手,转身过去,扶住妹妹吃早饭吧,,安神养胎。”
啥?许知予闻言挑眉,无声做的?
娇月赶紧对她眨眨眼,使了个‘别拆穿’的恳求眼神。
唉,,娇月好意,好吧。
舒月走到桌边,瞄了许知予一眼,又看看姐姐泛红的脸颊,忽然笑羹,真给我吃??”戏谑的眼神落在许知予身上,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许知予挑眉,嗯,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不过,知娇月用意,也罢,还真有些饿了,这莲子粥熬得软糯清甜,闻着就很香,让不爱喝粥的她都有了些食欲。
对于舒月的调侃,许知予没急着回答,而是先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入口中。
“嗯,美味。”
见许知予只顾喝粥不理人,王舒月继续:“姐姐,你看——,你总说某人心胸宽广,宽容大度,我看是一点都不是。”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委屈,人家都放下身段找她说话了,她还这般爱答不理。
娇月轻轻扯扯许知予的衣袖,小声:“官人?”
许知予这才慢悠悠地咽下口中的粥,抬眼看向王舒月,语气平淡却清晰:“王妃哪里的话,你这定是对某人的误解。”
“哦?是吗?”王舒月翘着兰花指,姿态优雅地吹了吹勺子里的莲子粥,显然不信。
“自然是,”许知予又舀起一勺,吹了吹,从容地送入口中,“呼~这某人的心胸啊,可比王妃想象的要宽阔得多。”
王舒月轻笑,其实她心知肚明,这些天自己吃的这些药膳,滋补的汤水,都是许知予开的方子。吃了这些日子,确实感觉气血顺畅了许多,心绞痛也再未犯过。只是这面子……
“呵,”她轻哼一声,放下勺子,“那我怎么看,某人一见着我就像见着仇人似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将我扫地出门,赶得远远的?”
“啊?”许知予这次倒没看王舒月,反而一脸无辜地转向娇月,“真有这么明显吗?娇月,我的嫌弃表现得真有这么明显吗?”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官人——”娇月真拿这两人没办法,老爱斗嘴。
“怎么?”继续喝粥。
“官人你就别逗妹妹了。”好不容易妹妹主动示好,好好聊聊呀。
“哎呀,算了算了,”王舒月像是懒得再斗嘴,挥了挥手,转向娇月,语气认真了些,“姐姐,舒儿今日想去慈光寺上香还愿,姐姐愿意陪我一起吗?”她顿了顿,声音低柔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想想上次还是听了某人的话,去了慈光寺拜香许愿,不过短短半月,没承想舒儿的愿望已然成了真,还找到了姐姐…是该去还愿了。而且…再过些日子,便是爹娘他们的祭日……舒儿想,去给他们上炷香,告诉他们,姐姐找到了,舒儿……不再是一个人了。”吸吸娇巧的鼻头。
“爹娘的祭日……”
娇月握着粥勺的手猛地一顿,指尖微微发白。瓷勺碰到碗壁,发出极其细微的一声轻响,娇月的目光瞬间变得悠远而哀伤,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久远记忆中父母模糊却温暖的笑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只剩下那无声蔓延开的,沉甸甸的哀思。
“小舒打算什么时候去?”
“吃过早饭就去,可以吗?”说着语调低了几分。
“好,我们一起。”抬头时,娇月眼眶微微发红,却对着舒月笑了笑,“顺便也告诉他们,我们都好好的。”
许知予端着粥碗的手紧了紧,她忽然起身:“我也去。”
舒月刚舀起的粥勺顿在半空,挑眉看她:“你也去?”
“当然”许知予将吃过的空碗收捡到托盘里“给岳父岳母上香,我自然得去。”
“谁、谁是你岳父岳母了?”舒月瘪嘴,这人脸皮还真厚,也不害臊,却没再反驳,只闷头喝起粥来。
看着她们斗嘴的样子,娇月偷笑一声,不过耳根却也悄悄红了。
此刻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三人中间的桌面上,连粥碗里的热气都变得暖融融的了。
五月,道路两旁绿绿葱葱,风里飘着麦穗的清香。
慈光寺,坐落在半山腰,山路确实有些陡峭,却好在通了马路。
舒月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嘴角却悄悄弯着。
这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完全不避嫌。此刻又见她贴心地给姐姐剥橘子,还细心地将橘络一点一点捻掉,将橘瓣递到嘴边,姐姐一脸甜蜜享受,忽然觉得,恐怕连爹娘都拿姐姐没法了,自己又何苦呢。
下了马车,还要步行一段。
许知予紧紧跟在娇月身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扶着娇月,她的动作带着医者的细致和一种无声的、刻入骨子里的呵护,虽无言语,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身边人安心。
娇月偶尔侧头,看向许知予,眼中是满满的依赖和甜蜜,要告诉爹娘这人了,其实也紧张。
康王赵琅同样小心翼翼将护在王舒月身侧,几乎寸步不离,手臂虚虚地环在她身后,随时准备搀扶。
王舒月走在前面,虽然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脚下的路上,但眼角余光总能捕捉到身后两人之间那无声胜有声的默契与亲昵。姐姐看向许知予的眼神,那种毫无保留的信赖和温柔,是她从未在姐姐眼中看到过的光彩,即使是面对自己这个亲妹妹,也似乎……未曾如此。
——姐姐,是真的陷进去了。她陷在这个曾经伤害过她至深的人身上了。
抵达慈光寺时,已是晌午。
古朴的寺庙庄严肃穆,香火缭绕,钟声悠远。
见过住持,一行人直奔正殿,王舒月在庄严的佛像前虔诚跪拜还愿,感谢佛祖让她寻回了姐姐。
娇月也在一旁跪下,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父母祖母他们在天之灵安息,祈祷妹妹身体康健,祈祷……她悄悄侧目看了一眼身旁同样闭目祈祷的许知予,脸颊微红,在心中默念:愿与官人,岁岁常相见,白首不相离。
许知予虽不信神佛,但此情此景,她也闭目凝神,心中只有一念:愿娇月平安喜乐,愿我能护她一生周全。
赵琅简单跪拜后,则起身站在稍远处,目光沉静地注视着殿内,只是他的视线更多是落在王舒月身上,带着守护者的专注。
还愿之后,她们去往‘往生堂’给父母上香,那里有舒月第一次来寺庙时,给爹娘竖的牌位。
‘往生堂’内檀香浓郁,气氛更为肃穆沉重。
一排排黑漆漆的牌位静静矗立,无声诉说着生离死别。
舒月颤抖着手点上香,插进香炉,然后缓缓跪下,一时泣不成声:“爹……娘……舒儿和姐姐来看你们了…姐姐还活着…她好好的…你们放心…”想起逃荒的日子,她哭得不能自已,仿佛要将这些年积攒的委屈,思念和找到姐姐后的百感交集全都哭出来。
娇月也早已泪流满面,她跪在舒月身边,紧紧握住妹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力量,也给予力量。
她望着父母的牌位,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
许知予站在她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娇月单薄颤抖的背影,心痛如绞。她上去,扶着她瘦削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
康王赵琅也上前,扶住舒月,神情凝重,“爱妃,节哀,今日本是来报喜的。”
王舒月抹抹泪,是呀,今日是来报喜的,她拉起姐姐的手,“嗯~,报喜,姐,我们不哭,不哭。”
娇月哽咽着,“嗯,是,我们不哭。”说着不哭,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许知予同样感伤,轻轻拉拉娇月的衣袖,“娇月,你还没向二老介绍我呢~,你们这样,待会儿我也忍不住要哭了,这第一次见面,多不好呀。”
两姐妹这才被逗趣地收敛了些泪。
娇月轻言细语地开始介绍起来,“爹,娘,这是许知予,她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本是许家村人士,只是……”娇月在心里默默介绍着给爹娘他们听。
许知予则是恭敬地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头。
大家一时无言。
待上完香,姐妹俩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眼睛都红肿着,情绪还有些低落,主持方丈上前,亲手敲响一旁的铜钟。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请移步禅房,稍作休息。”
“多谢~”众人行礼。
一众人又在寺院里散了会儿步,悲伤气氛这才散了些。
路上,许知予凑到娇月耳边,轻声问。“刚才娇月许的什么愿?”
“不告诉你。”娇月浅笑躲开,却被她攥住了手。
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刚好被转身的舒月看见,她悄悄别过脸,目光看向别处。
住持在禅房里沏了茶,茶盏里飘着淡淡的菊花香。
康王、舒月和住持低声说着话,娇月坐在一旁听着,忽然看到屋外的许知予正对着窗台上的一盆兰草出神,便走过去:“官人怎么不进去?喜欢这花?”
“嗯,和你一样,看着清雅。”许知予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兰叶,忽然压低声音,“等回去,我在院里也种几盆,给它们取名叫‘娇月’。”
“官人又取笑我!”娇月的脸红了,却舍不得抽回被她握住的手。
舒月刚好从禅房出来,见她们凑在一起说话,故意咳嗽了两声:“你们腻腻歪歪,也不怕佛祖怪罪。”
“佛祖才不会怪罪真心相爱的人。”许知予抬头时,眼里的笑意亮得惊人,“不信你问住持。”
住持刚好走出来,闻言合掌笑道:“施主说得是。缘起缘灭,皆由心生,心诚则灵,许施主是有福之人。”
舒月被说得哑口无言,却在转身时,嘴角悄悄扬了起来。忽然觉得,或许这样也很好,姐姐身边有了可以依靠的人,自己也终于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许知予”舒月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软了些。
许知予回头时,正撞见她递过来一个小巧的锦盒:“这个……谢你这些日子对姐姐的照顾。”
“你……这是做甚?”怎么突然送自己礼物。
“打开看看。”挑眉。
许知予疑惑地打开锦盒,里面是支碧玉簪,做工精致,看着便价值不菲,“谢谢,不过她更适合我家娇月戴……”
“官人,这是妹妹送你的礼物——”娇月害羞。
“我的就是娇月的,妹妹一片心意,我们可不要辜负了,来,我帮娇月戴上?”许知予轻轻将玉簪插在娇月发间,调整好角度,“嗯,真的很配,很漂亮。”
舒月看着姐姐鬓角的碧玉簪,忽然觉得,这趟慈光寺来得值——不仅还了愿,还…多了个家人。
回去不急不慢,等马车驶回许家村,夜色已经漫了上来。
赵琅伸手扶着舒月下车,许知予和娇月则跟在后面。看着院里亮着的灯火,舒月驻步,回身,忽然说:“今晚……姐姐也该回去陪某人了。”
娇月和许知予都愣住。
舒月别过脸,看向赵琅“我也有人要陪的……王爷~”,媚眼一笑,顺手挽起赵琅的手臂。
哈,哈。
四人相视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