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结束,许知予是个懂人情世故的,随手给了章师爷五两银子,作为几位的辛劳费。
这一幕让围观的村民瞠目结舌。
许二出手也太阔绰了,这一出手就五两,五两呀,普通人家恐怕一年也挣不着那么多,她随随便便就给出去了,连眼都没眨一下。
一旁的许宗恨不得把那五两银子帮她拿回来,试了几次,可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得对师爷作揖赔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许知予何尝想给这么多,但一共五十两银子,十个,每个就五两,她身上总共就五十三文,这哪拿得出手?只得从赏银里拿,就那么一坨,总不能掰开半个给人家不是?
不过后来许知予知道了,银子其实是可以剪碎了用的,不然那些所谓的碎银子是哪里来的呢?
这个傻许二,穷大方,败家玩意……
任务完成,又得了好处,章师爷笑嘻嘻的,见白神医似乎有事和许知予说,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兴高采烈地告辞而去。
而那些围观的村民自是舍不得离开,依旧围着看稀奇,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白神医,平日哪能轻易见到?有甚者甚至都想立马上前请白济仁帮着把脉瞧病了。
咳咳。好在许宗在场,他自是看出许知予与白济仁关系不浅。
“予儿,今儿你有贵客,我们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朝贺,神医你们忙,你们忙。”面对白济仁,笑脸弯腰,转而又吩咐小双子帮忙将围观的村民劝散。
如今这许二可不是原来那个许二了,是正儿八经的大夫了,在他们村可是大喜一件。
送走众人,许知予暗暗舒一口气,连忙请白济仁进院子,顺手关上院门。
“白老,快请屋里坐。”虽说家徒四壁,但娇月总是把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许知予倒不觉得太过难堪,“娇月,麻烦你为大家煮点枸杞茶,谢谢。”
有朋自远方来,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况且这次白老头可是帮了自己大忙,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真是刚刚好。
“诶,好!”娇月赶紧应承着,轻柔的语气中难掩轻快,这可是这个家第一次迎来这么大的喜事,作为家里的一分子,怎能不激动呢?她也怕招待不周,转身快步去了厨房,翻出枸杞,是许知予之前从宝库兑换出来的,可益精明目,平时煎汤代茶。
“诶,知予不必客气,我们坐坐就好,坐坐就好。”白济仁慈眉善目,和善友好,今日来,他倒还真有些事要和许知予说说。
身后得一男一女,男子十三四岁,是个冷面小公子,年轻稚嫩,宽大的白袍显得有几分书卷气息。
女子年龄稍大,举手投足多了几分沉稳,同样一袭素色白衣,发鬓轻挽,胸前秀发如丝,配上长长的青色发带,似一朵高洁的青莲,青白分明。虽着褥裙,却透着一股子利落劲儿,狭长凤眼闪烁着睿智,有恬静婉约之美,也有博学干练之姿,像是那从古画上走出来的女学士。
“来,婉柔,小芨,你们不是一直想认识一下这献方之人吗?这就是我给你们说起的许小官人,许知予。哈,知予,这是老夫的宝贝孙女,婉柔,这是老夫的小徒儿白芨。他们师姐弟呀,听闻你的事迹后,可崇拜你了。”说完,睿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缝,笑盈盈的,鹤发童颜,很是慈祥。
其实,白婉柔一直有在关注许知予。
白净隽美,淡定从容,是她对许知予的第一印象。
不过最让她意外的是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却患有眼疾,不论是那眼眸上的薄薄白翳,还是下意识的侧耳倾听,都说明视弱的,之前并未听爷爷说到过,稍有遗憾。
听白济仁引荐,白婉柔主动上前,落落大方:“婉柔,许官人,幸会。”声音温柔,有力。
对着许知予微微颔首,施礼,端庄优雅,又不失大方。
“白芨,许大夫,幸会。”年轻男子言简意赅,抱拳施礼后便默默退到一旁。
许知予见状,赶忙抱拳回礼,“许知予,幸会,二位有礼。”
抬头间,她也看清了白婉柔,目光一顿,脱口而出:“师姐?”
师姐?
众人均是一愣。
许知予眨巴眨巴眼,这不就是比自己大三届,教自己八段锦,太极拳,毕业后没有选择去大医院,而是毅然回到小县城发展的瑶师姐吗?而关于她的最新消息是已成了县中院的副院长,嚯,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
“哈哈哈,师姐好,师姐好,知予,老夫这宝贝孙女今年二十又一,说不定还真是比知予稍大呢,虽知予并非师出我白家,但论医药一脉,皆源于神农,唤一声‘师姐’倒也不算唐突,甚好,甚好,哈哈哈。”白济仁率先抚着胡须,宠溺地笑着。
“爷爷说得不对,您可忘了,咱们,您说小许大夫的医术与您老不相上下,孙,眼神礼貌地打量着许知予,不明白为何会突然会唤自己‘师姐’,不过。
许知予再次看向白婉柔,嗯,她和瑶师姐,但气质和给人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想想也是,自己穿越就够离谱了,
抱歉一笑。
“抱歉,
白婉柔只是颔首,浅笑不言。
白济仁捋捋胡须,半眯着眼,打量着两个年轻人。
“无碍,无碍,知予,婉柔从小素爱医药,特善于药,知予也是用药高手,婉柔,你可,也希望知予能多多赐教,哈哈哈。”就说上次在县令府,能开出像这个见识广博的老大夫都从未听闻过的药草来,由此可见,
“是,还望小许大夫不吝赐教。”白婉柔性格温婉大方,丝毫没有一般女儿的扭捏之态。
在古时,医药并未分家,既医治病人,又制备药品,这‘回春堂’便是如此,除了医术出名,她家的药品也享誉全国,而那药材生意目前就是白婉柔在负责打理。
许知予颇感意外,她可不敢高抬自己,连忙谦逊道:“不敢当,不敢当,白老过誉。”自己不过是站在前辈的肩上的后来人,不敢自夸。
“小许大夫不必谦虚,婉柔可听爷爷多次夸赞于你,除了这次疫病你献方有功,还有兰儿妹妹的命,可也是你救回来的,婉柔替兰儿妹妹谢过许大夫。”
兰儿妹妹?是指的县令千金魏兰兰吧。
确实是魏兰兰,白家和魏家本就是世交,所以白婉柔和魏兰兰自小便关系要好,密切。
被人这般夸赞,许知予白皙的脸上也微微泛起红晕,有些不好意思。
“白小姐客气,既然我们是同行,你直接唤我名字就行,‘许大夫’总觉得喊出了一种沧桑感。”许知予自嘲一笑。
“……”
白婉柔抿嘴轻声一笑,没想许知予还挺幽默风趣,可直唤名字吗?下意识地看向白济仁,征询之意。
“无碍,无碍,想必知予还不习惯‘大夫’这个称谓,年轻人随意就好,老夫倒是觉得师姐师弟不错。”白济仁哈哈笑着。
“唤我知予就好,知予就好。”
“是,知予有礼——”白婉柔福了福身,狡黠一笑,锐利的眼神在许知予身上打量了一番,对于眼前之人,她倒是有些不一样的看法。
“那知予也不要唤婉柔白小姐了,可好?”挑眉。
……
对于称呼问题,许知予真是头痛不已,不过这白婉柔似乎是懂自己的,意外。什么师姐师弟,也该是师姐师妹,但自己顶着这个身份却又不好分说。只得浅浅陪笑。
此时,娇月在厨房烧着水,外面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又听到白婉柔的笑声,她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刚才她也注意到白婉柔了,不得不承认,白小姐长得确实好看,纯洁高雅,气质不凡,又是神医的孙女,听他们的意思,还是个精通医术的女子,想到这里娇月轻咬着唇瓣,心里不是滋味,又往院外打望了一眼。
这一眼正好看见许知予正对着白婉柔笑呢。
心里一紧,用力握紧了手里的枯树枝,这人如今倒是爱笑了,对谁都笑得这般亲切灿烂,她有些烦躁,用力把树枝折断,往灶孔里塞,连塞了几次才塞进去,似乎心里藏着一股无名火。
许知予自然只是出于礼貌,在她的引导下,众人来到堂屋坐下。
白济仁又寒暄几句,话题渐渐转到这次的疫病和行医文书上,“不知知予对未来可有打算?”白济仁今日前来,其实还有别的目的。
许知予一时有些茫然,自己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治好娇月的腿,同时也得想办法医治自己的眼睛,其他的还真没怎么考虑。
见许知予茫然状,白济仁哈哈一笑,开门见山地说道:“如今知予你已取得行医文书,不知有没有兴趣去‘回春堂’帮忙?”虽语气委婉,但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许知予明显有些意外,这是要给自己一份工作的节奏?
这时,烧好茶水的娇月正好端茶进来,恰好听到这一句,同样惊讶得瞪大了双眼,震惊,这是不是说‘他’要成为真正的大夫了?
“这……”许知予心里却在这时犯起了嘀咕,自己确实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毕竟之前答应过娇月要承担起养家的责任。可当务之急,还是治好娇月的腿和自己的眼睛。
白济仁看得出许知予有些犹豫,连忙补充道:“知予放心,你若愿意到回春堂,我们自然会给相应的酬劳。”说着,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很明显,许知予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甚至可以说有些贫困,他既想帮帮这个年轻人,更是希望‘他’能充分发挥自己的医术,为回春堂效力,毕竟自己年岁已过八旬,唯一的孙女善药不善医,他需要寻一个可靠的后继之人,不过这些打算都只是在他在心里盘算,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
娇月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许知予在犹豫什么。
她为大家斟了茶,又慢慢递给许知予一碗,对她使了个眼神,快答应呀,心里为许知予着急。
许知予倒是不急不慢,似没看见。
端起茶碗,那茶水色泽清亮,橘红诱人,还散发着淡淡的清甜香气,悠悠放在鼻前闻了闻,嘴角上扬,不错,“谢谢,娇月辛苦了。”浅浅品了一口。
“官人?”娇月轻唤一声,使了使眼色,还在犹豫啥呢?快赶紧答应呀,这多难得的机会。
放下茶碗,“这茶不错,可明目,很适合晚辈,白老您老也知道,晚辈这眼睛做什么都不方便,离不了人,去医馆,我怕给你们添麻烦。另外,我也不放心娇月她一个人在家。”说着抬头对着娇月笑笑。
许知予这话本没有别的意思,可在旁人听来却满是对媳妇的不舍。
诶?娇月诧异地抬起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其他几人也都微微一怔,特别是白婉柔,更是用诧异的目光看向许知予和娇月,心中纳闷,莫非是自己看错了?她俩……感情这么好的?又将目光投向了娇月。
白济仁率先反应过来,笑言:“若知予不放心家中小娘子,娇月小娘子不也可以起去医馆帮忙,婉柔,你那‘药坊’不是正需要人手吗?你觉得呢,婉柔?”
白婉柔娥眉微蹙,不过也连忙应道:“是呀,我们药坊和仓房最近都在缺人手,若妹妹不嫌,欢迎一起来。”
惊呀,连自己都能去做工么?还是在回春堂?娇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想挣一文钱都难的她来说,不动心才怪。
但她不敢表态,只是压住兴奋劲儿,期待地看向许知予。
“这……”许知予心里快速盘算着,去医馆坐诊,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一想到以前在医院上班的日子,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一点自由都没有,她又有些犹豫。
见许知予没有立马答应,白济仁似乎明白了几分,连连打着哈哈:“哎呀,不急,不急,知予和小娘子可以再商量商量,我们医馆随时欢迎二位,如何?”
许知予确实有着自己的打算。
拱手道:“谢谢白老和婉柔小姐,因近日我正在为娘子的腿做理疗,我想等娘子的腿伤好一些后,再做打算。”
“如此,这样也好,等小官人做好打算,再来不迟,我们医馆随时欢迎。”一种错失人才的遗憾。
娇月怎么也没想到,许知予会为了自己而婉拒白神医的邀请。
要知道“回春堂”可是大越国闻名遐迩的知名医馆,能进回春堂,就相当于捧上了铁饭碗,多少人羡慕不来啊。
况且,在这个时代,要想学习一门技术得有多难呀,多少药童子五六岁便跟着师傅了,且不是谁都可以,得讲缘,讲医缘,讲传承。
娇月靠在许知予身边,垂手悄悄拉了拉许知予后背的衣衫,快答应呀,试图递个眼色。
看许知予没反应,急得好想揪她一把。
许知予自然是感觉到了,她一把抓住那不安分的小手,轻拍一下手背,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微笑,对白济仁连连拱手道谢,说一定会考虑。
话已至此,白济仁也不好再说其他,于是又将话题引到了这次疫病上。
直到送走白济仁和白婉柔已是下午三四点了。
许知予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没有坐凳子,而是径直坐在那块大青石板上,青色长衫与石板融为一色,在微风中轻轻飘扬,整个人看起来安静,美好。
一腿伸直,一腿屈着,双手抱着屈着的膝盖,身子微微后仰,仰望天空,她的眼睛虽看不清,但她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一片碧蓝,是那么的恬静、祥和。
娇月收拾完屋子,她坐在门槛上,静静地看着许知予,暗自琢磨,在想啥呢?
虽不明白为何不直接答应白神医的好意,但娇月相信,许知予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吧,‘他’又不是傻子,可如果是因为自己的腿脚而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她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值当。
微风徐徐,娇月感觉一阵凉意,她起身走进屋内。
其实许知予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一心治好娇月的腿,还有自己的眼睛。
而且有了那四十五两的赏银,生活上暂时不愁。
至于行医,自己现在不也在帮珍娘治病?何必非得跑去镇上的医馆呢?
更何况自己眼神不好,来回奔波也不方便,但去医馆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每月还有五两银子呢,当一般人一年的收入了。
……
自己承诺过要挣钱养家的,而且她能感觉娇月是希望去的。
好纠结!
正想着,突然感觉有人走近,她缓缓回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她自然知道那是娇月。
“官人,起风了,石板凉,还是进屋去坐吧。”微微下蹲,将手里的衣衫轻轻披在许知予背上。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一感觉冷,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许知予怕冷,所以赶紧去拿了衣衫来,竟是一种出于本能的关心。
许知予嘴角毫不掩饰地上扬,轻轻拢了拢披上来的衣衫,道了声谢谢,顺手捏住搭在肩上的葱手。
娇月心下一颤,手并不抽开,由她握着。
“娇月,今天我拒绝白老,你会支持我吗?”许知予轻声问道。
娇月微愣怔,没想到许知予会主动和自己说这事。其实不用的,她心里想着,可嘴上还是坚定地说道:“娇月相信官人。”以前说这话,或许多少有些敷衍的成分,但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信任。
“嗯,我想…以后我们自己开个医馆。”许知予微微仰了仰下巴,目光看向远方。
娇月惊讶,原来你有这么大的抱负呀。
“我们一起努力,好吗?”目光转向娇月,期待。
娇月抿紧唇瓣,迎向许知予的目光,眸光闪烁,再移向那张俊美的脸庞,点点头,“好。”坚定。
许知予嘴角上扬,那浅浅的笑容中蕴含着无尽的温柔,小声道了一声谢谢。
两人相依。
第42章 这是在拉筋。
自从许知予给娇月说将来想开一个医馆后,每次拉伸,娇月都十分卖力。
她觉得她才是真正意义上许知予的零号患者,自己要尽快好起来,这不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让左邻右舍的都瞧瞧,她的官人是真正会看医治病的,是真正的大夫,就连她这种难症都能治好。
还有,那个三癞子不是笑话她吗?说什么如果‘他’真会了医术,就该先把她的跛脚治好,那她就要好起来,给那些人瞧瞧!
暗暗较劲呢。
一组拉伸结束,许知予微微冒汗,今晚娇月是怎么了?这么用劲,自己差点招架不住。
“娇月,你轻点子,太用力我怕把你拉伤,拉筋得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地来。”总觉得今晚娇月有点焦躁。
娇月倚在床头,满脸潮红,发丝微乱,胸脯上下起伏,也累得够呛。
但她尽可能让自己不被表现出来,紧抿着唇瓣,调动呼吸,隐忍着,刚才她确实用了全身之力,整个人都拉得悬空了,就是较劲!
自听了许知予的解释,她理解了拉筋的原理,就是通过外力,将萎缩的腿筋拉长,拉得和右脚的一样长,这样走路就不会一高一低,一深一浅的跛行了。
她想拉长腿筋,而且想尽快地拉长,好起来,让大家伙瞧瞧,所以才特别卖力。
此刻床单散乱,皱巴,歪裂,一看刚才就经过了一场博弈拉扯。
战场很乱呀。
许知予放下腿,瘫坐下去,用手扇了扇风,并往下拉了拉领口,提着衣衫敞了敞热气,“先休息一下,咻~”,这个拉筋考验的就是忍耐力,特别是她的手劲和控制力。
好在最近都有锻炼,八段锦坚持在打,也教会了娇月,两人同时锻炼,外加伙食改善,有肉,有菜,又吃了些调理的汤药,两人体能都变好了不少,所以刚才那一组拉伸,她才能坚持十来分钟。
不过还是很累人就是了。
许知予特别佩服娇月,她看似柔弱,实则忍耐力极强,每次都让她差点稳不住要随着她的反拉力而去,不过自己也不算差,挺住了。
各自休息,喘。息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娇月深吸一口气,再次躺下,倔强,“官人,我们继续吧……”她不想休息了,她想快点拉伸,然后快点好起来。
呃…许知予捏了捏手指关节,她感觉手指还有点酸,有点僵,看来得侧重练练指力了。
现在还来得及么?
扭扭手臂,先右臂,后左臂,放松放松。
撑撑手掌,许知予,你不能怂呀,今晚你可是吃了半碗红烧肉的人!
知娇月在等自己,郑重地点了点头,“好,继续。”
拍拍手,翻身而起,稳住,稳住,掐一把自己的大腿,警告自己不要乱想。
娇月扭了扭腰身,平躺下,调整好前后距离,曲起右腿,脚趾抓紧床单,便于待会儿着力。
经过多次配合,她们已经掌握到了最省力的方式:许知予双手抱腿,两人同时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使劲,就像拔河那般,只是将绳索换成了腿。
不过许知予还得辅助娇月,一手向她那边用力。
当然,也不能用蛮力,稍不注意,配合不好,可能会拉伤肌肉或关节,也就是刚才许知予提醒娇月的原因,千万不能用力过猛,避免受伤。
许知予调整好姿态。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我就开始了”提醒道。
娇月双手赶忙抓紧头顶床环,连着几个深呼吸,“嗯,好!奴家准备好了,来吧!”再痛自己也得忍住,漂亮的脸蛋表情坚定!
许知予抿唇,认真地点头,身体缓缓往后倾,重心后移,手臂缓缓向自己的方向用力拉拽。
此刻娇月呈平躺,双手抓紧,死死稳住身体,反方向用力,不让自己被许知拖拽过去的同时,将所有的力气注入到关节上。
两人成拉扯之势。
许知予轻咬贝齿,一腿蹬墙,一腿蹬床,稳稳用力,往后拉,她能明显感觉娇月的腿筋被拉直了,然后稳住这个力道不再使劲,让筋膜成型。
拉筋之前,许知予就告诉过娇月会很痛苦,但娇月柔韧如丝。
这让许知予既佩服又心痛,心里暗骂原主混蛋,不干人事。看时机差不多了,手上又再加了些力道。
“痛不痛?痛的话,你就给我说,我轻点。”许知予提醒道,也不能强撑。
娇月憋着劲,抓住木环的手指节泛白,生怕自己破气,咬紧牙关,不答话,继续配合带跟着搭在胸前,碎发微微贴着额头,整张俏脸憋得通红,连耳尖尖都泛着红,
呼,,稳住力道。
拉伸,还得向娇月那边反向用力,所以对她的要求很大。还好最近有所调理,呼,深呼一口气,。娇月,希望你尽快好起来,让乘着许知予调气间隙,娇月也换了口气,“呼~,奴家能忍,嗯。”
许知予稳了稳,“好,你忍住就放低标准,说完重心往后,许知,猛地一拉。
被这一拉,娇月的腿痛得钻心,实在没有忍住,啊地叫出了声来,不过马上止住了声,在心里暗暗加油打气:王娇月你忍住!官人说要拉伸到位才有效,别这点痛就受不了乱叫唤。想想腿被打断那天,你所承受的,那天,你可是离死只有一步之遥!
虽然时刻提醒自己,树建意志,但随着力度加大,疼痛感还是让她忍不住漏音。
很羞耻,很尴尬。
许知予恨死原主了,给自己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稳住力道同时,关切问:“拉得很疼吗?要不要轻点?我怕把你拉伤。”说着也稍微放轻了些。
许知予看不见,但她知道这得有多痛,腿筋萎缩,要全靠蛮力将它拉长,腿筋又不是橡皮筋,你就想要拉长一毫米那都得忍受非常人能忍受的痛,许知予心痛娇月,不敢再加力道。
“娇月,要不今天就这样吧?”她实在不忍心了。
“不,不用,奴家能忍——”娇月连忙摇摇头,即使累得快要虚脱,她也不想半途而废,她就要好起来,不想再被人嘲笑。
许知予心一横,她更是清楚疗程得有多关键,不能一时之仁,让娇月这段时间所受的苦都白受了,深吸一口气,“好,你忍住。”
感觉许知予力度加大,娇月赶紧配合着反向用力,稳住身形。
随着拉力一点点加大,娇月感觉自己忍耐快到极限了,那种抽筋钻心般的痛就快让她绷不住了。
许知予很怕为了拉筋反而伤害到娇月,稳了稳,也好让她缓一缓。
娇月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伤腿之上,痛她能忍,但是她害怕,害怕即使这样努力,这样忍耐也得不到好的结果,她怕,怕一切努力白费,怕自己争不上那口气,怕村民对她们依旧指指点点。
想起那天三赖子像鸭子般滑稽地学她走路,她就难过到抓狂,但是她必须忍着!
只是烛光摇曳,两人相互拉扯的身影投影在那土墙之上,是如此的亲近暧昧,让娇月非常难堪。
腿痛她靠意志力能忍,可要命的是嘴里控制不住的闷哼声,她的,许知予的,混着,让她感到非常的羞耻,面红耳赤。
无意识闷哼从某个嗯字开始变得有了意识,也有了些想法,心变得烦乱起来。
心里只得默念一切都是为了治疗,咬紧唇瓣,羞耻之心让她不敢再发出声来,身体因为拉扯变得燥热。
呼,在正经官人面前,她都觉得自己不太正经。
自己一个姑娘家,也不知是哪来的这些恶戳思想。
或许是成亲头年,同村几个新媳妇会时常一起在河边洗衣裳,她常听红桃跟樱花小声曲曲,说她们的官人每天晚上都要折腾她们到半夜,几次几次的,开始她还不懂什么几次,但听多了,她也便知道是指那档子事了,虽她总是红着脸不参与话题,但红桃老追问她是不是也是,是不是也是。才没有呢,零次,最后她就不再和她们一起洗衣裳了。
想来或许就在那个时候自己留下了腐根吧,极力控制,不再发出闷哼声来。
许知予乃性情中人,她自然早就被整得心烦意乱,她只是在坚守医者的道德底线,咬牙坚持而已,其实早就人心惶惶了。
此刻,许知予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声来,也更是尽量不去听娇月细细绵绵的声儿。
还有娇月散发出来的气味,那才是最让她崩溃的,她感觉压抑已久的‘嗅物癖’都快被诱发了。
要死了,要死了,许知予屏住呼吸,别开些脸,让自己尽量不要去闻,去嗅,而脑袋却变得晕乎乎的。
坚持,这是第二组最后一次拉伸了,谁都不敢松懈,否则前功尽弃。
对,就是要这种脚筋被绷直的感觉,到极限了,许知予别开脸,努力稳住,千万不能泄气!想着狠心一拉!
“啊~”娇月疼得喊出来升降调来,很大一声。
听娇月声音不对劲,许知予心下咯噔,不好!赶紧放开腿脚,跪着起身,紧张询问:“娇月,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娇月痛得眼眶瞬间泛红,眼泪花花都出来了。
那一下好像都听到‘咔嚓’声了,糟了,糟了,肯定是伤着了,许知予心急如焚。
刚才听着娇月那些细细的,隐隐的,让人面红耳赤的闷哼声,有一瞬间,许知予居然走神了,不知怎地,手上和腿上就想用力,使劲用力,鼻息变得滚烫了起来。
这下完了,一定是用力过猛伤到娇月了,慌了!
娇月胸脯上下起伏,肌肤滚烫,脸却变得煞白。微张着嘴,腿上传来阵阵钻心的痛,好像扭着了,那一声‘咔嚓’,似乎就是从腰。胯那里发出来的,但瞬间又失去了那个痛点,是整条腿都在钻心的痛!
“官人,我痛~~”这次真是眼泪都痛出来了。
“哪里痛?哪里?快让我瞧瞧!”
焦急,跪着上前。
开始她以为是腿关节扭着了,紧张着失去方寸,伸手去捏,“是不是这里?还是这里?”懊恼自责,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可刚一碰触,娇月便发出一连串痛叫,“痛,痛,痛,嘶~”,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
“娇月,很痛是不是?”
一碰,她就喊痛,一碰,她就喊痛,是扭到了?还是伤到了?许知予急得满头大汗,有些手脚无措,人慌乱。
“都痛~”娇月眼泪哗哗,她想动一下,可试了几次都无反应,这……怎么感觉自己左半边腿都动不了了。
“官人,奴家,好像…好像动不了了。”
什么!若是伤到腿神经,瘫痪都有可能,一时方寸大乱!不过还是提醒自己不要慌,不要乱!“动不了?怎么会?娇月你忍忍,你先告诉我是哪里痛?”许知予想先确定部位,她用手试着从脚踝轻轻往上按。
脚踝“这里?”
小腿“这里?”
痛苦摇头。
膝盖?
大腿?
都摇头,是整条腿都在痛啊。
许知予害怕,越伤到上面越危险,直到按到胯,娇月立马大叫一声。
“痛痛痛~”她吃力地抬头,真的痛得受不了,“是那里,就那里,呜~”哭腔。
糟了,莫非刚才那一声‘咔嚓’是这里发出来的?自己刚才没控制好力道,将胯给拉脱臼了还是伤到筋膜了?千万不要伤到筋膜,求求了,许知予暗自祈祷。
听见娇月直喊痛,她再也不敢用蛮力了,小心翼翼轻轻捏了捏关节处。
稳了稳心神“是这里吗?”
“嗯,是。”哭~,那是大腿和胯的关节部位,确定是哪里。
许知予跪着,“娇月,对不起,我好像把你髋关节拉脱臼了。”
生气地拍拍自己的手!你不听话!又拍拍脑袋,让你胡思乱想!
微抬头,看许知予如此。
娇月眼眶都哭红了。
回过劲,“娇月,我马上给你复位,还会疼,你忍一忍。”许知予说得小声,委屈巴巴的,没办法了,只得再靠人力复位了。
她找好角度,没有犹豫,趁其不备,迅速抱起大腿,用力往下一压。
“啊——”娇月不妨,这次痛叫得更大声,同时,只听一声‘咔嚓’,是骨骼摩擦骨骼的声音。
……
两人都不敢动了。
许知予怕复位不成功,不敢动;娇月是痛虚脱了,动不了,眼珠子顺着眼角往下滚。
“娇月,你怎么样?”许知予轻轻放下腿,跪趴着,紧张而害怕,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将关节复位,甚至有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娇月痛得麻木了,目光都变得呆滞了,满脸委屈。
许知予跪着移到娇月脑袋旁,看娇月神情痛苦,发丝都被汗渍浸湿了,心疼万分,她小声问道:“娇月你怎么样?你动一动,抬抬腿,试一试能不能动了,好不好?”
此刻,娇月不但是发丝浸湿,连中衣都浸湿了个透。
她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积蓄的多年的委屈在胸腔翻涌,瞬间压抑着号啕大哭:“呜…呜…”,哭出了。
双手紧紧抓住床单,即使是哭,她也哭得很隐忍。
许知予很害怕,眼眶也红了,“娇月,是不是还很痛?对不起,是我没掌握好力道,刚才分神了,一下用力太猛,你别哭好不好,你试着动动,动动好不好?”别真整出毛病来了。
俯身,娇月委屈模样让她痛惜,紧张到手都打颤,伸手,将那散乱的发丝帮着捋到耳后,怜惜地捧着那苍白的脸,“娇月,别哭,别哭,你试着动动。”她自己也带上了哭腔调。
“官人…”嘁嘁声。
“诶!我在,我在。”俯身,听她要说什么。
“这样…这样,我的腿就能好吗?”泪眼婆娑,抬眸看向许知予,她看得出许知予是真的在担心她,她也很努力。
“能!能好的,只要坚持,一定能好的,相信我。”许知予用袖口擦擦眼泪,这女子遭了多大罪呀,受伤痛一次,疗伤还得再痛一次。
抽泣。
听到她肯定地回答,呆滞的眼神这才悠悠有了些神,“好,娇月信,官人别担心,我缓缓就好了”我缓缓就好了,眼泪无声地往下滑。
人这一生真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痛苦才能是一生。
许知予用衣袖帮着她擦眼泪,别哭,别哭,说着自己却流起泪来。
“官人,你哭了吗?”娇月的目光放在许知予脸上。
吸吸鼻子,“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我很抱歉。”这是为自己,也是替原主。
……
静静地望着那抹眼泪的许知予,她是在心疼自己,似乎腿上的痛被心中暖流渐渐驱散了。
“官人别哭,奴家感觉好多了,感觉不太痛了。”
许知予抹着眼泪,抽噎着,“真的?”
“嗯,我感觉能动了。”
“嗯?那你试试?”许知予赶紧跪去扶她的腿,她想帮着娇月试试,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娇月缓缓抬了抬腿,真的好像可以动了,再抬高些。
许知予一直小心翼翼地托着,生怕她稳不住。
再抬高些,也不痛了。
“官人,可以动了,也不那么痛了。”不可思议,刚才明明感觉轻轻一动就痛得钻心,而现在只是隐隐有些痛了。
“嗯嗯。”看那高高抬起的腿,许知予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她了,将腿放下,手拉过一旁的被角,胡乱擦了擦额头的汗和眼泪,身体却直直向前扑倒了下去。
胳膊扭不过大腿,就刚才复位那一下,其实许知予已用尽了全力,此刻手指都在发抖。
“官人…?”娇月伸手推了推倒在自己身旁的人,此刻她也没力气去扶,“官人?你怎么了?”
许知予汗颜,不敢说自己软了,只得说:“我没事,就是累了,歇会就好,让我趴一会儿。”
许知予是真正的瘫软了,浑身使不上劲,不过脸面向娇月那边。
两人面对着面。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只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能扑在对方面上。
目光对上,那一刹那,娇月整个身子一颤,刚呼到一半的气止住了,同时还倒吸了一口气,掐白的脸上也慢慢爬上了些血色,唇瓣翕动,眸光闪闪!
许知予咽了咽喉,整个人开始变得口干舌燥起来,咽了一口口水,舌尖舔了舔微干的嘴唇,呼吸变得潮。热。
热气打在娇月脸上,令她羞涩不已,看着那像是要把自己吸进的眼神,娇月有些害怕,这样面对面的距离又让她不安,亲密的姿势更是让她呼吸困难,不知不觉,抓着床单的手头拽紧。
暖暖的鼻息吹在脸颊,她刚想避开对视,整个人忽被对面的人一把捞了过去!
呀!心狂跳不已!
娇月人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一口咬住。
“唔~,唔~”
唇唇相触一瞬间,娇月明显惊慌,瞪大眼,头本能往后仰,可一只手却紧紧托住了她的后脑,一点也不让她退缩!
“唔~,唔~”这是干嘛!
太突然了,娇月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当她意识到许知予在亲自己时,当想要退缩时,却被后脑勺的手控制住了,唇瓣摩挲,蠕动。疯狂试探,试图撬开她的牙关!
“唔~,不~”‘可’字还没发出声来,就已经乘机浸入了进去,搅动!
疯狂!
许知予的动作太过激烈,此刻她感觉自己胸腔堵着一团热,一股浪,热浪阵阵翻涌,呼,让她情绪躁动不安,她想要,她想吻!
娇月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热吻!呼吸困难了,喉咙干结了,整个身子比刚才疼痛虚脱后还要无力,身体不受控地悸动,心下阵阵呐喊,不可,不要!不能这样欺负自己!停下,快停下!
许知予被欲念所控,完全不管对方感受,摩挲着。
娇月恼羞一怒,贝齿死死一咬,一股血腥味瞬间充满两人的口腔。
许知予瞬间清醒!
停下,当离开那饱满的唇瓣,满脸胀得通红,鼓着腮帮子,欲求不满地想要发火,却见娇月的眼角挂着点点泪珠,心一下就软了,自己刚才被情/\欲操控了,这是第一次失控。
长长地呼了口气,试着将所有歪心思都压下,而那蒙了薄薄白翳的猩红眸子也恢复了些清明。可扶着后脑勺的手掌并没有放开,她仰面向上,唇瓣移向眼角,将那些咸咸的珠子一点一点吃掉。
“对不起,娇月,我弄痛你了,下次我会小心。”最后一吻落在额头,也不管娇月的反抗,将她箍在自己怀里,闭上眼,下巴抵着发顶,紧紧抱紧。
这人……
看许知予停下了躁动,娇月也不再反抗,隐去羞涩。
两人都心有余悸,都闭上了眼,刚才一切来得太快,但感官的冲击是如此的强烈,美好,两个人紧紧相拥。
而她们不知道,此时屋外,夜色之中,窗台之下,一个黑影蹲着,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十指抓墙,墙皮被抠掉了一大片。
刚才房间里面传来的声响让黑影抓狂!
而那么些‘用力’、‘忍忍’、‘痛’、‘轻点’的对话声,那些闷哼声,那些喘。息声,那些呜咽声……那木床咯吱咯吱似要散架的声响,还有那窗户上透着的两人影姿势,无疑刺激着某人的五路神经!
可恶!许二这么猛的?都把娇月都整哭了。
拽紧拳头,一拳打在土墙上,愤恨!
第43章 嗅物癖
第二早醒来,娇月早已起了床。
摸摸空荡荡的身边,回想起昨晚自己大胆的行为,许知予用力搓了搓脸,想让自己清醒清醒,感觉好不真实。
可舌尖那隐隐的痛,说明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怎就那么亲上去了呢,那算什么?病理性|冲动?
还是对娇月的痛惜?
应该是了。
舔了舔嘴唇,过了一夜,这里还有些特殊的味,属于娇月的味道。
也不知娇月会怎样看待自己,拍拍脸。
有些懊恼,也有些回味无穷,噢~,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里,待会儿要怎么面对娇月呢?将整个脑袋蒙进被窝,不想面对呀,毕竟还没坦白。
这完全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呼~,挠头。
昨晚一定是被娇月身上的香味给魅惑了,那浓郁的薄荷香宛若黑暗里的长风,突然吹进鼻腔,进入肺腑,疯狂生长,直传各路神经,当时脑袋一嗡,没了思考,就只一个念头,想要吻,用力地吻,然后……真就吻上去了。
呃,头昏眼迷,唇瓣肆意磨蹭。
直到娇月咬了自己的舌头,表示抗议,焦躁的心还很不满,可娇月哭了,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
一阵心疼,带着怜惜,不想看她哭,鬼使神差,又拥住继续亲吻她的眼泪,然后…然后就静静地过了一夜。
许知予翻过身来,闻闻身上衣服。
咦,瘪嘴,记得当时她俩的中衣都汗湿了。
翻身坐起,得换一身干净衣服才行,摸索着下地,刚一着地,就发现床边放着一根条凳,条凳上,竟放着一摞叠得整齐的衣物。
拿过一件,白色中衣,青色外套,是自己的,再闻闻,有淡淡无患子的清香,是干净的,嘴角上扬,呵,定是娇月为自己准备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系好腰带,抱起换下的脏衣服,走出了房屋。
许知予在门口稍停了一下,她能听见厨房那边传来噼噼啪啪的柴火声,娇月在煮早饭了。
转身,去到平时放脏衣服的地儿,此时木桶里面已经放了好些衣物了,不用说,定然是娇月的。
许知予没多想,将抱着的衣衫随意丢进去。
刚想转身去厨房和娇月打个招呼,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能当鸵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或是衣服太多,那木桶都冒了尖,外加许知予丢得随意,一些衣服散落在了桶外。
哈~,打了个哈欠,蹲下,将掉在外面的衣裤往木桶里塞压。
这一塞一压,一股淡香从木桶里直往外冒,直窜许知予鼻腔,喔,瞬间提神,许知予身子一滞。
嗅嗅~,那味道,是昨晚的味道,是娇月身上的味道,很浓烈,猛一下刺到许知予的五感神经。
用指背稍微掩了掩鼻,想隔绝那股味儿,但它像记忆中的某种蛊|毒,不受控升起某种渴望,迫切!
轻咬下唇,手毫无意识伸了出去,一件一件,将自己刚刚扔下的衣物又从木桶里拣出来。
外衫,中衣,亵裤……
随着衣物被件件拣出,那薄荷气越来越浓郁,想起昨晚的亲吻,许知予像一只闻了猫薄荷的猫,寒毛直竖,炸起了,身体不受控制地起了些生理反应。
衣物搭在腿上,迫切而快速地翻找,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找到那最浓郁气味的源头!
衣裳滑落,散了一地。
直到那件桃粉肚兜映入眼帘。
许知予倒吸一口凉气,滚了滚喉。
是它了。
左手颤颤巍巍,伸进木桶,好想把它据为己有,藏起来,慢慢品闻!
这事儿原主干过。
这段时间许知予一直在努力克制,但身体的记忆让她很是难受,它像某一种瘾,一种嗅物癖好,成|瘾物竟然是娇月的体|味。
特别是在近期,在身体调养好些以后,一旦色色的心思上来,闻着那味就忍不住会蹿火,欲|火。
这科学能解释,现代医学将它归于心理疾病,特指通过气味获得性|快感或性|唤起的行为,属于性|偏好障碍的一种。
而中医归属于情志一类,人分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分别对应五脏,喜为心志,怒为肝志,思属脾,忧悲属肺,惊恐属肾。
许二的情况比较复杂,她还不是单纯被某种情志诱发,而是怒、忧、思、悲、恐、惊六大情志过度,唯独少喜,长此以往,情志失调,强大的体系需要自我调节。
某天,许二竟无意发现自己喜欢闻娇月小衣的味道儿,而且穿过的会更喜欢,更让她兴奋,只消一闻,便能激发出喜悦。
喜为心志,,全身就舒坦了,缓和了。
对这种‘嗅物癖’,许二也是感到羞耻的,,更是无法自控,初尝之后,很快沉沦其中,
‘瘾’是对某种事物的依赖,是一种病态表现。疯狂的大脑会找各种借口,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本质却是对现实生活的无奈。
留下如此瘾癖,许知予尴尬无比,每晚旁边睡个美女,,怎不鼻而眠,有时恨不得把鼻孔堵上,既尴尬又难受。
颤抖的左手想要靠近,却被右手猛一把抓住,扼住手腕!
小左!清醒点!没你想那般难,你都换过芯子的了,抖个毛!
挣扎。
小很丢人呐,你又不是许二,这种难以启齿的怪癖,克制住呀!
相互拉扯:
小左:我要!放开!
小右:不要!很丢脸,抓紧不放。
小左:我不听,挣扎。
小右:拜托,冷静!
……纠结,矛盾,扭捏,分裂,完完全全表现在了许知予的脸上。
而娇月从厨房出来,正好撞见了这尴尬一幕,疑惑。
……
当看清许知予是在翻找自己今早换下来的衣物时,脸瞬间就红了。
作为这癖好唯一的受害者,娇月多少知道一些,至于选择不拆穿,只是留点面子罢了,不过心里觉得恶心!
许知予像咕噜拿到了魔戒,咕噜咕噜,喉头裹紧。
黑暗心思已掌控了大脑:藏起来,藏起来,它是我的,Myprecious——。
眼神变得贪婪,眼睛猩红。
娇月站在门后,这坏蛋在干嘛呢?
手指轻抚唇瓣,想起昨晚的激烈,确实有被吓到,一切来得太突然,脑袋先是一阵空白,只觉唇瓣被啃咬,当贝齿被撬开,湿湿滑滑,抵抗的舌尖被含住,疯狂地,用力地,直到她快窒息,这才意识到这坏蛋在欺负自己。
一个念头升起:这人不会是想对自己要|强吧?明明刚刚还在心痛自己的人,怎就突然变得狂躁了?
心口一慌,一口下去,这才算是结束肆意搅动,自己嘴皮都被啃痛了,委屈,哭了。
而那坏蛋眼眸猩红,嘴里嘶嘶痛着却还不安分,竟还舔自己的眼睛,甚至把眼眶和附近都舔了个遍,掉出的泪珠竟都被……
那太羞耻了!
坏蛋,大坏蛋,登徒子!
最后还死死箍住自己,不让自己动弹,挣都挣扎不掉,蛮横霸道!
害自己一夜睡不踏实,烦躁,不安。
可恶!
但一想到那人怜惜地捧着自己的脸,一脸担忧,甚至还哭了,那一刻她又不愿意去责备了。这事她不是没有想过,甚至主动试探过,可以发生,但必须遵从自己的心愿。
此刻,颤抖的左手已抓起了那块布料,手指搓捏一下,那纯棉的质感从手指传遍全身,身体不由变得温热,许知予的眼神又疯狂了一分。
脑袋里,一个小人上下乱窜,就闻一下,一下,鼻尖一点点凑近,吸气间,只觉胸腔里的气都在颤抖。
那丝薄荷气,诱导着某种欲念,也磨灭着许知予的理智,深吸一口,腿都快蹲不住了,她极像了一个瘾/\君子。
“咳——!”娇月佯装咳嗽一声。
清脆声响从身后破开情思。
咣当,空气碎裂!
许知予身子一僵,而那抹桃红还拽在手里,怎么办,怎么办?想死的心都有了。
“官人?”娇月向许知予的方向走了几步。
好尴尬呀,缩了缩脖颈,她不敢回头,索性闭眼,好想土遁呀,她需要一条地缝,有没有地缝?有没有?快给我一条地缝!
“官人?需要帮忙吗?”又向前几步。
需要地缝!
哦,不!
猛地起身,背对着,耷着肩,一股脑将怀里抱着的丢进木桶,紧张,心慌,刺激——
好几件衣物又散在了地上。
转身,“嘿,娇、娇月!”扯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双手藏在背后,脸红得像只熟透了的虾。
娇月并未答话,站在几步之外,打量着,她像是猜到些什么,但又不确定。
“官人在做什么?这些衣服…,脏。”明知故问。
“啊?没干什么,没!”心虚,双手藏在身后,不停往袖子里塞!
所以,都还没舍得丢手呢。
“啊,早饭做好了吗?那什么!我先去方便一下!再见!”急中生智,仓皇往茅厕方向逃,逃跑途中还差点撞翻了晾衣架。
尬死。
娇月蹙眉,这么慌张,定然没干好事。
此刻,视弱完全不是障碍,噔噔噔跑得比兔子还快。
“砰!”重重关上竹蔑门,呼,躲起来了,安心不少,也顾不得是什么环境,只要能逃离就好。
跑这么快的?
娇月走过去,一件一件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又往桶底扒拉了几下,从她自己身上换下来的,她自然最清楚都有啥,清理了一遍,都在,可独独少了那么一件压在桶底的,回头,眼神晦暗不明。
躲进茅厕,小心脏怦怦直跳,这太TM丢人了。
这等癖好,不可说,不可说啊!
想起藏在衣袖的,一把扯出来,哎呀,要死了,要死了,你怎还跑我手里来了!
许知予好想扇自己两耳光,鄙视!
死手!你不听话!
重重地拍了两下左手!
啪,啪!
不过身体却很诚实,双手捧着,直接将脸埋了进去,狂吸!
啊,舒坦!
第44章 私房钱
从决定开医馆,许知予便在心里筹划着。
一大早,她将家里所有积蓄都清点出来。
一一摆在桌子上,共计四十六两二,又七十三文。
分别放了三堆,有之前原主剩下的老本五十三文,有那天敲周红娘的一两二钱加二十文诊疗费,还有县上的奖励的四十五两,全都在这里了。
许知予撑着下巴,想得入神。
这些银两得拿一部分出来,维持她和娇月的基本生活开销,为开医馆将银子全搭进去,而生活没了保障,她费劲淘神就没意义了。
再说,开医馆行医不就是想靠医术获得些爱心值,顺便搞钱?说什么为了救死扶伤,许知予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高尚。
嘶,开医馆,总归得置办些家伙什的,比如药柜,药架,药碾,药炉,药罐等等,还得购进一些大宗常用的药草,毕竟药材宝库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药柜好说,请村公打一个便是,他是木匠。药草她之前考虑过村里挖药的许贵,但她了解过他能提供的品类就那三五种,且不能上量,思来想去就得去找白济仁帮忙了,啧,只是自己才婉拒了他的招揽,他会帮自己吗?
唉,换另一只手撑着,白皙的下巴印出了浅浅的掌印,面色有些凝重。
娇月从外面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她瞟了一眼桌面,心一紧,赶紧侧身站定。
哎呀!这人把那么多银子摆出来干嘛?自己是不是不该知道家里有多少家底?是不是该回避?
她过去不是,不过去也不是。
看许知予想什么想得出神,似乎并没发现她进来了,于是脚下准备后退。
可刚一转身,便被许知予喊住了。
“娇月——”其实她听见脚步声了。
定住!
这两天,她二人关系有点微妙,时常一整天也就吃饭时能见着面。
见着了,娇月也不会主动说话,问啥答啥,时不时地脸红。
许知予装得倒是像没事人一般,但暂停了拉筋。
两人都心知肚明,但都没提那天亲亲的事。
另外,许知予这两天一门心思在研究关于嗅物癖的治疗办法。
这嗅物癖,是病,得治!
咦~,怎么还是被发现了?娇月小小不甘,但转身还是浅笑着脸:“奴,奴家本说进来把旧被褥子拿去晒晒,可才想起外面衣服还没晾完,我这就出去晾衣服。”抬腿,欲溜。
“哦,你先过来一下。”温柔地招招手。
“奴家还得晾衣服呢。”小声,眼神又不受控地瞟了一眼桌面上的银子。
“我有事想和你商量商量。”许知予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她有些想法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和自己商量什么?心里这样想着,逡巡地过去,只是离得远远的。
“你过来,坐——”许知予沉吟了一下。
小心翼翼坐下,眼神故意别开,屁股习惯性只挂着一点边边,不过现在好多了,还是会紧张,但是少了以前那种害怕。
待她坐下,许知予一脸认真地将面前的银钱往前推了推,直至推倒娇月面前。
这些钱除了那藏得深的五十三文,其余娇月大概心里都有数,但推到自己面前这是作甚?以前可是生怕自己知道家里的钱数,藏着,捏着,防着。
想到这些,娇月情绪低落地垂下眼帘,有些漫不经心,不搭话,只等许知予自己开口。
“娇月,这里呢,是目前咱们家里所有的积蓄……”稍顿。
默默点头,眼神故意不去看那银两。
“我之前给你说过,我想在家里开一个医馆,也不全算医馆,就有个行医的地儿,有病人来,咱们就看,没人,我们就自己劳作,自给自足,过日子。”
原来是这事呀,忐忑的心稍微放松了些,这是好事,自己自然支持,也期盼着,连连点头,“嗯,奴家都听官人的。”
“谢谢,我是这样想的,开医馆需要启动资金,就得动用家里的积蓄。”许知予认为这是家里的钱,属于二人的共有财产,而且家里的发展方向,她需要娇月知晓,开医馆本也离不开娇月。
娇月不明白许知予这是何意,在她看来许知予是一家之主,这些钱她想怎么用就怎么花,她是插不上言的,眼神落在推过来的银钱上。
“找你,,商量分配问题。”说完,挠挠头。
这钱财的事一贯不是你在做主吗?娇月微垂着头,轻咬红唇,衣袖中的手指掐着袖口,“官人,这…你安排就是,不肖和奴家说的。”
“需要的,只是我对目前药材市价不太了解,担心这。
不够,是吗?”定是这样了。
“也不是子不够,她是担心自己大手大脚,给花光了。
娇月看许知予为难,一心想着就是银子不够,犹豫一瞬。
“官人,你等一下。”
说完立即起身,不等许知予反应,转身便往外去了。
“诶?干嘛去?”
不多会儿,娇月折返回来,她深吸一口气,坐下。
手里紧紧捏着个小布袋儿,犹豫再三。
终究还是将小布袋忐忑不安地放在桌子上,并推到那堆银子里面,紧咬着下唇瓣,侧着脸,眼神不敢看许知予,忐忑不安,也只有这人现在变了自己才敢一博。
“这是什么?”许知予侧头看着那个袋儿。
“银子不够的话,奴家身上还有些,官人拿去一起用吧。”既然你与自己坦诚,自己又怎会藏私房钱?不过这点钱放在她身上三年多了,当年安埋了那对老夫妇后,就剩下这么几个子儿,之前一直藏在身上,分家后,就藏在厨房里。
此刻娇月心跳加速,她既害怕,又期待,害怕被说她藏私,期待什么连她自己都理不清。
许知予拿起那个袋子,她也很好奇,扯开绳口,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还包着一块布,并用细线缠得紧紧的,蹙眉。
许知予找了半天没找到线头子,只得递给娇月。
为了平时不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被人发现,娇月是仔细地将一个一个的叠好,再用布包好,线缠紧,确实不好打开。
娇月找到线头,一扯,瞬间从布包里滚出一串文钱来,还有一粒银子。
娇月将所有捧在手里,紧张不安地举送到许知予跟前。
“官人,这是奴家攒的,有一两零三十七文——”将钱高高举过头顶,硬着头皮。
一方不好意思,这是自己的全部,仅区区这点,怕帮不上忙;一方是之前哪怕原主病得要死,她也不曾拿出来用,如今却拿出来,需要莫大的勇气。
惴惴不安。
许知予自然不会往那方面想,她接过,还真是钱呢,浅浅一笑,牵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娇月,你真可爱,嘿,谢谢你支持我,这些钱我就收下了。不过,我拿了这钱,这十两银子你得拿着。”许知予从桌上拿起两个元宝,递到娇月面前。
什么!
娇月瞪大杏眼,她不明白许知予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给一两,她反给自己十两,这是又在考验自己?慌忙将手背在身后,自是不会接。
“娇月,我正要和你商量呢,我考虑把这些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于我们生活开销,一部分作为启动资金,可好?”
默默点点头,这自己没意见,只是你不怪自己藏私吗?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自己也没拿出来,直直看向许知予。
娇月用力摇摇头,这钱自己不能拿。
之前许知予要将从周红娘那一两二拿她保管,她都不愿意。
“我的意思呢,日常开销这部分由你拿着,剩下的我拿着。十两,少是少了点,但是我们还会挣嘛。只是我也不知道启动起来需要多少本,而且我想把这房子翻新一下,我记得一到下雨天,除了床这块儿,屋里到处都漏雨,这必须得先解决。然后还要购进一批药材……”看娇月不肯拿,许知予温柔耐心地说着自己的计划,也让她知道自己大概的想法。
“奴家不要。”继续摇头。
以前家里没钱,日子还不是一样的过,现在要干正事,需要银子,自己拿这么些钱作甚?她将手背在身后,这钱不能拿。
许知予站起来,缓步走到娇月跟前,因为娇月坐着,于是许知予蹲下,拉过她的手,试图将元宝塞进她的手里,只可惜手板握紧,抵抗着。
“拿着,好吗?我知道管家会很辛苦,但这个家离不开你,我也离不开你,嗯?”许知予语气柔和,眼神诚恳。
娇月低头,正好对上那诚挚的眼眸,心,漏了半拍,那天晚上她也看到过这个眼神。
“拿着。”嘴角含笑,轻轻挑眉,隽秀清美的脸庞仰着,眼神似乎比以前澄明了不少。
失了神。
“嗯?”许知予掰了掰曲着的手指,再次示意她拿着。
“家…我可以管,但是银子官人拿着,我需要了找你拿。”娇月让步,看着自己手板心里的元宝。
“可你知道,我不善管钱,上次去镇上你还提醒我呢,都放我这里,万一我一个粗心,全掉了或者全花了……,而且你知道我出手没个数,上次打发差爷五两,到现在村公见我一次,说我一次呢。”
这……,这还真是,虽然自己没说,但心里也同样是这样认为的,知晓自己无法拒绝,“那奴家先收着?官人需要的时候找我拿。”
“好,谢谢。”许知予感激一笑。
娇月答应了,可拿着钱,娇月又为难上了,自己要把这么多钱放在哪里呢?
她在空荡荡的房间转来转去,竟找不出一处她认为藏钱安全的地儿。
“官人,奴…奴家,都不知道这么些钱,该藏哪儿。”满脸愁苦与焦急。
其实许知予看她老半天了,从她在屋里开始打转起,她觉得这也太可爱,看来向她求助,于是打趣道:“这样啊,藏哪里都好,就是别再藏厨房了,噗嗤。”
此话一出,娇月瞬间脸红了,心突突的,厨房瓦片下那包砒霜,一直还藏在那里,没动呢。
逃似的跑了出去。
只是她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如今她的腿脚明显要比以前利索很多了,跛姿也没之前严重了。
嗯,许知予浅浅一笑,娇月的私房钱,嘿嘿,娇月真好。
==
有了打算,许知予便找到村公许宗,除了药柜,房屋翻修粉刷,特别是茅厕,必须爆改一番才行,每次蹲坑是最难受的,她忍很久了。
许宗是木匠,有这方面的资源和人脉。
很快,就在村里找来了工匠和小工,按许知予的想法和要求,改造了浴室和茅厕,虽说也只是简单的木屋,但再怎么蹲着也不会漏风了呀,还做了干湿分离,以后冲澡就方便了。
且污水沟,化粪池她设计得也离生活区,诊疗区远远的,味道少了好多。
除此,她还建了个凉亭,两个偏室,万一病人多了,不可能都拥在诊室里不是?得有个休息等待区。
做工的十几个汉子,都是许宗找的,干活麻利。
许大山、许水根两家听说她家要翻新房子,也都过来帮忙,出工出木料,人多就是力量大,也就半个月功夫,改造就完工了。
只是这一番操弄下来,一下就花掉二十六两多,工钱不多,五两半,材料费以及杂七杂八的花了二十一两多,特别是挖水井,请了专业的挖井人,单单这一笔就花了三两整,现下她手里就剩十两多了,这一钱药草还没买呢。
不过,看着翻新和扩建后的房子,外墙因刷了白灰,干干净净的,还真有那么回事,心情无比舒畅,许知予觉得值当,特别是这口井,以后娇月就不用去老远打水回来了,洗衣服也不用跑河边了,千值万值。
而今晚,许知予还特地准备了些酒菜,邀请许大山、许水根、许宗以及几个本村的工人吃晚饭,也算是竣工答谢宴吧。
此刻,娇月、珍娘、水根媳妇、以及三四个妇人正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呢。
水根媳掌勺,陈大娘烧火,娇月切菜,珍娘坐在旁边择菜,有条不紊。
“娇月,大娘就说你今后能享福的吧,你看,这才多久,这房子一翻新,再一扩,和新房子没有两样。”陈大娘往灶里面塞了一大块青杠料,喜滋滋的。
“就是,如今小官人将这房子院子一收整,住在里面,人都舒心了不少。”珍娘搭腔。
“嗯,不过呀,银子还是得省着些花,就院子那口井,得花三两银子吧?啧啧,也不是大娘说,就这许家村,也就一家人院子有自家的井。”陈大娘放低声,努努嘴,“但人家好歹也是村长,你们能和他比?”
“陈大娘,这你就说错了,若是我有那钱,我也在我家院子挖一口井,人家小官人是心疼娇月妹子,平时她家吃点水多困难,多不方便?”水根媳妇手中的锅铲翻飞,嘴上也不得闲。
“心疼归心疼,以前‘他’不管家,啥都娇月在干,现在他‘管’家了,帮着提提水咋了?再说,她两个人能吃多少水?至于还特地打一口井么?三两银子呢——”心痛的表情。
娇月本就腼腆,听着这些话,脸红红的,但关于挖井,官人确实告诉过自己,说看她提水辛苦,她爱洗澡,平时用水量大,要挖口井,以后吃水用水都方便,再也不用去河边洗衣服了,想着为自己考虑,心里美滋滋的,但嘴里只是简单道:“官人说家里有口井方便。”
“你们看看,说到底还是人家小官人心疼娘子,我们这些半老娘们就没这个福分了。”刘婶端着一摞洗好的碗进来,放在灶台旁。
“方便是方便,就是费银子,咳,不过,这也是享福得一种方式嘛,也好!”陈大娘似想明白过来,豁然一笑。
“嗯,官人说,这口井出水好,今后大娘可以过来取水。”
听说自家可以过来取水,陈大娘乐呵呵的打着哈哈。
“好了,这道杂烩起锅,菜就齐活了,可以上菜了,可以喊大家吃饭了。”水根媳妇灶头活厉害,今天全是她在主厨,娇月打下手。
珍娘起身,准备帮忙端菜。
娇月立即过去接过珍娘手里的菜,小声道:“嫂子,你快放着,我们来就好,你别做这些杂事。”然后小心翼翼将珍娘扶得远远的。
珍娘娇嗔道:“嫂子我哪有这般娇气,平日在家我也做这些。”
“平日是平时,现在不一样了,放下,放下,待会大山哥可又要急了。”娇月可没听她的。
“就是,珍娘,你和大山好不容有点信儿,是该小心些。”陈大娘眼神自然看了看珍娘的肚子。
这段日子,她们都在这边帮工,所以好些事都知道。
“小心什么?珍娘,莫非你肚子有信了?”刘婶是今天才来帮忙的,她并不知道,当下震惊开来。
“刘翠花,你才晓得呢?她两口这下终于如愿了。”
“诶诶?仙人些,你们都快别说了,这才多久点,不出三月,你们嘴巴可得守紧一点。”陈大娘眨巴眼,又是压低声儿。
哦哦哦,刚才参与了话题的人都拍拍自己的嘴,做闭嘴状。
“对了,娇月,你和你当家的成亲也快三年了吧?怎么你们也一直没有动静?”不知是哪位大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娇月僵住。
我谢谢你,大婶。
第45章 微醺,游离
今日请客,许知予喝了一点点米酒,不多,没到醉的程度,微醺。
她面颊微微泛红,眼神迷离,浑身透着些慵懒气质,双肘抵着桌沿,手里拿着一片不知哪里来的大白菜叶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撕着玩。
娇月去陈大娘家还桌子板凳了,此刻就剩她一个人在家。
无聊,一条一条,一片一片,撕着。
游离态。
难以想象,来这里都两月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似乎自已就接受了一切,还开始规划起了未来,修缮了房子,建了诊疗室,仓库,标本柜,还计划着要开医馆,关键这些规划里都有考虑了娇月。
……
有了标本柜,如今娇月都能认识几十味药草了。
可自已都还没和她坦白呢。
单手撑着脑袋,侧着头,拧着眉,将一片一片碎叶子拼着玩,多愁善感起来。
娇月送完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并没急着进屋,而是缓步过去,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人在干啥呢?
安静,慵懒,没有紧绷着神经的严肃感,可依旧能感到这人隐藏着些心思。
环顾了一下四周,如今这个家有了家的模样,陈大娘说自已享福了,是的,享福了,生活改善了,能吃饱了,‘他’也变了,变得有本事了,变得有想法了,变得温柔了,变得对自已好了,这一切都从那一场大病之后开始的,但为何自已会觉得和‘他’还是离得很远呢?
明明都主动亲亲了,还那么的热烈,但仅限于那一晚,之后这人就没再主动过,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拉筋也停了,这让自已摸不透。不过想想这人自已从来都没有摸透过,改变得太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
对,就像换了一个人。
有时候娇月确实会这样想,比如此刻。
她看向许知予,醉意朦胧,自顾自地玩着,萦绕周身的氛围都是缥缈的,撑着头,一颦一笑,还有那慵懒的气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女儿气。
女儿气么?
娇月被这个想法震了一下,怎会生出这等奇怪的想法,抚抚脸,看看天色,时候还早,今日设席,嫂子大娘们都帮着收拾好了才回的,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踏步进去。
“官人。”
许知予回神,保持撑头姿势,微微一笑,“娇月,你回来啦?都还回去了吗?”
“嗯,都还了。”
娇月走过去,想看许知予在干嘛,怎么还像个小孩,玩什么白菜叶子,不过当她看到桌面上拼出的图案,都惊了,那明明是一幅画像。
“官人你这是……”难以置信。
许知予垂眸,看了一眼自已刚才用白菜碎和瓜子壳等拼出来的,虽有些抽象,但不难看出就是娇月呢。
所以刚才自已晃神,竟拼了个娇月?她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脖颈,“啊,那啥,我无聊,拼着玩呢。”然后撒开手掌,想要遮住。
嗯,刚才确实想着想着,思绪有些放空。
以前许知予就喜欢用各种素材比如石子,枯树叶玩拼图,只是没想到这次竟拼出了一个娇月。
“那是我吗?”娇月觉得新奇,好奇许知予是怎么做到的,只是简简单单的材料,就拼出了自已的画像,还很立体。
许知予将手掌拿开,其实也没什么好遮的,“嘿,我拼着玩呢,娇月,你来,坐。”许知予拍拍旁边的凳子,眉眼弯弯。
今天许知予是开心的,房子修缮好了,她们的生活又进了一步,衣食住行都有了保障,生活品质也得以提升了,只得庆祝。
嗯,娇月过去,坐到了许知予的旁边,不过目光一直落在那画像上呢,好奇是怎么做到的。
这看似简单,实际很难,许知予是有绘画功底的。
“官人?”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已说?
“哦~”其实也没有,就是觉得这段时间娇月辛苦,今日圆满完工,想给她说一句辛苦了,“娇月,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嘿。”咧嘴一笑。
怎么突然跟自已说这个,摇摇头,不辛苦。若要说辛苦也是你更辛苦吧,你什么都安排得好好的,自已也就是收拾,做做饭食,而且都有嫂子她们帮忙,自已打打下手,不辛苦的。
“不辛苦,官人辛苦了才是。”最近看许知予忙里忙外,从设计到监工都是她在把关,真没想到这人懂得这么多,心底有股崇拜之意。
“娇月,不如…我们俩喝一个吧,今。”女人们单独坐的一桌,自已都没有和娇月干杯喝酒。
“啊?奴,奴家不善饮酒,不是……”不是不善,是鲜少喝酒,只记得祖母六十大寿时,喝过一次,苦苦甜甜的,不算好喝,也不算难喝。
“就一碗,好不好?这米酒好喝,甜甜的,一点不烈。”此刻许知予的皮肤超好,白里透红,面若挑花,她抿嘴笑着,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同时手没闲着,顺手拧过一旁的酒坛,摆了两个碗,咚咚咚,咚咚咚,满满地倒了两碗。
优雅端碗,眼含秋水,
“给——”咧嘴笑着。 ,又看看许知予,怪不好意思的,自已真没喝过,看,最终妥协,那就一碗吧,福了福身,小心接过。
“谢谢”小声。
酒还没喝,
许知予兴高采烈,回身,端起另一碗酒水,喜盈盈的。
“来,娇月,这一碗酒,祝贺我们自已,从此我们有个像样的家了,真正属于我们自已的家,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雨天房顶漏雨,风天四面灌风了。”说着,双手端起酒碗,迈前一步,对着娇月微微躬身,将自已的酒碗伸过去,要与娇月碰杯。
“来,我们干杯,祝我们身体健康,一生幸福,开心,干杯!”
看许知予行得认真,还如此正式,娇月赶紧正了正肩,将手上的碗迎了上去,并放低自已的酒碗,低于许知予的一些,“干杯~”,小声而羞涩。
许知予眼含笑意,微微颔首,娇月以后我们一起努力吧。
各自侧身,用袖子掩嘴而饮。
许知予咕咚咕咚,大口大口,视线却一直看着娇月。
看许知予喝得酣畅,娇月怕酒洒出来,先小小抿了一口,然后慢慢微仰脖颈,一口一口慢饮,特别雅致。
这酒味,甜大于苦,比想象的要好喝。
许知予一口气干完,抿嘴偷笑,视线从那柔和的下颌,一点一点移到那长长的脖颈上,雪白樱红,一吞一咽之间,诱得许知予都好想再来一碗。
不自禁地舔舔唇瓣残留的酒味,两眼弯成了豆芽,笑意更深。
娇月侧了侧身,扬起脖颈,将最后一滴酒喝完,而两朵红晕早已经爬上了脸颊,怎么一碗酒有这么多呀?喝这么多自已会不会醉?
红着脸,羞涩地向许知予展了展空碗,示意自已已经喝完了,嘿。
许知予怔怔地站着,有些失神,娇月可真好看,又好可爱呢。
“娇月,还想喝点吗?”拍拍手上的酒坛。
“啊?不了吧,万一醉了怎么办?而且官人你也不要喝了,都说喝酒有后劲。”自已才喝一碗就感觉脸发烫了,这人今天可喝了不少了。
上前,拿下许知予手上的酒坛。
“就一点,再一点,好不好?我还没说完呢,好不好嘛?想和娇月喝,月月,小月月~”许知予撒娇起来。
咦,娇月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人不是醉了吧,怎么这么幼稚?
“那就一点,奴家来倒。”
嗯嗯,许知予乖乖点头,她也不是醉了,就是想再喝一点。
娇月扒开塞子,往碗里倒了一点点。
许知予也不贪多,她倒好多算好多,只是侧头看着娇月的眼睛,娇月的睫毛好长呀。
“娇月,你的,你的也倒上。”
“好,倒上,倒上。”说着也往自已的碗里倒了一点点“好了。”
许知予拍拍手,“好耶,好耶”兴奋地端起碗,“娇月,我没醉,我只是高兴,我希望我们以后都能幸福!真的,娇月,我希望你能幸福,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
这不刚都说过了吗?看来是真醉了呢。
“干杯!”
“干杯。”娇月也不管了,由着‘他’吧。
酒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次都倒得不多,她俩都是一口干了。
嘿嘿,许知予心情舒畅!嘴都咧到耳根了,盯着娇月的眼睛也挪不开。
娇月依旧很矜持,看许知予直直盯着自已瞧,腼腆地撇过些脸,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干嘛老这样看自已,不害臊,还好离得远。
呵,轻咬唇瓣,此刻的娇月一抹桃花晕,两颊染云霞,她是不知道自已此刻是有多诱人,一米之内,许知予看得真切,目光热烈。
许知予向前一步,正想再靠近一些,噔噔噔,从厨房那边跑来一只小可爱。
毛茸茸,奶呼呼的小可爱。
——一只奶狗呀。
小奶狗全身通体发黑,唯独四爪雪白,嗷呜嗷呜~,两只小爪子搭在门槛上,黑黑的珠子闪闪发亮,小腿直蹬,小肚子挂在门槛上,可怜巴巴地望着两位主人,嘴里嗷呜嗷呜,努力地想要翻过门槛。
呜呜~,呜呜~,很急的样子。
这是珍娘嫂子五天前捉过来的小奶狗,刚断奶,还奶声奶气的,不过它的血统可是凶猛的猎犬。
小东西挂在门槛,用力瞪着小短腿,
嗷呜~,嗷呜~,似乎在唤,救命,救命~。
小小奶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它只想和主人亲亲。
用力蹬腿,终于翻过了门槛。
吧嗒,嘴巴先着地,痛得嗷呜嗷呜。
许知予蹲下,对着门口拍拍手,笑眯眯的,“嗷乌,过来~”
第46章 娇月我美么
一时贪杯,很快,许知予便尝到了苦头。
脑袋昏昏沉沉,没想到这甜甜的米酒后劲会如此之大。
她知道这是酒劲上头了,是醉了。
摸摸脸颊,嗯,俏脸发烫,红彤彤的,浑身燥热,甚至感觉有点呼吸不过来,用力往下拉了一把领口。
放下逗着玩了好一会儿的嗷乌,“嗷乌,找你月姐姐去。”
嗷乌奶呼呼的,虽才来家没几天,却和许知予很亲近了。
刚一放在地上,就呜呜地围着她的裤腿转圈圈,两只小爪子搭在许知予的脚背上,仰着小脑袋,黑漆漆的眼珠望着许知予,嘴里嗷呜嗷呜,似乎在祈求抱抱。
许知予有些头晕,她想去床上躺一会,也不顾小嗷乌了,用脚尖轻轻推了推小家伙的屁股,“嗷乌乖,去厨房找你月姐姐玩。”
‘月姐姐’,这个称呼娇月是不愿意接受的,就算嗷乌再可人,那也只是一只狗,让自己对一只狗自称姐姐,怎么也张不开嘴呀。
而且她对‘嗷乌’这个名字,最开始也觉得怪得很,想不明白这人脑子从哪里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嗷乌’这哪是什么正经名字,不过喊顺口了,觉得也还行,因为‘他’说‘乌’是‘乌漆麻黑那个乌’,倒也符合它的毛色。
看嗷乌不愿走,许知予只得重新将它抱起,走到门口,轻轻放在门槛外。
“去厨房,找你月姐姐去。”推推屁股。
并对着厨房那边喊了一声,“娇月,我让嗷乌找你玩哈,我先躺一会儿。”扶着门框。
娇月此刻正在厨房烧热水,这段时间太忙,都没好好洗澡,如今有了新的浴室,浴桶,今晚她想好好洗洗。
烧着火,脑袋一直在想最近发生的这些,直到想到下午邓大婶那句“你和你当家的成亲也快三年了…怎么你们也一直没动静?”当时,她除了羞涩,更多的是尴尬,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陈大娘一句:“你们呀,许二以前啥样你们又不是不晓得,问这些不过脑子的话”帮自己解了围。
一阵冷风吹来,明显感觉脑袋更加昏沉了,许知予扶住门框。
娇月自然是听见了,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屑,出去就看见嗷乌又在努力地翻门槛,而屋里的人却轻轻合上了房门。
转身瞬间,腿脚有些不受她思维所控,身体微微一晃,扶住门框,当抬起头,原本就不甚清明的眸光更加恍惚了。
咦,怎么来得如此突然,糟糕。
脚下深一脚,浅一脚,往床边去。
娇月疑惑,这人这么早就要睡了?刚才不是还说今晚也要好好洗洗吗?
过去,轻轻将嗷乌抱起,“嗷乌,怎么啦?这么委屈的,是不是那个坏蛋欺负你啦?”俏皮地刮了刮那小鼻头,确实挺可人的,呵。
“嗷乌,嗷乌~”小家伙在娇月怀里蹭蹭,可怜巴巴。
娇月还是想去确认一下许知予的情况,轻轻推开房门,“官人,热水烧好了,你还要洗吗?”
许知予已然躺在床上了,外套也没脱,就那么歪躺在床上。
娇月第一感觉不对劲,快步过去。
“官人,你怎么了吗?”
房间没有点灯,光线有些暗了,那人还脸朝下,趴着。
一动不动,娇月心下一惊!
许知予脑袋昏昏,她能听见娇月的声音,也想回应来着,嘴巴动了动,她以为自己已经回答了,实际是连声音都没发出来。
娇月立马放下嗷乌,将许知予翻过身来,紧张。
“官人?你怎么了!”
“娇月么?娇月~”许知予努力睁开眼,“我,我,好像醉了,呵。”还会自觉不好意思呐,酒醉心明白。
呃,吓自己一跳,还以为这人出什么事了,瞎紧张。可明明半个时辰前还缠着自己还要多喝,怎么一下就醉成这样了?
娇月将旁边的油灯点亮。
在灯光的照耀下,许知予原本白皙的脸颊泛着潮红,整齐的发丝也微微有些散乱,她闭着目,呼吸有些乱,但人很安静,乖巧。
“官人,你不舒服吗?”
“嗯,有点上头。”努力睁开眼睛,醉酒很失态呢,想让自己看起来清明一些,吐词一字一句,咬字很重。
上手摸摸许知予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真醉了?
纤细的手指凉凉的,许知予喜欢这点温差,一手抓住覆在额头的软手。
“我~没~事,一~点~点,别~担~心~,笑。”鼻音浓浓。
酒之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做。
“娇月的手凉凉,好舒服哦,喜欢,嘿。”许知予笑得有些傻乎。
这坏人,这时候了还要占自己便宜,心中翻了一个白眼,帮着把鞋脱了,将腿放上床,脑袋快速想着该如何做,好在马上有了个想法。
“官人,你等等。”抽出手,拉过被子,搭在许知予的身上,转身出了门。
失去那一抹凉,“嗯?”许知予皱眉,稍稍抬了抬头,,头重新砸在枕头上。
很快,娇月便端来一盆热水,拧了湿帕子,敷在许知予的额头上。
“官人,
许知予有些迷糊,听娇月在耳畔说话,乖乖地闭着眼,嘴里闷闷哼哼,本就燥热的她还是更喜欢娇月凉凉的手手。
连敷两次,正当要敷第三次时,许知予嘴里嘤嘤,眉头拧紧,想要躲开帕子。
“官人,
“烫,热,不喜欢。”糯糯嘴,不舒服,不要,用胳膊去挡。
看许知予抗拒,娇月寻思,莫非方式不对?这脸怎还越敷越红?
用手背再次探探额头,额头也越来越烫了。
许知予感受到复来的那股凉意,喜欢,嗯~,伸手,想要抓住。
“娇月,凉凉,喜欢凉凉。”眼神迷离。
娇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热敷不对,但也不能用冷水去敷啊,怎么办呢?不知道怎么照顾,有些急。
看许知予喜欢自己手的温度,那…俯身,双手捧住那粉红的脸蛋,这样会好受一点么?
刚一捧住,许知予赶紧覆上手,按住,不想再失去。
娇月心一惊,脸瞬间泛起了一抹红。
“嗷呜,嗷呜~”小嗷乌围着娇月打转,小小脑袋来来回回蹭着裤腿,小尾巴摇得欢。
而娇月像是被定住了,脚下不敢动,怕不小心踩着小嗷乌,手被按着,也动弹不得,所幸就着那个俯身姿势,站着。
这人五官生得很美,脸庞轮廓线很柔,从这个角度看去,下颌线条紧致流畅;额头丰满,眉眼微微凹陷,鼻梁微挺,白皙的皮肤下泛着桃红,脸颊擦着自己的手心,手心痒痒的。
而那蠕动的薄唇,红润且光泽,显得格外诱人。
不知不觉间,娇月看得有些出神,平生第一次主动生出某种莫名的情绪,胸腔突然被胀满,不自觉地咬住唇瓣。
她似乎也生起了些醉意,可自己明明只喝了一碗多一点点,而已呀。
想必一定是这种陌生的亲近感吧,想抽出手,可仍被抓得紧紧的。
“官人,你先放手,奴家去给你倒点水。”用力抽手。
可根本抽不开,反而被抓得更紧。
“娇月我美么”
喃喃,问得突然,问得小声,更是问得稀奇。
什么?娇月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美吗?噗——”许知予扑哧一笑,睁开眼,调整了一下姿势,一双眼睛,色眯眯,水汪汪,完完全全地荡漾着春意。
娇月突然在脑海里闪过一双眼睛,是拉脱臼那晚,也是如此,含情脉脉,泛着泪光的……
“官人,你先放手,奴家去给你倒点水。”用力抽手,不敢去对视。
抓住,不渴,不放,嘴唇侧移,反而在掌心上落下一吻,一吻不够,肆无忌惮起来。
娇月浑身一震,啊!这人又在做什么?她竟然在舔她的手心!
唇与敏感的手心碰触,竟然有那么强烈的震撼力!
整个人僵住,手心传来温温的,热热的,软软的肆意妄为。
娇月全身动弹不得,忘记了一切该有的动作,直到许知予停下来,对着她笑,果然,这人眼神一旦不对,自己就要吃亏!
猛然抽回手,这个人太坏了,又欺负她!
都怀疑她是不是装醉了。
许知予好像确实清醒了些,单手撑起脑袋,侧卷着身,姿势妖娆,表情有点妩媚慵懒,媚笑着看着娇月,不说话,但眼神清明了不少。
“所以…娇月觉得我美吗?”说完,挑眼看着娇月,浅笑盈盈。
似乎被那声音魅惑,站着的人儿怔怔,“美~”
这是事实,若她是女子,一定比自己还美,但她不明白许知予为何这样问,毕竟‘他’是男子,美一直都不是该形容男子的词,于是赶紧摇摇头。
“所以,摇头是什么意思?”许知予玩心大起,一手拉过娇月的左手。
“美不该是…美是来形容,形容……”怎么说呢?
“美是来形容女人的,是吗?”许知予饶有兴致地看着娇月,所以你是真的一丁点也没有看出来吗?虽然本人玉树临风,雌雄难辨,但还是很女儿气的吧?
特别是每天还睡一起。
“嗯~”娇月咽了个口水。
许知予此刻真想告诉她自己就是女人,有些冲动想法在嘴边,就要破口而出,但理智告诉她等等,等机会合适了再说。
“娇月,你也很美,我感觉好多了,谢谢。”调整好平躺,识趣地放开手。也觉得逗趣得差不多了,适可而止,再逗下去娇月脸都要滴血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要生气了。
娇月心怦怦的,轻哼一声,蹲身抱起嗷乌,“嗷乌,许二不听话,贪杯,活该受罪!还说胡话,我们不要理她了!”
说完,一记白眼,丢下许知予,出去了。
手心痒痒的感觉还在。
第47章 厚朴
“娇月,来,把手给我。”许知予率先跳下牛车,绅士地伸手,去扶娇月。
娇月从牛车里出来,眼神扫过递过来的手,微咬了咬红唇,抬手。
“小心,地滑。”
“嗯”,含羞扣住,掌心相贴,细细感觉,也能感受到手掌和指腹亦有一层薄薄的茧,小心跳下车去,躲进许知予的伞里。
今日她们来镇上了,主要目的是:去回春堂,找白济仁。
正事还没开干,银钱却已花了大半,许知予只得调整方案。
也不能说正事没干,只是在改善与创造之间,许知予先选了下改善,活在当下才是她奉行的信条。
细雨润湿了街道的青石板,许知予攥着油纸伞的手指微微发白,她稳稳扶住娇月,青白衣衫,随风飘飘,两个俊俏的人儿L相搀互依,自成一道靓丽风景。
王娇月在她身旁小声道:“要不咱们改天再来?”一路上,她能感受到许知予的纠结,而抬头间,朱漆的门楣上“回春堂”三个漆金大字已在了眼前,屋檐下悬挂的药幌子也随风轻轻摇晃。
今儿L牛车直接将她们送到了医馆外。
许知予摇摇头,成与不成对她来说并非一定,平常心态就好。
“那官人,你等等。”悄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这一路她都在找机会。
“什么?”好奇。
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压低声儿L:“这是官人之前给奴家的那十两银子,分文未动,这些官人你且拿着。”最近开销都是花的许知予手里的银子,她能猜到,许知予手上所剩不多了。
一定是在为银子犯愁,所以出门的时候娇月就特意把银子揣上了,现在到了回春堂,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是留给娇月的,我不要。”这些可是给娇月的底气,自己不能拿,许知予这样想着。
娇月也不多说,看有人过来了,赶紧拉过许知予的左手,“快收好了,别被旁人看见。”将钱袋塞到她手里,眼神跟随路人,直到路人走远,才放心。
其实,许知予另有打算,为了让娇月安心,便收下了。
走进院门,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许知予刚跨过门槛,就有一白衣童子过来有请。
颇为意外,似乎一直在等她们似的,不过许知予并未多问,随着药童去了后院。
没想这院子如此之大,左拐右拐,白衣童子前去通报,片刻便回。
“二位,神医有请——”
“谢谢。”许知予颔首致谢,回身轻轻拉住娇月的手,一方不让她紧张,一方让她为自己引路。
进入房间,是一个古朴的书房,高高大大的木质书架上放满了各类书籍。
“知予,快快进来,今儿L倒想起我这老头子了?”白济仁声如洪钟,手上执笔,重重写下最后一笔,笔锋完美手收势。
许知予赶紧拱手过去:“晚辈知予,拜见白老。”
娇月也恭敬含蓄地施礼。
“二位,来来来,快来看看老头子我这字写得如何,哈哈。”亲切随和地招呼着,很是和蔼。
娇月扶许知予过去,靠近桌案。
桌案上压着一张宣纸,宣纸上写着两个大字——‘厚朴’。
许知予也是练过书法之人,有感而发,“白老这字笔锋苍劲有力,笔画挺拔开阔,虽只简单二字,却尽显雄秀之气,乃大家之风。”
“哈哈,知予过誉,哈哈哈”白济仁笑得中气十足,嘴上谦虚着,心里却十分受用,捋捋纯白胡须,满面红光焕发,眼里透着历经人世的睿智。
半月前,白济仁邀她到回春堂坐诊,遭她婉拒。
而此刻自己却要告诉他,自己将自立门户,开医馆。但得需他帮助,这话还真有些开不了口,攥了攥袖口,指尖都沁出了薄汗。
许知予再次恭敬作揖,并非自己奉承,这字确实有那大家风范,和白老头仙风道骨一样,颇具形象。
这时,刚去的白衣童子,端来三杯热茶。
“来,知予,娇月小娘子,我们去那边坐。”引着许知予和娇月去窗边坐下。
许知予倒也不客气,跟着过去,坐下,“来,二位也尝尝我这清茶。”眯笑着眼,慈祥得很。
“多谢~”端起茶杯,其茶汤碧绿,轻轻绕鼻,泛着淡淡清香,浅抿一口,入喉回甘,这茶许知予觉得熟悉而陌生,应该喝过,“这茶…?”
“如何?也不错吧?这唤五爪茶,是迎着晨露,采于每年惊蛰这一天,就只摘这嫩叶,益气健脾,适量饮用,这觉都好睡不少。”白济仁得意地轻抿一口,随后又补了一句“还是老夫亲手炒的哟。”得意之情。 ,叶片散开,成五状复叶,是五加科的,应含有人参皂苷之类,故能解乏,点点头。
“嗯嗯,很不错,茶汤清澈,入口清甜爽口,,情绪价值拉满。
“是吧,整个大越国就我这里能喝着,嘿嘿。”老头臭美。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L。
“知予,可是想好要来帮我老头子了?我看娇月了,可是得了你的治疗?。”已,但刚才她俩过去,白济仁便发现了。
他是不知道最近她们每晚有多努力。
连旁人都看出来了,只是明显,经这一提,娇月埋头看了看自己那双腿脚,左右踏踏地,
欣喜地转向许知予,哎呀,这人怎么都没提醒一下自己,心下抑不住激动。
许知予嘴角上扬,浅浅一笑,她自然早就发现了,对娇月会心点头。
转而向白济仁抱拳,“前辈,今日知予来,却有事相求。”
“哦?”白老头这段时间可一直盼着她来呢,还特意交代了弟子,如果有个患着眼疾的隽秀小官找他,径直请进来,不可耽搁。
“今日晚辈是来向您拉赞助的。”
明明是来赊购药材,许知予却换了个现代词。
“何为拉赞助?”
好奇地看向许知予,一脸期待,想听听她怎么说。
于是许知予将自己打算在家里开个小医馆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说了一遍。
刚说出“入股赞助,赊购药材”八个字,白济仁突然抚掌大笑,“好!好!年轻人就该有这股子心气!”他透过窗户,冲后院高喊:“婉柔!快把你整理的药材名录拿来!”
许知予和娇月对视一眼。
不多时,脚步由远及近,白婉柔抱着厚厚的书册踏过雕花门槛。
白婉柔,今日依旧素色襦裙,洁白而干净,一条粗长的发辫搭在胸前,辫尾系着一朵大大的白色的发结,眼含秋水,潋滟动人。
当听到“开医馆”三个字时,墨玉般的眸子骤然发亮,随即放下一摞册子:“正巧,这是前日刚整理出来的药材清单,可有两千一百多种知予可都需要?那可是不小的量。”长眉轻挑,饶有有趣地打量着许知予,而后目光又落在她和娇月拉着的手上。
感情还真好呢。
白济仁捋着雪白胡须,哈哈然,“看来,还是你们年轻人更懂年轻人咯,哈哈哈。”
“爷爷,你输咯。”白婉柔转身明媚一笑。
“好,输了,输了,一切就听婉柔安排便是。”
原来那日在回去的路上,他祖孙二人便打了赌,白济仁认为许知予定然会来‘回春堂’坐诊,而白婉柔则是说许知予会自立门户,只是没想等了这么久。
许知予自是不明他二人打的哑谜,还有点懵。只是原以为需要花更多的精力,细谈赞助条件,没想到他祖孙二人啥也没说,答应得如此之爽快!
白婉柔也不再调笑长辈,转身给许知予介绍起来:
“知予,你看,这本是草木类,这本是虫兽类、玉石类……”白婉柔将一本一本的目录放到许知予面前,这个时代虽还没有完善的药物学分类,但她们已经有意识将药材进行分类管理了。
许知予连翻几页,眉头越皱越紧,她发现一个问题,好些药材她不认识,或许只是叫法不同,哎呀,以前上学要求背药材异名别名时,她觉得没用,偷懒没好好记。
悔了,悔了。
是呀,她知道益母草叫坤草,大黄叫将军,淫羊藿叫仙灵脾,但她哪能知道巴豆叫‘刚子’,玄参叫‘重台’,虎杖叫什么阴阳莲!
随意翻了翻目录,每几页总会出现一两味药的名字自己不懂是啥。
嘴角抽了抽,尬。
白济仁也凑过来,“知予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娇月也看了过来,是怎么了吗?
许知予只得尴尬道:“或许是晚辈医术不精,好些药名,知予对不上号。”
“哦,这知予不必担心,虽说我‘回春堂’资源丰富,总共经营两千一百多种,实则常用的也就八九百味,除非一些疑难杂症,用不了那么些。”
许知予明白这个道理,中医博大精深,被用在治疗上的中草药何止两千种,就《中。华本草》记载,不算民族用药,都有8980种,算上,就上万好几了,而她自己常用的差不多也就八百多味。
【叮,宿主不用担心药材同物异名,同名异物的问题,本系统可为宿主解决。】识海突然响起机械声音。
许知予意外,没想系统还有此等功能,欣喜。
“按老夫说,知予新开医馆,还是该多备些药材,反正知予也说算我们入股,这样说来,知予开的医馆是不是算我们回春堂的分堂?”白婉柔眼睛明亮,笑得狡黠。
白婉柔说的,是许知予最后的方案,“这…只是晚辈毫无开馆经验,且医术平平,毫无名气,上门求医的不外乎就是附近村民,实难创造太大价值,可不敢坏了回春堂名声。”许知予谦逊抱拳,做最后的挣扎。
“咳,柔丫头!看你把知予吓得!哈哈,知予安心,你这医馆得开,且一定要开起来,开馆我们家婉柔经验丰富,让她帮你铺药就对了,什么分堂不分堂的,咱们不说那些。”
“爷,你可从没如此大方过。”说是祖孙,实则堪比朋友,白婉柔调侃道。
“柔丫头这是什么话,你爷爷我不是向来如此?”夸赞地倪了白婉柔一眼。
祖孙二人拌拌嘴,实在可爱。
许知予起身,对着白济仁和白婉柔躬身作揖,“多谢,白老,婉柔小姐对知予的帮助!”
娇月也同样起身,跟着施礼。
“好好好,不知知予这医馆可取了名?”
名字么?
许知予还真没想,之前就觉得在家开一个类似诊所,一个游离于乡野的小医馆,不需要什么名字。
不过经白济仁这样一问,她脑袋倒是瞬间闪过两个字,并脱口而出——“厚朴”。
“哎呀,小官你——哈哈哈。”
细细一品,“厚朴,厚朴医馆,厚朴堂,‘厚德载物,朴实无华’,好呀,这名字好,低调内敛,和知予人一样,哈哈哈。”拍掌叫绝。
其实许知予想的是厚朴,“Hope”‘希望’的意思,不过白老说的寓意更好。
白婉柔心里默念,也觉着这名字不错,既是药名又是医馆名,‘宽厚’‘朴直’,真好。
娇月也悄悄记下了这个名字,往后她们的医馆的名字就叫“厚朴医馆”了吗?
医馆有名字了,幸福时刻,许知予回头对娇月抿嘴一笑,娇月一定也开心吧。
而后,他们一起商量了好多。
“知予,你家地方并不宽敞,可需得再扩扩,这医馆呀,分前堂、药房和诊室。前堂要宽敞明亮,方便病人候诊;药房得通风防潮,药柜摆放也有讲究,常用药要放在伸手可及之处…诊室得安静,切脉、问诊都需要个清净环境。”
白济仁像一位师者,毫无保留地传授许知予的经验呐,让许知予感动。
只是当得知已改造扩建好后,连连称赞。嗯,是个干实事的。
胆大,心细,有想法,有意思,医术也不在话下。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几人围坐在桌前,白济仁又细数开馆必备的十八般器具,从铜制的药臼、药碾,到竹制的药筛、药斗,一样样列出来。
白婉柔则将常用药材目录数量给罗列出来。
“哎呀,知予,这些东西你不用操心,我们都有现成的,到时搬一套过去就行,还有桌椅板凳,虽是些旧物件,但结实耐用,比新买的好用。”
许知予感动得差点流泪,感谢连连,真是遇到贵人了。
尔后,白婉柔则带着许知予去到后院的仓库,许知予再次震惊,偌大的仓库,上千种药材,整齐有序地堆码着,一点不输于现代的炮制加工厂呀。
这也太厉害了,惊叹连连,期间二人围绕药材的加工炮制也聊了很多。
“知予果然对医药是有着大智慧之人,婉柔佩服。”白婉柔感叹。
许知予谦逊:“不敢当,不敢当。”
前方才子佳人,而原本跟在二人身侧的娇月却渐渐落在了身后。
心情复杂!
第48章 突来的情绪
“娇月,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这菜…有点…咸?”
许知予疑惑,问得小声。
刚才第一口菜进嘴,她差点喷了,怎么会这么咸啊,盐罐子打翻了怕形容的就是这个,想吐,又怕伤人自尊,齁得她赶紧拔了两大口白饭,硬压了下去。
猛喝了两口水。
可再看娇月,跟没事人一般,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着。
许知予不免怀疑是不是自己味觉出了问题,这不咸的?
许知予不信,又挑起一片白菜梗,皱了皱眉,几下尝试,才勉强用舌尖轻舔了一下,诶呀,真的咸齁了,放下碗筷,压住眉心,手指轻轻抚了抚眉间,尽力舒展那紧皱的眉头。
今天她们去镇上拉赞助了,很幸运,白济仁和白婉柔一听她要开医馆,满口支持,出奇的顺利。
他们一起讨论商量了好半天,白婉柔还带她和娇月参观了制药坊,仓库等,忙了一天,等从镇上回来,已是酉时。
一路没说话的娇月在听到许知予说肚子饿扁了后,径直去了厨房,生火煮饭。
许知予一直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里,并未注意到此时娇月有些不对劲,神情呆滞,情绪低落。
“娇月,你真没觉得这很咸?”再次。
娇月微微一顿,呆愣,咸吗?手上的筷子非但不停,反而夹起一大筷子,往嘴里喂。
“诶~”许知予慌忙起身,“娇月,这么咸,你还吃!快吐掉!”冲向娇月,想阻止,却晚了一步。
娇月撇开脸,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嚼都嚼不动了,满不在意咸淡,似在较劲。
“娇月别吃,别吃,吐出来,快吐出来!”看娇月还往肚子里咽,许知予一着急,一把掐住娇月的下颌,这么咸吃下去对身体不好。
下颌被掐住,娇月猛地呛得难受,胀了红脸,直接呛喷了,可即便如此,她还要去夹菜,往嘴里塞。
疯了!
许知予意识到不对劲,赶紧用身子挡着娇月,“娇月,停下!快停下,你别这样,别吃!”急得差点用手指去抠了,想想不妥。
娇月面无表情,沉默反抗,眼眶泛红,让我吃,咸就让我吃!
一手掐住下颌,一手轻拍脸颊“吐出来呀——”
不应该啊,今天明明是个好日子,不但敲定了医馆的事,她还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了一个二岁小孩,小孩吃腌梅,梅核卡在了气道,无法呼吸,当时脸都憋紫了,危急关头,恰巧她和白婉柔路过宿舍区,联手救下一命。
小孩父母感激不尽,还收获好几百爱心值呢,许知予感觉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而娇月这是怎么了,就像中了邪,眼神阴冷,被拦住也不甘心,还欲要徒手去抓菜!
许知予只得一把环抱住,死死将她箍在怀里,“娇月!静一静!静静!你怎么了?怎么了嘛?”摇一摇!
娇月用力挣扎!就像听不见一般。嗯~,放开!放开!
努力不放手,用力箍紧!
几番挣扎,娇月的力道终究比不上许知予,挣扎几下,就像泄气的皮球,垂着手臂,不再动弹,可两行清泪已顺着眼角流成了线。
无声地哭了。
“官人,对不起,对不起。”
呼,看娇月终于开口说话,许知予稍微松了松力,“娇月,没事,没事,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一切都好好的,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有一瞬间,许知予以为这人是被某物上身了,那股执拗的邪劲儿,让她害怕。
许知予叉开腿,稳住身,手上不放,娇月坐在凳子上,任由许知予抱着。
“对不起官人,菜太咸了。不过,官人您放心,我会把它们吃掉,一点都不会浪费的,我会把它们都吃光,吃光——”眼神怯怯,身体不禁颤抖,像是怕被惩罚,就像许知予初见她时的样子。
眼泪顺着嘴角流到脖颈,向下,胸前湿了一片。
许知予当然知道一定不是一盘菜的问题,或者说不止,看娇月冷静了些,放开箍着的手臂,双手轻轻捧起娇月的脸颊。
娇月撇开。
“娇月,你看着我,到底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别哭,你先看着我。”柔声。
掰回她的脸,让她的目光与自己对视,眼里满是担忧。
下巴被迫抬起,哭泣的人儿看到满眼担心自己的官人,瞬间一脸委屈,吸吸鼻子,抽咽着:“官、官人,对、对不起,呜呜呜……”泪水不受控地越流越多,抽噎着。
许知予用衣袖帮着擦擦眼泪。
而躺在一旁睡觉的嗷乌,被二人的动静惊醒,支起小脑袋,敏觉气场不对,不敢过去,嘴里呜呜的。
对不起,对不起,但你倒是先告诉我哪里对不起呀,急死。
一边帮着擦泪,一哭,别哭,你先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别哭,有我,有子,防止她去抓菜。
通过这段时间接触,许的,她是一个忍耐力极强的女人,极少会出现这种失态的情况,特别是在她许知予的面前,几乎无,一定是事,才会如此。 ,只是一个表现。
“官人对不起,对不起……”娇月也不说啥事,只是一个劲地道歉,而眼泪是擦都擦不过来。
许知予轻轻将她搂进怀里,手轻轻拍着后背,。
转身倒了一杯茶水,“娇月,来,先喝点水。”刚才她吃那几口,不咸才怪。
当水杯递到面前,娇月没有犹豫,大口大口喝了一杯。
再一杯,确实咸。
“好了,好了,菜炒咸了倒掉就是,但你先告诉我,你今天怎么了?回来的路上就一直不说话,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娇月你这样我会担心,会很心痛的。”语气轻柔,轻言安抚着躁动不安的人儿。
娇月情绪确实稍微好了一点,任由抱着,脸蹭在许知予怀里,轻声抽泣。
是的,今天下午她的情绪就不好了,特别是当看到许知予与白婉柔联手救下被噎小孩,她俩相视会心一笑时,那一刻她们眼里都泛着光,而白婉柔更是满眼的崇拜。
那一瞬间,周围所有人都因为孩子得救而松了一口气,但她,王娇月,那一瞬间胸口反而涌起了一股莫名之气,堵在胸口,酸酸涩涩的,憋得她好难受。
她感觉自己似乎即将失去什么,当时娇月的眼神是落在许知予身上的。而当许知予走到她的跟前,欢快地对她说:“娇月,婉柔想学刚才的海姆立克急救法,到时我也教你呀,很实用的急救方法,人人都该掌握。”
当那一声‘婉柔小姐’变成‘婉柔’传入耳朵,从那一刻起,娇月就像丢了一魂,以至于炒菜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放了多少勺盐。
想必一定很多,很多,因为确实很咸,很咸,比泪水咸百倍,千倍。
其实,在许知予第一次说菜咸时,她便已发现了,可当时许知予的话在她听来就是责怪,脑袋一热,只有一个想法:咸,那我自己吃,我统统吃掉,好吧?很莫名的想法,即使许知予根本没有丁点责备之意。
她是没想到自己这种行为是有多不正常,多可怕。
许知予轻轻拍着娇月的后背:“好啦,好啦,没事啦。”
同时在脑里前前后后过了一遍,今早出发,正常;踏进‘回春堂’之前,还把所有的钱拿出来支持自己,正常;当说医馆叫‘厚朴’时,娇月也是开心,正常;直到后来自己被药坊规模震撼,渐渐有些忽略了她,想必就是这段时间发生什么吧。
许知予蹲下,拉起娇月的双手,握住,“娇月,现在好些了吗?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吗?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许知予语气非常恳切,这个家就只有两人,若是有问题,那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事,许知予认定。
娇月不语,但埋头望向了许知予,看得出是在担心自己,但哪里是你做错了什么,是自己,自己……
“娇月?”
“没、没有,官人没有,是官人变得优秀了,奴家替官人感到高兴呢。”如果之前娇月还不明白那一刹那自己为何会变得那般失落,那此刻她已然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变得越来越优秀,而自己……哎,他们说瞎子和跛子是天生一对,但当‘瞎子’已不再是‘瞎子’,而‘跛子’依旧还是‘跛子’时,还配吗?
定然不了。
最近这种感觉她越来越强烈,宁原本强大的自尊心却生出了自卑来。
她可能还会笑,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
“傻瓜,我优秀也是为了这个家而优秀,我们俩的家。”许知予并不理解娇月此刻的心境,但也隐约猜测到了一点点。
“娇月,待会儿我帮你检查一下腿脚吧?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你的腿好得七七八八了?还有你认识的药材也越来越多,今天我还跟白老借了几本基础药册,你都可以看看,你很有天赋。”许知予想说点开心的。
娇月点点头,是的,今天她才注意到,她的腿其实也不是那么跛了,快好了,确实让她开心。
“可今晚没菜吃了,对不起。”还是自责,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
“没关系”帮着擦擦泪“之前我们有点小咸菜吃就很高兴了,这菜是咸了点,用水涮涮,一样能吃,哎呀,娇月,我们可都是吃过苦日子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必自责,再不行,洗一洗,让嗷乌吃。”
听到自己名字,嗷乌抬起小脑袋,砸吧砸吧眼,什么什么?坑狗呀你。
捏捏手,想要她确定。
直到娇月默默点头。
许知予才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轻松地拍拍她的小腿,撑起身,坐回原位。
还真就倒了一碗热水,夹了一筷子白菜,涮了涮,对着娇月笑笑,扒了一大口饭,就着菜,叭叭连着吃了几口,双颊吃得鼓鼓的,其实也不是很难吃。
娇月一定有心事,只是她不愿意跟自己说,自己也不能逼她。
娇月吸吸鼻子,这人现在真的很好,很温柔,很包容,心绪稍宁,不过,唉……。
当许知予再次要涮菜时,被娇月阻止了“官人,不要吃,咸~。”
许知予笑笑,又涮了一筷,“吃一点点,没事。”
很快,许知予吃完了一整碗米饭,满足地拍拍肚子。
“娇月,我吃饱了,我们不要不开心了。”
“嗯。”娇月收了收自己的情绪,刚才自己太失态了,头脑清醒后觉得不好意思,简单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许知予看着娇月,嘴角噙着笑意,“娇月,嘴角。”提醒她嘴角有东西。
嗯?么?娇月似乎没懂许知予所指,疑惑的表情。
看她不明白,许知予点点自己的右嘴角,“嘴角,你的,有饭粒。”
饭粒?娇月用帕子擦了擦,还真有饭粒。
可擦着的手突然停顿了,整个人愣住。
娇月好像意识到什么,有什么在脑袋里一闪而过。
愣神好一会儿,抬眸,一脸诧异地看着许知予。
“官人,你可以从那边看见奴家了?”是这样吗?以前,她们对坐的距离,是娇月认为的安全距离,许知予是看不见自己的。更何况饭粒。
惊讶。
许知予看娇月才反应过来,抿笑着点头,“嗯,从摆席那天便能看见了。”
那天吗?可自己一点都没有发现。
“那…是全好了吗?”希望。
摇头:“目前还只能看见到你所在的距离,不过已经很好了,娇月,以后我就可以看着你吃饭咯,呵。”之前虽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若不刻意伸长脖子,她是看不见娇月的,但现在她可以看见了,就算坐直背,也能看见,还很清楚。
娇月抹抹眼泪,“恭喜你,官人——”是真的很好。
许知予明媚一笑,“谢谢你,娇月。”温柔地伸出右手。
“来,娇月,把你的手给我。”
娇月迟疑,不过还是伸出了左手。
十指相扣,“娇月,现在我们都在变好,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等我眼睛再好一些,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喜欢娇月,想和她亲近。
如今眼疾初见疗效,所以她才更有了信心,才会选择今日去找白济仁谈赞助。
以前半米,现在一米,一切向好。
虽不知许知予要跟自己说什么,娇月点点头,轻应一声,“嗯,好。”
而那刚被压下的感觉,又隐隐泛起,复杂的心思似乎更加复杂难明,自知想法不对,马上掐灭。
第49章 相互坦白彼此的伤疤吧!
许家村出了一位小神医,其医术了得,虽眼不视物,却胆量过人,敢与阎王抢人,就那可怕的疫症,随手一方,就能济世……横空出世,惊为天人!
一些事迹被口口相传,且传得神乎,邪乎,名气越传越大,越传越远。
……
如今就连附近村子的,都来找许知予瞧病了。
这不,今天连着瞧了几个诊,都是其他村来的,还好都不算是难症。
现就剩下一位。
“许二不,许大夫!”一中年妇人看瞧病的人都走完了,这才攥着衣角蹭过来,“我家那口子最近腰疼……你可有什么好法子给医治医治?”
许知予抬眸,认识,是同村的,“是张婶呀,您让叔亲自来一趟,让我也诊诊脉,问问诊,都本村的,这哪还兴代问诊的?”
妇人老脸一红,略显扭捏,但瞧四下没人,又直了腰板,靠近了些,“咳——,你达叔他腼腆,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其实就是那啥,老喊腰痛,哎呀…许二,你也是有媳妇的人,应该懂的呀……”用手帕掩了掩发红的脸,不就是每晚那事咯。
许知予扶额,我应该懂吗?
好吧,我懂了。
“好好好,腰疼,腰痛用杜仲炖猪蹄,先吃二天。”许知予想赶紧完诊,今天她还计划着画八段锦的教学图呢,到时把图贴在亭子里,来这里的人都可以学习,向老祖宗推广老祖宗的东西,哈哈。
她起身进屋,不多会儿提着二个药包出来,“一日一包,记得文火煨两个时辰,这二天你们就不要折腾了,歇歇吧,这把年纪了,是该悠着点了。”
妇人脸红,“许二,就这么简单?不需要扎针?婶子听说你扎针老厉害了。”
“不用,先食补吧,达叔又不亲自来,试试这个再说。”
如此,张婶接过药包,千恩万谢地走了。
待人走后,一旁的王姣月戳了戳了许知予的腰眼:“你那是什么偏方?”
“怎么?”不明。
“医书上说,杜仲补肝肾,强筋骨,明明就是,就是那种药——”壮/\阳药二个字娇月说不出口。
“哪种药?”许知予装不懂。
“哎呀,你会不懂?还是你给我说的呢,是那药,张婶平时待人不错,你可不要糊弄她。”
天,怎么会这样想?我可没糊弄谁呀,瞪着无辜的大眼。
“我冤枉,我没呀,你没看张婶笑得多欢乐?我只是顺了她的心意而已。”望向妇人飞奔而去的大门口,许知予笑得像只狐狸,刚才看她表情,许知予就秒懂了。读懂患者的弦外之音,也很重要。
“不过话说回来,娇月,现在你这么厉害的?随口就能说出药材的功效。”
娇月也觉得是自己多虑了,也知道许知予不是会拿患者开玩笑之人,“也没有,不是前两天刚好学到树皮类么,杜仲有些特别,就刚好记住了。”被夸赞,其实挺开心。
“娇月厉害,可杜仲哪里特别了?不就是很寻常的药,我怎么没觉得有啥特别的。”
“不是你说它是——,哎呀,你这人——”反应过来是在逗趣自己,洋装生气地丢下手中的抹布。
“陈大娘让我跟她一起去捆柴,先去了。”说完,跺步而逃。
哈,娇月怪可爱的。
“诶!娇月,早点回来,待会儿还要给你敷药呢。”现在有了爱心值,许知予从宝库兑换了不少紫草膏,可以修复皮肤的疤痕。
“哦,晓得了。”在门口答了一声,就出门了。
自己能记住杜仲这味药,除了它折断有很多银丝外,确实还有其他不一样的理由,那就是当时她脑袋闪过一个不可告人的想法,她想要不要熬些给许知予喝喝,所以刚才脸红了。
对于要开医馆的事,她们暂时还没对外说,但近期接诊的人确实越来越多了,得抓紧了,那些寻常的病许知予有点舍不得用宝库里的药材。
不过白婉柔那边昨日才传来消息,已经在筹备了,还需等些时日,会陆续到场。
一下子,整个院儿就剩许知予一人了,她转身去了诊室,八段锦简图开画!
不过,很快,娇月就扛着一捆柏树丫回来了。
一大捆,比她人还高,背着相当吃力。
特别是在放下的那一瞬间,娇月差点来个屁股蹲,手掌撑地,大口大口地呼着气,脸胀红着,“呼,呼~”
口干舌燥。
这柏树应是才砍不久,树丫子还很湿,所以很沉。
因是用背背回来,所以娇月她周周身都粘了树渣,一些还钻进了衣领,扎得脖颈痒痒的,怪难受。
抓起衣服下摆,用力抖了抖,,就是碎叶渣扎人,不舒服。
听见动静,,手里拿着一瓶药膏,笑盈盈的,心情不错。
“娇月,
“嗯。” ,稍缓了些劲儿,娇月强撑着起身,干咽了一下喉咙,顺,拍拍身上和头上的树渣。
好讨厌,真是又碎又渣,还有小尖刺,很不好弄掉,用力拍。
“官人,这是陈大娘送给我们的。”
她们用柴相当麻烦,平时全靠娇月上山去一背篼,一背篼的捡回来,以前许二是从来不会过问这些事。
全是娇月在承担。
看娇月如此,许知予虽嘴上没说什么,不过在心里记下了买柴的事。
将药瓶揣进怀里,走上前。
“我来帮你。”说着将那歪倒着的柴捆扶正,然后去拍娇月后背上的碎渣。
欸?
娇月正需帮忙,于是站着不动,指着脖子,“脖子,脖子里钻进去了。”扎得难受,她想用手去抓。
“先别动,蹲一蹲,让我帮你吹吹,这玩意一用力,一段断几段,更难受。”
柏叶,亦是一味中药,许知予以前跟着导师制作那个七宝美髯丹,里面就有柏叶,她便上过一次当,记忆深刻。
娇月轻应了一声,向下蹲了蹲。
先将肩头的碎渣拍掉,然后用指尖轻轻勾起每一缕发丝,握在手里,露出白皙脖颈,娇月的发丝真的好柔顺啊,根根丝滑,触感柔和。
‘呼,呼~’对着那些小碎碎吹吹,从左边到右边,再从右边到左边,一点一点,细细柔柔地吹了个遍,最后用指尖拈起耳郭,耳背上还有,‘呼,呼~’
轻轻一吹,碎叶掉落,可娇月忍不住身子一颤。
尴尬,不敢去看许知予。
突然想起那天在菜地,自己帮这人吹耳朵,原来被人吹耳朵是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真奇怪,抿了抿唇瓣,只觉口更干,舌更燥了。
“官人,好了吗?”摸摸脖子。
“再等会儿,头发上还有。”松开手掌,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散落,穿过手指,好丝滑,好香啊,不自觉地嗅了嗅。
“娇月,你的头发真漂亮,还香香的,你用的什么洗头呀?为什么我的没有。”
这人,怎还越靠越近了,自己能用什么,“就是那些皂角呀,可能是加了薄荷草的原因吧,院子外的田埂上很多。”每次熬皂角水她都会去路边掐一点薄荷草,感觉加了薄荷,头皮要舒缓得多,不容易出油。
薄荷,果然是薄荷。
“我喜欢这个味道,以后我也要,好不好?”许知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笑得开颜。
这怎还用上商量语气了,轻轻点头,这不难。
许知予动作轻柔,粘着的都是些枯叶,极易碎,所以必须得小心,一点一点的抖掉,时不时用嘴配合着手。
看都处理好了,又捧起发尾,最后再往脖颈里猛吹了几口气。
“好了,差不多没了,娇月,你感觉脖子里还有没?实在不行就去换一身衣服,那玩意钻到边边角角,还真不好弄掉。”又帮着拍拍后背上黏的。
“哦~,好像没了。”这人为何现在总是这么温柔,弄得自己有些紧张,娇月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脸颊连着耳朵,红了一大片。
“那行。”许知予也拍拍粘在自己身上的。
“那…奴家,奴家先去喝点水。”不等许知予,就进屋里去了。
呼,这人,弄得自己怪紧张,摸摸耳朵,咕嘟,咕嘟,一杯水下肚,那口干这才缓解了一点。
然后又去洗了洗脸,洗脸时还特意调低了些温度。
等娇月整理好出来,许知予又靠过去,关切道:“没事了吧?”
“嗯,没事了,都弄掉了,谢谢。”怦怦的心跳才刚刚平复下去。
许知予摇摇手里的小瓷瓶,“娇月,你看这是什么?”得意。
一个紫色小瓶。
什么呀?娇月接过去,拿在手里研究了一翻,没见过,摇头。
“打开,看看。”神神秘秘的,似还很期待。
娇月并不懂怎么打开,试了几次都不得法。
“转一转瓶盖。”许知予比画着,这种细丝口估计这个时代还没有。
什么呀,神神秘秘的,看向许知予。
瓶里是紫色的膏体,闻着有浓浓的药香味,“什么呀?”
“猜猜,昨天你才认识的一味药提炼的,你闻闻味儿,看看色泽。”
如今,每天许知予都会教几味药给娇月认识,她还建了标本柜,就是为了让娇月文字与实物相结合,更容易理解记忆。
昨天才认识的?娇月侧着脑袋,回想着“紫…?”
对,对,许知予鼓励她说出来,娇月真的很不错,一般就教她两遍鉴别点,便让她对着药书摸索,娇月不但很快能掌握鉴别特征,还能记住功效,虽说记不全,但主要的还是能说出几点来,对她这种没有基础的初学者,真可谓是天赋。
“紫…紫草?”
“诶,对咯!”对娇月竖起大拇指,拿回药膏。
“这是紫草膏,不过是由十几种药草,用上等胡麻油提炼出来的。具有很好的修复伤疤的作用,那些伤疤……”垂眸,目光落在娇月的左脚上,昨天她给娇月检查腿脚时,她能感觉娇月很在意那些伤疤,每次在自己检查时,她会刻意避开眼,是呀,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
去疤的?这又是为自己弄的药么?娇月眼眶瞬间泛起了红,点点头。
“我帮你?”许知予摇了摇手上的小瓶。
“好~”娇月现在对许知予是无条件地信任,她说有效就一定有效,可自己身上的疤可不止脚踝上那一处。
等娇月坐在凳子上,许知予顺势坐在大青石上,挽起裤腿,那些扭捏皱巴的疤痕,非常刺眼,每次检查和拉伸都让许知予痛心。
当再次看到,而且仔细观察,许知予再也笑不出来,表情变得凝重。
用手指挑起些药膏,一点一点轻轻将它抹匀,“娇月,对不起。”
许知予鼻子酸酸的,还有些哽咽,她感觉胸口难受得要死,窒息,难受。
听许知予的语气不对,原本安静的人儿微歪着头,一双杏眼打量着许知予,看她眼眶都红了,那是在心痛吗?
只是这些表现,仿佛这些不是你本人所造成的,对不起么?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深吸一口气,许知予激动,娇月反而异常平稳,“没关系”,小声。
虽不是自己所为,许知予还是内疚地低下了头,揉揉脚踝,她又撩起另一条裤腿,还好,没有伤疤。
“官人?”安静了很久人儿,突然轻唤了许知予一声。
“嗯?”抬头,并不掩饰自己的难过。
“药膏给我,可以吗?”摊手,她想要那瓶药膏。
以为娇月想她自己来涂抹,许知予解释道:“这药膏涂上后,要尽可能多按摩按摩,让皮肤尽量吸收,你自己不好操作,还是我帮你吧。”反复揉搓,皮肤渐渐发烫了起来。
娇月坚持伸手要。
许知予只得将瓷瓶给她。
继续揉搓。
“官人?”再唤。
“嗯?”
“你把手给我。”
“什么?”
“左手,来。”目光落在许知予的手腕上。
中指食指并用,挑起一大块药膏,等着许知予。
许知予迟疑,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握住袖口,自从上次因为这些伤疤而刺激到娇月后,许知予每次都很小心,尽量不让它们露出来——吓人。
“给我~”弯腰,一把抓住还想躲藏的手腕。
“娇月,不要。”一把握住突然抓住自己手腕的手。
顿住,对着娇月摇摇头,不,不要。
上次娇月情绪失控的画面还在眼前,伤疤不想让她看见。
娇月深呼吸,执拗,一点一点将袖口往上拉去。
那藏在衣袖下,那青紫交错的伤疤,一点一点露了出来,从手腕到手臂,密密麻麻,都是,一道道,一条条,像毒蛇般盘踞在苍白的肌肤上。
都是原主自残留下的。
呼,倒吸一口凉气。
以前娇月看到这些疤,会觉得恶心,因为她知道里面至少有一条疤是刻意为了诬陷她而划的,是自己的噩梦,而其他的,都是‘他’自找的,活该!
“娇月,别看。”用手蒙住,她想将衣袖放下来。
却被娇月死死拉住,不放!
今天,此刻,就让我们相互坦白彼此的伤疤吧!
这些伤,一点也不比自己的少,不比自己的浅,这人还真是够狠,自己那些伤是被迫的,而眼前这些,可全是‘他’自己一刀一刀割的,有好几条不难看出,是深入血管的。
这些年,她也曾有过无数次,无数次这样的想法,但每一次,每一次都没有这样的勇气继续。
很庆幸,是自己的懦弱,才等到了今天的幸福。
手指轻颤,将药膏一点一点涂到那些伤疤上,细细的,不落下任何一条!
药膏冰冰凉凉的,心却暖暖的,很舒服。
“娇月?”有些担心娇月。
“这天下怎会有这样的傻瓜,怎么可以对自己这般狠心。”一边涂着药膏,一边流着眼泪,鼻尖红红。
看着那些疤痕,许知予想起了许二,也跟着抹起泪来,其实许二也很可怜。
“娇月,这些伤疤见证了我们的过去,虽然很痛,很不美好,但以后我们两个一起,一点一点抚平它们,好不好?”握住药膏,握住娇月的手。
两人对望。
“好,可…伤疤,奴家的背上还有很多。”
第50章 压抑的娇月
“嗷乌,坐!”
许知予竖起左手,打了一个‘坐’手势。
“坐!”命令口吻。
还以为主人是在逗自己玩,小嗷乌欢快地昂起头,卖力地摇着尾巴。
个头明显比来的时候长大了些,不过还是奶呼呼的,嘴里呜~呜~地哼哼着。
许知予专门向许大山学了些训练猎犬的口令和手势,也不是要训练它成为猎犬,纯兴趣和好玩,也不枉了它得好血统。
许知予不懂分辨狗的好坏,但听许大山说嗷乌先天不错,并从嘴巴,鼻子,眼睛,耳朵,身形给许知予分析了一通,说它各方面都不错,还很聪明,有灵性,若好好训练,一定能成为和它父母一样优秀的猎犬。
“嗷乌,坐!卧!”许知予耐着性子,反复地打着手势。
但几天了,一个动作也没学会,所谓的灵性劲,全放在撒娇卖萌上了,哈哈。
当嗷乌再次靠过来,要蹭蹭时,许知予把它抱起,重新放得远远的,反反复复。
许知予蹲着,“嗷乌,听话,看这里,坐!坐!”
如此反复,嗷乌似乎也明白了若自己不按口令来,是得不到亲亲的,不知是巧合,还是真懂了,小家伙真就坐下了,后腿曲着,前爪按着地。
“诶?哇靠!”
许知予激动,“娇月!娇月!快,你快来,看~”激动地指着嗷乌。
此时娇月正在一旁做针线活,看似认真专注,实则一直有关注许知予这边的动静。
听见喊,微微一愣,放下针线,起身过去。
“官人,怎么了?”柔声柔色。
许知予激动地指着嗷乌,“你、你快看,嗷乌——”都语无伦次了。
嗷乌屁股着地,此刻正埋着脑袋去咬自己的尾巴,姿势并没有刚才那般标准。
“什么?”娇月弯腰,手撑着膝盖。
“诶,刚才嗷乌坐了,就刚才。”许知予将嗷乌摆成坐的姿势“就像这样。”
娇月瘪嘴。
“真的,刚才它真听懂了,坐得可乖了,不信,嗷乌,快,再给你月姐姐坐一个,嗷乌,坐!”
“坐!”
你这家伙,关键时候掉什么链子,再坐一个呀,急。
幼稚,娇月心里腹诽,不过嘴上道:“信,没说不信,嗷乌本就乖巧听话。”
“嗯嗯,艾玛,这手势训练几天,今儿总算是开窍了。”许知予上前,赶紧投喂了一小块早就准备好的小肉干,作为奖励,这块肉干很重要。
“嘬嘬嘬,嗷乌乖,只要你听话,就可以吃到肉干哟。”抿笑着,宠溺地摸摸小脑袋,等它吃完,又开始发出指令。
“嗷乌乖,刚才你月姐姐没亲眼看见你坐,你再给坐一个给她看看,嗷乌,看这里,坐,坐。”反复竖起手,仍不死心。
可并没如愿,反而是看到娇月过来,嗷乌屁颠屁颠跑了过去,要和娇月亲亲。
娇月觉得许知予幼稚得很,她抗议过‘月姐姐’这个称呼,但抗议无效。
折腾人就算了,还折腾狗,人家还这么小呢,哪就听得懂人话了,弯腰,轻轻抱起嗷乌。
“嗷乌乖,我们不听你老大的。”
许知予自称嗷乌的‘老大’。
“诶,诶,娇月,你可不能放水,我还指望嗷乌将来保护我们呢。”许知予过去捧起嗷乌的脑袋,嗯,小眼睛确实是有神的,宠溺地摸摸,“嗷乌,你可得记住,在这个家,永远是你月姐姐第一,我第二,你勉强排个三吧,万一有人敢欺负你月姐姐,你就咬他,你可是拥有优秀血统的跑山犬,任何时候都不要耸,知道不!”
无语,真是,人家还是个宝宝,说什么呢,嗷乌在娇月怀里蹭蹭。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不过自己排第一么?娇月轻笑一声,“嗤~”,正准备将嗷乌递给许知予抱,不和她一起幼稚时。
许知予却用手指点了点嗷乌的眉心,“嗷乌想要我抱抱是不是?但是我只想抱你月姐姐,让你表演一个也不给面子,偏不抱你,呵。”
说着,厚着脸皮将娇月拥进怀里,连带嗷乌一起。
哎呀,这人。
“也不亲你,要亲也只亲你月姐姐,叭,叭!”没等娇月反应过来,已经在她脸颊上重重地吧唧了两口。
“哎呀,你——,大白天的,这是作甚,不害臊!”娇羞地一把推开许知予。
而白皙的脸颊上,,色若桃李,美不胜收。
许知予笑嘻嘻的,若不是此刻她们关系近了一步,她才呢。
自然放开,双手揽着她的双臂,看着潋滟动人的娇月,
昨日,自己在的紫草膏。
“可…伤疤,奴家背上还有很多…”当这话从娇月嘴里说出来,此刻许知予都能清晰记得当时自己的感受,心酸,难过,痛惜。
低头沉默,不知所措。
……
“官人还要帮奴家上药吗?”还是娇月打破了沉寂。
诶?惊讶娇月的主动,这个女孩看似怯柔,但从不展示自己受到的伤害,从来都是独自忍受。
“娇,娇月——”结巴了,这可不像是娇月能说得出的话,半分暧昧。
“官人,今晚帮奴家上药,可以吗?”说话时红彤着脸,细如蚊声,但这次没有撇开脸,反而寻到许知予的目光,对视。
这一次,两人的距离很近,许知予听见了,也看见了,而且看得非常清楚。
帮她抹后背上的药膏么?十分暧昧呢。
“可以吗,官人?”娇月轻咬着唇瓣,娇艳欲滴,而看着许知予那期许的目光,终是败下阵来,垂下了眼眸。
可以吗?可以吗?许知予像是脑袋宕机了,只是心里答应着:当然,当然可以,娇月这是要和自己展露心扉么?
是么?
“当然可以!”早点上药,早点好,娇月能说出来,应该用了她全部的勇气吧。许知予自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表现得扭捏,清了清嗓子,咳咳,“当然,这药膏对各种疤痕都有效,早用早消除。”
但一想到是在娇月后背上的,心咋还莫名紧张了呢。
“那好,待会奴家烧些热水,我们都准备准备。”
准,准,准,准备什么?
涂个药而已,需要准备什么?
许知予瞪着眼,完全说不出话来,直到看着娇月转身离开,这才赶紧答道:“好!上药前先清洗,效果会更好。”举着手。
娇月侧头,答了个嗯,咬着唇瓣,挺直脊背,去厨房了。
一步,两步,三步……总觉得有一道目光,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后背上,烧得慌。
直到踏进厨房,呼~,后背抵着门板,手抚住心口,怦怦怦地跳动,脸早已烫得不行,自己怎还就那么说出来了呢?不过看那人反应,应该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吧?
应该明白了吧?又不是笨蛋。
许知予抚着刚抹了药膏的手腕,咝——,上药,好,可为何要等晚上?白天光线岂不更好?再说这会儿离天黑还早吧?抬头望了望天,此刻最多也就四点。
拇指指腹摩挲着手腕上那道最红的疤,心下思索,眼珠子转了转,莫非……娇月这是在对自己释放某种信号?偏头看向那早已超出自己可视范围的距离,心情复杂。
嗯——,哦哦——,点点头。
娇月稍稳了稳心神,她觉得始终得有一个人迈出这一步的,她也看得出,许知予是喜欢自己的,若不喜欢,上次也不会亲自己,还亲得那么热烈。
至于为何后来这人没了下步动作,娇月想了很多种可能,一是最近改造房子,太忙,或是上一次自己咬了舌头,扫了兴,亦或者是认为自己有抵触情绪,不敢再冒犯了……,杂七杂八,娇月想了很多,所以就在刚才,当听到许知予说‘让我们一起一点一点抚平这些伤疤’时,在她们对望的那一瞬间,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今晚再试一试。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提上药膏的事,各人忙着各自的事。
直到吃过晚饭,直到天黑,直到两人都清洗干净。
许知予后洗,她从浴室出来,站在门口,呼了一口气,她自然领悟到了,更她明白不论今晚是否有亲密发展,一旦自己给娇月上了这药膏,她们的关系定会变得不一样。
会有一种坦诚相待的感觉吧,至少在娇月看来是了,她认为她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安静地坐在桌前,等着许知予过来。
许知予紧张地捏捏手,摇摇头,或许自己会错意了,娇月就只想让自己给她抹药。万一真到了那一步,自己就立马告诉她女儿身的事,但光想想就害怕啊,成亲三年,受尽折磨,人变好了,突然告诉她,其实我是个女的,不敢想象,真的不敢想象。
许知予胡乱地挠挠头。
咝——,哎,沉一口气,推门。
今夜的房间有些不一样,明显要亮堂许多,并不是点的油灯,而是点的蜡烛,两根。
咳咳,许知予在门口轻咳了两声,“娇月。”
还以为娇月会钻进被窝准备好了,但并没有。
此刻她正穿戴整齐,甚至连发丝都梳得别致,还换了一件她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这副模样,反倒像是精心打扮过一般,端坐于桌前,安静而恬美,目光盯着眼前的红蜡,有些入神。
许知予向前走了几步,从她的角度看去,虽朦朦胧胧,却能看见她浑身晕着光,像一轮满月,熠熠生辉。
听见许知予唤自己,娇月眼角明显一颤,回神,不过先是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看许知予向自己走来,原本紧张的心,更紧张了。
放下茶杯,指甲掐着衣角,起身,“官人,洗好了?”
“嗯,洗好了。”喉咙滚动。
“那…帮我上药,可以吗?”
“嗯~”许知予过去,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口有点渴。
仰头咕咕喝水,放下茶杯时,娇月已经在一颗一颗地解扣子了,而且就在她的面前,一米之内,天呐。
喉咙一呛,“咳——咳——”茶水差点喷了出去。
赶紧别过头,嘴巴收紧,包住水,应吞了下去。
好悬好悬,差点喷了娇月一身。
正解着扣子的手微微一顿,停下,“官人,你没事吧?”抬眸看向许知予。
“没、没事,就有一颗枸杞不小心滑到喉咙了,呛了一下。”许知予觉得自己好衰呀,紧张个啥劲。
哦,手指继续解扣子。
外套,中衣,里衣……一件一件就放在桌子上。
娇月的动作很慢,让人度秒如年,难受。
直到最后只是剩下一件粉红小衣。
房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明明刚喝了水怎么又口渴了。
许知予直直地看着,呼吸起伏,拇指压着中指,手蜷成了拳。
在那炽热的目光下,娇月实在没有勇气再脱下去了,停住,双臂环抱。
直到现在,娇月都还没想明白自己那样算不算是勾引,算是吧,且已不是第一次了。
“伤疤在后背,这样可以了吗?”咬着唇瓣,垂眸。
沉默半秒,许知予将目光从那白皙的脖颈上移开,又落到了那纤细洁白的手臂上。
“哦,好,不过你先去床上盖上被子,小心受凉。”
莫非娇月真是想要献身,不是献身也是惹火了吧,胆子很大呀。
三月的气候还很冷,但此刻娇月浑身是燥热的,她并没有立刻去床上,而是垂下手臂,让自己刚才还想掩藏的春光暴露无遗。
薄薄的一片小衣根本盖不住许知予的想象。
娇月背过手,双手绕到身后,捏住那粉红的绳头,艰难地一拉,系在腰上的绳带缓缓解开了,小小一件挂在脖子上,轻轻摇摆。
娇月明显缩了缩身。
许知予呼吸急促,感觉有些燥热了,指甲掐进指背,掐出了道道甲印来。
实在是不敢再看,许知予一把抓起桌上的中衣,裹住娇月!
“可以了,可以了!”声音明显有些哑了。
真是不敢再看,她看得出,今晚的娇月是要与自己坦诚相见。
“官人不想看看,奴家胸前有没有疤痕?一起上药?”说完她自己都想钻地缝。
“不用,不用,前面娇月自己处理就可,你先上床,我去拿药膏。”妈呀,娇月想干嘛,再这样惹火,后果我们可能都负担不起!后背直冒热汗。
‘药膏,药膏,记得准备好了呢,放哪里去了?’许知予转身,到旁边的大方柜上找了一圈,没有。又去旁边的木架上找一圈,也没有。“诶,放哪里去了呢?”
很假呀。
药膏不就在桌子上?蹙眉。
“官人,药膏在桌上。”裹了裹中衣,提醒道。
“哈,啊,原来在桌子上,你看我这记性。”拍拍额头,又磨蹭了会,好在过来时娇月已经上床了,许知予松了一口气,呼~。
天呀,自己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呀!
娇月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说不紧张是假的。
许知予拿起药瓶,过去,甩了一下衣袖,端坐在床沿。
“娇月,我要上药了?”
纠结用哪一只手更方便,将药瓶从左手换到右手,又换到左手,嗯,还是右手吧。
“嗯,好。”
然后两人又都不动了。
许知予这才反应过来,刚穿上去的衣服得自己来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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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开始咯?”
先将药瓶放在床边,捻起衣领,当中衣一点一点滑落,烛光下,一条条,一团团,红的、青的、乌的疤痕露了出来,虽早做了思想准备,但还是刺得许知予眼睛生痛,不可置信,怎么这么多。
好在都集中在肩头,后背,向下没有。
许知予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双手颤抖。
好些一条条的,是三年前那次鞭刑后留下的;而最显眼,最长那一条长疤,是逃荒路上,死里逃生的见证;剩下零零散散都是原主打的,青一团,紫一团,印在原本白皙光洁的背上,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这怕是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会如此吧?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女孩身上。
迟迟没等到动静,娇月侧过头,却看见许知予在抹眼泪。
她哭了。
“官人?”是哭了?是在难过?
许知予吸吸鼻子,轻嗯一声,强忍着情绪,这个女孩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呀?
“很丑,是吗?”特别是那道从肩到背的刀疤,当年挡下流匪那一刀,原本以为自己能救下妹妹的,但并没有。
“没有~”哽咽。
“这药,对这些陈年旧疤,能有效吗?”语气反而出奇的平静。
“有,肯定有的。”许知予已经哽咽得快说不出话了。
“嗯,那麻烦了。”娇月侧过头去,闭上眼,泪水滑落,而从许知予眼里已看到她想要的结果了,没有嫌弃,只有心痛。
呼~,胸口仿佛有块沉重的石头压着,连呼吸都变得滞涩,微微闭眼,深呼吸,拧开药瓶,挖了些药膏在掌心,用手指晕开,然后轻轻抹在那些刺眼的伤疤上。
指腹抚上那一刻,娇月身子一颤,药冰冰凉凉的,触感却很柔软。
心下酸酸涩涩,好难受呀,眼泪不争气地吧嗒吧嗒,担心娇月受凉,许知予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将药膏一点一点柔匀,不放弃任何一点,然后搭上被子。
“好了。”别开脸,不忍直视,也不想被娇月看到。
娇月没想到会这么快,侧头看向许知予,眼眶同样红红的,眼角也挂着眼泪。
“官人不是说这药效需要多揉揉,效果才好么?”语气却很平稳。
将瓶盖盖紧,收好,“嗯,可以了。”正要起身,却被娇月一把抱住了脖颈。
“官人,真的不想帮奴家检查一下前面?”嘴唇贴着耳朵。
嗯?瞪圆眼,“娇月?”
许知予撑着身,僵住,任她挂着。
“你不愿意吗?”娇娇滴滴的声音,带着些哭音。
“娇月别这样,好吗?”自己这会真没这些心思。
“许知予!你看着我,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不行?如果是,你告诉我,也让我死了这方面的心思,好不好?好不好?”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
诶?
“那是不是上次我咬了你,你有什么想法?对不起嘛。”
“娇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告诉她自己是个女人?一个喜欢女人的女人?
“其实我……”
可不等许知予说,娇月却一口直接吻上了她。
嗯~,拧眉。
许知予重心不稳,一下扑了下去。
一阵生涩的啃咬,成功激起了许知予的欲念,很快,许知予就化被动为主动,掌握了主动权。
在许知予的猛攻之下,娇月很快就被吻得喘不过气来。
连衣服都没脱,嘴也没有离开过嘴,径直爬上了床,钻进了被窝,腿脚肆意磨蹭。
而本就解开的粉色小衣被许知予一把扯掉,脖颈被勒出了一道绳印。
娇月吃痛,轻哼一声。
一边亲,一边脱。
太突然!太疯狂!
原本以为就要坦诚相见时,娇月却停了下来,抵住许知予,喘着粗气,“够了,够了。”
许知予却已吻得眼眶泛了红,她不想停,缠向胳膊。
抵着,“官人,停下,快停下。”两行泪水滑落,哭了。
许知予停下,“娇月?”也意识到不能不明不白地做,身体在烧,脑子却越发冷静了。
“对不起,奴家还没有准备好。”主动的是她,害怕的也是她。
许知予调整了一下身姿,将娇月抱在怀里,许知予承认,她心动了,想豁出去,可这个女人受过太多的伤,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停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只是静静地相拥。
这一晚,她们聊了很多。
聊到逃荒,聊到她的家人,聊到那对老年夫妇,聊到一夜之间全家十几口人,同时没了,还有那道刀疤,真的好心痛。
再抱紧一些。
这些经历是连她这个现代人都不敢想象的,都是些生死离别,险象环生,只是她从来不说,全压在心里,想来如今还能有如此好的性格,完全不敢想她是怎么做到自我调节的。
说完这些,娇月捏住了胸前的护身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