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春闱终于到来了


    距离春闱仅剩三天了,试


    院里的氛围处处透露着些许的焦虑。


    宋淮州却少有的离开了书桌,偶尔伴着晚风站在廊下休息,元宝在一旁不敢言语,生怕那句话说的不对会惹得宋淮州心烦。


    实际上宋淮州现下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相比于他一开始接受任务,现在他对结果如何显得并没有那么紧张。


    另一个院子灯火通明,偶尔还能听见读书声。


    宋淮州看着那座楼,灯光从第一层一直延续上去,就像是变作了一个大大的火炬,燃烧着那楼里人的青春、时间和精力,才使得这大梁的盛世能够继续维持下去。


    宋淮州刚准备转身回房间再看一会儿书,突然下面几个人匆匆而去的身影引起了宋淮州的注意。


    元宝在一旁瞧着宋淮州的视线被底下的人所吸引,于是赶忙上前道:“公子你是饿了吗?”


    “嗯?”宋淮州不解元宝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答案。


    “那下面是这试院里小厨房的人。”元宝解释道。


    “小厨房?”宋淮州并未怎么出过屋,所以也不大清楚这试院的结构。


    提到这个元宝可就有的说了,宋淮州不出屋,他可憋不住,和宋淮州住在这里的这些天,元宝不但把他们这边院子里的人打听了个遍,同时试院里有多少件屋子,几扇门,甚至连种了几棵树这样的事情,元宝都门清。


    “给公子你们备着的就是小厨房,像那边的读书人除却一日三餐后就没有另外的吃食了,如果也想加餐的话,就得给这个。”元宝磋磨着手指解释道。


    宋淮州大致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


    不过这个时辰加餐,就说是夜宵也太晚了吧,说是早饭还有些过早。


    宋淮州看着那边还在读书的学子们不禁感慨,有些人拼了命的学,而有些人却光顾着吃。


    宋淮州寻思了一会儿后把元宝叫到了身边。


    “你明日去打听打听那宵夜是送给哪个院的。”


    元宝一听就察觉到事情不对,于是贼兮兮的笑道:“公子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不但哪个院的能给你问出来,是谁我都给你问的清清楚楚。”


    宋淮州拍了元宝脑门一下,“别得意忘形,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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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深夜忙活的不仅是试院的学生,还有已经权倾朝野的方首辅。


    试院的消息不多时就传到了他的手中,方首辅将得到的消息给他书房内的诸位都看了一圈,随即问道:“现下该怎么办?”


    不等其他人开口,坐在他旁边的萧靖轩先拍桌子道:“舅舅,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当然是赶紧禀报我父皇,将那些乱臣贼子抓了去。”


    萧靖轩一开口,其他人都缄默三分。


    方首辅环顾了一圈后问到坐在后面试图降低存在感的男人道:“崔大人,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男人像是梦中骤然惊醒一般,听到自己名字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先抖了抖,随即才慢慢抬头道:“下官下官觉得”


    方首辅摆手道:“崔大人还是坐吧,崔大人您这点子魄力可赶不上你儿子呀。”


    此话一说,崔宏志坐下后头压得更低了。


    崔宏志的儿子便是当日和郑兵一起去拜访宋淮州的崔正青。


    方首辅见其他人不敢言语,于是开口道:“二皇子还是心急了些,且不说这点子证据压根入不了皇上的眼,就是真的曝光出去,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我们要做的是将自己的人抬上去,如果此时将舞弊的事情捅出去,那也就是惩治一番那几只小虫罢了,因为春闱还没有开始,也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影响,所以我们要等。”


    萧靖轩急不可耐道:“等?舅舅,春闱还有三天就开始,真的叫他们入了考场的话,咱们就没机会揭发他们了,若是硬闯考场的话,惊动了他们,那咱们的谋划岂非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方首辅抿了口茶后笑道:“二皇子这算是说对了,就是要他们入了考场,还得要他们好好地答,争取能上了榜才是最好的。”


    萧靖轩讶然的看着他舅舅,一气之下本想着拿着证据自己行动的,却不想自己的手刚触及桌上那封信的瞬间,方首辅的手便压了下来,力度之大让萧靖轩不明所以的看了过去。


    方首辅拍了拍萧靖轩的手道:“夜深了,二皇子该回府休息了。”


    方首辅这话说得客气,但萧靖轩却听得明白,若是周围没这么多人的话,他这个舅舅可是会半分情面都不给他留的,他舅舅这是让他早点回去洗洗睡吧,警告他莫要乱插手的意思。


    萧靖轩和萧靖睿不同,他自小被皇后教导一定要听舅舅的话,所以他面对方首辅时,心里多少会有些恐惧,因为他知道他舅舅那慈眉善目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怎样的真相。


    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下的去手,更何况自己呢。


    萧靖轩突然想起之前来他舅舅的府邸时,一入门就看见他拿着藤条呼呼作响的抽在他表哥的身上,不多时他表哥整个后背便变得血肉模糊,看着甚是骇人,即便如此,他舅舅也未就此停手,而是严苛的打完了有数的惩戒后才让人将他表哥拖了下去。


    萧靖轩站在远处的廊下看着他表哥像是宫里处置的宫人一般,那样没有尊严的被带了下去。


    而最恐怖的是一开始还绷着脸行刑的方首辅在看见他时立刻换上了一副如沐春风的面孔,那和熙的笑容叫萧靖轩以为自己刚才看到的是另一个人一般。


    那日萧靖轩从方府回宫后,觉都睡不好,午夜梦回时都是方首辅打人的画面。


    这么多年,这件事就像是阴影一般刻在了萧靖轩的心上。


    他深知他舅舅的能力,不然他舅舅也不会做到当今的这个位置。


    萧靖轩觉得自己的手背传来的并不像是人类的温度,而是充满了冰冷的触感,一直顺着手背传到他的心里,让他内心不住地打颤。


    萧靖轩没应声,悄悄地撤回了自己的手,临走前还十分有礼貌的和方首辅倒了别。


    待萧靖轩走后,方首辅又换了副面孔,似是无奈却异常坚定道:“谁让我妹妹就生了这一个孩子呢,做舅舅的只能尽力的去帮衬点了。”


    方首辅说完后,整个房间内的人哗啦啦的起身跪在了地上道:“愿凭首辅差遣,竭力护住二皇子。”


    跪在最后面的崔宏志总是比别人慢一个音,到最后缓缓地将声音隐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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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靖川再看到萧嘉仪的时候,开始期盼春闱快点进行了,他怕她姐姐再拜下去就真的想要斩断红尘三千丝,一心只为奉神明了。


    萧嘉仪的脸上除了往日的平淡外还多了几分疲惫。


    含巧在一旁给萧靖川答疑解惑道:“临近春闱,公主夜里总是睡不好,翻来覆去的折腾,想来心里是挂念着试院的那位。”


    在宫里说话都要小心,公主挂念宋淮州的事情,她能落到实处去,但却不能明说。


    萧靖川站在后面叹了口气,春闱是一个坎,揭榜时又是另一个坎。


    自小看着宋淮州和他姐姐的亲事一波三折的萧靖川突然也替萧嘉仪“愁嫁”起来。


    怎么这个日子竟是迟迟定不下去,他皇姐再不嫁,他自己都要开始选侧妃了。


    萧靖川被皇上夸赞后推至人前时,让不少人眼前一亮,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摆脱前两位皇子的一个方法。


    由此萧靖川一跃成为京城世家最有潜力能嫁的优势股之一。


    京城的世家大多都互相属实,碰在一起,那祖上几乎都出过名门闺秀,要不进宫做了宠妃,要不就嫁了皇子成了妃嫔,剩下的都盯紧了各家院里的好儿郎,以至于这京城中随随便便挑出一家来,那亲戚顺带着能拐出好几家王公贵族来。


    京城好儿郎排行榜上,宋家一下子就有两位,若不是宋淮州许给了公主,那大概还会有三位。


    萧嘉仪听得到后面两个人的对话,于是在心里又求了一遍


    希望宋淮州能顺顺利利的完成春闱的愿望。


    她大抵猜得出,他父皇大概率不是真的想考察宋淮州的学识,要说这世上谁最了解宋淮州,除却宋家的人之外,大概就只有她父皇和她了,宋淮州学习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他擅长什么不喜欢什么,怕是她父皇比她更清楚几分,这次让他参加春闱指不定还有什么坑在前面等着宋淮州呢,所以她从宋淮州入试院的第一天起就不住地祈祷。


    宋淮州能不能赢取功名对萧嘉仪而言一点都不重要,最要紧的是人千万不能有事,她之前会想办法退婚那现下她就有千万种方法去嫁于他。


    香灰悄然的又掉落一截,萧嘉仪低下头,继续默念那个烙印于心底的名字。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到最后一刻,试院还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随着一阵鼓声的响起,春闱终于到来了。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待揭榜的那一刻,一切大……


    以往进贡院前门口都是送行的家人,今年贡院门口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由禁军把守在两侧,所有无关人员不得靠近参与春闱的考生们。


    之前宋淮州曾来过贡院一次,那次是为了送宋昀野和宋修然,当时的心情和现在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考生不断地往前走,只有宋淮州站在了原地,回头看了一眼试院的门口,接着在向前看,是簇簇拥拥的人头,大家都带着希望努力的走向那个门口。


    宋淮州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踏入贡院口的时候,突然听见了有人叫他。


    宋淮州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结果不多时他又听见一句,这回他分辨出来了,是宋修然的声音。


    宋淮州赶忙往被挡在外围的人群中看去,从左到右巡视了一圈后终于在人群中看见了宋修然。


    宋修然一个大理寺少卿被周围的人挤得衣衫都皱了,旁边竟然还有他父亲。


    宋璟与宋淮州对视后微微点头,宋淮州看到这一幕时鼻头一酸,眼角瞬间沾染点点湿润。


    宋淮州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番心情后,冲着宋璟和宋修然挥了挥手,随后跟着考试的考生们往里走去。


    这一刹那他甚是开始感恩皇上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能够体验了一回考科举的感觉,之前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但经过了几个月的苦读后,他骤然觉得如果自己这一生从未参加过这次春闱的话,那他的人生大概率是不完整的。


    进入贡院后再无身份的特权,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又攀附着谁家的亲戚,全都一人一个小隔间,谁也瞧不见谁,周围能走动的只有监试官和巡绰官,一点小动作都会被捕捉到。


    在拿到试卷的那一刻,一向心大的宋淮州却多了几分紧张之意,前面的内容还算是简单,宋淮州答题的速度也不断地升了上来,现在除了审题答题,其余所有的事情都无法吸引宋淮州的视线。


    第一场和第二场的内容,宋淮州答得都很顺利,到了第三场考策问时,宋淮州看着问题迟迟都未下笔。


    本次策问的问题是江南时代为富庶之地,但南疆北疆的百姓却挣扎在温饱线上,问是否要加重江南税率借此来援助南疆北疆。


    这个问题颇具理想化色彩,表面看来似乎是要构造大同社会,但如果真的按照这个思路行进的话,加重江南税率的钱未必能送至两疆之地,同时还会引起江南百姓的不满。


    当别人匆匆落笔寻找思路时,宋淮州却开始思考起出题人的意图来,为何要针对江南?


    江南有什么?


    江南有钱。


    宋淮州思考了许久才缓缓落笔,这一场,宋淮州打的极其费力。


    三场九天的考试在鼓声响起的瞬间落下了帷幕。


    所有人的笔都放在了桌子上,试卷被一张张的收起来传递到下一处,全部收齐后,再听见第二段鼓声时,这场艰难的考试就算是彻底结束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神情,或是喜悦亦或是愁苦,不等出贡院便有人坚持不住的跪在地上哭起来,最后被贡院里的人带了下去。


    宋淮州坐在座位上,几乎是最后一个出去的,等走到贡院门口时,他再一次回头看了眼院子,直到大门在里面被推着关上。


    这次贡院的门外没有禁军看守,很多京城本地的都赶过来来接,因为宋淮州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马车,一眼扫过去,该来的都来了,只是他不明白怎么还来了两辆马车。


    元宝站在前面,不断地给宋淮州使眼神,眼睛忽闪的,在快一点怕是都要扇出风了。


    宋淮州下意识的就往坏处想,但自己这几天都在考试,根本就没机会做什么坏事呀。


    为什么宋璟和宋修然的神情也那么奇怪。


    宋璟上前拍了拍宋淮州的肩膀,头一次如此肯定他道:“这几天你辛苦了。”


    说完后宋璟便上了其中一辆马车。


    宋修然紧跟着上前帮宋淮州扯了扯衣服,打量了一番后轻声道:“你平日里不是最注重形象的,怎么这次没找个地方收拾一番再出来呀。”


    说完宋修然也上了刚才宋璟去的那辆马车。


    宋淮州一头雾水,看着旁边的那辆马车琢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里面坐的应该是她的娘亲。


    大梁的民风再开放,深宅内的妇人也不便抛头露面,更何况今日这里几乎全是男子,所以他娘亲一定是怕别人看到,又想第一时间来接他,才会坐另一辆马车出来的。


    将事情捋顺了后,宋淮州兴高采烈的就往另一辆马车上跑。


    站在马车前的元宝本还怕宋淮州会上错马车,看到宋淮州跑过来后,元宝算是放下心了,他们家公子那么聪明,肯定能察觉到异样来,根本不需要提醒。


    宋淮州几步就踏上了马车,兴冲冲的推开门,还未等看清里面的人影,嘴上先甜甜的喊道:“娘亲?”


    坐在里面的萧嘉仪原本的忐忑和羞怯在这一声娘亲中荡然无存。


    萧嘉仪下意识的疑惑道:“你叫我什么?”


    宋璟和宋修然坐在另一辆马车里静静的听着那边的动静。


    宋璟正襟危坐,闭目养神,实则耳朵已经偏向了宋淮州马车的那一侧,而宋修然更是直接的将耳朵贴在了窗边。


    听见宋淮州喊得那一嗓子,两个人都沉默了,一时间找不到话来缓解现在的尴尬。


    宋修然缓缓的坐直后,也学着宋璟闭目养神,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能认为宋淮州是写卷子写傻了,要不就是看卷子看的眼花了,才能把那么大的一位公主看成他们娘亲。


    宋淮州还维持着刚上马车时的动作,单膝跪在地上,看着萧嘉仪怔怔道:“你你怎么来了?”


    宋淮州这一问彻底把萧嘉仪的脸问红了。


    她为什么来,为谁而来这个问题不是很明显吗?


    宋淮州似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就着这个姿势赶忙挪到萧嘉仪身前,骤然想起宋修然刚才的叮嘱,宋淮州又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几步。


    他现在指不定看起来有多憔悴呢,怎么能带着这幅面孔见萧嘉仪呢。


    结果不等他真的退后,萧嘉仪已经先一步低下身来保持和宋淮州平行的视线,双手缓慢却坚定的抚上了宋淮州的脸道:“你辛苦了。”


    宋淮州觉得此刻在把他关进去再考三场也是可以的,只这一下,他似乎就恢复了所有的精力。


    “你出宫一趟很是不容易吧。”宋淮州的手压在了萧嘉仪手背上,却又不敢真正的靠近,若即若离的触碰间,燃起两人心中点点星火。


    萧嘉仪起身将宋淮州拉至了身边道:“无论我想出什么理由来,只要是在今日出宫,父皇大概率都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所以我便直接实话实说了,我原本以为可能会被拒绝,却不想我父皇竟直接答应了下来。”


    “你昼夜苦读我帮不上忙,你入住试院我又不能相陪,如若你考完后我还是不能和你相见,我怕自己会后悔一辈子。”萧嘉仪甚少如此直接的表达自己的心意,于是在说这一番话时,挺直了腰板,像是在和什么人谈判一样,带着硬气的感觉。


    宋淮州听言悄悄的挪动了一下位置,随后与萧嘉仪的肩膀靠在了一起,然后在慢慢的从萧嘉仪的身后穿过揽过她的肩,随后整个人靠向了萧嘉仪,熟悉的味道不断地涌入宋淮州的鼻息中,这段时


    间的痛苦在感受到萧嘉仪同样绕到他身后揽住他的背时全都烟消云散。


    接下来就等揭榜了。


    待揭榜的那一刻,一切大概都会尘埃落定。


    ===


    一份墨迹还未干的试卷,压根就没经弥封所和誊录所,而是快马加鞭的送至了宫中。


    待宫人传进来后,桌子上已经摆了几张笔迹相同的试卷了。


    这几张试卷所有的信息都未遮挡,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暴露在外面,而负责评定这份试卷是否优秀的主考官,似乎并不怎么着急去看这几份试卷,逗了会儿鸟后才转身问道:“宋淮州最后一场的答卷也送进来了?”


    李公公应声道:“回禀陛下,全齐了。”


    皇上挥挥手道:“就由你负责誊抄吧,抄完后去给李容诚送去,让他亲自批判完,再给朕送回来。”


    皇上说完后,李公公应声便要拿宋淮州的试卷,皇上又突然开口道:“最后一场的留在这,其余的拿走吧。”


    待李公公出去后,皇上才拿起宋淮州的策论来仔细的看了一遍。


    宋淮州的策论写的满满当当,但他的思路却像是没审题一般,丝毫没有提增加江南税收的事情,而是给出了另一个解决方案,就是因地制宜。


    他认为江南富庶是百姓们创造的价值,他们理应享受他们自己取得的成果,而南北二疆想要发展决不能依赖于补助,那样不但帮不上什么大的忙,还会让其理所应当的享受贫穷


    皇上认认真真的将这份答卷看完后,沉默的在座位上坐了许久,最后将这份策论合上后,正打算用红笔批注不合格之时,却无法真正的将笔触落下去。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这么多年了,萧嘉仪才知……


    萧嘉仪的身份太特殊了,马车入了建安侯府的门后,竟是一直杵在原地不敢动。


    萧嘉仪此番出宫,虽然目的明确,但于常理而言太过大胆,稍有不慎便会有损名誉。上次来建安侯府是事出有因,当时也是带着太医一并来的,现下就有些不太合适规矩了。


    两人虽有婚约却尚未行礼,按理说大婚之前都很少让见面的,更不用说直接去驸马的家里了。


    因此建安侯夫人也只是过来行了个礼后与其他人一起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最后还是宋淮州做了主,将他们院子到花园的所有人都清了出去,才将萧嘉仪迎了下来。


    萧嘉仪带着斗笠,扯着帕子的一端跟着宋淮州往前走着,宋淮州却并没有把她带去自己的房间,而是转到了后面的那个花园。


    等到了那棵大树底下后,宋淮州假装不经意的扯了扯萧嘉仪的帕子,萧嘉仪哭笑不得的又扯了回来。


    “你怎么老是惦记我的帕子,你现下拿走了,我一会儿用什么呀?”萧嘉仪用手指卷了几道,最后将最后那一缕也拉了回来。


    宋淮州恋恋不舍的看着萧嘉仪将帕子收了回去,小心思落空后他也来不及失望,毕竟萧嘉仪在这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礼物了。


    宋淮州带着萧嘉仪围着这棵大树绕了一圈后笑道:“我小时候最喜欢爬这棵树了,那会儿我一做错了事就赶紧往树上跑,这样就不怕我父亲打我了。”


    在萧嘉仪面前,宋淮州风度翩翩,偶尔的做事没有章法随心所欲落在萧嘉仪眼中那也是机智过人,才思敏捷的,没成想这样聪慧的人少时竟会那么淘气。


    萧嘉仪好奇的笑道:“你通常会做什么淘气事,才会引得建安侯动怒到要打你?”


    提到这一茬,宋淮州大大方方的介绍起小时候的丰功伟绩来,什么上树掏鸟,下水捉鱼那都是小意思,宋淮州手舞足蹈的将之前的事情说与萧嘉仪听,逗得萧嘉仪哈哈大笑。


    此刻院子里就只有他们二人,而这一幕自然的就像是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许多年。


    “其实印象里我爹打我最恨的一次和这棵树也有关系。”宋淮州上手摸了摸树干,新一年的春天到来后,这棵老树又迸发了别样的生机,树冠比旁的树显得更加茂盛,和当年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宋淮州转头看向萧嘉仪道:“那是刚接到封我为驸马后不久的事情。”


    封完驸马就闯祸了?


    萧嘉仪听言笑容立时停滞了在面上,难不成当年他并不喜欢和自己在一起?


    只要和宋淮州在一处,萧嘉仪思考问题的方式自动就切换到了另一种模式,什么常理,现实,亦或是逻辑都变得很混乱。


    宋淮州继续说道:“当时我就好奇公主住在哪里?公主好不好看?我怎么才能见到公主?”


    萧嘉仪好奇道:“就因为你惦记这些问题就被打了?”


    正在萧嘉仪感慨于建安侯府的家规过于严格的时候,宋淮州自爆道:“那倒不是,而是因为我十分具有务实的精神,那会儿我想尽办法的见你,但苦于没有门路,所以我就自制了一个大风筝,那会儿年纪小但是胆子却大的很,我就想着只要我飞的足够高的话,你应该是能见到我的。”


    后面的事情宋淮州不用继续说萧嘉仪也明了了。


    这么多年了,萧嘉仪才知道宋淮州当年飞走的真相。


    没想到竟是因为她。


    她当时因为这件事还觉得宋淮州蠢,甚至还想办法要退婚。


    萧嘉仪骤然有些后怕,若是当时在宫里宋淮州没为她出头,若是她当时真的打听出到底是宋淮州,那他们之间的婚约会不会真的就解了?


    宋淮州注意到萧嘉仪的表情不对,于是走到萧嘉仪身边,利用袖子的遮挡悄悄地拉起萧嘉仪的手。


    萧嘉仪没有一丝犹豫立即回握住。


    手心的温度在被遮住的袖子下面交融,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享受着这片刻的缱绻。


    世俗固礼,规矩章程在此刻似乎都失去了他们该有的效用。


    过了许久宋淮州眼睛亮晶晶的问萧嘉仪道:“你想不想上去看看?”


    萧嘉仪一时被说的有些恍惚,“上哪?再做一个风筝?”


    宋淮州摇头后指着大树道:“不,是上这里。”


    宋淮州解释道:“风筝没有了之后,我就爬树找你的方位,站在这里也能看见皇宫。”


    从小到大萧嘉仪安分循理,恪守礼法,宫里人见人爱,谁人都夸她极其懂事,乃至于皇上对其的疼爱这么多年来只多不少,但宫里的人未曾看出萧嘉仪理智的外表下,藏着的那颗向往自由,试图冲破枷锁的野心。


    而宋淮州却不一样,他总是带给萧嘉仪各种新奇的感受。


    在宋淮州期待的目光中,萧嘉仪紧紧地握了握宋淮州的手道:“我要看。”


    待看到宋淮州眼角笑的弯弯,萧嘉仪害羞的又低下头转移话题道:“是要爬梯子吗?”


    不等萧嘉仪问仔细,一双坚实有礼的臂弯已经环住了她的腰身,突然地腾空感让萧嘉仪忍不住的惊呼起来,她下意识的环住宋淮州的脖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之间的呼吸交杂在了一处。


    萧嘉仪靠在坚实的树干上,身前抵着宋淮州的胸膛,萧嘉仪缓了好一会儿才克服了处于高处的恐惧,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宋淮州关怀的神情骤然的笑了起来。


    她的手缓缓滑落随后紧紧的拉着宋淮州胸前的衣服,试着慢慢换了个方位后向远眺望。


    萧嘉仪曾无数次从揽月阁上向外看,但那种感觉和此时的却不一样,这里的风似乎都带着自由的味道。


    宋淮州给萧嘉仪介绍着远处的景物,最后引导着萧嘉仪看向远处的那个金顶道:“那里就是皇宫,若是傍晚的话可能会看的更清楚些,因为那时的阳光似乎全倾泻在那处,晃得琉璃瓦闪烁着璀璨的光彩。”


    虽然在宋家没有待多久,但萧嘉仪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亲切,平淡,像她一直向往的那种生活。


    但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萧嘉仪还是赶在宫门关闭前返回了皇宫。


    随着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的沉寂,宫门缓缓的关闭,将萧嘉仪再一次圈在了黄金屋里面。


    这个世界总是反复无常,在甜蜜之后格外喜欢安排一些戏剧性的意外。


    宋淮州终于脱离了苦海,休息了一天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书房。


    他兴冲冲的把那些成箱的书全部还到了宋修然的书房里,欢欢乐乐的把自己画画的宝贝放回了自己的书房。


    这回无论结果如何谁也别想让他再看书了。


    可惜宋淮州还未高兴几天,春闱就出事情了。


    临近揭榜前,查出了舞弊的事情。


    此事一出,引起那些还住在试院的学子们一片哗然,一开始大家都很惶恐这次春闱的成绩会被取消,根本没心思去追究到底是谁惹出的事情,有些贫苦的学子更是发愁起后续返乡的事情了,努力了这么多年难不成只能得到一场空?


    结果很快风向就转了,不知是谁先提出来的,将大家的重点转移到了舞弊的人身上,甚至出现了对立。


    敢走舞弊这个路子的人定是非富即贵的,另一个院子的人立刻就成了众矢之的。


    只是住在那里的人要不就是京城本地人,要不就是远处的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的,一考完后就立即出去放松了,根本就不想在那个试院待了,现下那些贫苦学子就是想找人要个说法都找不到人。


    最后压力全给到了试院那边,还住在那里的学子天天让石大人把另一个院子的人员名单贴出来,嚷嚷着舞弊之人肯定在那里面。


    石志明立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人数众多的贫寒学子,一边又是达官显贵们的公子,他怎么着也落不着好,只盼着皇上能尽快给个决断。


    朝堂之上已经许久未这么安静过了,诡异的气氛让大家梦回前两年,那时被拖出去的大人们的凄惨画面再一次从诸位大人的记忆中涌现出来。


    皇上长吸了一口气,似是气笑了一般道:“这些年朕日日瞧着诸位爱卿,总以为对大家都十分了解了,不知是哪位亦或是哪几位大人胆子如此大,富贵险中行落实的不错呀,朕就坐在这看着,看着大梁的脊梁上又爬上了几只吸血的虫子!”


    皇上的话音刚落,诸位大人们纷纷低头说惶恐。


    这种老生常谈的腔调在皇上眼前已经不够看了。


    这回皇上一点犹豫都没有,要求大理寺和刑部同时入手,将所有参与春闱的考生们再次圈到试院去,已经离京的也全部追回,同时所有参与春闱的大人当下便直接都压在了宫里,直接辟出一座大殿来,让刑部的人直接在宫里办案,给了那些人最后的一点体面。


    而大理寺的人则立刻全疏散到了被扣押的各位大人家去找线索。


    宋修然领了命令的时候下意识的问孙大人自己需不需要避嫌。


    孙大人则是感慨的拍了拍宋修然的肩道:“宋小公子这次算是被波及了,谁都有可能作弊,他是最清白的那个,他作弊毫无意义呀,你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吧。”


    宋淮州在听到大理寺来人的话后,淡定的叫元宝收拾好了小包裹就跟着大理寺的人去试院了,走的时候就仿佛去哪家串门了,连元宝都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哭哭咧咧的。


    关押这种事,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宋淮州这是一年总要来个两三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或生,或死,皆在皇上的……


    这次的试院合宿从一开始就充满了不稳定的因素。


    之前面对试院明显的差别对待,两边都默认的接受了下来,但这次宋淮州他们再返回之前的住所时却遭了不少人的抗议。


    “凭什么他们可以一人一个房间?我们就要两个人一个房间?”


    “对呀!凭什么,参加春闱的考生都是平等的,为什么只给他们提供好的备考环境!”


    “无论是住宿还是饭菜上,都差别对待,公平从何体现!”


    “不就是有个好爹嘛,难不成就因为如此,就要让他们平步青云,让我们白跑一趟?”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宋淮州本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这次他可是什么都没插手,就算查也查不到他身上来,只不过听见人群中的那个喊声时,宋淮州的眼神骤然凌厉。


    说出这话的人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宋淮州停住脚步往人群中张望了一圈,却见大家似乎对这句话的呼应不大,是个读书人都清楚这句话在历史上的含义,谁也不敢像之前那样硬气的应和,只是嘴边的抱怨依旧不停。


    今日石大人也赶来了现场,就是怕两边的学生起了乱子,听见那句话时也吓了一跳,正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就见宋淮州停在了那边,石大人现下也指望不上别人,只好厚着脸皮跑上前去攀关系。


    “宋公子还是快快回自己的院子吧,这两天这里的考生情绪不太稳定,万一起了什么争执就不好了。”石志明表面上护着宋淮州往他那个院子去,实则一路上也在不断诉苦。


    自从出了春闱舞弊的事后,他这一开始的美差瞬间一落千丈变成了一桩棘手的差事。


    万一揪不出来幕后的黑手,他这仕途怕是要到头了,而且这还只是最轻的处罚,如果皇上大怒,他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一回事呢。


    宋淮州对石志明的事情并未发表过多的意见,只是嘴上安抚着石大人,但是临近走进院子的时候,宋淮州还是停下了脚步。


    “石大人,虽说现下大理寺和刑部在外面努力,但我觉得若是你能在里面好好的配合一番,没准事情会解决的更快。”宋淮州提醒道。


    “石大人你也听见刚才人群中在说什么了吧,若是这话传到上面,那让皇上怎么想?现下考生们情绪正值不稳定的时候,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不用说石大人会受牵连,就是整个试院怕是都跑不了。”宋淮州言尽于此,拱手行礼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徒留石大人自己站在原地冷汗直流。


    虽然在这个房间内住了一个月,但现下宋淮州却仍觉得陌生的很。


    之前光顾着读书没注意到这房间内的摆设,若说是他家的书房,也是比的上的,这房间内的家具全是上好的木材打造的,连带着装饰用的花瓶亦或是其他物件都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起的,宋淮州现下不知道是该夸这些人用心,还是该思虑春闱这步棋,后面的人铺垫了多久了。


    利用阶级的对立这一步,着实很管用,毕竟王侯将相就是再有种,也生不出那么多的孩子来,从人数来看,贫苦的学子们的确占大多数。


    现下只是言语煽动,万一他们形成规模,哪一天冲到这边的院子里来,在看到这里的装饰和得知这些东西的造价后,这试院怕是会发生大的异动。


    想到这里,宋淮州就没办法真的放松下来了。


    坐在窗前思虑了许久后,宋淮州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就没有那个悠闲的命,这件事他不能不管,哪怕是为了那些无辜学子的性命,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不多时,午膳便送了过来,宋淮州打量了一番,却发现菜式和之前差不多,宋淮州叹了口气,扒拉了两口便去找石志明了。


    而两个人在房间内捣鼓了一中午后,晚上的餐食立刻就变了样。


    两个院子的晚膳都是一样的,这下子捅了另一个院子的窝。


    石志明按照宋淮州说的,只能一个一个去解释,好在这边院子的人并不多,不然石大人的鞋怕是得磨破了。


    宋淮州和石志明商议的第一步就是降低两个院子的差异,这回反过来,如果谁想吃额外的菜式那就自己掏钱去采买,而且面对一些特别昂贵的菜式,宋淮州让石志明以食材难买为由拒绝了他们。


    宋淮州扯大旗的功夫可谓是


    出奇入化,面对石志明一开始的纠结,直接给他指了明路,“现下试院被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围了起来,一切无关人员都不得随意进出,你就拿那这两个地方的名号压他们,我想谁也不敢冒着被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审查的风险只为了多吃一盘菜,一开始大抵会有些脾气,但他们大概也只会嘴上抱怨抱怨。”


    如宋淮州所料,他们的确只折腾了一晚上,后来虽然会要求加餐,但也没有太过分。


    石志明脑门上的汗也算是止了下来,不过宋淮州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现下最要紧的是查出另一边到底是哪些人在捣鬼,要赶在那些书生被挑唆之前,把事态压下来。


    春去入夏,气温逐渐升高的同时,使得人心也变得浮躁起来,如今在墙下默读的不再是那些圣贤书,而是一些危险的口号。


    “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等均之!”[注]


    类似于这等的口号,时不时就会响起在那一侧,石志明曾派人去查过是谁说的,但那边出奇的团结,就是不肯供出幕后之人,石志明没办法只好长期派人在那边看守。


    宋淮州倚在栏杆上看着窗外明月,时不时就能听见那边院里的学子和看守的人起冲突的争论,平白的把这夜色搅乱。


    宋淮州踏在栏杆上,转身抓住房檐,一个翻身便上了房顶。


    在房顶上再看向那边的高楼,眼界瞬间被打开,从第一层一直到最高的那层尽揽于宋淮州眼中,灯火燃起的瞬间,那栋楼看起来甚是华丽,那里面装着的是许许多多学子入仕的梦想,酝酿着跨越阶级的通天大道,同时也藏着日后能撑起大梁的脊梁。


    宋淮州缓缓向后靠,慢慢的视线从屋顶转向明月。


    盯着看了许久后,宋淮州感慨到世间其实还是有公平所在的,就比如这月光此刻正倾撒在梁朝的每一个角落。


    只是有人会看的到,而有人忽略了而已。


    在此之前,宋淮州总是被迫的接受皇上安排给他的任务,他心里不痛快,但也只能压着,忍着,因为他想娶萧嘉仪,但这次宋淮州却少有的站在皇上的角度上觉得心累。


    本以为战乱的时候君王才是最煎熬的,却不想维持繁华也不是一件易事,不管皇上建造试院是否是对于舞弊之事未卜先知,但他的确为那些贫苦学子们减轻了压力,只是他的初衷被篡改的乱七八糟,皇上一个人坐在高位上,底下的人或是畏惧权力,又或是渴望权力,真正和皇上站在一起挺起这大梁江山的寥寥无几。


    宋淮州想想都觉得皇上累的很,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维持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宋淮州对于皇上还不把萧嘉仪嫁给他依旧耿耿于怀。


    老丈人累点就累点吧,现下皇上正是身强力壮之时,能者多劳,而且就算难过他身边还有那么多的温柔乡可以安慰他,不像自己,现在只能躺在房顶上吹冷风。


    ===


    皇上打了个喷嚏,底下的人惊慌不已,李公公更是紧张的问道:“春夏交替时天气最是飘忽不定,皇上要不要请太医院来诊诊脉?”


    皇上摆手道:“没事。”


    灯下的桌子上积攒了许多的奏折,其中大部分全是关于本次春闱舞弊之事的,皇上最先看了石志明的折子,有关试院的现状是皇上最为担心的。


    看到石志明说宋淮州与其一起制定了一系列计划时,皇上盯着宋淮州三个字迟迟未语。


    石志明不知是为了拉宋淮州扯旗,还是不敢私吞功劳,对于宋淮州的赞扬占了大部分的篇幅。


    宋淮州的那篇策论还放在皇上的桌上,上次的朱砂批注已经干了,皇上却突然起了继续写下去的心思。


    之前皇上察觉到朝堂有变,生怕自己那两个儿子做出什么会记载在史书上遗臭万年的蠢事情来,于是顺势将建安侯府插了进来,借着宋淮州巫蛊之事顺理成章的清理了一批朝堂的蛀虫,再后来,宋淮州这个孩子更是完美的协助他完成了不少的改革,渐渐地宋淮州的机智和果敢在皇上面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即便皇上执政这么多年,见过不少的栋梁之才,却也不得不承认宋淮州此人是明珠。


    而这颗明珠的仕途却被自己的一道圣旨硬生生的折断了,当时为了拉拢住建安侯府,他无奈将萧嘉仪与其绑在一起,他当时专门派人明里暗里调查过建安侯府,当时宋昀野和宋修然才名远扬,谁人都称赞不已,日后必能成功入仕为其所用,最后再看宋淮州时,皇上眼前一亮,简直就是当驸马的最佳人选,当时听说三子顽劣,不爱读书更是惰于习武,谁能想现下会长成这个样子。


    想到此事,皇上又是一阵羡慕。


    怎么人家建安侯家三个儿子个个都能那么争气呢。


    回过神来时,皇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借此次春闱之事将婚约解了的话,宋淮州能否继续为其所用呢?


    但是看萧嘉仪前几日的态度,想来两个孩子已是心意互通。


    皇上想到此事又是头疼不已。


    如果宋淮州真的和萧嘉仪在了一起,那建安侯还能效忠于自己吗?还是会像其他人一般偷偷地寻好后路参与到夺位的争斗中拥护萧靖川呢?


    宋淮州现在落在皇上心上成了一块心病,既想用,又惧怕。


    天平在皇上的心中摇摆不定,或生,或死,皆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变故比宋淮州想的来的要……


    变故比宋淮州想的来的要更早一些。


    石志明着人来请他的时候,他刚用完早饭。


    而矛盾的出发点恰好就出在这早饭上面。


    宋淮州赶过去的时候,那边的路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但试院里有不少人都认识宋淮州,这一切还得感谢他刚到试院第一天时让宋修然分享经验的举动,宋淮州的身份和他所做的事情让另一波的贫寒子弟多少的都会另眼相待,于是人群主动地给宋淮州让出一条路来,还有人喊着让宋淮州出来主持主持公正。


    等宋淮州行至最里面的时候,领头的一位书生,上下打量着宋淮州,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脖子梗的倍直,只是落在宋淮州眼里却不知他那脖颈硬不硬,能不能挨过那锋利的刀面。


    其实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之前根本没人计较,只是现在处于两方对立间,一下子就引起了事端。


    宋淮州他们那个院的人吃饭依旧有人专门送至门前,今早还不巧让人撞上又出现阴阳菜单的事情,所以引起了大家的公愤。


    宋淮州先转过头看向石志明,石志明刚才被一群学子围在里面,你一言我一语的骂的头都晕了,此刻宋淮州就宛若救世主一般出现在他面前,石志明忍不住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解释道:“多了份鸡蛋羹和肉沫面,但这是人家加了钱买的,也是合情合理呀。”


    而人群中还有人对这样的解释不予以接受,也不管有理没理的便喊道:“有钱了不起呀!有钱就能搞特殊?!大梁的脊梁就是被这些蛀虫侵蚀掉的。”


    宋淮州盯着那个异常活跃的人,一言不发,直到看到那个人心虚的反问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宋淮州淡然


    道:“当然不对,有钱就是了不起呀。”


    石志明本是拉着宋淮州过来救火的,结果不成想宋淮州来了竟然就把火又拱起来了,石志明生怕被这些书生生吞活剥了,于是赶忙往宋淮州身后躲。


    宋淮州指着那些人的衣衫道:“我想在场的诸位家境也并不相同吧,从衣服的料子便能看出来,有麻布的,棉布的,丝绸的,还有像我这样一两千金的料子,那我请问诸位,你们愿意把自己的衣服都换成麻布的,还是都换成我这样的?”


    宋淮州的话一出口,大家都纷纷的打量起周围人的衣着来,即便是贫苦却也分了个三六九等,宋淮州的话直白又明了,且答案都十分明确,如果有好的料子谁愿意穿麻布衣服,又不保暖也不舒适。


    之前还坚不可摧的联盟,被宋淮州平白的割出个口子来。


    “石大人曾说过,一视同仁,但如果有人愿意出钱,买点菜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路摆在大家面前有能力你就走,没有能力的话,就安安静静的待着便是了,凭什么要求别人一同吃苦。”宋淮州本来很是同情这些人,但听见他们竟因为这么一件小事都能被人利用,心下便有些压不住火,都是成年人了,竟然连自己思考的能力都没有。


    宋淮州的一番话说的在场的诸位陷入了沉默,但身后的那位却不依不饶道:“他们舞弊,还享受优待,这件事宋公子又当怎么说。”


    宋淮州一腔的脾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呢,不想有人上赶着过来挨骂。


    他若是不作声,宋淮州也不好继续针对他,他先开口反倒给了宋淮州机会。


    “谁们舞弊?具体是谁?这位公子你说话可得负责任,听说现下案件还由大理寺和刑部联合侦查呢,你又是从哪得到的消息,说舞弊之人在我们这边的院子?还有优待一事又是从何论起?”宋淮州质问道。


    那人刚欲张口,面对着周围这么多双眼睛,又把话憋了回去。


    为了杜绝以后再有此事的发生,宋淮州直接将其他的事情一并理清,“大理寺着皇命将所有人带回试院,上面的安排也是各自回各自的房间,万一混住,到时在哪里查出些线索来,又怎么能说的清楚,这位公子若是觉得我们这边的院子住的舒适,你大可以换一下,别人不同你换,我宋淮州可以和你换,只是万一真搜出些什么东西来的话,这位公子你可负的起责任。”


    刚才还气势强硬的人被宋淮州连续噎了好几次,霎时偃旗息鼓了。


    但人群中不知是谁又突然说道:“我们这等穷酸学生哪里有渠道去舞弊。”


    宋淮州快速的将目光定位到话语的来源,“是哪位公子开的金口,敢不敢出来见上一见,躲在人群中又算的上什么本事。”


    又有一处突然喊道:“出去做什么,被你们迫害吗?我们穷人的命是不值钱,但我们也有骨气!绝不屈服于特权。”


    这两嗓子又挑起了周围人的情绪,有些人在打量宋淮州时也带上些许的不满。


    宋淮州给石志明在背后使了个手势,让他赶紧把人全分散到四处去,若是再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直接抓住现行。


    石志明赶忙依照宋淮州的安排偷偷的从后面出去了。


    宋淮州一个人应对着所有人的目光,不急不缓道:“本朝皇上在位四十余年,励精图治,改革吏治,除贪污,守疆土,你们口口声声讲着特权特权,殊不知那些人的父辈付出了什么,而你们又何尝不是享受着特权带来的优待,此番试院的修建,是皇上力排众议之举,为的就是希望贫苦的学子能毫无后顾之忧的备考,如此体恤之情,你们不感恩就罢了,还张口闭口的说些忤逆之语,你们的抱负呢?为国为民的决心呢?就是在这里喊口号,挑起事端,试图扰乱民心?”


    “舞弊一事何尝不是寒了皇上的心,你们抱怨餐食简陋,但可曾想过之前参与春闱的人根本就不像你们这般享受着试院提供的一日三餐,现下咱们该做的难道不是去相信皇上会给大家一个交代,那些试图扰乱春闱结果的贼子定是一个都不会落下,这几日结果未定人心惶惶,可以理解,但人要有自己的判断,万不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别人的靶子。”宋淮州的话已经挑的够明白了,但凡有机智一点的,就不会再跟着胡闹了,但若是有人一心找死的话,他以后也不想再拦了。


    回过神来,宋淮州却突然想到自己竟然夸了他老丈人这么多句,宋淮州有些后悔把石志明支出去了,就该让他在这听着,上折子的时候好替他美言几句,没准皇上龙颜一悦,他和萧嘉仪的事情也能提上日程了呢。


    宋淮州内心感慨,失策呀失策。


    见周围的人情绪被安抚的差不多了,宋淮州刚欲让这些人散去,各自做各自的事去,却不想有人匆忙来报道:“皇子们过来了。”


    宋淮州快步上前拉住来报信之人道:“是哪位皇子来了?”


    “二皇子和六皇子。”


    萧靖轩和萧靖川?这是多么诡异的组合。


    还有萧靖轩是怎么揽到这个差事的?


    皇子们来了,人群的注意力立时转到了另一侧,宋淮州并未跟着去露头,而是站在原地想听听看萧靖轩做什么来了。


    萧靖轩一上来就挂上了一副体贴的面容,视线从那些贫苦书生身上略过后义愤填膺道:“真相马上就要大白了,诸位且耐心等等,朝廷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管他上面连着哪些关系,我萧靖轩在此起誓,定是不会让那些贼人顺心得意的。”


    萧靖轩一下子变得这么正直,叫宋淮州没来由的觉得自己的早饭好像吃的太急,似乎一点都没消化。


    萧靖轩过来时还带了不少的食材,大多都是些肉和蛋之类的,说是拿来抚慰大家的,实际上却是为了拉拢那些贫寒子弟的心。


    萧靖轩现下通身金光闪闪,好像下一秒就能换上麻衣和大家站在同一阵线上。


    而刚才还在人群中造势想让宋淮州下不来台的几个人,又不约而同的感谢起萧靖轩来,这里面要是和萧靖轩没有关系,宋淮州敢发誓倒立着从试院走出去。


    萧靖轩在前面情绪激昂的演讲时,萧靖川偷偷地自人群外挪动找到了宋淮州。


    宋淮州见状往一边撤了撤,他对萧靖轩带来的那些肉可不感兴趣。


    “姐姐听说我来了,一时慌乱的不知该给你带些什么,最后托我问你,可是有想要的东西吗?我回去后托人给你送进来。”萧靖川小声道。


    宋淮州摇头道:“请六皇子回去后告诉公主我一切都好。”


    萧靖川啧啧两声道:“你这怎么还和我生分了?”


    宋淮州没回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现下舞弊之事查的怎么样了?到底是怎么爆出来的?”


    萧靖川打量了一下周围把宋淮州拉到了更隐蔽的地方道:“已经查出了几位了,我父皇大怒,当天就发落了,这件事好像是方首辅发现的,听说他一时兴起看了考生的试卷,于揭榜前发现了猫腻便上报了上去。”


    方首辅?


    宋淮州看着前面还在激昂演讲的萧靖轩,眉头微微蹙起,又问道:“皇上叫你们来做什么?”


    萧靖川坦白道:“我父皇说让我们来安抚考生,不过看这架势我二哥一个人就能应对的了,我就踏踏实实的替我皇姐来安抚你吧,你可有信什么的要交于我皇姐,这件事牵连不少的环节,一抖露出来便是连串的人,估计得查上一阵了。”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为的就是让他以身入局……


    事实证明萧靖川的猜想是错的。


    此次舞弊之事虽然有牵扯,但只是涉及透题的问题,后面的誊抄以及排名都没查出来什么,最后一场轰轰烈烈的春闱舞弊案,结局稍显平淡。


    而被查出来的那几个人很快的就由大理寺从试院中带走了。


    无一例外的确都是家世显赫的人家,不过根基都不在京城。


    宋淮州在二楼见大理寺拿人的时候,看了个清清楚楚,被抓的人里郑兵赫然在列,而经常跟在他身边的那几位也灰溜溜的被带走了。


    宋淮州大致的认了一圈,察觉到跟在郑兵身边的人好像是少了一位。


    等大理寺的人远去后,一抹靛色的衣角出现在了过道中,等人影缓缓出现在宋淮州面前时,宋淮州才恍然想起来这位崔公子。


    崔正青没察觉到宋淮州的存在。


    大理寺的人一闯进来,试院内都人心惶惶的,就算是看也只是悄悄的将窗户开


    个小缝,不敢露面,民间对大理寺的传言过甚,以至于大家都怕多看一眼便会一起被带走。


    而崔正青则不以为然,他要等的就是这一天,和郑兵认识这么久,日日忍受他那些愚蠢行径,简直比让他看书还要劳累,但好在,郑兵他们终于被抓进去了,什么破天的富贵,什么子承父业,怕是都折在他这一代了。


    直到大理寺的人都快没影了,崔正青才准备回他自己的院子,转身时与楼上的宋淮州对上了视线。


    崔正青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直到抵在墙根时,才堪堪稳住心神。


    崔正青不断地回想自己刚才的样子,他不知道宋淮州在这里看了他多久,也忘了自己刚才是否露出过不得体的表情来,慌乱间他选择直接对上宋淮州的视线,试图从宋淮州的情绪里反推一下自己的顾虑。


    宋淮州神色淡淡,见崔正青望过去,眼神迎了过去,因为他们两个的站位问题,宋淮州的目光是向下的俯视,从崔正青那个角度上来看的话十分的熟悉,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打量,这种目光他曾在他爹身边看过很多次,每一次当那些人注视的时间越久的话,他爹的腰便会弯的越低。


    崔正青下意识的按照记忆里的惯用的讨好式的微笑低头向宋淮州示意,却不想宋淮州竟然点头回应了他。


    这和他一直以来遇见的情况一点都不一样,按理宋淮州不应该坦然的接受他的行礼,亦或是趾高气昂的扫视他吗?


    面对宋淮州的回礼,崔正青显得有些难适应,低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舞弊的案子结尾了,皇上下旨将那几人的排名剔除了出去,而且剥夺了他们终生入仕的资格,同时主犯直接拉入大狱,经历酷刑后直接流放,江南那边的动作也很快,不多时参与舞弊之事的官员立刻被押送到了京城,江南霎时空出来好几个肥差,引得朝堂上的大人们心里都荡漾的很,只是碍于舞弊之事闹得太大,于是只能强压住内心的渴望,偷偷的在其他事情上下功夫,自己无法到江南赴任,但随便推举几个学生一旦成功了,那年年的节礼也是笔不小的财富呢。


    揭榜的日子重新被提上了日程,赶在揭榜前的前三天,宋淮州却被带入了宫里。


    这次比较意外地是殿内除了宋淮州还有宋修然。


    宋淮州下意识的看向宋修然,想从其表情里探查出些什么线索来,但宋修然却只是站在那里,和宋淮州匆匆对上目光后便又低下了头。


    皇上见宋淮州来了后,直接宣布了他春闱的成绩。


    “你没进前三甲。”


    宋淮州一脸平静。


    反倒是皇上有些好奇道:“你就没什么可说的吗?”


    宋淮州坦然道:“春闱之事公平公正,既然大人们觉得我答得并不完美,那我没什么可说的。”


    春闱?公平公正?


    皇上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打量着宋淮州,想看看他是借这件事在嘲讽,还是真心的。


    皇上示意李公公将宋淮州的那篇策论送了过去,直言道:“最后这一篇是朕批的。”


    宋淮州看着上面写了一半的不合格,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舞弊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怎么还纠结于他的成绩?难不成自己本来应该在前三甲但是皇上明目张胆的想反悔?


    “你可知为何最后这一篇策论,朕认为你写的不合格。”


    宋淮州没应声,心里却已经给出了答案——当然是你又反悔了,想把公主留在身边几年了。


    皇上没有揪着宋淮州要一个答案,而是转头问宋修然,“文章你都已经看过了,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宋淮州下意识的看向宋修然,为了让他不合格,皇上专门把他二哥搬出来以此来说服他?


    “臣认为,和去年相比,这几篇文章称不上优等,反而是皇上让微臣看的另一边里有几篇写的不错的。”宋修然的话戛然而止,剩下的他不好说也不敢说,春闱舞弊的事情刚落下帷幕眼瞅着就要登榜了,万一因为他这一句话再出什么事端,他就算是把这身官袍扒了怕是也难平学子们的怒火。


    而且


    宋修然打量了一眼宋淮州手里的那一篇策论,虽然他们是亲兄弟,但他也不得不夸一句,宋淮州的那篇策论是万万落不到不合格那里的。


    只是批卷的是皇上,一句话的事便定了宋淮州的排名。


    而摆在他面前的这几篇策论也是同样的道理,这种主观批卷的事情很难去论个对错,只能说各人的理解不一样罢了,他的评判标准并不适用于所有人。


    反过来,他一个人也无法与那些评卷的大人们对抗,做事都讲究个证据,这种模棱两可的事情最难辨。


    宋淮州这会儿才琢磨过来,感情皇上把他二哥抓过来是看别人的卷子来了。


    看来皇上不止对他这篇文章不满意,怕是对本次的排名也不是很满意吧。


    宋淮州突然想起了前几天萧靖川去试院时说的那些话,再加上萧靖轩不寻常的举动,他总觉得春闱舞弊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完全的解决。


    可能除了泄题外还有另一种作弊的方式的加入。


    宋淮州骤然握紧了抓着卷子的手,神情不似之前那么平静。


    皇上为什么在今天把他叫进宫里来?为什么又让宋修然看卷子?这件事皇上是打算查还是放?


    宋淮州一时摸不清皇上的想法。


    皇上从宋修然那里验证了想要的答案后,先将宋修然放了回去。


    宋修然在往外走途径宋淮州时,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随着宋修然的离开,殿外的大门骤然的关上了。


    宋修然下意识的转身看过去,只抓住了宋淮州片刻的背影。


    “听说你在试院为朕正名,与数名学子争论,看来这世上对朕有意见的人不在少数呀。”皇上的话总是让宋淮州摸不着头脑。


    他不理解皇上是怎么从试卷上面跳到前几天的事情上的。


    “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宋淮州淡定的回道,同时不忘帮那些被有心人利用的学子解释道:“数十年寒窗苦读的心血险些白费,这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不会好受的,他们只是一时的情绪偏激,但绝非是失去了理智,还望皇上看在他们饱受苦楚的份上饶恕他们的口不择言吧。”


    皇上把宋修然刚才看过的试卷全敛在了一处,随后问道:“若是公平无法来衡量怎么办?如果朕给不了他们绝对的公平,那朕是否还是明君?反过来如果他们另知隐情的话,会不会再次漫骂朕的不作为。”


    宋淮州心中警钟大作,他不断地揣测皇上的意图。


    这是什么意思?


    是明知道这次春闱里面还有事却打算糊弄过去吗?


    难不成要将那些落榜的且言语激烈的学子们都处置了?


    在宋淮州眼中,皇上虽然杀伐果断,但从未错杀过一人,这么多年他惩治的皆是乱臣贼子亦或是朝堂硕鼠,现下是为了谁竟如此不管不顾,冒着背负骂名的风险来针对那些学子。


    宋淮州能感受到手中的卷子似乎被他揉皱了,甚至撕裂开来。


    什么排名,登榜,现下在他心里全然顾不上


    了,恍惚的瞬间他仿佛再一次看到那座装满学子们希冀的高楼,而下一秒似乎就从底部燃起熊熊大火,将一切吞噬殆尽。


    宋淮州少有的慌乱上前道:“皇上,请皇上三思。”


    相比于宋淮州的慌乱,皇上显得十分淡定,杀人这种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随意问候一句那么轻松。


    “那你给我想一个办法,既能保住他们的性命,还能将春闱这件事重新扳回原有的轨道。”皇上示意李公公将排名靠前的那几份卷子递到了宋淮州面前。


    宋淮州并没有看他们写了什么,而是一个接一个的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皇上并不催促宋淮州,甚至让李公公专门给宋淮州送上了椅子和茶点。


    “如果在揭榜前,你能想出办法的话,朕就放过那些人,如果你想不出来,不但他们要死,你”


    皇上的话如同催命的符咒,即便他并未说明如何惩戒宋淮州,但宋淮州大抵也能猜得出,如果这件事解决不了的话,他在皇上眼中估计也没什么用了。


    之前一直盘旋在宋淮州心头的答案霎时间明了了起来,为什么皇上非要让他参加春闱,为的就是让他以身入局,这样无论宋淮州做出什么事来,一切都会显得有理有据。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早知道就不让宋淮州读这……


    不知过了多久,宋淮州才放下手里的卷子端起了茶盏。


    旁边的小太监特别有眼力价的立刻想上前替宋淮州把茶水换了,结果宋淮州摆手拒绝了。


    “凉茶喝着比较爽口,就不必劳烦你了。”宋淮州仿佛不是在品茶,而是很久没喝过水了,几口就把那盏茶喝了个精光。


    这么豪迈的饮茶方式让在旁边侍奉的小太监一时立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凉茶夹杂着苦涩的味道让宋淮州怎么也压不下去。


    本来他是想赌皇上会不会网开一面,饶那些学子们一命,结果没想到几句话便让皇上把这么重的担子扔到了他的身上。


    这件事让宋淮州的心里总是十分的别扭,似是有股怒火却没地方撒一样,就那么憋在里面,不多时便将他的心肺烫个滚瓜烂熟。


    以往他做事一往无前,那是因为他是拿自己的命在拼,是输是赢他都不会有负担,但现下却叫他扛起来那么多条人命,让他怎么还敢去赌。


    宋淮州打量着那些试卷,心里明白的很,那些人使得什么招数做的套,但他现下一无证人,二无方向,还不能随意走动,如何能在三天内推翻之前的排名,将春闱拨回正轨呢。


    皇上扔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后就回寝宫休息去了,独留宋淮州自己在这熬夜崩溃,这会儿宋淮州真想不管不顾的把皇上揪起来,让他将所有皇子带过来,问问他们这件事该如何处理,感情亲儿子都不舍得用,偏生就喜欢用他这个还没扶正的便宜女婿。


    宋淮州不耐烦的把刚才那几份试卷拿过来又看了一遍,心烦意乱下他也看不出什么好坏来,只是还记得刚才宋修然的评价,便觉得这几篇写的也就是那么回事。


    宋淮州把那几篇文章都摆在了地上,绕着那几篇文章转来转去,这状态把旁边侍奉的小太监都要吓坏了。


    小太监往日里也听说过些许达官贵人们的事情,但对这位驸马的事迹,他们是听得越多越害怕,遇见这么多事端还能全须全尾的活着的,那大概是个想当危险的人物了,所以小太监简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侍奉宋淮州,看着宋淮州在原地绕来绕去的不正常举动,小太监简直要吓疯了。


    结果下一秒宋淮州径直向他走来,小太监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后察觉到失礼后,小太监哆哆嗦嗦的站在了原地,表情都快哭了一般。


    宋淮州盯着那几份试卷看了许久后,突然让他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地方。


    宋淮州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兴冲冲的抓着小太监就站在了试卷前。


    “你识不识字?”宋淮州激动的问道。


    小太监先是点点头后又赶紧摇了摇头,怯懦的说道:“认识几个,但不多。”


    宋淮州毫不介意道:“你看看这几处。”


    宋淮州给小太监指着文章中的最中间的部分的问道:“你能看的出有什么相同吗?”


    小太监左右的打量后,眼睛立刻低下不敢直视宋淮州,他虽然小但是不傻,他知道这地上都是参加科举的那些人的试卷,前几天才听说因为此事一批大人下了大狱的,这是要命的事情,他一个奴才可不敢随意开口。


    “你大胆的说,我不会供出你一句话的,只是我看的久了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宋淮州颇具耐心的宽慰小太监道。


    小太监在宫里做事这么久,就是靠胆小听话熬到了现在,所以尽管宋淮州的态度十分和善,他依旧还是不敢开口。


    宋淮州看累了,也没等到小太监开口,于是不管不顾的就坐在了地上。


    小太监见状赶忙跑起来不知道在哪里扯了的垫子送到宋淮州身前道:“宋公子,地上凉,您还是垫上点东西吧。”


    宋淮州接过垫子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太监聊闲天似的问道:“你叫什么呀?”


    小太监又恢复了刚才战战兢兢的样子道:“奴才得总管赐名顺喜,宋公子唤奴才小顺子就可。”


    宋淮州点点头后又道:“你大概也猜的出来皇上为何把我关在这吧,你不用回答,但你得知道,无论我最后给了皇上怎么样的答案,你在我身边一直侍奉着,到最后事情了结时,我怎么样不一定,但你怎么样的话就很难保证了。”


    宋淮州的话说的明白,小顺子先是震惊的看向了宋淮州,半天没言语后,他又站在那几张试卷前仔细的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内容,顺着宋淮州刚才指的那几个地方道:“奴才笨的很,看不懂文章,但就总觉得这几个字写得好像一样。”


    宋淮州骤然笑道:“肯定写得一样呀,这些都是经别人誊抄过的。”


    小顺子生怕自己说的没有价值于是立刻又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方面这两个字与别的字好像不太一样。”


    宋淮州起身后又从头到尾的端详了一遍,后又陷入了沉思一般坐在了刚才的垫子上。


    不多时宋淮州将那几张卷子敛了起来,随即吩咐小顺子道:“你能帮我拿纸笔来吗?”


    小顺子听言赶忙出去要了份笔墨纸砚来。


    宋淮州等小顺子研磨的时候,问着他入宫后的事情,不多时便在纸上写了起来,后待墨干了将其折起来给小顺子道:“这封信你拿着,明早待天亮了后,我要与皇上商议要事,你利用这个时间去泽灵宫找嘉仪公主,到时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会护着你的。”


    小顺子没想到宋淮州要来纸笔竟是为了他着想,还亲自的写了封信。


    自小在宫中饱受磋磨的顺喜头一次被人这么照顾着,不是施舍,也不是打趣他,而是在他马上要面临死期时给了他条活路。


    顺喜无以为报,拿着信便要给宋淮州磕头,宋淮州拉住了他的动作道:“夜还长的很,估计要你做的事还很多,不用忙着谢我。”


    宋淮州挨到了天明,又等皇上上完朝,终于抽出时间来见他了。


    “想的怎么样了?”皇上开门见山的问道。


    宋淮州拎着手里的卷子看了眼周围侍奉的宫人反问道:“皇上想听好消息还是想听更好的消息?”


    皇上挥挥手,李公公赶忙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待殿门关上的同时,宋淮州将那些试卷又如数的摆在了地上,指着昨晚他发现的地方道:“我找到了他们舞弊的证据,这些人不是在题目上下功夫,而是在排名上下功夫。”


    皇上走到宋淮州跟前看了几遍也没发现问题所在,宋淮州见状直接指向中间那两个字上,然后用不同颜色的笔将其圈画出来。


    “这两个字和旁的字体有些不同,字形偏瘦,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怕是发现不到,但是一旦指出来便能发现其中的奥妙,我想誊抄的人就是借着这个纰漏用了手段。”宋淮州推断道。


    皇上哼笑道:“细看看的确是如此,但是这几份都有这个问题,没准他就有这个习惯呢。”


    宋淮州抓住机会道:“那皇上着人看看他誊抄的


    其他试卷是否出现同样的问题就可以分辨他的清白了,而且皇上您自己知道有问题的是这几份试卷,所以寻找共同点才能找出真相。”


    皇上霎时沉默无语,片刻后招呼李公公过来道:“按照他说的去找,然后去对比。”


    李公公领命出去后,皇上又问道:“你说的更好的消息是什么?”


    宋淮州打量了一番皇上的神情后道:“微臣认为方首辅和二皇子也参与进了这件事情中,所以赶忙告知皇上。”


    宋淮州的话音还未落,皇上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的,并不是你乱说什么抑或是你有何证据。


    本来只是随便猜的,没想到还误打误撞的碰到了正确答案。


    如果萧靖轩那天不表现得那么怪异,抑或是他不知道是方首辅察觉到舞弊的事情的话,他也不会往这两个人身上想。


    但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大胆的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耍大刀的话,那人的意图要不就是谋财,要不就是谋权,而谋财的那一批正等着寻个好时候去黄泉路呢,谋权的话,就只剩下那几个皇子的身边人了。


    萧靖睿的手插不到这里面来,而方首辅却是最容易做成这件事的人。


    宋淮州并未回答皇上所说,只是反问道:“皇上打算怎么惩治他们?”


    这是宋淮州第一次直视皇上,此刻他的面前没有尊卑,没有规矩,也没有惧怕,他作为本次参加春闱的考生只代替那许许多多不能面圣且备受委屈的学子问皇上这件事当如何解决。


    上次萧靖睿犯了那么大的事情,又是设计萧嘉仪和亲,又是与外敌相通,结果就只换得了些许惩戒,不痛不痒,萧靖睿作为始作俑者所受到的痛苦都比不上旁人的千分之一。


    宋淮州怕这次皇上又重重抬起轻轻放下,让那千万学子寒心。


    皇上看的出宋淮州眼睛中的神色,半晌转移话题道:“你上次还在试院中为朕说话,怎么今日就质疑起朕的决策来了?要朕说你那篇策论”


    宋淮州直接跪在地上,不等皇上说完话直接先磕了头道:“请皇上明示,打算如何惩治他们。”


    在皇上眼中,宋淮州一向是最懂事机灵的,一旦察觉不对,立刻便会闭嘴躲避争议的中心,但这次宋淮州的决心似乎很难撼动。


    皇上看着低着头的宋淮州,暗自感慨着,甚至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让宋淮州读这么多的书了。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距离揭榜还剩两天。


    宋淮州这次一反常态,无论皇上说什么,他都不肯妥协。


    最后皇上甚至拿起他写的策论说事。


    “你的策论是朕看的,你的排名也不曾在大榜上出现,如果你肯听话些,朕就把对你策论的评语抹去。”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宋淮州松口。


    见宋淮州倔强的梗着脖不动声色,皇上深深叹了口气,故作愤然道:“好,朕就看你能撑到何时,你最好一直这么犟,等出了成绩,朕就立刻重新给嘉怡寻一位驸马。”


    宋淮州小声嘀咕道:“从那些作弊里的人去选吗?”


    皇上拍着宋淮州旁边的桌子道:“你说什么!”


    皇上一时心急,为了拍那个桌子还微微的躬了躬身,这角度落在宋淮州眼里着实有些近,怕真的惹怒了皇上再莫名其妙的多挨一巴掌,宋淮州眼神飘向另一处哼唧道:“我没说什么。”


    皇上一口气梗在心口,面对宋淮州真的是打也不行,劝也劝不动,最后只能抚着胸口又回了自己的位置。


    但没多久,皇上就换了个法子折腾宋淮州。


    皇上让李公公出去了,然后让宋淮州上前来磨墨,递茶,站着侍奉着。


    宋淮州也一声不吭,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主打一个就是听话。


    皇上眼见着宋淮州油盐不进,这一天难受的又着急又上火的,晚间立刻换了菊花茶来。


    此刻皇上心下也后悔的很,他是让宋淮州以身入局不假,但可不是为了掀老底的,自从查了那些卷子后皇上心里清楚地很,萧靖睿和方首辅之间做了什么,但是没想到他们做的这么过火,本想让宋淮州来兜底的,结果宋淮州撂挑子不干了。


    皇上扫了一眼站在旁边布菜的宋淮州,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后悔,他本是想随便挑几个人应付一番,谁能想到宋淮州一下子就把目光钉在了萧靖睿身上,仅凭几张纸就能眼光毒辣的看穿真相,皇上对宋淮州真是爱恨交加。


    熬了一天都没什么效果,眼瞅着过了今晚就剩一天了,皇上连晚膳都没怎么用,光想着怎么应付宋淮州了。


    最后等到晚间实在熬不住了,李公公见着皇上动不动的就叹气的样子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公主不知道在哪知道了宋公子入宫的事情,一直挂念着,想着给宋公子送些吃食来着,奴才不敢应下,便想着问问皇上的意思,公主的东西可否送进来。”


    皇上一开始没应声,过了片刻后道:“你去和公主说,不但能让她把东西送进来,她也能来,不过你得这么和她说。”


    皇上招呼着李公公轻声嘱咐了一番便叫他去找萧嘉仪了。


    刚才经李公公这么一提醒皇上立时想起了萧嘉仪,他在这边吓唬宋淮州要取消婚约,但宋淮州不为所动,多半是打量着他不是真的会解除婚约,但这件事若是让萧嘉仪知道的话,会不会认为是宋淮州不在意她呢?那为了挽回萧嘉仪的心的话,宋淮州肯定会像自己服软的。


    想到这一茬皇上立时觉得今晚大概能安心的入睡了。


    萧嘉仪从李公公那得知消息后,一时犯了难,她的确想过去看宋淮州,但是从萧靖川那里听说宋淮州此番入宫大抵是为了春闱之事,她便将所有心思都按了下去,所以李公公这个时辰过来,着实让萧嘉仪有些犹豫。


    萧嘉仪应了声知道了,便先将李公公应付走了,不等进屋呢,就见惠妃已经行至廊下了。


    “李公公这个时辰过来做什么来了?”惠妃娘娘关切道。


    萧嘉仪一时语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总不好说李公公是想让她夜会宋淮州的吧。


    待和惠妃回了屋内后,萧嘉仪将其他人屏退后将李公公的来意转述给惠妃,想着让其给拿拿主意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惠妃听完后立刻猜到了是谁让李公公走这一趟的,不过她并未明说,只是提醒萧嘉仪道:“听说后天就要放榜了,也不知宋公子是第几名,放榜那日你大概是出不去了,何不借着这次机会见上一面,有李公公在那应付着,宫里大概也传不出什么闲话来。”


    萧嘉仪听言吃惊的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母妃,一时开始怀疑这般大胆的话是从她这位大家闺秀嘴里说出来的,这是要她这个时辰去见宋淮州?她母妃竟支持她和宋淮州到这种地步。


    惠妃娘娘拉过萧嘉仪的手道:“不能在那里过夜,说会悄悄话就偷偷的回来,听说皇上今晚膳食用的极少,宋公子在旁边大概也是吃不好的,叫上小厨房带上些点心过去吧。”


    萧嘉仪应声后一步三回头的看向她母妃,似乎是想着她母妃会不会只是在逗她,结果都行至门外了,她母妃也没叫住她。


    于是萧嘉仪深吸了一口气,叫上含巧随意的收拾了几份糕点借着夜色匆匆赶往了宋淮州关押的地方。


    如惠妃所料,这一路上的守卫的确很松散,萧嘉仪她们基本上都不需躲藏就到了地方。


    萧嘉仪从含巧手里接过食盒,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宋淮州背对着她坐在地上面前摆了满地的纸张。


    门口带


    起的微风将纸吹动起来,宋淮州却只是将其拉回了原处,并未回头。


    萧嘉仪很少见宋淮州的背影,面对萧嘉仪时宋淮州的脸上永远挂着灿烂的微笑,现下这样的坐姿却给了萧嘉仪一种踏实感,宋淮州的背挺得笔直,那单薄的衣料下包裹着的是他内里的坚韧。


    萧嘉仪没有惊动宋淮州,只是轻轻的向前走去,结果不等她走进,宋淮州却骤然抬头,紧接着只是犹豫了一秒便立刻转过身来。


    两人对视的瞬间,宋淮州眼中的情绪由惊讶变作欣喜,紧接着他急忙从地上站起来几步就走到了萧嘉仪面前,从萧嘉仪手中接过食盒后关切道:“你怎么来了?还是在这么晚的时候,万一路上被人看见了的话,我怕是会成了你的污点。”


    萧嘉仪先是就着灯光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宋淮州后问道:“我听靖川说试院那几天不怎么太平,你在那里可好?”


    宋淮州轻轻的拉起萧嘉仪的手将其迎到了座位那里,等萧嘉仪坐下后,宋淮州径直的蹲在萧嘉仪身前道:“只是他去那天估计大家都得了消息,便想再见见六皇子,一时场面乱了些,不过你放心,我在试院挺安全的,大家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并未难为过我。”


    萧嘉仪刚没反应过来宋淮州指的是哪个身份,后好像料到了,便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这驸马还没坐稳呢,等揭榜时怕是才能放心。”


    萧嘉仪的话音刚落,宋淮州的表情僵了一下。


    转瞬即逝的神情叫萧嘉仪抓了个正好,萧嘉仪斟酌了片刻后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没答好呀?”


    宋淮州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萧嘉仪解释。


    萧嘉仪有些急切的往前倾身道:“就算你考的不好,我也不怪你,我想别的办法让我父皇同意咱们尽快办婚事。”


    对于萧嘉仪的出现,宋淮州再也无法保持之前面对皇上时的镇定。


    萧嘉仪见宋淮州半晌都不说话,立时从宋淮州的手心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道:“你什么都不肯说,怕是还没有真的信任我,那婚事的事情就再说吧。”


    萧嘉仪说完便要离开,宋淮州立时拉住萧嘉仪的手腕,单膝跪地道:“我说,你别生气好吗?”


    萧嘉仪将宋淮州拉起来道:“坐下和我说。”


    宋淮州先是将自己的策论拿给萧嘉仪道:“这篇是皇上给我批的,他说给我不合格,让我不要想上榜的事情了,除非,我答应他妥协一件事。”


    宋淮州将他对于春闱舞弊的事情简单的和萧嘉仪分析道:“一开始方首辅他们大概就知道有人会作弊的事情,但是他们隐忍不动,直到卷子交上去的时候,方首辅他们这边的人在卷子上面做特殊的标记,然后将他们手下的人的排名排在那几位偷题的人后面,只要将那些偷偷买题的人揭发出来的话,那剩余的人便会顺理成章的提升排名,这样既不会有人怀疑,还能降低风险。”


    萧嘉仪听言蹙眉道:“这件事得告知我父皇才行,你是苦于没证据所以才被困在了这里吗?”


    宋淮州面露难色道:“皇上大概是知道萧靖轩他们所做的事情吧,上次”


    宋淮州说到一半就停止了,不过聪慧如萧嘉仪,不多时便知晓了宋淮州的未尽之言。


    她的父皇什么都知道,怎么会不知晓这件事的原委呢,只是这次不好包庇了。


    萧嘉仪霎时眼神变得凌厉,连犹豫都没有便问道:“我父皇是怎么威胁你的?想拿什么来拴住你的口?”


    宋淮州看了萧嘉仪一眼,萧嘉仪立时反应过来,如果说宋淮州最在乎的是谁的话,那答案一目了然。


    她父皇大概是拿他们之间的婚约来威胁宋淮州了。


    “你告诉我,你想怎么做。”萧嘉仪反拉住宋淮州的手握紧后问道。


    宋淮州沉默片刻后低眸坚定的说道:“我想还那些读书人一个公平,让他们为此奔赴的几十年的光阴能得到一个光明且清晰的结果,我想让试院那座楼永远灯火通明直通天际。”


    萧嘉仪勾起嘴角道:“那就按你说的去做,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哪怕是他的命,他也甘之……


    揭榜前一天。


    皇上在下朝后被萧嘉仪堵在了路上。


    按理说无诏后宫之人都不敢随意出现在这里,但萧嘉仪等不及皇上传召她,在见到她父皇的瞬间萧嘉仪直接跪在了地上。


    皇上挥手叫人将萧嘉仪赶忙扶起来,“你们眼睛是摆设用的吗?还不快把公主扶起来,嘉怡你有什么事好好和父皇说,你这样让父皇心里没底。”


    萧嘉仪低头认错道:“是儿臣过于急切了。”


    昨天萧嘉仪去见宋淮州的事情李公公早就告知皇上了,见萧嘉仪如此行径,皇上心里便有了估量,萧嘉仪肯定是为宋淮州来求情来了。


    因为宋淮州还在殿内,皇上不好带萧嘉仪去那边,于是就近去了交泰殿,皇上刚坐好便紧忙问道:“嘉怡你有何事,来和父皇说说。”


    皇上心里打算好了,只要萧嘉仪开口求他放过宋淮州,那他立刻就将这件事告知宋淮州,让他看看因为他自己的倔强让萧嘉仪遭受了多大的心里折磨。


    虽然在皇上心里,这桩婚事只是他平衡政治的一道工具,但这么多年他也瞧出来了两个孩子是真的动心了,如果这次事情过去了,那他心里对于宋淮州的计较可以退一步,让他们先完婚再说。


    想到这里皇上闲适的转了转手里的珠子,看向萧嘉仪的时候内心感慨万千,曾经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现下竟也要脱离他的保护去和另一个男人生活了,皇上骤然感受到了些许不舍。


    萧嘉仪开口前又跪在了地上,不等人去扶她,她先磕头道:“儿臣要与宋淮州退婚。”


    “成婚呀,等等,你说什么,退婚?!”皇上一开始听错了,后来反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萧嘉仪在说什么。


    萧嘉仪抬头目光迎上皇上惊讶的神情淡然道:“对,儿臣要退婚。”


    “为什么?你这会儿退婚怎么也得给朕一个理由吧,还是说你看上了别家的公子?你告诉父皇是谁家的,父皇帮你把关。”皇上不知道萧嘉仪和宋淮州是怎么谈崩的,便只能往萧嘉仪其实并不喜欢宋淮州上猜测。


    萧嘉仪摇了摇头道:“儿臣除了宋淮州谁也不想嫁。”


    皇上额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本想着让萧嘉仪说服宋淮州,结果这事没搞定,反过来萧嘉仪还任性起来了,“那你退婚为了什么?”


    萧嘉仪淡然镇定道:“父皇最是懂儿臣的,自小若是儿臣想做的事情,儿臣定会坚持到底,儿臣本来以为此次春闱后父皇会让我们成婚,我们两个都期待着放榜的那天,却不想被舞弊之事所影响,日子一拖再拖,儿臣得了宋淮州入宫的消息后便有些按捺不住,昨日破了规矩深夜去见了宋淮州,由此知道了舞弊之事还未结束。宋淮州一心为那些学子们争一个公平,儿臣知道这条路大概是不好走,上面盘根错节不知牵连着多少人,若是深查定是会让父皇为难,但是若是不查到底岂不是寒了那些学子的心。”


    萧嘉仪从小在皇上身边长大,她知道话要怎么说才能抵到皇上的心尖尖处。


    见皇上的表情有所缓和,萧嘉仪才继续道:“儿臣心悦宋淮州,但也心疼于父皇辛苦,梁朝如今盛世,皆是父皇呕心沥血的成果,你们两人实则都是在为那些学子们考虑,但角度不同,所以产生了分歧,儿臣不愿看见你们二人任何一个因此事而伤心。”


    皇上听此轻轻叹了口气抬手道:“这地砖凉的很,嘉怡快站起来回话吧。”


    萧嘉仪并未起身而是先磕了头后才继续道:“昨日儿臣已探了宋淮州的口风,他大抵


    是要为那些学子们抗争到底的,若是如此,他势单力薄与那些团伙舞弊的人对上必然是落不得什么好结果的,所以儿臣想好了,如若他有了什么不测,那儿臣也终生不嫁,自请去山上庙中日日烧香供佛,一为求得梁朝风调雨顺,年年长安。二求父皇身体康健,顺遂无虞。三便为了宋淮州而求,愿他到时等等我,若是有缘下辈子再结连理。”


    “胡闹!”皇上把手上的珠子甩出去,砰的一下碰到了桌角,再落至地上的时候,珠子散落的各处都是。


    萧嘉仪的脾气皇上是知道的,她能这么说,便也做的出来这样的事,于是坐不住的走到她身前道:“你在胡说什么,你才几岁,烧什么香,你你你”


    皇上头一次对萧嘉仪发这么大的脾气,却因为她说的是事实又无法反驳什么,最后在原地踱步后道:“你若是想跪,就在这跪清醒,拿着自己的终生大事来要挟朕,从小朕就那么的疼爱你,到头来那些宠爱竟成了你拿来伤害朕和你母妃的工具,跪吧,什么时候想明白再起来!”


    皇上气冲冲的返回大殿之时,宋淮州按照往常行礼后,也不言语跪在那里等皇上的回应。


    皇上现下见宋淮州跪在那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瞬间觉得自己好似一下子惹了两个冤家,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公主现下还在那里跪着,皇上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走到宋淮州面前,一脚踢在他的肩上后道:“你这个混小子,自己作死也就罢了,还让嘉仪和你一起胡闹!现下她要出家了,这个结果你可满意了!你想着那些和你无关系的人时,可曾想过她的处境!”


    宋淮州昨夜得了萧嘉仪的支持正打算和皇上死磕到底呢,听见皇上的话后一时没反应过来道:“谁要出家?嘉仪要出家?”


    宋淮州的慌乱落在皇上眼中,看样子是真的不知萧嘉仪的决断,皇上心底的疑虑消除了几分,他刚还想着是不是两个人故意作套在吓唬他。


    不过现下真相大白后,皇上心底更是郁结难解。


    宋淮州磕头道:“千错万错是臣的错,请皇上千万不要责罚公主。”


    皇上哼笑道:“你怪会说话的,现下是朕要罚她吗!是她在惩罚朕!”


    宋淮州头一次这么慌乱无神,他努力的去揣摩了所有人的心思,算尽了各种结果,都从未想过萧嘉仪会被牵扯进来,他昨晚的本意是希望萧嘉仪原谅他这次为别人出头而推迟了婚期,谁曾想萧嘉仪会下这种决断。


    现下的情形就是要看谁先豁得出去了。


    宋淮州深知萧嘉仪做到这个程度就是为了他能无后顾之忧的做自己的事情,于是他忍住心底的焦急,低着头沉默不语,就是不说妥协的话。


    眼瞅着太阳快要从东边爬到西边了,皇上心里还惦记着在交泰殿跪着的萧嘉仪,于是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直接对宋淮州道:“你知道要动方首辅这件事有多难吗?你还想让朕惩治自己的儿子,这等事情若是被揪出来,你可担得起后面的责任。”


    之前宋淮州激进的想法在萧嘉仪的支持下和皇上的问话中缓和了几分。


    好似是和那些学子们在一起待久了,让他失了往日的分寸,他之前还斥责那些人做事不考虑后果,但想想前几天自己的倔强,似乎和他们也并无不同。


    皇上叫自己来,无非就是帮其找出证据来,后续大抵会用这些东西来威慑那些人,而自己似乎只想用这个证据将方首辅他们一网打尽,却没想过证据是否完整,中途会不会出现别人为方首辅顶罪,方首辅那边是否早有准备,他太过年轻气盛,吃了一次亏后便想费劲心思的找补回来。


    揪着公平这两个字,自己好似走火入魔了一般。


    待日暮西山,宋淮州觉得自己的膝盖都已经快没知觉了,萧嘉仪现下承受着怎样的苦痛,他想都不敢想,宋淮州磕头道:“是臣错了,臣之前关于方首辅和二皇子的话都只是猜测,并无实证,但这几份试卷却是实打实的做了弊”


    皇上听言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你能想通是最好,嘉怡现下在交泰殿,你去见她一面,不要多言,把她送回泽灵宫后再回来,朕有事安排你去做。”


    宋淮州听言赶忙起身便要赶过去,但因为跪了太久,腿上早已经麻了,于是一个趔趄又一次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但是他顾不得缓和几分,爬了几步后待感受到腿上的知觉后,赶忙一瘸一拐的去了交泰殿。


    皇上见他身影走远后吩咐李公公道:“去传朕的口谕去。”


    好在交泰殿不算太远,宋淮州跌跌撞撞跑过去后就看到了在殿中央跪着的熟悉背影,顾不得什么礼仪,宋淮州直接冲了进去将萧嘉仪揽入了怀中。


    话还未开口,泪先掉落在萧嘉仪的脖颈间。


    萧嘉仪本是被吓了一跳,后察觉到是宋淮州时便轻轻的拍了拍宋淮州搭在她身前的手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来救我。”


    宋淮州啜泣着没应声,只是赶紧扯过来一个垫子后将萧嘉仪放在了上面,然后帮萧嘉仪把腿伸直后,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直接亲自动手帮萧嘉仪舒缓腿上的疼痛。


    “是我来晚了,是我的错叫你跟着一起揪心,我对不起你。”宋淮州头也不敢抬的说道。


    萧嘉仪看着宋淮州边给她按摩腿边偷偷抹眼泪的样子,眼眶禁不住也酸了几分。


    “我不怪你,谁让我认定你了呢。”萧嘉仪拉住宋淮州的手道。


    此刻在宋淮州的眼中再没什么比萧嘉仪还要重要,只要萧嘉仪一句话,哪怕是他的命,他也甘之若饴的献上去。


    第100章 第一百章他要去迎娶他的公主。……


    距离揭榜还有三个时辰。


    浓烈的血腥味从盒子的缝隙不断地往外冒,尽管宋淮州将马车上的车窗都打开了,但那味道依旧充斥在马车的每个角落里,熏得宋淮州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一不小心似乎就会窒息。


    他送萧嘉仪回泽灵宫后,皇上就给他安排了个新差事,李公公端着盒子进来的时候,周围跟了好几个人在旁边不断地扇着熏香,宋淮州还当是什么宝贝呢。


    结果皇上看了一眼后,便挥手叫李公公拿到了一边,同时给宋淮州下达了新的任务。


    “你去替朕跑一趟腿,把这盒子送到方首辅府上去。”皇上的脸色在看完盒子里的东西后恢复了平静。


    宋淮州一头雾水,他不明


    白这件差事为何非得自己去办,但现下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为了那苦苦的等待结果的学子们,也为了他心里的萧嘉仪,现下皇上就是让他一步一步跪倒方首辅家,他也是肯的。


    在此之前他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竟觉得可以凭一己之力去对抗那盘根错节的势力。


    待萧嘉仪为他而跪时,他才骤然清醒,前几次自己与那些人碰上之所以能全身而退,无非是有皇上再给他兜底,他站在前面得意的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却忘了身后托举他起来的是谁。


    宋淮州的手紧紧的握住盒子,心里不断的翻滚着,那堵在心口久久释怀不了的是不甘,是愤然,是不知所措


    方家的大门被敲开的时候,里面充满了不耐烦的声音,但得知是宫里来的人后,不多时方首辅已经亲自迎到了门前。


    待车门被打开后,宋淮州提着一口气,目不斜视的走下马车,在看向跪在地上呼啦啦的一片人时,不知为何宋淮州之前的郁结似乎松快了几分。


    缓了一会儿后,宋淮州才体会到原来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宋淮州冷冷道:“方首辅,皇上托我为你送一份大礼,你是在这里看,还是去别处看。”


    其实皇上并未要求宋淮州亲自打开给方首辅,但宋淮州实在是压不下心里的倔强。


    方首辅没想到来人是宋淮州。


    之前在朝堂之上他只与宋璟打过照面,彼此都清楚对方是个什么德行,所以若是没有利益交叠,他们都不会主动招惹对方,彼此平静相处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被宋淮州打破了平衡。


    这个时辰送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方首辅心里九曲十八弯早已有了准备,只是不明上面察觉到哪里了。


    “还是去书房吧。”方首辅说道。


    方府的人上来想从宋淮州手里接过盒子,却被宋淮州避开。


    “皇上说了,这盒子需得我亲自交到方首辅的手上才可。”


    门口的灯笼内的灯光啪的一下打了个亮,照的宋淮州眼神如炬,似是带着熔浆一般的温度,叫人不敢接近。


    待书房的门被关上后,宋淮州才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在方首辅的注视下缓缓的打开了盒子。


    先映入两人眼中的是一层青灰色,待全部打开后,那被血与灰混在一起的血泥下渐渐地出现了人的五官。


    那人想来死的时候很是痛苦,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一不小心便会掉出来,而被灰糊住的面孔早已分不清这人是什么时候被杀的,但宋淮州却知道,左右超不过一个时辰,因为打开盒子后,那股粘人的血腥味立刻就充斥在这房间内。


    宋淮州盯着那人辨认了许久,却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方首辅下意识后退的动作让宋淮州抓住了线索。


    大概率就是那位誉录官了。


    在宋淮州面前,方首辅还想辩解什么,但对上那盒子里的眼睛时,他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刚才内心的侥幸霎时化为了灰烬。


    皇上知道。


    皇上什么都知道。


    方首辅用手撑在桌角处久久未言语。


    见状宋淮州心里似是松快了几分,“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退下了,留方首辅独自在这欣赏吧。”


    出了方府的门后,宋淮州拒绝了上马车,而是从方府一直走到了宫中。


    昏暗的路径上除却马车缓缓压过路面的声音,其余的声音似乎全隐入了黑夜里,但渐渐地远处传来了打更的声音,让这寂静的夜多了几分人气,本来被黑暗笼罩的天空在不经意间褪去了一层伪装,露出点点灰色,再往前走去的时候远处的天边逐渐的分出了其他的颜色。


    黑色转到灰色,然后渗出点点墨蓝,紧接着变为浅蓝,在宋淮州走至宫门前的时候,已经出现了点点的橙红。


    通往皇宫的地砖轮廓变得清晰,耳边的寂静也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早饭小摊上滚起的香气将人间的喧嚣从黑夜中拉了回来,待宋淮州走至宫门前时,不知哪里已然传来了叫卖声。


    宫门缓缓而开时,宋淮州回头看向远方,橙红已被艳黄吞噬了大半。


    宋淮州伸手迎向那撕扯着散发出的光辉,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希望的颜色。”


    晨光毫不吝啬的撒向大地,撒向那金殿的琉璃瓦上,映出璀璨光芒。


    春闱的榜单如约贴在了试院门口,待试院的大门打开时,希望于那狭小的通道涌了出来,像是奔腾的海水,生生不息,永不干涸。


    “臣已完成了皇上的嘱托。”宋淮州跪在下面道。


    皇上问道:“怎么没去试院,今日不是揭榜吗?”


    宋淮州没应声。


    答案早已揭晓,他没什么其他的想法了,何必再去走那一遭。


    见宋淮州一直沉默,皇上挥手道:“算了,你回家吧。”


    宋淮州本想再去见萧嘉仪一面的,但眼见着皇上的心情还不是太好,宋淮州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皇上没让他再次走回去,领派了辆马车将宋淮州送了回去,结果下车时,宋淮州有些恍惚了。


    这大红绸子为什么挂门上了?


    难不成他离家这段时间他二哥成了个亲?!


    宋淮州一夜没睡,昨夜的情绪交杂的太多,让他脑子里像是装满了浆糊,除了机械的行走,他再腾不出别的想法来。


    结果刚入门不久,就先迎来了元宝的暴击。


    元宝这几日趁他不在家不知道偷偷吃了多少的好吃的,已经快变成一个球了,冲着宋淮州不管不顾的就飞奔过来,不等宋淮州准备好,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险些给他撞出一口老血来。


    宋淮州缓了缓站稳后道:“元宝,你再偷吃东西的话就该变成圆球了!”


    元宝兴奋地在原地蹦跶道:“公子,天大的喜事,就是让我变成什么我都愿意!”


    宋淮州啧了一声道:“那你减减肉吧。”


    元宝仿佛没听见一般转身就往院里跑,边跑边喊:“探花郎回来了!探花郎回来了!”


    宋淮州转头看了眼门外并未瞧见有人,缓了一会儿后有些不可置信的往前快走了几步,待看见宋璟背着手站在那里时,宋淮州反而放慢了脚步。


    宋修然看着宋淮州道:“我说你不行,你就是不行,读了那么久,结果才中了个探花,哪里比得上我的状元。”


    宋淮州指着自己道:“我是探花?我那篇策论”


    话未说完,宋淮州便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皇上把那篇策论的评语改了。


    他进前三名了?


    进前三名能做什么来着?


    进前三名就能娶公主了!!!


    宋淮州转身便要往外跑。


    这举动着实让建安侯府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宋璟以为宋淮州这是受刺激了,像范进一样大概是惊喜过甚有些癫狂了,于是赶忙叫元宝道:“快快快,快抱住小公子,他这是高兴坏了。”


    元宝像秤砣一样挂在宋淮州身后,宋淮州费尽力气也走不了几步,于是赶忙解释道:“我没疯,我没疯,我去娶公主去。”


    宋修然一开始没言语,听见这句话道:“这还说没疯呢,元宝你要是把小公子放出去的话,我就让你以后吃不了糕点,打发你去做苦役去。”


    元宝听见这话,更是卖力,不多时便将宋淮州拖回院子了。


    宋修然跟了过去道:“现在还不到你出面的时候呢。”


    待巷口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时,宋修然上前拍了拍宋淮州的肩膀道:“探花郎,该去宫里了,等你名正言顺的游完街后,再去和皇上讨要公主去吧。”


    宋淮州缓了片刻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他都忘了要游街的事情了,想到要带大红花,宋淮州就恨不得直接跑到萧嘉仪面前去,告诉她这个喜讯。


    揭榜的时候,整个京城里都热闹非凡,好多人围在街边两侧,看着中榜的学子们一一走过他们眼前,待看到宋淮州时,众人惊讶道:“驸马竟然中了探花郎!”


    宋淮州眼下没有对取得这个成绩的喜悦,而是偷偷夹紧了马腹,期望着快一些再快一些,等再回到宫里时,他要去迎娶他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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