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睿自那日之后便再没见过宋淮州,为的就是要憋得大的,却不想比起他先拿捏宋淮州,他自己不知何时落入了旁人的算计中。
萧靖睿试探着问道:“你今日可听说到什么消息吗?”
宋淮州听言微微向前探过去小声道:“殿下所说的消息是关于什么的?”
萧靖睿压制着情绪脸色阴沉斟酌了半天吐
出一句话,“关于我的。”
宋淮州使劲的掐着大腿,控制自己千万别笑出来,他当然知道,因为消息就是他散播出去的,为此他还花了不少钱呢,但能见到萧靖睿这个样子,他花的那些钱就一点也不亏。
“听见了些许的流言。”宋淮州打量着萧靖睿的脸色说道。
萧靖睿的脸色都要赶上菜摊上卖的青菜了,忍着脾气继续问道:“宋公子怎么看这件事,可有转机。”
宋淮州先安慰萧靖睿道:“殿下稍安勿躁,别的我不敢说,但对于流言这种事我也算是经验颇多,大家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光的。”
萧靖睿的脾气要压不住了,他们打发时光,拿他的命来打发吗!
“既是流言,那殿下便不必去理,殿下若是打压那些流言岂不是坐实了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宋淮州试探着问道:“殿下,他们说的是假的吧。”
萧靖睿听言立刻警惕的看向宋淮州,“当然,我怎么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宋淮州在心里感慨人的上下嘴唇一碰就是一句话,至于真假则是各凭良心。
现在看来,良心这种东西,萧靖睿是一分都没有。
宋淮州压着心里的情绪给萧靖睿分析道:“现下最难弄得就是人证跑了,不过若是殿下能等上几天没准事情就有转机,漠北两位王子出逃的事情可不是小事,我想陛下应该早就着人向边境传递速报了,只要他们想要回漠北,那就有落网的时候,到时候严刑拷打一番,他们必然会说真话的,若是殿下和其没有交集,那时也能真相大白,殿下你们之前来往的时候可有留过书信?”
萧靖睿在宋淮州提出速报的时候思路就跟着跑了,他现下只盼望着自己派出的那两名杀手动作能迅速一些,前往不能让人抓住蒙克和哈斯,走神的瞬间没有仔细的揣摩到宋淮州的话,顺着说道:“我没给他们传过书信。”
“那就是他们给殿下传过了?”宋淮州紧跟着问道。
萧靖睿刚要开口立时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向宋淮州,“你敢套我的话!”
宋淮州整理了下衣服拍了拍看似不存在的灰道:“我只是问问事情的真相罢了,殿下何必如此惊慌。”
萧靖睿一把抓住宋淮州的衣领道:“你不怕本宫今晚就处置了你?”
宋淮州淡淡道:“殿下,这可是在建安侯府附近,您虽然是深夜来访,但不表明我们建安侯府的人都睡着了,若是我没能安稳下车,那明日在大殿之上参你的可就是另一件事了,相比那些流言,这件事可谓是证据确凿。”
萧靖睿换了个把柄道:“你倒是提醒我了,你不是说那些个人最喜欢流言蜚语了吗?那不知道他们对驸马夜宿青楼这种艳情之事感不感兴趣。”
宋淮州认真思考道:“大概会比皇子谋逆更感兴趣吧,毕竟人们最喜欢听些风韵雅事了。”
“你不怕嘉怡也知道那件事?”萧靖睿没想到宋淮州胆子如此之大,这样镇静的态度让他怀疑其那日宋淮州是否真的落入了陷阱。
宋淮州不给萧靖睿反应的时间假意狡辩道:“不过是一夜情罢了,问哪个世家公子没几个通房,这等事情传来传去到了最后也只会归结于逢场作戏而已,至于公主那边,大不了我多哄哄就是了,我的事情可比不上殿下的重要。”
在梦仙阁的时候萧靖睿还以为宋淮州真的是克己复礼,打算为萧嘉仪守身如玉呢,现下看来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可能当时宋淮州是真的一时慌张,缓了这几天倒让他想通了。
萧靖睿内心深处的傲气绝对不允许他今日败下阵来,于是也不顾现下是什么场合,直接说道:“若那女子是个普通人,你自然可以不当回事,但你可知她的身份可不普通。”
“就是再不普通又能如何?大不了到时当妾收了进门,要杀要剐随公主处置就是了,再尊贵能越的过去公主?”
梦仙阁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宋淮州宁愿萧靖睿现下拿出来当做武器,也不愿萧靖睿藏着掖着到时候再给他攒个大的,宋淮州最擅长打有准备的仗,现下他就是要逼萧靖睿将萧靖辰的身份透露出来,到时哪怕是查到源头,那也与自己没关系,一切都是萧靖睿自己作的。
至于萧嘉仪那边,宋淮州不愿让萧嘉仪因为自己伤心亦或是担忧,现下他人进不了宫里,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萧靖睿见宋淮州如此嚣张,顾不得去思虑太多,指着宋淮州连道了三个好字后:“既然如此,咱们就话不投机半句多,试试看流言到底先击垮谁。”
宋淮州抓住萧靖睿的手把自己的衣领拽出来后淡然的整理了一番道:“如此,我就静候殿下的消息了。”
宋淮州走至车门前突然又回头道:“殿下这一夜未眠,回府后需得注意休息,像二皇子大概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想来殿下的流言四起后,二皇子这一夜估计能做个好梦了。”
宋淮州说完后就赶紧跑下车了,不等他站稳就听车内传来砰的一声,力道之大让车前的马焦虑的动了动。
宋淮州暗自庆幸自己跑的早,哪怕是晚下来一秒,那拳头怕是都得挨在他身上。
推过侧门还未等踏进去宋淮州就被宋修然那张脸吓了一跳。
宋修然也没想到宋淮州回来的这么快,见宋淮州后退了几步,便一把将人拉了进去,然后命人赶紧把门关上。
宋淮州撑起全部的力气刚应付完萧靖睿,现下只想安安稳稳的回去睡觉,结果宋修然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宋淮州拽去了他的院子。
宋淮州深知这件事说不清楚,他和宋修然今晚谁也睡不成,于是不等宋修然开口,他自己噼里啪啦的把事情像倒豆子一般说了个透彻。
“你怕是五脏六腑没长齐,浑身竟长胆子了,万一他身上带刀子呢?万一那一拳砸在了你身上呢?就是他驾马车把你带走了,我们一时也很难立刻把你救出来。”宋修然少有的后怕道。
宋淮州摆手道:“他现下没心情对我动手,他也不屑用动手的方法来对付我,这会儿他回府,估计很快关于我的事情就会把对他不利的言语压下去,到时候再加点猛料,让他不得不主动的把萧靖辰的身份说出来,这样既能完成我对萧靖辰的承诺,后续也有助于揪出他干的那些事来。”
“本来我还担心,若是由我来揭开萧靖辰的身世定会牵连咱们府上,现在由萧靖睿出手,就和咱们没什么关系了。”宋淮州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道。
“那公主那边,你准备怎么办?”宋修然提出了最关键的一点。
宋淮州的眼睛忽的一下子就睁开了,要不是宋修然提醒,他险些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宋淮州突然起身来回的转悠道:“对对对,还有公主呢,我得提前先认错,不能让公主担心,最好一早就能送进宫去。”
宋修然还未再开口,宋淮州就风风火火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宋修然站了片刻回到了床上。
别人睡不睡得着不知道,宋淮州估计又去鼓捣新玩意去了,对于宋淮州熬夜这一点宋修然一点都不担心,毕竟他现在就是个闲散人员,晚上不睡,白天也能睡。
===
幸得揽月阁失火之前萧嘉仪就把那楼上的东西都整理到了泽灵宫,不然她怕是得心疼死,最近百无聊赖之时,她就将宋淮州送给她的小玩意都拿出来再一件一件的归拢到箱子里,碰见不小心落下灰尘的地方,还会亲手清理一番。
白日里整理整理东西或者去陪陪惠妃,晚间盯着萧靖川读读书,日子过的也算是清闲,只是偶尔想起宋淮州来,萧嘉仪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之前的夏日生活让两个人都熟悉了对方的存在,乍一不见面,让萧嘉仪越发的感受到自己对于宋淮州的情感。
听说昨日漠北的三王子入宫了,萧嘉仪算着日子想这件事差不多也该有个结尾了。
一早上不等萧嘉仪梳洗打扮完呢,就有人往泽灵宫送东西过来了。
“谁送来的?”萧嘉仪不可置信的问道。
内侍回复道:“是漠北的三王子殿下,说是之前漠北的大王子冒犯了公主,特来赔罪的。”
萧嘉仪现下实在是听不得漠北的一切消息,他们随口一句要和亲,险些让她母妃落下病根,萧嘉仪本是想找个理由把东西退回去,话到了嘴边又改口道:“含巧,接下来吧,梁朝与漠北世代交好,大可不必这么生分,以后再往宫里送的话就给三王子还回去吧。”
内侍应下来后便退下了。
含巧捧着盒子道:“公主,这个放哪里?”
“随便扔到库房哪个角落去吧,别丢了就是。”萧嘉仪嘱托道。
含巧应声刚要退下,萧嘉仪又问道:“送的什么东西?”
“回公主,好像是一幅画。”
含巧话音刚落,萧嘉仪转头看向了装画的盒子,的确带着异族风情,但她心里却存了千分之一的侥幸。
“你打开来看看。”萧嘉仪开口道。
含巧放下盒子仔细的将画展开在萧嘉仪面前。
画面上有两个人,一个纤细柔弱虽未画正脸但通过身姿也能看出那女子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而另一个人画的却仔细的多了,背着荆条诚恳的跪在了女人脚下,面上的表情也甚是生动。
萧嘉仪看了半天都未应声,含巧侧脸看了一眼好奇道:“这是什么意思?”
萧嘉仪观赏了片刻笑出声来,“这是负荆请罪呢。”
“负荆请罪?”含巧好奇道:“那荆条隔着衣服怎么能算是请罪呢?”
萧嘉仪没想到含巧能观察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脸热道:“行了,收起来吧,放到我装画的箱子里去。”
萧嘉仪一眼就认出了这画是出自谁的手,而穿着衣服背荆条,不过是因为二人还未成婚,所以恪守着规矩罢了。
含巧没想到萧嘉仪竟然会喜欢那个漠北三王子送来的东西,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副画就从库房的角落转移到了奢华的木箱中。
萧嘉仪不语,只是一早上心情都很好,叫跟在旁边的含巧摸不着头脑。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
萧嘉仪的好心情连一天都未维持下去,坏消息赶在日落前送进了皇宫里。
听说宋淮州私德有亏,表面上是正人君子,实则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伴随着而来就是说宋淮州在暗处寻花问柳,还说宋淮州为了荣华富贵早就给自己想好了退路,打算公主一去和亲,他就和另一位贵女结亲了。
此话一出,不但有损宋淮州声誉,还让京中有嫡女的世家大族们一时都纷纷惶恐起来。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对于女子而言,名声比命都重要。
一时间,京中大族们赶紧和宋淮州撇开关系,生怕让宋淮州这事牵扯进去。
事实证明,八卦果然是百姓们生活的养料,不多时萧靖睿勾搭外族的事情已经没人讨论了,若是不经意被提起都会被别人嫌弃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大家都比较关注能和建安侯府家搭上线的是哪个人家。
消息传到建安侯府的时候,宋淮州不紧不慢的放下碗筷觉得这顿饭差点意思,不知这消息是拿来试水的,还是专门用来探路的,只要萧靖辰不在人前出现,那不过两天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毕竟宋淮州整日里的行踪规矩的很,除了窝在建安侯府就是去苏和那边,到时候人们一对就会发现这是个假消息了。
面对消息逐渐的发酵宋淮州表现得十分淡定,不但是宋淮州,建安侯府上下听见这件事仿佛是听了个寂寞一样,毫无波澜,偶尔有两个与建安侯有交集的,更是不相信这说法。
眼见着这波谣言马上就要偃旗息鼓了,很快另一波的爆料就出现了。
有人说曾见宋淮州去过梦仙阁。
那是什么地方,寻常人一辈子怕是都进不去那里,他们看不到的,经人一加工装饰后,梦仙阁立刻就被描绘成仙宫一般的地方,连那里的侍女都被比喻成天仙。
宋淮州去那里做什么,是个男人都会露出一副了然的面孔。
但这世家子弟哪有一个不涉足那种地方的,不过是没有宋淮州那般引人注目罢了,所以不久后人们只当这是桩美谈来说了,纷纷羡慕宋淮州桃花缘分好。
似乎是察觉到风向有变,很快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劲爆的消息。
说是宋淮州和当朝的大公主在一起了,正打算等小公主殿下嫁去漠北后,宋淮州就将大公主迎回宫,他还做他的驸马,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这个消息一出让众人摸不着头脑,谁都知当今陛下膝下就一位公主,哪里来的大公主和小公主之分?
有关皇家秘史,大家讨论的热情不似之前那么的狂热,但却更加好奇起来,大公主到底是谁。
宋淮州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这个消息,但与此同时他也等来了大理寺的审问。
宋淮州没想到昨晚他还和他二哥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今天他和宋修然就一个牢内一个牢外了。
宋修然带着元宝来给宋淮州送东西。
按理说关押至大理寺的刑犯多半是进得来出不去了,但宋淮州这个属实是个意外了。
孙文滨接到消息的时候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又问了一遍才确信抓的的确是宋淮州。
按理说市井传闻千千万,因此被抓的宋淮州是头一个。
罪名是有损皇家威严。
宋淮州听后觉得自己冤得很,自己一个上门女婿,险些被退不说,现下门还没过呢,因为几句话就说他伤了皇家威严。
不过事情已经按照他的想法在进行了,接下来既是为了检验萧靖辰的话是否可信,也是他到了该釜底抽薪的时候了。
元宝在门外撅着嘴,感觉要不是宋修然在这里,他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了。
元宝先是给宋淮州的木板床上铺了好几层的棉褥子,随即又抱进来一个大厚棉被,然后又拿进来三个食盒,一碟一碟的和宋淮州嘱托道:“公子,这个蝴蝶酥刚炸出来的,你赶紧尝两个,下面的绿豆饼和云酥糕也是新做的,能吃个四五天,这个盒子的甜点你尽快吃,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些熟食和暖身的药酒,要是夜里凉了你可以喝上一点”
不等元宝磨叽完,宋修然缓缓地关上了牢门,然后说道:“元宝,要不你就在这里陪你们公子吧,我一会儿和孙大人说一声,他不给我面子也会给我爹面子的,定然会让你在这安心的照顾你家公子。”
元宝听言立刻起身赶紧抓住宋修然要关上门的手,回头叮嘱宋淮州道:“公子,你在这好好反思,我回去好好给你守着院子啊。”
说完元宝紧着缝往外钻。
等元宝跑出去去,宋修然进去摸了摸被子和褥子道:“行,冻不死就中,我今天也看你也是破了规矩的,按理我是不能来见你的,不过孙大人体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你有什么话想说吗?或者你还想要些什么?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带进来。”
宋淮州看着这一地的东西哭笑不得道:“足够了,这已经是破了规矩了,我这进来后你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估计会遭人指点。”
不等宋淮州说完,宋修然直接打断道:“你把你那闲心收收想想接下来怎么应对吧,让你心大,这回把自己栽坑里去了吧。”
宋淮州转身拿了本不知道
是什么书靠在被子上道:“天将降大事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饿就算了吧。”
宋修然看宋淮州那书都拿倒了,便知道他心情没受到什么影响,才放心的出去了。
宋淮州其实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他知道自己被关只不过是皇上的气无处可撒罢了。
从头至尾都是皇上的亲儿子在搞事情,现下他不能处置萧靖睿,便拿自己开刀而已。
宋淮州把书盖在脸上,在牢狱之中时他才感受到原来人常说的书香气也许是这种纸张上的墨香。
接下来的事情自己便很难插手了,且看皇宫里那一家自己怎么斗了。
===
宫外的传闻早就传至宫中了,只不过对于那件事谁也不敢提。
在一开始流言四起的时候,萧嘉仪才真正明白那副画的意义,想来是宋淮州早就料到了有人会针对他,怕自己生气所以先来请罪的。
萧嘉仪对宋淮州那些花边新闻一点都不感兴趣,她只相信自己见到的宋淮州,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宋淮州真的和别人发生了什么,那该出手惩罚宋淮州的也不该是别人。
若是宋淮州背叛了她,她一定会亲手处置宋淮州的。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和宋淮州的关系不大了。
她是什么时候有姐姐的?自打她懂事以来听得都是她是这大梁唯一的公主,那大公主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民间吗?
但是据她所知,只要是有所出的,无论身份高低,她父皇皆不会亏待他们的,不过是宫里多了个吃饭的人罢了,怎么会藏起来呢。
萧嘉仪带着疑惑找上了她母妃,一向淡然的惠妃听见萧嘉仪说起此事,少有的严厉道:“这件事你不要去瞎打听了,千万不能在人前提起此事来,都是谣言罢了,别想了。”
惠妃不肯说,但就是因为格外的反常让萧嘉仪认定这里面肯定有事。
看来她是真的有一位姐姐。
只是她那位姐姐又是怎么和宋淮州扯上关系的呢?
萧嘉仪在廊下坐着看着远处的月亮兀的想起了她和宋淮州在宫中见面的那一天。
萧嘉仪匆匆的赶回房间,在梳妆盒中找出了那日自宋淮州身上掉出的红手帕。
即便过了多日,红手帕上的海棠香气依旧存于上面,普通的香料是不可能留香如此之久的,萧嘉仪想起了自己常用的熏香,用宫中秘制熏香染过的衣服香味久绕不散,即便是放了许久再拿出来时依旧带着香气。
只是宫中香料需求甚大,要从哪里入手,才能查出线索来呢。
含巧见萧嘉仪捧着一方手帕愣神,于是便上前打量了一眼,伴着细微的香味,含巧小声道:“这是醉海棠吗?”
萧嘉仪转身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含巧行礼后自萧嘉仪手中接过手帕细细闻了一下道:“这是醉海棠的香气。”
“你怎么知道的?是在哪里闻过吗?”萧嘉仪一时激动的起身问道。
“回公主,每月各宫都会去内务府的储香司去领取熏香,因为各位主子的喜好不同,所以领的熏香也不同,这个醉海棠的味道最浓,每次长春宫的宫女都争着强着去领,就是因为这香味沾在身上好几天都散不去,一些虚荣小宫女们就想着蹭蹭主子的香气。”含巧去领过几回,对这醉海棠的味道最是深刻,在萧嘉仪身边闻惯了木质的淡香,骤然闻到那股子浓香觉得呛鼻子的很。
“长春宫?”萧嘉仪想到贤妃,但是见她这几日消停的很,若真是她搞出的事情,怎么会这么淡定呢。
有了方向思路就步入了正轨,萧嘉仪高兴地赏了含巧几个金豆子,随即打算在宫里在走一圈,要是宫里没有能藏人的地方,那人便只能在宫外了。
萧嘉仪突然抓住了个思路,宫外好像真的有人在,是她那位素未谋面的三皇兄,但很快萧嘉仪就摇了摇头,她三皇兄说到底是个男的,和公主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惠妃听着手下的人来报,“公主回了自己的屋子,一直老老实实的待着并未出去。”
惠妃眉间微蹙道:“最近着人盯紧公主的动态,出门多跟几个人,若是有什么事立刻禀报。”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谁说牢里的人吃不饱的,……
宋淮州没想到自己都进大牢里了,还有人能进来探望呢,而看向来人时,宋淮州更感觉自己这个牢坐的属实是冤。
“你还能进大理寺呢?孙大人就这么把你放进来了?”宋淮州不可置信的问道。
苏和拎着自己给宋淮州准备的吃食听此有些疑惑道:“我不能来吗?孙大人是谁?没人拦我呀?”
宋淮州没应声只是走到了门口直接坐在了草垫上,“你前脚进了大理寺,后脚怕是宫里就有人知道了,你还未回漠北,理应稳妥着些。”
苏和像是从宋淮州身上学了几分,“按你说的,我能进来的话想来也是宫中允许的,现在我好歹在外面,你就别操心了,这是我给你带的我们那的肉干,听说牢里的饭菜不好吃,所以特意给你带过来的。”
宋淮州接过肉干后转身放到了床板上,然后背着苏和从后面那个竹篓里掏了半天拿出了个食盒来,里面装着些糖果糕点。
“都是些京城小吃食,现下我也没什么能拿来招待你的,你且尝尝。”宋淮州捧着食盒过来。
苏和看了眼盒子里的满满当当的糕点瞬间觉得自己的那些个肉干好像拿多余了。
谁说牢里的人吃不饱的,这宋公子坐牢还有糕点吃呢。
苏和随意拿了一个坐在旁边的石墩上和宋淮州说起最近的事情来。
“我着人去找你所说的那个特殊的院子了,只是我手下未在京城久待过,所以一时找起来还有些困难,宫里的话,因为近期皇上也未招我进宫,只能从侧面打听着,好似宫中也无异动,这个流言从头到尾影响的似乎只有你一个人。”苏和看着这牢里的光景说道。
宋淮州不语,其实这件事对他反而没有太大的损失。
皇上若是想隐瞒此事,杀了他也不管用。
他现下担心的反而是萧靖辰的处境。
一个人在世间可能会以任何形式消失,如果她毫无利用价值的话。
宋淮州和苏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听着苏和讲述他们漠北王庭内部的荒唐事,顿感真的是有钱有权的地方大抵都同时拥有着一地鸡毛。
而了解到他们漠北部族之间通过姻亲壮大势力,苏和却只能做上门女婿时,宋淮州透过牢狱的缝隙拍了拍苏和的肩道:“我说为什么独独和你这么亲近呢,感情我们的命运似乎差不太多,都是赘婿的命。”
苏和听言把宋淮州的手移开道:“不可能,我是不能做赘婿的,我宁愿不娶也不做。”
宋淮州想了想在漠北那种地方,就是再有势力也不过是比旁人多几只羊几只牛而已,于是感慨自己这样的好命果真是可遇不可求。
想到公主的事情时,宋淮州突然又有了个主意,拉着苏和的衣服问道:“苏和,你想不想娶公主?!”
苏和被宋淮州吓了一跳,看着宋淮州眼中的兴奋,苏和先小心翼翼的抽开自己的衣服,发现宋淮州依旧一脸热情的望着自己时。
苏和在心里深深的叹息,果真坐牢是有影响的,虽然依旧是锦衣玉食,但是把人都困疯了。
宋淮州在里面踱步,他之前没想过要是萧靖辰身份揭露后如何能全身而退,现下却有了个机会。
“苏和,你想想,要是娶了大梁的公主,就凭现在大梁的实力,谁敢小看你,漠北此次受灾,若是你能挺身而出,想来在可汗面前,乃至那些部落的牧民百姓面前,你都会有一份底气。”宋淮州与苏和分析道。
苏和赶紧打断宋淮州的幻想,“上次是你教我说的,让我与皇上表明我无迎娶公
主之心,我舅舅都叫上了,你现在又让我娶公主,你在胡说下去的话,今晚我也得找机会跑了。”
宋淮州摆手道:“不是我那位公主。”
“那宫里还有别的公主?”苏和不解道。
宋淮州点头应道:“对,很快,宫里就有别的公主了,你只管考虑到底娶不娶。”
===
寒冬已至,山中的风日日呼啸,把树上的枝叶都吹掉后恨不得将其他不属于山里的东西都刮走。
萧靖辰感觉身边的窗户似乎下一刻就会被掀翻,而身边的嬷嬷仿佛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似的,按照惯例嘱咐道:“小姐该就寝了。”
这位嬷嬷虽不似之前那个嬷嬷总是谩骂她,但却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日日挂在嘴边的就那几句话,多一句话都没有。
后来萧靖辰也算是看清楚了,两位嬷嬷的本质似乎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让她活着就行。
天冷的连月亮都躲进了云中,熄了烛火的屋子霎时就没了光亮,萧靖辰侧着身子睡,实则连眼睛都没闭。
自那日从梦仙阁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在等着,等事情被抖出来,等她能翻身的那一天,却没想到这么久都没动静。
但萧靖辰不敢掉以轻心,她怕自己睡的熟了的话,怕是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山中不必城内,一切都隐入了黑暗中,若不是偶尔草动鸟飞都发现不了在树林中穿梭的人影。
不多时山中那座孤零零的小楼就被围了起来。
山上的守卫都是当年宫中选出去的,竟都未察觉到异动,直到墙面上溅到的血变得冰冷,他们看守的使命也走到了尽头。
门窗被破的瞬间,嬷嬷从塌边向萧靖辰的床上冲了过去,手中翻过的银光让迅速转身的萧靖辰心下一寒,慌乱中拿起枕头挡在了身前,眼见着刀尖转换方向,萧靖辰往后仰了过去,下一刻嬷嬷的身体似乎停在了原地,萧靖辰往床内快速的躲了进去,不等她反应过来脖子旁已经抵上了一处冰冷。
萧靖辰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喊道:“我有身孕了。”
剑尖划破了萧靖辰的肌肤,带出了一条血丝,但却没有再深入。
萧靖辰连呼吸都停滞了,生怕自己用力过猛而再次蹭到那剑尖。
屋子内的人听见萧靖辰喊得那句话后霎时都停住了动作,互相看了一眼后,便着人出去禀报了。
萧靖辰抱着单薄的被子蜷缩在床边,屋内没人点灯,整个房间内除了萧靖辰外还站了五个黑衣人,但房间内却出奇的安静,连萧靖辰似乎都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刚才离开的那个人又回来了,在站在萧靖辰床前的人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下一秒黑衣人一握拳,屋内的人瞬间收了剑,看样子是领头的那个人说道:“请三皇子殿下和我们走一趟吧。”
萧靖辰无比厌恶那个称号,却不得不应声道:“等我换个衣服,我穿着的是里衣。”
黑衣人似乎并不在乎萧靖辰穿的什么,连萧靖辰换衣服示意他回头时,他也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萧靖辰望着他手中的剑没有言语,但眼角的酸涩无时无刻的都在提醒着她今日的耻辱。
很快萧靖辰就到了目的地,巍峨的皇宫与山上是两种光景,好似被一条线硬生生的分成了两个世界,一个常年处于白昼,而另一个是永不见天日的黑暗,这是萧靖辰第二次来到这里了,而今晚她将见到她所谓的父皇。
在进入大殿的刹那,萧靖辰就感受到身上的寒气霎时就褪去了,这屋内热的宛若夏天,即便萧靖辰外面那层棉袄不怎么厚,现下她也觉得热的不行。
大殿内灯火通明,照的这殿内的奢华物件愈加的光彩夺目,但萧靖辰并未在那些没见过的东西上徒留目光,而是直接看向了那宝座上的男人。
萧靖辰本想着她终于能见一眼那个将她抛弃了十多年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却不想这么简单的愿望被一座珠帘挡了个七七八八。
萧靖辰觉得好像刚才死在山上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她的亲生父亲竟连一面都不肯见她。
李公公问道:“三皇殿下,你说有身孕可是真的?太医院的人可候在外面了,若是殿下说谎那可是欺君之罪。”
萧靖辰嘴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欺君之罪又如何,她今晚本该就是个死人。
“你为什么不要我?就因为那些道士们的胡言乱语?”萧靖辰并未回答李公公的问题,而是直接质问皇座上的人。
她要死也要死个明白。
皇座上人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李公公又开口道:“殿下不可如此无礼。”
“我自小在山野中长大,困于一方之地,并不知道什么是有礼,什么是无礼!”萧靖辰一激动脖颈处又渗出些许血丝。
回应萧靖辰的依旧是一片寂静。
本来都已经不抱希望的萧靖辰突然听见了另一个声音,浑厚又带着无人敢质疑的威严。
“你肚子里的孩子和宋淮州有没有关系?你有没有做出有损皇家威严的事情。”
萧靖辰终于听见了她亲生父亲的声音,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经上面的人一提醒,萧靖辰骤然想起了她和宋淮州的约定。
反正都要死了,不如孤注一掷相信一下宋淮州吧。
萧嘉仪最近在宫里来回的转悠却并未发现有藏人的地方,就连长春宫她都去了几次,只是长春宫不过就那几间屋子,也不像是能藏一尊大佛的样子,这让萧嘉仪开始怀疑人不在宫中了。
但是外面的事情她是无法探查的,一时间她都打算放弃了,偶尔受挫后,她想起了宋淮州。
要是宋淮州在的话,想来这些事应该是难不倒他的,他肯定会帮自己想办法。
萧嘉仪没想到仅一夜,有好多东西都在悄悄的改变了。
一早她布下的人就匆匆赶来说道:“昨夜陛下召了太医,是太医院的姜太医。”
“姜太医?”之前为了给宋淮州治蛊毒,萧嘉仪对太医院的人也算是认了个遍,但是姜太医这个有点特别,他似乎是专治女科病的,宫里有妃子有个头疼脑热亦或是怀有皇嗣大抵都会找他,为何她父皇昨晚会召他呢?近期也没听说她父皇宠幸了谁。
萧嘉仪不经意的瞄到了桌上放着的那方红帕子,心里的疑虑越升越高在到达最高点处时炸出了一个胆大的猜想,大公主或许在昨晚入宫了。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用她和萧靖辰的命来赌萧……
宫中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有无价可估的古玩字画,民间百姓不曾见过的绫罗绸缎全部铺开能将整个皇宫都包起来,各处进贡的珍奇物件堆满了皇宫的内库。
皇宫是所有寻常人都向往的地方,说是类比天宫也未尝不可。
但就是这么一处人人羡慕的地方,唯一一个缺点就是——在皇宫中没有秘密。
下到宫女太监,上到妃嫔皇子,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被监控着,人与人之间连成了一条线,而线的中心连接的就是皇上。
可即便为九五之尊,他的身边也常常跟着居注官,将其日常言行登记在册。
萧嘉仪自得知了夜里的消息,一早便又压不住了,宫中宫殿甚多,想知道那个人被关在哪,怕是不能用笨方法了。
萧嘉仪思索了片刻后吩咐道:“去给我查查,现在哪个殿的守卫最多。”
一般大白天的除却机密要地,其余宫殿很少会安排守卫在前,每座大殿内只会留几位守门亦或是洒扫的宫女,萧嘉仪想以此为突破口试着去查一下。
本来是不抱希望的,结果等到午后便传来了消息。
“奴才们打探着倒是没发现哪个大殿安排侍卫把守,只是听说今日奉天殿关门了,说是有几位娘娘想去拜一拜的,却被拦在了外面,说是里面正在修缮,但是那大门关的死死的,直到午间也不见有工匠出来,也未见有别人进去,只有一个御膳房的小宫女把一个食盒放在了门外,不多时就被拿进去了。”底下的人将上午查到的事情说与萧嘉仪听。
奉天殿是建在皇宫中的寺院,因为宫里的嫔妃无法出宫祈福上香,所以为其特意修建的,这么多年那里整日香火缭绕的,没想到还有关门的一天。
萧嘉仪大概心里有了决断,但是现在外面虽没有守卫,却也
无法判断里面究竟有多少人,萧嘉仪硬闯肯定是进不去的。
既然他们外面的人进不去的话,那就让里面的人出来好了。
无论如何萧嘉仪都要弄清楚宋淮州的事情。
她现下无法去大理寺见宋淮州,而另一名当事人现在就在宫里,让她如何能忍住不动。
萧靖辰没想到自己到了宫里竟还要跪在这些神像前忏悔,命运好似给她开了个莫大的玩笑,似乎只是浅浅的带她脱离了片刻的现实后又将她踢了回去。
她始终低着头,不肯抬头看向那些神像,沉默似乎是她最后的抵抗,而这殿内的香火气却时刻的在提醒她现实是多么的恶心。
这个殿内留了几个宫女在这看守她,但其实不用人来看,萧靖辰也不会跑,因为她现下找不到一条活路,午膳休息时宫女送来了饭菜,这饭菜比山上的看着精美的多,但萧靖辰一口都未动,她只是打量着周围的这几个宫女,发现即便是宫女身上穿的衣服都比她体面的多,萧靖辰低头看着自己破旧的衣衫随即看向了外面那四方的天发现原来这里和小院并无什么不同。
奉天殿没有床铺,只有地上的蒲团,夜里萧靖辰靠在大殿的柱子上不知道明天自己会在哪里,也许自己都活不到明天,萧靖辰悲观的想,结果发现一缕烟气从后面蔓延了过来,空气中还传来了烧东西的味道,不等萧靖辰弄懂是怎么回事,烟气越来越重。
黑暗中不知谁喊了一句:“走水了!”
奉天殿内本来面无表情的宫女们立刻慌张起来,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整座大殿已经被烟雾笼罩了起来。
萧靖辰摩挲着往门那边走去,她可不想被烧死,结果黑暗中不知被谁抓住了手腕直接带走了。
萧靖辰本以为是那些宫女反应过来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便回头打算来救她的,但等到了地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宫里被人劫持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夜间问话似乎比昨夜显得更温柔几分,至少她看清了是谁站在了她面前。
萧嘉仪第一次在宫中做如此大胆的事情,主要是她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好办法来,只好纵烟假装走水。
在看到来人后,萧嘉仪却忍不住质疑,她父皇关的就是这样一位姑娘?
萧嘉仪试探着问道:“你是谁?”
萧靖辰好笑道:“你把我抓过来,你不知道我是谁?”
萧嘉仪没做声,但目光却似利剑从头到脚的将萧靖辰打量了个遍,似是要把她身上有几块骨头,皮肉几何都一并算出来。
萧靖辰骤然在萧嘉仪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萧靖辰猜测道:“你虽然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却知道你是谁,你就是这大梁的公主吧,我的皇妹,从未相见过,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这位三皇兄。”
萧嘉仪的脑子里轰的一下,全身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眼前的女人怎么会是她的三皇兄呢?
这么多年那位不曾被人提及的三皇子竟然是个女人。
萧嘉仪在袖子里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在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原来竟如此可怕。
萧靖辰见萧嘉仪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尽管萧嘉仪平日里穿的都很素淡,但通身的贵气却是无法掩盖的,她的衣料在灯下不断地闪着光彩,衣服上秀的金花能买千件萧靖辰身上的麻衣,分明都是公主,分明都是皇上的孩子,却一个生活在天上,一个生活在地狱。
萧嘉仪忍着心里不断翻滚的情绪问道:“宋淮州是怎么回事?”
萧靖辰心中的嫉妒在此刻似乎就要决堤了,最初见到萧靖睿的时候,她都没如此崩溃过,因为在她的意识中,萧靖睿是皇子,他所拥有的是因为他是个男人,在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厌弃的时候,她只能将一切归结于她与萧靖睿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性别,只是唯一她有的且能拿来当理由的。
但今日再见到萧嘉仪的时候,萧靖辰一直以来的坚持突然化作了泡沫,原来是女人也没关系,是公主也能有好的待遇,能有漂亮的衣服穿,有精美的饭菜吃,有成群的仆人伺候,而且最后还会嫁给一位顶好的夫君。
一直以来不相信命的萧靖辰似乎也开始相信那些道士批给她的命格了,可能她活着才是最大的原罪。
萧靖辰心如死灰,眼中已然失去了色彩,“你想问什么?你想问我们有没有肌肤之亲?”
萧靖辰感觉眼睛的酸涩已经抑制不住了,“萧嘉仪,我也是皇女,我也有尊严,我也是个清白的人!你和大殿上的那个人真的好像,昨天那个人也问了我相同的问题。”
萧嘉仪瞬间反应过来是她父皇问的,难道他父皇真的相信那些传言了?宋淮州会不会因此有危险。
萧嘉仪感觉自己的脑子现下已经无法转动了,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脸上奔涌不止的眼泪,萧嘉仪将手中的帕子递了过去。
她需要时间来消化突然涌入的事实,而底下的这个人又何尝不是呢,萧嘉仪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后却并没有感受到多轻松。
等萧靖辰的情绪微微稳定后,萧嘉仪解释道:“我这留不了你太久,我”
萧靖辰现下似乎并不在乎什么生死了,“我知道,你们只不过都想要个答案罢了,无所谓。”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和宋淮州之间会产生传言呢?”萧嘉仪的关注点放在了传言的源头上,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如何能联系在一起的。
萧靖辰苦笑,“这个问题我昨夜也回答了,只不过那个人似乎不相信,是萧靖睿,是他说会救我,只要我照着他的话去做,上次入宫也是他着人带我来的,我将他当时给我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了山上的院子里,只要带我回去,我就能找证据来指认他,为什么你们都来问我,为什么不去问宋淮州?”
萧靖辰以为自己是女人,所以遇见这种事的时候才会被层层盘问,从昨晚她抱有的对宋淮州的幻想也在一点点的消失。
萧嘉仪听言告知她道:“因为你们二人的传言宋淮州被抓起来了,现下正关押在大理寺。”
同一天夜里起了两场大火,一个在无人问津的山头,另一个是在宫内的奉天殿。
皇上得知消息的时候,面色不悦,着人立刻将奉天殿内关押的人找出来,却不想还不等侍卫们出动,人已经被送到皇上殿前了。
萧嘉仪带着萧靖辰出现在了大殿之中,一路上无数人见到了两人同行,不多时消息便传至了整个宫中。
皇上在看到萧嘉仪的瞬间,一直从未有过的慌张悄然自心间冒了个头。
萧嘉仪领着萧靖辰进入殿中后在皇上面前行了个大礼道:“父皇,奉天殿走水,不巧让我碰见了皇姐,不必劳烦其他人找了,我把皇姐带过来了。”
萧嘉仪话音一落,整个大殿内寂静无声。
李公公站在一旁冷汗都不敢往下掉,这种事一个弄不好殿内外这些伺候的人怕是都要没命。
皇上挥挥手,李公公赶忙让其他人退下去,不管如何,现下的命是保住了。
“嘉怡,天色晚了,你还是回泽灵宫去吧,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跟着萧嘉仪跪在
一侧的萧靖辰已经没有了昨天的戾气,她似乎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萧嘉仪并不起身而是直接问道:“父皇,那宋淮州呢?”
这是萧嘉仪头一次公然反抗皇上的命令,从小到大萧嘉仪都是最懂事的那个,是皇上挂在嘴边的宝贝,现下却因为一个男人站在了她父皇的对立面。
皇上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萧靖辰今日看清了她亲生父亲的面容,再看到她所谓的父皇脸色变化时,萧靖辰竟多了几分痛快的感觉。
萧嘉仪得知了萧靖睿的所作所为,再联系到她父皇对萧靖辰的态度后便知道若是不把事情闹大,那宋淮州的事情怕是不能妥善解决。
她今日就要赌一把。
用她和萧靖辰的命来赌萧靖睿的命!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今夜宋淮州到底能不能全……
萧嘉仪的目的达到了,她带着萧靖辰去往大殿的事情不多时就传遍了皇宫。
惠妃娘娘在听闻奉天殿走水的时候就着人去找萧嘉仪,却不想还不等她找到萧嘉仪,皇上那边已经下了决断。
萧嘉仪再一次被禁了足,因为揽月阁现下还未修建好,所以她被安置在了千禧宫,那里离后宫娘娘们的住所远得很,但距离冷宫却近的多,这是皇上琢磨了许久才下定的决心。
萧嘉仪对于这个惩罚没有过度的担心,但是看着跪在一旁的萧靖辰还没有结论,萧嘉仪冒着风险继续上言道:“父皇,我要和皇姐关在一处。”
萧嘉仪一口一个皇姐叫的皇上的脑瓜仁疼,一巴掌拍在椅子上后,硬生生的把那口气咽了下去,似是妥协也像是警告一般说道:“你不后悔就可。”
萧靖辰没想到萧嘉仪得到了答案后还会护着她,而她的那句皇姐更是直接喊到了萧靖辰的心底,这么久了,有人叫她三皇子,有人叫她扫门星,有人唤她殿下,还有人直呼她的名字,而只有萧嘉仪正视了她真正的身份。
萧靖辰从萧嘉仪的身上看见了熟悉的影子,梦仙阁那日,她也感受过同样的暖意。
大理寺的大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至少在宋淮州这个位置是听不见他们审讯犯人的声音的,这就导致夜里的寂静格外吓人,一些寻常不易被察觉的动静都会在此刻被无限的放大。
宋淮州眯着眼睛想明天吃什么的时候,听见了脚步声,虽然轻微,但却因踩到了干草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来。
宋淮州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准备迎接访客。
来人竟是他二哥。
“你不是说上面不让你进来的吗?”宋淮州坐到了门口道:“我在里面挺好的,你告诉父亲母亲不用担心。”
宋修然脸色有些难看。
宋淮州敏锐的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宋修然小声道:“你让我查的玫嫔的母族之事有眉目了,事情太大了。”
宋修然将其调查来的消息全说与宋淮州听,宋淮州的眉头紧皱,直到最后他终于弄明白了。
果然萧靖辰被厌弃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天命之说,是玫嫔的母家过于胆大包天。
相比于其他妃嫔,玫嫔没有贤妃美貌,也没有惠妃温柔,她能入宫全凭母家倾尽全力的托举,虽然她样样不如人,但却有一个争气的好肚子,被扔在后宫那么多年,只被皇上宠幸了一次就有了身孕。
这本来是件好事,只是当时皇后贤妃纷纷已经诞下皇子,原就不受宠的玫嫔虽因怀孕抬了位分,却仍未得到皇上的疼爱,自打怀孕后皇上一步都未踏进过她的宫中,只是嘱托太医多照看,玫嫔求了许久才得了一次母家入宫的机会。
就是这次会面毁了萧靖辰的一辈子。
玫嫔的母家无比期望玫嫔这一胎能是一个男婴,在他们的想法中,只要是皇子皆有能力去争上一争,若是位公主的话,大抵是没什么用了,于是那一次他们特意寻了个民间有经验的产婆扮做奴仆和她们一起进宫去给玫嫔看胎,但却得到了让众人失望的消息,产婆结合玫嫔的肚子和这段时间的饮食与害喜习惯推测那肚子里大概率是个女胎。
这个结论让玫嫔的母家接受不了,于是在权力的诱惑下,他们的野心愈加的膨胀,最后想出了狸猫换太子这一招,当时玫嫔和母家的嫂嫂几乎同时怀孕,嫂嫂先发作了起来,生下了个男孩,因担心玫嫔生的是女孩无法去争夺大统之位,所以便买通了关系,在玫嫔生产的消息传出去的同时,将嫂嫂的孩子调换进去,妄图混淆皇家血脉。
但他们千算万算没想到,一向从不重视玫嫔的皇上竟在生产的那一天去看了玫嫔。
这是除了皇后外其他人都未有过的荣耀,却也将玫嫔乃至于整个母族的生命推到了尽头。
孩子还未抱至产房内就因为不小心露出的哭声惊动了旁边的侍卫,抱着孩子的小太监在大刑伺候下将所有的事情全招供了出来,皇上大怒,先是把玫嫔的毓秀宫封锁起来,后又直接命大理寺将玫嫔母家围了起来,一夜的时间大理寺的牢房内几乎放满了他们家的人,连那个替换的婴孩一并都扔了进去。
宋淮州皱眉问道:“后来呢,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人知道呢?”
宋修然叹了口气道:“后来不等天亮,大理寺就接到了宫中的指令,将毒药混在了水中,全送到了牢房里,他们连新一天的太阳都未见到就都没气了,至于为什么没人知道,应该是没人敢说吧,我想宫里的老人们大抵都是知道的,那些个嫔妃的心里应该也清楚地很,但是见识过帝王之怒后,谁敢触其逆鳞。”
宋淮州头一次认识到自己好像闯大祸了。
他现下还在牢里好好地,大抵是皇上应该还未调查清楚他为何会认识萧靖辰,但是若事情败露了,得知萧靖睿利用萧靖辰算计他,而萧靖辰反过来和自己合伙了,那皇上会帮谁呢?
一个弃子和一个人人夸赞的儿子,让谁选都会不加犹豫的选后一个吧。
宋淮州面上一凛赶忙叮嘱他二哥道:“二哥,你快点偷偷回家,不要再来见我了,今晚的这件事就当咱们两个从未说过。”
宋修然深知事情重大,于是也不多磨蹭,“那你在牢里一切当心。”
宋淮州知道宋修然是什么意思,“没事,除了家里当时给带的吃食外,我这还有上次苏和给拿的肉干,我会小心的。”
宋修然点头借着夜色匆匆离开,宋淮州却再也睡不着了。
谁能想到一个万国来朝能扯出这么多的事端来,皇子通敌,漠北压境,皇嗣混淆,事情接连不断,让宋淮州真心感受到什么叫一个头两个大。
等苏和再次来到牢里的时候,宋淮州已经没有之前的闲适了。
而这次苏和带过来一个让宋淮州忐忑的消息来。
“我们在一座山上找到了符合你描述的院子,但那个院子里没有人,而且那个院子被烧了,地面上除了残留的灰烬和推翻的土墙外什么都没剩。”
苏和说完宋淮州就靠在了牢门上,萧靖辰一定是被带走了,但是谁做的呢?要是萧靖睿他大概还能多活几天,要是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是夜,宋淮州被压至了宫中。
又跪在熟悉的地面上,宋淮州此刻的心情却十分的沉重。
而皇上今天似乎也没闲心和宋淮州扯皮,直接问道:“萧靖辰是谁你知道吧。”
宋淮州如实回答:“臣知道。”
“所以,是萧靖睿为了陷害你,才将萧靖辰带到了你的床上?”皇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恨不得把牙咬碎。
不知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还是因为宋淮州胆大包天。
宋
淮州如实说道:“我并未做任何有辱殿下名誉的事情,皇上若是不信,大可去查询一番。”
皇上被气笑了,“查?交给谁?难不成让这天下之人都知道这荒唐事才好。”
宋淮州没应声,但心里却在无助吐槽,荒唐事是他亲儿子干的,结果跪下下面的却是自己,果然女婿只顶半个儿的意思是女婿终究赶不上亲儿子。
宋淮州打算抵死不认其他,只要咬死萧靖睿一人即可。
却没料到皇上突然开口道:“萧靖辰说她有孕了。”
宋淮州的脸色乍得变得很难看,那日他并没有碰萧靖辰,她为何会有孕?难道萧靖睿为了陷害自己,找了别人对萧靖辰做了不可饶恕之事?
宋淮州知道萧靖睿心思坏的很,却没想到他会干出如此没有下限的事情来。
宋淮州辩解道:“梦仙阁那晚,我和殿下并未行越矩之事,肢体都未接触过,怎么可能会有孩子。殿下虽因天命之事久困于外,但说到底也是皇家血脉,怎能受此侮辱,请皇上明察,还殿下一个公道。”
皇上瞧着宋淮州义正言辞的样子,反问道:“你敢不敢与其当面对质?”
宋淮州一听就猜到了萧靖辰定然是被皇上带回宫里了,但为什么要烧那座院子呢?宋淮州想不通,但却回应道:“臣自然是敢的。”
皇上一抬手李公公躬身领命,不一会儿整座大殿内只余皇上和宋淮州两人。
“宋淮州,你知不知道你越矩了。”皇上厉声问道。
宋淮州大胆应道:“臣不明。”
“听说你与漠北的三王子走的十分近呀。”皇上故意试探道。
宋淮州直言,“臣与苏和相交乃是机缘巧合,全靠大皇子推动,大皇子与蒙克沆瀣一气,向皇上施压,试图将嘉怡公主嫁到漠北来赢取漠北的支持,后因计划迟迟未能达成,又令漠北大军压境,让边境百姓人心惶惶,借流言之势撼动将士们心智,这一桩桩一件件随便摘出来一条都比臣赠与苏和王子几盒茶要严重的多吧。”
皇上听言手拍在桌子上道:“宋淮州,说话要讲究证据的,你污蔑萧靖睿可有证据?”
宋淮州反问道:“那萧靖睿陷害我可有证据?”
“你说这段时间出现的传言是萧靖睿散播出去的?”皇上质问道。
自从得知萧靖辰的身世后,宋淮州就知道这件事若是按照之前的套路走怕是很难全身而退,所以他必须强硬对抗。
“臣不知传言是谁散播的,但是臣知梦仙阁是大皇子带臣去的,至于其他事情的证据”宋淮州深吸了一口气大胆回应道:“其他的证据臣没有,但陛下自己没有吗?”
皇上被气笑了,连说了三四个好字。
“朕来问你话,倒成了你来质问朕。”
“普天之下皆是王土,臣只不过是相信梁朝能有此鼎盛之力,定是皇上心系各处的缘故,任何事情都逃不过陛下的眼睛不是吗?”宋淮州磕头道。
千禧宫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时间涌入了好几个嬷嬷,身边还跟着李公公。
萧嘉仪隔着屏风问道:“这么晚了你们要做什么?”
李公公出面道:“扰了公主殿下清梦,是奴才们的罪过,还请公主原谅则个,不过皇上下旨要请这几位嬷嬷为另一位殿下检查一下身子。”
李公公话音刚落,那边的嬷嬷们都动手了。
千禧宫不大,不过是一个正殿加一个偏殿,平日里好似也没怎么用过,偏殿堆放了许多东西来不及打扫,所以萧嘉仪让萧靖辰和她一同住在了正殿,一个在里面一个卧在外面。
看见嬷嬷们走了过去,萧靖辰生出一阵害怕的感觉来,她想逃,但嬷嬷们的手劲大的很,不等她退缩便将人带了出去。
萧靖辰下意识的想求救,却不知道该向谁说。
萧嘉仪已经因为她被关在了这个小院子里了。
而此刻萧嘉仪也的确没办法。
李公公带来的人分成了两拨,另一拨站在了屏风这一侧就是为了阻止萧嘉仪出去。
听着萧靖辰那边的哭声,萧嘉仪不惜要动手,嬷嬷们不敢与萧嘉仪动手只能缓缓的往后退。
李公公仿佛听不见萧靖辰的哭喊声一般,而是转头劝说萧嘉仪道:“公主还是别再惹皇上生气了,现下宋公子都在前面跪着呢。”
李公公一句话立时让萧嘉仪停在了原地。
萧嘉仪追道:“是宋淮州吗?为什么这个时辰让他进宫?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李公公叹了口气道:“公主若是不管这位殿下的事情,何至于到这个地步,其他的奴才不能多说,但等查完了这位殿下的身体,宋公子大概也就没什么事了。”
萧嘉仪停在了门前,萧靖辰的哭喊声不时的回荡在院子中,让人听了都会有几分于心不忍,但萧嘉仪不能动手,也没办法救萧靖辰,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求那些嬷嬷的动作快一些,能让萧靖辰少受一些磨难。
虽然千禧宫的条件差的很,但萧嘉仪却很快的适应了下来,尽管身边只余含巧一人服侍,她也未觉得苦,萧嘉仪以为在这场与她父皇的抗衡中自己能挺很长时间,但在听见宋淮州被召进宫里的那一刻,萧嘉仪在心里就投降了。
萧嘉仪忍不住的想是不是自己拖累了宋淮州,为什么被关在大理寺那么久都未召见过他,偏偏在自己与父皇对抗后把他拉到了宫里。
一旦出现了这样的苗头,萧嘉仪就忍不住的猜想宋淮州现下面临什么样的险境。
萧嘉仪一时分不清自己当日纵烟奉天殿到底是对是错了。
侧殿的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嬷嬷们便松开了对萧嘉仪的限制,萧嘉仪回过神来匆匆的赶到了偏殿,萧靖辰像是被丢弃的布偶一般随意的扔在了地上,本来洁净的裙摆上沾满了灰尘,衣衫不整的样子看着就叫人心疼。
李公公他们刚要离开的时候,萧嘉仪叫住了李公公。
“公公能否派人来送一桶热水?”萧嘉仪开口问道。
李公公却下意识的看向了偏殿的那边,萧嘉仪挡住了李公公的视线硬撑着恢复起平日里的气势来,“怎么,本宫现下要一桶热水也不行了?”
李公公见此应道:“奴才立刻着人送过来。”
随着千禧宫的门被关上,萧嘉仪和含巧立刻将萧靖辰扶了起来。
含巧本是不想让萧嘉仪沾手的,“让奴婢去扶就好,这房间里灰尘大的很,仔细别呛到了公主。”
萧嘉仪当做没听见一般,与含巧一左一右的将萧靖辰扶了起来,萧靖辰现下似乎都没了生气,只能靠在两个人身上。
而那饱受磋磨的衣衫更是在起身的瞬间散开了,萧嘉仪没想到那些嬷嬷们竟做到了这个地步,于是一手抓住了萧靖辰的衣襟,以防她的里衣露出来。
两个人将萧靖辰扶至正殿的偏塌上时,萧嘉仪全然不顾萧靖辰身上的脏污,用自己的帕子沾着水先将萧靖辰的脸擦了出来。
含巧在后面将萧靖辰乱了的头发梳起来,却发现了许多断发,可想刚才嬷嬷们的手段有多强硬,想来应该是挣扎时被抓住头发所致。
含巧将断了的头发团在一起悄悄地丢了,一开始她根本就没把这位突然出现的公主当回事,还因为萧嘉仪被罚而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萧靖辰身上,在千禧宫时总是把其当做空气,现下却也疼惜起她的遭遇来,说是皇室血脉,全身上下的装扮却连她一个小宫女都比不上,又遭遇了这等事,简直可怜至极。
不多时热水就被送过来了,萧嘉仪安慰道:“你先洗个澡吧,这样你也能舒服一点。”
这回含巧没让萧嘉仪上手,自己主动扶着萧靖辰进了里间。
在千禧宫沐浴自是比不上别处的
,含巧帮其冲洗了一番后,在换衣服时一时犯了愁。
这位殿下好像通身就那一件衣服,还是脏了的,现下好不容易洗干净,总不能还穿脏的衣服吧。
不等含巧去请示,萧嘉仪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进来,是她自己的。
萧靖辰看了一眼冷冷道:“我不穿你的衣服,我要我自己的衣服。”
萧嘉仪并未多言,只道:“你不穿那就没衣服穿了,你那身衣服脏了,刚才让送水的宫女一并拿出去洗了。”
再次出现在萧嘉仪面前的萧靖辰穿着她的衣服,让萧嘉仪意识到了人靠衣服马靠鞍是什么意思,在含巧的巧手下,萧靖辰露出了与平时不同的样子,仔细瞧来萧靖辰的眉眼有几分像她的父皇。
萧嘉仪一时说不出太多其他安慰的话语来,因为她现下满心装着的都是宋淮州入宫之事。
今夜宋淮州到底能不能全身而退呢?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宋淮州骤然感受到了读书……
李公公再次返回大殿时便察觉到了空气中不对劲的氛围,和以往训斥宋淮州不同,这次皇上似乎是真的动怒了,在看宋淮州似乎也像是犟脾气上头了,跪在下面,小脖子立的梗梗的。
李公公边走边在心里直呼阿弥陀佛,希望宋淮州能像往常一般脑瓜灵活些,莫要在大事上犯糊涂。
李公公将结果和皇上说完后,皇上的脸色似乎稍有缓和。
宋淮州见李公公回来了,便开口道:“请问皇上,验过后能否证明臣的清白了?”
皇上没想到宋淮州还委屈上了,竟然敢上赶着来质问他,于是故作声势的拍了下桌子道:“朕看你要反天了!还敢来质问朕了?”
宋淮州瞧着皇上拍桌子的动作就知道他这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人若是情绪失控下出手定然不会想太多,这种掂量着疼不疼的拍桌子方式属实是有些假。
宋淮州磕头道:“臣不敢,只是事关臣的清白,臣有些着急罢了。”
结果证明宋淮州的确是清白的,皇上的脸上有些许的挂不住,于是指着宋淮州骂道:“你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牙尖嘴利,胆大妄为,诡计多端,桀骜不驯,无法无天,蛮横无理”
宋淮州跪在下面乖乖的听着,到后面的时候,宋淮州已经忘了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抓到宫里来了,面对着皇上一个词都不重复的指责,宋淮州骤然感受到了读书的力量,到底是读书多的人才能这么豪放的发挥,像他大概率是骂不出这么多词的。
宋淮州不言语低着头在下面听着,却发现这些词里没有一个能定他的死罪,最严重的话除非皇上直接给他定个大不敬之罪。
等皇上发挥完了,宋淮州恭恭敬敬的磕头认错道:“臣有罪。臣惶恐。”
皇上骂的口干舌燥,喝了口茶后再看向宋淮州时便顺眼了几分,心里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在谣言乍起的时候,皇上听闻宋淮州牵扯到萧靖辰的事情中,便以为是宋淮州借着之前几次事自己对他的宽容与宠爱,所以故意探寻皇家密辛,以此当做筹码,甚至他也考虑过那些谣言的真实性。
萧靖辰的事情让皇上这么多年来依旧耿耿于怀,他认为那是旁人对他皇权的挑战,妄想混淆他的血统,让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登入皇室族谱,对他的侮辱就像是把他的脸面扔在地上狠狠践踏,若不是被别人察觉出来,百年之后,待见到列祖列宗时岂不是会被笑掉大牙,这和给他带绿帽子有什么区别,所以只要提及萧靖辰亦或是相关的事情,皇上总会动怒。
现下看来宋淮州的确没有做出越矩之事,但是另一个头疼的事情还需皇上去解决,那就是萧靖睿。
在此之前萧靖睿做的所有事,皇上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事实上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就算是萧靖睿与漠北合作,皇上也准备好了各种对策,甚至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地打压一番漠北,却不想徒生出其他事端来。
在立储之事上皇上十分慎重,每个孩子的成长他都看在眼里,而梁朝鼎盛的局面万万不能断送在自己儿子手里,秉持着这个想法,无论这几个儿子怎么折腾,皇上也能给圆回来,他给了所有人试错的过程,只为选出一位能够担当大任的继承者,却不想自己的亲儿子竟然上赶着给自己难堪,而他竟然一无所知。
突然有了超出他把控的存在,皇上这回不能再当没看到了。
回过头来看着还跪在下面的宋淮州,皇上一时犯了难,在直接将宋淮州放回去和先关押着宋淮州之间,皇上少有的犹豫起来。
最后皇上大手一挥道:“先把宋淮州关到荣春阁去,让他把《仪礼》《礼记》《礼论》《道德经》全都给朕抄一遍去,不抄完别出来!”
宋淮州听言在心里叹了口气,还不如把他关在大理寺呢,至少不用读书,这都什么事呀,都限制他自由了,还要让他抄书,简直是对他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
跟着李公公去往荣春阁的路上,宋淮州就接连不断的叹气,但是李公公却面带笑意,一直美滋滋的,宋淮州心里不得劲的问道:“李公公怎么还这么开心?”
李公公摆摆手,后面跟着的侍卫便后退了一步给两人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李公公轻声道:“老奴是高兴宋公子今天懂事的很,幸得宋公子今天如此机智才能在险境中脱身,您是不知道,您一开始在大殿上的样子着实是让老奴吓了一跳。”
宋淮州没应声,只是想到抄书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的苦着脸。
李公公又小声提醒道:“宋公子不知道,那荣春阁虽然离其他地方都远,位置还偏,但却离千禧宫近的很,两座宫殿仅有一墙之隔。”
“千禧宫,是什么地方?”宋淮州虽然陪萧嘉仪在宫里四处游玩过,但他那会眼里只有萧嘉仪,哪里记得住那么多的宫殿名。
李公公对着宋淮州笑了一下道:“公子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宋淮州一头雾水,赶在天明前被关进了荣春阁。
宋淮州熬了一夜没睡,和皇上对话时又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于是刚到了荣春阁,便不管不顾的跑到床上睡觉去了。
李公公着人将皇上提到的那些书和一些纸笔送进去后便关门离开了。
这一夜,有人死里逃生,有人愁容满面,而还有人死到临头仍不自知。
宋淮州自大理寺调离的事情,除却孙文滨和宫里的人外其他一概不知,宋淮州被调走后,孙文滨加强了大理寺的守备,任何人都不允许再去探望宋淮州。
大理寺的突然异动,引起了多方势力的关注。
宋修然自从得知了玫嫔与萧靖辰的事情后就一直坐立不安,饶是平日里他有诸多计谋现下也看不透现下的局势了,但在他心里总觉得无论是谁定然会偏向于自己的孩子的,如此宋淮州的处境便危险了许多。
宋修然在与孙文滨交谈时,尝试着旁敲侧击了一番,但孙文滨却死活都不肯开口,只是一直让宋修然莫要多参与此事。
宋修然几次试图想办法去探望宋淮州都无法顺利进行,最后只能将他和宋淮州调
查萧靖辰之事如实的和宋璟说了,希望宋璟能想办法救宋淮州一命。
宋璟得知此事后头一次对宋修然发火,“什么!谁让你们去查三皇子的事情的!你们两个胆子越发的大了,怎么什么都敢去插一手,那是皇上的家事,你们疯了不是!”
萧靖辰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但当时朝中的几位老臣大抵是清楚地,玫嫔母家一夜消失,除了皇上谁敢那么做,涉及到皇嗣之事,谁也不敢去打听,但大抵也能猜得出怎么回事,这么多年大家十分默契的只当那件事不存在过,却不想自家的两个孩子竟敢去打听,这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这还得了。
宋璟现下担心的反而不是宋淮州而是宋修然。
“你是怎么查到这些事的?有没有人注意到你做这些事?”宋璟低声问道。
宋修然头一次见宋璟对自己发火,顿时没了平日的底气道:“我借着放案宗的机会偷偷把之前的旧卷宗带了出去,然后等查完后又放回了原处,应该是没人发现的。”
宋璟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他一开始以为那些传言不过是旁人想要嫁祸宋淮州的无头言论,现在却不想宋淮州已经身陷其中了。
宋璟皱眉思索了许久叮嘱宋修然道:“从今天开始,去大理寺当值时不许你再想办法去见宋淮州,安安分分的去,安安分分的回,多余的事情一件都不许做了。”
宋修然本想反驳,但见宋璟脸色难看的要命,只能先点头应了下来。
宋修然离去后宋璟在书房内坐了许久,他虽然叫宋修然不再插手宋淮州的事情,但他自己却放心不下,这次不比往常,涉及到皇家血脉之事,皇上怕是很难轻易放过宋淮州了。
宋璟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动手写了一封信,不等天亮就着人送走了。
早朝时,一切正常,好似大家都没关注到大理寺的事情一般,只有宋璟在面对朝堂讨论之事时十次有八次都在想宋淮州的事情,奈何皇上似乎也忘记了宋淮州的存在一般,不曾提及只言片语。
下朝后,宋璟缓缓的走向宫门,一路上下朝的大人们与匆匆而过的内侍交叉而过,宋璟怀揣着心事,没注意脚下的路,险些摔倒,幸得旁边的小太监搀扶才稳住了身形,宋璟点头向小太监道谢,在宫里的小太监哪敢受此大礼,见宋璟没事后便请安离去了。
宋璟坐上马车后才缓过心神来,自袖口掏出一个小小的纸条。
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宋安。
看完这两个字,宋璟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将纸条放到马车取暖的炭盆中,火光乍起的瞬间纸条就化作了灰烬。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踱步夜夜转回廊,候得梅……
宋淮州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时还有些恍惚,看着外面湛蓝的天宋淮州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自己又一次被关在宫里的事实。
宋淮州在殿内转来转去,发现这桌上的茶水还是温着的,和牢里比是好了点,但是苏和送给他的肉干他还没吃完呢。
苏和送的肉干似乎是天然风干的,带着浓浓的肉香味,咬一口又劲道又好吃,宋淮州脑子里回味着,肚子里也在不断抗议着。
宋淮州随手捏了块桌上的糕点垫吧垫吧,有些后悔当时没想着偷偷装几块肉干放怀里。
不等他先解决吃饭的问题呢,旁边桌子上的几本书又将他的愁绪勾了起来,他险些忘了自己还得抄书。
宋淮州翻开后看了几页就把书扔到了一边,这些都是小儿启蒙时亦或是年幼上学堂后要学的东西,现在还拿出来让他抄,就不能给他点符合年龄的惩罚方式嘛,比如把他送回大理寺一类的。
宋淮州现下实在是没心情抄书,随便垫吧了几块点心喝了杯茶水后便从里到外的将整个大殿转悠了个遍,除却装饰不同外实在是没瞧出来有什么过人之处来。
想到昨晚李公公的样子,宋淮州霎时对旁边的千禧宫起了兴趣,难不成千禧宫有什么独特的?
宫里的墙高的很,上面还铺满了琉璃瓦,就是有些个手段也不太好行事,听说连鸟在墙头都站不住,更不用提宋淮州那三脚猫的功夫了。
现下宋淮州的心里仿佛装着几十只小猫,这千禧宫的玄奥他若是参不透的话,怕是这一晚上都难以入眠了。
宋淮州先去门口轻轻敲了下门,门外有人应道:“宋公子何事?”
宋淮州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我有点饿了。”
门外的人应声道:“公子怕是得等一段时间,现下距离用晚膳还有两三个时辰呢。”
“用晚膳?那我的午膳呢?”宋淮州问道。
门外人应道:“午膳时,卑职敲过门,但宋公子没应声,御膳房的人就将饭菜拿回去了。”
宋淮州
感情这饭能不能吃上得看他能不能听见敲门声。
宋淮州不与他们争辩,眼睛一转问道:“那就是我出不去,你们也不能进来呗。”
外面的人应声道:“是,请公子谅解。”
宋淮州假装的叹息了一声后道:“好的,那就麻烦你们了,晚膳时记得叫我。”
宋淮州赶忙跑回去,先去偏殿中打量了一番,本来想把桌子搬出去,却不想那桌子用料扎实的很,他用尽全力竟也不能将其抬起来,宋淮州转了一圈把目光放在了椅子上,于是开启了搬椅子的工程。
宋淮州将椅子搬到了偏殿和主殿中间挨着墙放好,底下垒了三个,然后在往上面垒了两个,最后放上一个后,他试探着站上去后发现自己能趴在墙头了。
宋淮州打量着千禧宫的环境,看着似乎比自己这边简陋几分,那边的偏殿看着好像许久都未打扫的样子,院子里连一棵植物都没有,宋淮州打量了好几圈愣是没看出哪里有惊喜。
宋淮州刚要下去的时候突然看到千禧宫主殿的旁边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宋淮州下意识的藏了起来,仔细的观察着对面的情形。
现下他明了了,李公公提醒他的是对面有人。
宋淮州对宫内的人员住址一概不明,想不通在这么远的地方能住着谁。
住在这么偏的位置想来应该是不得宠的人吧,宋淮州猜想可能是和萧靖辰相关的人,难不成皇上在故意给他提供线索?
自己的儿子下不去狠心收拾,所以让他这个外人来动手?
宋淮州警惕的观察着对面的情形,待人影出屋后,宋淮州仔细的辨认着。
看着好像是个宫女,衣服用料还怪考究的,想来不是服侍不受宠之人的,那到底是谁?
待宫女缓缓地转过身来的时候,宋淮州腾的一下就窜到了墙头上,手下一滑险些直接掉到对面那个院子里去。
宋淮州在墙头上挣扎了许久终于稳住了身形,一抬头却发现对面的含巧也发现了他。
两个人对视的瞬间,宋淮州就看着含巧一个深呼吸似乎提起了洪荒之力一样,眼见着含巧的嘴就要张开了,宋淮州赶忙用手指抵在嘴边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含巧不愧是萧嘉仪身边最得力的宫女,见状立刻把手中的东西扔到了地上,然后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听见窗外传来动静,萧嘉仪关心道:“含巧,出什么事了吗?”
含巧没有应声。
萧嘉仪赶忙走了出去。
乍一下从温暖的房间内走出来的时候,寒风突然拥了上来,让萧嘉仪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等她顺着含巧的视线望过去的时候,毫无生机的院子霎时间似乎泛出一波春来,周身的冷意被涌上心头的情绪打散,在看见宋淮州趴在墙头对她笑的那一刻,萧嘉仪的眼角控制不住的酸了起来。
宋淮州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尽量做着大幅度的动作让萧嘉仪能注意到他。
其实宋淮州在看到含巧的那一刻,他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萧嘉仪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骤然尝到了内心的酸涩,尽管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但彼此都清楚地很为什么两人会同时陷入如今的局面。
大抵都是因为放不下彼此吧。
宋淮州示意萧嘉仪他们现在对话不方便,然后用动作传达出他那有纸笔的讯息,宋淮州做了吃饭的动作,然后告知萧嘉仪到时候可以在墙边等待他的书信。
萧嘉仪了然的点了点头。
萧靖辰本来在屋里静坐着,尽管被关在千禧宫,但她没有丝毫的不适应,这里比她山上的小院不知道好多少倍,而且在这里她不用自
己沾着刺骨的凉水做饭,每日的饭菜都会准时送过来,而且因为沾了萧嘉仪的光,饭菜也全是宫中的精致样子,好吃又可口。
唯一不太习惯的就是有仆人的侍奉,含巧一开始是不理她的,但自那晚见证了她的窘态后便连带着也侍奉起她来,但萧靖辰每次都会拒绝。
她还不太习惯有人侍奉她穿衣,亦或是梳发,而在萧嘉仪眼中这似乎是很平常的事情。
慢慢的萧靖辰对萧嘉仪的防备也减少了几分,见主仆二人在外面久久未进门,想到刚才萧嘉仪连披风都没拿就冲了出去,萧靖辰头一次主动越界去了萧嘉仪那边帮她把皮毛披风拿上。
“你出去怎么都不知道添衣服。”萧靖辰对于主动和萧嘉仪说话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出门后萧靖辰才参透了外面的玄妙。
她看在趴在墙头逗萧嘉仪笑的宋淮州,一时间呆愣在了原地。
他不是应该在大理寺吗?
萧嘉仪终究是没用上披风,不等她和宋淮州再交流些什么,冷风一股一股冻得宋淮州的脸蛋通红,萧嘉仪赶紧示意宋淮州下去。
两个人的交流便戛然而止。
自始至终,宋淮州好似根本就没注意到萧靖辰一样。
萧靖辰在风里看着宋淮州与萧嘉仪互动,身体越站越冷,那搭在身前的披风似乎一点用也没起。
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含巧赶忙上前搓着萧嘉仪的手,然后拿了温好的汤婆子给她。
萧嘉仪给含巧使了个眼神,含巧了然的也给萧靖辰送了一个。
“谢谢你。”
萧靖辰没抬头而是反问道:“谢我什么?”
萧嘉仪其实多多少少察觉到了萧靖辰的情绪,于是避开宋淮州的事情道:“谢谢你帮我拿披风。”
萧靖辰愣了一下没应声,连含巧送的汤婆子都没接过去,直接转身躺在了塌上。
含巧转身看向了萧嘉仪询问该怎么办,萧嘉仪摇了摇头没有让含巧再送过去。
萧嘉仪眼睛毒的很,虽然她未曾经历过萧靖辰所遭受的苦难,但识人方面她却比萧靖辰强得多。
刚才回屋前她恰好瞧见了萧靖辰眼中的落寞,是因为谁不言而知。
萧靖辰苦居山中久矣,从未见过外男,她们的大皇兄是个为达目的毫无下限的,自然不会给萧靖辰除利益之外的好脸子,宋淮州大概是她现为止见到过得唯一一位对她毫无所图,还答应为她争取自由的人,这和救命恩人有什么区别。
戏文里想说,救命之恩大抵都是要以身报之的。
只不过,萧嘉仪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宋淮州回去后赶忙跑到了书桌前,大笔一挥赶紧把想说的话全写在了信纸上,甚至怕萧嘉仪误会,宋淮州还解释了一番他和萧靖辰的关系,最后一页信纸上空了大半的位置,宋淮州缓了一会儿后在纸上花了一支还未开放的梅花。
宋淮州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终于等到了门被敲响的那一刻,宋淮州如兔子般赶忙跑到了门口接过食盒来,自始至终门只开了一条缝,宋淮州看着墙角那些凳子下意识的心虚起来,于是匆匆的把饭菜收下后便又把食盒送了回去。
回去后宋淮州顾不得吃饭,先悄悄地听了一下对面院的动静,待前面小巷安静下来后,宋淮州把信折了起来,又爬上了墙头,含巧已经等在下面了,宋淮州赶忙将信扔了下去,随后才返回到主殿内。
饭菜可不可口能不能吃饱已经不重要的,宋淮州现在惦记着那边什么时候能给他回信。
萧嘉仪得知宋淮州那边有纸笔后便让含巧与外面的人说让其也给她准备一套笔墨纸砚,说她要抄佛经来静心。
虽然萧嘉仪被关了起来,但谁也不敢怠慢了她,于是不多时便将东西全送了过来。
萧嘉仪细细看着宋淮州的信,心里大概对他的状况也有了了解,最后看到信纸上的那支梅花,萧嘉仪在落笔时脑海里想不起其他的事情,最后只写了一句诗扔了过去。
“踱步夜夜转回廊,候得梅花一支香。”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他不会背叛我
宋淮州被大理寺严加看管禁止探望的事情不多时就传了出去,朝堂之上宋璟却仿佛从未听说过这个消息一般,依旧像往常一样安静的近乎透明。
而皇上更是一口一个宋爱卿叫的十分亲切,好似忘了自己将人家亲儿子送去了大牢。
萧靖睿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瞧着现下的局势,心里不禁放松了许多。
自宋淮州被押到了大理寺的那天,萧靖睿就看出来了他父皇就算平日里再宠幸宋淮州,但也不可能真的会万般纵容他。
宋淮州的传言就是在打他父皇的脸。
自小定下的婚约,他父皇还无数次的在朝臣面前夸赞宋淮州,结果却不想被宋淮州“设计”,这谁能不生气。
他父皇现下对建安侯和颜悦色也只不过是御下的一种手段而已,可称作是打了个巴掌后在给他的甜枣罢了,建安侯三个儿子,就算折了一个,总归也要为另两个考虑。
萧靖睿自己的危机解了,日子一下子就变得好过的多了。
散朝的时候,萧靖睿学着他父皇的样子少有的挤到了宋璟身边去。
宋璟很少和皇子们有接触见到萧靖睿时也是心下疑惑,正打算行礼时却被萧靖睿扶了起来。
萧靖睿装作惋惜的样子感慨了一番道:“得知淮州在狱中苦矣,本宫听了也是心疼的很,奈何本宫与大理寺往日并无交情,否则,定当去探望一番。”
萧靖睿这番话说的若是旁人听了估计会感动非常,但宋璟听了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皇上这生的都是些个什么歪瓜裂枣,他宋璟在朝里这么多年,也是陪着皇上一起上位的老臣了,头一次见得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宋修然早就将宋淮州和萧靖睿的过节老老实实的和宋璟说了,宋璟心里清楚地很,宋淮州现下惹上的事全都是这位殿下搞出来的,既然得了便宜,就老老实实的待着好了,他偏生还要上前来恶心人来,宋璟沉了沉心思后道:“劳烦殿下挂心了,只不过这大理寺乃是国之法度所在,怎能因一两个人身份的特殊就徇私枉法呢?有错的人当认真反思,接受教训安安分分的悔过才好,若是总想着旁门左道,怕是难得善终。”
宋璟这话严重的很,说的萧靖睿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刚才还在大殿之上对他父皇百依百顺的建安侯,现下竟是半分薄面都不给他,萧靖睿自成功将宋淮州扳倒后,内心的膨胀就越发的压不住了,他现下甚至想把建安侯一家都扔到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去。
萧靖睿盯着宋璟许久都未应声,宋璟只好后退一步行礼后离开。
萧靖睿仔细的打量着宋璟的背影,已经开始考虑从哪入手给建安侯下套了。
不等萧靖睿想出办法呢,那边的李公公已经匆匆赶来了。
“三皇子,皇上下旨让三皇子移驾去奉天殿。”
“奉天殿?那里不是刚失火没多久吗?”萧靖睿微微皱眉,有些想不通他父皇有何打算。
李公公侧身领路道:“皇上的口谕,奴才们只管传达。”
萧靖睿到了奉天殿后才发现他掌握的消息好像有些纰漏呀,这奉天殿和之前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维修亦或是火烧的痕迹,那么当时为何传的和真的被烧了似的,这奉天殿内有何玄机?
皇上站在大殿的中央,一直都未回头,萧靖睿上前行礼后,皇上也迟迟未开口让他起身。
不多时小德子匆匆自门外进来行礼请安后道:“皇上,宋公子今日份抄的书已经交上来了。”
这句话皇上似是听了个真切,因为他回应了。
“把今日抄的内容摆在咱们大皇子面前让他看一看这些他都会吗?”
萧靖睿在听到宋字的时候,立时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本来就跪的笔直的脊柱现下像拉上了细线绷的紧紧地,好似一触碰便能弹出去。
他父皇命宋淮州在牢里抄书?
萧靖睿实在是
参不透他父皇的想法。
小德子将宋淮州抄的东西摆在了萧靖睿面前,萧靖睿打量了一番却发现纸上写着:“君虽不仁,臣不可以不忠;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夫虽不贤,妻不可以不顺。”
这些东西他自小启蒙的时候就背的滚瓜烂熟了,这篇强调了君,夫为尊的地位,宋淮州抄这个做什么?
“你还记得这是哪里的内容吗?”皇上终于开口和萧靖睿说话了。
萧靖睿赶忙回答道:“回父皇,是《仪礼》的内容。”
皇上哼笑了一声道:“好,自小你功课的底子就是最扎实的,朕少时都未曾像你一般用功,所以朕一直对你都是寄予厚望的。”
萧靖睿听此心里得意非常,他努力了这么多年,经常听人夸赞于他,不过他都未曾放在心上,只有他父皇的夸奖,才能真正的让他体会到得到肯定的感觉。
皇上挥挥手其他侍奉的宫人下去了,只余李公公在门外守着,萧靖睿得意的样子维持了不到三秒就被从神像背后出现的几个黑衣人吓得身体往后仰了几分。
三个黑衣人一人拎着一个带血的麻袋,虽然上面的血渍已经干了,但让人看着就很不舒服,等他们把麻袋一个个摆在萧靖睿身前的时候,厚重的血腥味混着一股奇怪的臭味一下子就扑到了萧靖睿的脸上,萧靖睿一时没留意直接坐在了地上,而麻袋打开后里面的东西更是让萧靖睿再也跪不起来了。
萧靖睿觉得他父皇疯了,不,应该说他好像就从来没了解过他的父皇。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供奉神灵的大殿,他父皇竟然堂而皇之的将三袋子尸块扔在了这里。
皇上似是察觉到了萧靖睿的反应终于转过身来看着萧靖睿道:“怎么?认不出来了?那朕来提醒一下你,这两位是漠北那边送过来的,听说身手很是不错,朕都不知道咱们京城竟然是块宝地,卧虎藏龙,竟然还有练武奇才,可惜呀,现下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在听到皇上提出漠北和两个人的时候,萧靖睿大概已经猜出里面是谁了,萧靖睿猛地抬头看向他父皇,脑海里响起了一个致命的声音来,他父皇可能什么都知道了。
宋淮州本来对于抄书之事就厌烦的很,本想拖几天再抄的,结果没想到皇上还派了个人专门来要,宋淮州一时慌了神,这回乖乖地坐在桌前,抄完书后才去偷偷爬墙和萧嘉仪说话去。
两个人找到了时间规律后,萧嘉仪就不用含巧去墙下等着了,两个人写完信后直接一扔就到了隔壁的院子,一个不小心,两个人还成了笔友,虽然条件艰苦了些,但宋淮州总是琢磨着花样哄萧嘉仪开心。
宋淮州不知道从哪学的手艺,偶尔还给萧嘉仪用纸剪起小玩意来,有时是小狗小狮子,有时是福字,还有一天剪了一排的小人。
萧嘉仪收到了全贴到了自己那一侧的窗户上,偶尔见了就像是忘记自己在被关禁闭一样。
含巧见萧嘉仪开心,自己就跟着高兴,“要是公主和宋公子早点成婚就好了。”
萧嘉仪听言没有斥责含巧胡说,要是在之前她大概会义正言辞的让含巧闭嘴,但自和亲之事后,萧嘉仪才真正想明白,她是真的想嫁给宋淮州,哪怕宋淮州不帮她,她也喜欢宋淮州。
这辈子她知道自己怕是很难在遇见这么一位为她倾尽所有的人了。
宋淮州没有为她准备黄金屋,也没有时时刻刻的陪在她身边,但他却用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一次又一次的护住了那个驸马的身份,而这个身份但凡是个如他一般德才兼备的男子都避之不及。
萧嘉仪现下对于宋淮州不再藏着掖着便将她为何被关进来的事情全和宋淮州说了,提及到萧靖辰的事情,宋淮州少有的也给萧靖辰写了封信让萧嘉仪代为转达。
萧嘉仪将那个纸团递到萧靖辰身前时,萧靖辰少有的迟疑了片刻,“这是什么?”
“宋淮州给你的信。”萧嘉仪大大方方道。
萧靖辰不确认的打量萧嘉仪道:“给我的?”
萧嘉仪塞到了她怀里,“对,是给你的。”
萧嘉仪说完后就从含巧手里接过一堆纸团来,一张一张的铺在桌子上开始整理,好像对那封信一点都不感兴趣。
萧靖辰故意挑衅的问道:“你不好奇宋淮州给我写什么吗?”
萧嘉仪转头笑了下道:“不好奇。”
萧靖辰似是被这笑刺伤了眼睛,直接起身冲着萧嘉仪走了过去。
因为她气势汹汹,含巧下意识的挡在了萧嘉仪的身前问道:“你要做什么?”
萧靖辰不服气道:“万一宋淮州”
萧嘉仪直接打断她的话道:“不会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告诉你,他不会背叛我。”
萧靖辰没想到萧嘉仪竟然如此的坚定,她的目光虽然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却仿佛刺穿了自己的身体,让她刚才那点子升起来的龌龊心思立时落了下风。
萧靖辰把纸团扔到了萧嘉仪面前。
萧嘉仪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的看向萧靖辰。
萧靖辰坐在一旁别过萧嘉仪的视线虽然有些尴尬却依旧梗着脖子装出一副强硬的态度道:“你看吧,我不识字的。”
说完后不等萧嘉仪开口,萧靖辰自嘲道:“我自是不能和你相比的,在山里只有干不完的活和抄不完的经书,没人告诉我那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比葫芦画瓢的去写罢了。”
萧嘉仪并未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话对于萧靖辰而言一点帮助都没有,她打开纸团后浏览了一番,表情却有些些许变化。
萧靖辰虽然不识字但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强,于是追问道:“宋淮州写了什么?”
萧嘉仪现下忍不住责怪宋淮州这封信来的不是时候,她都不好转达这其中的意思。
萧嘉仪试探的问道:“皇姐,你有想过离开京城吗?”
萧靖辰下意识的反问:“活着离开吗?”
萧嘉仪不知道萧靖辰在山上遭遇了什么,竟对于活着这个词如此的敏感和执着,但根据之前她所听到的有关“三皇兄”的传言,也能想象的到萧靖辰在山上的生活大概并不容易,可能是她想都想不到的艰辛,于是萧嘉仪尝试着放缓语气道:“差不多吧,宋淮州问你想不想嫁到漠北去。”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皇上最近忙什么呢?
萧嘉仪自己说出那句话后都十分的不自在。
因为她原本才是要嫁到漠北的那一个,现下好不容易自己的危机解除了,却又将这条坎坷的路推给了萧靖辰。
萧嘉仪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怪宋淮州给她出了个难题,后转念一想,大概宋淮州也没料到萧靖辰会不识字吧。
现下不要说京城里的世家门第,就是乡村山野都有专门的祠堂教小孩子读书,一个皇室正统却连字都认不得,说出去怕是都没人敢信。
而这样难堪的样子,偏生就落在了萧靖辰身上。
萧嘉仪看着一动不动的萧靖辰,有些不知所措,但现下她们还得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且就目前的境地来看危机似乎也没有解除,两个人,不,连带着宋淮州,她们都得和平的相处下去才是。
于是萧嘉仪只能根据宋淮州信里的内容小心翼翼的继续传达道:“你和我上次的境地不一样,上次是漠北的大王子和二王子争着要迎娶我,但据我所知那两个皆是没怀好心,只当我是
工具,想利用我向梁朝施压,但这次宋淮州信上提的这位王子和那两位都不一样,他是漠北的三王子,有着咱们中原的血统。”
萧嘉仪说到一半越说越觉得不对劲,自己好像变成了个媒婆,说到最后她都要脸红了,这都叫什么事呀。
妹妹给姐姐做媒?
荒唐的很。
萧嘉仪最后撂挑子不干了,随即说道:“没有人能逼你做什么,宋淮州可能也只是一时脑热,你且考虑看看,成与不成都在你。”
萧嘉仪这边和萧靖辰说完后就起身去了那边的桌子给宋淮州写回信。
萧靖辰坐在桌旁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道:“你那是要写给宋淮州的吗?”
萧嘉仪顿了下,“嗯,是的,不过我不会把你不识字的事情告诉他的。”
萧靖辰扯了个十分难看的笑道:“没关系,对我而言,里子面子都不如性命重要,你直接告知他就是了,还有麻烦你在信里帮我细细问一下宋淮州漠北的三王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萧嘉仪有些惊讶,“你可以在多考虑考虑。”
萧靖辰摇头,“宋淮州答应我会助我重获自由,如果他提出了这条路,我想我大可以试一试,主要是我自己也想不到这普天上下,沃土千里,我能在哪里安身。”
听见萧靖辰对宋淮州无条件的信任,萧嘉仪没作声,但却把萧靖辰的话认真的写在了回信中,还帮萧靖辰问了一些其他的细节。
等信被扔到对面后,萧嘉仪看着呆坐在塌旁的萧靖辰问道:“你想不想学识字?”
“嗯?”萧靖辰愣了一下,脸上挂着些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萧嘉仪见她没有恼怒的样子,便放心的说道:“我想着反正咱们被困在这里也没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教你识字,日后无论你在哪里,会识字总归是要好生活一点的。”
萧靖辰听言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要学。”
宋淮州本来看着回信多了几页纸还高兴了几分,以为是萧嘉仪写给他的贴心话,结果一打开先是一顿对他的“讨伐”,称其给她派了个苦差事。
宋淮州苦兮兮的把前面的话看完后,再看到后面的理由时,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窦娥受冤六月飞雪,他这般的冤情怕是得冬日里开荷花才能抹的平了。
宋淮州苦闷,他也没想到萧靖辰不识字呀。
宋淮州给萧靖辰指的这条路并非头脑一热,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萧靖辰渴求的自由,只要她在梁朝境内就很难真正的实现。
因为她是当今圣上的一个污点,无论走多远怕是都有人监视着她。
但去了漠北的话就不一样了,她从被监视的对象一跃可以变成对皇上有用的棋子,只要她对皇上有了价值,那皇上就不会随意的处置了她。
这些话宋淮州没有写在信中,因为觉得这样的解释并不正式。
宋淮州不知道萧靖辰当初在大殿内和皇上说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能活到今天就是因为萧靖辰守了诺言,所以无论如何,宋淮州都想认真的帮萧靖辰实现心愿。
这皇宫像个吃人的盒子,若是能拉她一把,宋淮州就不会视而不见。
宋淮州详细的将苏和的情况介绍了一番,同时也暗示了一些日后可能遭遇的境遇,希望萧靖辰能仔细思考一番,写完萧靖辰的事情后,宋淮州又哐哐的写了好几页子的纸为了给萧嘉仪赔罪,结果写着写着就跑偏了,后面就又表上自己的真心了。
宋淮州想着要是萧靖辰答应嫁去漠北,想来京中会大肆的准备一番,到时候能不能直接把他和萧嘉仪的事情也给办了呀。
宋淮州靠在椅子上叹气,他这个老丈人,惯会吊着他的,就拿婚事压着他干活,宋淮州琢磨着若是还有机会谈条件,他一定要说婚事的事情,别人可以不愁,他可是忍不了了。
萧靖睿在宋璟面前得意了一天后就没再出现在朝堂之上,后听人说是回家路上受了风,一时病急所以近几日都要在家修养。
宋璟不语,直言报应竟来的如此之快。
除了宋璟外,朝堂上下并无几人关心这件事,毕竟人吃五谷杂粮,总有生病的时候。
但饶是宋璟也没想到,萧靖睿并不是生病了,而是被困在了奉天殿中。
皇上那日点到为止,并未将萧靖睿的那些个事情全都扒出来,给他留了几分体面,但却下令让其在奉天殿内反省,无诏不得出。
皇上的这番安排谁也没惊动,连贤妃都以为自己的儿子是真的病了,还不住的往萧靖睿的府邸送补品。
萧靖睿府中上下静默不语,自那日宫中来人将萧靖睿府中的幕僚全都带走后,他们就一直战战兢兢的关门闭府的在里面等着,走也走不了,现下就生怕哪一天自己也被带走了。
萧靖睿府中幕僚的事情,萧靖睿自己是知道的,皇上亲自在他面前下的旨。
“你养的那些废物点心,一点用都没有还总出些馊主意,这样的人养着也是浪费钱,朕现下就帮你直接斩断这些糟乱事,省的你自己下不去手,这下你还要亲自去验收吗?”
寒冬烈风中,奉天殿内的地砖冷的像冰块,萧靖睿徒生出一身的冷汗来,赶忙磕头道:“多谢父皇,儿臣都听父皇的。”
皇上走到萧靖睿面前道:“你自小便是朕身边最省心听话的孩子,如今朕便提醒你一声,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你就别乱操心了。”
萧靖睿磕头的瞬间,冷汗砸在了地上碎成了八瓣。
皇上走之前又道:“你还得给朕记住了,嘉怡无论如何是你妹妹,她挡不着你的路,你也不要把心思打到她的头上去,宋淮州你动不得。”
萧靖睿磕头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待皇上离开后,萧靖睿闭上眼睛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这次与宋淮州的对弈,他竟又输了。
所以宋淮州到底有什么能值得他父皇如此厚爱呢。
萧靖睿的问题始终未找到答案,但来自边关的急报却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漠北内部产生暴乱了。
北方接连不断的大雪终于压垮了王帐内部虚伪的团结,因为出使梁国的三位王子没了消息,大军骤动又耗费了大量的梁朝使得本就困难的漠北各部在严冬之中更加的难过,即便是贵族也免不了焦虑起取暖吃饭的事情来,于是一开始不同意漠北动兵的和大王子一派的部族便打了起来。
混战中抢夺的吃食霎时给了大家生的希望,于是为了活下去,漠北各部族之间不断地争斗,把准备应战的梁朝军队看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的。
面对其他人看热闹的样子,宋昀野最先琢磨出不对来,若是真的让他们这么打下去,保不齐哪天就冲过来了,边境安稳的前提是双方政权稳定,所以他赶忙往上报,希望能制止漠北的异动。
一下子漠北的事情又被提上了议程。
苏和没想到自己才离开这一段时间,那么多的部落竟然就乱成了这个样子,他本以为他的父王至少能撑过这个冬天,却不想被那两个蠢货连累的,竟然在此时就发生了异动。
苏和近几日都有些睡不安稳,现下宋淮州那里不允许探望,他一下子就失去了商量的对象,只能自己一个人反复的琢磨着漠北的事情,他本以为自己对漠北没有感情,但想起来他的母亲,他才意识到家在哪里完全是看哪里有人在等他。
而皇上那边也准备好让苏和回去了,只是在考虑哪种方式既能彰显梁国的国威,又能让苏和一下子站在权力中间。
李公公少有的亲自来给宋淮州送纸张来,念叨着,“宋公子真是用功,纸用的也快,一看就是认真
写了的。”
宋淮州听着李公公的夸赞,脸不红心不跳的昧下了自己和公主通信用了大量的纸的事情,应和道:“皇上吩咐的能不用心嘛。”
眼见着宋淮州提到了皇上,李公公赶忙道:“皇上最近也是忙的很,已经好几日没好好休息过了,不然早就把公子放出去了。”
宋淮州其实现下并不想出去,毕竟自己现在的邻居是萧嘉仪,每天不但能见面还能写写情书唠唠嗑,日子过的也算是舒坦,不过李公公的话都递到了这里了,宋淮州只能假装的问一句,“皇上最近忙什么呢?”
第80章 第八十章宋淮州呵呵笑了两声指着青……
宋淮州这一搭话,台子立刻就支起来了。
李公公赶忙道:“公子被关在这里不知道外面现下变天了!”
李公公说的甚是夸张,宋淮州只能配合着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公公微微躬了躬身子道:“公子不知道,漠北那边彻底乱成一锅粥了,你说这天寒地冻的,漠北那边今年本就不怎么太平,听说这个严冬对他们而言甚是难捱,皇上善心大发,心疼起那些无辜的牧民来,想着多给漠北的三王子带上些东西,让他早些启程回去接济一下那些可怜人儿呢。”
宋淮州听着李公公这么一说,由衷的佩服起李公公来,不愧是在御前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人,说起话来那叫一个好听,皇上心疼漠北的百姓?难不成还想把漠北纳入版图不成?这话说得叫漠北的部族听着大概就不会再打了,估计又会拧成一股绳了。
依宋淮州看也不用给苏和带什么东西,把这句话带回去没准就够解决漠北危机的了。
但这个想法宋淮州也只能想想,眼见着人家过来给他递杆来了,他不接的话就很难办。
于是宋淮州假意皱眉思索了片刻道:“我觉得吧,带多少东西都难以满足漠北的胃口。”
李公公侧面打听着。“那依公子见,难不成要让三王子空手回去?”
宋淮州摇头道:“非也非也,有的比带东西回去更好的办法。”
李公公的身子蹲的更低了,恨不得连宋淮州说话间的标点符号都一并听进去。
“之前漠北的大王子他们不是想迎娶公主吗?娶了公主就算是得了梁朝的扶持,日后梁漠边境经商营市便能更便利些,再加上公主要是在那边,守在漠北边境的梁军也算是一则依靠,那漠北的其他部族就是再想折腾,也不敢惊扰了咱们梁朝的公主不是。”宋淮州眼睛一亮,好似已经看到了通商后大批的商品互通,钱货交易的现场了。
李公公越往后听越糊涂,心想这宋淮州是傻了不是,好不容易才把公主和亲的事情压下去,他又提起来做什么。
李公公听完后起身,表情变得有些苦涩,他都不知道回到皇上身边后怎么去复述这一番话。
似是看出了李公公好像想歪了,宋淮州赶忙道:“我可没说要把嘉怡公主送过去。”
李公公霎时间了然的拍手道:“奴才懂了,是要选个宗室女不是。”
宋淮州摇头否认道:“宗室女能起到多大的作用?看苏和世子的生母便能看出一二来,嫁过去还生了儿子,但依旧不受重视,因为咱们自己人也知道,那是咱们选出来和亲的对象,并非真正的金枝玉叶,咱们的态度是这般,到了那漠北他们更是不当回事了。”
宋淮州这一番话给李公公说晕了,不要宗室女,还得是个正统的公主,难不成让皇上现在去生?那得等多少年才能去和亲?这不是闹着玩吗。
见李公公一直不搭腔,脸上一会青一阵一会紫一阵的,宋淮州就知道他没想到正道上,于是直接将其引了过去道:“公公莫不是忘了,旁边院里可是有一位现成的公主呢。”
宋淮州的话音一落,李公公才跟上了宋淮州的思路,原来宋淮州打的是那位殿下的主意。
李公公面露苦涩觉得打那位殿下的主意还不如让皇上现在生一个来的可靠,且不说皇上对那位殿下的态度已是那般不喜,就是退一万步,真的放那位殿下去了漠北,后续会出什么事谁能保证呢。
宋淮州没给李公公太多的思考时间直接说道:“送了那位公主去漠北,既能解决现下漠北的危机,还能让皇上舒心,简直是一举两得。”
李公公没应声,只是给宋淮州行了个礼后匆匆离开了,连今日份宋淮州抄的书都忘了拿回去。
皇上靠在扶手上问道:“宋淮州真是这么说?”
李公公忐忑的点头道:“奴才不敢乱说,宋公子原话就是这样的。”
皇上没再开口,只是等了许久后骤然的笑了起来,笑骂道:“宋淮州可真是敢想呀,不愧是他建安侯府上的人。”
李公公松了口气,皇上这么说就表明他没生气,一切看来好像都有转机。
皇上又沉思了片刻后道:“去把萧靖辰给朕带来。”
李公公领旨刚要行动,又被叫住了。
“还有宋淮州,一并给朕带过来。”皇上坐直了身体往前倾道。
李公公刚走,宋淮州就赶忙把椅子再次垒起来向对面的院子打招呼。
萧嘉仪出来后,宋淮州的话一时卡在了嘴边,这件事写信的话没时间,悄悄话又说不明白,于是宋淮州一着急直接跳了过去。
萧嘉仪面对宋淮州突然地举动吓了一跳,刚要惊呼又怕惊动外面的人,于是捂住嘴赶忙跑到宋淮州身边去。
“你疯了不是!怎么突然跳过来了。”
宋淮州一把抓住萧嘉仪的手腕小声解释道:“刚才李公公来过我那里,有些事我得和那位殿下商议一下,我感觉很快皇上便会着人把她带去前面问话,这对于那位殿下而言是个机会,所以必须要做好准备。”
萧嘉仪的注意力大多放在了手腕上的温度上,宋淮州的手心的温度像小火炉一样,迅速的自她的手腕处立时蔓延到身上的其他地方。
她和宋淮州还未成亲,这不合规矩,但她却一言不发的跟着宋淮州就这么走进了屋内。
萧靖辰抬头看了眼宋淮州后便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了,下一刻却像弹簧一般直接跳到了远处。
宋淮州反而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萧靖辰指着宋淮州半天说不出话来,后又指向了萧嘉仪,缓了好一会儿道:“他怎么过来了。”
萧嘉仪这会儿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轻拍了拍宋淮州的手,让宋淮州放开她。
宋淮州转头对萧嘉仪笑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抿着嘴好似自己也十分害羞的样子。
萧嘉仪没忘了正事,于是又戳了一下宋淮州的腰示意他赶紧和萧靖辰说清楚。
宋淮州心里突然有一种麻麻的感觉,一时间被萧嘉仪戳过的地方好似都软了半分。
萧靖辰之前也未见过两人同框,站在那边看着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的互动后,萧靖辰心里越发的清醒了,这样的感情怕是谁也拆不开吧,不过看了一会儿,两个人也真是腻歪,动作上倒没什么过于越矩的地方,但就是甜滋滋的,眼里好似只剩彼此了。
萧靖辰静下来后反倒更加随和了,她以为宋淮州冒险跳过来应该是为了萧嘉仪,却不想和自己有关。
“殿下,我之前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了?”宋淮州直接了当的问道。
萧嘉仪听言赶忙在底下踩了宋淮州一脚,想着让他不要一上来就这么无礼的问姑娘家这个问题。
宋淮州被提醒后也察觉到自己有些过于着急了,于是解释道:“刚才李公公带过来一个消息,漠北混乱,想来最近皇上就该让苏和返回漠北了,殿下,你如果思虑好了,那机会也就只有这一次了,万国来朝可不是年年都有。”
虽然之前也问过,但萧靖辰还是想听宋淮州亲口说出来。
于是她再一次问道:“你认为苏和这个人怎么样?”
“机智,果敢,有孝心,重情义。”宋淮州如实答道,“这是在我眼前的他,我与他之间因利益纠缠在一起,且多是我协助于他,所以在我眼中他是这样的人,但殿下和我不一样,若是去了漠北,你与他是另一种需要经营的关系。”
宋淮州一番话说的中规中矩,并未特意夸赞苏和的好,只是给了萧靖辰思考的空间。
萧靖辰反应极快,“我与他说到底不也是利益关系嘛,唯一的不同就是我没有宋公子那般有靠山。”
见萧靖辰清醒的很,宋淮州便直接道:“若是殿下愿意为梁朝献一份力,那殿下的靠山将比任何人的都牢固,这梁朝的江山就是助你永远不倒的力量。”
宋淮州说的很明白,萧靖辰如果嫁给苏和的话,那就不是普通送去和亲的工具,她是带着大梁能够左右漠北的任务去的。
萧靖辰闭着眼深吸了口气问宋淮州道:“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殿下,如果你内心实在没有方向就选择你最想要的生活方式,我不是你,没有体会过你所遭受的那
些磨难,所以也没有权力去左右你的判断。”宋淮州真诚的说道。
不等萧靖辰再开口,千禧宫的门已经被敲响了。
宋淮州立时起身想要跳回自己院子,但现下很难将椅子搬出去,千禧宫这里不同于宋淮州那边,因为有萧靖辰在,这边里面压根就不能上锁,眼见着外面的人离正殿越来越近,宋淮州只能先躲在萧嘉仪那边的屏风后。
不出宋淮州所料,李公公果然是来带萧靖辰走的。
萧嘉仪快步上前问了句,“公公,父皇可还有吩咐什么吗?”
李公公给萧嘉仪行礼道:“公主莫慌,皇上只是想找宋公子和三殿下商议些事情,不多时他们就回来了。”
萧嘉仪傻眼了,这里面怎么还有宋淮州的事情呢。
关键是宋淮州人现下不在对面呀,万一被发现宋淮州偷跑到这边来怎么办?
李公公正往外走着,萧嘉仪赶紧摆手让含巧去给宋淮州传话,宋淮州听言也是一脸的不解,他都给出完主意了,怎么还要他去跪着呀。
眼见着千禧宫的大门刚关上,宋淮州赶忙拎着个凳子就出来了,垫在墙底下,一个助跑宋淮州踩着凳子就冲到了墙头上,趴在墙头上后宋淮州用力的蹬腿想着先骑在墙上,废了半天的劲刚坐到墙头,荣春阁的大门就打开了,李公公他们刚进门口就看见宋淮州坐在了墙上,一条腿跨在荣春阁另一条腿跨进了千禧宫。
李公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耐不住宋淮州脸皮厚的很,宋淮州呵呵笑了两声指着青天白日面不改色的胡言乱语道:“我观天象得知今夜星光璀璨,月明如昼,所以提前上墙上来踩个点,找个好方位以便观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