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爷子寿辰这天,简宜吃过早饭,起身时不知怎么就将桌上的玻璃杯碰到了地上。
“哐当”一声,将做事的刘姨吓了一跳。
孟庭礼刚拿上外套准备出门,听到动静自是又折返回餐厅。
摔碎杯子事小,又伤着脚了才是大事,最重要的是简宜这一早上始终有些恍惚。
“你这样我怎么安心出门?”孟庭礼抚了抚她的脸颊,觉着有些奇怪,“今儿是怎么了?没睡好?”
简宜摇头,同他玩笑:“没事,这几天一直闷在家里没怎么活动,手脚不协调了。”
不协调和心不在焉是两码事,再者她也不是个毛躁的人。
“有事瞒着我?”
简宜好笑:“我半个暑假几乎都跟你在一起,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她说得都是实话,唯一没提的是,今天起床后莫名觉得心口堵得慌。
但她想,也许是闲的,要不是伤了脚,她这会儿肯定在兼职。
那边,刘姨已经将玻璃碎渣都清理干净了,末了走过来,将简宜的拖鞋也换了,生怕鞋底沾了碎渣又扎着她。
孟庭礼将臂弯处的外套放下:“算了,上午不去公司了,留下陪你。”
今天日子特殊,简宜知道他肯定积了一堆事要处理,拿起他的外套重新塞给他:“刘姨会替你看着我的,瞎担心什么?”
闻言,孟庭礼溢出声低笑来:“说得好像我让刘姨监视你似的。”
“可不是,你敢说刘姨不是事事同你汇报?”
孟庭礼又低笑声:“真没事?”
简宜没辙了:“你要不信,那把我拴身上算了。”
他倒是想。
此时,距离原本的出门时间已经晚了大半个小时,简宜好说歹说,终于撵了他出门。
临走了,人又折返,交代一句:“晚上不用等我,早些休息。”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自从受伤后,这人啰嗦过头。
视线一转,见刘姨抿嘴笑着,简宜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照例看书做笔记。
一直到天色暗下,平平无奇的一天即将又要过去时,她搁在一旁的手机开始不停振动——
夜幕四合,孟家老宅热闹
非凡,虽说老爷子一直主张简约,但是架不住人多,你一言我一句的,每句贺词背后又跟着各自的心思,老爷子疲于应对,索性找了借口去书房躲清静。
孟庭礼前脚刚到老宅,后脚就被老爷子的人叫去了书房。
书房门推开,快一年没见的孟庭琛,这会儿正陪着老爷子在下围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国,回之前哪哪都是风声,这会儿人都坐这了,外头一个个的怕是都不知情。
“怎么没提前说一声?”走之前是这样,回来也是这样。
“没打算久待。”孟庭琛一向少言。
兄弟俩看着有些生分,直到老爷子开口。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改明儿家里没这么多人,带小茉莉回来看看,四个月了,面还没见上一回。”
孟庭琛一家三口是一起回国的,但老宅只来他一人,说不好是提防着谁,但孩子终归太小,总是要避开些乌烟瘴气的环境。
“行,我回去跟顾念说一声。”
老爷子哼了声:“带她一起来,孩子那么小,哪离得开妈妈?”
孟庭琛同顾念的事,老爷子当年也算是使过手段的,但结果显而易见,现下孩子都这么大了,再反对还有什么用?
说着,老爷子的视线又落到了孟庭礼身上,他虽说年纪大了,精力没那么多,但孟庭礼同简宜的事,他早有耳闻,只是之前一直没闹到明面上,他也懒得管。
再者说句不好听的,孟弘昌这种花花肠子,生出一个情种就够匪夷所思的了,总不至于再来第二个。
但眼下这情况,怎么看都似曾相识,是以,老爷子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扼杀。
不善的目光落定,兄弟俩都再熟悉不过。
只是孟庭礼开口前,被孟庭琛按住了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老爷子的目光回到先前的浑浊状态,无声叹气,他到底已经七十七了,管得了今年,未必管得到明年,是以,话都到嘴边了,还是以敲打为主。
“凡事顾全大局,莫要落人口实,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事态急转直下忽地又转为明朗,孟庭礼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应了声:“我知道。”
他都已经准备好同老爷子抗衡了,没想到竟会这么顺利,顺利到不可思议。
“行了,少在我跟前杵着了,外头人多,你们帮我应付着,我歇会再出去。”
离了书房,兄弟俩才真正有了交流。
孟庭礼问他:“真不考虑留下?”
孟庭琛摇头。
他二十岁就接了老爷子的班,那会儿孟庭礼才十二岁,十多年的时间,京盛上上下下不说全服他,至少有半数以上的人是认可他的,这也是张曼莉一直忌惮他的原因,因为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但对现在的孟庭琛而言,这些都是虚的,早些年作为私生子受的那些怨,自从有了顾念,以及随着小茉莉的出声,该散的也全都散了。
他想要的,只是安安定定过日子。
“你比我想象中,做的好很多。”
孟庭琛在国外时不时也会听到关于京盛,关于孟庭礼的消息,知道他能独当一面,就更没留下的必要了。
孟庭礼嘁了一声:“你倒是清闲了。”
他显然是希望孟庭琛留下的,比起张曼莉这个当妈的,以及那个对谁都毫无责任感的爹,他和孟庭琛在一起的时间比他们俩加起来还多。
孟庭琛经历过,知道他现在的压力,没把话说绝:“哪天你要真累了,我可以回来帮你,但不是现在。”
现在一旦留下,孟庭礼的路只会更难走。
“算了,当好你的奶爸吧。”知道他心意已决,孟庭礼没再继续。
两人又聊了几句,正要往前厅去时,有人急匆匆地跑来找他们。
“孟先生,小孟先生,不好了,有人混进来闹事!”
今日前厅人多,存了心闹事的话,哪怕是芝麻大的小事,后头也有可能变成影响京盛股价的大事。
可老宅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今天来的多数都是自家人,生意场上的人很少,除了当真走得近些的,很难有人钻空子。
孟庭琛去了前厅善后,他早晚要出面的,这个时候出场再合适不过了,人一出现,甚至不用开口,乱哄哄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
闹事的人被带去了后院,孟庭礼故意晚去半小时,好叫这别有用心的等到失去耐心。
远离了人群,那人嚣叫的声音清晰入耳。
“你们姓孟的全是骗子!我要举报!我要曝光!”
孟庭礼走近,看清闹事的人后,面色冷厌:“谁带你来的?”
徐皓宇前后各站了一人,许是怕他伤了孟庭礼,前后的人死死将他按在座位上,完全不给他动弹的机会,全身上下,他只有一张嘴能动。
但一对上那双凌厉的眼,徐皓宇不知道怎么就有些怵,连声都发不出了,更别提闹事那股不管不顾的劲了。
好一会,他才支支吾吾出声:“我,我要见孟庭礼。”
人都认不全,却能从南城一直找到这,偏偏又挑了今天,说他背后没人,傻子都不会信。
孟庭礼却也不急,居高临下地看他:“来这之前,想到后果没?”
徐皓宇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盯着这双眼,心里越是没底,他忽地就有些后悔了,隐约感觉这事和那人说的不太一样——
简宜看向不停振动的手机,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但接通后,那端传来的是孟彦堂的声音。
她有些惊讶,还没缓过神来,忽地又从孟彦堂嘴里听到徐皓宇三个字,不顾脚伤,噌一下站了起来。
“他怎么会在老宅?”
“被谁利用了,估摸着是冲二哥来的。”
挂断电话,接她的车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刘姨陪她一起,车子朝着老宅的方向疾驰。
前厅全是人,车子最终停在了后门,她们走得急,刘姨忘推轮椅,只能搀着简宜一路往里走。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过雷阵雨,地面湿滑,后院花草很多,哪哪都是潮气,又热又闷。
简宜忍着痛,三五步路下去,后背已经湿透。
“简小姐你慢些。”刘姨怕她脚伤加重,走一步提醒一句,但是架不住简宜越走越快。
直到看到战战兢兢差点要跪下的徐皓宇时,两人才停了步子。
但简宜关心的并非是他。
“孟庭礼。”
她走太急,声音还带着些喘息。
脸色始终绷着的男人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眼底浮了些诧异,回身看去,见她是一路走进来的,眉心蹙得更深了,二话没说,先将人抱进了屋里。
剩余的人全留在外面,包括一路跟来的刘姨,以及始终默不作声,只瞥了眼简宜背影的孟彦堂。
徐皓宇起初以为简宜是来帮他的,但全程没见简宜的视线往他身上瞥过半分,心顿时就凉了一半。
他不想承认,可又清晰地感觉到,这次好像真的是在自掘坟墓。
屋里,简宜没等孟庭礼开口,主动坦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是来给徐皓宇求情的,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只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所以,今晚能不能先让他离开?”
最后这话听着确实很像求情,但简宜没这个意思,她今天一早就开始心慌,现在看来是第六感作祟,寿辰宴终究还是出事了。
孟庭礼却始终没出声,眼前只浮现着她刚才忍痛走路的样子,说不上是生气还是自责,先俯身查看她的脚伤,确定没造成二次扭伤,才沉沉出了声。
“你不该来的,这些事也不该你考虑。”
外头还下过雨,地面湿滑,这要再摔一跤,她这几个月别想走路了。
这么想着,他脸色一度黑沉。
简宜误会了他的意思:“我知道贸贸然跑来确实有些不妥,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有人设了陷阱等你跳?他们要是知道你一早就认识徐皓宇,免不了要向你发难。”
陷阱不陷阱的孟庭礼其实不在乎,真搅了老爷子的寿辰宴,他也有的是法子让那人付出代价,他唯一不希望的就是将简宜扯进来。
乌烟瘴气的
孟家,卷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可她偏偏——
但归根究底,这事还得赖他。
“我先找人送你回去。”
然而话音才落,外头突然传来刘姨的声音:“小孟先生,夫人来了。”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32章 想念“告诉我,想我吗?”
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简宜怔怔看着张曼莉推门而入。
说不上是厌恶还是不屑的眼神,上次好歹还隔着辆车,这次就这么直白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刺得手足无措。
脸色蓦然白了几分。
孟庭礼起身挡在她跟前。
母子俩视线相对,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但很快被前来报信的人打破:“小孟先生,孟先生那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不过老爷子脸色不太好。”
不好是正常的,那么多人,你言我一句的,不用深想都能猜到,他们是如何编排这一切的。
“出去!”
这话,张曼莉明显是对着简宜说的,事有轻重缓急,当下,简宜在她眼里还是不够看的。
简宜稍一怔,正要出去时,手腕被孟庭礼拽住,而后喊了一声“刘姨”。
刘姨不知从哪寻了轮椅过来,扶着简宜坐稳,才将她推离这个剑拔弩张的房间。
木门重新合上,将里头的声音完全隔绝。
简宜一颗心七上八下,直到孟彦堂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别太担心,他们终归是母子。”
张曼莉再厌恶孟家,面对自个的亲生儿子,终归是没办法完全舍弃的,想让他好,只是做不到心平气和地沟通。
简宜点了点头,视线越过孟彦堂落到了徐皓宇身上,眸色逐渐难看。
“谁带你来的?”
她和孟庭礼问了一样的问题。
“我,我不知道。”徐皓宇这会儿怵得厉害,对着简宜也全然没了先前的刻意针对,只有小心翼翼,“你能不能……”
话未说完,就被简宜打断:“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真的不知道。”徐皓宇说着朝她步子一动,结果又被一前一后的人摁住,只能站在原地,“真的,我没见过那个人,他只和我电话联系,说他都安排了,只要按照他说的做,事成之后,他就会给我五十万……”
简宜冷嗤一声,再不想看他一眼。
徐皓宇见她面色冷下,有些急了:“我是你哥啊,你不能不管我啊,要不是你之前帮我找的工作不靠谱,我也不会轻信那人的话!”
简宜本就心烦,耳边全是他没完没了颠倒是非的话,忽地感觉鼻间有一股热流淌下。
刘姨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找纸巾:“简小姐,你怎么流鼻血了?”
孟彦堂比刘姨反应快些,掌心已经贴上简宜的额头,示意她将头抬高些,而后抽了口袋里的手帕,覆在她的鼻子上。
简宜一仰头就对上了他俯身看来的眼,很是尴尬,微微侧开视线:“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她反应客套,孟彦堂没再说什么,眸色平静地收了手。
但屋里谈话的两人,迟迟没有结束的意思。
孟彦堂这才又出声:“外头闷热,我先带你去别的屋待会。”
简宜本想说不用,但刘姨替她应下了,许是怕她又中暑了:“麻烦彦堂先生了。”
三人刚离开,屋里的动静忽地变大,将独留下的徐皓宇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可奈何身边的两人不许他动弹,他只能硬生生地这么挺着,天气闷热,浑身早都湿透了,再加上心里煎熬,时间前所未有的漫长。
屋里,气氛较之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曼莉想将今晚的事扣在孟庭琛头上,孟庭礼自是不会答应,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最后,话题莫名又回到了简宜身上。
“你觉得你还有的选吗?我今儿要是不来,来的就是老头子的人,你觉着她这会儿还能安安稳稳地坐着?”
孟老爷子的退让仅在原则之上,一旦过界,后果难以预料。
孟庭礼眉心一蹙再蹙,但脑中忽地闪过什么,瞬间反应过来:“是你把人放进来的?”
张曼莉没否认:“孟庭琛和她,你自己选一个吧。”
说罢,她便起身离开。
孟庭礼一人在屋里坐了良久,直到简宜出现。
他抬眸,说的还是之前那话:“我找人送你回去。”
简宜怔怔看他,想问什么,孟庭礼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只是示意她身后的孟彦堂一起,迈步往前厅去了。
凌晨两点,简宜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孟庭礼还没回来,她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几次后,房门外传来了动静,许是当她睡着了,房门拉开的动静极小。
“孟庭礼?”
直到她出声,门外的人动作才一顿,随后完全将门推开。
“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简宜起身坐着,卧室没开灯,借着走廊里的灯光看他,又问,“事情解决了吗?”
孟庭礼没答,只是坐到床沿,同样借着走廊里的灯光看她,而后托住她的后颈,低头吻去。
简宜觉着他的反应奇怪,可到底也没推开他,只顺着他的吻,微微仰头。
细密的吻从她唇瓣往下。
睡裙肩带细长,轻轻一挑就能从肩头滑落。
不知道是气息过于潮热,还是房内冷气过凉,她呢了一声,微微轻颤。
大掌托了她的腰,势要将她往上提些,好方便他继续。
但情到深处,两人都忘了件事,简宜的脚还伤着。
她“嘶”地一声刚开口,托着她的人动作便是一顿。
“弄疼你了?”
简宜摇头:“没,是我不小心。”
很低的一声轻叹,随后落在她身上的吻渐渐收了情/欲,最后,细长的肩带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
“我先去洗个澡。”
听得出,他的声音压抑着。
简宜拉住他:“就在我房间洗吧。”
孟庭礼不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在她这,洗了也等于没洗,因而说道:“放心,洗完回来陪你。”
简宜这才松了手。
半小时后,人当真回来了。
简宜早就躺在了床的另一侧,给他留出了位置。
孟庭礼躺下,伸手将她揽过,吻了吻她的额头,半晌才出声:“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型,我重新帮你找个住的地方。”
简宜没问为什么,只道:“那多麻烦,你不如想想办法,让我住回学校比较方便。”
孟庭礼直接否决:“学校不行,你脚伤还没好,你要不说,我可就按着我的喜好来了?”
简宜倚在他怀里,稍稍调了个姿势,问道:“那等我脚伤好了,就可以住回学校,是吗?”
“嗯,到时候你想住哪都行。”
简宜想了想,最后点头:“那你看着办吧,我都可以。”
孟庭礼再次吻了吻她的额头,将人搂得更紧了些:“睡吧,天快亮了。”
简宜嗯了一声闭上眼,但片刻之后,她又缓缓睁开,借着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月色,寻到他的唇,仰头吻上。
孟庭礼没想到她会突然不安分起来,不敢乱动,只能狠狠含住她的唇瓣:“等你脚伤好了,可不会这么便宜你。”
简宜低低笑着:“记得按时吃饭,我会让刘姨看着你的。”——
八月初的时候,简宜离开了孟庭礼那,新的住处离他那很远,地铁都得转乘好几次。
脚伤一天天好转,临近开学的时候,脚踝处基本已经看不出太大异样了,只是下地走路还是隐隐会刺痛。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没同孟庭礼见过面,只保持了两三天一通电话的频率。
此外,她偶尔会在新闻的推送界
面看到京盛的消息,但关于孟庭礼的消息一直都没有。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另外,她不知道孟庭礼是怎么处理徐皓宇的,也懒得去关心,反正大舅没给她打过电话,左右活着就行。
收拾东西时,这段时间照顾她的新阿姨,给她做了碗南城的特色甜点。
“简小姐,吃完再收拾吧。”
简宜嗯了一声,慢慢悠悠往客厅走,新阿姨人不错,只是到底没刘姨同她合得来,有时候不能很好的理解她的意思,就比如现在。
“我明天就搬回学校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新阿姨却是一愣,转身看她的眼底有些不解:“是我哪里没做好吗?”
“当然不是。”简宜忙解释,“开学了,我住学校比较方便。”
“可是孟总那——”
“没关系,我会和他解释的。”
谁料新阿姨有些死心眼:“那不行,我收了孟总好几个月的钱,这才照顾了你一个月,不行不行,你不能回学校。”
简宜有些好笑,没再同新阿姨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反正她肯定是要搬的。
入睡前,孟庭礼照例给她打来电话,他今日的声音听着比往日都要疲惫些。
“今天很忙吗?”
“还行。”说着那端缓了口气,听着像是躺下了。
简宜见状,问道:“那要不要早点休息?”
那端沉默了一瞬,再开口,说的是:“依依,我想见你。”
简宜怔了怔,末了哄小孩似的:“很晚了,等你哪天有空了,我们再见?”
“可我不想等了。”
“你——”但没等她把话说完,那端便传来了“等我”两个字,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简宜看了眼手机屏幕,意识到孟庭礼是要过来,心里忽地有些紧张。
也许是因为一个月没见,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
孟庭礼比预想中来的要快得多。
简宜提前开了门,想问的话还没出口,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
她招架不住,连退了两步,直到被他抱上餐桌,挑开肩带,强势直攻。
“告诉我,想我吗?”
简宜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至少这一个月里,每次通话,他都是平静的。
颤了颤,她提醒他:“阿姨还在——”
屋里还有第三人。
孟庭礼这才顺势托着她的臀,抱着她往她房间走去,边走边吻。
“回答我。”
“嗯——很想你。”
出口的声音支离破碎,完完全全沉溺在他的吻中。
第33章 更迭“你看,我答应你的,往后你想住……
窗外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雷雨,噼里啪啦地雨势闯入露天阳台。
落地窗并未全部关严,开了一扇,没一会儿功夫,砸在玻璃上被击散的雨势开始往屋内侵入。
床上纠缠的人丝毫没注意,当然纵使注意了,这会儿大抵也没功夫去管这些。
只是,到底吃了没经验的亏,欲/火燎原,才堪堪想起最重要的事来。
察觉他停了动作,床上的人睁了眼,声音呢喃细碎:“脚伤——差不多了。”
她当他因为这事才停下。
“我知道——”
孟庭礼不受控制地吞咽一下,闭眼一缓再缓,忍得比任何一次都要辛苦,但最后他还是扯了一旁的薄毯,将她裹起来。
“是我没准备安全用品。”
听得出的无奈和郁闷,但某些人却是笑出了声。
“哦,那真是挺糟糕的。”
她还有心情看笑话。
孟庭礼气笑了,掌心重重在她腰际捏了一把:“还笑?”
薄薄的毯子看似将她包裹的很好,但其实作用不大,相贴时,彼此热源依旧在交换,她不敢再造次,片刻,用脚尖碰了碰身边的人。
“雨下大了,去关下窗。”
“再劳驾帮我倒杯水。”
使唤的顺口又顺手,孟庭礼更好笑了,但都一一照做了。
喝过水,只留了床头一盏小灯,两人又躺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过两天就开学了,我打算搬回学校,但阿姨太实在了,觉得白拿你那么多钱。”
“那就让她继续留下,我再帮你找个司机,总不会耽误你上课的。”
这和他们一开始说好的明显不一样,简宜坐起身看着他,“你想让我一直留在这?”
“没有一直,只是让你再等等。”
“可是我已经等了一个月了,这不公平不是吗?”她知道自己帮不了他什么,所以尽可能不去干扰他的决定,可她没办法永远这么等着,“你答应过我的,我想住哪都行。”
孟庭礼也跟着支起身子,说不上是疲倦还是无奈:“再等几天成吗?小茉莉病了,等她好了,我和你保证,这事也就过去了。”
简宜微怔,她虽没见过小茉莉,但也知道,她才五个月不到,按理来说,六个月前的孩子是不容易生病的。
抿了抿唇,她眼底跟着浮出担心:“她怎么了?”
“被惊着了。”
好好的怎么会被惊着?
孟老爷子寿辰之后,京盛迅速划出了泾渭分明的三派人,中立的一拨尚且不去说他,吵得最厉害的几个老顽固,明面上是要拥着孟庭琛重新上位,实际是看穿他无心京盛的心思,盯上了他手里的那些股权。
剩下一派,则是天天盯着孟庭礼,面提耳命,但这一派人员最为复杂,有张曼莉的人,也有老爷子的人。
现今这两派人,天天吵,天天争,上午敲着顶楼办公室的门就开吵,下午直接寻到孟庭琛住处。
小茉莉午睡时被连着惊了几次后,便频繁开始吐奶,整夜惊哭没法睡觉。
今天白天甚至出现高热,送去了医院。
张曼莉先前逼着孟庭礼做了选择,反倒是阴错阳差地帮他将简宜摘了出来,否则这一个月里,简宜大抵也是没法安稳的。
眼下,孟庭琛分身乏术,全靠孟庭礼一人压着两派人。
绷着的弦一紧再紧,孟庭礼今儿白天便同最过分的几个老顽固拍了桌子,末了通通将人轰出京盛大楼。
一点脸面没留。
当然,这些事他没有全盘告诉简宜,只是简单地一带而过。
但简宜多少能感知些,因而又缓了下来,问他:“我能去看看她吗?”
“等她出院吧。”孟庭礼抚了抚她的发丝,重新将人揽进怀里。
此时,骤雨停下。
“你要回吗?”这儿离他公司很远,早上多半是要来不及的。
“不了。”孟庭礼拥着她,哪怕什么都不做,近日来的疲倦也能得以缓解,“想抱着你睡。”
“那睡吧。”她没再动,也没再出声,静静倚在他怀里。
直至天明。
简宜和孟庭礼一起从房间出来时,新阿姨吓了一跳,于她而言这不亚于大变活人。
“孟总,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
孟庭礼说出这两字时,简宜垂眼笑着,看来这人还是要脸面的,也晓得大半夜的跑来不合适。
吃过早饭,简宜催着孟庭礼去上班。
“反正都迟了。”孟庭礼看了眼时间,索性同助理打了通电话,将上午的行程全都挪到下午,随后又拥着简宜进了卧室,“陪我再睡会。”
他昨晚几乎没睡。
下午,孟庭礼到了公司,发现孟彦堂早就在等他了。
“你一上午去哪了?”孟彦堂只比孟庭礼小几天,有时会叫一声二哥,但有急事的时候,往往都会省略称呼。
孟庭礼自是不会告诉他的,只问道:“有事?”
“那几个老顽固去老爷子那告状了。”
闻言,孟庭礼轻嘁了一声:“随他们去,左右折腾不了几天了。”
孟彦堂听他这么说着,就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没再过多干涉,提起旁的事情:“对了,马上开学了,我估摸着得歇两天。”
暑假是魏教授最忙的时候,一旦开学,资料成堆,孟彦堂总得帮忙当次苦力。
孟庭礼点头:“帮我
同魏老问声好。”——
新学期开始,简宜在学校遇上了魏教授,因着交换生的事情,她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只礼貌打了声招呼。
倒是魏教授好像已经不把这事放心上了,喊住她,问了问她的近况,得知她脚受了伤,索性寻了个位置让她坐着。
没聊多久,简宜抬眸看到了走过来的颀长身影。
差点忘了,魏教授是孟彦堂的爷爷,有了这层关系,他出现在学校便一点都不奇怪了。
没有太过寒暄,只是各自点了点头,孟彦堂的视线便落到了魏教授身上:“您是再留会儿,还是送您回去?”
魏教授看了眼时间:“天还早,你先去忙吧,我还有事,回头我自个打车回去。”
话音才落,就有两个学生小跑过来:“魏教授,我们先去您办公室等着。”
“哎,好。”魏教授应了一声,随后不忘再次看向简宜,“你啊,交换生的事情不考虑,考研的事总该想想了。”
简宜点头,但见魏教授还有事,不好再打扰。
等人走远了,孟彦堂的视线这才又落到了身边的人身上:“脚伤都好了?”
“嗯,差不多了。”简宜说着也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再见。”
她对他一贯都是客套。
孟彦堂看着她转过身的背影,鬼使神差地伸了手拉住她:“去哪,我送你。”
简宜怔着,视线落到他的手上。
孟彦堂神色平静,收回的手却揣进了裤子口袋,视线落到她的脚上,也算是为自己突兀的行为做解释:“再伤着就麻烦了。”
“哦,没事。”简宜扭了扭右脚,示意他已经没事了,末了又道,“孟庭礼已经在外面等我了。”
“这样啊。”向来都是平静的神色仿佛成了面具架在他的脸上,数秒,眼底几不可察地荡开些情绪,他道,“那再见。”
身影越走越远,孟彦堂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
来电显示是孟彦安:“哥,你房间怎么有双高跟鞋?”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声音难得沉了点:“放回去,别动。”
库里南停在老地方。
简宜一上车,就被孟庭礼捉住右脚,脱了鞋。
她有些无奈,由着他检查。
末了,听到他出声:“回头让司机帮你把行李送回学校。”
言下之意便是,之前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她自由了。
简宜眼底亮了些:“那我能去兼职了吗?”
孟庭礼没想到她最先关心的会是这个,好气又好笑,但替她穿鞋的动作却没停:“旁得什么都不关心,也不问问我累不累,怎么,兼职比我还重要?”
“那不能够。”简宜笑了声,没再停留在这个话题上,转而提起小茉莉,她没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过,临了突然有些紧张,“我会不会也把她吓着?”
闻言,孟庭礼看着她当真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甚至伸手抬了她的下巴认真考量。
简宜真以为有什么不妥。
忽地,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唇间温润触及,紧跟着的就是孟庭礼似笑非笑的声音。
“我瞧着这么好看,应当是吓不着她的。”
简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耍了,气得捶了他一拳。
“孟庭礼你无不无聊!”
前排司机目不斜视,早已习惯。
四十分钟后,两人抵达孟庭琛住处,简宜终于见着了软糯的小茉莉。
小家伙一双眼又大又圆,盯着她咯咯笑着,一点不怕生。
顾念调了姿势,将怀里的小茉莉递向她:“要抱抱吗?”
简宜跃跃欲试,又不太敢:“可以吗?”
“当然。”
孟庭礼和孟庭琛在一旁聊天。
前两日,孟庭礼大刀阔斧,杀鸡儆猴,闹得最狠最凶的几个,哪怕老爷子出面,他都没放过。
只留了一句话:“还想安享晚年的,就自个掂量掂量吧。”
他们是当年同老爷子一块厮杀出来的,某个角度来看,也算是打了老爷子的脸面,有心人若是故意抓着这一点无限放大,大抵还是能闹一出的,可这话一出,下场肯定好不到哪去,是以,事发到现在反倒静悄悄地无人敢作妖。
包括老爷子,事后也是一句话都不提,该吃吃该喝喝,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看不懂的人依旧不懂。
但身处漩涡中心的人却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权利的更新迭代,终于落幕了。
连着媒体对孟庭礼的评价,也已经从“离经叛道的公子哥”转成了“不近人情的掌权人”。
听着依旧不是什么好话,却明明白白认可了一切。
简宜抱着小茉莉,朝孟庭礼看去,眼底笑容浓得几乎化不开,但在触及他望过来的一瞬间,她蓦然怔了怔。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眼前的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夜幕降临,司机将他们送回孟庭礼的住处,仅仅隔了一个月的时间,简宜再次迈入电梯的时候,有些恍惚。
一进屋,灯都没开,孟庭礼就低头吻她。
一贯的操作,将人吻得晕头转向站立不稳,而后又将她抱到岛台上,让她完完全全倚在他身上。
从唇瓣到锁骨,一路留下痕迹。
“你看,我答应你的,往后你想住哪就能住哪。”
窗外,月光洒进。
简宜垂眼看他,终于意识到他的变化。
那双漫不经心,肆意闲散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她忽地有些心疼和歉意,低头回吻。
而后低低一声:“我知道,我都知道。”
第34章 觊觎他做不到和一个觊觎他女朋友的人……
开学一月有余,简宜同孟庭礼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倒是在各类新闻上,时常能见到他的身影。
偶尔一次通话时,她半开着玩笑:“随便点开一条财经新闻就能见着的人,有什么好想的?”
孟庭礼一贯是低低骂她一句:“没良心。”
话音还未落下,那端背景音中已传来了助理汇报事项的声音。
简宜知道他忙,提前中断了通话,只交代他:“注意身体。”
手机摆回桌面上,周婉凑了过来。
“这么晚了,你男朋友还在忙?”
“嗯,他事情是比较多。”简宜完全能理解,但要说不想他,那纯粹就是嘴上说说的。
“对了,暑假的时候,有好多人跟我打听你。”周婉也是从那时候,听说了一些关于她和孟庭礼的事情,憋了这么久,终于憋不住了,问她,“他真为了你和家里大动干戈?我还特意查了查京盛的新闻,都说他为了你斩了几个老功臣的权,是不是真的?”
看来暑假的事闹得确实挺大,只是这谣言未免离谱了些,她何德何能有这么大的影响。
末了,她有些无奈地看向周婉:“这事是你听来的,还是你脑补出来的?”
周婉嬉笑了一声:“我只是整合分析了一下,你就告诉我呗。”
简宜哭笑不得:“我只能说,你不去写小说,真的可惜了。”
她不怀疑孟庭礼对她的感情,但这样的大事她可担不起,旁人或许都是说笑八卦为主,但对她来说,这反成了一项“罪名”。
周婉自然也是无心之言,熄了灯,听见一旁的简宜辗转反侧,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抱歉依依,我没想那么多。”
简宜自是不会怪她:“我知道,没事,睡吧。”
这学期的课程比大二还紧,简宜周末还得兼职,基本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再不好的情绪,等两分钟也就过去了。
几日后,魏教授找她,聊得是古籍修复专业技能大赛的事情,举办点就在京大,而且这次还专门设立了学生代表评审团,魏教授觉得她合
适,这才问了她的意思。
简宜虽有惶恐,却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比赛在周末,她推了常老板那的兼职后,才给了魏教授答复。
比赛一共两天,全程都有人摄像记录。
学生代表评审团一共两位,另一位是古籍修复本专业的学生,也是个女生,同简宜坐在一起,两人都有些拘束,毕竟边上都是魏教授这样的老师,显得她们十分的浅薄。
但比赛的本质不在竞技,而在交流,创新性以及新科技的辅助,这些永远是需要年轻血液的。
比赛最后还有个合影环节,结束后,简宜跟着魏教授一道往会场外走,另外那个女生则跟了另一位教授,想来也是得意门生。
“她下个月就要准备去英国了。”魏教授轻叹一声,多少还是在为简宜可惜,“原本那个名额是你的。”
简宜微怔,看着那个女生说笑的模样,说不羡慕是假的,但最后还是收了视线看向魏教授,没再让他失望:“我会好好准备考研的事。”
“这就对了。”魏教授露了些欣慰的笑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有困难记得来找我。”
同魏教授分开后,简宜接到了孟庭礼的电话,他的背景音有些嘈杂,听着不大像是在公司。
“你在外面?”
“嗯,在你学校门口。”
库里南依旧停在老地方,孟庭礼是走过来的,距离上次见面,又已经过去十天了,再不见,他那颗心大抵也要没地方安置了。
简宜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他,再之后,不等她有反应,就落进了他的怀抱。
两人牵了手,没往停车的地方去,只寻了处人少的地方站着。
一过夏季,天色暗得很快,路灯一盏盏亮起,在两人肩头铺了一层暖光,远远瞧着,哪怕只是两道侧影,莫名就是比边上的路人亮眼。
“怎么感觉你瘦了?”孟庭礼抚上她的侧脸,手感同之前大不相同。
简宜是瘦了,先不说她的口味被刘姨养刁了,再者她这一个半月缓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可能不瘦?
可说出来也是平白让他惦念,因而简宜只是笑了笑:“没有吧,我看你是忙晕了,快把我忘了。”
他低笑,但更像是哄她:“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
但说着,他大掌微动,拇指指腹落到她唇上摩挲,继而又缓缓开口,“不过——你的唇是什么味道,我倒是要忘了。”
不顾周围视线,他就这么毫不讳言。
简宜耳根发烫,做不到他这么不要脸,只能埋头:“你成天都在想什么?”
孟庭礼低低笑一声:“你不妨猜猜?”
“我不猜。”简宜拒绝他的陷阱,手撑在他胸口,作势要将他往外推。
本来也就是做个样子,更何况她就算用足了力道,孟庭礼不愿意,她也不可能推开。
但紧跟着的一句无心之言,却兀地打破了眼下的气氛。
“早知道你这么无情,我就不来了,省的过会儿还得回去加班。”
这话,孟庭礼是笑着说得,任谁都瞧得出是玩笑话,简宜自然也看得出,只是心底的期待沉底,落差拉满,眼底间的笑意便淡了。
“我以为,你今晚是有时间的。”
孟庭礼微怔,她眼底的失落过于明显,一声抱歉刚要出口,库里南缓缓驶了过来。
司机下车,向他递来手机:“孟总,电话。”
寻不到他,电话都打到司机这了,想来一定是急事。
“你接吧。”简宜主动往后退了一步,将手从他掌心抽出,继而背过身去,没再看他。
孟庭礼手心一空,眸色也跟着淡下,接了司机递来的手机:“说。”
一通电话进行了大概十多分钟。
简宜将路边掉落的树叶来来回回数了个遍,直到被人板过身去,重新落进他的怀抱。
“抱歉,我安排过了,再陪你一个小时,嗯?”
安排过的时间也只有一个小时罢了,简宜默默叹气,再次抽手:“算了,你去忙吧,等你真的有时间了再说吧。”
孟庭礼看得出她很不开心,握住她即将抽离的手:“你这样,我没法安心做事。”
“我没事。”简宜调整情绪,微微挤了些笑容出来,“那么多人等着你呢,快去吧,早点处理完早点回去休息。”
如果放在以前,孟庭礼大抵就什么都不管了,天大的事不能第二天再说?可真正独揽大权的时候,一切反倒没这么自由了。
肩上的重量已由不得他肆意胡来。
但他还是尽可能地顾全她的情绪:“那不生气了?”
简宜点头,随后催着他上了车,直到库里南消失不见后,她才轻叹一声,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京盛会议室,时间一点点走过午夜十二点,最终,孟庭礼拍案敲下了最终决定,会议才彻底结束。
几个中高层陆陆续续走出,孟彦堂留到了最后,给他递了份文件:“这是预估的损失,你看看吧。”
权利更迭带来的人员大换血,损失是必然的。
孟庭礼没接,示意他放在会议桌上,捏了捏眉心稍缓过后,才抬眸看向他,但说的却不是公事。
“你手机上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孟庭礼见过简宜回来时,所有人都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其中也包括孟彦堂,他正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出神,直到孟庭礼入座后,他才反应过来,迅速反扣了手机。
没想到会被看到,这一时半会的,孟彦堂自是没法解释。
见他沉默,孟庭礼的眉心蓦然蹙起:“我给你机会,只要合理,我就当没这事。”
出于这些年的交情也好,出于信任也罢,孟庭礼给他递了台阶。
按理来说,依着孟彦堂的性子,他就算不顺着台阶而下,也不会同孟庭礼起争执。
但今儿不知是怎么了,许是成天加班昏了头,他看向孟庭礼时,很淡地讥笑了一声:“你现在是连我的私事也要管了?”
孟庭礼情绪本就不好,这话一出,偌大的会议室,空气蓦然稀薄。
两人视线相对,僵持了好一会。
孟庭礼才绷着下颚线出声:“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你当然可以。”孟彦堂情绪起伏仍旧不大,性格所致也好,破罐子破摔也罢,他看向孟庭礼时,连着刚才的讥笑也没了,“但我想说的是,这是我自己的事,她不会知道。”
孟庭礼冷呵:“你觉得我会信吗?”
“那是你的事。”
照片的由来实属意外,同那双高跟鞋一样,他从来不强求,但就这么阴差阳错地送到了他的手上。
魏教授年纪大了,手机操作不过来,教师群里在上传比赛的合影,因着简宜样貌突出,大家在开玩笑说要将这些照片作为下届招生的门面。
魏教授瞧着也不错,又是自个的得意门生,想存下照片,但不知怎么就误发给了孟彦堂,但发都发了,他也没法子,只解释了一句发错了,完全没想到他无意间的一个举动,会引发这兄弟俩的矛盾。
孟彦堂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照片搅乱了情绪,在他反应过来前,一大张合影,已被他截掉了大半,只留下了简宜的身影。
这样的心思,再怎么解释也是解释不清的,但他的的确确没想过要将这事摆到明面上。
也从没想过和孟庭礼争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事,他也左右不了了。
孟庭礼沉着脸良久,理智上来说他现在少不了孟彦堂的助力,这是他最信任的人,感情上来说,他做不到和一个觊觎他女朋友的人共事。
因而最终,他背过身去,道了一句:“你最近不用来公司了。”
第35章 回应她有多好,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简宜以为再同孟庭礼见面又要隔很久,但没想到仅仅隔了一天,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原来,今天是解老板的
生日。
彼时还是中午,简宜在食堂吃饭,周围比较嘈杂,在听到那端说完晚上见后,她只“嗯”了一声,正要挂断,不知是不是听出她兴致不大,那端声音再起。
“不想去?”
“没有。”解意洲是他的朋友,去是应该的,她只是莫名有些郁闷,原来他不是抽不出时间。
孟庭礼纵然分不清她具体的心思,但她的情绪还是能感知到的。
“走一趟的事,今晚剩下的时间都归你,嗯?”
典型的求和的态度,其实他原本的计划也是今晚陪她,只是前天实在想她想得厉害,硬是抽了时间出来见她。
电话两端,她这边越是嘈杂,越显得那头安静,配着他这声低哄,本就不多的郁闷差不多就散了。
“知道了大忙人,晚上见。”
电话挂断,她莫名想着,自己是不是过于好哄了些?
坐在她对面的周婉连着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简宜疑惑:“什么?”
周婉放下筷子,说得还挺认真:“我感觉你谈个恋爱,把脑子谈坏掉了,一会儿郁闷一会儿开心。”
她原本可不是这样的。
简宜微愣,哭笑不得,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最后只能催周婉快些吃饭,好多些午休时间。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天色开始发暗。
简宜坐进车里,孟庭礼刚好同助理挂断电话:“不好意思,今天下课太晚了。”
“没事,不急。”示意司机开车后,孟庭礼自然地牵上了她的手,继而发现她右手食指上缠了创口贴,“怎么回事?”
“没事,小伤。”这是昨天帮魏教授做修复工作时不小心划伤的,简宜当着孟庭礼的面拆了创口贴给他看,“喏,很小的口子,都快好了。”
口子是不大,但切的比较深,不然也用不着缠创口贴。
孟庭礼多少有些无奈:“我当你成天只和那些看着头疼的古体字打交道,怎么现在还要动上手了?”
简宜笑着解释:“前两天有个比赛,和魏教授聊到了考研的事,他说等我考上了,有机会就带我去考古队观摩,那我自然是要多学一些的,总不好让他丢人吧?”
“打算考研了?”孟庭礼很少听她提及学业上的事,但既然提到了免不了多问些,“那具体的方向呢?有想好了吗?”
简宜摇了摇头,魏教授侧重的是文史文献和文献学理论研究,她自己则是对出土文献的研究比较感兴趣。
看得出她有些纠结,孟庭礼揉了揉她的发顶:“没事,不管你选什么方向,他肯定都会支持的。”
两人又聊了两句,考研的话题就此带过,车子再度行驶半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
简宜跟着孟庭礼下车,一眼看到边上横七竖八停着的好几辆价格不菲的跑车,再抬眼看向灯火通明的别墅,她似有所感,原来解老板不仅仅是解老板。
她一直以为,解意洲只是普通的CLUB老板而已。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孟庭礼身边的人,哪会有家世简单的?
一路往里,里头的装修风格很是独特,完全符合解意洲的性格。
客厅有不少人,以及外头的泳池边上也零散坐了些人,估摸着得有二十人上下,清一色的全是年轻人,场子早就已经热起来了。
等简宜环顾完四周,解意洲才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迎上他们:“你们可算是来了,走,先拿杯喝的,然后过去玩两圈。”
他身边还搂了个姑娘,简宜看着眼熟,但一时半会没想起来是谁,只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孟庭礼:“玩两圈是?”
孟庭礼朝她微倾身子解释:“打牌,要试试吗?”
“那算了。”简宜摇头,她不会,也没什么兴趣。
“那就不去。”说着,孟庭礼跟着回绝了解意洲。
“得,那你们自便吧。”解意洲不强求,也瞧出孟庭礼肯定是不会撇下简宜不管的,只又道了一句,“对了,孟彦堂在二楼,一到就上去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你们可以上去找他。”
孟庭礼没接话,自顾举了酒杯抿了一口,继而神色如常地看向简宜:“带你转两圈,过会就走?”
她当孟庭礼是哄她的,没想到他真是这么打算的,“真要提前走?”
“答应过你的。”孟庭礼放下酒杯,笑着撩过她耳边的一缕长发,绕到指尖,“而且留在这也是浪费时间。”
看得出,他这会儿很想单独跟她在一起。
简宜却突然起了玩心似的看着他:“我倒是觉得这挺热闹的,不如多留会儿?”
孟庭礼好笑,明知她是故意,还是点头应下:“你想怎么样都成。”
解意洲住处能玩的东西很多,除了不给碰的汽车模型外,还有个娱乐室,里头娱乐设备齐全,简宜跟着孟庭礼进去时,里头正好有两人在玩VR游戏。
简宜跟着试了试,体验只有一个:累。
对于运动细胞不发达的她来说,体感游戏简直要命。
孟庭礼显然没料到她的体力会如此之差,惊讶过后意味不明地道了句:“你这样可怎么办?”
简宜疑惑:“游戏而已,不玩不就行了?”
孟庭礼眉梢轻挑了一下,笑了声没再接话。
从娱乐室出来时,两人遇上了从二楼下来的孟彦堂。
简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孟庭礼同孟彦堂的视线对上时,气氛有些怪异。
但没等她反应过来,孟庭礼便拉着她往别处走去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招呼都没打一个,怎么看都很奇怪。
孟庭礼自是不会回答她的,只道了两个字:“没事。”
简宜看出他不想说,也就识趣地没再问,直到一脸郁闷的解意洲朝他们走来。
“我说你和孟彦堂是怎么回事?”解意洲早就发觉不对劲了,刚才又见孟庭礼似有若无地淌过些敌意,心底没来由地一紧,“你可别犯浑,什么事情说不开?”
孟庭礼看他一眼:“今儿是你生日,不说这个。”
提都不愿意提了,那问题显而易见的严重了。
解意洲难得正了脸色,转身将之前搂着的姑娘叫过来,示意她带着简宜去别处坐会儿。
“走吧,妹妹。”姑娘向简宜伸了手,“男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简宜看了眼孟庭礼,还是跟着那姑娘离开了,到了没人的房间坐下,她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吵起来?”
“打起来也同你没关系。”
这姑娘过于淡定,让简宜微微一怔。
“打起来?”不会吧。
瞧她眉心皱得更深了,姑娘噗嗤一声笑出来:“跟你开玩笑的,多大的人了还打架?”
说罢便向简宜伸了手,自我介绍:“景溪,你呢?”
“你是景溪?”简宜又是一怔,难怪刚才觉着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连着同她握手时,目光还有些怔怔,“你的电影我看了至少有五遍。”
景溪总共只拍过一部电影,既是她的银幕首秀,也是她的成名之作,可惜之后就再无动静了,现在在娱乐圈都快成查无此人的状态了。
平日里听过不少奚落的话,她下意识地将简宜这话归于其中,但又见简宜说得认真,这才露出些实在的笑容来:“谢谢,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记着我。”
简宜本想问她为什么不拍电影了,但又觉得两人刚认识,问这些似乎有些冒犯,因而只能东扯一句西扯一句闲聊着。
最后,还是景溪自己提及的:“原来你还在念书啊,念书挺好的,不像我什么都做不成,只能浑浑噩噩过日子。”
简宜听出些不甘和无可奈何来:“可我觉得你演技挺好的,不应该的。”
景溪一笑:“演技好的多了去了,我哪排得上号。”
话题到这就断了,因为外头响起了敲门声,房门拉开,外面只有解意洲一人。
“他们呢?”景溪问。
“一个走了,一个在外头等着。”
走的肯定是孟彦堂,孟庭礼不会撇下简宜的。
“打扰了。”简宜同解意洲告辞,随后迅速走出了别墅。
孟庭礼在路灯下等她,脚边落了个烟头,看着还是有些烦心的。
简宜不知道他们的事情是否解决了,只上前牵了他的手问:“回去吗?”
孟庭礼却没来由地问了她一句:“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这节骨眼上问这种话,显然是有些奇怪的,但简宜没去细究原因,只问他:“你指哪些方面?”
孟庭礼道:“全部,好的坏的,你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可以说。”
“真的?”
“嗯。”
简宜视线向下,落在了他脚边的烟头上:“我不喜欢你抽烟。”
“那我戒烟。”
他当真仔仔细细地听着她数出自己的缺点,但紧跟着听到的却让他意外。
“还有,不喜欢你忙起来不好好吃饭。”
视线微怔,落在她肩头的手微微一颤。
“不喜欢你明明很累,还要硬挤出时间来看我。”
“不喜欢你心里藏了我不知道的事。”
“不喜欢……”
后面的话,简宜还未说完,就被眼前的人悉数吞没。
爱意热烈,他却吻得小心翼翼,生怕碰碎,亦怕被人夺去。
她有多好,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路的尽头,黑暗无光的角落,身影默默退去,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之中。
灯光下的人依旧在拥吻,绵长又旖旎,恨不得要将时间暂停在这。
良久良久。
简宜倚在他怀里,抬头看向夜空,京市是很繁华,但每次抬头都看不到什么星星,这么想着她自然还是觉着南城好些。
“想什么呢?”孟庭礼见她盯着夜空发呆,也顺着抬眸看去,没瞧出什么来,忽地又听到身边的人喊他。
“孟庭礼。”
“嗯?”他微微扬了音调疑惑看她。
简宜也收了视线落到他身上:“下次再回南城,和我去见外婆吧。”
她眼底亮了些光,是对他最大的回应。
孟庭礼一个“好”字,在喉间卡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出声。
这话,他等的着实不易。
第36章 好消息万家灯火,不抵眼前一人。……
解意洲生日过后,孟庭礼答应简宜:“哪怕再忙,一周一定抽出一晚来见你。”
没想到这承诺刚定下的第一周,就险些遭遇滑铁卢。
有位港岛来的合作商临时有事,将见面时间改到了周日晚上,港岛的生意才刚起步,而且多数都绕不开对方,孟庭礼显然没法拒绝。
简宜倒也没生气:“算了,允许你下次补上。”
电话那端沉默一秒,继而还是遵守约定:“晚点来接你,晚上见。”
简宜不大确定他要怎么做,只知眼下的形势不同于以前的小打小闹,再带着她谈事,显然是不合适的。
但天色渐暗时,孟庭礼当真如约出现了,副驾驶上还坐着助理,显然是要去见那位合作商了。
吃饭的时间,见面地点自然约在了餐厅,司机将他们送至门口,跟着才去寻停车位。
餐厅在三楼,对方没在京市生活过,助理特意定的港式餐厅。
电梯里,简宜同孟庭礼是并排站着的,助理站在他们身后,车上没机会问的话,都在这时候有了答案。
“给你单独订了一桌,只是离得稍微有些远。”
但只要抬头,他们肯定是能互相看到对方的。
简宜有些好笑,可真是难为他了,想了这么个主意。
进了餐厅,两位侍应生分别带着他们去了不同的餐位坐下,简宜的是靠窗的双人位,孟庭礼的则是居中的四人位。
但他们来得要早些,对方还未抵达。
确实,抬眼就能看到,简宜手指指节微微抵着下颚,看向四人位的孟庭礼,继而见他拿起桌上装了清水的玻璃杯,微微朝自己示意一下。
她敛不住地想笑,但还是同样拿起玻璃杯回应。
隔空秀恩爱,直到一旁吃够狗粮的助理轻咳一声提醒:“孟总,他们来了。”
孟庭礼这才敛了满眼笑意,微微正色,起身握手:“劭总。”
“不好意思,来晚了。”对方要年长几岁,是同孟庭琛差不多的年纪,没在内地生活过,但普通话说得倒是不错。
“无碍,是我们早到了。”
四人落座,话题很快切到正事上。
两边餐桌,上的菜是一样的,顺序也是一样的,区别于数量问题,但简宜到底只有一个人,很快双人桌就堆满了,她可吃不下这么多,很快放下筷子。
看了眼灯火辉煌,夜景华丽的窗外,她再度用指节抵住下颚,朝着孟庭礼看去,万家灯火,不抵眼前一人。
唇角落了笑,她就这么看了良久。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谈话间隙,孟庭礼分了一丝神给她,极淡地扬了扬眉梢,意是在告诉她,他都看到了,继而又将视线重新落回到劭氏负责人身上,严谨间不乏从容。
直至话题接近尾声。
此时,时间已过十点,简宜低头同周婉发消息,告诉她今晚应该来不及回去了。
再抬眸,四人桌的谈话已彻底结束,合作商带着他的助理先一步离开了餐厅,只余孟庭礼同助理说了两句什么,随后助理也跟着走了。
餐厅剩下的客人本也不多了,简宜同孟庭礼之间的餐位几乎无人。
她看着他缓步走来,轻扬着眉梢,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这么好的夜色,怎么一个人坐着?”
简宜微怔,明白他的意图后,陪着他演:“很不幸,有些人爽约了。”
“这么听着,那人是挺过分的。”说着,孟庭礼向她伸出手,眉梢扬得深了些,纨绔浪荡的腔调拿捏地十足十,“不过挺巧,我也是一个人,考虑跟我走吗?”
“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她故作思索。
“要多久,一分钟够吗?”
“三十秒吧。”
说罢,纤细的手便落到他的掌心上,他顺势握住,将人牵起,继而揽上她的腰,将她带离了餐厅。
有不明真相的侍应生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们,不知是意外他们的出格,还是意外泡妹这么简单的吗?
一进电梯,简宜终是绷不住笑出声:“孟庭礼,你真的很无聊,别人会当我们是神经病的。”
“那是他们的事。”孟庭礼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角,索性电梯无人,简宜也就由着他了。
“对了,你助理呢?”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他们的意思是连着司机一块。
简宜不免有些惊讶:“很晚了,我们不回吗?”
此时,他们已出电梯,走到了路沿上。
孟庭礼牵着她的手,没入来去的人群之中:“不回了,今晚走到哪算哪,怎么样?”
简宜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段时间绷得太紧,方才不着调的做法,应当也是为了放松,继而握紧同他牵着的手:“好吧,走到哪算哪。”
他们从没这么漫无目的的走过,话题也跳跃,路上随便飘落的树叶也能聊上几句。
第一次,简宜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简单”两个字。
孟庭礼偏头,见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有些奇怪:“怎么这么看着我?”
简宜摇头,她只是觉得眼前的人越来越真实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继而见他眼底还是有疑惑,才岔开了话题。
“我走不动了。”
隐隐低笑响起:“我背你?”
距离最近的酒店还有些路,简宜趴在他背上时,突然有了些困意:“怎么办,我好像撑不住了。”
“那就睡吧。”
简宜摇头:“下次见面又得过一周。”
还要在顺利的情况下。
孟庭礼背着她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不去兼职?”
眼下忙的不止他一个,简宜也腾不出多少时间来,最重要的是,每次见面总觉得她又瘦了些。
因为这话,简宜的睡意消了大半,她明白孟庭礼的意思,过了数秒,才浅浅一笑说道:“我还欠着你二十万呢,总不能越欠越多吧?”
不用明说,孟庭礼便
知道她是拒绝的意思,没再多说,轻声道一句:“安心睡吧,不会让你摔着的。”
她“嗯”了一声,直到孟庭礼迈进酒店,将她放在沙发上去办手续时,她才闭上眼,装作已经睡着。
但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连怎么进的房间都不知道。
次日,孟庭礼将简宜送去上课后才到公司,因而比平日里晚了一些,助理一早就在等着他了,见他出现,立刻跟着他进了办公室汇报今日的行程。
孟庭礼一言未发。
助理说完,不见他有什么指示,才小声问他:“孟总,有什么需要调整吗?”
孟庭礼这才回神,从抽屉里找出常旭康的名片递给助理:“……先去把这事办了。”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一周过去了。
简宜不知道今天走了什么大运,藏品馆里来了一人,将馆里最贵的几样全挑走了,全是经的她的手。
常老板当时就在场,非常直接地同她结算了提成,直到兼职结束,回学校的路上,她看着大六位数的余额,仍旧有些不可思议。
就算除去欠孟庭礼的,她还剩下一大笔,足够她安安稳稳一直用到毕业,不对,甚至连考研都够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踏实,因而她先找了尹诗雯,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虽说少见,但尹诗雯也没听出不对劲的地方,只道:“可能就是你运气好呗,正大光明得来的钱,而且常老板这人实在,又不会讨回去,你安心收着就是。”
听她这么说着,简宜心底的不踏实才渐渐少了些,末了,笑着同尹诗雯道:“这份兼职还是你让给我的,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尹诗雯今天刚好有时间:“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吧?”
简宜犹豫了一下:“……今天不行。”
“为什么?”
“我和孟庭礼约好了。”一周就这一天,她只能暂且让尹诗雯等着了。
“你哟——”尹诗雯故作嫌弃地“啧”了一声,说了她一句有异性没人性后,便就此作罢。
回到宿舍,才坐下,孟庭礼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问她晚饭想在外面吃,还是在家里吃。
“在家里吃吧,我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
即便隔着电话,孟庭礼也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喜悦,笑了声:“这么开心,那看来是个大喜事了。”
电话挂断,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他,难得见他还没见着人就噙了些笑意,不免话多了些:“您要是早些想到这法子,这段日子和简小姐见面的次数,或许还能多些。”
说完,又自顾自加上一句:“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孟庭礼“嗯”了一声,末了又交代司机:“别让她知道。”
接上了人,车子一路又朝着西三环驶去。
孟庭礼见她一上车就拿着手机在捣鼓,摁下她的手:“不是说有好消息吗?怎么话都不说一句,光看着手机了?”
但简宜已经操作完了,紧跟着孟庭礼口袋里的手机便振了振,似是有新消息。
“看看。”简宜示意他看手机。
孟庭礼狐疑,但还是将手机拿出,是一条银行卡内的到账信息,虽然一切了然于心,但还是故作疑惑地问她:“哪来这么多钱?”
“这就是我说的好消息。”简宜将藏品馆的事告诉他,末了笑着问他,“你说我运气是不是很好?”
“是挺好的,但和我分这么清就没必要了吧。”孟庭礼倒是没想到她会第一时间将欠他的钱还上,心底多少有些无奈以及极小的不适。
“总是要还的,再说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简宜只有还了钱,心里才能彻底踏实。
孟庭礼见她是真开心,敛去无奈和那些不适,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行,你开心就好。”
路程过半,司机莫名“咦”了一声。
孟庭礼自是注意到了:“怎么?”
“孟总,后头好像有车跟着我们。”
孟庭礼回头看了眼,眉心蹙了蹙,但没过多久,那车就越过他们超前开去了,一切看着又像是巧合。
第37章 幼稚“那做些不幼稚的?”
简宜同刘姨很久没见了,一进屋就接了她的惊呼声。
“简小姐,你怎么瘦这么多?”
刘姨同孟庭礼多少还是有些拘着的,但同简宜倒是亲近不少,握了握她纤细的手腕,感觉她不剩几两肉了,背着孟庭礼没敢让他听着,又接了句。
“是不是学小孟先生,没好好吃饭?”
简宜笑着:“没有,是最近太忙了,而且食堂的饭菜也不如您做的好。”
刘姨见她喜欢自己的厨艺,自是开心:“这好说,我再去多备几个菜,你今晚多吃些。”
孟庭礼莫名被晾,又见她们旁若无人地聊天,隐隐好笑,脱了外套便往书房去了。
简宜同刘姨聊完,去书房找他,推门时,刚好听到他在通话,不过已是最后一句:“等你明天来了再说。”
简宜当他在聊公事:“方便吗?”
“当然。”孟庭礼将手机放下,转过身随意坐在书桌边缘,长腿微曲,向她敞开手臂,示意她过去。
“怎么一回来就进书房?”她自然地贴近他,不过总会被他刻意地又往怀里拢紧些。
“是你一回来就同刘姨说话,也没见你搭理我。”
这话听着,倒像是她的不是,简宜有些好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幼稚了?”
“幼稚?”轻微的疑惑声后,孟庭礼浅笑,贴着她后腰的掌心,转而又托住她的后脑勺,声音略低,“那做些不幼稚的?”
暗示的太明显了。
简宜抬手,抵住即将俯身的人,另一手轻掩住他的唇,没让他得逞,“别闹,马上吃晚饭了,正经点。”
可她越是这样,孟庭礼便越是想逗她,微微张唇,含/住她的食指指尖,继而舌尖掠过,“你说你,怎么越来越难伺候了?”
指尖如电流淌过,简宜耳根蹭一下全红,下意识收了手,“你这人——”
“嗯?我这人怎么了?”他明知故问,声线比方才又低了些,里里外外,没一处正经的。
简宜耳根又烫了些。
视线纠缠。
直至炙热的吻落下。
缠在她腰间的手臂,肌肉线条绷得又紧又实。
只一个吻,就耗尽了她大半体力。
以至于晚饭后,她早早就犯了困。
孟庭礼好笑,却只能由着她倚在自己身上:“睡吧,我不走。”——
次日,京盛顶层办公室内,孟庭礼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沙发上坐着的是一脸郁闷的解意洲。
他刚点着的烟,转头就被孟庭礼掐了,很是无语:“你戒你的,你掐我的算怎么回事?”
“二手烟也是烟。”
解意洲气笑:“我看你是完了,彻彻底底完了,你这辈子就栽她手上吧。”
孟庭礼没空同他扯这些,直接切到正事上:“帮我查辆车,照片发到你手机上了。”
“查车?”解意洲疑惑,昨天孟庭礼给他打电话时,没说具体的事,拿出手机扫了眼,照片是从行车记录上截取下来的,“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这辆车跟了我们很久,保险起见,托你查一查。”说着孟庭礼看向他,“要尽快。”
解意洲收了手机:“这事好说,但你先回答我,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孟彦堂回来?”
“这两者有关联吗?”避重就轻的回答。
“当然有。”解意洲站起身走向他,“他一天不回来,你就永远少一个帮手,虽说他生的心思有些不地道,但话也说回来了,你和他是二十几年的兄弟,和简宜才认识多久?”
孟庭礼偏头看他,神色冷淡。
解意洲咳了一声:“别这么看我,我就事论事,再说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能做什么?还是说你对自己没信心?觉得简宜会移情别恋?”
越说越离谱,孟庭礼转身往办公桌前走去,继而背对着解意洲扬了扬手指,示意他可以走了。
“真把我当你员工使唤?”解意洲无语,但还是说道,“查完记得
请我吃饭。”
出了京盛大楼,解意洲转念却又多了个想法,拨出孟彦堂的号码:“你小子,还想不想回京盛?一句话,赶紧的。”
孟彦堂狐疑:“你什么意思?”
解意洲道:“孟庭礼最近被人跟踪了,你把这事查明白了,他肯定会让你回公司的。”——
简宜欠着尹诗雯一顿饭,两人约好了周四晚上碰面。
尹诗雯还记着上次的事,存了笑话她的心思,一见面就揶揄:“等你这顿饭可真不容易。”
简宜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将菜单递给她,全权由她说了算:“今晚随便你点。”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七歪八拐地聊了很多,最后还是回到了那笔钱上。
“你说,这运气要是再来早些,你是不是就能去英国了?”尹诗雯知道她先前拒了魏教授的交换生名额,眼下突然想起这些,不免有些可惜。
简宜倒是已经看开了:“没事,至少我现在能一门心思地准备考研的事。”
尹诗雯喝了口饮料,忽地又想起什么来,问她:“对了,要是你之前答应了魏教授,但现在你和孟总感情这么好,你要怎么办?”
同在京市都只能一周见一次,一旦出国,两人基本上就没法见面了。
一年不见,结果会如何?
意识到尹诗雯的潜台词后,简宜顿了顿,继而才缓缓出声。
“我应该还是会去的。”
至于孟庭礼的想法,她不太敢确定,一方面觉得孟庭礼支持她的可能性很大,但一方面又觉得他不是那种可以一年不见面的人。
但这终究只是个假设,没太大意义,因而话题很快就被揭过。
期间,简宜的手机振了振,是孟庭礼发来的消息,虽说一周只能见一次,但抽空发消息总不是难事了。
【还在和学姐吃饭?】
【是的,你吃过晚饭了吗?还在公司?】
【嗯,等会还有个会议,什么时候回学校?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吃饭的地方离地铁很近。】
尹诗雯见她低头发了好几条信息,终是忍不住打断她:“我说,你是和我出来吃饭的,看看我,OK?”
“好啦。”简宜笑着收了手机,没再回孟庭礼。
吃饱喝足后,考虑到简宜十点半前要回到学校,尹诗雯便没再拉着她闲扯,只是两人回去的方向完全相反,一出吃饭的地,她们就分开了。
路过面包店,过了晚上九点,店里开始买一送一,简宜进去选了两个,打算明早当早饭。
被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橱窗,有些反光,简宜付钱时,眼神带过,瞧见一道身影有些奇怪,待她转身看去时,那人若无其事地挑着剩余不多的面包。
她微微思忖,随后接过收银员递来的纸袋,道了一声“谢谢”后,迅速离开。
既没回头,也没放慢步子,一口气快步走进地铁站,直到“滴”的一声,刷卡进站。
她这才转身朝后看去,身后无人,她缓缓呼了口气,无奈摇摇头,笑话自己一惊一乍的。
临到京大那一站时,地铁车厢里只零散剩下几人,简宜随意扫了一眼,继而到站广播响起,她提上东西,一路走出地铁站。
京大校门就在眼前,忽地身后传来声音:“小姐,你的东西掉了。”
她转过身去,还未看清人脸,只闻到一股异味,便没了知觉。
再睁眼时,她被头顶的白光晃了下眼,待适应后才发现,居然是在医院。
病房外有隐隐争执声,不大,听不清在说什么,只能分辨出是两道男声。
她在一旁的柜子上寻到自己的包,找到手机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十二点多了,发生什么了?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脑袋空白,什么都回忆不上,病房外的争执声倒是停了,紧跟着病房门就被人推开,看清来人,她微微诧异:“孟庭礼?”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见她醒来,孟庭礼蹙着的眉心才稍稍松了些,见她要下床,上前阻止,“再躺会。”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
孟庭礼见她毫无印象,试探问一句:“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来的医院。”她明明记得已经快到校门口了,后面的才全然没了印象。
孟庭礼神色逐渐缓下,声线也跟着平稳:“其实也没什么,医生说你太累了,睡眠不足。”
“你是说,我是累晕的?”简宜觉着有些夸张了,她最近是有些累,但累到晕过去,那还不至于吧?
但孟庭礼又没骗她的必要,因而她也没再多想,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医院给你打的电话?”
孟庭礼“嗯”了一声,岔开话题:“要喝水吗?”
“好。”她点了点头。
临近一点的时候,他们才离开医院。
车子往西三环驶去,这个点路上已经没什么车了,外头静,车内也静。
孟庭礼牵着她的手,一直没开口,直到回到住处,他才抚了抚她额角的擦伤,眼底浮了些歉意。
“明儿让魏老帮你请假,不去上课了。”
“这点伤不至于。”说着,她又问,“对了,刚刚在病房外面,你是在和人吵架吗?为什么吵架?”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有,医生让你好好休息,你忘了?”孟庭礼只用这么一句,便将她的问题带过了。
洗过澡,简宜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她开始努力回忆病房外的声音,两道声线,其中一道很明显是孟庭礼的,另外一道呢?
似乎也有点熟悉,也许她可以问问那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问题是,那个人是谁?
第38章 占有欲“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简宜一整晚都没有头绪,第二天早上顶着困倦的神色下楼,一眼就被孟庭礼看穿。
“让你好好休息,想什么了?”
“……没想什么。”
她企图蒙混过关,结果就是被孟庭礼强行摁在家里休息,没让她去上课。
自然,刘姨又成了那个“盯梢”的人,待她吃完早饭后,催着她回房休息。
到了中午,又给她做了一大桌子吃的,美其名曰要好好给她补补。
简宜哭笑不得,知道刘姨一定是听孟庭礼说了什么,好笑着解释:“我身体没那么糟糕,您别听他胡说。”
“这可不用小孟先生交代,你就是太瘦了,但凡遇到点事,这身板肯定撑不住。”
刘姨说着不免多唠叨了几句,最后被简宜拉着一起坐下吃饭,才就此作罢。
夜幕四合,孟庭礼比往日要回得早些,身后还跟着助理,抱着一摞文件,显然是把没来得及处理的事情都带回来了。
助理没久待,帮他把文件放到书房便告辞离开了。
吃晚饭时,简宜一眼发现孟庭礼右手指关节上的擦伤,今早还没有的,她不免疑惑:“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蹭到的。”
他神色如常,简宜分不清真假,只能先拿了医药箱帮他消毒。
书房里,助理带过来的文件分门别类摆放着,孟庭礼并未第一时间处理,只将简宜拉到他腿上坐下:“陪我一会儿?”
简宜两手浅浅圈在他肩上,微微侧目看了眼满桌的文件,笑里带了些无奈:“你再不抓紧,今晚怕是不用睡了。”
“没事。”他倾身浅浅亲了她一口,许是怕忍不下,所以只
是点到为止,“抱着你,也能看。”
简宜当他是说说而已的,没想到,他当真圈着她看起了文件。
这样的姿势其实并不舒服,尤其是对孟庭礼而言,但他就是不愿意将人放下。
“这些算商业机密吗?”数份文件,就这么摊在她面前,上面写了什么,她稍一抬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是。”不过是也无妨,孟庭礼随意取了份递到她手里,“好奇的话,可以看看。”
简宜接过看了两眼,不到一分钟便笑着放下,重新倚到他怀里:“算了,一堆数据看着头疼,我不是这块料。”
孟庭礼笑声浓了些:“没事,你的那些书,我看着也头疼,我也不是那块料。”
说罢,两人又莫名一起笑出了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简宜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别提是怎么回的房间了,只知道第二天醒来时,她是躺在床上的,还是在孟庭礼的床上。
身边无人,再转眼时,才见他从洗手间出来,发丝上还沾了些水滴,显然是刚洗漱完。
什么话都没说,孟庭礼坐到床沿,俯身搂住她,深深送上早安吻。
“睡得好吗?”
简宜点头,昨晚躺在他怀里反倒睡得很实,一夜无梦,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电子翻页时钟,轻轻推他:“差不多了,你该走了。”
虽说不大情愿,但孟庭礼只能起身:“我晚上早点回来,在家乖乖等我?”
今天是周六,她本就不用去学校,点了点头,将人送出房间:“路上小心。”
到了晚上,和昨天一样,她倚在他怀里,他翻阅着文件,时不时低头亲她一口,但总克制着,不敢吻太深。
待她倚着不舒服时,便又抱着她半躺在沙发上,直至她睡着,再度抱着她回房。
周日亦然,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稳。
一直到周二下午,简宜在学校遇上孟彦堂。
魏教授最近老毛病又犯了,但好在不严重,只是安全起见,近日都是孟彦堂接送的。
是以,简宜同他遇上,甚至都谈不上是巧合,已是必然。
上次见,还是在解意洲的生日会上,简宜看着眼前戴着口罩的人,当他是感冒了,并未太过在意,只客套地打了一声招呼。
“最近天凉,让魏教授多注意身体,你也是。”
孟彦堂神色一贯很淡,如今又全被口罩挡去了,只露了一双茶褐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我听说你——晕倒了。”
“哦,没事,太累而已。”简宜渐渐接受了孟庭礼的说辞,几乎快忘了这事,但经他这么一提,脑中忽地闪过什么,只是太过突然,没能抓住。
又聊了两句,简宜便同他告辞,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已远远走出很长一段路后,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忽地再度出现,简宜转过身,自然看到了一直站在原地的孟彦堂。
没料到她会转身,更没料到她会折返,孟彦堂视线一怔,直至人走到他跟前。
“你那天也在医院?”始终想不起来的声线,同孟彦堂的完美重合,再看着他的口罩时,简宜道了句,“抱歉,得罪了。”
孟彦堂觉得莫名,尚未反应过来,口罩便被扯下,嘴角淤痕暴露,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是孟庭礼吗?”
虽然是疑问,但联想到孟庭礼手上的伤,她心中显然有了答案。
但她不明白,他们之间的矛盾,为什么不仅没解决,反而还上升到了要动手的地步。
孟彦堂什么都没说,只有一句:“抱歉。”
最后一节课结束,简宜给孟庭礼发了消息:【我们聊聊吧,我在你家等你。】
孟庭礼看到她的消息时已是一小时后,心间莫名不适,同助理交代了一些事项后,便提前回到了住处。
客厅很安静,简宜静静坐在沙发上,什么都没做,就是这么等着。
脱下的西装外套随意放在一旁,孟庭礼在她边上的位置坐下:“怎么了?”
“你为什么对孟彦堂动手,还有,我到底是怎么晕过去的?”她问的直接,眼神落在他身上,谈不上生气,只有难以理解。
孟庭礼没有回答,反倒是问了句:“你又和他见面了?”
语气隐隐不对,简宜自是听出来了,继而回道:“依着他和魏教授的关系,我遇上他不是很正常。”
“他这事都告诉你了?看样子,你们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些。”语气倏燃古怪,里外不悦的情绪比方才更加明显。
简宜微怔,许是最近相处过于平和,她无法理解孟庭礼蓦然变化的情绪,但也不想同他吵架,只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知孟庭礼是不是有所意识,沉默了一秒,突然起身:“我先去洗澡,待会再说吧。”
简宜点头,继续坐在沙发上等他,时间一点点过去,人却迟迟不出来,最后,她拿起手机给他留了信息。
【我明早有课,先回学校了,你早点休息。】
孟庭礼洗完澡出来,先是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客厅,之后才看到消息,倏而皱起眉心追了出去。
好在,车子驶出住宅区没多久,他就在路边见到了简宜的身影。
车子横在跟前,简宜微怔,她没想到孟庭礼会追出来:“你怎么——”
话没说完,就被他拽进了怀里,她不想吵架,他又何尝不是?
为了这些事折腾,实在太不值得。
坐上车后,简宜才知道,她先前是被人跟踪了,原来那些奇奇怪怪的错觉都是真的,后背不免有些发凉,毕竟长这么大,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
更细节的事情,孟庭礼没再告诉她,免得给她徒增恐惧,只道:“总之最近别乱走,乖乖留在学校,想见我,让司机来接你。”
简宜点头,末了话题再次回到孟彦堂身上。
孟庭礼嘁了一声:“我打得算是轻的了。”
这事解意洲交给了孟彦堂,他明明查到了异常,却没第一时间告知,而是擅自做主,自以为能一次就揪出幕后主使,反倒将简宜也拉下了水。
只一拳,已经算是便宜他的了。
一个月后。
简宜看新闻时才得知,廖志明潜逃国外,所有资产全都查封了,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头一定有孟庭礼推波助澜的原因。
待到见面时,她问了廖氏的事:“我之前被跟踪,和他们有关?”
“是。”孟庭礼点头。
“那你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
“想什么呢?”孟庭礼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廖志明自己做了不法的勾当,我作为一名有道德的公民,只负责收集举报。”
简宜这才松了口气,同他开玩笑:“确定不是公报私仇?”
孟庭礼眉梢轻扬:“你硬要这么说,我倒是也不能否认。”
末了,简宜又问他:“那廖佳琪怎么办?”
孟庭礼搂着她,闻言又弹了下她的脑门,“你不觉得你的担心很多余吗?她是好是坏,和你有关系吗?”
她倒不是圣母心泛滥,纯粹有些唏嘘而已,毕竟廖大小姐一向高高在上惯了,她想象不出,廖佳琪会怎样面对这事。
但就像孟庭礼说的,这事和她无关,说过也就过了,最后,话题又一次落到孟彦堂身上。
“事情结束了,你们总该和好了吧?”
孟庭礼虽谈不上生气,但吃味的意思还是很明显的:“在我回答你之前,你不如先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简宜好笑:“我是关心你好吗?”
她同孟彦堂最初的联系,全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怎么反倒成她关心别人了?
“既然不关心,就少提他。”
简宜看出他在吃味,越发好笑:“你这个醋吃的可真没道理,没记错的话,你身边的助理司机可都是男的,难道我都不能提了?”
不料,孟庭礼当真顺着她的话点头:“当然了,提他们做什么?你的眼里不应该只有我吗?”
简宜当他是在说笑,继而顺着问他:“你这人占有欲这么强吗?”
“是啊,你才发现吗?”
孟庭礼说完这话,浅笑着埋入她颈窝,轻咬一口,看似玩笑实则认真。
“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第39章 底线怎么办呢?他现在已经没法失去她……
十二月的天,气温下降不少,加之连着
下了两天雨,温度更是骤降。
简宜刚下课就收到了孟庭礼的消息,他这两日难得有闲,早早就在校门口等她了,是以,她没再折返宿舍,一手抱书,一手撑伞,径直往校门口去了。
雨势不小,她一路走来,两手皆被冻红,有三两个没撑伞的男生,埋头只顾往学校的方向跑,头两个临了要撞上她了,都堪堪避过,只有最后一个实在刹不住脚,撞上她的左肩。
一个踉跄,书掉了,伞也掉了,好在人被对方拉了一把,不至于摔着。
“抱歉!抱歉!”
这头道歉的声音刚起,另一边孟庭礼已下车朝她走来。
“没事吧?”他撑着的伞面几乎全向她倾斜,自个的后背倒是露在外面。
简宜摇头:“没事。”
问题就是这书——
“实在抱歉。”撞她的人捡起湿了大半的书塞到她手里,“需要赔吗?”
说着已作势准备拿出手机。
孟庭礼落到对方从她手背上撤开的手,继而眉心微蹙,直接替她回答:“不用。”
随即揽上她的肩,示意她上车。
车内暖气很足,简宜虽淋了雨,但也不至于冻着。
倒是孟庭礼脸色,不知道为何,算不得好:“就这么傻站着让人撞?”
说着抽了储物格里的一次性面巾,先帮她擦头,末了又替她擦手,一根根擦过,像是她碰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似的。
“可以了,够干净了。”简宜两手原本是有些发僵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连书和伞都拿不住,但经他这么用力的擦拭后,倒是缓和了不少。
但她才把手收回,又被孟庭礼抓了回去,继而听到他问了句很莫名的话。
“常有人问你要联系方式吗?利用各种借口。”
起初,简宜没太听明白,后面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你觉得那人是故意撞我的?”
“难说。”
简宜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你想什么呢?这么大的雨,是个人都会跑的。”
想起前几日才玩笑似的说他占有欲强,没想到他今天就来真的,连这点小事都要拿出来计较,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下雨天,路上总是很堵,车子行驶的速度很慢,好半天了,才行驶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不知道是不是受此影响,话题进度也很慢,半晌这事还没揭过。
“你倒是总把人往简单了想,怎么第一次见我却带着偏见?”
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简宜多少有些无奈:“今天公司里有人得罪你了?”
“没。”
“那公事进展不顺利?”
“不是。”
简宜没辙了:“好不容易闲两天,你就不能聊些开心的?”
她故意绷了脸,孟庭礼这才作罢,没再提这些,转而问道她:“还记得港岛那位邵总吗?”
简宜被他刚才那计较的小气模样,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生怕是落到了他的陷阱里,只能试探一句:“我应该记得吗?”
如此反应,孟庭礼不禁露了些笑意,伸出手指轻刮下她的鼻尖:“和你说正经的,下月初有个游艇聚会,他邀我们过去。”
原来是这样,简宜这才点头:“下月初是元旦。”
“是,所以你有时间的。”
简宜好笑:“你都帮我算好了,那我还能说什么?”
距离元旦只有二十天不到了。
简宜自从得了那笔提成后,常老板那的兼职便没再去了,她起初还觉得不大合适,直到常老板开口:“没事,你现在确实应该把心思放学习上。”
周末空下来的时间,她大多都是泡在图书馆,偶尔也会和周婉出去逛逛,至于孟庭礼,他几乎没什么假期,向来都只有晚上才能得空。
“你说你,难得陪我出来逛街,怎么还盯着个手机?”周婉虽同她住在一个宿舍,可这学期简宜实在忙得过分,以至于她们只有睡前才有时间聊会儿天。
今天,周婉好不容易得了她周六一天的时间,又见她一门心思和孟庭礼发消息,气得抢了她的手机就塞自己口袋里。
“今儿没我应许,你不能再看手机!”
简宜就这么陪着她逛了大半天,直到两人走不动了,才走进咖啡店歇了会儿。
周婉生理期,昨天睡前才吃过止痛药,今天就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了,简宜实在佩服。
点过喝的,周婉去上洗手间,简宜留在位置上等着,但由于手机还在周婉包里,她只能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环顾店内装潢。
视线即将收回时,她对上了一道意想不到的目光。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她,视线微顿,随即同面前的人说了句什么,便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简宜是吧。”张曼莉站着看她。
“您好。”简宜认得她,虽然只见过两次,但印象足够深了,只是不知她姓什么,只能这么笼统地打了声招呼。
看着张曼莉坐下,她原本的百无聊赖也跟着转为忐忑不安,到底是孟庭礼的母亲,她自是做不到镇定自若。
张曼莉也瞧出了她的不自在,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继而才出声:“听说你是南城人,考上京大不容易吧?”
学习对简宜来说不算难事,但她无人托底,生活没有容错率,所以只能铆足劲,不敢懈怠一分,但张曼莉肯定不是过来和她闲聊的,因而她道:“您想说什么,直说就行。”
说罢,她提了口气,大抵是预料到了接下来的话不会太好听。
但张曼莉并未说太多,她见过很多人,虽然不喜简宜,但也看得出她不是个心思复杂的人,因而很多难听的话都收了起来,只道了一句。
“你应该还不了解他,若是你了解了,你就会知道,你们有多不合适。”末了,许是知道她不会轻易相信,又道,“你不妨去问问他,最近有没有瞒着你做过什么。”
说完,去洗手间的周婉也回来了,张曼莉起身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
简宜怔怔,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婉疑惑地看了眼张曼莉的方向,问道:“她是谁?”
简宜没答,收了思绪说道:“喝完咖啡我们就回去吧,我晚些还有点事。”
周婉猜到她是要去见孟庭礼,左右也霸占着她一天了,点头应下。
晚上,来接她的只有司机一人。
司机同她解释:“孟总临时有个会,让我先接您回去。”
“好。”简宜点头,但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他最近有事瞒着我?”
明知道司机不会回答,但她还是透过中央的后视镜看向司机的反应。
司机心里咯噔一下,孟庭礼瞒着的可不止一件,讪笑一声:“简小姐,孟总的事我哪里会知道?”
简宜收了视线,没再看他:“没事,开车吧。”
司机这才松了口气,将人安全送到后,同孟庭礼打了电话。
孟庭礼回到住处时,简宜倚在沙发上看书,见她神色平静,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但还是放下臂弯间的外套问她。
“司机跟我说,你今天好像不太开心。”
简宜知道,司机肯定是原话告诉他的,因而也没顺着他的问题,而是认真看着他问:“所以,有吗?”
既然问出来了,这事大几率是躲不过的,孟庭礼沉默一瞬,点头:“有。”
他承认的干脆,这是简宜没想到的,只是再想追问时,轮到孟庭礼问她了。
“所以,是谁告诉你的?”
简宜犹豫,但又知道,想弄清楚他瞒着的事,她也得说实话:“……我今天遇到你母亲了。”
孟庭礼眉心微蹙,张曼莉的性格,对着他都不曾有过好话,何况是对简宜。
看
出他的担忧,简宜微微摇头:“她没做什么,只是说我不够了解你。”
说着,她很淡地笑了笑,随后抬手揉开他的眉心:“可是怎么会呢?我以为我很了解你了。”
孟庭礼太过清楚她这笑容背后的含义,擒住她的手:“别犯傻,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自是希望我们有矛盾。”
“是。”简宜点头,继而又回到先前的问题上,“那你告诉我,你瞒着我什么?”
具体事情具体分析,是矛盾还是误会,说出来才会知道。
孟庭礼显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半晌,才选择说了孟彦堂的事。
简宜狐疑,不懂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怎么了?”
“你不是一直奇怪,我们为什么会闹僵吗?”说着,孟庭礼的眸色多少沉了些,显然,过去这么久,他也还是在意,“因为——他对你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简宜完全怔住,于她而言,这事太过不可思议:“是误会吧?”
“他亲口承认的,你觉得呢?”
简宜又是一怔。
“所以,你让我怎么心平气和地面对他?”
简宜答不上来。
孟庭礼调整了坐姿,将她拉到他腿上坐着,见她还在发愣,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唇覆上,重重咬了她一口。
“我就不应该告诉你,你现在满脑子都是他,对吗?”语气相当不爽。
简宜也没办法,这事足够她消化好一会儿了,但孟庭礼有。
“看着我。”
掌心在她腰间重重捏了一把,见她回神,继而才去吻她,算不得温柔,但也不可能伤着她,从唇间一路吻至她颈窝,看着她轻颤,他才满意。
现在,只有他了。
继而吻才慢慢缓下。
简宜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直到被他压在沙发上扯到头发时,她才忽地分了一丝神出来,明明是在聊正事的。
但孟庭礼哪能让她持续分神,一声“抱歉”后,恨不得将她吻到窒息。
怎么办呢?他现在已经没法失去她了。
第40章 港岛“我既庆幸,你遇到的是现在的我……
元旦假日,简宜同孟庭礼去了港岛。
飞机起飞前,孟庭礼接了通电话,简宜就坐在他边上,隐隐听到一些声音,继而完全没再出声,因为电话那端的是孟彦堂。
通话持续了好一会儿,她只能装作无事地随意翻看飞机上的杂志,直到身边的人结束通话,她才偏头看他:“马上起飞了。”
孟庭礼调了飞行模式将手机收起,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晚些时候,孟彦堂也会过去,没什么必要,少和他接触。”
受邀的不止孟庭礼一人,对外,他同孟彦堂一直都是一个阵营的,虽说两人现在有些不和,但这一点目前还没变。
这事不用孟庭礼提醒,简宜自己也有分寸,只是,她一直没懂张曼莉的用意,孟彦堂这事不可能让她和孟庭礼闹掰,实属没必要。
“知道了,我只和你说话,只看你,这总没问题了吧?”
“嗯,挺好。”
下飞机后,来接他们的专车已经等着了,接上他们一点没耽搁,一路抵达港口。
简宜先前一直以为只是很普通的商业聚会,除去那次的慈善拍卖会,她从没跟着孟庭礼出席过其他名利场,因而看到静静伏在水面上的超级游艇时,她毫无准备,怔在原地。
港口风大,孟庭礼揽着她,替她挡风:“很漂亮,是吗?”
简宜摇头。
这已经不能用漂亮来形容了,游艇全长显然超过百米,船体覆了一层镜面般的金属漆,隐隐倒映出些海面的浪痕,水光潋滟,再加上高耸的九层甲板,层层递进,泊在港口,壮阔夺目。
她说:“好奢侈。”
孟庭礼隐隐笑着,握了握她的手:“那就奢侈一回吧。”
登了船,有人引他们去了宾客的套房,套房总共只有六间,却分了三层,一层两间,内部空间奢华更是不用说了。
她同孟庭礼被安排到了一起,同一层的另外一间,她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走向套房自带的海景阳台,此时,太阳已经斜了几分,落在她身上,铺了层金芒,孟庭礼上前自然地将她圈住。
“要不要先休息会儿?其他人应该要天黑才登船。”
“没事,我不累。”简宜说着转过了身,同他面对面说话,“对了,你要不要先去见一见那位邵总?”
他们似乎是最早登船的客人,目前为止游艇上只有侍应生和船员之类的人。
“不急,上飞机前通过电话,晚些见也没事。”其实,他是怕他走了,简宜一个人会无聊。
既提到了这位邵总,简宜便有了些疑问:“我以为他应该是那种很低调的人。”
孟庭礼觉着她这话问得奇怪:“怎么说?”
简宜道:“他上次去京市见你,只带了一个助理,看着实在不像是个高调的人,他给我的感觉和你哥差不多,应该挺沉稳的。”
孟庭礼眉梢轻扬了一下,意外她看人还挺准,毕竟她同这位邵总没说过一句话,倒也猜对了几分。
点了点头,孟庭礼道:“准确来说,这艘游艇确实不是他的。”
“那是谁的?”简宜问完又作罢,“算了,说了我也不认识。”
左右他们也是闲聊来着。
谁料孟庭礼接了句:“不,你认识,而且很熟。”
简宜微怔:“我认识?还很熟?”
她想了想,继而摇头,不可能,她哪里会认识这么奢侈高调的人?
“猜不到吗?”孟庭礼自以为给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见她还是困惑轻笑出了声。
他一笑,简宜忽地反应过来:“不会是你的吧?”
孟庭礼眉梢再度微扬,算是默认。
简宜愕然之后感慨:“看来,我确实不太了解你。”
这艘游艇怎么看都很烧钱,不怪乎他有些那些传言,也难怪孟家上下有那么多人不信任他。
孟庭礼看着她无奈地摇头,隐隐好笑:“好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它马上也不是我的了,这次过来,也算是陪我同它道别了。”
“听上去,你好像挺不舍的。”
“那是肯定的,毕竟挨了老爷子一顿打,一个月没能下床。”他说的煞有其事,一时间难分真假。
简宜好奇:“真的?”
孟庭礼笑:“当然是假的。”
简宜显然有些无语:“……没意思。”
孟庭礼见她如此反应,掐了把她腰间的软肉:“怎么,你很希望我挨打吗?”
简宜笑着躲开:“谁让你听着就很欠打,我要是早几年遇上你,肯定不会喜欢你。”
她一不小心说了句实话。
孟庭礼搂着她的手微微顿了顿。
简宜心跟着一提,只怪自己嘴快,同她没关系的事,就不该多提,只能立马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知道。”
孟庭礼生没生气,她暂时看不出来,但他的笑容明显是淡了。
她只能跟着收了笑,试探问他:“你生气了吗?”
“没有。”
简宜不太信。
孟庭礼轻叹,重新将她搂进怀里,掌心在她脊背上抚了抚,倒像是反过来在安慰她:“没有,真的没有。”
他只是又一次意识到,他确实挺不讨喜的。
简宜在他搂住自己之后,也抬手抱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仰头看他:“我现在是喜欢你的,这你知道的,对吧?”
“嗯。”他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低头亲她的唇,“我知道。”
知道归知道,可她的这点喜欢对他来说,远远不够。
夜幕四合时,陆陆续续有人登船了,她也换上了孟庭礼提前帮她准备的礼服。
此外,她从孟庭礼那得知,这么大一艘游艇,供宾客住的仅仅只有
那六间套房,但登船的至少有三十人,这就意味着,很大一部分人今晚依旧是要下船的。
但他们各个依旧穿得光鲜亮丽,举杯交谈,哪怕行至甲板上,骤降的温度,似乎也没让他们感觉寒冷。
毕竟是名利场,趋之若鹜的大有人在。
不过,除了孟彦堂,解意洲也来了,还带来了景溪,这倒是挺好,她多了个说话的人。
景溪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合,比简宜自在很多,从侍应生手里换了酒杯后,开始同简宜聊些有的没的。
“你知道吗?这里的人,有很多是花了很大代价才上的这艘船。”
简宜微怔:“那值得吗?毕竟只有一晚的时间。”
“那就只能看命了,可是不搏一搏,哪里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呢?”景溪一笑,随后放低酒杯同她的碰了下,“cheers。”
简宜还记得她上次说过的,没电影拍的遗憾,不知道她是博过却失败了,还是真的一直都没有机会。
又聊了会儿,她们背离了人群,简宜想到什么,问她:“对了,你们今晚是住在这的,对吧?”
景溪点头:“对啊,和你们同一层。”说着,她莫名朝简宜眨了下眼,似乎是知道什么。
简宜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尴尬。
景溪却是拍了下她的肩:“行了,抬头挺胸跟我回去,避什么避,每个对你有意思的人你都得避开吗?也不嫌累得慌。”
就这样,简宜被她重新拽回了人群之中。
孟庭礼一行人正和那位邵总聊着,见她们回来,交谈的视线便又落到她们身上。
这其中自然有孟彦堂的,不过没多久,他便找借口离开了。
游艇上层甲板除去六间套房外,剩下的全是休闲活动的场所,其中二层有间牌室,上次简宜在解意洲生日宴上,拒了没去玩,但今天这场合,显然不是她说了算了。
四人的牌桌,硬是坐了八个人,毕竟都不是单身,她和孟庭礼,景溪和解意洲,已婚的邵总和他太太,以及另外一对夫妻,应当是邵总的客人,简宜不认识。
许是拥挤了些,场面一时间倒是有些好玩。
“试试?”孟庭礼给她让了位置。
“我不会。”简宜摇头。
“玩两圈就会了,还能比念书难?让孟庭礼教你。”这话一听就是解意洲说的。
都坐下了,简宜自然不好扫他们的兴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解意洲也是好玩,见她应下了,戳了戳旁边的景溪:“你来,省的说我们大老爷们欺负个小姑娘。”
他这么一说,剩下两个自然也都换成了女伴。
头两圈,简宜全是听着孟庭礼出的牌,第三圈开始,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孟庭礼便没再开口,拿了一旁果盘上的橘子剥给她吃。
邵太太见了眼红,看向邵总:“我也要。”
另一对自然也是有样学样,只有景溪满不在乎地踢了解意洲一脚:“你手拿开点,妨碍我抓牌了。”
之后几圈玩下来,简宜一个人独赢。
“你这叫不会玩?”邵太太和景溪异口同声。
简宜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眼孟庭礼:“要不还是换你来?”
摸透了规则,对她来说跟打明牌似的,他们各自要什么牌,稍稍一算就都出来了,再要她输,除非闭着眼瞎打。
孟庭礼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笑着接了她的位:“行,我输光了,你再赢回来。”
就这样,八个人交替着,一直玩到深夜。
简宜后来才发现,这一桌人,个个都是人精,个个都会记牌,都是互相逗着玩的,所以到后头全放弃了筹码,改喝酒了,当然受罚这事得由男士来,女孩子们只负责开心。
他们结束时,后来那些登船的人悉数下了船,这艘超级游艇,仅仅载了这几人,缓缓驶离港口。
甲板上,孟庭礼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玩得开心?”
简宜点头,比她想象中要好不少,许是之前去的饭局太过乌烟瘴气,她才生出了厌恶,但当身边的人都是有分寸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开心就好。”孟庭礼闭眼倚在围栏边上。
“你怎么样?”简宜当他是喝多了难受。
“还行。”虽这么说着,但孟庭礼却没睁眼。
简宜不解,仰头去看他。
忽地,大掌覆到了她的眼上,视线被挡,她更是疑惑:“为什么遮住我的眼睛。”
跟前的人没有立刻出声,半晌,才有一道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别看我,我怕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简宜微怔,继而轻笑:“你喝醉了吗?”
“我不知道。”
理智上来说他没醉,但情感上来说,他早就醉的一塌糊涂了。
简宜抬手,将遮住她视线的大掌挪开,入眼的,是他在月光下,沁满克制的眼眸。
“你知道吗?”他声线微微停顿。
“什么?”她疑惑。
“我既庆幸,你遇到的是现在的我,又遗憾,不能早点认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