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屋中温存 无论怎样不离你


    灵心长老不由分说地替自己诊起脉来, 让昭云初有些发懵,被扶着坐到桌前,兰卿晚只握着他另一只手安抚着, 目光紧紧盯向灵心长老,等待着结果。


    屋中熏香缭绕, 被吹进窗的风抖落了一小截,诊脉的人才深叹着气,灵心长老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 “经脉断裂处血瘀甚多,积下的毒不少,若要接回经脉, 得先把这些血瘀和毒化了, 疏通经脉才行。”


    “毒?”


    闻言,昭云初蹙下眉去, 转而与兰卿晚相视一眼, 才对灵心长老道:“周同寅虽把我打伤过, 可并未对我使过毒,怎么会……”


    “此毒应该是早就积压在你体内了。”


    灵心长老提醒着,昭云初思索许久,联想起先前几次不适症状,忙询问起人,“我这段时日内力紊乱,是否与此毒有关?”


    “应该是。”


    灵心长老答着, 一同推断,“此毒无味,有可能是有人在你的饮食里下了药,或是摆放在屋中, 散出香来,神不知鬼不觉就吸进体内了。”


    这般说来,一时之间叫昭云初捋不出头绪,家中药铺里物品众多,哪里能轻易分辨究竟是把毒藏在哪儿了?


    “不对,若是散香一类,我与云初形影不离,也会中毒。”


    兰卿晚立马否定了这一可能性,又联想到这段时日经历的种种,又言,“周同寅一早便打算将我们分开,有没有可能是在云初日常饮的酒里动了手脚?”


    “也有这种可能。”


    昭云初思索着年前找高凌芳定了十坛酒,贴了名字一直放置在后院里,高凌芳无暇顾及,自然容易被人下药。


    “但现在已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先配了药给你治好,恢复武功要紧。”


    灵心长老见他们无法断定毒药的来源,便要他们先解决当务之急,兰卿晚一旁听到此话,眸光蓦地亮起,“您是说,云初的经脉有办法接回?”


    “眼下还不能十分确认,待我去研究一番,再作定论。”


    灵心长老说罢,随即退开了些,对着昭云初开口安慰,“还望少主放宽心好好休养,我一定尽力而为,告辞。”


    昭云初听到灵心长老的话,眼底微有波澜,却不敢抱以太大期待,只缓缓站起,沉声应道:“谢长老。”


    待灵心转身离去,月雁秋回头看向兰卿晚贴身扶稳昭云初,似有许多话要说,只觉自己不方便杵在这儿,便也跟着往外去,回头顺带关上屋门时,瞧着桌前的两道身影已紧紧相拥。


    屋外的风刮得冻人,屋里却已渐生情热,似要以榻上的温情缠绵,缓去这半月来对彼此的担忧与思念,直到点香燃尽,才释放了所有。


    因顾着昭云初膝盖上有伤,兰卿晚以跪伏的姿态抵在他身上,他亦不似从前云雨那般放纵,只松松托在兰卿晚的腰侧,半靠枕堆坐着,彼此亲昵相对。


    撩开兰卿晚散下的披发,昭云初轻扯喉咙,声音里含着残存的情韵,“阿晚,若是我不能修复经脉,就要成废人了,你还要跟我吗?”


    听出了话里的不安,伏在他肩侧的兰卿晚轻轻偏过脸,贴近耳际,轻吻着答语:“我说过了,再不会和你分开。”


    昭云初听了罢,便不再言语,只双手托到背上去,轻抚着叹息,“我如今的情况,不知道还能不能报仇,重振兰宗门,你觉得还有希望吗?”


    “灵心长老是兰氏里医术最高明的前辈,他一定会有办法医治你的。”


    兰卿晚说着,稍稍支起身子,“灵心长老也有一块药石,等你治好了,我们一起把其他的药石找回来。”


    灵心长老身上的药石,昭云初早在当初入镇前就知道了,并无几分惊讶,倒是突然想起了洪掌柜临终的嘱托,忙扶上兰卿晚的肩膀坐好,“我们要去一趟采药的山脚下。”


    “去那儿做什么?”


    兰卿晚不解,抬手想要劝阻,就被他扣了去,“洪掌柜把两块药石藏在那儿了,我们得赶紧拿回来。”


    ……


    山脚下猎户家的院子里,昭云初接过对方递来的房契,将手中的一包银两放置桌上,“这些钱,足够你去镇上置办一间更好的房子了。”


    “那是、那是!之前洪掌柜来看房子就说了会给足钱,我就想着让孩子去镇上私塾里多读点书。”


    猎户收去那包银两,高兴地笑起,“你们在这儿瞧着,我们看完房子就回来收拾东西,保管把这儿打理干净!”


    说完,那猎户就牵上自家妻女出了门去,昭云初便不再耽搁,转身摸起墙根,开始找寻洪掌柜所说的位置。


    “这一带离江岸甚远,周同寅的人再怎么翻找,也不会寻到这里来,掌柜果真想得周到。”


    兰卿晚观察着周围环境,从另一边的墙根摸来,忽然手指在土墙缝里碰到一个木盒样的东西,随即低头用力扒开,边朝人唤道:“云初,在这儿!”


    听到呼声,昭云初立即扶墙赶来,待兰卿晚刨出墙里表面积压了满满尘土的木盒,昭云初不等冲洗干净,便迫不及待地打开来。


    瞧里头的两块药石完好无损,他才心里卸下了包袱,闭眼长长松了口气,脑中晃过洪掌柜临死的模样,昭云初用力抿起唇。


    总算,东西没弄丢。


    “云初……”


    兰卿晚看他如此,正想宽慰,昭云初已睁开眼,将盒子盖好塞回去,单手压在上面,当初临行前与洪掌柜的告别还历历在目,可转眼间,人都不在了。


    “兰师兄,好好存着,这是掌柜……用命保下的。”


    看着他渐的沉下的眼神,兰卿晚伸手去想要安抚,昭云初却转过身去,抹了抹眼角的湿意,“走吧,兰师兄。”


    两人清洗了木盒收好,便前后脚出了门去,街道上依旧是热闹的人群,叫昭云初不由地停步相望。


    “云初,若是想散心,我陪你去逛逛。”


    兰卿晚来到昭云初身侧,瞧昭云初望着街道出神,于是拉上他的胳膊,欲要带人过去。


    可昭云初眨眼回神,只轻摇了摇头,背过身去,缓步朝人烟稀少的小道迈前,“我不想被人看见。”


    背影落寞,叫兰卿晚看了心疼,察觉了昭云初与以往的不同,忙几步追上前去,下意识拉上他的胳膊,心中隐隐不安,手上有些用力,像是想努力抓住些什么。


    日近傍晚,木屋旁的小厨房里升起了炊烟,昭云初煮着一锅清汤蛋花面,兰卿晚在身旁帮忙准备碗筷,随时打算起锅。


    “好在这一处厨房里还有这些财米油盐,否则在这山里头,咱们想吃点东西都费劲。”


    昭云初搅动着锅里的面条,瞧锅里煮得简单,不禁往兰卿晚那儿瞥了眼,语气里略带些歉意,“今日是我想不周全,没买些配菜回来,等明日再下山买些你爱吃的。”


    “不妨事,我都吃。”


    兰卿晚收拾好碗筷,看昭云初手酸地扭了扭,打算上前帮忙盛起,“你先去坐会儿。”


    “不用。”昭云初往锅里洒了盐,试舀起一勺来尝下咸淡,才道:“我只是没了武功,不是连饮食起居的事都打理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昭云初的话里不自觉流露出逞强的意味,让兰卿晚不知该如何搭话,昭云初只安抚地道:“你别多想。”


    “这厨艺还不错啊,闻着挺香。”


    月雁秋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人对视一眼,兰卿晚便放下碗筷朝外走去,行了一礼,“月前辈,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就是来提醒你,晚上入睡前,记得给他渡些真气疏通经脉,不然夜里凉,他各处关节容易犯疼。”


    交待了罢,月雁秋拍过兰卿晚的肩膀,提裙迈过厨房的门槛,见昭云初气色好转了些,到底是他这位兰师兄回来了,安心不少的缘故。


    “师父来得不巧,只煮了两碗面。”


    昭云初盛起锅里的汤面放在灶台上,不多不少,正好两碗。


    “我已经吃过了,不图你这一口。”


    月雁秋本只是想看看他状况如何,可走近两步,却发现了他颈侧残留着暧昧的痕迹,眼底略微有些惊讶,随即轻声提醒,“你才刚醒,感情再深,也要克制些啊。”


    听她一言,昭云初手里的动作微抖,朝人瞄一眼去,只看月雁秋盯着自己的脖子,便不自在地收紧了些衣襟,闷闷应声,“知道了。”


    门边的兰卿晚亦是听懂她方才在说什么,有些尴尬地进来端起一碗汤面,就转身出去,“我先回屋去吃了。”


    见没敢在月雁秋面前多逗留一刻,惹得昭云初想拉住人又不好上手。


    月雁秋瞧这俩人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白日里重逢可亲密得很,越发起了好奇心,凑到昭云初面前,小声问起,“我不跟灵心长老说,你悄悄告诉我,你是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昭云初听罢,深吸一口气,目光瞥着锅里残剩的几根面条,不知要如何看待眼前这个异于常人的女子。


    自己这是认了个什么样师父?!


    第52章 第52章 有药可医 恢复有望试五毒……


    积云遮月, 夜色如墨,唯有竹屋里点起烛火和碳盆,给静谧的林中带来些微光亮与暖意。


    “云初, 感觉如何?”


    兰卿晚拧干湿巾来给人拭去脸上的虚汗,昭云初长长吁了口气, 缓缓睁眼,回应道:“方才你渡真气过来时有些不适,但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


    兰卿晚听他这般说, 也跟着松了口气,“往后若是有不舒服,不必强撑, 一定要告诉我。”


    “好。”


    见昭云初点了头, 待脸上的汗擦净,兰卿晚轻握上他的手, 目光眺了眼窗外的夜空, “云团积了好几日, 怕是风雪不小,不知你会不会畏寒,夜里出现关节阵痛的症状。”


    “不打紧,这几日注意保暖便好。”


    昭云初揽住身前的人,靠进温暖的怀里,动作里不自觉流露出几分依赖,“夜里就寝时还有你陪着, 被窝里暖得很,我不会受寒的。”


    兰卿晚被人这般亲昵抱着,眼底的忧虑稍稍化去些,单手托上昭云初的脸, 落吻额角,“我帮你换药吧,好在天寒,你额头和膝盖上的伤没有化脓,应该很快就会好。”


    “嗯。”


    昭云初贪恋地在兰卿晚怀里蹭了蹭,方松开手,等人下榻去取药,便扭头去把榻边烛火的灯芯挑亮些。


    凝着那闪烁的火苗,昭云初忽而想起自己先前莫名其妙中毒之事,眼皮一刻掀起,眸子里转过一圈微光。


    既然周同寅可以给他下暗手,他也可以如法炮制,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周同寅粘上毒。


    “兰师兄。”


    听人一声唤,兰卿晚拿着药和纱布就快步回来,“怎么了?”


    昭云初稍稍坐直些,正色询问起,“你自小在周同寅身边长大,可知晓他是否用蜡烛?”


    “若是厅堂里,自有仆人照料灯盏,但他就寝时为了安全,不准仆人进屋伺候,也不熄灯,倒是常年点蜡烛。”


    兰卿晚据记忆相告,看到昭云初的神情似在思索什么,不解地靠近些,低声相问,“你关心这个做甚?”


    “兰师兄,周同寅曾给你我都下过慢毒,我们也可以效仿一二。”


    昭云初指尖点了点榻边的烛火,“若是在他用的蜡烛里掺进无色无味的慢毒,入侵他的五脏六腑,积压到一定程度,也能让他内功受损。”


    闻言,兰卿晚瞬间了然他的心思,认可地点了点头,但转而又偏头叹气一声,又觉不妥,“调毒不难,但周同寅的饮食起居皆由他的女儿周莹珠亲自打理,她一向谨慎,怕是不好下手。”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昭云初握上兰卿晚的手,盯着烛火的目光渐渐深邃,“兰师兄,我的武功若是恢复不了,也定是要用别的法子扳倒周同寅,决不能让周同寅成为悬在头顶的那把刀。”


    兰卿晚睨向昭云初定然的目光,看出了他眼里对复仇的执念,不知怎的,竟有些不安,只握上他的手抿紧了唇,不知如何应答。


    不过两日,等灵心长老来到竹屋,听得昭云初的想法后,思索片刻,随即道出赞同的话来。


    “此番打算也不失为一则妙计,我且试试调制适用于蜡烛里的毒药,至于周同寅的女儿,倒是要想法子去探听一下。”


    “劳灵心长老费心。”


    昭云初听得此计有望,缓了缓神,接着低下头,恭敬道:“我武功恢复无望,将来也许要仰仗您和诸位兰氏子弟奋力迎战,我能帮忙的,也只有尽力出些点子。”


    “少主怎么说出这般灰心的话来?还从未有人断言经脉损伤一定不可补救,少主怎知恢复无望?”


    话音落下,昭云初抬眼凝着灵心长老的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不由地神色一怔,不确定而迟缓地抬眼,生怕希望落空,只低声开口: “你的意思是……”


    “我已琢磨出法子了,只是,过程十分艰难凶险。”


    听闻灵心长老略显踌躇的话,昭云初似未听清一般,双眼凝视着人,久久没有反应。


    “可有几成把握?”


    直到听见身旁的兰卿晚再次确认,昭云初才回神地晃了晃目光,不自觉屏住呼吸,待灵心长老笃定道:“六七成。”


    “……够了。”


    昭云初低喃的声音微微发颤,听到这个回复,他抑制不住心底蓦然激动的情绪,只觉眼底喉间都不断翻涌起一股酸涩,用力吞咽了声,才终于缓过气来,轻点了头,倾身上前些,道:“只要有望恢复,再难我都能承受,请灵心长老尽力一试!”


    “有少主这句话,我便安心了。”


    灵心长老得到昭云初的答复,兰卿晚亦在一旁满含期待地等着,于是正坐好身子,咳上两声,缓缓道出自己的法子。


    “要顺利接回经脉,就必须用五毒散去除少主体内的血瘀和毒。五毒散分五次食用,每次会疼一个时辰,之后要泡药浴解去残毒,同时需要有人渡真气疏通各处。”


    灵心长老解释着,目光转向兰卿晚,“这一步,由你来助少主,如何?”


    “我对云初的情况最为了解,自然该由我来。”


    兰卿晚单手覆上昭云初的肩膀,方才提到五毒散,察觉了他因畏惧毒蝎而微颤的身子,这会儿轻按着安抚了会儿,示意灵心长老接着往下说。


    “等服完这五次药后,修复了损伤处,我再以兰氏功法亲自为少主打通全身经脉,之后就可以自行修回内功,但短时日内修炼要结合避魔清心法,以防走火入魔。”


    “要打通全身经脉并非易事,恐怕会伤及灵心长老自身。”


    昭云初听出了这法子的不易,从前制过的毒不少,知晓五毒散服下会有多难熬,这先不说,接通经脉需耗用大量内攻维持体内真气运行。


    “只要少主能恢复,我自当效力。”


    灵心长老并未犹豫,既已确认昭云初的想法,便不再耽误功夫,起身道:“我先去配第一份药,等午后就来,少主在此之前,先好好休息,告辞。”


    “慢走。”


    昭云初侧身目送人离开,总算是不用再顾及什么,泛红的眼角因有了希望而溢出淡淡水光,轻揽上一旁兰卿晚的身子,埋头抱过去,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倾诉,“兰师兄,我还能有武功,我还能亲自报仇……”


    听着他略带干涩的声音,兰卿晚紧紧环上他的后背不断来回抚过,心绪也同他一般难以平静,只闷声应着,“是,都会好起来的。”


    午后的风雪愈烈,竹林里的光线也越发暗沉,万物皆被笼罩在一片苍茫大雪里。


    只听一连串踩雪的脚步声,灵心长行路匆匆,踏过厚实的雪地,才踏上台阶后抖去身上的落雪,兰卿晚已闻声开门,出来迎人进屋。


    “少主,五毒散在此,让我再为你探探脉象。”


    灵心长老将包好的五份药放置桌上,边说着,等昭云初坐下伸出一手来,就托起袖尾,一手并起双指按上前去把脉,确认脉象平稳后,将桌上的其中一包药递到他掌中,“少主今日可服食第一份药。”


    “好。”


    昭云初目光转向掌心里的纸包,等兰卿晚倒来一杯水,就要拆开服用,灵心长老忽然抬手挡下,“少主且慢!”


    “怎么了?”


    “此药药性颇烈,在化去损伤处血瘀和毒的过程中,会出现强烈的阵痛,为此,我备下了这个消苦丸。”


    解释着,灵心长老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置于桌上,“消苦丸能减轻些痛苦,但极容易上瘾,不可多食,从前就有重伤者过渡依赖此药导致早亡或疯癫,少主若是用此药,一定要尽早戒掉。”


    听得服下消苦丸的后果,昭云初下意识地蹙了蹙眉骨,便移开视线,“这东西不亚于慢性毒药,我不要受它控制。”


    “这……”


    灵心长老见昭云初直接拒绝,甚是意外,且注视着他沉下的神情,正想劝说,一旁的兰卿晚已拾起药瓶,担心地朝人望去,“若不用此药,云初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一问,灵心长老明白了兰卿晚在担忧什么,沉着应答,“五毒散痛苦,却不致死,只是有些人会因为难以忍受而失去理智,作出自残或伤人之事。”


    听到“不致死”,兰卿晚本松了口气,可听到后半句,握瓶的动作不住一抖,神色刹那紧绷,沉默片刻,只道:“我先收着吧,若有需要再用。”


    灵心长老听罢,见昭云初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便也默认地点点头,“好吧,既少主已下决心,请用药吧。”


    昭云初一早便知服用五毒散这关不好过,但恢复内功之事迫在眉睫,现如今,也必须强撑过去了!


    他托起摊开的纸包,闭眼一刻,屏了气仰头用力咽下,难闻的苦涩气味瞬间蔓延口腔,昭云初立马接来兰卿晚手里的一碗水吞入口中,想要将那股味道冲淡。


    可喉咙里不断将那股味反冲上来,叫他皱紧眉头,只能强行捂住嘴,不让自己呕出来。


    没想到这第一包,刚巧就是五毒散里他最怕的毒蝎!


    第53章 第53章 药效发作 服药受难为复仇……


    “云初……”


    纸包里残留的药粉味道弥散而出, 兰卿晚当场辨出,心下一紧,忙又倒了碗水来, 拿开昭云初堵着嘴的手,“来, 快喝点水!”


    他这会儿已是被这味道搞得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紧闭着双眼,张口就饮下兰卿晚喂来的水。


    灵心长老看昭云初这么抗拒的反应, 有些不解地瞧了眼他攥在手里空空的纸包,甚是不解,“少主如此怕苦?”


    “云初他自小畏惧毒蝎。”


    兰卿晚来回抚着他的背, 生怕昭云初喝得太急再被呛到, 俯身相问,“好些了吗?”


    满嘴含着苦味, 他根本顾不上答复, 本能地靠向兰卿晚, 像是想要寻找些什么安慰,好缓解稍许。


    “我不知此事,少主受罪了。”


    灵心长老瞧昭云初紧揪着脸,甚是过意不去,转而起身,提醒兰卿晚,“快扶去榻上歇歇吧, 这药效来得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要发作了。”


    “……好。”


    兰卿晚贴身覆上他开始微抖的胳膊,已察觉到了昭云初的不适,同灵心长老一起扶着人躺下, 侧坐榻前,紧紧交握上他的双手。


    昭云初颤动着眉宇,像是怕人离开似的,下意识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流露出依赖的意味。


    兰卿晚看出了他的不安,俯下身去,安抚道:“云初,我在这儿,不管多难受,我陪着你一起熬过去。”


    昭云初抿紧着唇口,听了这话,微睁开的眼中,映着兰卿晚的面容,看得有些出神,突然,胸腹里像被针刺似的发疼,昭云初一瞬拧起眉头,紧接死咬下唇,忍受慢慢扩散到五脏六腑的刺痛感。


    守在榻边,兰卿晚注意到他的身体渐渐崩起,起先并不明显,可不过一刻,昭云初眼角就开始抽搐,忽的用力蹬腿,欲要挣脱地挥动起胳膊。


    “云初……”


    兰卿晚轻唤着人,一手仍握得紧,另一手脱出来,提着袖子替他拭去额上冒出的细汗,昭云初只觉眼前的画面黑一阵白一阵,憋着气哑哑开口,“好痛、有毒蝎在蛰我……”


    “没有,云初,是幻觉,不是真的……”


    兰卿晚想要宽慰,可僵持了好半天,他最终还是受不了地挣开双手,蜷缩一团。


    掌中落空,兰卿晚看到他在榻上不断抽搐,怕弄疼了他,手停在半空不敢触碰。


    体内仿佛受万虫啃噬,昭云初已疼得浑身绷紧,不住地绻紧身体埋下头去,兰卿晚眼中渐渐起雾,轻拥上他,靠近耳际,“坚持住,先前那么难都熬过来了,这次有我们陪你,你一定能撑下去……”


    闷了许久,昭云初爆出青筋的额头生出不少热汗,好容易等体内密集的痛感稍有减缓,再睁眼时,他盯着兰卿晚目光透出坚定的意志,“周同寅、我一定要他的命……”


    话音未落,一股猛烈的烧灼感瞬间席卷而来,深入骨髓,各处经络更是痛到发麻,他掐上兰卿晚的肩膀,用力磨着牙根,恨不得咬住什么能缓解痛楚。


    眼看就要伤到面前的人,昭云初立马咬牙坐起,拼尽全力推开,因重心不稳,两人双双摔了地上去,发出沉沉的闷响。


    “云初……”


    兰卿晚来不及反应,瞧见跌在地上的昭云初被震出一口血,慌得扑过去把人托起来,并起双指就要给他点上穴道,却被灵心长老及时扣住手腕,“不可!”


    “可云初会受不了的。”


    兰卿晚犹豫地瞟了眼地上红到发黑的血渍,灵心长老知道他顾虑什么,立即解释道:“少主吐的是体内积压的毒血,五毒散本就是以毒攻毒,这算是起效了,若是突然阻止药物在他体内流通,反而不利!”


    “兰师兄,听灵心长老的。”


    昭云初竭力扯上兰卿晚的衣袖,身体已经痛到发僵,越发感觉视线变得模糊,也快听不清声音了,莫名有些惧怕这样的失控和无力感,从嗓子眼里艰难地挤出声来,“我好像、快控制不了自己了,你、离我远点,先出去。”


    “我不走。”


    听他要支开自己,心底一瞬揪起,兰卿晚把人托得更紧了,克制不住情绪地贴上他的脸颊,抹去他脸上的眼泪和汗水,哽咽低语,“云初,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离开!”


    体内的灼痛感不断翻涌,昭云初浑身滚烫,阻止兰卿晚不得,僵持了好一会儿,他再顾不上其它,十指紧紧掐进发间,自己头痛欲裂,呼吸越发急促,几乎要承受不住了。


    “灵心长老,云初他服这个药,真的要持续一个时辰才结束吗?”


    兰卿晚亲眼看到他经受这样的折磨,却束手无策,抬头向候在身旁的人求助,也只听到一声微弱的叹息。


    哪怕昭云初能扛过去,自己也要崩溃了,兰卿晚缓缓低下头蹭了蹭,尝试着对快要昏死过去的人劝说,“云初,服用消苦丸好吗?以后再慢慢戒掉。”


    “我不吃!”


    昭云初的声音短促嘶哑,却没有半分妥协的意味,兰卿晚还想再劝,怀里的人蓦地失控挣脱开,抓住窗前的花架撑着爬起,哪怕手背已暴起青筋,仍咬牙切齿地道:“我不要再被任何东西掌控……”


    身上因剧痛而战栗得厉害,昭云初胳膊挥到布帘,便一把拽住扯下来,力道之大,往后踉跄着撞倒了花架。


    花瓶砸地碎裂的声响异常刺耳,昭云初跟着跌到地上,单手撑地时,花瓶碎片直接扎入掌心!


    “云初!”


    兰卿晚看到他压在地上的掌心淌出了血,急急上前托人起来,欲要检查他手上的伤,可昭云初却挣扎得厉害,叫兰卿晚不知该如何是好。


    灵心长老及时抓来被扯坏的布帘,“看少主情形很不妙,若是彻底失控,不是伤人就是伤己。”


    “什么……”


    兰卿晚眼瞧着灵心长老把布帘撕成条,不等自己反应过来,就扣上昭云初的双手,“你赶紧把他的嘴堵起来,有些人受不了的会咬舌自尽,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少主。”


    边解释着,灵心长老抓紧绑手的动作, “卿晚,还愣着做甚?快帮忙!”


    “我……一定要绑吗?”


    兰卿晚圈着昭云初的身子,眼看他不断折腾,还是摇头想要拒绝,“云初已经承受很大的痛苦了,别这样对待他,我守着也是一样……”


    “卿晚,你看看少主手上的伤,是你顾得了的吗?”灵心长老见兰卿晚还在犹豫,训上一句,也不再啰嗦,抓紧用布帘条子缠紧。


    昭云初此刻脑中已无多少理智,睁眼看着面前有人要绑住自己,激出了多年自保的本能反应,扭动起身子,双腿踢翻了凳椅不说,身体爆发剧烈的挣扎,挣脱不开,便抓过兰卿晚的手一口咬住!


    “嘶——”


    兰卿晚吃痛地咬紧牙根,想要缩回,低头却看到怀里的人满脸都是痛苦,一瞬便放弃了。


    昭云初满心皆被恐惧和蚀骨的疼痛所占据,仿佛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下无尽的折磨等待着自己,唯有用暴力保护自己的安危,可等舌尖尝到了一丝咸咸血味,再睁眼时,看清晃过的熟悉面容,蓦然一怔,不由地松开了口齿。


    “没事的,云初。”


    兰卿晚凝着他眼下淌泪的面容,轻声抚慰着,另一手轻托上他的脸,“没关系,你别哭……”


    昭云初已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自觉偏开脸,想要避开这些触碰,手肘用力一拱,趁人没有防备被撞开,他抓了桌脚就爬起了身,欲要夺门而出。


    恰巧开门一刻,面前突然一记手刀劈下,直直被人打昏了去。


    兰卿晚忙上前接住,及时托住了昭云初倒下的身子,心疼地揽进怀里。


    月雁秋扫了一眼屋内凌乱的场景,花架桌椅歪七倒八,布帘扯坏,一地的花瓶碎片,还有这晕倒了还在发抖抽筋的昭云初,只觉头疼,不住扶上额, “谁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兰卿晚抱起昭云初躺回榻上,替他处理伤口,灵心长老从旁道出事情原委,月雁秋听完,随即上前朝昭云初探去,待切脉后,不由一惊。


    “这药性如此凶猛,稍不留神,是会出人命的!”


    月雁秋不禁重新凝视起榻上的人,叹息一声,“他太过心急了,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他撑了多久?”


    “已过半个时辰了,等药效退去,卿晚会带他去泡药浴解去残毒。”


    ……


    澡室里热气蒸腾,弥散着一股苦涩的草药味,两人共浴一处,兰卿晚按灵心长老所教,用真气在昭云初身上运转一周,等将剩余的毒血吐出后,才缓缓收了功。


    五毒散的功效的确明显,只服用一次,真气在他体内运转就顺畅了不少。


    兰卿晚小心托了昭云初包扎好的手搭在浴桶外,再用湿巾擦拭他唇上的血渍,望着他惨白的一张脸,回想起方才的情形,只觉比自己受苦还难受。


    轻吻着他的额角,有那么一瞬间,私心希望昭云初放弃恢复内功,只要能照顾他安乐便好。


    但也深知,昭云初的性子,绝不会放弃。


    第54章 第54章 不愿来往 心念复仇断旧交……


    如同游走在影交错的虚空里, 浑浑噩噩间,昭云初抬了抬眼皮,突然投进些许刺目的光亮, 叫他忍不住蹙下眉头。


    “云初?”


    混沌之中,依稀听到一声呼唤, 有些急切,仿佛等了许久似的。


    “云初,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接二连三的低唤声入耳, 勾着他的思绪,昭云初努力撑开眼缝,直到一个模糊的影子闯入光亮之中, 随着刺目感慢慢褪去, 他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兰师兄。”


    虽已醒来,但他的意识依旧很沉, 连带着说话也有气无力, 只要多使上一分力气, 就会扯得浑身发疼。


    瞧着守在榻前的兰卿晚原本紧张的面色缓和了些,握着他包扎好的手,仿佛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俯身而来的呢喃里含着关切,昭云初看到了兰卿晚眼中的心疼,这时候说身上不痛是假的, 却不想叫人过于担忧,于是摇了摇头,哑声道:“好多了,只是身子还沉, 没什么力气。”


    兰卿晚听得迟疑,似乎对他的话并不十分相信,余光瞥见桌上的碗,于是捏了捏兰卿晚的手,想要让人分心,“我很渴。”


    闻言,本沉浸在低迷情绪里的人目光晃了晃,蓦地回过神来,“好,我去给你倒水。”


    昭云初扭头看着他去忙,随即撑起手肘想要坐起,肩上忽然一阵钝痛,这突然一使力,几乎麻了他整条胳膊,只能虚虚瘫回榻上。


    没想到五毒散的后劲居然这么大,刚服下药时痛得失控不说,竟然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来,云初。”


    正忍着痛,兰卿晚已端了水回到榻前,与他同一方向侧坐,一手托在身后扶他起来。


    眼下他根本使不得半点力气,好在兰卿晚照顾得细心,把自己稳稳托在怀里坐好。


    折腾了这么久,喉咙里当真是干涩得要命,一大碗水很快全下了肚去。


    喝空了碗,昭云初才觉得嗓子滋润许多,兰卿晚把碗放置榻旁,用袖子小心替他擦拭嘴边的水渍,他瞬间注意到了那手上的牙痕,服药后的记忆忽的就闪过脑中。


    “我咬伤你了。”


    昭云初虚握上兰卿晚的手,低眼瞧着自己咬下的痕迹,不自觉抿了抿唇,“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没关系,只是小伤。”


    兰卿晚知他心里不好受,欲要掩袖缩回手去,昭云初却握得紧了些,“我下次服药,你也把我打晕吧,或者听灵心长老的,把我绑起来也好。”


    他朝人提议,自觉月雁秋的做法有用,可兰卿晚神色一顿,抗拒地摇了头,“我做不到。”


    “灵心长老说了,不及时控制住我,我不是伤人就是自残,比起那些后果,这不算什么。”


    昭云初目光扫了眼屋子,比先前明显少上好多易碎的东西,“师父估计也是怕这屋里的东西给我毁得干净,我还是别给她添太多麻烦,免得她哪日受不了,再把咱们给赶出去,到时候露宿街头,就太惨了。”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兰卿晚抚着怀里的人,抵过去他蹭在耳后,“月前辈屋子里的东西,我拿值钱的物件赔她,总之你说的,我不做,别为难我。”


    对上兰卿晚这态度,昭云初头疼得很,“兰师兄,不是我想为难你,只是明日服第二次药,我怕再生出什么要命的事。”


    “明日先别服药了,好好休息几天吧。”


    “可我不想耽误……”


    “不行!等你身子好些再说。”


    听兰卿晚闷声打断,昭云初却不应,了解自家师兄这执拗的性子,若是此时争道理,就是说得嘴巴干了也说不通。


    沉默了半晌,昭云初依旧懒懒地靠着,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是兰卿晚先沉不住气了,稍稍抬了眼来,“怎么不说话?”


    “话都让你说完了,还用我说什么?”


    声音很低也很弱,隐隐含着气恼的意味,昭云初随即偏开脸闭了眼睛,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云初,我不是这个意思……”


    兰卿晚一时无措,只反握上他欲要抽开的手,却不知要怎么哄。


    他当然知晓兰卿晚的心思,是怕自己短时日内承受不住五毒散带来的痛苦,可这些苦比起在石山上的那晚经历,又算得了什么?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一定要周同寅的命,且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出什么前世不曾有过的祸事。


    至于旁的,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蓦地被人揽进怀里,一只手轻覆上脸颊,昭云初顷刻间抬起眼帘,只听耳边传来低语, “就休息一日,后天再服药,好不好?”


    明白兰卿晚已经做出了妥协,他甚是无奈,一声微弱的叹息后,便轻轻抵上他的肩口,算是默认。


    看昭云初不再生气,兰卿晚总算是松了口气,安心地拥紧了怀里的人。


    “叩叩——”


    突然,屋门被叩响,惊动了屋中休憩的两人。


    昭云初通过透气的窗缝,看到外头黑沉沉一片,眉心一紧,只觉疑惑,“这时辰,谁会冒着雨雪过来?”


    “待我前去看看。”


    兰卿晚扶稳他靠向后背堆叠的枕头,接着下榻去开门。


    因夜里冻人得很,怕风刮进屋里头吹着了昭云初,兰卿晚只开了条缝,待看清了来人,着实是意外。


    “宁公子?”


    “李大夫,你回来了?!”


    短短两句对话,叫人一下便猜出来者何人,等兰卿晚迎了宁南清和吴教头进屋,昭云初瞧见那孩子头上扎着白布戴孝,并未作声,只是神色隐隐沉了些许。


    “南清惦记着山里缺东少西,拖着我翻进你们住的宅院里收拾了冬日里的衣物。”


    吴教头进门就把手里的包袱放置桌上,等兰卿晚引他入座,才接着道:“那帮人之前去搜罗过,宅院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你们日后若是还要搬回去,可要提前收拾一下。”


    兰卿晚打开包袱翻了翻里头的衣物,都是昭云初平日穿的,现下正是需要的时候,忙拜谢道:“二位雪中送炭,我不胜感激。”


    “不用客气,别的忙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往后还得靠你们自己。”


    吴教头答得直爽,与兰卿晚说了这一会儿话,再转向靠在榻上的昭云初,“怎么几日不见,气色这么差,生病了?”


    “大哥哥。”


    宁南清怀抱着一小坛酒来到榻前,把东西递过去,“天寒地冻,我买了一坛酒过来,你若是怕冷,就煮热了喝下暖暖身。”


    “你……”


    昭云初低着眼,接来酒壶时,刻意避开和人对视的目光,只道:“快些离开吧,往后别来了,好好待在镇上,过自己的日子。”


    “云初……”


    兰卿晚听着他的话不太对劲,刚想劝阻,昭云初只偏过脸,目光扫来,语气沉得听不出几分情绪,“我的意思,吴教头清楚。”


    “我明白。”


    吴教头自然记得他们那日在宁老板坟前的对话,起身搭上兰卿晚的肩膀压了压,接着对昭云初道:“今日来,主要是给你带些东西,往后,我会管好南清的。”


    “大哥哥,你当真不想再见我们了?”


    听着他们这番对话,宁南清眼底已经慢慢变红了,昭云初听出了这孩子话里的哭腔,却也只能交待一句,“好好保重。”


    木屋外的风声正猛,吴教头追着宁南清跑出去,辞别得仓促,兰卿晚伫立在屋门处望了一小会儿,再等关上门,回头走向昭云初时,看他一声不吭地捧着那壶酒,便伸手搭过去,“云初,他们是真的关心你,何必要急着赶人呢?”


    听着,昭云初只是闭上眼,翻身躺了下去,背对着人低诉道:“都是些老百姓,少沾染江湖是非,对谁都好,我也不需要和他们来往。”


    只这一言,叫兰卿晚想起前几日昭云初在山下时,抗拒与人接触之事,思索着,心中的不安愈加深了,握上他的手时力道不由地重上几分,“云初,你还有我。”


    ……


    屋外刮了一整夜的风,声音似野兽嘶吼,吵得人难以安枕入眠,等兰卿晚晨起做饭时,雨雪才停下。


    昭云初躺久了只觉胸口闷得慌,起身揉揉胳膊,自觉没有昨日那般酸痛了,才穿了鞋下榻去走走。


    行至桌前,看到了昨夜被拆开的包袱,昭云初随手翻过几下,却无意间瞥见了那绣着老虎纹样的暖套……


    “这绣花手艺怎么这么眼熟,哪儿买的,还绣了个这么幼稚的虎头?”


    “是那绣花的老婆婆送的,她听说你病了怕寒,特地缝制了个套子让我转交给你用。”


    耳边晃过在药铺里与洪掌柜的对话,接着闪过老婆婆被一箭射中的画面,眼底情绪如浪翻涌,昭云初猝然闭了眼,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静默了好一会儿,等再睁眼时,已悄然褪去眼底的情绪,只轻轻拾起这一物件,握进掌中。


    是不是,只有他一人行事,才不会牵连他人?


    第55章 第55章 周家心腹 听闻周家要嫁女……


    兰卿晚端着热粥进屋的时候, 昭云初正抱着汤婆子安坐在窗前,怔怔地望着林中的山景,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起来了?小心受凉。”


    一件外袍披到他身上, 兰卿晚仔细替他裹紧,心中庆幸宁公子他们及时送来冬衣, 这会儿才能好好保养身子。


    无意间,瞥见他捂在手里的汤婆子多了个暖套,之前并未见过, 不禁有些好奇,“这个绣了虎纹的套子是从哪儿来的?”


    一问,昭云初原本飘离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微微低头, 轻磕了眼,“前些日子绣荷包的老婆婆送的, 包袱里找到的。”


    兰卿晚本还想拿来瞧瞧, 听了他的话, 察觉到了压抑的情绪,探去的动作一顿,想到了老婆婆死在山中的消息,不由地倾上前去,包覆起他的手,“云初,你心里在想什么, 可以告诉我。”


    “我没事 。”


    隐匿心底的思绪不想让人窥探,他下意识地垂下眼,“你别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只刻意避开目光这一瞬,让兰卿晚心中发怵, 这么明显的逃避态度,自己看得清楚。


    兰卿晚单手搭上他的肩膀,无声地唤了昭云初一次,试图要他正视自己,可他仍旧斜望着窗外,不想作声。


    “云初,你以前不这样的。”


    轻揽过昭云初的身子,兰卿晚贴在他耳旁,“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的折磨,受了很大的刺激,为什么不说,我明明陪在你身边,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扛着?”


    一番倾诉,说得有些委屈,隐含着哽咽的声音,想要寻求安慰般,兰卿晚蹭进他的颈窝里,“这些天看着你变得沉默寡言,不愿同旁人接触,我会害怕,云初,难道你连我也不信……”


    “兰师兄。”


    昭云初低喃着拥上身前的人,旁的也就罢了,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兰卿晚难过,“我已经快什么都没有了,我身边只有,又怎么会不信你?”


    “那你别再一个人闷着。”


    兰卿晚抵在他的肩上,语气有些迫切,“我说过,你经历的所有,我都要一起分担。”


    听得让人动容,昭云初颤动着眼底,几乎要深陷进兰卿晚的一片柔情里,缓缓闭上眼,“我明白。”


    “卿晚,少主起了吗?”


    门外传来灵心长老的问候,昭云初适时缩回手,替兰卿晚擦净眼角溢出的泪渍。


    “云初已经起了,我们正准备喝粥。”


    匆匆掩去了方才的情绪,兰卿晚扶着昭云初走到桌前,“厨房还有粥,灵心长老可要一同进食?”


    “不用麻烦,我已经在山下吃过了。”


    灵心长老瞧着昭云初能自己拿碗动筷,神情里甚是满意,“少主的气色不错,让我安心不少,原本还想着估计要躺上三五日才能下榻,现在看来,也许能恢复得更快些。”


    “昨日的确痛得要命,夜里睡不着,还是兰师兄一直替我按揉各处,早起才缓上许多。”


    昭云初应着灵心长老的话,眼神看向身旁的人,“若无兰师兄悉心照料,只怕我也难捱这一遭。”


    “见你们师兄弟如此和睦,不禁让我想起了宗主和卿晚父亲的手足之情,他们若地下有知,定是欣慰的。”


    灵心长老感慨了罢,随后转向正题,“今日来,是想告知你们周同寅女儿即将成亲之事。”


    “周莹珠要嫁人了?”


    一听与周宗门有关,昭云初思绪立马集中起来,“这么说,她很快就要离开周家了?”


    “是啊,只是她要嫁的是周同寅亲信赵元的儿子,离得不远,若是周家出事,她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回,咱们用蜡的计划,还是要小心为上,切不可让人察觉。”


    “赵元的儿子?”


    昭云初听得仔细,兰卿晚却疑惑不解,“周莹珠先前定亲的不是周同寅手下汪鹤的儿子么?”


    “你有所不知,半年前汪鹤之子和赵元之子奉命办差,出行路上出了意外,汪鹤的儿子死了,周同寅身边没有更适合的女婿人选,就定了赵元的儿子。”


    一番讲解,昭云初却从这里头听出了些许门道,只是思路未清,只问道:“那他们成亲之日选在何时?”


    “谷雨之日,不到两个月。”


    昭云初掐算一番,日子隔得这么短,诸多事宜都还未安排好,心底蓦地生出些燥意。


    “怎么了?看你心事重重的。”


    兰卿晚一旁问着,昭云初只摇了摇头,“我本想拿周同寅嫁女之事做做文章,但只时日太短,想来是不好筹划。”


    想得头疼,昭云初也只能先把此事搁置一旁,转而对兰卿晚道:“许多事我们知道得太少也太慢了,要想尽快掌握周宗门的动向,还得靠一个人。”


    “你是指……”


    兰卿晚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不确定有何人选,昭云初却笃定回复——


    “顾瞻。”


    “少主说得有理。”


    灵心长老听着,紧接一番分析,“周同寅最信任的就是赵元和汪鹤这一文一武两名亲信,若是能在这门亲事上分化他们,的确能省不少力。”


    “可顾师兄现在处处受制于周同寅,又如何能帮上忙?现如今连传递消息都怕暴露。”


    “是啊,正因如此,所以才棘手。”


    兰卿晚道出不妥,昭云初亦是苦恼,扶额冥思,忽的脑中闪过一个人,他蓦地抬眼,“周延峰!”


    ……


    托灵心长老带来的几味草药放置桌上,昭云初将它们一点点捣碎成粉末,让兰卿晚在厨房里帮忙练蜜,折腾了整整一个下午。


    让顾瞻直接取信于周同寅怕是很难,可若是能帮忙治疗周延峰,至少能让顾瞻往后方便行事些。


    “你们忙完了吗?”


    昭云初正收拾着桌子,听灵心长老在外喊了声,兰卿晚随即邀人一同迈进屋来,“差不多了,只等云初备的药粉糅合进去,就能制成药丸了。”


    “拿去吧。”


    他将盛好的一碗药粉递给兰卿晚,掂量着道:“这剂量下去,周延峰大概双手能活动了。”


    “只有手能动?”灵心长老皱起眉头,有些不解,“那等吃完了,往后要怎么办?”


    “往后?”


    昭云初目光投向那碗药粉,语气陡然转冷,“等死。”


    昭云初说得直接,让人心领神会,灵心长老点了头,转而对兰卿晚道,“事不宜迟,赶紧去制药丸吧,我在这儿陪少主坐着休息会儿。”


    “也好,云初一下午没停,是该休息了。”


    兰卿晚应了声,转身而去,灵心长老见着昭云初已掏出第二包药,还是忍不住上前想劝,“少主,其实听卿晚的休息一日也无妨。”


    “我要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先争取在短时日内恢复内功,否则只会拖大家的后腿,能快一日算一日。”


    昭云初回应着,踱步走回榻前,等看向灵心长老时,神色透着坚毅,“拜托你了。”


    木屋里愈发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窸窸窣窣的微小动静,昭云初张开的胳膊已用布绑在床榻两侧,双腿也并拢一处被固定好。


    昭云初试着挣动几下,仍是有些不放心,“要不要再多捆几圈?我怕会挣脱开。”


    “少主眼下没有内力,应是挣不开的,请放心。”


    灵心长老手里握着纸包,目光朝外探了眼,再回过头时,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昭云初了然地喊了人,“灵心长老,如果兰师兄察觉了,一定要劝住他。”


    “是。”


    应了声,两人便不再耽误时间,灵心长老摊开纸包,端了水上前。


    药粉合着温水入喉,今日不是毒蝎的气味,虽依旧苦涩难闻,但昭云初好歹能忍受,不至于像昨日那般恶心作呕。


    等服了药后,灵心长老拿出备好的布条,“我今日在布条上沾了麻沸散,也许可以让你减轻些痛苦。”


    “嗯。”


    昭云初点头应着,待嘴被堵上后,才安心些,目光移向窗前点燃的一柱香上,算着药效何时发作。


    待燃香断下一截,针刺的痛感如期而至,昭云初不自觉绷紧四肢,一双手掐上床榻两侧的边缘,随着那股刺痛扩散至全身,昭云初倏忽瞪大眼睛,扭动起身躯,有了明显的挣扎。


    麻沸散在这种剧痛上的效果并不明显,一柱香燃尽,身上传来的痛感愈加强烈,昭云初咬紧了嘴里的布条,压抑着喉咙里的声音,呜咽几声,颈上很快就暴起青筋。


    见着昭云初脸上生了汗,灵心长老往一旁扫去,随即拧来湿巾替他擦拭,“少主受累了,为了报仇,为了兰氏,请坚持下去!”


    说得恳切,可昭云初已听不进去多少,身体里像是爬满了毒虫,五脏六腑都要溃烂一般,比之昨日好不到哪儿去,他一双眼上布满了血丝,梗着脖子的模样,似乎恨不得扑上去作出些狂暴的举动才能缓解些痛苦。


    左熬右熬,折腾了许久,麻沸散才发挥了一些作用,灵心长老眼看着他虚虚喘着,眼神慢慢涣散,才跟着松了口气,正要去换洗湿巾,屋门处忽然一阵响动!


    第56章 第56章 强行服药 师兄伤神难安慰……


    “云初, 蜂蜜不太够了,剩下的药粉明日再……”


    兰卿晚推开屋门进来,话音未落, 目光就对上了榻上四肢被绑的人,痛苦挣扎的情状直直映入眼中, 瞬间被震得呼吸一滞。


    兰师兄……


    昭云初努力地朝外睁了睁眼,目睹兰卿晚面容失色,几乎站不稳的样子, 掐在床榻边缘的手抖了抖,本能地想伸过去。


    恍惚间,他看到人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走来, 黑暗吞噬的感觉再次袭来, 意识便沉了下去,他看不到任何东西, 只能依稀听到灵心长老劝阻的声音。


    ……


    陡峭的石山像是走不到尽头, 昭云初经过一具具尸体, 只能忍着满身剧痛硬撑着向山顶攀登。


    他的仇人在那儿,他要在那儿把一切都终结!


    可四周突然变换出无数条毒蛇,疯狂地向他扑来,缠绕,撕咬,想要将他锁进无尽的深渊,昭云初目光盯着石山上的仇敌, 眼看着离得越来越远,他挣扎得越发激烈!


    直到猝然惊醒,烛灯晃得他眼前模糊,笼罩在一片光晕里, 只能看到有个逆光的身影待在身旁,正握着自己的手。


    “兰师兄……”


    眼皮沉得很,昭云初唤人的声音虚若无声,好一会儿,慢慢觉着不扎眼了,才抬起眼帘,见面前的人怔坐在那儿,眼底微红,面色看着也憔悴,只得用力回握了下。


    今日自己这么做,兰师兄定是急坏了。


    “为什么要特地把我支开?”


    到了这时候,兰卿晚才低缓开口,语气里压抑着苦闷的情绪。


    “怕你不答应。”


    拉过手来,他轻贴在脸颊旁蹭了蹭,本想讨好一番,可对上兰卿晚的目光,却察觉到了那神情里流露出受伤的意味。


    “兰师兄……”


    昭云初心中一紧,想要坐起身去安抚,可刚一使力,身上就碎了骨头似的发痛,叫他好一通受罪,“嘶——”


    瞧他疼得龇牙咧嘴,兰卿晚搭了一只手来扶人躺好,而后垂眸敛目,依旧沉默不语。


    “还嫌折腾得不够?”


    忽的传来月雁秋的声音,昭云初一惊,偏过头去才注意到坐在桌前的人,她正喝着热茶,调侃道:“再动,小心你这身子骨散架。”


    “师父?!”


    方才一门心思全挂在兰师兄身上,全然没注意还有人在屋里头,昭云初倒有些意外,“这时候怎么来了?”


    “本想来看看你恢复得怎样,却没想到赶上你第二次服药。”


    月雁秋说着就起身走来,讲起方才所见,“看你痛晕过去了还在抽筋,你的兰师兄急得要给你松绑,好在灵心长老拦着,要不然,还不知你又要摔我多少东西!”


    顺手给他探了脉象,待摸清情况后,月雁秋轻轻甩了他的手回去,“总算平稳些了,算你命大。”


    顿了顿,月雁秋转而对一脸阴郁的兰卿晚劝道:“既然死不了,你还是顺着他的心思吧,反正拦也拦不住,还省得他花心思支开你。”


    听她一言,兰卿晚眸光越发黯淡了,昭云初想再说些什么,可还未开口,月雁秋突然回身,“今夜过来,我有件事要嘱咐你。”


    昭云初目光在两人间游走,最终落在月雁秋身上,“什么事?”


    “周同寅的人四处搜寻你们的下落,虽一时半刻没查这儿,但也离得不远,我打算明早离开一段时日,亲自引他们到别处,你也好静心养伤。”


    “师父你要亲自出马?”


    昭云初对她的打算颇感意外,顾虑不小,“就你一人,会不会太冒险?”


    “不过是一群后生晚辈,有什么可冒险的?”


    月雁秋似乎对周宗门的人并不忌惮,昭云初瞅着,联想到她能从周同寅手下救出自己,也稍稍安心些。


    “你经脉恢复后,切记要好好修习避魔清心法,到底你才是我名下的徒弟,别尽给你兰师兄一人学去了!”


    闻言,昭云初与兰卿晚双双抬头,目光朝她聚拢过去,惊讶不已,月雁秋低哼一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我面前走过一个人,我都能把他的内功程度摸得七七八八,何况学得还是我独创的避魔清心法。除了你最重视的兰师兄,避魔清心法还能给谁学了去?”


    说得清楚,兰卿晚总算知道为何月雁秋当时那么容易就认出了自己,昭云初想要起身解释,她只从袖里掏出那本避魔清心法,扔到榻上,“好在你离开临江镇时把它带在身上,要不然,就该落入周宗门的人手里了。”


    “我当时是想,万一兰师兄在景安城受了伤,也许用得上,就顺手带走了。”


    低头瞥了眼榻上的秘籍,昭云初咬咬牙,强撑着坐起。


    “你这是要做什么?”


    月雁秋见他掀开被褥还想下榻,兰卿晚欲要阻止,却被他挡了手,有些疑惑,“非要这时候下床?”


    “师父,我还欠你个拜师礼。”


    昭云初手撑在膝盖上,站都站不稳,全靠兰卿晚搀扶着,神情却认真得很,“之前太随意了,这回我是诚心的。”


    少见他这般正经,月雁秋还真有些意外,微挑了眉,领会地点点头,随后退开两步坐回桌前,顺手将椅子上的坐垫递给兰卿晚,“用这个,别跪疼了。”


    待兰卿晚扶着他跪到垫子上,稳好重心罢,昭云初才抬头正色道:“我一谢师父救命之恩,二谢师父收容庇佑,三谢师父不怪罪我私下转送秘籍。”


    说罢,叩拜三次,接着道:“今日正式拜师,一日为师,终生如母,我昭云初日后,定当用心修习避魔清心法,尽心侍奉师父。”


    这么一大段话下来,月雁秋听得动容,听她呵笑着,“终生如母……我这一辈子无儿无女,有你这么个徒弟,也不怕没人养老送终了。”


    难得她心有感慨,他随即被扶了起来,月雁秋拍过肩膀,“好好修回内功,等我回来,把轻功一并教给你,到时候,就再不用担心受怕了。”


    等目送人离开,兰卿晚关上了屋门,昭云初满心欢喜自己多了个师父,正要聊上两句,瞥见身边的人依旧面色低沉,回想着刚刚一直未吭声,才意识到兰卿晚还在生气。


    “兰师兄。”


    他停下脚步,侧了身去面对,包覆上兰卿晚的双手,坚定道:“我不怕身上受折磨,我只怕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二人静静对视着,他等着兰卿晚神色里慢慢显露出妥协的意味,悄然揽紧了些,“谢兰师兄成全。”


    ……


    清晨的雨珠滴落林间,昭云初在窗前擦尽积水,稍稍按揉了下发酸的胳膊。


    至月雁秋离去后两日,他已服下第四包五毒散,只差最后一包,就能彻底化去经脉的损伤和体内的毒素,无论如何,他都要挺过这一关。


    “云初,你快躺好,我来就行。”


    兰卿晚烧了热水进屋,看到昭云初在窗前擦得吃力,忙上前拾走他手里的抹布。


    “没那么娇弱,我躺了好几日,脚就没怎么碰过地。”


    昭云初被人扶着坐回榻上,小心坐稳,捏了捏自己的肩膀,扭起脑袋,“再不动一动,等天气回春,我也得跟着发霉了。”


    “耍什么嘴皮子?”


    兰卿晚没半点想和他玩笑的意思,拉下他的手,替他接着按揉肩膀,“灵心长老交代了让你多休息,你就听进去。”


    知道兰卿晚这几日心里崩得紧,昭云初本想逗人放松会儿,却反倒让人更不放心了,只好及时打住,乖乖靠过去,“好,听兰师兄的。”


    “少主,今日感觉如何?”


    人还未进屋,就听到了灵心长老的问候,昭云初稍稍正坐,回应道:“还能坚持,多谢挂念。”


    灵心长老大步迈进屋中,也不入座,直直走到昭云初面前, “只剩最后一包,等为少主接通了经脉,我就要动身了。”


    “何事如此匆忙?”


    兰卿晚听着,到桌前备了碗热水奉上,灵心长老只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我的人在顾府周围仔细打探了一圈,得不到消息,也不知空辞和顾瞻在里头究竟是何情况,我想着先把散落各处的兰氏子弟先召集起来,转移据点,避免重蹈临江镇的覆辙。”


    “说得有理。”


    昭云初明白灵心长老的顾虑,转而对上兰卿晚的目光,“兰师兄,你快把名单列出来,我也想想,有哪些据点不易被发现。”


    “好,我这就研磨。”


    屋里头的人好一阵忙弄,等灵心长老摊开地形图纸,昭云初也跟着坐到桌前,反复斟酌几处据点,直到晌午时分,才敲定了计划。


    灵心长老叠起勾画好的地图,简单用过午饭,起身行至门前观望了一番,怕有所疏漏似的回头看向兰卿晚,“我会派人留守在此,如若有变故,会及时送你们离开。”


    “一切听你安排。”


    昭云初应了罢,已拿出最后一包五毒散,灵心长老随即快步而来,提醒道:“少主,此次服下药后,我要直接为你打通经脉,要持续好几个时辰。”


    说得严肃,兰卿晚听着便忍不住上前握起他的手,昭云初却笃定相看,“你陪在我身边,我能扛过去。”


    第57章 第57章 接通经脉 接通经脉庆生辰……


    意识被困在一片混沌里, 钉满长针的双腿难以动弹,仿佛深陷泥潭,昭云初被铁链束缚的双手用力拨开迷雾, 可火浪卷来的烟尘呛得他快要窒息,连眼睛和耳朵都被沙粒割得生痛, 全身都被烈火烧灼得血肉模糊。


    痛苦和恐惧在不断加剧,火光之中,忽然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 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匆忙回握上去,紧抓着不放, 从堵满沙尘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求救——


    “救我……”


    被抓着的那只手的主人好似感受到了他的害怕, 也不急着缩回,散出一片清凉之意, 从掌心慢慢扩向全身, 扑灭火团的瞬间, 也消去了口鼻里磨擦的沙粒尘土和腿上的长针,一点点治愈着流血的伤口,安抚他惊惧过度的情绪。


    不知持续了多久,昭云初努力地想要睁开眼,想要看清来救自己的是何人,可头顶的强光晃眼得很,让人看得晕眩。


    许久许久, 恍如熬过了一段漫长的时光,那强烈的光芒才一点点褪去,可他眼前黑白不断转变,只能依稀看清那个模糊的影子。


    眼皮像是灌了铅水一样沉, 昭云初强迫自己抬起,直到混沌光景一同化去,出现在眼前的是燃着香的木屋,理智才慢慢恢复。


    “少主,你的经脉已顺利打通。”


    安坐于桌前的灵心长老面色淡然,不等昭云初彻底清醒,已拱手道:“可喜可贺!”


    “我好像昏了很久。”


    午后天光有些刺眼,他单手捂着还有晕的脑袋,闭上眼缓着,勉强撑坐起,“梦里感觉浑身都痛,怎么这会儿,倒没那么疼了?好像……还有了些内力。”


    “少主昏了三天三夜,噩梦缠身,难免折腾,如今经脉已通,也许是少主底子好,在体内形成了一股内力,自然也就不疼了。”


    灵心长老解释着,并没有直接下定论,“毕竟这样的人少有人经历,每个人体质不同,少主运气好。”


    “兰师兄呢?”


    昭云初视线扫过周围,却发现屋中并没有兰卿晚的身影,灵心长老不疾不徐地摇摇头,转而目光稍有下移,落在了趴卧榻前的人身上,“有一批兰氏子弟要安置据点,我要在这儿看顾你,卿晚昨日就替我去安排了。”


    听着这话,昭云初倏忽抬眼,有些担心地张了张口,就听灵心长老宽慰,“少主放心,我派了人护送,不会有危险,明日就会回来。”


    不等他下榻,灵心长老已站起身,携起桌上的包袱,“我也该即刻启程了,我让我的义子小纪过来,备了些吃的放在厨房,这些日子少主要吃什么就吩咐他,免去上下山的劳累。”


    “那就万事拜托了。”


    几句简单道别后,昭云初目送灵心长老辞行而去,随后躺回榻上,回忆着在梦魇时渐渐被冲散的疼痛感,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第二日清晨,山林里刮的风渐渐猛了,昭云初前去关好窗扇,只听屋门作响,回头就见着了兰卿晚的身影,脚下步子虚,面容很是憔悴。


    “……兰师兄!”


    一声低唤,兰卿晚抬眼,望向朝自己走来的昭云初,已然是清醒的模样,随即握上他伸出的手,“你怎么样了,还疼吗?”


    摇摇头,昭云初被人拉着坐回榻上,“刚恢复经脉,过度使力还会有些麻,但已不碍事了。”


    宽慰了罢,昭云初抬手撩开兰卿晚散在额前的几捋长发,轻抵过去,“你在外面有遇到危险么?”


    “没有,只是赶着回来,有些累。”


    兰卿晚低眉垂眼,思绪追忆着他昏迷时的情景,仍心有余悸地掐了掐手,“我当时听着你在昏迷中一直喊痛,只怕你醒不过来。”


    “没事了,都过去了。”


    昭云初揽上面前的人,抱得紧,受这么多罪才修复了经脉,恍如大梦一场,经了这大半日才慢慢平复好心绪,抚上兰卿晚清瘦的后背,“我明日应该就可以重新练内功了,兰师兄陪我一起练。”


    兰卿晚听着,亦释出了久违的轻松笑意,“好,我陪你。”


    ……


    山中光阴容易度,日复一日天气渐暖,春分已过,冰雪消融,雨水冲刷着山中的泥泞小道,兰卿晚在阶上扫去积水,转身进屋,见着榻上正在收功的人,随即拧来一条湿巾。


    昭云初睁眼就看见递到面前的湿巾,接过擦了把脸,又朝窗外瞥去,“昨日春分下了大雨,要是下午能放晴就好了,难得好日子,晚上还能赏月。”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


    听兰卿晚发问,昭云初目光转去,瞧人露出疑惑的神情,微扬的嘴角上含着些无奈,“兰师兄,你惦记我的生辰,却把自己的给忘了。”


    前世复仇期间他无心去想,到底是遗憾了,这一世总得补上才好。


    被人点明,兰卿晚有些意外,后知后觉记起自己生辰之日,却又眨眼闪过,“大敌当前,你忙于练功,我也不在意,这次生辰不过也罢。”


    “兰师兄真这样想的?”


    听着,昭云初敛下眉眼,有些失望地低下头,摇头叹笑,“我还让人去买了寿桃包和好酒,备上花生芝麻馅,倒是可惜。”


    未料到他早就费了心思,兰卿晚神色一顿,又见昭云初这般反应,赶上前的步子有些匆忙,搭上他的肩膀,“我不知晓你有所准备,我……”


    “算了,反正兰师兄也不在意,过了也不见得高兴。”


    话音未落就被他打断,又见昭云初偏了脸去,兰卿晚急着解释,“我怎会不高兴?我是担心扰到你练功,所以才……”


    抬头瞄了眼兰卿晚紧张的神情,昭云初一怔,再次确认,“那你还要过生辰么?”


    面前的人倾身蹲下,包覆上自己的双手,迎上真挚的目光,“自然是要和你一起过的。”


    夜云渐散,零星闪烁,朦胧月下的山林显得有些飘渺。


    桌上绕着中间的寿桃包摆齐了酒菜,昭云初盛出热腾腾的浮元子放在兰卿晚的位置旁,才安坐下来。


    “这桌菜兰师兄满意吗?”


    自打出事后,他就再没好好下过厨,大多时候都是两人随意做些吃的,难得安排得如此丰盛。


    “你的厨艺,自然是极好的。”


    兰卿晚帮忙洗了碗筷来到桌前,看到浮元子和长寿面,眼底不禁释出笑意,扶上昭云初的肩膀,随他一同入座,“心意更好。”


    “我第一次陪你过生辰,今日高兴,醉了也不妨事。”


    昭云初抱起一坛酒掀去盖子,且斟满两碗,继续道:“往后诸事繁多,恐怕会有一段时日难再这般清闲。”


    兰卿晚明白他的意思,待相敬过一碗酒后,转而倾前了身子拉上他的手,“只要你我相伴一处,怎样都是好的。”


    低眼凝视着被握上的手,昭云初眸底流过一抹晦暗的光彩。


    前世重振兰氏前后,诸事凶险,许多状况都难以预料,只怕事与愿违,难以事事都带上兰卿晚。


    眨眼间,已隐去自己的迟疑,既已重生,还是该先好好活在当下。


    “兰师兄。”


    酒足饭饱后,彼此挨得很近,昭云初突然唤了人,略显醉意的眼中映满了兰卿晚的面容,“你有什么心愿?我帮你完成一个。”


    “心愿吗?”


    他瞧着兰卿晚静默了片刻,嘴角不自觉抿起浅笑,探来的目光里满含期待,“是有一个。”


    “什么?”


    “心意相通,与君不离。”


    生辰之愿,听得昭云初眼底颤动一片,脸上笑意微颤,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陪侍着兰卿晚在红纸上写下这八字心愿,再将红纸折成千纸鹤送到自己手中,昭云初依旧保持着微笑,试探起面前的人,“为什么要特地许这样一个愿?”


    “云初,我对你,几乎一无所知。”


    随着突转严肃的语气,兰卿晚的神色陡然下沉,手上力道稍稍加重,像是迫使昭云初握好千纸鹤似的,从外紧紧托起他的手。


    “你很少对我诉说你的心事,我若不问,你就不说,或是拿其它话哄我开心。从前是这样,这段时日更是。”


    兰卿晚低垂着眼,像是刻意避开他的视线,一声微弱的叹笑里,听出了自嘲和心伤的意味,“你明明心情不好,却会违心说笑,我猜不到你在想什么,经常很不安。”


    “我没有……”


    “别骗我!”


    昭云初急于否认,话音未落,兰卿晚已打断他的话,缓缓抬起眼,对上他的目光,执着着要把话说完,“我是你的伴侣,是你最该信任的人,能不能多和我倾诉一些?”


    他注视着面前的人,许多过往片段晃过脑中,意外于那些细节会被留意到,心绪无异于江面被激起浪潮,翻涌不断,难以平静。


    在他成长的环境里,无论遇到何事,除了偶尔遇上昭宗主,根本不会有人上前来帮上一把,甚至更会让那些师兄弟拳脚相加。久而久之,隐藏自己的情绪,变成了保护自己的方式。


    “兰师兄,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从小就不习惯对旁人诉说罢了,谁都不会在意。”


    昭云初收起千纸鹤,伸手搂上面前的人,贴上温热的脸颊,“现在有兰师兄陪着,我知足了。”


    呢喃耳语间,屋中蜡烛悄然灭去,唯有窗前投入的月光,仿佛沾染了温情,将屋中相拥的双影映得越发朦胧。


    昏暗中,兰卿晚托紧他的后背,埋头闷进宽厚的肩膀,隐隐流露出依恋,“云初,我不是旁人。”


    收在兰卿晚腰后的手轻拍着,昭云初点了头,呵笑时的热气喷洒耳际,丝丝发痒,“我明白。”


    第58章 第58章 灵心归来 商议入府防内奸……


    山林中习剑的少年步伐轻捷而出招凌厉, 交错出道道弧线,有了内力加持,已能削石如泥。


    木屋前驻足之人静静旁观, 待溅开的碎石滚落脚下,脸上的神色倒也松缓了几分。忽而飞鸽盘旋林间, 林中少年点步一跃,疾速翻过半空,轻松擒获那只白鸽。


    “兰师兄, 灵心长老传信来了。”


    昭云初收了离殃剑,从林间快步走回,兰卿晚托来他手里的鸽子, 解下鸽爪上系着的密信来看——


    “顾府守备森严, 观望已久,终不得时机打探, 是否派人从密道入府?”


    读完密信, 两人对视一眼, 且回了木屋去。


    “知晓密道的人甚少,最好是我们自己去一趟,免得有内奸泄露出去。”


    昭云初对着正在烧信的兰卿晚提议,见人神情凝重,沉默不答,又道:“之前临江镇之事,周同寅能够短时日内掌握你我情况, 就证明定有人通风报信,如今还不知谁是内奸,更不能再信他人。”


    “可我们只身入府,如若被发现, 没有外援,恐怕难以脱身……”


    兰卿晚犹豫地摇摇头,看向面前略显激进的人,“云初,你是兰氏的希望,不能再冒险了。”


    “兰师兄不必过于忧虑,顾瞻身边的两名仆从你我都见过,若是易容成他们的模样混迹顾府待几个时辰,不会被发现的。”


    昭云初提到易容,兰卿晚眸光稍有亮起,蹙眉思索着此法是否可行,昭云初随即拉了他到桌前,打开灵心长老备下的顾府地图,指到顾瞻的寝室和书房。


    “倘若他被监禁,应该待在这两处,离密道不远,沿途又有假山掩护,若是找不到人,咱们立马就撤。”


    兰卿晚随他所指,仔细研究着地图各处,仍是不敢轻易下定论,“云初,等明日灵心长老回来,我们再仔细探讨如何进出顾府,周全些总是好的。”


    听到兰卿晚松了口,昭云初微抿了抿嘴,既然顾虑颇多,不好操之过急,也只能暂且等一等,“好,那就等灵心长老回来再说。”


    ……


    晚饭后昭云初入定许久,近日来修炼内功过猛,幸亏有了避魔清心法的加持,加之兰卿晚的协助调理,倒也运行得顺畅。


    待夜色暗下,昭云初缓步离开木屋,走到白日斩裂的山岩石块前,渐的陷落沉思。


    虽内功已慢慢修回,但比之从前,到底还是差上许多,可诛杀周同寅已是势在必行,若是不能同前世一般靠武力强行压制,就必须另辟蹊径,还要保证万无一失。


    “云初,你一人在那儿做什么?”


    一声询问,昭云初转了身,看到兰卿晚脚步匆匆地进前来,“我收了衣服进屋看不到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几日天气好,收了功出来散散心,兰师兄,你陪我坐会儿。”


    说着,他随手拉起人一同坐到平滑的石块上,闭眼深吸了气,想要让自己稳一稳心绪。


    “还在为入顾府的事心烦?”


    兰卿晚一问,他才缓缓睁开眼,目光往夜空望去,“不全是。”


    本也没想瞒着人,昭云初伸出自己的手掌,道出了心中作想,“周同寅功力深厚,宗门里又有众多子弟门客,仅凭咱们现在的功力,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拼上所有的兰氏子弟,恐怕也无济于事。”


    “兰氏先辈与人对战,少以武力取胜,我们有特制的机关术,父亲说过,只要布置得精巧,也有巨大的杀伤力。”


    听着兰卿晚的宽慰,一手被人轻握入掌中,昭云初目光朝人偏去,静等下文。


    “你修习内功的这些日子,我也在改进父亲设计过的机关和阵法,只等灵心长老回来商讨一番,日后定能派上用场,你不用太焦虑。”


    少有人提及父辈之事,昭云初听得一怔,前世继任宗主之位后,也无几分心思去了解,对于兰氏,他知道得太少了。


    “也罢,既出来散心,先不烦了。”


    昭云初歪头抵在兰卿晚的肩上,“兰师兄,和我聊聊我小时候的事吧,之前还没怎么听你说过。”


    “你想听哪件?”


    兰卿晚依着自己,他掏出自己的半块铜钱饰品,“说说这个,当时我的周岁酒是怎么过的?”


    “周岁酒?”


    兰卿晚瞧了他手里的东西,神色有些恍惚,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有些掩不住笑地摇了摇头。


    “当时桌上备了许多物件,各类武器,文房四宝,你都不喜欢,偏偏抓了这块铜钱饰品,宗主当时要从你手里夺走重新选,但你就是不肯松手,趴在桌上好一顿哭,宗主被你搅得下不来台,说家里生了个财迷儿子,没志气。”


    对那位早已往生的兰宗主,昭云初一直觉得只是个能让自己认祖归宗的人物,从来也没想过有什么父子情分,也不知自己那素未谋面的亲爹是何什么脾气,听兰卿晚这么一说,脑子里难得有了那么点画面,于是好奇追问,“那后来呢?爹就把我放那儿一直哭?”


    “后来是灵心长老过去,把你抱起来哄,可你却在他身上撒尿,弄湿了他新买的衣袍,宗主气得脸都绿了,一直在边上吹胡子瞪眼,想打你又下不去手。”


    兰卿晚回忆得清楚,若是寻常人听了自己小时候出糗的事,定是说都不愿让人说的,昭云初却听得欢,转而抬起胳膊搭上兰卿晚的肩膀,“那兰师兄是怎么想的?觉得我生来淘气?”


    “我觉得你很可爱。”


    瞥见兰卿晚伸出食指勾了勾自己的手,眼中笑意温和,“我当时站在灵心长老边上,抬手帮忙护着,你就这样用手指勾上我了。”


    一把揪住兰卿晚的手指,昭云初指腹摩挲几下,眸中有笑,“缘分真是奇妙,原来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和兰师兄玩。”


    听出昭云初在拿自己打趣,兰卿晚低低嗤笑出声,并不听他继续胡诌,转而起身往小路去,“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练剑。”


    “好。”


    昭云初追上兰卿晚的身影,晚间私语渐渐消隐于夜色之中,直到日升山头,林中晨雾未散,双剑出击的招式已练数次,直到阳光投下,剑身反射出的光芒晃得刺眼。


    忽然一道身影跃入林中,与两人几番交手,又在剑刃逼近之际,后仰避开,全身而退。


    “这些日子剑练得敏捷多了,看来少主的身子恢复得不错。”


    看清来人,昭云初与兰卿晚及时收了剑,皆拱手一礼,唤道:“灵心长老。”


    来人抬手挡下,只抓上二人的手,“我此次匆匆赶回,也是因时间紧迫,咱们先进屋商议要紧。”


    屋中茶水才斟满,昭云初已将亲自前往顾府的打算道出,灵心长老盯着桌上的顾府地形图,并未否决他的提议,而是补充道:“易容不难,难的是你们在顾府行动时,真正的仆从应该藏在哪儿。”


    见着灵心长老并不反对,兰卿晚眼底微有失落,但对上昭云初热切的目光,还是给出了建议,“可以先带回密道,先问清府内情形,让他们先藏在此处,等我们返回时再出来,便不会引人怀疑。”


    “这法子好,他们认识兰师兄,就算为了帮他们主子脱困,也会助咱们一把。”


    昭云初分析着情况,灵心长老指向附近的客房一带,叩响两声,再道:“若是方便,你们可到这里去打探一下,周同寅最有可能把兰氏子弟和顾府门客关押在这儿,要想办法联系上他们,将来,少不了他们的助力。”


    说得透彻,昭云初与兰卿晚对视一眼,知道灵心长老是何打算,点了点头,“我明白。”


    此事已定,灵心长老随即收起地图,转了话锋,“此次回来,我还给少主带了个好消息。”


    “是什么?”


    “兰氏先辈多有行医救人之举,在江湖中结交甚广,兰氏覆灭的头几年,替咱们说话的宗门不少,皆被周同寅赶尽杀绝,想活命的只能归降。抚养你长大的昭宗主,也是想在比武大会上将周同寅的卑鄙行径公之于众,才会被小人告密,殃及宗门。”


    灵心长老叙说着往事恩怨,昭云初听着,心思不由得沉了下去,自己已经重生,昭宗主的死对他来说,像是上辈子的事,本不会太过沉痛,却不想是因兰氏,才遭受灭顶之灾。


    思及此,叫他心绪有了不小的波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缓缓闭了闭眼。


    兰卿晚了然地搭上了他的手,轻拍着安抚道,欲要将他的思绪拉回来,“云初,眼下只有尽快想好应对之策,才能替枉死的人报仇。”


    昭云初抬眼对上兰卿晚的目光,不等他再多作想,灵心长老接着交待下去,“是啊,如今受制于周同寅的吕宗主和孟宗主,我和他们秘密联系上了,他们得知你还活着,也知晓兰氏子弟重新汇集,已经答应会暗中协助兰氏,必要时刻,会派弟子助我们一臂之力!”


    第59章 第59章 潜入顾府 入府易容扮家仆……


    “……真的?”


    昭云初露出迟疑的目光, 不太确定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对兰氏伸出援手,毕竟上辈子,可是靠他们自己报了血仇。


    当时并没有人站出来相助, 只等兰氏重振,江湖上才有人陆陆续续前来祝贺, 其中也有这两个宗主,他只觉得不过是群趋炎附势之徒,并没有礼待他们, 只叫兰卿晚出面打发了罢。


    “自然是真的,他们还给了交接暗语,方便日后暗中联系。”


    灵心长老拍了拍昭云初的肩膀, 他定了定神, 随即出口,“那眼下, 我就有一计, 需要灵心长老和他们帮忙。”


    “是何计策?少主请讲。”


    “离间计。”


    ……


    不过半月之余, 江湖上流传出小道消息,汪鹤因不能和周宗主结亲,私招门客,想要独立门户。


    此事传得隐秘,寻不得来处,周宗门还没有追查的动作,依旧让汪鹤执行任务。


    山林中, 昭云初接下灵心长老一掌,在空中翻过,巧妙避开一击,结束了试剑, 转而道:“传闻能进行得如此顺利,都是灵心长老的功劳。”


    “应当的,我的人能全身而退,也离不开两个宗门的掩护。”


    灵心长老将渡尘剑归还兰卿晚,神色里显出淡淡愁绪,“此计为的是让汪鹤失去周同寅的信任,可现在却没什么动静,只怕收效甚微。”


    “急什么?这只是第一步。”


    昭云初坐在山岩上擦拭着剑身,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没有证据,他当然不会轻易发落信任多年的下属,但传闻让他心里存个疑影,居上位者,只要那个疑影不断放大,汪鹤再接连几次办事失利,周同寅就会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他上辈子当上宗主,便是如此,要揣摩周同寅的心思,并不难。


    一番话说得明白,灵心长老眼中微有诧异,而后认同地缓缓点头,亦觉有理,“那好,接下去,我让人盯着他出门办事,只要能钻空子,就想法子搅黄,让他办不成。”


    兰卿晚收剑入鞘,端了两杯清茶上前,听了昭云初的话,神情微微一滞,蓦地忆起前世他当上宗主后的作为,不由地掐紧了手中的茶托。


    “兰师兄?”


    直到一声呼唤,兰卿晚恍惚着回了神,才朝二人递上清茶。


    “你怎么了?”


    被他随手拉了胳膊坐在身旁,兰卿晚轻摇了摇头,揉起自己的眉心,觉着是自己想多了,“没事,早起还没醒神。”


    “那今日多休息会儿,明早还要动身去顾府,连着几日都有得忙了。”


    身旁的人关切得紧,兰卿晚撇去那些胡思乱想,放下手来搭在他肩上,“你也是,这一个来月练功就没停过,好好休息下。”


    云初已经历过一次被武林中人反噬的结局,这一世,他定然不会再走上那条不归路的。


    ……


    隔日一路驾马,紧赶慢赶,两人终于在入夜后抵达月泽城,接着换上夜行装潜进了顾府密道。


    里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昭云初只得亮起火折子,与兰卿晚一同前行。


    四处结网,落灰不少,兰卿晚扫视过两侧壁灯里的残烛,神色渐的凝重起来,“以往密道每隔半月便会更换蜡烛,看来顾师兄他们,已经被困好长一段时日了,也不知他们会不会……”


    “起码周同寅不知道顾府有密道。”


    不等人说完,昭云初拉上兰卿晚的手,“兰师兄别胡思乱想,等进去打探下就什么都清楚了。”


    被握得愈紧,兰卿晚稍稍安心,跟着快步前行,不过半个时辰,眼看有一道坡,已到了密道尽头。


    昭云初想直接打开石门,却被拦了下来,“云初,石门外是后园假山群,我们现在不知外面是否有人巡逻,先别冒然开门。”


    经提醒,昭云初只得先收回手,蹙紧了眉头,四处张望,“那要怎么办?密道里有没有留什么眼缝?”


    正琢磨着如何不会打草惊蛇,兰卿晚忽然摘去他手里的火折子,转身往密道下方一侧探去,“随我来。”


    嗯?


    他跟在后头,沿途观望两侧石墙,虽有些凹凸不平,却都是严丝合缝,直到兰卿晚停下,才依稀听到了流水声。


    “这里的流水连着密道外唯一一条小道,若有人经过,水面就会有波动。”


    兰卿晚举高胳膊,映亮了火折子靠近的地方,原是临近地面的位置,利用陡坡的地势,留有一道缝隙,能够看到些密道外的流水,“今夜月光足,可直接通过水面倒影,肉眼去探是否有人。”


    闻言,昭云初立马上前一探,果真,可以借地势看到水面上的倒影。


    他前世继任宗主之位近两年,竟不知密道还有这一处。


    “兰师兄,知晓这个的人有几个?”


    “顾师叔和顾师兄知晓,大师兄也知晓,至于其他弟子门客,应该不知。”


    昭云初听罢,脑中闪过前世几个画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抽出布来蒙上半张脸,“外头现在没人,咱们赶快出去吧。”


    “嗯。”


    石门挪动的声响不算小,好在附近无人,兰卿晚领着昭云初快步通过小道,接着假山群的掩护,顺利避开一队巡逻人手,乍一看服饰,就知是周宗门的人。


    “看来现在顾府上下,都被周同寅掌控了。”


    兰卿晚眺着不远处的院落周围把守着不少人,但还有顾府几名寻常家仆在屋外候着,于是拉近了身边的昭云初,低声道:“顾师兄贴身的两名家仆不在,这情形想进去找顾师兄并不容易,我们按计划先去找人。”


    “等等!”


    昭云初目光扫过院里的情况,“既然有留人伺候,顾瞻应该就在寝屋里,那两名家仆要么在里头侍奉,要么就是去备茶水之类,咱们在这儿守着,比四处奔走安全。”


    听着他初步判定的情况,兰卿晚应声点头,两人潜伏于假山后悄悄观察着,直到一柱香后,院落开始换人守备,两名家仆随之从寝屋里出来。


    “做什么去?”


    “我家少主这几日睡不安稳,吩咐我们去后厨里煮夜宵和安神汤。”


    几句对话的功夫,等家仆一放行,躲在假山后的两道身影已“嗖嗖”两声窜过,眨眼间,只剩了枝叶随风在风中摇晃。


    “那边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一个守卫察觉到了些什么,等另一个人过来瞧了瞧,眼看一只燕子飞上枝头新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什么破眼神?看到只燕子都一惊一乍的!”


    而此刻两名家仆正走进未点灯的后厨,卷起袖子刚要忙弄,两道黑影忽然闪过眼前,直踢上门板反关过去,将他们摁在了后厨的地上。


    “好、好汉饶命,好唔——”


    家仆刚要求饶,两人直接把他们的嘴给捂上,昭云初只道:“是自己人,别喊!”


    趴在地上的家仆们先是一愣,而后配合地点了点头,两人才松开了方才的钳制。


    “二位大侠是……”


    两名家仆懵懵懂懂地爬起身,揉了揉眼睛,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辨起面前的两张摘下蒙脸布的面孔。


    “兰公子?!”


    “昭云初?!”


    前后两声低呼,看得出这两名家仆受惊不小,其中一名有些站不稳地抬手指了指,“你们不是、不是……”


    昭云初看他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知究竟怎么回事,直接冲他们问:“不是什么?”


    好在另一名家仆稳当些,缓过最初的震惊,急忙解释,“二位有所不知,过年前周宗主派人将顾府包围,我家少主和大师兄被困寝屋不得出,之后就传来消息,说你们一死一伤,兰氏再无重振的可能。”


    “是啊,大师兄听后伤心欲绝要自刎,好在被我们拦下来了,这几月来人消瘦不少,我家少主也跟着寝食难安。”


    一声叹息罢,昭云初大概理清了来龙去脉,瞥眼见远处有巡逻人手,忙收回思绪,抓紧时间交待,“我们要马上去见你主子,需易容成你们的模样,暂且送你们去密道里待着。”


    “可、可是夜宵和安神汤……”


    家仆顾虑着来后厨的任务,昭云初直接打断,“不用担心,我们会准备好,现在立马换衣服,我带你们去密道!”


    “那兰公子呢,就留他一个人在这儿?”


    家仆话音刚落,兰卿晚已掏出提前备好的假面贴到脸上,昭云初上手帮忙,并小声嘱咐,“兰师兄,你在这儿煮粥,如果有人过来问,你就说我去茅厕了,别慌。”


    “我知道。”


    ……


    时间紧迫,昭云初沿路避开了几队巡逻的人手,将两人安置密道里后,立马赶回后厨,好在这段时间并没有人靠近过。


    “兰师兄,咱们赶紧过去!”


    不等锅里的粥彻底煮沸,他就着急忙慌地盛起来,兰卿晚手里捧着一碗盐,小声提醒,“还没调味……”


    “都不管熟了,你还顾它什么味?”


    昭云初不耐烦地摇摇头,直接舀一勺盐下去,也不管量,搅了搅就端起托盘,推着兰卿晚出门去。


    第60章 第60章 秘密相见 赠药脱困解燃眉……


    已至戌时, 院落外的守备有几个打起呵欠,懒懒往墙上一靠,聊起了闲天。


    “你说宗主在想什么呢?顾涵死了, 还留着顾瞻有什么用?让咱们天天守在这里,还准他留人伺候?”


    一人抱怨着, 嫌弃地朝院里瞄了眼,另一人赶紧“嘘”出声,压低声音凑过去, “我听说兰宗主的那个儿子找到了,武功被废都没问出药石的下落,兰卿晚也没抓着, 咱们宗主正着急呢, 除了顾瞻,也没人可以再问了, 可不得留着!”


    “真的假的?”那人听了有些不信, 转而又好奇追问, “你说逃在外边的兰氏子弟,会不会偷偷来救人啊?”


    “谁啊?兰卿晚吗?”另一人轻蔑笑起,“这顾府被围得跟铁桶一样,他兰卿晚一人就是再有本事,还能一路杀到这儿吗?就是偷摸过来,我也能一眼认出!”


    话音刚落,就看到两名家仆从拐角处走来, 守备忙咳了一声,各自退回自己位置上,按惯例检查了下托盘里的吃食,其中一人面露狐疑之色, “不是说要备夜宵和安神汤吗?怎么只有肉粥?”


    捧着托盘的家仆低着头,正想着说辞,另一名家仆已躬身上前,“我家少主近来肠胃不适,吩咐煮些清淡的,至于安神汤,熬制的药材不足,后厨没及时供上,只能择日再喝了,还望您平日能多关照。”


    “哼!我能关照你们什么?能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摆什么少主子的谱!”


    那守备嘲讽完,退开身子放行,两位家仆也不再多说什么,应着声,前后脚就往寝屋里去。


    “走路小声些,大师兄失眠几日了,好不容易才睡下,别扰了他。”


    刚一进屋,两人还没来得及探清里边情况,就听见有人提醒的声音,侧身抬头时,顾瞻已绕过屏风从里屋步出,看到他们送来的肉粥,脸色甚是难看。


    “后厨里备下的,竟只有这样寡淡的吃食?连安神汤都没有?”


    语气里的嫌弃已经是掩不住,端着托盘的家仆有些尴尬地压低了头,而另一家仆却无所谓顾瞻发火,忽而近身抓上顾瞻的胳膊,“少主稍安勿躁,请进里屋尝尝再说。”


    他抓人的力道突然加重,顾瞻惊觉此人并非自己家仆,领悟了什么,眼神朝外瞟了瞟,确定没有惊动外边的守备,才默默点头,侧身摊了手,他们随后进入里屋,一眼就注意到了躺在榻上熟睡的兰空辞。


    “你们是什么人?”


    粥才放置桌上,见他们目光盯紧榻上,顾瞻立即伸手挡在中间,满是提防,生怕他们靠得太近,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是我,顾师兄。”


    兰卿晚率先摘下假面,露出真容,看人如此急切,昭云初也跟着摘下,朝人问安,“好久不见啊,顾少主。”


    “师弟……昭、昭云初……”


    顾瞻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两人,明显受到了惊吓,连话都快说不清楚了,往后一个踉跄,好在被兰卿晚及时扶稳。


    “你们、你们这是……”


    顾瞻难以置信地扫了他们一眼,再次往外探了探,确认无人注意到,才擦去脸上冒出的冷汗,神色忽然紧张得不行,声音压得极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被周同寅骗了,我和兰师兄都脱离了危险,见顾府被围得密不透风,特地从密道进来打探。”


    话音刚落,兰卿晚已朝榻边去,替兰空辞诊脉,昭云初废话不多说,都捡要紧的讲,“你的两个家仆我藏在密道里,时间不多,快说清楚你们现在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还用说吗?”


    顾瞻摇了摇头,转身来到榻前,将这段时日发生之事道出,“先前大师兄一直在暗中寻找药石,派出去的人在年前被周宗门的人截住了,头颅悬挂在顾府门前,周同寅想杀了我,多亏大师兄以身挡剑,白白伤了胳膊,好在周同寅的亲信赵元及时劝阻,为了药石的线索,周同寅才没有对我们下手。”


    顿了顿,顾瞻目光垂下,落在了兰空辞的身上,“自那以后,周同寅对我们越发提防,一开始是包围顾府,我还能派人从密道出去打听下情况,再后来连府内都是周同寅的人,我们连这院子都出不去,其余的子弟和门客,也皆被困在客房不得出。”


    “大师兄的身体还好,但长久心神不宁,顾师兄需好好宽慰他。”


    兰卿晚听完顾瞻的叙述,默默收回手,语气愈加沉重,随即转向正题,“周同寅铁了心要得到药石,若是你们一直说不出下落,只怕他会不留生机。”


    说罢,便看向身边的人,昭云初领会地掏出怀里的一瓶药,递到顾瞻手里,“这个药能助周延峰恢复胳膊的活动,每日一粒即可,你有没有办法送到他手里?”


    “你的意思是,要救治周延峰?”


    顾瞻接来药,对昭云初此举十分意外,缓了会儿,才思索道:“每隔五日赵元来查探一次,我想办法说服他先送一些过去,等起了效,我再去见周延峰,换取信任。”


    “顾少主反应还是那么快,一点就透。”


    昭云初目光锁在人脸上,眼底透着几分对聪明人的欣赏,“兰氏之事,少不了你相助。”


    “不敢。”顾瞻收好药瓶,朝人谦和一礼,“既然少主已经寻回,往后就称我的名字吧,再这样唤我,不合规矩。”


    “都是些繁文缛节,不急在一时。”


    昭云初扶人起来,主要的事已经交待,仍不忘询问,“关于赵元和汪鹤,你知道多少?”


    “怎么突然问起他们?”


    好端端提起周同寅的亲信,顾瞻迟疑了会儿,眼中有不小的困惑,“他们又怎么了?”


    兰卿晚见顾瞻反应明显知道些什么,想起昭云初先前所提的想法,便接了话来,“周同寅要将女儿下嫁赵元之子赵贤,我们听说汪鹤儿子死时只有赵贤在他身边,死因众说纷纭,云初有意对他们设局,只是苦于没有时机,顾师兄若是想到什么,不妨直说。”


    “倒不是我不说,只是我也不大确定。”


    顾瞻往手里敲了敲扇子,捋着思绪,对着二人道:“我曾在赵贤定亲那日前去赵府贺喜,那日他喝得多,醉话连篇,对我提及与汪鹤之子汪陇执行任务之事。在汪陇遭遇意外时,赵贤看到他身上有周莹珠赠的一块价值不菲的定情玉佩,不服他能被周莹珠看上,就私下拿走了,那晚还一番夸耀,觉着是缘分。”


    “定情玉佩?”


    昭云初抓着关键之物,此物既是私下拿的,应该不会藏在身上,太容易被人发现,“ 那你可知那块玉佩他放在哪儿?”


    “我起初以为是编的,但送他回寝屋后,赵贤还特地从衣箱里翻出来给我看过,是一块琉璃玉佩,若那块玉佩真是周莹珠送的,他敢偷玉佩,那杀人夺妻也有可能。”


    顾瞻一番分析,两人听得仔细,已领悟了其中关窍,眼看时辰不早,于是拉起兰卿晚的胳膊准备往外走。


    “我们该撤了,要传消息就把信放到密道外的右侧石板下。你尽快利用周延峰脱困,如果有办法,也尽量拉拢赵元,方便将来行事。”


    “多谢。”


    顾瞻刚拱起手,昭云初忙回头提醒,“粥就别喝了。”


    说罢,两人便匆匆出了寝屋,顾瞻往桌上瞧去,不解地捧起一碗粥闻了闻,自觉并无不妥,舀起一勺来尝——


    “呸!”


    怎么这么咸?还没熟!


    ……


    回到木屋已有十日,昭云初每天除了练功,就是在等顾府的消息,可迟迟未有动静,不免心生烦躁。


    “会不会是周延峰服药还未起效?”


    兰卿晚见他在屋里头不停地来回踱步,早饭也没心思吃,一旁试着分析原因,昭云初却摇头,“不可能,我调得是猛药,吃个三四粒双手就会有反应。”


    “少主!”


    话音刚落,灵心长老的声音就从屋外传来,紧接着进了门,一派激动之色,迎上昭云初就道:“我的义子小纪前几日打听到周延峰双手能动了,昨日也在密道外收到了顾瞻传出的消息!”


    “他传了什么消息?”


    昭云初问得急切,灵心长老赶忙掏出怀中密信,双手奉出,“此信特殊,我还没看。”


    见到密信,兰卿晚也跟着上前,昭云初摊远了些,本想让人一同看信,可却是一张白纸。


    “这是怎么回事?”


    “让我来。”


    兰卿晚看出了纸上浅浅的水渍,拿近闻了闻,猜出其中玄机,转而走到蜡烛前,“这是兰氏惯用的法子,在十分危急又怕被人发现要传消息,就用醋在纸上写字,用火烤过就能看清了。”


    “兰氏还有这样的法子,顾瞻倒谨慎。”


    昭云初想着,等兰卿晚烤了纸收回,才看清了上面的字,快速扫过内容,昭云初总算松了口气。


    顾瞻给周延峰的药起了作用,府内撤走了巡逻和守备的人,只在顾府外还保留着监视,允许顾瞻外出,但会有探子跟随,兰空辞得知他们平安无恙,精神也好多了。


    “无论如何,大师兄和顾师兄已经解了燃眉之急,周同寅为了儿子康复,暂时不会对他们动手了。”


    昭云初见兰卿晚安心下来,将信递给灵心长老,等人看了信罢,思索片刻,蓦地抬眼,“少主,顾瞻这两日正以答谢之名接触赵元父子,已趁机盗出了玲珑玉佩,按你的提议在周家嫁女之日搞动作,此事断不能出错,需好好商议一番,我们立刻启程去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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