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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这是一个与以往都完全不同的吻。


    依旧甜蜜柔软,却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与挑衅。


    温念其实还不熟练,尽管也曾与不同人亲吻过,但多是被迫承受,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主动,凶狠得仿佛要将白砚的灵魂一并撕扯吞噬。


    白砚愣住,显然没料到温念还醒着,浑身僵住,不知所措。


    但又很快在温念破天荒的主动亲吻中回过神来,十分动情的抓着她的肩膀,主动迎合,然后被怀中的女孩用力推开。


    “呼~呼~”


    寂静的空间中,只有无比剧烈的喘息。


    温念的胸膛起伏,眼神却如同清冷的寒星。


    相比之下,白砚的整张脸都呈现一种不自然的潮红。他是天赋者,战斗力高,体力更好,别说是简单的亲吻,就是闭气十几分钟也不再话下,可此时,瘦削的身体不自然的躬起,目光涣散,额头更是布满汗珠。


    他的魂的确被吸走了,在温念从未有过的主动下。


    原来,世界上竟有这么美妙的事?


    那种酥麻的战栗,更多的是源自于内心的满足,就像是一把钥匙,猝不及防的开启他从未触碰过的隐秘角落,愉悦的浪潮,浑身酸软,全身无力。


    有那么几分钟,白砚的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温念一把推开。


    就像是一个在沙漠中饥渴难耐的旅人,好不容易寻得甘泉,刚浅尝一口便被无情夺走水源,他下意识的扬起头,迎上前去,想要再次去乞求那种灭顶般的快|感,可面前的女孩却再没了动静。


    白砚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喘着粗气,抬手一挥,刺眼的灯光再次亮起,露出女孩俏丽的脸。


    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温念竟然已经睡着了。


    这次是真的睡了,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呼吸均匀绵长,显然睡得正香。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白砚饶是心思深沉也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缓缓抚着胸口,又过了许久,才慢慢平复那惊心动魄的心悸。


    ……


    这一觉温念睡得昏天暗地,甚是餍足。


    却不知,她睡着的时候,白砚的心情多难熬,多跌宕起伏。


    哪有这样的事啊?心心念念的女孩,对他从来只有满心厌恶——


    所以,她为什么会突然吻他?


    是诡计?


    还是,终于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


    白砚是不信的,他可不像封烈头脑简单,他自小心思诡谲,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精神系异能让他对人的心思非常敏感,温念的感情变化——她如今对零的依恋痴情,他可都看在眼里的。


    所以,她为什么会主动吻他?


    原来再理智的人,遇到了心爱的女人,也会变得愚昧,去奢求那一分奇迹。


    温念昏睡的时间,白砚一直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边,定定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不知为何,就只是这样静静看着,心中就觉得十分满足,那种源自于灵魂的安定感,就像是浸润在炎热夏日夜晚的微风中,凉爽,舒适,无异于久旱甘霖,难以言表。


    白砚的心脏紧紧揪起,只是这样陪在她身边,心中便忍不住激荡着各种情绪,有愉悦,有酸涩,更是眷恋满足。


    他忍不住俯下身,抬手轻轻抚摸温念的脸颊,但很快,他又不满足于这种触碰,先是手掌,后是手臂,最后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双臂怀绕着她的腰腹,将头埋在她颈窝,将她整个拢在自己怀里。


    “念念……念念……”


    白砚低声喃喃,热气挥洒在温念耳侧,带着无尽缱绻与眷恋。


    病弱的恶龙也要守护他的宝物,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输。


    ……


    温念醒来的时候,白砚已经再次消失不见。


    空着的床铺,另一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被睡过的痕迹,但温念心里清楚,他来过。


    仍是同样的白色房间,但这次,没了令人烦躁不已的无影灯,床边出现一张餐桌,上面摆放了一些早已准备好的食物。


    所以,她的策略算是奏效了吗?


    温念一面吃东西一面思索,心中思绪烦乱,脸上却是没有露出半点异样,只在吃饱喝足后微微蹙起眉,对着虚空说道:“我想上厕所。”


    话音落下不久,房间的一侧墙壁便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一条明亮的通道,尽头处是一间干净整洁的洗手间。


    温念站起身,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清楚,自己应该一直被监视着。那么镜头另一端的那个人,会是白砚吗?


    她不动声色的步入通道,故意放慢动作,借着整理衣物的空档,观察这突然出现的房间。


    墙壁依旧是一样的材质,光滑且泛着冷光,没有半点缝隙。除了马桶,洗手池、淋浴间、毛巾,各种洗漱用品,应有尽有。


    温念愣了下,脸上突然露出犹豫的表情,她抿了抿唇,像是羞怯,又像是下定决心,缓缓褪下自己身上的睡衣。


    果然还是太生涩了,在勾引男人这方面,她真的没什么经验。


    以前都是能躲则躲的,哪怕在学校里被霸凌,都要尽量避开那些男生。所以也就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一个男人面前做出这样的姿态。


    不过也正是因为害羞与生涩,这场表演才显得更加生动。


    温念耳尖泛红,手指微微颤抖,一颗又一颗的解开领口的扣子,终于,在她拉下睡衣,露出洁白肩头的一瞬间,整个房间的灯光再次熄灭,周围重新陷入黑暗。


    温念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直到熟悉的阴冷气息再次出现,男人就像是幽灵,又像是一条在黑暗中爬行的毒蛇,慢慢贴上她的后背。


    “白砚?”


    “呵~”


    回应她的是白砚标志性的笑声,玩世不恭之余,带着点恼羞成怒。


    “为什么要这样做!”


    其实他想问的是,为什么要吻他。


    只是这个问题问出口,好像就显得他太过在意,太过狼狈。


    虽然他的确很在意,整整一夜,心猿意马,辗转反侧,但这些事情,不能让温念知道。


    男女之间的角力,有时候就像是天平,一端落下,另一端就会升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极难做到势均力敌,寻找到那个平衡。


    白砚想做其中的上位者,想要让温念离不开他,就必须用些手段。


    他是天赋者,又是S级的精神系异能者,这原本不难,


    但只是原本而已……


    黑暗中,温念看不清白砚的表情,但不知为何,她好像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他的真实情绪。


    那被隐藏在冷漠外表下的虚张声势,颤抖的心,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与渴望。


    这是真的吗?


    多不可思议啊。


    那样强大的男人,白家少主,深不可测,竟然也会有小心翼翼脆弱的一面?


    温念不敢置信,可那隐隐约约的感觉做不了假,就像是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最新的领域,摸到一种神秘又微妙力量的边。


    她突然就觉得白砚好像没那么可怕了,因此就连与他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更大胆几分。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她冷笑一声,表情有些讥诮的将身上的衣服又向下拉下几分,这次不光是圆润的肩膀,就连胸口也露出大半。


    温念虽然瘦弱,但一向发育得很好,平常被宽大的衣服遮掩还不会这么明显,如今看去,层峦叠嶂,哪怕是白砚早先和封烈胡混的时候见惯了女人,也蓦然红了脸,很是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屋子里一片漆黑,但这只是对温念而言,白砚这种级别的天赋者完全不受影响。


    黑暗中,男人目光灼灼,似是要将她看穿。


    温念却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声音不含一丝感情的冷漠:“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身体吗”


    “我愿意给你。”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帮我救出墨墨。等你厌倦了以后,放我们离开。”


    “你……你说什么?!”


    无论如何,白砚也没想到温念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就像是一盆冷水,直直的浇在头顶。


    女孩柔弱,柔善,纯真,可此刻,出口的话语却像把淬毒的刀剥开他胸膛。


    这可真是锥心之言,白砚已经不能算生气,该是五雷轰顶,这样的话语,映衬得他之前的心思浮动,辗转反侧,都像是一场笑话。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不然呢?”温念敛睫,理所应当的语气,看着他的眼神有嘲讽,有不屑,只没有一丝情意。


    “好,好,好!”


    他原本不该如此失态的,甚至不该出现。


    五感实验,原本就是要实验者在孤寂中剥离依托,碾碎心防,却没想到,作为这场实验的规则制定者,却是他频频破功。


    白砚深吸口气,一时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旧伤未愈,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口中一片腥气。


    脑子里想着温念的话,想到零,由心底深处生出一阵杀意,那种嫉妒的情绪就像是在心口里装了一块炭火,折磨得人五脏六腑都灼痛难忍。


    白砚还是走了,愤怒的拂袖而去。


    温念却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既不生气,也不恐慌,神态自若的重新穿好衣服,还拉起帘子重新洗了个澡。


    一切好像又回到原点,但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不是不想立马出去,而是温念知道,她必须这样做。


    正所谓不破不立,只有降到冰点,才能迎来触底反弹的契机。


    男女之事,有时候玩得就是个心态。


    第152章


    从某种角度来说,人好像天生就有种犯|贱的基因。


    一件事倘若顺风顺水,平步青云,虽然当下会叫人畅快舒心,少了诸多烦恼阻碍,但又会因为缺少波折,难免无趣乏味,难以留下深刻的印记。


    而只有波折不断,荡气回肠,才能令人魂牵梦萦,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温念其实从没有认真想过这些,她个性单纯,对男女之事其实也才刚刚开窍而已。


    但她好像天生就有这方面的天赋,就像是一朵娇弱菟丝花,看似柔弱无依,不堪一击,却总是能敏锐的察觉到他人对自己的爱意,无师自通的懂得如何择木而栖,最大限度的获取自己所需要的养分。


    封烈是如此,裴瑾亦然,零算是最特别的,白砚却没什么不同。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有出现,就像是被气急了,气狠了,下定决心要让温念吃吃苦头,要给她些教训。


    但温念却并不害怕,因为知道,在这场博弈中,对方从一开始便已经输了,一败涂地,不足为惧。


    相比于色厉内荏的白砚,她更担心零,炙热的感情在胸口翻涌,时时刻刻的磨人。


    她已经没有了温阿姨,绝对不能没有零。思念的情绪就像是春日里疯长的藤蔓,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反而一日日愈发绵长,迫切的心情,像是一双在胸口不断抓挠的爪子,扰得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短短几天,温念就瘦了不少。


    那双清澈见底,总是闪烁着温柔与灵动的眼睛里,开始写满疲惫。


    白砚果然受不了。


    这几天,他就像是一个犯了癔症的瘾君子般,时时刻刻守在温念的投影旁。


    相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两人的身影重合在一切,可转瞬再看,却只剩光影造就的虚无。


    “念念……我的念念……”


    白砚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温念的脸,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一点细微表情。


    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眼尾微微下垂,看起来乖巧又无辜。


    殷红的小嘴,就像是水蜜桃,饱满而精致,可为什么说出的话却总是那么令人心痛?


    多么可恶的女孩。


    真是一个脆弱又强大的矛盾体。


    白砚的目光一刻也不肯从温念身上离开,长时间的执着令他双目赤红,手心里则一直紧紧握着一个浅粉色的药瓶,就像是粉色的细沙揉碎进淡蓝色的海水,在灯光下折射着如梦似幻的光芒。


    ……


    第四天的时候,温念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她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饭吃得很少,连水都少喝,如碎星般璀璨的双眼就像是被笼上一层薄纱,逐渐变得黯淡。


    就像是一株失去了水分的花枝,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唇色变淡,整个人仿佛失去生气,开始摇摇欲坠。


    她开始还在叫‘墨墨’的名字,后来声音越来越低,就像是意识到对方真的不会出现般,脸上浮现粗迷茫绝望的神情,默默的流眼泪。


    温念哭起来是很好看的,脆弱得就像是一块易碎的水晶。皮肤是白的,发是黑*的,只有眼眶泛红,像是一片被揉碎了的、潋滟的桃花。


    那晶莹的泪珠儿顺着不见丝毫瑕疵的脸蛋缓缓下坠,一直坠落到白砚心里。


    温念声音很小的对着空气说话,说自己的恐慌与害怕。


    她嘴巴里念着温阿姨的名字,说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


    是表演吗?


    应该是吧。可到了后来,温念自己也动了真心,很多话她是没法对任何人说的。她个性天生如此,善于隐忍,羞于将自己的伤口刨开给别人看。


    可此时因为看不到白砚的脸,说起这些反而变得容易许多。


    主动的示弱与憔悴的姿态还是让白砚心软了,终于,在第四天晚上的时候,他再次出现了。


    其实他这些天晚上每天都会出现,先是用精神异能让温念陷入沉睡,然后再像个变态一样爬上她的床,用舌头一根一根舔过她的每一根手指,甚至脚趾,最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起睡去。


    等到第二天温念醒来之前,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悄悄起身离开。


    这原本是个万无一失的把戏,可不知为何,他的精神系异能似乎对温念而言并没有那么有效,也因此,温念才能知晓许多她本不该知晓的秘密。


    比如,白砚在她耳边喃喃的话——对封烈和裴瑾的嘲讽贬低,对自己的势在必得,还有某种叫做迷情剂的药物?似乎让他很为难,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用在她身上……


    温念心中凛然,大概能猜到那是一种什么东西,能操控人的心智的秘药,让人彻底沦为没有思想的木偶。


    白砚似乎也不想得到一个彻底失去自我意识的躯壳,所以虽然千辛万苦制得了那种药水,却一直没有使用,反而是将她关在这个特殊的房间里,意图通过‘五感实验’对她进行洗脑操控……


    只是他没想到,温念虽然看似柔弱,但意志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此时,面对背对着房门缓缓走来的男人,温念的眼中不可抑制的露出一抹激动,就像是一个已经被折腾得心力憔悴的溺水之人抓住浮木,那种带着些委屈的期待,的确很好的取悦了白砚。


    对,就是要用这种眼神看他,专注的,充满依恋的,永远只看着他一个人……


    他才是她的天,是救世主,是可以左右她生活的唯一希望。


    “念念……”


    男人相比于几天以前变得更瘦,那种小王子般矜贵肆意的气质被冲淡,如吸血鬼般苍白的脸上,更显出几分偏执与痴迷。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以为的实验,受折磨的又何止是温念一个人?


    他快步走到床前,抬手揽住温念的肩,女孩微微蹙眉,身体僵硬,却没有躲开。


    相比于几天之前,她的态度的确有了很大的软化,但略微泛红的眼尾,仍保留了一些倔强与不甘,将那种由抗拒到软化的挣扎与抗争实质化。


    谁能抗拒这种改变的感觉呢?


    就像是驯马,那种臣服的过程更令人着迷。


    而温念要做的,就是要让这变化的过程变得更明显,也更曲折。


    这不是一件易事,特别是面对的还是一个无比敏锐的、精神系异能的天赋者。


    但也因此更有趣味。


    白砚就像是一条隐忍的毒蛇,盘旋着将头埋在温念颈窝,近乎贪婪的吸取着她身上的香气。


    “念念,你瘦了~”


    看,多温柔,多心疼,就好像造成这一切的人都不是他,那么无辜。


    温念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泛着水汽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然,语气却很柔顺,就像是累极了般,反问道:“那你是准备放我出去了吗?”


    “为什么总是想走呢?永远带着这里不好吗?”


    “念念,永远待在我的身边,不好吗……”


    这可真是一个十分危险的问题,温念心中一冷,面上的柔弱与茫然反而更多了些:“可是,我要出去找墨墨。”


    零,又是零!


    那个该死的狗杂种!


    只可惜封烈和裴瑾真是两个废物,竟然没有杀了他,又一次让他逃走。


    白砚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温柔假象崩裂,眼中一瞬间戾气横生,却在下一秒,被女孩主动奉上的轻吻打乱所有分寸。


    “所以,求你,你可以帮我救回墨墨吗?”


    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小心翼翼,一触即分。


    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的脸色真是白得近乎透明,脆弱的姿态,被折磨得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她的眼中有困惑,有迷茫,也有脆弱与无助,与几天之前倔强抗争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明明已经精神恍惚,口中却还在念着零的名字。


    多可恶,


    真令人生气。


    是真的懂得如何扎人心的,也让白砚的一口气像是哽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剧烈起伏。


    可她的吻,又像是一剂猛药,让他原本暴怒的神经麻痹,理智在刹那间土崩瓦解。


    多矛盾,两种同样剧烈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起伏,让人几乎要爆炸。


    白砚深吸口气,依然难以压制萦绕在胸口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愤懑。


    “就这么喜欢他吗?念念,为什么!!”


    面对白砚嘶哑的质问,温念脸上的表情却只是麻木与茫然。


    “我已经没有了温阿姨,墨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亲人?


    她是说亲人吗!


    白砚瞪大眼,正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就是这个道理。


    “你是说,你一直把零当成亲人?”


    白砚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仿佛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又因为过于惊喜而不可置信。


    “不然呢?”


    温念歪了歪头,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是全然无辜与茫然:“我和墨墨从小一起长大,他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


    “在这个世界上,他和温阿姨一样,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所以,求你,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好,求你,帮我救救他……”


    经过了几天的折磨,温念的确已经相当虚弱了,她扯着白砚的衣袖,仿佛他就是她此时唯一的依靠,力道却轻得仿佛随时会滑落。


    其实不难啊,很简单,左右男人的情绪,就像是拨弄琴弦,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可以让他的心情如过山车般起伏不定。


    哪怕是作为精神系异能者的白砚,高高在上的白家少主,也不过是个陷入了恋爱的男人而已,在情感面前,同样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就是所谓的祛魅么?


    好像的确没什么大不了。


    第153章


    接下来的日子,温念与白砚之间的关系,彻底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复杂而微妙的平衡。


    几天来,她说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表情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对温阿姨的怀念,对零的担忧,对亲情的渴望,脆弱得像一朵狂风暴雨中摇曳的小花,多引人怜惜,多令人心动。


    假话是很容易被识别的,但是半真半假就令人难以捉摸,再加上真实的感情,就更无懈可击。


    若是旁人,白砚自然会警觉,可他怎么会怀疑温念呢?


    更别说,她一向那么诚实,也从不掩饰对其他男人的喜爱,所以她说是亲情,就一定是亲情。


    哪怕不是,他也不会蠢到要主动去挑破。


    “念念,那你现在也不喜欢裴瑾了吗?”


    除了零,裴瑾是另一个心腹大患,白砚不可能不介意。


    男人的嫉妒心啊,就像是不断翻涌的岩浆,名为理智的屏障只有薄薄一层,根本无法遮掩。


    白砚目光紧紧的盯着温念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她的一颦一笑,便可以轻易牵引出一场风暴。


    不过,裴瑾?


    要不是白砚主动提起这个名字,温念已经差点忘了这个人。


    要不说这种看似柔柔弱弱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心里大抵真的有点冷酷基因的因子,这会看着白砚的眼睛,头摇得跟拨浪鼓,没有半点犹疑:“不喜欢了。”


    真不喜欢了。


    花瓣似的嘴唇轻轻咬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还带着点疑惑:“他不是已经有舒阳了吗?”


    当时两个人一起看到的,裴瑾和舒阳紧紧抱在一起的场景。


    初恋情人,白月光归来。


    白砚亲口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的,说她只是个替身而已,说裴瑾爱的其实一直是舒阳,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呢?


    抛开无聊的替身情节不谈,温念对舒阳的印象其实不坏,穿着一身制服的女子,身体挺拔,器宇轩昂,一看就不是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可比的,也是温念梦想中自己该有的样子。


    只可惜,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平,就像有的人天生是男人,有的人天生是女人,她天生是个身娇体软的泥巴种,皮肤雪白,眼泪汪汪,一碰一个红印,


    这些都是没法改变的,所以也没必要强求。


    温念抿着唇,曾几何时她还会因此自卑愤懑,可如今,已经学会去接纳这些不可改变的现实。


    她说这话时的情绪是无比真实的,波澜不惊的语调,真是对裴瑾一丝感情都没有了。


    白砚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心中一时复杂难辨,又难掩畅快。


    没想到啊,没想到,裴瑾你竟也有今天。


    心黑的人都是相似的,就像裴瑾知晓白砚的阴险狡诈,白砚也明白裴瑾那副温润如玉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怎样的凉薄。


    想当初裴瑾揽着温念,两人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多惹人恨,多让人心塞。


    可现在,他就这样出局了。


    是真的出局了,就跟封烈一样,变成了最可怜的可怜虫,白砚不会再给他一点机会。


    白砚嘴角勾起一阵嘲讽又快意的弧度,抬起手,将温念紧紧揽在怀中。


    “念念,你是属于我的~”


    永远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他不是封烈那个蠢货,也不是裴瑾那样的伪君子,他是精神系异能者,自然要利用优势,让温念全身心的依赖自己,离不开自己。


    就好比现在,他在温念耳边说的每一句话都带上了精神系异能,在她刚刚经历了‘五感实验’后,精神最脆弱的时候,像救世主一样出现,攻陷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心房……


    “爱我,依赖我,只依靠我一个人……”


    “无论喜怒哀乐,只能因我而起~”


    “我才是那个可以带给你幸福快乐,最值得信任的人……”


    白砚的语调就像是飘在天空的绵绵细雨,缥缈细腻,带着难以言喻的蛊惑力,丝丝缕缕的渗入人心底深处……


    温念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旅人,依靠在他肩膀,眼神越发迷离,像是笼罩了一层薄纱。


    “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阿砚,你会不会骗我?”


    白砚没有介意她的犹疑,却因为她口中‘阿砚’这个名字而惊喜万分,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就像是一张被拉满了的弓。


    “怎么会呢?我爱你的啊……”


    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这一刻,缺失的灵魂仿佛彻底完整了,那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在脊椎激起一个个欢欣的泡沫。


    璀璨的眼花在脑中炸开,化作无数繁星,他的吻愈发深入,仿佛要将温念吸入自己的灵魂深处,彻底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


    这世上的每个人似乎都或多或少有着自己的缺失与烦恼。


    比如原生家庭啊,对未来的期许与压力啊,不得不分开的爱恋,埋藏在心底、难以言说的秘密与执念……


    没有人是圆满的,也不存在圆满,哪怕是身世长相优越如封烈,也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痛与欠缺。


    白砚这种阴暗批更是不必多言,出生在白家那种奉行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的地方,从小经历家族各种惨无人道的训练,八岁便被迫远离父母独自来到华宇城……


    他的缺失很大,基因序列也始终不太稳定。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伤痕,这么多年,白砚的胸口始终淬着蚀骨的毒,越来越压抑不住的是内心深处那如野兽般疯狂,暴戾,且不受控制的负面情绪,


    仿佛预示某种结局,


    ——在未来的每一天,彻底失去神智,堕落成怪物的结局。


    可现在,他被治愈了。


    在温念的爱意中,灵魂就像是被泡在温水里,温热甜蜜的触感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轻柔地抚摸着他每一寸灵魂的褶皱,好像一双柔和的手,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沾染的尘埃与伤痛。


    白砚沉迷了,没有人能够抗拒这样的救赎。


    那些困扰了他多年,积压在胸前的负面情绪仿佛都消失了,只剩无尽宁静与喜悦。


    白砚将温念从那间他精心打造的房间中放了出来。


    新住处是一间类似之前看到过的庭院,宽敞的客厅,温馨的卧室,有厨房,有浴室,还有一个大大的庭院。


    庭院里种满了姿态鲜妍的新鲜绿植,还有一个浪漫的玻璃花房。


    只可惜无论是阳光还是微风,都是假的,就连蔚蓝的天空也是用投影技术精心模拟出来的。


    这仍是一间地下牢笼,只是更大些,更精美些,却与之前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但是温念却表现的丝毫不介意,完全没有从前的抗拒,就像是真的对白砚动了心般,看着他的眼神一日比一日软化,慢慢染上依赖。


    驯男人和驯狗有什么区别吗?


    温念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她性格单纯,满腔爱恋炙热纯粹,对爱慕的对象从没有过半分保留,也就没有半点心机。


    但幸好,她的爱都给了零,她不爱白砚,所以可以更冷静的审视这场‘以爱为名’的博弈。


    她没有驯过男人,但见过人驯狗。


    上辈子的孤儿院,院长奶奶为了看家护院收养过一只名叫小井的狼狗,长得高大又威风。


    开始很凶的,后来经过训练变得温顺了些。过了几年,连握手,躺下这些简单的指令都学会了。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它,就连温念也会将自己不舍得吃的肉偷偷喂给它。


    所以,院长奶奶当初是怎么驯服狼狗的呢?


    温念脑子里想着其中的要点,最重要的,就是赏罚分明。


    在它做对事的时候给予奖励,做错了事的时候给予惩罚,用态度明确的告诉它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当然了,也要时刻给予它希望,就像是吊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只有有好处,才有前进的动力,却无法轻易触及,若隐若离,才能牢牢把握主动权。


    就好比现在,在男人越来越无法抑制自己愈发强烈的占有欲,缠绵的吻一寸寸向下时,温念蹙着眉躲开他的怀抱。


    “我不喜欢这样。”


    她的表情是近些日子难得的抵触,那双写满依赖的眸子也第一次露出这样的冷意,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灭白砚心中所有意乱情迷。


    “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沉着脸的时候,气势还是有些凶的,在刑罚室磨炼过的眼神沾着血,但温念却半点不怕,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说,我不想这样。”


    “阿砚,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


    温念已经很久没有表达出这样的抗拒了,态度鲜明,不卑不亢。


    白砚愣住,多日来沉浸在柔情蜜意中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那些被压制的负面情绪瞬间卷土重来,甚至更加汹涌。


    “念念……”


    他是该生气的,胸口也确实像是着了火般,烫得人发疼。


    可他竟然感到胆怯,或许是因为温念之前的温柔太令人着迷,又或许是因为这一切得来的太不容易,那颗如毒蛇般狠辣的心脏竟然真切的升腾起一丝软弱。


    爱会让人软弱。


    患得患失,瞻前顾后。


    而恰好,温念不爱白砚。


    这是一段从一开始便不对等的关系,所以后面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悬念。


    白砚痛苦,他难过,他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网里的野兽,无处挣扎。


    温念的力量太小,所以她惩罚就只能是所谓的冷暴力。女孩顶着一张纯然无辜的脸,眼神里却不再有之前的依赖与依恋,巨大的落差,让白砚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与自我怀疑。


    第154章


    若是从未拥有,就不会怕失去。


    正是因为体验过那种飘飘欲仙,极致舒爽愉悦的感觉,才更无法割舍,越陷越深。


    封闭式的地牢,困住的不仅仅是温念,也有白砚。


    如今两个人朝夕相处,所有情绪都尽数系在对方身上,缠绕,交织,难解难分。


    有了冷,就要有热。


    打了棒子,就要给颗甜枣。


    驯狗不就是这样的么?


    若说爱意带来的欢饮愉悦是吊在驴子眼前的那根胡萝卜,那么温念忽冷忽热的态度,就是主人手中的皮鞭。


    潜移默化,润物无声。


    “阿砚,你说过,你会帮我的。”


    女孩纤细的双臂,就像是菟丝子缠绕的藤蔓,紧紧攀附在白砚脖颈,无法挣脱,也不想挣脱。


    漫长的几个小时冷战后,她终于再次软下态度,声音甜软似春日阳光中融化的蜜糖,黏糊糊的甜蜜,令人无法拒绝。


    于是,那些愤怒与暴戾再一次被融化了,甜丝丝的情绪如烟雾般在四处蔓延,粉红色的泡泡令人浑身瘫软,心思飘忽,如在云端。


    “念念,念念……”


    白砚的样子比几天之前更消瘦,却不显憔悴,面容呈现一种异常的亢奋,抱着温念的样子就像是在抱着这世上最难得的宝物。


    被驯服的狼也就成了狗,不是么?


    驯狗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让狗知道谁才是主人,


    不能越界,不能护食,阶级分明,尊卑有序。


    温念一点点探索着白砚的底线,小心翼翼的翘起天平,就像是走钢丝般,一点点加重砝码,获得更多自由。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却没想到,会又起波澜。


    封烈和裴瑾找到了白砚的秘密基地。


    医院的那场大战,声势浩大,牵连甚广,S级天赋者之间的战斗,劈天盖地,很快引起了各方注意,军队出动,即墨腾更是第一时间带人赶来。


    部队层层把守,数百名高阶天赋者严阵以待,势必要让零吃不了兜着走。


    即墨家的野狗,天赋异禀,杀人如麻,可他到底也只有一个人罢了,又如何能对抗得了这么多人的围攻?


    更别说他之前就受了伤,精神力不稳,身上更是出现了只有变异体才会有的魔纹。


    相比于害怕他逃走,人们更怕他在战斗中直接堕落成怪物一样的变异体,到时候,局面会彻底失控,医院,乃至周遭一片地区都可能沦为战场,变成一片废墟。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事情并没有朝大家预想的方向发展。


    零的精神力很稳定,应该说,是前所未有的稳定。就连之前受得伤都莫名其妙恢复完整,战斗力更是几乎达到之前的全盛水平。


    怎么会这样?


    封烈和裴瑾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震惊,激烈的战斗后,封烈和裴瑾都各自受了不轻的伤,零自然也不好过,可也最终突破重围,逃之夭夭。


    回过头再看,才发现温念竟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封烈大怒,以为是裴瑾动的手脚,顾不身上的伤口,与他又打了一场。


    直到封启宁介入,才锁定白砚的嫌疑,只可惜,如今就连白砚也不知所踪,封烈等人调查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他这处位于郊区的据点。


    从很久以前,大概是温念第一次被零带走的时候,白砚就已经在为如今的‘金屋藏娇’做准备。


    他拉拢封烈,算计裴瑾,又引着封烈、裴瑾与零自相残杀,机关算尽,才终于得偿所愿。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白砚自然不会认输,更不会让任何人打破这份美好。


    “我们去南越!念念,跟我走,我们去南越!”


    这是他早就做好的计划。在苍穹国,白家就算势力再大也比不过四大家族,到底没有自信可以在封家的眼皮底下护住温念。


    可南越不同,那里是白家的老巢,哪怕是四大家族,手也没法伸的那么长。


    装修精美的地下密室开始摇晃起来,外面传来喧哗声,白家的守卫在和人交手,有封烈和裴瑾带队,孤身一人的白眼没有任何胜算。


    但正所谓狡兔三窟,白砚创建了这么大的地下宫殿,自然不会毫无准备。


    这里的安保系统是一流的,白家特制的防护屏障瞬间激活,哪怕是封烈和裴瑾那样的S级天赋者,段时间内也无法攻破防御。


    “念念,别怕,跟我走!”


    白砚将温念抱在怀里,宽大的西装外套松松垮垮,挂在他瘦削的身体上,迎风吹来,就像一件不合身的披风。


    他真的瘦了很多,精致的眉眼却不掩矜贵,颇有些病弱贵公子的风范。


    说实在的,白砚是真的长得很好,哪怕温念对他没有感情,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他都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不可替代。


    就好比眼下,阴鸷的眉眼垂下,就是蚀骨的温柔:


    “念念,别怕,我会保护好你。”


    白砚紧紧揽着温念的腰,像是抱孩子一样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在她耳边哄诱。


    女孩似乎是怕极了,娇小的身体不断发抖,柔软得就像一片绵软的云,伸出两只细弱的手臂,紧紧揽着他的脖颈。


    “阿砚,救我,我不想回封家……”


    多柔弱,多可爱,就连楚楚可怜的声音都像是一只含苞欲放的桃花,颤颤巍巍,鲜嫩多汁。


    她的眼睛清澈如林间受惊的小鹿,小小一团靠在他怀里,真是像羽毛一样轻。


    明知道不是时候,可面对这样的温念,白砚还是忍不住意乱情迷,顺着她手臂的力道,俯身轻吻她的额头,温柔的眼神,就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浪漫又深情。


    来自阴狠毒蛇的温柔,似乎更令人无法抵挡。


    但显然,温念并不是一般人。


    在白砚俯身靠过来的瞬间,柔弱无骨靠在男人怀里的女孩,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原本紧紧揽着白砚脖颈的手中,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浅绿色的小瓶子。


    看似攀附,实则暗暗蓄力,


    终于,在白砚俯身,嘴唇贴在她脸颊的刹那,温念猛地扬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针管扎入白砚脖颈。


    “念念!你——!”


    温念的动作又快又猛,两人离得这么近,哪怕是白砚都没法躲闪。更重要的是,他是真的对温念没有丝毫防备。


    男人又惊又怒,眼中一瞬间迸发出的寒芒,似要将温念洞穿。


    她死死咬着牙,胸口剧烈起伏,额头更是已经渗出冷汗。


    温念实在是太弱了,在身为天赋者的白砚面前,没有一丝胜算。


    针管里的浅绿色液体是麻醉液,早在几天前,她便已经暗自得到,却始终不敢轻易使用。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不成功便成仁,若是失败,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会化为乌有……


    幸好,她成功了。


    在浅绿色液体扎进白砚颈侧的瞬间,男人的眼神开始涣散。他死死捏着温念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可最终还是逐渐失去力气,身体摇晃着向一边倒去。


    温念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直到白砚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锐利眼眸完全闭上,才略略放松紧绷的神经。


    手腕被捏得死紧,男人即使昏迷了,也不肯松手。


    温念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胳膊抽出来,再去看,才发现手腕已经被捏出一圈青紫,稍微一碰,便是尖锐的疼痛。


    她腿还有些软,白砚倒下时,她的头也被磕碰到一侧的墙壁上,力道很大,出了点血,头晕,还有点泛恶心。


    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温念丢掉手中的针管,踉踉跄跄的向前走。


    走廊尽头是地下基地的另一扇门,身后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她并不想与封烈等裴瑾见面,所以要在他们攻破防御之前,率先逃走。


    一步,两步……摇晃的光影,越来越近。


    门是最先进的智能系统,虹膜与指纹双重验证,无比牢靠。但温念不怕,作为一个机械师,她早已经暗中破解了防护网的内部程序,所以说,她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还是有些用的吧……


    “滴,滴,滴……”


    她抖着手臂,屏住呼吸,在门旁的隐藏式键盘上快速输入一系列复杂的指令代码。


    屏幕蓝光闪烁,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那种急迫的心情让她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终于,伴随着轻微的机械运转声,门锁系统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随后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隙。


    成了!


    温念不敢停留,手脚并用的向外跑。


    白砚选定的据点位置极为隐秘,周围是一片荒芜的野地,杂草丛生,树林茂密,在夜风中飒飒作响。


    门后,则是长长的楼梯,一眼望不到尽头,就像一张吞噬光明的巨口,阴森而未知。


    温念顾不上害怕,深一脚浅一脚的向上攀爬。


    长长的楼梯间灯光很暗,越是向前走,越是黑暗,窒息得喘不上气。


    四周很安静,安静到只有温念一个人的脚步声,所以,当背后那股不合时宜的阴风拂来的时候,温念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直窜而上,头皮发麻,双腿双脚更是瞬间没了力气。


    “啊—”


    她口中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阴冷的,潮湿的,瘦削的,就像是冷血的爬行动物般,从背后,勾着她的脖子,将她整个控制在怀里。


    第155章


    是白砚!


    他追上来了!


    白砚追上来了!


    这一刻,温念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她浑身僵硬,一动不动,感受着男人手指捏住她脸颊的触感,冰冷的,僵硬的,黏腻的,他不停的喘着粗气,像是气急了,手掌握上她的脖颈,一寸寸收紧。


    “你想去哪?念念,你想去哪?


    “骗子,真是个可恶的小骗子……”


    白砚的声音低沉而嘶哑,配合上粗重的喘息,更像是从地狱中传来的嘶吼,一字一顿,带着刻骨的恨意与不甘。


    温念浑身发抖,双腿几乎站立不稳,又被白砚拉着,无法倒下,被掐得呼吸困难,双手下意识抓住白砚的手腕,想要挣开,可那力量却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放开……我,放开……”


    细弱的嗓音,如同破碎的琉璃,在白砚暴怒的喘息中几乎被碾碎。


    相识这么久,温念也是第一次见到白砚如此发狂失控的样子,心黑的人耐性都好,哪怕生气都在背地里憋着坏,谁知道发起狂来竟会这么吓人。


    有那么一瞬间,温念以为他是真的要杀了自己。


    瞳仁像猛兽般竖起,布满血丝,在一片黑暗中,幽暗闪烁。


    “你该死!”


    是真的该死!


    这世上还没有人敢这样愚弄他!


    他是白家的少主,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死在他手上的敌人不说几千也有几百,可如今却折在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女子身上,他甚至相信,她是真的爱上了他!


    奇耻大辱。


    “杀了你!”


    杀了她——!


    这一刻,白砚的心中就只剩下着一个念头。麻醉剂的药性在他体内还没有完全消散,让他头晕眼花,只有被背叛的怒火与耻辱如汹涌的潮水,彻底淹没他的理智。


    他俯下身,是真的想直接掐死她的。


    可不知为何,临了却变成一个吻——


    不,应该说是撕咬,带着血腥气的啃食,像是要将她彻底拆吃入腹般凶猛,要用这种方式将她的气息,她的温度,她的背叛与谎言,全部从身体里驱逐出去。


    “唔……”


    “放开我,救命!”


    白砚的吻来的如此猝不及防,温念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被男人径直压在身下。


    后背狠狠撞在墙上,又凉又硬,加上之前的磕伤,疼得人心慌。


    温念推着白砚的肩膀,想反抗,但根本反抗不了。


    她太弱了,哪怕白砚的身体并不强壮,瘦削阴郁,依然是她无法抗拒的存在,就像是一只被裹挟在狂风巨浪中的小鱼,只有乖乖承受的份儿。


    可恶。


    只差一点点……


    可温念又怎么会知道呢?生长在被誉为罪恶之都的南越,白砚想要在白家立足,从小就会经受各种训练,包括各种抗毒训练。


    她手中的麻醉剂是真的,药效也的确很猛,只可惜白砚的身体早已有了抗药性,所以即便是这样珍贵的药物,也只能麻痹他一小会。


    清醒过来的男人简直气坏了,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背叛是比其他所有伤害都更不可饶恕的罪行,


    可为什么,哪怕如此,直到此刻,他还是不忍心对她动手?


    这是一个带着惩罚意味,堪称疯狂的吻,温念很快就喘不上气。


    缺氧让她的脸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双手无力地拍打着白砚的胸膛,却如蚍蜉撼树般徒劳。


    真讨厌啊,这种感觉,


    作为弱者存在的感觉。


    真不甘心!


    从某种角度说,温念虽然看着绵软,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但内里真是挺倔的,不爱认输。


    她死死攥着白砚黑色西装外套的前摆,也不知哪里来得力气,一面艰难吸气,一面勾着舌头反攻回去。


    亲嘴儿嘛,又不是没亲过。


    这东西又不是只看谁力气大,谁就亲得好。


    小姑娘虽然身量小,弱不禁风,可身上的每一块肉都不是白长的。


    腰肢纤细,胸脯鼓鼓,一张小嘴更是香甜如蜜。


    是了,人和人的嘴巴也是不同的,舌头的形状不一样,硬度不一样,亲起来的感觉也不同。


    温念之前很少主动,总是被动承受,所以白砚也就不知道,当她主动起来的时候……竟会这么……


    难以招架。


    看着她就觉得满足,抱着的时候更是无上享受,*等亲上去,那更是连魂都被吸走了。


    舒服,太舒服了。


    密密麻麻的电流就像是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噼里啪啦遍布全身,有那么一瞬间,白砚觉得自己探听到了宇宙的奥秘。


    手软,脚也软,全身的力气都被吸干了,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于是,形势在瞬间发生逆转,生什么气啊,和谁生气?


    那些愤怒,狂躁,对背叛的恨意,就像是一阵风吹过的沙子,纷纷扬扬,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白砚的瞳孔又开始涣散,可这次却不是因为麻醉剂的效用。


    “唔~”


    他死死扣着温念的肩,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口中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苦和还是愉悦的呻|吟,也就是趁着这个空档,温念忽而向后退,然后一口咬向他的唇。


    咬啊,这可是真咬。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得又凶又猛,就像是一只挣扎的小兽般,又抓又挠,直到将白砚的嘴唇咬出血迹都没有放松。


    “呵~好,你真是好得很。”


    白砚都被气笑了,就没见过性子这么倔的女孩。


    他是谁啊,白家少主,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家世,能力,哪点不都引得那些女人趋势若骛,前赴后继?


    偏偏到了她这,剩下的只有厌恶和算计。


    白砚眼睛都红了,终于也体验到封烈裴瑾感受过的那种困兽之斗般的痛苦与绝望。


    “放开我!你放开我!”


    看啊,就是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屈服呢,抬手踢脚的挣扎着,转身要往楼梯上跑。


    可就连这幅样子,都TM该死的可爱!


    几天的心理实验,温念没有如他所愿,被他驯服,他反而真被温念驯成狗了。


    只是看着她皱着眉头,冷脸抵抗的模样,就恨不得摇着尾巴顺从她的愿望。哪怕她是想逃走,想离开他身边。


    “念念啊念念,我原本,是真的不想这样对你的。”


    一片黑暗中,白砚定定垂眸温念的脸。


    嘴唇被咬破了,鲜血流了下来,映衬着苍白的皮肤,说不出的妖冶,更显偏执病态,看上去,就像是西方神话中的吸血鬼。


    他轻轻喟叹着,低哑的语气在黑暗的走廊中就像来自地狱的叹息,温念看着他的眼睛,毒蛇般竖起的瞳仁,黑暗中,无数黑线就像是飞速包裹而来的蚕茧,然后她脑中一片眩晕,身体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束缚般,一动也动不了。


    “你,你做了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


    温念尖叫,抗拒,质问,她甚至流着眼泪,软着语调,故意做出楚楚可怜的姿态,想要再次唤起白砚的怜惜,


    只可惜男人如今已经铁了心,不为所动。


    “别怕,我当然不会害你。”


    “喝下这个,只要喝下去,所有烦恼都会消失,我们就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他喃喃说着,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冗长的楼梯间,就像是女巫的咒语。


    不知何时,白砚手中出现一个透明的药瓶,灿烂的浅粉色妖娆的轻轻摇晃,折射出诡异又迷人的色彩。


    这是什么?


    药?


    不,是迷情剂!


    不知怎的,温念脑中就冒出这个名字。


    她曾经偷偷听白砚说过的,是他花费了许多珍稀药物,融合了阿尔法-a,好不容易才研制出的药剂。


    功效如其名,只要喝下去,就会忘却前事,并且疯狂的爱上睁开眼睛后所看到的第一个人。


    早在白砚趁乱抓走温念前,他便已经研制出药水,可惜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要用在温念身上。


    ……但现在,他已经走投无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五感实验彻底失败,她骗他!她一直在骗他!


    相比于有一天她带着虚假的爱意彻底逃离他的世界,他宁愿用这药剂将她永远留在身边,哪怕那爱是虚幻的,是药物催生的,至少,她能一直看着他,眼里只有他!


    “不,阿砚,你清醒一点!”


    温念被异能控制,动弹不得,只能声嘶力竭的劝着:“我对你是有感情的,你答应过我,会给我时间!”


    “呵,还要骗我?你这个可恶的……骗子……”


    他嘴角噙着一抹残忍又悲凉的笑,举着药瓶一步步靠近,温念流着泪拼命想要躲闪,只可惜身体躺在硬冷的台阶上,一动也动不了。


    “喝下去!”


    “喝了它!”


    “念念,你是我的,永远只能是我的!我绝对,绝对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药水灌入口中,清凉有甜腻的触感,温念摇着头拼命躲闪,白砚捏着她的下巴,她根本无法抵挡。


    没办法,她只能用舌头拼命向外顶,大部分药水从嘴角流了出来,但也有小部分随着她的口水,被不自觉吞咽入腹。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药水的效用?”


    “念念,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但是没关系的,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清凉的感觉顺着嗓子一直向下,温念也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昏沉间,就连白砚的声音也像是飘在空中。


    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幻觉……


    不然,她为什么会看到,那绝不可能出现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156章


    温念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中,她瘫痪了多年的身体终于好了,她重新站了起来,甚至穿越到一个新的世界。


    这里是几千年后的未来,科技更发达,人们长得更高更壮,还有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异能,就像是神仙的法术,开天辟地,神奇得不得了。


    只可惜,在这个新世界,她依旧是个孤儿。


    孤儿啊……


    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姊妹,就连个远房亲戚都没有,除了被孤儿院好心收留,就只能流落街头。就算死了,都没人给收尸。


    真可怜。


    游离在世界之外,是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


    所以,一直以来,温念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被领养到一个新的家庭,拥有属于自己的父母,亲人,有人爱她。


    也是因为这样,当她有机会被领养进权家后,才会那么努力,拼尽全力,小心翼翼的讨好家里的所有人……


    可惜,终究只是一场幻梦……


    但即使在梦里,那种被抛弃的痛苦还是那样真实,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不是没有过怨恨的,只是怨恨又能怎样?


    况且莫阿姨和权律深也没做错什么,在血脉相连的亲生孩子和随意领养回来的孤儿之间做出选择,是什么很难的事么?


    被抛弃,本就是既定的结局。


    权家的日子,很短暂,却是温念有限生命中难得的快乐时光。


    那是她离幸福最近的一次……每天都充满希望。


    已经过了这么久,温念原本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忘记了那段时光,却没想到,如今想起来,每一个细节,仍是那样历历在目。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温念已经离开那处困了她近半个月的地下密室,重新回到地面。


    宽敞舒适的大床,温暖的阳光,顺着半阖的窗户直直的倾洒而下,带着暖烘烘的热度,不是全息投影模拟出的冰冷虚假,而是真实的,充满温度的色彩。


    入目的房间以深邃的藏青色和棕色为主,极有质感的木头家具,大气中难掩奢华,又带着难以形容的熟悉感。


    这是……哪里?


    温念睁着眼,愣愣的望着浮雕花纹发呆。


    那些花纹繁复而精致,像是某种古老图腾的延伸,每一道线条流畅而深邃,在阳光的映照下,隐隐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也让温念心中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发浓烈。


    脑子好痛。


    是那种睡久了以后的酸胀,又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脑中横冲直撞,呼之欲出。


    记忆的最后……是男人挺直高大的身影,长款的西装,肃正的脸色,还有鼻梁上闪烁着幽光的金丝眼镜……


    温念捂着额头,挣扎着起身,在发呆的几分钟里,已经模模糊糊的回忆出之前发生了什么。


    所以,她现在在哪?


    是谁救了她?


    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吗!


    光着的双脚触碰到柔软的地毯,细腻的触感让她又是一阵恍惚。


    不知为何,温念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很重要的东西,可仔细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心里涌现一丝奇异的感觉,屋子里熟悉的装修风格,更是让她忍不住眼眶泛红。


    她踉踉跄跄的来到门边,手指握上门把手的瞬间,门却已经被从外面打开。


    然后,便撞进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睛里。


    是权律深。


    真的是他!


    温念怔然,心脏陡然加快,一瞬间一股奇异而炽热的暖流自心底蔓延开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气泡在血管里欢快地跳跃、升腾。


    那股暖流所到之处,四肢百骸都像是被轻柔的羽毛轻轻拂过,酥酥麻麻,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渴望。


    面前的男人,眉眼端正,木质门框勾勒出他挺直如松的身影,逆着走廊柔和的光晕,仿佛一道深邃的剪影,陡然切入眼帘。


    一袭剪裁休闲的灰色西装,因穿在他的身上,也显出几分郑重。


    肩宽腰细,双腿修长,是最最标准的模特身材,高大的身形站在那里,就像一株青松,棱角分明的五官,带着独属于成熟男人的冷峻与深邃,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眼眸沉如寒潭。


    迎着男人深沉的目光,温念的脸颊迅速泛起红晕,眼神也迷离起来,原本清澈的眸子就像是染上一层薄雾,水汪汪的,变得娇柔。


    心跳一下比一下剧烈,甚至开始有了窒息的感觉。呼吸急促而紊乱,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点燃。


    “权先生……”


    她下意识叫出权律深的名字,却在下一秒,声音蓦然柔软下来,语调被拉长,甚至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一种莫名的,巨大的,像龙卷风一样的强烈感情袭击了她,


    这张脸……


    她一寸寸描摹着权律深的脸,每一个细节,眼睛,鼻子,嘴巴,都像是在发光,每一点都好像长在她的审美点上,那样惊心动魄,扣人心弦。


    冥冥中,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深深吸引,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想要沉沦其中。


    温念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前倾,双手无意识地揪住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有骨头似的扑倒在权律深怀里,双手还死死攥着他胸前的衣襟。


    “……”


    温念的动作的确有些出人意料,饶是权律深一向沉稳,也不由愣住,抬手抚了抚眼镜,叫她的名字:


    “念念?”


    看,就连声音都这么好听,低沉而充满磁性,仿佛大提琴在耳边奏响。


    温念从头顶一路颤到脚底,脸颊更热,身子骨更软,心跳像是擂鼓,一下又一下,震得她耳膜生疼。


    多完美,简直没有一点缺点。


    一点也不像那个谁,声音嘶哑得跟破锣。


    不过那个谁是谁?


    温念只觉得脑中一片刺痛,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却不知为何,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吧,温念此时整个人都被另一种,汹涌彭拜的感情包围。


    喜欢,真的好喜欢~


    那种喜欢的心情,简直要从胸口溢出来了!


    她两只手抱着权律深的腰,还要呆呆的仰起头看他的脸,目光一寸一寸,就像是有温度般,细细描摹着他俊朗的轮廓。


    男人眸光一闪,喉结微微滚动,表情似有隐忍,却还是下意识抬手,缓缓扶住温念的肩,


    又在下一秒,手掌向下,揽住她的腰,将她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一轻,温念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落入权律深坚实温暖的怀抱中。


    她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环上权律深的脖颈,然后就像只温顺的小鸟般,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这节奏狂跳不止。


    喜欢……实在是好喜欢……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不停盘旋。不知不觉中,她看着权律深的眼神已经是抑制不住的炙热与眷恋,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渴望与爱恋。


    这感情如此明显,权律深自然也注意到了,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看着温念的眼神却愈发暗沉。


    他将温念放回之前醒来的那床大床上,自己则是半蹲在床边,目光与她持平:


    “念念,你到底怎么了?”


    “感觉不舒服么?”


    其实早在带温念回权家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让医生给她做过详细的全身检查。


    除了额头上细小的伤口,和手腕上一圈淤青,其余都很健康。


    所以,如今这明显的异样又是因为什么?


    自从上次在宴会上重逢,权律深便已经私下调查温念这些年的所有经历,也知晓了她与封家小子的种种爱恨情仇。


    本是想着装作不知道的……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几年了,温念从权家出走已经几年了,权律深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到那个女孩,避免自己去关注她的一切,只可惜,效果不太显著。


    他是权家家主,是个杀伐果断的成年男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却不知为何,只有在面对这个女孩的时候,有了例外。


    温念之所以能被破格录入第一军校,其实也是他的手笔。


    文化课成绩再好,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泥巴种,在这个世界,身份的差异,无异于天堑,是绝不可能跨越的。


    可他,看着女孩满怀期待,认真苦读的模样,还是心软了。


    他利用特权,找到第一军校的校长,帮温念争取到破格录取的资格,还暗中交代手下,去帮温阿姨安排一些轻松自由的杂活。


    但这是不应该的!


    是一场错误!


    他是权家家主,是权珍珍的哥哥,是最有责任心,最看重亲情的权家长子,怎能流连一个差点成为自己妹妹的泥巴种?


    更别说珍珍还那么讨厌她——早在他将她赶出权家的那一刻,一切就该结束了。


    只是为何,眼前还总是浮现出漫天大雪里,她仰头看向自己时,那双写满绝望的眼睛?


    权律深忍不住微微闭了闭眼,金丝镜框挡住他眼中闪过的所有复杂情绪。


    作为一个二十九岁的成年男人,他原本一直做得很好的,兢兢业业,将所有经历投入在工作上,雷厉风行,果敢决断。


    可夜深人静时,内心深处总有着挥之不去的巨大空洞。


    而这一切,又在与温念重逢后被彻底点燃,无法自制。


    第157章


    这段日子,权律深亲眼看着温念与封烈,裴瑾那些小子的爱恨情仇。


    心中的酸楚与不甘也逐渐加深,与日俱增。


    没想到,那只原本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雀儿,最终还是被其他人发现,


    多可恶。


    ……明明,是自己先发现她的!


    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开始逐渐失控,权律深烦躁不堪,辗转反侧,又无可奈何。


    从很早以前,他便知道温念的特别。


    小姑娘身量小小,长得也不算出色,可自有一番特别的吸引力。


    在权家时,她便总是在小心翼翼的讨好自己。


    温念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那些隐秘又热忱的眼神,在无人时悄悄望向他的目光,当他抬起头时,又立马慌乱的移开视线……所有的一切,其实都被权律深暗自看在眼里。


    所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当有一天,她那澄澈又倾慕的目光落到别人身上时,他才那么难以接受?


    权律深知道自己不该继续关注温念。


    时间是一种很残忍的东西,发生过的事情也没法回头,泼出去的水没法收回,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该后悔。


    作为权家家主,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很多,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动荡与危机。


    所以,他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招惹是非?给自己制造出个软肋?


    可是,他忍不住。


    他眼睁睁看着温念甩了封烈,又与裴家那小子搅合在一起。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战局,白家的毒蛇,即墨家的野狗,一个个前赴后继,状若疯魔。


    这世上爱她的人很多,恨她的人同样不少。


    首当其冲的就是封家的那只老狐狸,封启宁。


    在温念不知道的时候,封启宁已经对她起了杀心。


    封家家主想要让一个人死,还是很容易的,更别说温念只是一个手无缚鸡值得泥巴种而已。


    难的,是如何不惊动封烈,不影响父子之间的感情。


    权家作为四大家族之首,权律深的手伸得很长,早在封启宁有所动作的第一时间,他便有所察觉。


    所以他才会急吼吼的出现在封烈的生日宴上,当众提起温念的名字,并且向封启宁索要温念。


    其实是为了保护她。


    当然,也有着私心,只是权律深一向理智,心里清楚,温念此时心里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自己。


    所以,眼下她这些反常的反应,又是因为什么?


    从刚刚开始,温念就一直用一种十分炙热的目光,眼睛眨也不眨,眼巴巴的看着他。


    那眼神深情的嘞——又是爱慕,又是依恋,像是含着一汪春水,要将他整个人都融进入了。


    饶是沉稳如权律深,心跳也不由快了几分,面上仍维持着镇定,心中却涌起一阵阵波澜。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念念,还你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权律深说话时,温念就像是很没有安全感一样,始终紧紧拽着他的袖口。


    女孩身躯娇小,直到此刻,他的前胸和手掌似乎还留存着对方身上那种无比绵软,柔腻的触感。


    “发生了什么……”循着权律深的问题,她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歪了歪头,脑中又是一阵刺痛。


    顿了顿,才慢慢张口解释:“温阿姨生病了,我偷偷去医院看她,却被白砚抓了起来。这段时间,一直被他困在那间地下室里……”


    “所以,是你救了我吗?”


    温念的声音是那种很清甜的少女音,因为脑子昏沉,回忆的时候断断续续,声音也跟着颤颤巍巍,就像是一片羽毛,拂在权律深心口。


    他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若是平时,胆小的女孩一定会吓得立马躲开,可如今,她虽然也愣了一下,却马上露出乖巧又依赖的笑容,还将脸颊在他的手掌上蹭了蹭。


    这下,浑身僵硬的人变成了权律深。


    这个动作算不得多么亲密,可权律深多年来沉迷工作,从未有过其他女人。


    更别说,眼前的女孩,正是让他心心念念,无法忘怀之人。


    她的脸颊柔嫩弹软,哪怕凑近看都没有一丝瑕疵或半点,皮肤更是好到不可思议。


    那种触感……绵密细滑,密密麻麻的电流,顺着指尖一路窜上心头,让他那颗早已被锻炼的无比坚硬的铁石心肠也不禁起了一丝涟漪。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念念~”


    权律深俯身靠近,掌心还贴在温念的侧脸,声音低沉,莫名有些危险。


    温念原本涣散的眼神瞬间清晰了几分,却在看清权律深近在咫尺的俊脸时,又染上了一层羞涩的薄粉。


    “我……”


    她想说,我好喜欢你啊。


    那种欢欣的感情,欢喜的情绪,强烈的想要靠近对方的冲动,全部在胸口翻涌,几乎无法压制。


    可不知为何,在想要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脑中又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迷雾中若隐若现,搅得她心神不宁。


    从这个角度看去,女孩的睫毛长地简直吓人。


    脸蛋的弧度极为柔和,双颊饱满,就像一只熟透的水蜜糖,引诱着人咬上去,去品尝其中甜美多汁的滋味。


    权律深承认,他的确被引诱了。


    可……心中尚有许多顾虑,母亲,妹妹,权家,他与温念的年龄差,还有被挡在权家大门外,那群至今仍在闹个不休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理智告诉他,温念现在明显不对劲。


    她之前见到自己都是一副避之不及,又敬又怕的模样,如今这般亲昵又炙热的眼神,实在反常得过分。


    脑中想起昨晚在白砚手中带走温念的场景,白家小子状若疯魔,甚至要与他搏命,也不肯放手……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念及此,权律深强迫自己的目光从温念脸上移开,特别是她那双如小鹿般纯真清澈的眼,还有被贝齿咬着,沾染了水渍,泛着水润光泽的唇。


    “你先休息一下,我下午叫医生再来给你检查一下。”


    他按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躺回床上,动作看似不容置疑,又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轻柔。


    “……”


    权律深转身离开,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不知为何,温念心中竟升起一丝强烈的不舍。


    她就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在床上呆呆的躺了许久,才慢慢缓过神来。


    胸口剧烈的心跳还未平息,像是揣了一只兔子,横冲直撞,搅得人心神不宁。


    温念缓缓起身,脸颊还有些热,手掌贴在上面,就像是发烧了一样,上面似乎还留存着男人掌心的温度。


    她没法欺骗自己,她是真的爱上了权律深。


    “……”


    可,怎么会这样呢?


    记忆不知为何,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迷迷糊糊,影影绰绰,有些地方,总是看不太清楚。


    她赤着脚坐在床边,目光落在窗外沐浴在阳光下的花园静静思索了半天,才捋清一点思绪。


    嗯……她好像从很久以前……在权家生活的时候,就喜欢上权律深了……


    对,没错,就是这样。


    不仅仅是亲情,她一直在暗恋权律深。


    真是……好过分啊……


    可这种爱恋的心情却如此明显,根本控制不住。


    温念捧着脸起身走到窗边,权家熟悉的花园出现在眼前,绿树红花,还有中庭的凉亭,都与之前一模一样。


    就好像时间也回到从前,在权家生活的回忆,一点点涌上心头。


    不知怎的,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突然说不出的滋味。


    ……


    下午的时候,权律深又带来了个新的医生,给温念重新做了一遍全身检查。


    权家势大,庄园里就有独立的小型私人医院,各式设备也应有尽有。


    温念很乖巧,医生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进入一个个仪器,任由那些冰冷的探头在她身上游走,目光却始终眨也不眨的望着站在一侧的男人。


    羞怯,依赖,眷恋,痴缠。


    权律深抱着胳膊,突然就觉得指尖有些痒,忽然很想抽一只烟。


    仪器检查完了,穿着白大褂长相慈眉善目的中年医生又拿着本子问了她一些问题,


    有没有头疼,恶心,幻听之类的症状?


    胸口闷不闷?


    再有就是问她这段时间的经历。


    被白砚困在地下的时候都经历了什么?


    被掳走前为什么去医院?


    是怎么去医院的?


    “……”


    是哦,当时她……是怎么去医院的呢?


    为什么,有关这一部分的内容,就像是被剪刀生生裁剪掉一半,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可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明明都很清晰——


    从上辈子开始,到她穿越到这个神奇的未来世界,在孤儿院被权家领养,被冤枉赶出家门,被温阿姨收养,然后考入第一军校,遇到封烈,遇到裴瑾,被白砚抓走……


    多顺畅,清清楚楚,没有任何异常……


    可不知为何,中间隐隐约约像是有些断层,在一些事情,比如她是怎么突破重围赶到温阿姨所在的意愿这些事情上,又怎么都想不清白。


    “确定了,温小姐应该是头部遭遇撞击,产生的选择性失忆。”


    中年医生慢慢合上手中的本子,缓缓说道。


    “选择性失忆?!”


    温念有些疑惑的反问了一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事情应该不是这样的。


    第158章


    从始至终,权律深始终沉默的站在一边,看着医生对温念问话,眉头微微蹙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所以,她是真的忘记了什么吗?


    到底忘记了什么!


    温念捂着胸口,不知为何,总觉得那里空洞洞的,像是丢掉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可若是仔细去想,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迷情剂的效用便是如此,会让使用者忘记自己曾经服用过药物的事情,若是心有所属,也会忘掉一切与所爱之人相关的片段。


    所以,在她的记忆里,所有与零相关的记忆全部消失了,也就出现那些不连贯的断层。


    她睁开眼睛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权律深,所以那份挚爱,也就被全部转移到了权律深身上。


    甚至就连一些不太合理的细节,也由大脑自动补全,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当年在权家那份对亲人,对哥哥的孺慕,也全都被扭曲成浓烈的暗恋。


    温念捂着胸口半天说不出话。


    她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迷情剂被弱化后的结果。


    因为白砚逼她喝药的时候,被她顶着舌头吐掉一半,所以她才能保留记忆,至少不会沦为彻底被药物操控的傀儡。


    医生重新撕了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人的大脑是很神奇的,就像一个精密又复杂的数据库,有着错综复杂的神经网络,这些神经元之间通过突触相互连接,形成了一个庞大而有序的信息存储和传递系统。”


    “当头部遭受撞击时,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会剧烈地扰乱这个精密系统的正常运作。”


    “撞击产生的冲击力可能会对大脑的某些区域造成物理性的损伤,比如脑震荡。这种损伤虽然有时候从外观上看不到明显的伤口,但却会干扰神经元之间的正常信号传递。”


    “大脑为了防止这些混乱的信号进一步破坏整个系统的稳定,就会自动选择性地屏蔽掉一些与受伤时刻相关的记忆,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选择性失忆。”


    医生不知道温念曾经喝下迷情剂的事,温念自己也忘了,从他的角度来看,造成她如今异常的唯一原因,就只有之前头部的撞伤。


    那只是一个不算严重的小伤口,但正如他所说,大脑神经元精密复杂,一点小的损害,也可能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根据目前的状况来看,情况并不严重,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会慢慢恢复。”


    “我罗列了一些修养时需要注意的事项,权先生如果不放心的话,也可以请一些治疗系的异能者进行辅助调理。”


    医生的嘴巴一张一合,温念抬手摸了摸脑袋,意识却不知飘向哪里。


    直到权律深缓缓走到她身边,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权……权先生……”


    温念怔怔仰起头,迷茫的目光在看到男人英挺俊秀的脸时,又变成少女怀春的羞涩与眷恋。


    “我不知道你之前是怎么打算的,但是,至少在你修养的这段时间,住在这里。”


    留下……留下来吧。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先留下来。


    权律深垂眸,温念小小的一只,坐在椅子上的模样,乖巧又可爱。


    手下的触感是那样真实——他们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亲密的姿态了。


    不知怎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女孩失魂落魄的跌坐在雪地上,望着自己那绝望的眼神,也成了困扰他多年的梦魇。


    所以,有那么一个瞬间里,他突然就下定了决心,不想再继续犹豫下去。


    封家的少爷,裴家的小子,白家的少主,还有即墨家那条野狗……虎视眈眈的人很多,嫉妒的情绪就像翻涌的毒液,时时刻刻侵蚀着他的内心。


    又或许,他原本也不是个正人君子,当年会对还未成年的,自己名义上的妹妹动心,


    如今的趁人之危,也没什么稀奇。


    ……


    就这样,温念再次在权家住了下来。


    还是她曾经生活过的房间,多年过去,里面的设施摆放竟和之前一模一样。就连床头那盏她曾经最爱的粉色兔子台灯也还在,灯罩没落上半点灰,显然一直有人在精心打理。


    温念走向梳妆台,拉开抽屉,里面装的满满当当,都是莫阿姨曾经送给她的各色首饰。


    在权珍珍回来以前,莫阿姨其实一直对她很好。


    那也是温念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拥有这样亲近的长辈。在莫阿姨身上,她真真切切的感受过来自妈妈的爱护。


    只是想到这些,心中就是一阵刺痛。正是因为完全相信,给予了期待,所以当被抛弃的时候,才会那样绝望。


    温念有些怔然,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枚镶嵌着珍珠的发卡,脑中则不由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在权家过生日时的场景。


    作为一个孤儿,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但莫阿姨说,每个孩子都是有生日的,念念来了权家,也就有了家人,从今以后,每年大家都会陪她一起过生日。


    那是温念有生以来过的第一个生日,温暖得就像拥有了全世界,莫阿姨特意送了这只珍珠发卡给她当生日礼物。


    多感人。


    当时温念哭得稀里哗啦,就连看着权律深那张气势惊人的冷脸都不怕了,下定决心要守护这来之不易的温暖,给权家当牛做马,为了莫阿姨和权律深,命都可以不要。


    缺爱的人就是这样的,别人给她一点小小的好处,都值得她记上很久,若是愿意给她一个家,她更是毫无保留的奉上自己的全部,无怨无悔。


    可直到很久以后,温念才知道,原来那天,是权珍珍的生日。


    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个替身而已。


    其实替身也没什么的,温念很容易满足,想要的也一直不多。


    她不贪心的!从来没想过要抢夺什么,代替什么,只想留在权家,留在她所爱的‘亲人’身边。


    可为什么,就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呢?


    握着珍珠发夹的手腕开始颤抖,那些痛苦的回忆其实从来没有消失,只是被她藏在心底深处*,一层又一层的包裹起来。


    如今故地重游,那些伪装就如同脆弱的琉璃,轻轻一碰,就碎地满地都是。


    温念垂着头,眼眶开始泛红,娇小的身躯从背后看,更是孱弱得不堪一击。


    权律深以往并不喜欢这种脆弱得如花枝一般的女人,虽说他一向对女人不感兴趣,但相比之下,还是强壮坚韧的姿态更入他的眼。


    可不知为何,面对温念的柔弱与温顺,他却总是无法抑制的心软,甚至想要将她拥入怀里,为她遮风挡雨。


    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


    高大的身躯背着光,从身后贴近的时候,大片阴影也漫了上来,将温念整个笼住,隐隐的,压迫感十足。


    “权先生……”


    女孩自下而上仰头,长睫轻颤,眼尾还红着,柔弱中带着说不出的昳丽。


    那种说潜藏了多年,不清道不明的欲|念更重,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仿佛要冲破胸膛。


    “别这么叫我……”


    “念念,叫我,


    哥哥。”


    喉结滚动,权律深声音低哑,恍若哄诱。


    此时,正直傍晚,夕阳斜切过窗棂,将兔耳台灯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温念颤抖的肩背上,未点灯的房间暮色浓稠如蜜糖,沉沉地包裹着两人。


    一高一矮,一上一下,光影在两人之间切割出泾渭分明的界限,却又因这过于贴近的距离而显得暧昧不明。


    温念呼吸一窒,权律深身上那股清冽又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围拢来,密不透风的让人喘不过气。


    她脑中很乱,被抛弃的记忆凝结成尖锐的恐慌,与对眼前男人深切的爱恋融合在一起,矛盾得令人头脑发晕。


    “哥……哥哥……”


    她到底还是叫出了这个名字,曾经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的,如今终于拥有,却不知为何,多了种莫名的意味。


    她在权律深的怀中转过头仰望,两人目光相对,男人深邃的眼神就像是有魔力,拉着她,要将她拖入一个未知的神秘漩涡,身不由己。


    窗外晚霞最后的炽烈余烬正在被深蓝的暮霭吞噬。


    几只归巢的乌鸦掠过庭院里高大的梧桐树梢,发出短促而嘶哑的啼鸣,那声音穿透沉静的暮色,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温念混乱的心湖,激起的涟漪却是更深沉的迷茫。


    可为什么会迷茫呢?


    心中的爱恋如此蓬勃,就像是庭院里被暮色催开的夜来香,香气浓郁,不管不顾地释放着浓烈到近乎窒息的香气,紧紧缠绕着她的心神,让她几乎要溺毙在这份失而复得的眷恋里。


    这份爱意是如此真实,如此汹涌,让她本能地想要依靠、想要沉沦,甚至控制不住的想要去亲吻男人近在咫尺,紧抿的唇。


    权律深的目光更沉,眸色更深,感受着怀中女体的轻颤,只觉得一根毛搔刮在他最隐秘的欲望之上。


    环在她腰际的手臂收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另一只手抬起,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过她微凉的脸颊,拭去那将落未落的泪珠。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却又蕴含着绝对的掌控力,俯身向下,一寸寸贴近。


    温念的心跳陡然失控,像是要冲破胸腔,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


    她手中紧攥的珍珠发卡,冰凉的棱角深深硌进掌心,带来一丝刺痛,才勉强唤回一点神智。


    她想挣开,身体却在他双臂形成的无形牢笼里动弹不得,那点细微的挣扎反而像是欲拒还迎。


    而就在温念忍不住轻轻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即将到来的吻时,男人的身体却顿住了。


    半晌后,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离开。


    第159章


    当然不是什么良心发现。


    良心这种东西,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不过是用来装点门面,束缚弱者的可笑枷锁。


    心黑是本性,道貌岸然的人都没什么分别,心不狠,手不辣,又怎么会在群狼环伺中驾驭权家这艘大船乘风破浪?


    名利场,从来都是理想主义者的坟墓。


    所以,他并不是良心未泯,只是突然感受到一丝恐惧。


    是,恐惧……


    聪明人与生俱来的危机感,总是能在一些事情发生之前,提前预知到一些端倪。


    这些年来,权律深也正是凭借这敏锐的第六感,避开了不少危机。


    他不是第一次在温念身上感知到这份危险,并不是说她的战斗力有多强,或是心机城府有多深,而是……那种全然失控的感觉。


    从灵魂深处感知到的吸引力,打破所有既定的原则,不受控制的痴迷……


    是,的确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


    权律深不知为何会这样。


    温念的危险性,在于她拥有一种近乎本能的、能穿透他层层设防的坚硬外壳,直抵他内心最深处、连他自己都刻意忽视的脆弱角落的能力。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对自身的绝对掌控,突然就变得那样不堪一击。


    她的存在本身,对他精心构筑的、冰冷坚固的权力世界而言,是一种无法掌控的变量,一种……潜在的“天灾”。


    所以,真的要迈步那步吗?


    权律深不可抑制的感到恐惧。


    就像是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却依旧难以抵抗深渊之下传来的、致命的、蛊惑人心的低语。


    就如同他此刻的心跳,板着染满天际的夕阳,一下又一下,剧烈到近乎狂躁。


    ……


    几年过去了,别墅里工作的佣人们都换了新面孔。


    温念当时在权家时,处境其实一直很尴尬。


    她是莫阿姨从孤儿院带回的孤女,但一直没有正式被权家收养。


    莫阿姨当然对她很好——彼时权珍珍离家出走,杳无音讯,莫阿姨思女心切,将对女儿的所有思念和爱意如泄洪般倾泻在温念身上。


    她给她买最漂亮的衣服,最华丽的首饰,知道温念喜欢研究机械智能,就给她请了相关领域的专家,亲自教导她学习。


    她会温柔且耐心的教导温念一些生活中的礼仪,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告诉她那些繁琐却重要的社交规则,和待人接物的道理。


    可除了莫阿姨,其他人对她的态度就很微妙。


    归根结底,还是权律深,这个权家名副其实的男主人,从一开始,就对她的出现,十分抵触。


    权律深是个妹控。这么说似乎也不准确,但他的确是个十分重视亲情的人。


    作为大十岁的哥哥,权律深对权珍珍而言,是名副其实的长兄如父。


    妹妹不听话离家出走,固然令人生气,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替代的。


    从一开始,他就对莫银芝这种寻找‘亲情替身’的行为十分抵触。


    只是作为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不屑与身份低微的泥巴种计较罢了。


    可他的态度就是风向标,底下的人见风使舵,最会看人眼色。


    更别说,那些佣人都是个顶个的天赋者,要她们去伺候一个泥巴种,听泥巴种的话?这本身就算是种屈辱。


    强烈的嫉妒,愤恨……虽然碍于莫阿姨不敢明目张胆做什么,可阴阳怪气的使绊子,还是让温念受了不少苦。


    对于这些,温念都只默默承受着。


    这也是她自认为对权家‘报恩’的一种表现。


    天真的女孩,总是渴望用爱来感化他人,算是一种天真的执着,以为自己只要足够隐忍,足够努力,最终总会赢得认可,获得接纳。


    只可惜,最终还是失败了呀……


    没有开灯的书房里,权律深站在窗前,手中一根接一根,抽了数不清的烟。


    他的思绪愈发混沌又清晰,那烟头的火星明明灭灭,恰似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从这个角度,恰好可以将温念所在的房间尽收眼底,卧室的落地窗透出暖黄的光,粉色的窗帘,映衬出少女纤细的剪影。


    从傍晚到现在,温念都姿态沉静的坐在那里。


    她又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迷惑吗?还是感到抗拒?


    安静的书房,弥漫着浓重的烟草气息,纹理细腻,色泽温润的胡桃木书桌上摆放着满满登登的各色文件。


    诚然,如今大部分日常政务都已实现智脑化,但一些重要文件,还需要纸质文档亲自签名。


    如今时局不稳,战争几乎已经到了白热化。


    但谁能想到,作为帝国四大家族族长的权律深,如今没有在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府事务,而站在窗边,盯着一个微不足道的泥巴种女孩发呆?


    他有些烦躁的推了推眼镜,掐灭手中的眼,头发花白的管家一袭正装,恭敬推门而入。


    “先生,那三位少爷仍闹着不肯离开。”


    “……除了封家的封少,裴家的裴瑾,南越白家的少主白砚也赶了过来,说是有话要对您讲,侍卫们不敢对他们动手,现在人还在门外,态度……颇为强硬。”


    事实上,从他将温念带走的那天晚上,封烈和裴瑾就像是咬定了猎物不肯松嘴的狗崽子一样跟了过来。


    两人原本是去白砚的据点打探温念下落的,却没想到,被权律深捷足先登。


    等他们终于攻破地下城堡的防御,剩下的只有空空如也的房间,和昏迷不醒的白砚。


    权律深做事一向稳妥,更重要的是,作为权家家主,身份贵重,远非封烈那群毛头小子可比。


    他可以护住温念,而不用带着她东躲西藏。哪怕封烈等人查出她如今就在权家,也无可奈何,没有权律深的首肯,他们连权家大门都进不来。


    “其实……”管家抬头看了眼权律深,欲言又止:“其实封少之前已经闯过一次大门,半夜的时候想要趁着夜色潜入宅邸,被巡逻的侍卫抓了个正着。”


    “因为先生您之前的交代,所以放了他离开,没想到他如此执迷不悟。”


    管家的语气满是无奈,显然也是被闹得头疼不已,如今苍穹国局势紧张,偏偏几位少爷又都身份不凡,处理起来的确棘手。


    权律深闻言,表情倒是未变。管家不知这几位为何突然大闹权家,他心里却是一清二楚,


    都是为了他的念念。


    一个两个三个,各个食髓知味,不肯放手。


    当初的一念之差,如今竟然引出这么多不知死活的鬣狗。


    权律深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任何男人面对情敌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哪怕强大如权律深,依旧无法免疫这份本能的焦躁与敌意。


    只是想到之前看到的场景:温念紧紧靠在裴瑾的怀中,那充满依赖与眷恋的神情……就让他心里燃起熊熊地狱之火,充斥着难以言说的酸楚,与想要杀人的冲动。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杀人。


    封烈几人也不是刻意随意杀掉而不会引起任何波澜的小角色。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权律深摆摆手,招来管家,声音是十足的冷漠:


    “子债父偿。如今局势如此危机,封部长身为帝国中流砥柱,竟不能约束好自家子弟,实在有失体统。”


    “听说财政部下个月要提交的年度预算报告,涉及几个敏感的新能源项目拨款?帝国审计署那边,似乎也有些疑问亟待厘清。”


    他微微侧身,镜片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看向管家:


    “你亲自去一趟封家。告诉封部长,就说我权律深体恤他公务繁忙,忧心国事,特意提醒他:‘教子不严,亦是失职。若家中琐事牵扯过多精力,恐会影响国之重器的运转。帝国审计署的独立调查权限……可是随时可以启动的。”


    不愧是带领权家坐稳四大家族之首的男人,蛇打七寸,正中要害。


    既不撕破脸皮,也足够分量,想来有了封启宁出手,无论是封烈,还是裴瑾,甚至白砚,都得偃旗息鼓,消停一阵子。


    不过……


    想到温念突如其来的异常感情,权律深皱了皱眉,抬手叫住正要领命出门的管家:


    “你私下里联系白砚,叫他单独来见我。”


    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的,


    权律深目光沉沉,话毕,转头拿起桌上的一件文件,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看到半夜。


    作为权家家主,他其实一直很忙。


    从早到晚,遵循严格的时间表,生活中大部分时间都被永远处理不完的政务填满。


    不巧,为了接回温念和处理那几个不死心的情敌小子耽误了不少时间,事情堆积在一起,颇令人头疼。


    墙壁上的钟表不知不觉走过午夜12点,夜色深如浓墨,万籁俱寂,旁人不知道的是,权力的巅峰,亦是孤独与高压的囚笼。


    他从皮质柔软的顶级定制办公椅上起身,活动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痛的脖颈,揉揉发胀的眉心,闭眼再睁眼的空档,办公室的雕花木门被推开一个小缝,紧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时间与空间,仿佛在某个瞬间达成一种重合。


    几年的光阴,人与事明明已经面无全非,又在这一刻回到从前。


    是温念。


    她手里端着一碗汤,小心翼翼的放在书桌的角落。


    以前就是这样,每当他熬夜处理政务时,她总会守着时间送来一碗精心熬煮的热汤,不邀功,也不刻意讨好,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就像一缕柔和的月光,恬静,宁静。


    心里说不出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碎掉了,于是那些被挤压了太久的情愫,如决了堤般的洪水,汹涌而出,再也无法阻挡。


    权律深几乎是本能的快步上前,在温念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揽住她的腰,径直吻了上去。


    第160章


    这是一个有些激烈的吻,热忱,急切,仿佛要将这些年来所有压抑的感情在这一瞬间释放殆尽。


    温念瞳孔紧缩,双手下意识抵在男人胸前,试图推开他,又很快被攫取所有呼吸与神智。


    权律深的手臂如同钢铁般紧紧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托住了她的后脑,让她无处可逃。


    他的唇带着一种攻城略地的强势,碾过她柔软的唇瓣,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长驱直入,强势,又难免生涩。


    说起来,这其实是权律深的初吻。


    男人已经年近三十,但的确从未和女人有过任何亲密接触,从少年到青年,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又因为脸盲,不管再漂亮的女人也难以产生深刻印象。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形色匆匆,却顶着一张张模糊不清的面孔。


    只有温念,也唯有温念,是一片混沌中唯一的那抹艳色,清晰而鲜活的存在。


    权律深带着汹涌的情潮,又咬又啃,但其实并不得章法。


    温念就像是一只被猛兽按在掌下的幼鸟,惊惶无措,徒劳的拍打着翅膀。


    呼吸被彻底打乱,唇瓣也被吸吮得发麻,但最初的惊慌过后,一种奇异的酥麻感顺着被蹂躏的唇瓣蔓延开来,像细小的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很舒服。


    当然,与喜欢的人亲吻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而她现在,满心满眼挚爱的人正是权律深。


    这个认知让她慢慢停下了挣扎,身体由僵硬变得软化。


    那原本推拒在他胸前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最终缓缓卸去了所有抵抗的力道,不再试图推开,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地、试探性地攀附上了他宽阔的肩背,如同迷途的藤蔓终于找到了攀附的支撑。


    甚至主动伸出舌头,舔了舔男人不得章法的嘴唇。


    权律深猛地一震。


    细微的变化,对他而言不啻于一场地震。


    他从未接触过女人,所以也就从不知道,原来温香软玉在怀,竟然是这般蚀骨销魂的滋味。


    多不可思议,


    但这一切又是这样真实的发生。


    所有感官,思想,理智,包裹身体的本能反应,下丘脑下达的激素指令,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兴奋与渴望,就像是木偶背后的拉绳被扯动,于是呆板无趣的人生在这一刻被唤醒,忽而变得鲜活灵动。


    他沉迷了,不可自制的迷醉。


    女孩柔软微颤的舌尖,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舔舐过他因为急切而略显干燥、甚至因生涩磕碰而有些微痛的唇瓣,一股无法言喻的、近乎灭顶的舒适感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直冲头顶!


    那是一种他贫瘠的情感世界和匮乏的亲密体验里,从未想象过的极致感受。


    权律深箍着她腰的手臂不自觉地松缓了一丝力道,不再是纯粹的禁锢,更像是一种紧密的、渴望完全贴合的本能拥抱。


    托着她后脑的手掌也卸去了几分蛮力,指腹无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虔诚,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颈后肌肤。


    褪去最初的生猛,这个生涩的吻也变得越来越娴熟,不再满足于最初的野蛮掠夺,在感受到这份无与伦比的舒适和契合后,愈发缠绵悱恻。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月光清冷地流淌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铺开一层银霜。


    而就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上,清晰地映照出室内紧紧相拥的身影,


    重叠,交融。


    勾勒出令人脸红心跳的轮廓。


    ……


    从这天起,温念与权律深的关系便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或许可以叫做……热恋?


    褪去了哥哥与妹妹的那层界限,略显禁忌的感情更加格外令人着迷。


    第一次谈恋爱的男人,即使还没真的开荤,但只是简单的亲吻,便已经令他不能自已。


    温念从来不知道,高高在上,雷厉风行的权家家主,竟然会那么黏人。


    当天晚上,温念就是在权律深的卧室睡下的。


    或许是因为常年身处高位,又或者是因为从小的经历,权律深本人的掌控欲非常强,甚至已经到了面面俱到的程度。


    与之前的压抑克制相比,是另一个极端,冲破束缚的感情就像是湍急的河水,根本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一整个晚上,他都紧紧握着温念的手腕,将她压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反复亲吻。


    温念开始的时候还勉强打起精神努力配合,后面意识都不清醒了,整个人软的像水,出了一身的汗,又被权律深动作轻柔的抱到浴室,一点点帮她擦干净。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温念的舌头与嘴巴已经完全红肿了,下巴像是脱臼了般,难以闭合。


    男人似乎遵循着某种仪式感,没有对她更进一步,可只是这样的耳鬓厮磨,就已经让温念承受不住,浑身上下都被亲的一片绯红,像是散落在雪地里的桃花,靡迤,荼艳。


    一整夜,温念都在这如狂风骤雨又似春风化雨的亲吻中沉沉浮浮,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等到终于可以睡觉,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权律深倒是精气神满满,天赋者超强的恢复力让他根本没受半点影响,精神抖擞的站在床边,没有带眼镜的眼睛里是满满的餍足与眷恋,转头静静凝视着温念的睡颜。


    该怎么去形容此刻的这种心情呢?


    柔情满满,百转千回。


    就好像……之前的人生都白活了一样。


    是真真切切一时一刻都不想和她分开,想要融为一体,想要成为连体婴儿,想要一直亲着她,嘴巴对着嘴巴,舌头缠着舌头,时时刻刻去体验那种灵魂都被洗涤了般的极致快|感。


    正在穿衣服的手就这样停了下来,只是看着她安静睡着的姿态,就觉得心脏像是被填得满满的,无与伦比的宁静与满足。


    念念……是他的。


    不是妹妹,而是女人。


    属于他的女人。


    他们会结婚,会生孩子,会永远生活在一起,


    她作为权家的女主人,永远站在他身边,触手可及。


    臆想中的画面实在过于美好,只是这样想着,便令人兴奋的头皮发麻,难以自持。


    于是,当这幅美妙的场景遭遇威胁的时候,那种愤怒与占有欲便也格外强烈。


    权律深是需要上班的。


    他是权家家主,但在政府部分也同时担任着许多职位,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务。


    管家的告诫果然十分有用,第二天早上,门外便已经不见封烈几人的身影。


    只可惜这份平静并未维持太久,封烈被封启宁强制关了紧闭,裴家的小子反而不知从何处打通门路,直接找到了他的办公室来。


    权律深记得裴瑾。


    他的父亲裴寒舟出身寒门,算是从底层爬到顶层的传奇人物,在整个苍穹国都作为激励人心的典型代表被人传颂。


    在人们的故事里,这是一个十分励志,充满正能量的奋斗故事。作为主人公的裴寒舟更是被描绘成刚正不阿的形象,智慧超群,心怀天下,品德高尚。


    只可惜,权律深曾经真切的接触过他。从外表看,这位帝国议会秘书长的确风度翩翩,仪表堂堂,也很会经营自己的形象。


    但权律深知道,这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心思深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裴瑾虽然年轻,但与他印象中裴寒舟的样子很像。


    相貌英俊,温润如玉,一丝不苟。


    他年纪虽小,但权律深早就听说过他,帝国难得的S级天赋强者,更是第一军校的学生会会长,长袖善舞,在年轻一代的权贵圈中很有威望,肉眼可见的青出于蓝。


    “权先生,冒昧打扰。”


    裴瑾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又透着一股不卑不亢。


    真是一个天生的政客,


    权律深端坐在办公桌后,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首,若是没有温念,的确是个值得人欣赏的后辈。可如今看着他这张脸,权律深的脑中却只能想起他紧紧揽着女孩,两人相拥而立,含情脉脉的场景。


    这就是念念喜欢的男人啊……


    心中顿时涌现起难以抑制的醋意与敌意,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来自上位者的威压的确令人窒息。


    但显然,裴瑾也不是一般人。


    面对万人之上的权家家主,脸上恭敬的表情不变,甚至还能露出一丝从容笑意:


    “权先生,裴某不是来挑衅树敌,而是来寻求合作的。”


    他将手上的文件轻轻放在权律深面前的办公桌上,动作沉稳自如,仿佛感受不到那如实质般的压迫感,


    “这是关于近期南越西拉地区部队的指挥调令,我想,权先生应该会对它感兴趣。”


    “呵~”


    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成坚冰,沉重地压下。巨大的空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填满,唯有角落里一座价值连城的古董星晷,发出恒定的、冰冷的“滴答”声,如同倒计时的丧钟。


    “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


    “胆大妄为!”


    的确足够胆大,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没毕业的学生,竟然敢带着这样重要的文件来找自己谈条件。


    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父亲裴寒舟的意思?


    “封启宁知道你左右逢源,如此行事吗!”


    权律深的声音冷冽如寒风,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裴瑾不躲不避,微微欠身,姿态无可挑剔,声音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利益之盟,各取所需,我想,我会让权先生看到我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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