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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虽然裴瑾并没有接通电话,但温念仍然知道,打电话的人是封烈。


    因为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她可以清晰的看到男人快速走来的身影,身材高大,面色阴沉。


    温念娇小的身子一抖,原本温温热热的心脏瞬间掉入冰窟。


    封烈的霸道,带来的压迫感真的很强,回想对方生气吃醋的模样,温念更是瞬间吓得瑟瑟发抖,她不敢想象,如果被封烈看到这幅场景,他又会怎么折磨自己,


    会将她关在屋子里吗?


    会再也不让她出门?


    会将她压在床上亲得昏天暗地?


    又或者,做些更过分,更难以承受的事情?


    温念下意识转身想跑,裴瑾却在一瞬间快速抓住她的手腕。


    男人力气大,又是身负异能的天赋者,抬手揽住她的腰,娇小的女人就被他抱在怀里。


    再一转眼间,两人便已经来到天台尽头的训练馆。


    所谓训练馆,就是天赋者专门用来进行体能训练的地方。


    里面有很多房间,宽敞的休息室,超强压力室、全息模拟室、重力调节室等。


    虽然午休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但休息大厅里,仍有不少学生三三两两,或坐或卧的聚在一起聊天。多是上午刚刚进行过训练课程,满身疲乏还没缓过神来的学生。


    裴瑾抱着温念一路从他们身边穿过,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两人身形一闪,下一秒,温念已经被裴瑾带着来到一个昏暗的小房间。


    “……”


    这一切发生得都非常快,温念还没有回过神来,周围就只剩下她与裴瑾两个人。


    空房间很狭小,是类似储物间一样的地方。


    堆满了各种训练用的器具,护甲,软垫,因此供人站立的地方就显得很小。


    温念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垫着脚,才能避免身体都贴在裴瑾身上。


    她的心跳得好快,甚至开始感觉眩晕。


    男人离她好近,就在眼前。他的身体,他的味道,完全将她包围,甚至只要一伸手,便可以触碰到那张令她朝思暮想的脸……


    不知不觉,气氛变得越来越微妙。


    一种莫名的气氛流淌在两人之间。


    因为是杂物间,所以只有一闪小小的窗,光线很昏暗,温念看着裴瑾的眼睛,浅淡的茶色在柔和的光线中,仿佛成了一汪醉人的湖,暗而莫测。


    在逐渐炙热的空气中,裴瑾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白皙柔嫩的皮肤,上面映衬着一圈红红的牙印,那是封烈方才咬出来的。


    “疼吗?”


    许是为了避人耳目,又或许只是因为这暧昧的氛围,裴瑾的声音很小,贴近她的耳朵,呼出的热气,带着点气音。


    温念有些急促的喘息了下,一瞬间心中涌上无数复杂而炙热的感情。


    她没有回答,颤抖着摇了摇头。


    裴瑾的指尖亮起熟悉的光芒,那种好像是泡在温水里的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了,随着点点光芒落入温念身体,不但脸颊的红痕消失了,肩膀处被封烈捏出的青紫也逐渐消失不见。


    不过,被治愈得不仅有温念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在裴瑾温柔得仿佛滴出水的眼神中,就连灵魂都飘飘然升起,让她咬着牙忍耐,差点溢出口的呻|吟。


    “舒服么?”


    不知不觉,两个人的身体已经紧紧贴在一起。


    温念双腿发软,娇小绵软的身体,几乎整个靠在裴瑾胸前。


    男人胸膛宽敞,虽不如封烈壮硕,但也颀长矫健,不容小觑。


    一丝不苟的军服,上面的黄铜纽扣有些硬冷,结实的布料后,是男人温热的、弹性十足的身体。


    温念的脑子几乎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无法保持清醒。


    是喜悦吗?还是感动?无法形容的感情在胸腔中涌动,她抬头定定望着裴瑾的眼睛,忘记所有动作。


    看着这样的女孩,裴瑾似乎笑了笑。


    男人一贯的疏离被冲淡许多,他的指尖从女孩的脸颊慢慢移到他的发根,温念的发丝细软,就像她的人一样,毫无脾气的从他指尖穿过,如同黑色的流水般带来一阵舒服的战栗。


    紧接着,他又揉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这是个相当暧昧的信号。


    在这个空无一人的狭小房间里,只有她,和裴瑾。


    温念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然后,下巴被轻轻托起,男人俯身吻了下来。


    ……


    女孩的滋味超乎寻常的甜美。


    这就是裴瑾此刻唯一的感受。


    不可否认,他今日的确冲动了。


    但当他们的双唇相处的那一刻,一切就开始变得不受控制。


    起初,只是简单的双唇紧贴,然后,越来越激烈。


    在所有人眼中,裴瑾都是个性格温和,情绪稳定的人,所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也会有如此失控的时候。


    她的唇是蜜做的吗?


    为什么会这么甜?


    简直是裴瑾生平从未品尝过的美味。


    柔软的唇舌甜美滑腻,小小的身躯软得像是没有骨头般,柔柔的靠在他怀里,四周不知何时,弥漫起一阵似花香,又似果香的,极为沁人心魄的香气。


    裴瑾不自觉就红了眼,死死掐着少女的腰,将她吻得向后弯折。


    温念一阵眩晕,紧闭的睫毛如蝶翅般不断颤动着,她无法形容自此刻的感受,只能被动承受着裴瑾的索取。


    昏暗的光线透过被堆满杂物遮挡的小小窗户,斑驳的洒入房间,就是这个房间与外界的唯一联系。


    所有的一切,包括她自己,都在这昏暗的光影下变得模糊而柔和,就连时间都放慢脚步……


    温念以为已经过了很久,但其实只有几分钟而已。


    因为很快,封烈的下一个全息投影电话又直接打了过来。


    突兀的铃声划破满室暧昧,也让沉浸与激情中的男女瞬间从沉迷中惊醒。


    温念的身子一抖,双腿一软,这次是真的差点摔倒在地。


    裴瑾一贯淡定的呼吸也有些不稳,一把揽住她的腰,几乎是抱着让她靠在自己身前,俯身垂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接啊。”


    “……”


    可温念此时怎么敢接!


    智脑屏幕上明晃晃的‘封烈’两个字,是那样鲜明,就像是恶魔的符号!


    甜蜜美好的幻境被打破,温念被强制拉回黑暗的现实——她作为封烈玩物存在的现实。


    “别怕,接吧。”


    耳边,裴瑾的声音温柔的响起。


    温念盯着屏幕,眼眶发红,手抖个不停,完全无法思考。


    “噔~”


    裴瑾俯身在她的脸颊又轻轻吻了吻,像是安抚,紧接着抬起手,直接帮她接通。


    温念的心差点直接跳出嗓子,幸好,眼前并没有出现封烈的全息投影,只有声音,这是一通与现代电话类似的语音通话。


    “你现在在哪?!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封烈似乎很生气,语气很凶。


    温念吓得不行,她感受到裴瑾的手掌轻轻抚在她手臂的温度,男人紧紧揽着她的腰,头垂下,紧紧贴着她的颈窝。


    “我……我在厕所……我肚子疼,有点不舒服……”


    “肚子疼?艹,你是猪吗!每天不是这疼就是那疼,TM弱得要死!”


    与封烈焦躁斥责声一起袭来的是裴瑾的吻,他在亲吻她的脖颈,脆弱的血管,人类身体的命脉,就这样毫无保留的被他全部掌握。


    他的唇舌一下下的舔舐着,牙齿轻轻试探,像是在品尝一块美味的小糕点,呼吸却变得越来越浓烈炙热。


    在这样的温柔攻势下,温念几乎化成了一滩水。


    她心中又慌又怕,却也无法抑制的沉迷。


    一次次温柔的维护,一次次挺身相救,那样的温暖是温念无法拒绝的,她从小缺爱,最渴求的便是这样的关爱与保护。


    温念受不了,对于此刻的她而言,裴瑾就像是从天而降的英雄,他的身上带着与曾经封烈如出一辙的光环,让她无法抗拒……


    温念死死咬着唇,才勉强抑制住差点溢出唇的呻|吟。


    她根本不知道电话另一端的封烈在说什么,只咬着牙,下意识拒绝,说不行,这里是女厕所,不行……


    然后,她就感到裴瑾在她的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


    “啊~!”


    温念是真的忍不住了,虽然紧张得要死,还是喘息着叫出声。


    与此同时,裴瑾的左手直接挂断智脑通话,下一秒,再次揽过女孩的腰,吻上她的唇。


    ……


    裴瑾承认,他的确失控了。


    女孩的滋味过于美好……又或许,在一次次他以为游刃有余的掌控下,他早已不知不觉沉迷。


    事实上,这是裴瑾的初吻。


    他虽然与舒阳有过一段短暂的感情,但两人发乎情,止于礼,从未有过任何超乎寻常的亲密接触。


    与向来荤素不忌的封烈,白砚不同,裴瑾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克制的,他是个将自律写进骨子里的人。


    可世界上又哪会真的有这样完美无缺的人呢?又不是真的机器,是人都有三情六欲,都有想要放纵的冲动。


    过分的压抑,带来的反倒是更深的疯狂,被隐藏在温润沉稳的外表下,终于在这一刻,第一次露出些端倪。


    温念觉得自己像是条在大海中漂泊的小舟。


    她从来不知道,一向淡漠疏离的裴瑾,竟也有如此霸道狂热的一面。


    这次的吻变得更加热烈与漫长,等到一吻结束,温念已经完全站不住了,双颊通红,就像是着了火一样,眼神涣散,衣领更是被解开大半,露出小巧嫌弃的锁骨……


    从脖颈向下,密密麻麻的吻痕,一直蔓延到胸前。


    第52章


    昏暗的房间里,光线如同羞涩的月光,从温念脑后,斑驳的打下一块块略有些刺眼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清冷的雪松味道与甜蜜的花果香融合在一起,似乎也变得缠绵悱恻。


    幽暗的光线中,裴瑾清透茶色的眼眸似乎也变得深邃,男人抱起温念娇小的身躯,让她向后坐在堆叠起的软垫上,大手则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抚弄她细软顺滑的长发。


    “害怕吗?”


    温念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门外逐渐传来一阵阵惊呼尖叫,嘈杂混乱的声音,夹杂着火焰燃烧的‘嗬嗬’风声。


    封烈一定很生气。


    温念不可自制的抖了抖,但还是无比坚定的抬起眼:“不怕!”


    她用很小的声音,毫不犹豫的这样说道。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女孩的眼睛就像两只黑葡萄一样,水润润的,清澈透底。


    那种曾经让裴瑾感到无比羡慕的,执着又眷恋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他的身上,让他的心也像是被一阵风吹过,填满了某种说不出的滋味。


    真是个乖女孩。


    小小的一只,这样充满依恋的望着自己。


    裴瑾的心脏酸酸涨涨,呼吸不稳,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再次印上一吻。


    “你不喜欢他了吗?不喜欢阿烈了?”


    “不喜欢了。”


    依旧没有丝毫犹豫,柔软却坚定的回答。


    温念垂下眼眸,眼中显出几分伤感,但更多的是决绝,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不容置疑的语气。


    “以前的我不懂,所以才会那么傻……去奢望这些原本就不该属于我的东西。”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已经看清楚了,也想明白了,封少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些黯然,但更多的是释然。


    只是,真的是那样吗?


    看着女孩伤心失望的模样,裴瑾的眼神闪了闪。他与封烈从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交情,对自己这位性情不羁的好友自然无比了解。


    封烈真的对温念毫无感情?


    虽然他总是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满不在乎的模样,但有些事情是最没法骗人的。


    裴瑾还从未见过封烈对任何一个女人展现过这样的在意。


    若是真不在乎,就不会紧张;


    若是真不在乎,就不会生气。


    裴瑾脾气不好是真,但也鲜少会对女人发火。他之前谈过那么多女朋友,可真没有放在心上的。


    哪怕有女孩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面靠着封烈,一面又想着来勾搭自己或是白砚,封烈都是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说兄弟们要是不嫌弃就一起尝尝鲜,女人嘛,这个不行,下个更乖。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可现在呢?


    又是吃醋,又是心软,女人不愿意还强行拘在身边,那副患得患失的模样,可不像封大少爷的一贯作风。


    裴瑾旁观者清,将封烈的感情变化看得分明。


    所以,要悬崖勒马,及时止损,马上远离女孩么?


    裴瑾手掌轻轻抚摸着温念的脸颊,目光幽深,片刻后,脸上重新浮现起熟悉的温柔笑意。


    “别怕,凡事有我在。”


    他轻轻揽着女孩的肩,手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又温柔又低沉的语气,是这样说的。


    男人身材颀长,宽阔的胸膛不同于封烈的火热,温温的恰到好处。


    但只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温念的眼泪瞬间溢出眼眶,心中像是决了堤的大坝,汹涌的洪水止也止不住。


    这种被关爱的感觉!被男人保护着,被爱着……


    是如此令人着迷!


    温念受不了,她无法拒绝!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渴望的,做梦都想要拥有的感情……


    整个灵魂都像是泡在温水中,小小的手掌紧紧揪着裴瑾外套的前襟,直将他一丝不苟的外套揪出丝丝褶皱。


    ……


    几分钟后,温念红着眼眶,从训练馆的厕所里满脸慌张的走了出来。


    封烈双目赤红,在看到温念的一瞬间,便如一阵风般瞬移到她面前。


    “你去了哪里?”


    “我让你说话——”


    “为什么不开全息投影!”


    封烈是真的很生气啊,短短几分钟,各种各样的想法在他脑中四下乱窜。猜疑,嫉妒,懊恼,烦躁,最后都转移成深切的愤怒。


    他身形高大,近2米的身高在温念面前,就像是一座压迫感极强的小山,两只大手用力捏着温念肩膀,才刚刚被裴瑾治好的伤势,又变得一片青紫。


    “不要!好痛!”


    “你弄痛我了……”


    如果没有裴瑾的温柔,或许温念尚可以忍受这份折磨。


    可正是因为有了裴瑾,这一切也就变得愈发难以忍受。


    女孩难耐的皱着眉,眼泪几乎立刻便落了下来,她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一脸怒容的男人,抖着声音解释:“我只是,肚子突然很不舒服……因为,因为餐厅二楼的厕所有人……我害怕……所以,所以去了隔壁的训练馆……”


    女孩满脸痛楚的呼痛着,就像是一只孱弱的小鸟,被猛兽死死压在爪下。


    她甚至不敢挣扎,那副柔顺的姿态,红着眼眶,可怜兮兮的眼神,终于让封烈慢慢松开手。


    只是,愤怒并没有平息,男人的目光里像是跳跃着燃烧的火焰,冷凝的目光在温念全身上下扫视。


    封烈:“为什么要去二楼厕所?”


    温念:“因为,三楼只有男厕……”


    封烈:“那为什么要挂断我的通话!”


    温念:“我……我当时还在厕所里……实在是,不好意思……”


    封烈:“裴瑾呢?他去哪里了?你们刚才是不是在一起!?”


    封烈其实是不想问这个问题的。因为只要这个问题一出口,就好像暴露了他隐藏起来的所有软弱,小肚鸡肠,嫉妒……那些不好的一面。


    可他实在忍不住!


    刚才在找不到温念的短短几分钟里,他脑中闪现的所有画面都是温念和裴瑾含情脉脉对视的场景。


    那些被他刻意隐瞒的,努力想要忽视的异常,全部一股脑的浮现在眼前!


    温念,你是不是喜欢上裴瑾了啊?


    温念,你怎么能用那样的目光看他?


    那是属于他的啊!


    你的目光,只能落在我身上!你只能看着我,永远只看着我一个人!


    封烈的呼吸再次急促了起来,黝黑的眼神深沉似墨,死死的盯着温念,突然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啊……”女孩被扯得一个趔趄,口中发出小小的惊呼。


    她还流着眼泪,在封烈说出‘裴瑾’名字的一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温念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她与人相处得经验其实很少,也很不擅长说谎。


    此时面对封烈的质问,她除了惊慌就是心虚,浑身的血色全部消失了,只剩下无尽恐惧。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见过裴会长……”


    “是吗?”


    封烈一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表情有些病态的执拗:“那我要好好的检查检查。”


    粗而有力的大手抬起温念的下巴,女孩身形纤细,这样的动作,就像是被他单手拎起般,双脚踮起,只能艰难的用脚尖着地。


    封烈力气很大,掌心带着薄茧,磨得温念细嫩的皮肤一阵疼痛,他一只手便可以几乎覆盖她整张脸,唯一用力,温念的嘴巴便不受控制张开,露出粉嫩的唇舌。


    “让我先看看你的嘴巴。”


    封烈一手握着温念的下巴,另一只手伸出两只手指在她口中搅动一下,粗壮的手指扯得嘴角生疼,不受控制的流出涎水来,温念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屈辱,眼泪忍不住流得更欢。


    “别哭啊,哭什么!”


    与之相对的则是封烈的反应。相比于之前的愤怒,他态度平稳不少,只是依旧不容置疑。


    一双黝黑的眼睛变得愈发深沉,看着温念的时候,让温念恍惚有种下一秒就要被吃掉的错觉。


    她睁大眼睛,娇小的身子抖个不停,就见封烈缓缓抽出插入她口中的手指,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放进嘴里,吮吸了几下。


    “……”


    温念完全愣住了,好像完全被他震惊了,又或者是不知所措。


    虽然两人早已不止一次的接过吻,但这个动作由他这样明晃晃的做出来,带给人的冲击还是巨大的,


    有些变态,也有些色……情。


    温念难堪的垂下头,原本苍白的脸再次变得通红,只是还没等她缓过神来,肩膀处便是一凉,伴随着‘撕拉’一声,身上的校服竟然被封烈直接扯开。


    “啊——”


    温念真是要崩溃了,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慌乱的捂住肩膀,躬着身子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可是公共场所,除了封烈和自己之外,餐厅二楼的同学,训练馆的同学,包括为了救火而被吸引来的校园护卫队,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虽然不敢明目张胆,但也一直在暗暗的窥视着两人的举动。


    眼泪流得更加汹涌,温念眼中浮现起丝丝缕缕绝望,羞辱,无尽的耻辱弥漫整个心间,这一刻,她的尊严被毫不留情的丢到地上,践踏!


    “艹NM的!都给我转过去!谁敢乱看,挖了你们的眼睛!”


    感受着周围若有似无的视线,封烈凶狠的呵道。


    迎接封少的怒火,顿时,所有人,包括正在救火的校园护卫队成员在内,所有人都不敢造次,纷纷停下了手上正在进行的工作,齐刷刷的转过身去。


    一时之间,整个空间雅雀无声,只有树木熊熊燃烧发出的嗬嗬火声。


    “不要怕,放心,没有人敢偷看你。”


    封烈缓步上前,慢慢将蹲在地上的温念抱在怀里。


    第53章


    检查,当然是要全方位的。


    这里有没有被碰过?那里有没有沾染到别人的气息?


    封烈像狗一样,凑近温念的颈间,一寸寸嗅闻着她的每一寸皮肉。衣领扯开,翻看她的身体,就像一个敏锐的侦探,巡查着自己的领地,努力想要找到别人留下的痕迹。


    温念浑身僵硬,就像是一块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真是怕极了,但在恐惧之后,更多的还是屈辱。


    她紧紧闭着眼,在封烈的手下缩成一团,哭得泣不成声,脑子里则在想着裴瑾,多期待男人可以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将她从这样的痛苦折磨中拯救出去。


    经历了刚刚杂物间里的吻,一切,又变得不同。


    若说之前只是温念的一厢情愿,那么现在,就成了两情相悦。


    至少,对于现在的温念来说,是这样的。


    ……裴瑾也是喜欢自己的。


    一定是的!


    不然,他为什么会吻她?


    他还说:‘别怕,一切都有他在。’


    只要一想到这句话,温念的心中就浮现起一丝难以抑制的感动,粉红泡泡飞起,让她的一颗心也像是泡在温水中,暖暖的,涨涨的。


    所以,他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他是她的希望,是她的救世主!


    温念这样想着,便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甜蜜而温柔起来,心中更是重新充满勇气。


    只可惜,一直到封烈脱掉自己的外套将温念重新裹起来,裴瑾都没有出现。


    温念浑身无力,瘫软着身子摇摇欲坠,封烈看了眼她,点开智脑,重新拨通裴瑾的号码。


    这次,电话响了几声后,对面很快接通了。


    “阿瑾,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直没回来!”封烈已经恢复了平静,声音却依旧暗哑低沉。


    “嗯?学生会那边突然出了点事,需要我立即去处理。”


    裴瑾不紧不慢,缓声回答。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哦,抱歉,刚刚正在忙,所以没有注意。阿烈,出了什么事吗,这么急着找我?”


    “……没有。只是过几天就是即墨家的宴会,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参加。”


    电话另一端的裴瑾声音平稳,镇定自若,声音语气与平常没半点不同,好像真的只是临时有事离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封烈声音低沉下来,逐渐趋于沉默。


    两人又简单叙话几句,封烈挂了电话。


    温念此时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人,衣衫不整的蜷缩成一团,身上披着封烈的大衣,就连脑袋都恨不得埋在其中。


    封烈也不说话,目光有些出神的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


    男人不傻,真的不傻。


    他是单纯,但并不好糊弄。


    很多东西,不是一定要有个理由的,特别是涉及到男人的第六感,那些眼神,那些暧昧的氛围,只可意会,没法言传。


    说实话,封烈现在很痛苦。


    前所未有的痛苦。


    因为出身和天赋的原因,他从小顺风顺水的长大,从未遇到过什么挫折,也从未爱上一个人。


    所以,他也就从来不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滋味……竟然这么痛。


    他到底该怎么办?


    又能怎么办?


    心中涌动着无尽愤怒,想要毁灭一切冲动。想要狠狠的惩罚这让他如此痛苦的罪魁祸首——可是看着面前的小女人,看着她泪眼朦胧抬头望向自己的样子,心中就只剩下无尽柔情。


    封烈输了。


    这一刻,他承认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原来强大如他,也会有如此软弱的一面,在面对真心喜爱的女孩时,那种软弱,那种惶恐,心里面空落落的,原来他也会感到害怕。


    封烈慢慢走近,伸出双臂,将温念紧紧抱在怀里。


    而在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也宣告着,他再一次选择相信,或者说,是自欺欺人。


    身后,长相阴柔精致的男人斜倚在床边,目不转睛的望着天台上依偎在一起的男女,俊美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


    ……


    从这天起,封烈的心情就变得一日比一日阴沉,而他对温念的态度,则变得愈发霸道。


    每天晚上,他都要将温念紧紧搂在怀中,才能入睡。


    哪怕是白天在学校,也要温念时时刻刻听候他的召唤。


    就算下课只有十分钟休息时间,只要封烈一声令下,温念就要马上赶到他面前,那种时时刻刻无处不在的掌控欲,让温念连一丝喘息的空间的没有。


    温念真的要窒息了。


    她想逃,却无处可逃。


    这几天,她一次都没有与裴瑾再过面,仅有的几次擦肩而过,封烈都牢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连眼睛都不敢抬,就连对视都成了一种奢望。


    好痛苦,无时无刻的痛苦。


    有时候温念真想不敢不顾的逃走,可是她不敢。


    每次她只要稍微表现出哪怕一丁点苗头,封烈就总会用无比深沉凌乱的眼神盯着她,那样强势的威压,也让她的勇气和决心瞬间溃不成军。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她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更别说,她还有温阿姨这样一个无法割舍的软肋。


    而就在这样沉重而压抑的气氛中,即墨家精心准备的宴会,终于如期而至。


    ……


    事实上,在经历了上次苏老爷子生日宴的一系列风波后,如今的温念,对于这种宴会,就早已心生阴影,避之不及。


    但显然,封烈从来不会在意她的意见。


    两天前,白砚和封烈精心策划的,对零的抓捕行动正式宣告失败。


    虽然计划得很周全,也提前在交易点附近布下天罗地网,但零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相当警觉,在接近清水巨塔的瞬间就发现不对,不但让即墨家的人及时撤离,自己更是在与封烈,白砚,裴瑾三人接连交手后,顺利脱身。


    白砚几人筹谋了这么久,没想到最后竟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禁都有些失望,封烈更是相当气闷。


    封烈从出生起,就是人人赞颂的S级战斗天才,十几年间,也鲜少遇到敌手。


    可偏偏在这个零的手下,接连受挫,这让一向极为自傲的他怎么受得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与他堂堂正正的再比试一场。


    坐在去往即墨家的飞车上,封烈一面暗自下定决心,一面心不在焉的应对着封启宁的唠叨。


    “即墨家的宴会,你带她去做什么?要知道,今晚苏家也会出席!你这样做,岂不是当众不给苏家面子?”


    “有什么关系,本来就只是政治联姻而已,”封烈漫不经心斜靠在沙发靠背上,很没坐相。


    “爸,我已经答应了你会老实听话,怎么,现在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吗?”


    两人说起这话的时候,温念就坐在沙发另一侧的角落。


    今日,她也被细心打扮过,一件浅粉色的笼纱短裙,颜色很鲜嫩,裙摆轻轻摇曳,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又像一块装点精美的小蛋糕,充满了甜蜜与梦幻的气息。


    温念的长相很甜美,两辈子加到一起,满打满算,也不过18岁的年纪,本就是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神色中尚且带着一丝遮掩不住的天真稚气。


    这幅打扮和她很相配,无论是雪白的肌肤,还是清澈无辜的杏眼,都与浅淡柔和的粉色相得益彰,


    ——这也是封烈亲自为她挑选的裙子。


    只可惜,女孩脸上的表情,却与她这身精致的打扮不符,丝毫没有这个年纪少女的活力,神色怔怔,目光呆滞的望向虚空,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侧,两个男人还在一言一语的说着与她相关的事,可温念就像是全没听到般,脸上没有一点反应。


    “阿烈,这就是你与父亲说话的态度?”


    “我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啊,这么多年了,您还没习惯吗?”


    “你……!”


    封启宁被气得个仰倒。作为在政府担任要职的封家家主,他在外面一向是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大人物,也就只有在这唯一的儿子面前,毫无办法,频频破功。


    “我还没有问你,你前几天在学校是不是又惹了事?火烧餐厅?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要是再有下次,我就立马将这个女人送走!希望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你敢!”


    面对封启宁的责问,封烈之前一直是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神色,却在听说这句话后,瞬间激动起来。


    他猛地瞪大眼睛,就像是一只被触碰到逆鳞的野兽,浑身紧绷,矫健的肌肉绷紧,在衣料下隐隐可见。


    就连封启宁都被他这一瞬间迸发出的威势惊住,半晌没说话。


    “爸,你之前答应过我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小小的爆发后,封烈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重新舒缓了神色,再次坐下,只是语气依旧强硬:


    “温念是我的女人,谁也不能把她夺走。”


    封烈一字一顿。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特意在‘谁’字上加了重音。齿缝里挤出的句子,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而车内,也在他这句话后,再次陷入沉默。


    沉闷的气氛中,宽敞豪华的飞车逐渐驶近即墨家所在的山头。


    从几里之外,璀璨夺目的灯火顺着山梁蜿蜒而上,让即墨家的豪宅如同一颗镶嵌在夜幕中的璀璨明灯,逐渐显露其貌。


    周围的飞车也逐渐变得多了起来,气氛变得热闹,


    即墨家的晚宴,


    开始了。


    第54章


    苍穹国四大家族,权家,封家,苏家,即墨家。


    权家自不用说,不但牢牢把持帝国司法部门的最高权限,在议会,军队部分也都占据大部分席位,是当之无愧的四大家族之首。


    封家与苏家次之,但两者都更偏向于文职,唯有即墨家,是纯粹正统的军队背景出身。


    或许是因为军统出身的原因,即墨家住宅的设计也充满了硬冷庄严的气息。其坐落在一片广袤的山峦之间,两座高耸入云的石峰就像是两个天然的守卫,整栋建筑,是自然与力量结合的完美产物。


    从远处看,即墨家的宅邸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依山而建,层层叠叠,错落有致;


    进到内处,又别有洞天。


    中庭树木林立,地板用青石铺就,大厅宽敞明亮,高悬的吊灯洒下柔和而均匀的光线。


    已经有不少宾客提前到了,正在轻柔舒缓的音乐声中,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


    “阿烈,等下先去和苏家的人打招呼。”


    临下飞车前,封启宁特意对封烈低声叮嘱道。


    今晚的宴会,苏老爷子虽然没到,却派了他的儿子苏成禀和孙女苏梦欢亲自到场。


    作为刚刚确定联姻的未婚夫妻,理应先与苏家站在一起。


    “嗯。”


    封烈倒是无所谓情愿或是不情愿,懒洋洋的应下,转头又抓着温念的肩膀叮嘱:“等下,你就在这个大厅里等我,不许去别的地方,也不许离开我的视线。等我应付完苏家的人,就马上来找你。”


    温念怯生生的点了点头,垂下眼,很沉默。


    封烈又抬起大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脸,才与父亲一起下了飞车。


    “啊,封部长,久仰久仰,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封先生,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卫生部的小陈,上次在苏老的生日宴上有幸与您见面。关于您对公共卫生体系改革的见解,陈某真是受益匪浅,至今记忆犹新。”


    “封部长……”


    “封先生!”


    作为封家家主与帝国内政部部长,封启宁一向是圈子里的风云人物,也是各大家族拉拢和巴结的中心。


    如今帝国形势不稳,想要与封家拉上关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众人各显神通,只为在这位权势滔天的男人面前留个好印象,哪怕只是混个脸熟。


    与年纪尚轻,性格桀骜的封烈不同,封启宁虽然气势沉稳威严,却并非不近人情。


    从年纪轻轻的封家公子,一路走上家主之位,从年少轻狂到成熟稳重,这其中又经历了多少艰辛,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封启宁脸上始终挂着礼貌而疏离的笑容,哪怕与他打招呼的只是一些在议会中任职的小角色,也态度和煦,不让对方感到半分冷落。


    他游刃有余的带着封烈一路点头致意,直到走到大厅里,才见到今晚宴会的主人公即墨腾。


    作为即墨家家主,即墨腾与封启宁年龄相仿,都是四十多岁,正值壮年。


    他的长相不错,虽已不再年轻,但气质出众,身材精瘦,长腿长脚,穿着一袭黑色西装站在群人最中央,举着酒杯,就如同一位从英国贵族中走出的老绅士,浑身散发着从容不迫的优雅。


    “封部长,贵客莅临,有失远迎!”


    见到封启宁封烈父子,即墨腾立刻迎上前来,这幅热情洋溢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两人在之前的议会上,才有过那样明里暗里的龌龊。


    “即墨兄客气了,能受邀参加今晚的宴会,是我父子的荣幸。”


    封启宁亦笑着回应,态度和煦,不卑不亢,两人并肩交谈的样模样,仿佛相处多年的至交好友,丝毫没有半点生疏。


    不愧是纵横政界多年的老狐狸,旁的不说,只说这圆融处世的功夫,就不是常人比的上的。


    事实上,即墨家今晚宴会的主题,就是即墨宣的成人礼。


    天赋者孕育不易,白砚虽然曾说过那个长着一头灰毛的‘零’亦是即墨腾的亲生骨肉,但明面上,即墨家只有即墨宣这一个儿子,也是即墨家族板上钉钉的继承者。


    圈子里人人皆知,即墨家的家主即墨腾也是个难得的痴情种。


    他与已故前妻感情甚笃,年少夫妻,情真意切。在妻子去世后便独自抚养独子长大成人,十几年间,都无半点绯闻,也没有再娶。


    即墨腾对即墨宣亦是关爱有加。从出生以来,便护得密不透风,甚至从来没有让其在公共场合露过面。


    今晚是即墨宣的成人礼,也是他第一次公开亮相的日子,自是相当隆重。不但邀请了即墨家的众多合作伙伴,还特意请了权家、封家、苏家的人出席,足以见得即墨腾对这个儿子的重视与喜爱。


    “来,宣儿,向你封叔叔问好。”


    原来即使是像即墨腾那样的人,在面对在意的人时,也会露出那样温柔宠溺的神情。


    即墨宣原本正百无聊赖的站在一边,闻言才有些不情愿的上前,勉强道:“封叔叔好。”


    男孩今年才十八岁,刚成年,脸上带着一种被保护得很好的不谙世事的稚气,以及一股明显的被宠坏的,遮掩不住的骄纵。


    他先是问好,而后抬起头,目光扫过站在封启宁身后的封烈,眼睛里顿时露出一丝不甘,和显而易见的不服气。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即墨宣就将封烈看做是自己的一生之敌。


    小少爷出身好,没受过什么苦,因为即墨腾的宠爱,周围的人都捧着宠着,慢慢也就养成一副格外自大,不可一世的性格。


    即墨宣自诩是二代中难得的天之骄子,可封烈的存在,却像是一面镜子,映照着他的华而不实。


    论身份,两个人都是四大家族的独子,不分伯仲;


    论长相,封烈虽相貌俊美,但自己也不差;


    论脑子,即墨宣自认可以碾压封烈那么个绣花枕头;


    可论起战斗力,S级和A级却是犹如天堑,是无论后天如*何努力,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让他怎么能不恨。


    四大家族中,权律深比他们年纪大很多。虽然按道理来讲是同一辈,但无论是天赋,能力,手腕,他都和父辈相当,是属于更高一级的碾压,让人只剩仰望,生不出半点不服气的心思。


    苏梦欢是个女人,即墨宣自然不屑与她相比。


    只有封烈!两人家世相当,年纪相当,偏偏天赋能级天差万别,让他怎么能甘心认输?


    此时,想起之前在演武场的交手,即墨宣忍不住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勾着嘴角从鼻孔里发出轻蔑的哼声。


    若是平常,依着封烈的暴脾气,遇到这种挑衅,肯定是要当场发作的。


    大少爷脾气上来了,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会给。


    但他的今天确不在状态。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各种各样的冲击都是大少爷之前从未经历过的。


    封烈人是站在封启宁身边,眼睛却一直在人群中搜寻着温念的身影。


    小姑娘人又弱,胆子又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土气巴拉的,他不盯着该怎么办。


    偏偏长了一张招人欺负的脸,又好骗,别到时候又TM被人欺负的眼泪汪汪,或是一不小心给自己戴上几顶绿帽子。


    只要一想起那事,封烈就觉得心里头火烧火燎。


    他一向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心气高得很,从来不屑为难女人。


    可偏偏碰上这么个主儿——也是没法子。


    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也容了,说不强迫女人也强迫了,有什么办法?


    等到眼睛里的沙子被磨成珍珠,搞不好还要巴巴的用手捧着,小心翼翼的送到女孩面前去。


    封烈耳朵里听着父亲和即墨腾的对话,眼睛则隔两分钟就要转过头去看看温念的动向。


    小姑娘穿着一袭浅粉色的小纱裙,老老实实坐在角落,安安静静的模样,就像一只被摆在橱窗里乖巧可爱的洋娃娃。


    多可爱啊,多听他的话。


    可为什么,他还会感到难过呢?


    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不仅是人要待在他身边,他还要看到她笑,看到她肆无忌惮的、畅快开心的笑!


    封烈喘息着,感受着来自内心深处的疼痛,大手抚住胸口。


    身侧,父亲与即墨腾仍在继续寒暄。


    “犬子无状,让封部长见笑了。我这孩子从小没有母亲教导,只有我一人抚养,多有不足,难免娇惯。”


    “哈哈,理解理解,我家阿烈也是这般顽劣不羁,令人头痛。”


    提到孩子,两个位高权重的中年男人难得有了一丝真情实感的同病相怜,两人抬手碰杯,脸上同时露出无奈苦笑。


    对于同样宠溺孩子的家长而言,子女的话题的确是能拉进彼此关系的重要途径,封启宁与即墨腾就两个孩子的教育问题发表了一番心得,气氛顿时变得和谐而融洽。


    正当两人你来我往,逐渐将话题延伸至议会,乃至库什纳地区新晋爆发的政府军与反政府武装的冲突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是什么大人物到来,引发的骚动。


    封启宁与即墨腾默契的对视一眼,同时停下正在进行的话题,起身向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封烈再一次转头,望向方才温念方才所在的方向,


    却发现,两分钟前还呆呆坐在角落的女孩,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不见踪影。


    第55章


    “温念!”


    几乎是瞬间,封烈的心头便是一跳,心中涌现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起身要走,封启宁的声音却从身后威严的传来:“阿烈,你要去哪?”


    封烈身影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义无反顾的起身离开,


    身后,也只留下封启宁无奈的叹息。


    ……


    几分钟前,


    温念原本正听从封烈的话,安安分分,乖乖的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怔怔出神,从身后,忽而传来一阵香风,


    紧接着,一个衣香鬓影,高挑窈窕的身影绕过沙发,主动走到她面前。


    “温小姐,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有兴趣和我谈谈么?”


    ……


    在听到女人声音的瞬间,温念便忍不住浑身紧绷。


    待抬起头看清她的脸,更是脸色瞬间煞白,浑身抖个不停。


    女人穿着一袭浅紫色长裙,淡雅的颜色,如梦似雾,仿佛晨曦中轻拂的紫罗兰。


    她的长相很漂亮,身材如这个世界大部分人一样高挑,却并不显壮硕,五官很明艳,并不像桑桑一样张扬,笑容温婉大方,显得亲切可亲。


    可温念丝毫不敢放松,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紧紧攫住,望着女子的眼睛浑身僵硬。


    因为,她知道对方的身份,


    ——苏家的小姐,封烈的未婚妻,


    苏梦欢。


    “温小姐,我想你不需要这么紧张,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被桑桑当众掌掴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如今只是想起来,温念就觉得脸颊隐隐发热。但苏梦欢似乎真的和桑桑完全不一样,至少从她这张落落大方笑着的脸上,温念真的感受不到丝毫恶意。


    “我听说,你是封伯父给阿烈哥哥最新聘请的家庭教师,那么你的文化课成绩,一定很好了?”


    是喽,对于封烈而言,温念的身份不体面。


    所以对外,当然不会明说的。


    养在家里的女人算什么,就算是有钱人,也是要面子的。这才刚刚和苏家订了婚,就传出养女人的事来,像什么样子?不但要惹得苏家不快,也让封家没脸不是?


    所以从一开始,封启宁对外给温念的身份,就是为封烈亲聘请的家庭教师。


    对外就说这阿烈啊,哪里都好,就是文化课成绩太差,他将来可是要继承封家的人,怎么能在这方面有短板呢?


    恰巧,温念又是因为优秀的文化课成绩被特招入第一军校、常年成绩优异的年级第一,所以特意聘请她来做封烈的家庭教师,很合理吧?


    更别说封烈之前因为好面子,对外给温念的身份也是家里的女佣,可不就这么对上了。


    从女佣到家教,这身份还提升了几个档次呢。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这些说辞,都只是遮羞布罢了。


    封烈对温念态度如何,学校里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是是怎么回事。


    包括眼前的苏梦欢在内,都是暗地里特意调查过温念的,她那点寒酸又凄惨的履历,早被人摸得干干净净。


    苏梦欢知道温念的身份,也知道她与封烈的关系,不过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没有急着扯开这张遮羞布,反而要以交朋友的姿态,大大方方的与她相处。


    “温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她笑着冲温念伸出手。明明出身苏家,身份贵重,脸上却没有一丝骄奢之气。


    这也是温念自穿越以来,第一个对她这样尊重,不带轻视与鄙薄的人。


    “……你……你好……”


    面对苏梦欢的示好,温念却觉得十分紧张,更多的是羞愧与无措。


    她有些慌张的抬起手,快速与苏梦欢握了握,几乎在接触到她手指的瞬间便收了回来,心脏则始终是被提起的状态。


    “哈~你真的没必要这么紧张~”


    看着温念僵硬的神色,苏梦欢收回胳膊,语气轻快的笑了笑。


    只是简单的接触,她便可以感受到,温念的确是个性格很单纯的女孩,与传闻中一样,胆子很小,很低调,也很懦弱。


    但即便如此,她的心里却没有半点放松,漂亮娇媚的眼睛眨了眨,便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其实我知道你和阿烈哥哥的关系……”


    苏梦欢语不惊人死不休,秀眉微挑,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对吗?只是因为阿烈哥哥与我订了婚,才不得不隐姓埋名。”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念的心中更是一抖,脸色苍白得像雪一样,嘴唇煽动两下,最终也只是艰难的吐出一句:“……对,对不起……”


    温念道歉的时候,苏梦欢就一直在笑着看她,目光从温念如蝶翅般颤动的睫毛一直向下,清纯无辜的杏眼,小巧的鼻子,殷红的嘴巴……


    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但也的确不符合这个世界主流审美。


    从上次爷爷的宴会,她第一次见到温念的时候就在想,这样一个身材瘦小,又不起眼的泥巴种,到底是怎么才会吸引了见多识广的封少的注意?


    可如今正式见面,才发现这女孩的确不同。


    她身上有一种特质,一种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的感觉。


    作为从小受精英教育长大的苏家大小姐,苏梦欢其实并不如她表现出的那样天真。


    她不但是个A等级异能的天赋者,在为人处世,察言观色等方面,更是超乎寻常的成熟冷静。


    温念很特别,这是毫无疑问的。


    可苏梦欢也仔细的探查过,她身上没有丝毫能量波动,的确是个无法使用异能的泥巴种没错。


    所以,这种无意识引人注意的特质,是因为什么?


    苏梦欢面上不显,心中却心念直转,探查的目光不停落在温念脸上,身上,还有那双低低垂着,不停颤抖的眼睛上。


    “没关系,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


    面对女孩的歉疚,苏梦欢嘴角轻勾,笑容是最标准的温婉大方,“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阿烈哥哥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了解。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


    “就算有了你,将来仍旧会有其他人。”


    她轻笑着,像是全无芥蒂般的说道。


    “作为阿烈哥哥的未婚妻,我其实并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女人,更不会无端为难你。”


    “但是,作为封家未来的女主人,我也有责任维持家庭的和谐与秩序,所以,有些话还是要说的,至少得让你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


    苏梦欢笑容和煦,声音也是如出一辙的轻缓柔和,客客气气的语气,尽显宽厚大度的正室风范,却让温念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两只手紧紧搅在一起,依旧难以遮掩此刻这盈满胸腔的不安与羞耻。


    多讽刺啊,以这样的身份,在这种场合,站在这里,听着苏梦欢说出这样一段话来。


    温念的心中五味杂陈,她仿佛能感受到周围空气里弥漫着的微妙张力,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无形的刀,精准而又不露声色地切割着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那些话语虽轻,却字字如锤,敲击着她仅有的理智与自尊。


    温念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才没让自己的狼狈显露无疑。


    “你……”


    对手太弱,苏梦欢才只说了这么两句,对方就已经一副溃不成军,摇摇欲坠的模样,也让她接下来的话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


    她的目光从温念身上移开,抬起头的瞬间,才发现周围的气氛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相当安静。


    人群聚集在门前,而距离两人几米外的门口,正静静矗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影。


    深灰色西装光洁如鉴,成熟沉稳的气质,俊朗脸庞上架着一副无框金丝眼镜,


    ——正是四大家族之首,权家的家主,权律深。


    “权先生?”


    苏梦欢的心中几乎立刻一惊,男人目光深沉,在朦胧夜色的照耀下,如同深渊中的寒星,散发着清幽深沉的光。


    人群安静了许久,他便在那里站了许久,显然已经将两人的对话都听进耳里。


    苏梦欢心中一沉,纵使她一向长袖善舞,但在面对权律深这种顶级上位者带来的威压时,依旧有些招架不住。


    “权先生,您好!”


    但她还是很快调整好心情,重新扬起笑脸,笑容灿烂的娇声向权律深打招呼。


    却没想到,对方的目光从始至终没落在她的脸上,反倒一直定定看着她身侧的女孩。


    “……?”


    苏梦欢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目光望向的人从来不是自己,而是她身侧的温念。


    ……可是,怎么会?


    这两个人,明明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他们竟然认识么?


    苏梦欢心中更惊,就见身侧原本低低垂着头的女孩呀跟着慢慢抬起头,静静与沉默不语的权律深目光对视。


    她的那双杏眼当真生得极好,清澈水润,黑白分明。却在两人交互的目光下,肉眼可见的渐渐变红。


    温念真是块要疯了!


    她受不了,她已经完全承受不住了!


    老天啊,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要让她毫无自尊的面对苏梦欢,为什么要让她在如此满身狼狈的时刻,与权律深重逢?


    只是看着对方,只是这样望着对方的眼睛,那些她曾经拼劲全力想要忘却的往事便一寸寸浮现在脑海,


    男人在雪地里冲着自己伸出手的仁慈;男人温声向自己道谢的温柔;男人保证不会让她离开权家的保证……


    最后汇聚成他满含厌恶,凝满风霜的眼。


    “温念,我从来不是你哥哥!也从来没把你当做过妹妹!”


    “如果珍珍发生意外,你和你孤儿院里的所有人,都得死!”


    多么冷血无情,多么狠绝冷厉。


    那个冬天真的好冷,他的声音更冷,冷得人骨头缝都疼了。


    哪怕已经过去这么久,哪怕她已经独自疗伤那么久,如今只是这样望着对方的脸,温念就觉得仿佛又回到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一颗心直直的坠入冰窟,无尽的悲伤与绝望重新涌上心头。


    第56章


    宴会厅里,灯光璀璨,宾客如云。


    耀眼的灯光如星河倾泻,将整个空间装点的金碧辉煌,也映衬得权律深眼中的情绪如银河降落,深邃而令人看不清楚。


    温念浑身僵硬得如坠冰窟,耳边远远飘来轻柔动听的音乐,宾客们三五成群,低声议论着,似乎也对眼前的情况感到不解。


    权律深停留得太久了。


    作为权家新一任家主,权家当之无愧的掌权人,他的身份在整场宴会,在场所有人中,都是最高的。


    年轻的,年长的,哪怕即墨腾与封启宁那样自诩长辈的老狐狸,在他面前,都不得不收起锋芒,极尽和善。


    这样的一个人物,从他出现在这场宴会开始,就是所有人聚焦的中心——


    可这样一个人,却抬手制止了众人的逢迎,将目光落在一个不起眼的泥巴种女孩身上。


    “那女孩是谁?”


    “好像是封少带来的女伴……”


    “女伴?可封少不是才刚刚和苏家的苏梦欢小姐订婚?”


    “我说,你们搞错了吧,无论怎么看,权先生在看的,都应该是苏梦欢小姐才对……”


    “……”


    人群压着声音议论纷纷,惊疑不定。


    而在所有人惊诧的注视中,权律深定定望着女孩的脸,一步步向着她走来。


    早已在权律深出现的时候,人群便自发让出一个通道,因此,此时两人之间是没有任何阻碍的。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看一步一步靠近的权律深,温念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耳边只剩一片轰鸣。


    不行,真的不行……


    她承受不住的。


    面前的男人仍是一如既往的俊美,锐利的眼睛,锋利的眉,高挺的鼻梁,还有形状优美的、紧抿的唇。


    她的眼中不知不觉盈满眼泪,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让男人的脸变成了一片斑驳的阴影。


    温念的心脏跳得很快,‘砰砰砰’钟鼓的节点,像是就要爆炸。


    曾经鲜血淋漓的疼痛仿佛再一次喷涌,男人的每一步都踏在她心尖上,在她的心口踩出一个个大洞。


    不!


    不行!


    她真的坚持不住了!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样的场合?!


    他一定听到了苏梦欢的话,一定听到了!


    所以,他也一定知道了如今的自己是多么不堪,是小三,是玩物!自甘下贱的,不清不楚的跟在封烈身边……


    果然是粗鄙卑贱的泥巴种,当初果然不该将她留在权家!


    泪水流得愈发汹涌,温念的整个身子都开始发抖。


    就在权律深终于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的瞬间,温念终于强撑起发软的双腿,仓惶转身,几乎是逃跑般,向着身后快速奔跑。


    求求你,放过我吧!


    求求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求求你,不要看着我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


    温念发了疯般奔跑,耳边是众人惊讶的呼声。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成了残影,巨大的琉璃灯不停旋转,让整个世界变成一片光怪陆离的碎片。


    逃走……


    一定要逃走。


    温念脑中一片空白,就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心跳越来越快,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胸腔的疼痛,脚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


    “权先生!这是……?”


    眼前发生的一切是这样令人出乎意料,苏梦欢足足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询问出声。


    权律深没说话,目光仍望着温念跑走的方向,俊朗的五官深沉似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微微抬起又忽而放下的手臂,透露出主人此刻内心并不像外表一样平静。


    ……


    “哈哈哈,权先生,没想到您会亲自大驾光临,实在是犬子的荣幸。”


    这边的惊呼声与喧哗声颇大,早就引起大厅众人注意,作为今晚宴会的东道主,即墨宣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见权律深怔怔而立,一马当先,笑容可掬的迎了上来;


    封启宁落后半步,举止得体,微微颔首致意。


    “即墨叔叔,封伯父!”


    即墨腾话语落下,苏梦欢也终于回过神来。她努力收敛心神,却依旧惊疑不定,目光从几人身上转个数周,才勉强摆起笑容,彬彬有礼的向封启宁,即墨腾行礼问好。


    众人寒暄几句,权律深面色如常,像是已经完全忘记方才的失态,恢复成一贯沉稳淡定的模样。


    不愧是权家家主,权律深气势威严又不失从容。他处事游刃有余,面对两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亦完全不落下风,甚至隐隐压制。


    只在谈话之余,目光却总是忍不住落向远处温念离开的方向。


    长长的走廊,灯光逐渐变得昏暗,如雾般的纱幔飘散,就像一埋藏在记忆深处,漫长又朦胧的梦。


    ……


    温念被权家收养的那年,刚刚16岁。


    那时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两年,才与自己孤儿院最好的朋友分别,心中又是伤心,又是为他高兴,更多的还是不舍。


    这个世界的孤儿院与前世相似,但也不同。


    因为变异体肆虐,这里的孤儿更多,资源更少,环境更艰苦,孩子们为了争取资源的争斗也更激烈。


    而这个世界大部分百姓生活都苦,自顾尚且不暇,更别说有余力去领养孤儿。


    除了走大运觉醒为天赋者,只有在某方面特别出色,才有机会被那些偶尔来孤儿院慰问的贵妇人看中。


    而那天,这个幸运的机会,降临在温念头上。


    权律深的母亲名叫莫银芝,是个气质优雅,长相美丽的贵妇人。


    她出身世家贵族,嫁入权家多年,蒙上天垂怜,幸运生下一子一女。


    长子权律深,S级战斗天才,无论气质,学业、为人处世,乃至政治嗅觉,眼光与手腕都是一等一的卓越不凡。


    次女权珍珍,虽然只是个C级天赋者,但性格活泼,长相可爱,是全家人当之无愧的掌上明珠和开心果。


    兄妹俩的父亲名叫权尚武,也是上一任的权家家主。军队出身,在10年前一场与变异体大军的战斗中不幸牺牲。


    那年,权律深刚好19岁。


    父亲的去世对于权家而言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打击,家族动荡不堪,内忧外患,群狼环伺。


    而当时年仅19岁的权律深则在悲痛中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接手家族重担,又凭借强有力的手腕与魄力,干脆利落的打压了那些露出獠牙的豺狼,迅速稳定局势。


    在接下来的几年间,他不但让权家重新站稳脚跟,更凭借一系列明智的决策和果断的行动,在风云激荡的时局变幻中逐渐崭露头角,最终让权家跻身四大家族之首。


    可以说,权家能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大部分功劳都是拜权律深所赐。


    这也是如今苍穹国上下对他敬重有加,噤若寒蝉的原因。


    不过权律深虽对外是拥有这雷霆手段,令人胆寒的‘权先生’,对内却是不折不扣的好儿子和好哥哥。


    也许是年少时失去父亲的缘故,让他更加格外重视亲情。


    不但对母亲孝顺有加,对唯一的妹妹更是宠爱至极。


    权律深的妹妹权珍珍今年19比,他正好小10岁,当年父亲过世事时不过9岁孩童,几乎是在哥哥的照顾下一路长大的,与哥哥自然感情很好。


    权家遭遇动荡时,她年纪尚小。等到她终于开始懂事了,权家也已经在权律深的带领下逐步走上顶峰。因此权珍珍从小并未吃过什么苦,除了没有父亲,完全就是个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姑娘。


    顺遂的环境,家人的宠爱,也让她养成了一副无忧无虑的性子。纯真单纯,也有着大小姐特有的天真任性。


    因为父亲的离世,权律深对母亲和妹妹的保护更加严格,不但权家大宅层层防护,莫银芝和权珍珍出门时也会有大量护卫跟随。


    而这样的密不透风,也让小姑娘产逐渐心生厌烦。


    青春期的小朋友嘛,都是叛逆的。更别说她从小生活优渥,顺风顺水。


    随着年龄增大,权珍珍逐渐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她厌倦了这种随时都被人监视的生活,简直毫无自由。


    她开始向母亲和哥哥抗议,当然没什么结果。


    于是,天真无邪的大小姐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要离家出走!


    这当然不容易。


    对于责任感极强的权律深而言,母亲和妹妹就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也是最重要的人。


    为了保护母亲和妹妹的安全,权家的安保异常严格,权珍珍偷跑了三次,可三次都以失败告终。


    但是,权珍珍并没有打消想法,想要出走的决心,反而愈发坚决。


    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中,她就像是一个被困在城堡中的公主,心已经飞向远方,渴望自由,渴望探索那个未知的世界。


    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她趁着权律深去防护区参加一个紧急会议,谎称身体不适,躲过母亲的担忧与关切,趁着夜色偷偷溜到厨房,藏身在垃圾车里,终于成功逃了出来。


    只可惜,天真的大小姐还没来得及享受自由的喜悦,便被一群从南越流亡到人贩子盯上,麻药一撒,嘴一堵,麻袋一套,意识便彻底陷入黑暗。


    第57章


    权家反应很迅速,不到天亮,几乎立刻便发现了权珍珍失踪的事。


    警卫队立刻出马,在华宇城大肆搜寻权珍珍的踪影。


    莫银芝又急又愧,懊悔不已;权律深也立刻中止了会议,连夜赶回权家大宅。


    有了权律深亲自坐镇,倒是很快便找到蛛丝马迹。


    只可惜,这个时候的权珍珍已经被人贩子团伙带出华宇城,到达苍穹国与南越国的边境。


    两帮人马对峙,权珍珍作为人质被卷在中间。


    南越国是出了名的罪恶之都,能在南越混出名声的,也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这些人贩子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知道在劫难逃,心一狠,咬紧牙关便准备撕票。


    关键时刻,权律深亲自出手,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权珍珍。


    不过危险并没有解除,这群来自南越国的罪犯当真丧心病狂,见自己的好兄弟惨死眼前,不知用了什么禁药,竟然不惜堕落成变异体,也要与权珍珍同归于尽。


    权律深一时不查,权珍珍便被裹挟着不知去处。


    权律深又急又怒,愤而将剩下的变异体一一斩杀,一片狼藉的战场上,却始终没有找到权珍珍的身影。


    所有人都说权珍珍死了,包括权律深也是这样想的。


    超级变异体自爆产生的威压,别说权珍珍一个小小的C级天赋者,就连A级天赋者也无法承受。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整个权家顿时陷入一片深切的哀痛。


    母亲莫银芝更是日日以泪洗面,觉得是自己的疏忽才导致了如今的一切,自责不已。


    权律深一面怀揣最后一丝希望寻找妹妹的身影,一面还要安慰痛苦不已的母亲。只可惜一年过去,权珍珍依旧生死不明。


    渐渐的,所有人终于被迫开始接受现实,只是悲痛的情绪仍像是巨石一样笼罩在所有人心头。


    为了给意外丧生的女儿祈福,也是为了舒缓心情,莫银芝开始频繁的去各大孤儿院走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见到了温念。


    那时的温念才刚刚16岁,因为个子矮小,在一群孤儿中格外显眼。


    奶白色的皮肤,脸上带着点婴儿肥,稚气未脱,手里捧着本砖头一样的厚书,坐在树荫下看得专心致志。


    像,真是像。


    无论是清澈的眉眼还是干净的气质,都与小时候的权珍珍十分相似。


    其实这就是所谓的亲妈滤镜了,权珍珍虽然气质也单纯,但性格活泼,身上更有种贵族家大小姐特有的骄纵。


    温念则是真正的安静懂事。巴掌大的小脸,眉目如画,作为女人或许不够成熟娇媚,但作为女孩,却是一等一的干净可人。


    莫银芝的眼泪登时就流下来了,对于女儿的深切思念在这一刻尽数爆发。说是触景生情也好,说是情不自禁也罢,母爱深沉炙热,如同烈火烹油,难以自制。


    她几乎立刻就下定决心,要将这个小女孩带回权家。


    权家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她急需一个寄托来填补内心的空缺,哪怕只是饮鸩止渴,也总算有个念想。


    而这个决定对于温念而言,就是彻彻底底的惊喜。


    两辈子,整整两辈子!她盼了这么久,终于要达成愿望,终于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吗?


    温念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束手束脚的被院长阿姨领着,不知所措的站在莫银芝面前,眼泪流得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暗暗下定决心,哪怕舍出这条命,也要拼尽全力的对莫阿姨好,对权家的每一个人好,来报答这份从天而降的恩情。


    ……


    而那段日子,也是温念两辈子以来,最幸福的时光。


    莫阿姨是个十分善良温柔的女人,虽然出身高贵,但并没有寻常贵妇人的盛气凌人,耐心宽厚,平易近人。


    她对温念也很好,不但亲自给她安排了住处,听说温念爱读书,又亲自请了相关领域的专家来给温念上课。


    如此温柔贴心,让温念更是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什么时候感受过这些啊?


    来自长辈的爱,来自妈妈的爱……


    这是她两辈子都从未拥有过的,梦寐以求的,最渴望的,舍了命也想得到的。


    她受宠若惊,她心怀感激,她拼劲全力想要对莫阿姨好。


    温念一向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别人对她好一分,她总会想着回以十分;别人给她一滴水,她定要涌泉相报,才会心安。


    于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温念包揽了莫阿姨身边的一切事务。从日常打扫,房屋摆设,到每一餐饭食,每一盏香茗,她都亲力亲为,花尽心思。


    她总是可以观察到莫阿姨的每一个细微需求,哪怕只是随口提起的某句话。


    只要是莫阿姨喜欢的,哪怕是天边难得一见的云彩,或是冬日第一缕光照的雪花,她都会想方设法,不辞辛劳的去追寻,去实现。


    在温念的无尽努力下,两人相处得很好,


    ——但也只限于莫阿姨。


    这个家里,除了莫阿姨之外的所有人,包括那些伺候多年的下人,管家,园丁,特别是真正的男主人权律深,对她都充满了抗拒和敌意。


    他们看不起她泥巴种的身份,觉得她是个心机深沉,贪婪成性的坏女孩,或是无法接受她的出现,觉得她取代了权珍珍的位置,而对她充满了偏见与排斥。


    这样的敌意温念当然感受得到,心中也充满惶恐。


    权家的日子太美好了,幸福得就像是天堂一样。


    那个时候的温念还不知道权珍珍的存在,只以为大家讨厌自己,是因为她身份低微,或是哪里做得不好。


    她不知所措,无所适从,于是她更加努力,近乎卑微的去讨好权家的每一个人。


    特别是名义上的‘哥哥’权律深。


    虽然很辛苦,但温念从毫无怨言。


    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人,这一直是她的执念。能被莫阿姨领养,已经是上天难得的恩赐。


    这是她离幸福最近的一次!


    就像是一个在沙漠中迷失了很久的旅人,温念拼尽全力的想要抓住这难得的一抹甘泉,哪怕布满荆棘,依旧奋不顾身。


    虽然害羞又胆怯,她仍然鼓起勇气,主动接近权律深。


    那年权律深27岁,已经接手权家8年,正是一个男人从青年向成熟男人蜕变的时期。


    权律深相貌英俊,是那种有些严肃的长相,五官端正,眉眼间带着棱角,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


    而他也的确足够凌厉,无论是头脑,还是手腕,甚至杀伐果断的性格都锐利而不容小觑,从19岁被迫接手权家至今,经历了无数风雨与挑战,每一步都走得坚定而决绝。


    所有人都敬他,所有人也怕他,包括母亲莫银芝在内,面对儿子日益增长的权势与威严,与之相对的,是母子之间愈发缺失的亲密,与日渐增长的客气与疏离。


    温念当然也是怕他的。


    他的身上带着一种独属于上位者的,仿佛俯视天下君王所撒发出来的,无与伦比的气势。


    但她对他也是充满渴望的。


    因为这个强大的男人是她的……哥哥……


    ……虽然他从未承认过,她也从未将这个称呼叫出口……


    温念开始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权律深身后。


    她是个很老实的女孩,*性格单纯,想法简单,认死理。


    因为从小经历的缘故,她十分缺爱,也格外渴求爱意,甚至到了有些执着,有些疯狂的地步。


    这就导致她要是决定对某个人好,那必定是无比真心的,充满热忱,掏心掏肺,为了对方甘愿毫不犹豫的献出自己的一切。


    说实话,权律深当真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孩。


    个子矮,人也弱,白白嫩嫩,像个一戳就破的小团子。


    一个出身贫苦的泥巴种,母亲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孤儿,说是因为长得像妹妹,所以带回权家。


    权律深是没看出温念与权珍珍到底哪里相似,只是看着莫银芝的面子,勉强忍耐罢了。


    温念以为自己是被权家领养的女儿,可在权律深眼里,她的身份,充其量也就只能算个宠物,


    ——且是个相当不讨人不喜欢的宠物。


    从一开始,权律深就对温念充满抗拒,他是个十分在乎亲情的人。因为父亲早逝,在世界上就只剩下母亲和妹妹两个亲人。


    妹妹如今生死未卜,怎么就弄出来这么个冒牌货来妄图代替妹妹的位置?


    她算个什么东西!


    权律深心中愠怒。本就因权珍珍的死而自责不已,温念的出现更是成了他的肉中刺。


    看在莫银芝的面子上,他不会对温念真的做什么,可也从未给过她半点好脸色。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得对他避之不及了,毕竟他严肃起来的时候,就连那些在政坛浸染多年的老狐狸见了,都忍不住直打突突。


    可这小姑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是看不懂人的眼色?还是天生缺根筋,明明胆子小得不得了,每次在他面前都哆哆嗦嗦,拘谨胆怯得不行,却依旧不依不饶,不离不弃。


    她很认真的观察他的生活习惯和喜好。


    每次他回到家,她总会亲力亲为,提前准备好他喜欢的果切与热茶。


    虽然权律深从未喝过,但她依旧从不气馁,任劳任怨,就像是童话中的田螺姑娘,默默付出,也从不刻意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第58章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


    从乍暖还寒的初春,到烈日炎炎的夏日,再到秋天的落叶洒满花园。


    不能说软化,但也的确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


    那个女孩,总是很安静,毫无存在感的缩在角落,却又在他不经意的时候,默默为他奉上一盏冲泡得当的香茶,或是深夜时一碗精心熬煮的热汤。


    无声的细腻与坚持,如同四季更迭中不变的风景,静静的融入他的生活。


    也让他原本硬冷的心,变得没有那么触不可及。


    权律深第一次张口和温念说话,是在一个下着雨的深夜。


    权家看似风光,但撑起权家,并不如外人想象得那样轻松。


    权律深接手权家的时候刚刚19岁,如今8年过去,他已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沉稳果断的家族领袖。


    但坚强的背后,却是数不尽的孤独与疲惫。


    是啊,即使是像他这样的人,也会感到疲惫,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面对永远处理不完的公务,脑子里想着愈发复杂冗乱的局势,明里暗里的布局与陷阱,那些责任与未来,都像是大山一样,无穷无尽的压在他肩头。


    这世上每一个人都要靠他,却没有什么是可以真正完全握在手里,永远不会出现疏漏的。


    无处不在的变数……总是需要人时刻保持警醒,直到神经被吊成一根弦——


    不能有半点松懈。


    这天,又是一整天冗长而无意义的会议。


    帝国的最高层,从某种角度来说,与乡村野民并无二致。国内势力的斗法,国与国之间的碰撞,无非利益的划分,拉帮结派,一个集团的兴盛,另一个集团的衰败。


    蛋糕从田间地头的几隆土地变为数以万计资源与利益的争斗,在这里,每一个决定往往能决定无数人的生存相关,甚至死亡。


    窗外的雨下个不休,从早晨到夜晚,让空气也变得水淋淋,到处弥漫着一种湿冷而压抑的气息。


    半夜11点半,权律深缓缓合上一项关于《变异体暴乱难民处置》的法案,单手摘掉眼镜,松开领带,揉了揉隐隐泛痛的额头,站在窗外望着连绵不绝的大雨沉思。


    皇帝又病了,随着年纪愈大,近些日子,身体愈发不济。


    唯一的皇子又是个先天体弱多病的,养在皇宫,从出生以来便很少露面。


    封建帝国的皇帝,其背后代表得不仅仅是皇权,还有一个国家各方势力的平衡和稳定。很多时候,臣子之所以愿意臣服皇帝,并不单纯是对皇权的敬畏,更是各大集团的利益结合体,以一种更稳定、更有秩序的方式,来维护共同的利益。


    所以,皇帝一旦倒下,整个帝国的天平便可能瞬间失衡,而那一瞬间所引发的连锁反应,也将如山洪巨浪,将所有人卷入其中,是整个国家难以承受之重。


    窗外雨声淅沥,仿佛也在诉说着心中的忧虑。


    乌云压顶,在深夜的天空中显得格外沉重,偶尔闪过的雷光,像是在预示着新的风暴。


    权律深心情沉闷,近些日子诸事繁杂,太过疲惫。


    他将已经半解的领带彻底解开,单手扔到一边,抬手夹起一只烟,正准备点燃,然后就看到滂沱大雨中如蜗牛般狼狈,向着自己方向龟速跑来的女孩,


    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真的很小。


    娇小的身躯,孱弱的肩膀,就像是一只在雨中迷失的小鸟,充满无助与脆弱,不停歇的脚步又无比执着。


    权家很大,权律深因为有大量公务要忙,办公室与权家后院相隔甚远。


    所以温念每天晚上都要端着自己精心熬煮的热汤特意赶到权律深所在的居所。


    今天下雨,权律深本以为她不会来了。


    没想到,她还是冒着雨赶来。


    温念其实原本是打着伞的。只可惜今晚不仅有雨,风还大,伞走到一半时就被风吹走了,她怕雨水将汤盅打湿,便躬着身子将汤盅护在身下,艰难的冒着雨前行。


    此时已是深秋,一场秋雨一场寒。


    豆大的雨水如天空中倾泻而下的珍珠,砸得人生疼。


    温念穿得单薄,很快便被淋透,冻得直打哆嗦。


    她小心翼翼的推门,神情拘谨的进门,尽量放轻脚步,生怕打扰到楼上正在办公的男人。


    进了玄关,没有急着往里走,而是在门口仔细的整理了自己的衣物,湿的布料拧干,离离落落的水渍也用抹布擦干净,汤盅放在一边,蹲在地上,玄关温暖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揉碎在大理石地面,映成小小的一团。


    女孩专心致志,自是没有注意到,二楼拐角的栏杆后,男人不知何时静静站在那里。


    他目光深邃,香烟烟雾袅袅升腾,目光盯着她娇小的背影。


    楼梯口木质隔断,中间圆形镂空,水晶吊灯透过的光映照着几朵明媚的浮雕花束在一楼大厅盛开。女孩娇小的身影立在那,腰细臀肥,柔弱中带着一丝魅惑。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不一样。


    在此之前,权律深从未正眼看过温念。


    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母亲从孤儿院带回的泥巴种,身份低微,性格懦弱,不值一提。


    但从某个瞬间开始,那模糊一片的形象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不论是那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还是被雨水打湿,形状鲜明的蝴蝶骨;或是那双仿佛盈满了秋水的,清澈的眸子。


    没想到,在她总是宽松的穿着下,隐藏着的躯体是如此玲珑诱人


    真是……见鬼!


    权律深其实素来对女人不怎么感兴趣。


    他是男人,但与封烈那种纨绔子弟不同,从年纪很轻的时候,便不得不撑起整个权家,甚至是整个帝国的重担。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他的精力全部倾注在那些家族兴衰,帝国兴亡的大事上时,对于男女小情小爱的兴致,便会少了许多。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绷紧神经,步步为营,在复杂的政治棋局中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然而,眼前的这一幕,却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起了心中本已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饶是权律深一贯心思深沉,仍有一瞬间愣怔。


    就好像他突然意识到一个现实,那个不起眼的女孩,除了所谓‘妹妹’的身份,也是个女人。


    一个17岁,即将步入成年的,气质柔弱,长相美丽的女人。


    他喉结滚动,心口突然涌现几丝燥热,便扯开衬衫顶端的两颗纽扣。


    水晶吊灯的光影落在他绷紧的下颌线,也将烦躁情绪切割成晦暗不明的碎片。


    温念则直到踏上台阶时,才恍然看到站在栏杆处的权律深。


    男人的长相仍是一如既往的俊美威严,但不知为何,看起来却与平常有些不同。


    她不知是该惊讶于他竟然会抽烟这件事,还是介意对方略显凌乱的穿着。


    高大的身影如模特般劲瘦有力,薄薄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就像一只慵懒倚在暗处的黑豹,神秘又危险。


    ——这是温念从未见过的样子,


    也是权律深隐藏在所有人背后的另一面。


    “哥……不,对……对不起!”


    “我是说,权……权先生……”


    温念心脏狂跳,以至于差点叫出那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称呼。


    她慌忙道歉,又惊又怕,幸好权律深并未在意,只缓缓吐出口中最后一口烟圈儿。


    算一算日子,温念从来权家也有快一年了。可这么久的时间,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相处,也是权律深第一次拿正眼看她。


    温念慌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一双眼睛却是波光粼粼,诉说着说不出的赤诚与渴望。


    那样的光芒无比真挚,也像是有温度般,让权律深心中的热度更深了几分。


    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呢?


    下着雨的夜,单纯的女孩,毫无保留的讨好……


    所有的一切,就像一盘摆在面前,装饰精致的小点心。


    她奶白色的皮肤是散发着香软气息的奶油,被雨水淋湿紧紧贴在额头上的长发是装饰,而她眼中的渴望与感情,则是松软可口的蛋糕胚。


    ……还有她的唇,那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樱桃,红润小巧,饱满又美味。


    权律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他今晚的确与以往大不一样。


    潮湿的空气中似乎流淌着一种不一样的气息,让他眼中看到的所有意象,都忍不住转化为欲念……


    ——糜烂的,放肆的,与道德背道而驰的欲念。


    他闭了闭眼,慢慢直起身,挺直腰脊走下楼梯,一步步向她靠近。


    居高临下的角度与姿态,就像一个从天端缓缓步入人间的——君王。


    温念抖得更厉害了,两只手捧在胸前,紧紧抱着那盅精心炖煮了三个小时的热汤,颤抖的睫毛抬起,就见权律深的身影慢慢停在她面前。


    “冷么?”


    如大提琴一样优雅的声音,充满成年男性特有的磁性。


    权律深语气很平淡,没什么波折,却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主动与她说话。


    “不……不……不冷的!”


    温念心脏跳得飞快,口齿也不清。


    紧张,激动,受宠若惊。


    接近35厘米的高度差,加上楼梯天然的高度,让面前的女孩显得更加娇小,不管是细弱的脖颈,还是纤细的腰肢,仿佛都可以一手掌握。


    更令人难以拒绝的是她的那颗真心,


    ——近一年的悉心讨好,无论是对母亲,还是对他,都无比赤诚热心,就好像……他们就是她的全世界,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那种毫无保留的感情,从某种程度上,的确会让人感到愉悦。


    就好像……可以轻易的掌控她,而永远都不会担心改变。


    很多人都不知道,权律深其实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


    当然,以他这样的身份,并不稀奇。


    只是,这世上真的会有永远不变的人或事吗?


    哪怕是最忠心耿耿的下属,心中也总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人与人的交往,从某种角度来说,只是利益交换而已,无论父母,亲友,或是恋人,从不存在毫无缘由、不求回报的爱与恨。


    而温念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当她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执着与热情,真的是拼尽全力的……


    那样的纯粹与强烈,就好像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下一秒就要死去,所以也就显得格外动人。


    第59章


    权律深到底也没有做什么。


    28岁的成年男人,17岁未成年的小姑娘,他就是再禽兽,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更别说这个女孩还是母亲带回来的,所谓的‘妹妹’。


    他只是当着温念的面,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轻轻打开她怀里的汤盅,尝了一口。


    “味道不错。”


    男人语气淡然,神态平稳,好像真的只是漫不经心做出的点评,继而转身离开。


    权律深的背影缓缓消失在楼梯尽头,温念却像是被巨大的惊喜击中,樱唇微启,痴痴的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半晌回不过神。


    他主动吃了自己做的食物!


    他对自己说话了!


    他夸奖她了!


    他的语气好温柔!再没有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那样温柔,就像一个真正的……哥哥!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终于要接纳她了!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温念激动得几乎落泪。


    她小小的身影捧着汤盅呆立在楼梯口,从上方看来,整个身影被笼罩在一片暖黄色的光中,仿佛透明般,好像下一秒就要融化在光里。


    ……


    从那天以后,权律深与温念的关系就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依旧冷淡疏离,但至少不会像之前一样表现出明显的不喜,偶尔也会啜饮温念准备的香茗,或是品尝她的精心熬制的羹汤,温念既惊又喜,也不由更加卖力。


    作为权家当之无愧的男主人,权律深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看在眼里。


    他的一丁点微妙改变,对于下面的人而言,都是转向的风向标。


    众人虽仍旧不喜欢温念,但再也没有人敢在明面上排挤她。


    温念在权家的生活,也终于逐渐步上正轨。


    对此,莫银芝当然很高兴。


    虽然当初带温念回来,的确只是悲伤之下的一时兴起。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对这个乖巧懂事、心地善良的女孩,也的确有了真感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


    除了极少数天生铁石心肠的人外,大部分人都无法对别人的付出与感情视而不见,特别是温念的炙热,好像天生拥有着足以融化一切的能力。


    从权珍珍遇害起,莫银芝的心情就一直很不好。


    深切的思念,无尽的悲痛,还有巨大的自责,就像是无尽的潮水般,一次次冲刷着她的心房,时刻折磨着她。


    为什么没能救下珍珍?


    为什么没发现珍珍出走?


    这些问题像一把把锐利的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


    作为母亲,莫银芝当然也爱权律深,但是这个儿子太早熟,也太强大,太有主见,母子二人敬重有余,亲密不足。


    但权珍珍不同,天真柔软,年纪又小,时刻需要母亲的照顾。


    这么多年来,她和权珍珍感情更好,母女二人形影不离,相依为命。


    自从权珍珍遇害以后,她的心便也跟着破了一个大洞,除了无尽的思念与痛苦,还有难以填补的空虚。


    无法否认,温念的出现的确填补了她内心的空缺,让她找回些曾经与女儿相处的感觉。


    相比于权珍珍的任性骄纵,温念的顺从与体贴更加贴心,没有人能拒绝这种全身心依赖与关怀。


    算算日子,珍珍遇害已经快两年了,在温念一日日的陪伴下,莫银芝的脸上也终于重新开始有了笑容。


    多么美好!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终于要来临!


    却没想到,就在这即将到大幸福的顶点,一切戛然而止。


    ……权珍珍竟然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原来当日她并没有死,在歹徒自爆的瞬间,纵身跳入湍急的河流中,被水流奇迹般的冲到悬崖下,反而因此捡得一条性命。


    当时众人对峙的位置正是苍穹国与南越国边境,权珍珍乘着河流来到南越国境内,重伤昏迷后,被一个名叫柳云飞的游侠所救。


    柳云飞是个长相英俊的年轻男人,从小在南越国长大,性情洒脱不羁,圆滑又机灵。


    他也是个孤儿,却不是在孤儿里长大的,而是生长于乡野中,吃百家饭长大的。


    南越那是什么地方啊,享誉世界的‘罪恶之都’,鱼龙混杂,阴谋丛生。每日混迹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能毫发无伤,甚至练就一身过人的本领,不得不说,这柳云飞的确是个人才。


    他最开始救权珍珍,原本是打算把她卖了的。


    只是两个人在后面的相处中,经历了一系列阴差阳错,误会与和好,共同经历了刺激的逃亡,冒险,斗智斗勇,最终有惊无险……


    两人相爱了。


    权珍珍从小长在权家,从未见过这么机智又风趣的男人。


    她的哥哥权律深虽然强大,但性格古板,循规蹈矩,十分无趣。


    柳云飞则完全相反,嘴又贫,脑子又快,眼珠一转便是一句俏皮话,每天插科打趣,总是逗得她忍俊不禁。


    从小被保护的大小姐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好奇之余,忍不住芳心暗许。


    而柳云飞呢,也对这个长相漂亮,性格骄纵,却单纯善良的大小姐逐渐倾心。


    这两个人在南越国一边躲避追兵的抓捕,一边谈着甜甜的恋爱,自然将远在苍穹国的权家抛到脑后。


    当然了,主要是权珍珍不想回家。


    她原本就是为了离家出走,才会遭遇这场飞来横祸。


    如今好不容易获得自由,又怎么会那么轻易重回牢笼?


    更别说,与柳云飞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快乐,她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像是一场奇幻又有趣的大冒险。


    权珍珍舍不得,更怕自己回家后,会再也见不到柳云飞,所以她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小心翼翼的避开权律深派来寻找自己的人马。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两年。


    两年的时间,也让权珍珍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逐渐变得成熟。


    最初的刺激与新鲜感慢慢褪去,她开始想家……


    更重要的是……她怀孕了。


    没错,在经历了那么多生死与共的惊险刺激后,权珍珍与柳云飞从情窦初开的欢喜冤家,逐渐成为相知相许的恋人,并且有了爱情的结晶。


    怀了孕的权珍珍自然无法继续在外冒险,也想将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分享给母亲和哥哥,于是主动现身,被权家在外搜寻的人找到。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温念正与莫银芝在花园里赏花。


    那时是冬天。


    华宇城难得下了一场大雪,铺天盖地,银光素裹,分外妖娆。


    与这个世界大部分崇尚武力与暴力的人不同,莫银芝性子相对温和,喜好风雅,对从远古传下的茶道更是十分痴迷。


    温念知道她喜欢,于是主动搜寻了各种各样古时传下来的茶方,一一精心烹煮,捧到莫银芝面前给她尝鲜。


    其中有一道,需要用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到的初雪。


    于是,从凌晨3点半开始,温念便早早起了床,为得就是第一时间收集到这最为纯净,蕴含着自然之灵的雪水。


    她小小的身影屹立在雪地里,一站就是两个小时,直到自己也与皑皑白雪融为一体,变成一个圆滚滚的小雪人。


    权律深早起去上班,从飞车上远远看到她的身影,将飞车落下,男人肩宽腿长,在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向她走来。


    “为什么起这么早?站在这里做什么?”


    温念抬起脸,虽然尽力包裹得严严实实,但脸蛋裸露出来的部分还是被冻得红彤彤的,就连睫毛上都结满了呼出热气而结成的冰晶。


    “我……我要收集雪水……给莫阿姨……煮茶……”


    女孩颤颤巍巍,眼神羞涩又孺慕,就连这句话都被冻得不成样子。


    权律深没说话,只抬手扯下脖间的围巾,绕了一圈,缠在温念的脖子上。


    他说:“你既然已经被带到权家,就是权家的小姐,不需要做这些下人才做的事。”


    他是这样说的,温念听得清清楚楚。


    呼啸的寒风中,就连凛冽的空气都变得温柔起来,无尽的欢喜中,温念的心脏也像是被泡在温泉水里一样,暖烘烘,热乎乎。


    在没有注意的时候,她的眼睛弯成月牙儿,里面流淌着的快乐,就连权律深都感受到了,眉眼忍不住更温和几分。


    “太冷了,回去吧,好好休息。”


    男人的手掌轻轻抚在女孩肩上,隔着冬日厚厚的衣服,却仍像是有温度般,灼得人心里发慌。


    温念轻轻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冷,而是激动。


    她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眼眶发红,就连声音中都带着难以遮掩的甜蜜与雀跃。


    “不,不用,我不冷,真的一点都不冷!”


    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羞涩的探出头来,温柔的倾洒在大地上。


    温念欢呼一声,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一片片轻盈飘落的雪花,看着它们在空中旋转,飞舞,就像她一样,抑制不住的快乐与欣喜。


    温念在看雪花,权律深则在看温念。


    大多数时,她都是怯懦的,沉默的,很少见到她这样快乐的时候。


    小小的女孩,五官精致,皮肤细嫩,脸蛋上还带着不明显的婴儿肥,却可爱到令人心颤。


    那种纯情与娇魅杂糅在一起的感觉,让男人的目光变得愈发深沉。


    在此之前,权律深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抱着这样的心思。


    他从小就聪明,性格沉稳,哪怕是青春期,对女人也没什么兴趣。


    所以也就没有料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对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女孩产生感觉。


    多禽兽啊,


    对方还有半年才能成年呢。


    更别说,这还是母亲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妹妹’。


    虽然没有办任何收养手续,但也住在权家。


    权律深沉默,看着女孩那双欣喜的眼,眸色逐渐深沉。


    “这个给你。”


    他也没说什么别的,只走上前,替给温念什么东西。


    温念惊讶抬头,伸手去接,才发现是几颗造型精致的糖果。


    “谢谢你……权……权先生……”


    ‘哥哥’两个字在口中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变成生疏的‘权先生’。


    温念怯懦惯了,胆子到底还是小,最后也没敢叫出那两个字。


    权律深没说话,也没多解释,只轻轻点了点头,越过温念,重新坐上飞车。


    伴随着飞车缓缓升向高空,雪地上的女孩也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在漫天大雪中,慢慢消失不见。


    第60章


    怀里握着权律深亲自送给自己的糖果,温念一整个上午都被快乐的情绪包裹。


    他在关心自己!


    终于被认可!


    好高兴!


    温念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如同三月暖阳一般明媚。


    她心里甜滋滋的,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面将自己费了大劲好不容易收集到的雪水融化煮沸,一面取了最上等的安阳云雾茶,小心翼翼的将茶叶撒入沸水中。


    细小的叶片瞬间在热水中翻腾起舞,释放出浓郁的茶香,弥漫在整个空间,让人愈发心旷神怡。


    “哥哥,哥哥……”


    “我也要有哥哥了!”


    只是念着这两个字,心中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快乐。


    温念一面傻笑,一面耐着性子等待,不时按照书中的记载,用竹制茶勺轻轻搅动茶水,促进茶叶与雪水更完美的融合。


    直到茶汤逐渐变得清澈而深邃,色泽诱人,茶香愈发醇厚,才连忙止住火,用特质的古韵紫砂壶,将茶水呈了出来。


    等温念端着热茶去到花园中亭的时候,莫银芝已经在哪里赏了好一阵雪了。


    见到温念,转身回眸一笑。


    “念念,让我猜猜,今天你给我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


    这也算是两人之间相处的小情趣。


    温念虽然不知原因,但也看出莫银芝心情不好,那双温暖柔和的眸子里总是笼罩着化不开的愁绪。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每天花费那么多心思去搜寻那些稀奇古怪的茶方,就是为了讨莫阿姨欢心。


    “莫阿姨,尝尝吧。”


    温念笑着说:“——友情提示,这是一款与冬天很相配的茶水。”


    “是么?”听温念卖关子,莫银芝也提起了兴趣。她接过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紫砂茶壶,扑鼻的香气中,仿佛能感受到其中传递来的温度与用心。


    莫银芝朱唇轻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抹由衷的笑意。


    “好茶!念念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温念的体贴和用心莫银芝自然感受得到,就连眼中的愁绪似乎都被温热的茶香冲淡几分。


    “既有雪的清冽,又有茶的甘醇,似乎还蕴含着一种极为纯净的自然之气,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很是独特。”


    莫银芝抓着温念的手,笑得温柔。


    看着她的笑容,温念心中一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眼下这岁月静好,温馨恬淡的生活,不正是她一直拼尽全力想要追求的吗?


    这种来自长辈的温柔,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太美好了……美得像一场幻觉,如此不真实。


    她真的好开心啊,看着温阿姨的笑脸,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好像置身于天堂!


    洁白的雪地中,几朵红艳艳的梅花迎着寒风悄然绽放,就像温念的心,也开起一朵朵名为幸福的花朵。


    “莫阿姨,这种茶叫雪顶云雾。是采自安阳的云雾茶,和……”


    不过既然是幻境,就总有被打破的时刻。


    只是温念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样快。


    她脸上带着羞涩又幸福的笑容,正准备向莫阿姨介绍茶水的由来,天边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刻印着权家家标的飞车快速驶过,原本应该在工作的权律深竟然去而复返。


    作为四大家族之首的权家家主,权律深的时间一向很宝贵。


    时局混乱,世家倾轧,他工作很忙,压力也大,大部分时间都不得花费在无穷无尽的公务中,行程紧凑得密不透风。


    能让他在工作时间突然折返回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温念睁大眼,心中涌现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而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料,男人高大的身影风尘仆仆的从飞车中走下,匆匆走过她身边,没来得及看她一眼。


    他神情冷峻,声音急切,只说了一句:“找到珍珍了。”


    方才还一派温柔,岁月静好的莫银芝倏然愣住,面色发白,手中的紫砂茶杯‘啪’得一声掉落在地,四分五裂。


    ……


    莫阿姨是被权律深搀扶着坐上飞车的。


    她哭得凄切,平素对温念耐心温柔,可如今却连与她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权律深也没有理会她,匆匆关上车门,只在即将驶离的瞬间,抬眼望了她一眼。


    温念有些懵,更有些不安,虽然她来到权家已经快一年了,但从没听说过权珍珍的名字。


    自从权珍珍出事后,这个名字在权家就成了禁忌。


    莫阿姨因为太过伤心,所以不会提起。下人们生怕犯了忌讳,也不敢说。


    而这里的每个人都排斥温念,看不起她……


    他们虽是权家的下人,但也都是天赋者。只有她,是个身份低微的泥巴种……


    从这个角度来说,温念真的很失败……


    来到权家这么久,如此努力,却依旧没有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


    她一个人在中亭呆坐许久。


    呼啸的冷风吹动墙角红艳艳的梅花,明明是一副无比美好的画面,却突然显出几分孤寂。


    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


    为什么会如此不安?


    温念怔怔的弯下腰,想要捡起碎裂一地的茶杯瓷片,手指触碰到的瞬间,却不小心割破指尖……


    殷红的鲜血一滴滴的流了出来,红艳艳的血滴,就像是墙角静静的绽放的梅花。


    温念一怔,说不出是手指上的伤口更痛,还是心里的不安更难熬。


    ……


    权律深和莫阿姨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温念也就这样守在窗边等了一夜。


    从她卧室的窗子,正好可以看到主宅飞车的轨迹,每天晚上,她都是靠着这个,来判断权律深几点回家,然后数着时间为他准备补身体的热汤。


    可今晚,她从落日等到日出,却始终没有等到那辆熟悉的黑色飞车。


    “……”


    “你们听说了吗,珍珍小姐终于被找回来了!”


    “权先生和莫夫人都在医院陪着珍珍小姐呢……”


    “啊?那那个泥巴种怎么办呀?现在真的大小姐回来了,她那个冒牌货,处境岂不是很尴尬?”


    “一定会被赶走的吧……”


    房门外,佣人们的议论声逐渐远去,温念靠在硬冷的门板上,脸色逐渐失去血色。


    替代品……


    权珍珍的替代品?


    原来,她只是个替身……


    其实温念并不是很在意,自己作为替代品存在的这个事实。


    在作为孤儿生活的时间里,她经历过无数次被无视,被鄙薄,被嫌弃,被欺辱的日常,摇摇欲坠的自尊心早已千锤百炼,也就不会感到丢人。


    但她受不了,她害怕!


    ——害*怕自己会被赶走!


    不想离开权家,不想离开莫阿姨,不想失去好不容易就要拥有的家!


    她可以很乖的,可以存在感很低,可以无比听话,也愿意付出她的一切。


    所以……能不能,别赶她走?


    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了出来,这一刻,温念真是觉得无比惶恐。


    她太弱小,拥有的东西也太少了。


    她能付出什么,来交换留下来的机会?


    除了乞求,还能做什么?


    如果,她是天赋者就好了,如果,她更有价值一点就好了……


    那么,现在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恐慌,那么绝望,是不是就可以多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安全感?


    ……


    大约是10点多的时候,权律深和莫银芝终于带着千呼万唤的权珍珍回到权家。


    而此时,温念正战战兢兢的在厨房里为他们准备午餐。


    食材很多,温念准备得也很用心。虽是冬日,她还是忙出一身热汗,乌黑的发丝被汗水打湿,凌乱的贴在额头,也映衬得那张雪白的小脸更加柔弱可怜。


    几个佣人站在旁边,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目光落在她那张清秀柔美的脸上,不知为何,就觉得这素来不起眼的小泥巴种竟然很漂亮,心中顿时不舒服起来。


    “温小姐,这种活怎么能劳烦您亲自动手?”


    “对啊,还是让我们来吧~”


    两个女佣目光闪烁不定,相视一笑,语气虽平常,但温念就是可以感受到其中隐藏着的未尽之意。


    这是在等着看笑话呢。


    换句话说,如今,整个权家的下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在这个世界,天赋者和泥巴种的差距早已深入人心。


    能为权家工作,哪怕天赋等级低,也是不折不扣的天赋者。而温念作为一个孤儿出身的泥巴种,却幸运的被莫银芝看重,一步登天,怎么能不遭人嫉妒?


    “不用了,我自己来。”


    温念强忍酸涩,坚强的努力维持脸上表情不变。


    她手中端着精心烹制的菜肴,正准备送去客厅,却在离开厨房的瞬间,被人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娇小的身子晃了晃,撞向身侧的橱柜。


    即使身体失去平衡,也不忘护住手中的菜肴。


    喷溅的汤汁低到手背,白皙的皮肤顿时被烫起一片红痕,火辣辣的疼痛。


    “哎呀,温小姐,真是抱歉,没注意到您的动作。”一名女佣假意懊恼的说着,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没关系。”


    温念低着头,强忍了一夜的眼泪还是没忍住溢出眼眶,单薄的双肩颤抖许久,抬起头,却不期然撞入一双隐藏在无框眼镜后黝黑深沉的眼。


    是权律深。


    他带着莫阿姨回来了。


    男人一袭质感厚实的青色大衣,很板正的款式,领口上印着代表中央首席法院公正严明的图腾。


    在他身后,莫阿姨眼神温和中带着关切,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而在两人中间,就是那位传说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相貌美,身份贵重的权家大小姐,权珍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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