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缓缓升起,遮掩了白砚俊美的脸庞,也衬得他那张略显阴柔的五官晦暗不明。
他是标准的单眼皮,眼型狭长,心眼多,坏得很,看着人的时候便有种如狐狸般阴狠狡诈的感觉。
但他又偏偏长了张十分有欺骗性的娃娃脸。
柔和的线条冲淡了这股狡猾的气息,精致的五官搭配上天生的栗色自来卷,穿上一身整齐的西装,任谁也象不到这会是那位叱咤风云的白家少主,看起来就跟个人畜无害的小王子一样。
借长相的功劳,白砚一向擅长伪装,也就只有在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面前,才会展露出如此肆无忌惮的一面。
“即墨家应该是提前探出了什么风声,知道封家有意与苏家联合,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示好,”
“——哦,对了,阿烈,还没恭喜你与苏家小姐喜结联姻,成功抱得美人归。”
白砚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笑意,俨然一副看好戏的调侃模样。
封烈心头一紧,当着温念的面难得露出几分慌乱之色,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女孩。
家族合作,联姻的确是最快捷也最稳固的方式,没有之一。
特别是这种涉及到家族未来几十年,甚至更久的兴衰大事,每一步都要慎重考量,不容有失。
四大家族,占据了苍穹国议会大半席位,势力交错复杂,彼此间的暗流涌动,从未停歇。
互相合作,但也互相制掣。
就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巨网,在整个苍穹国上空,结成一张看不见的棋盘。
随着皇族逐渐式微,原本还算平稳的局势变得愈发微妙。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谁甘心只做棋子,谁不想成为那个执棋之人?掌控全局?
别说四大家族,就连其他国家也蠢蠢欲动,既是对苍穹国本身虎视眈眈,也是期待可以在这堪称惨烈的皇权交替中分上一杯羹。
很明显,白家将宝压在了封家头上。
又或许,早在十几年,白家家主将白砚送来苍穹国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今日的情况。
封烈作为封家独子,虽然相比于这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脑子的确不算好,但也清楚自己的使命。
可在这一瞬,在白砚笑着将话挑明的一瞬,心里还是咯噔一声,下意识望向温念。
身材娇小的女孩依旧乖乖巧巧的坐在椅子上,头垂得很低,也没有说话。
她一向都是这么沉默的,话很少,存在感也低,
柔顺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庞,也就让封烈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不会是又哭了吧。
想到昨晚女孩揪着被子无声哭泣的模样,封烈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现在像是得了一种病,只要一看到她哭,自己就跟着难受。
真是见了鬼了,她的眼泪像是有魔力,总是能轻易穿透所有屏障,直接落到他心底深处。
“MD,砚子,不会说话就别说,你可闭嘴吧你!”
封烈心中烦躁,扭头就对白砚发火。
白砚也不在意,低着头吃吃的闷笑,吸了口指尖的香烟,转头拆了一根递给身后的男人,裴瑾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轻轻摇了摇头。
“哦?阿瑾也在?”
全息投影随着白砚的动作移动,封烈自然也看清了白砚身后的裴瑾,挑挑眉,有些意外。
“是啊,本来是来找你的,你不在,就来阿瑾的办公室里坐坐。”
白砚不无所谓的说道。
“对了,还没跟你说即墨家的那件人形兵器呢。”
“啧啧,不得不说,即墨腾那老家伙也真是心狠,为了权利,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下得去手。阿烈,你是没看到,那灰毛小子被折磨得都只剩一口气了,送过来的时候眼睛空洞洞的,完全没有一点人气,不愧人形兵器的称呼……”
“等等,亲生儿子?你是说,那个叫‘零’的家伙,是即墨腾的儿子?”
与‘零’的战斗虽然败了,但封烈并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对于强者,他有着天然的尊重。
其实,他对‘零’是很欣赏的,因此,在白砚说起对方的时候,表情也瞬间认真了起来。
“是啊,根据白家情报网的消息来看,‘零’的确是即墨腾的亲生骨肉,不过应该是私生子,在外面养到十几岁才接回本家。”
“只是不知为何,一直不受即墨腾待见,甚至让自己的亲生骨肉参与到那么残忍的人体实验当中……”
封烈与白砚讨论得热火朝天,但他们说了什么,温念却完全没有心思去听。
男人的话题,什么人体改造啊,异能,战斗,过于血腥,多可怕,她没那么感兴趣。
因为此时,她的心都被另一个人紧紧吸引——
透过全息模拟投射出来的景象,裴瑾的身影几乎等比例的出现在眼前,熟悉的黑色军服,沉稳温润的气质,额边的黑色碎发,茶色的眼睛……
那种混合了威严与温和的感觉,是如此令人信赖。
温念涌现起一丝奇妙的感觉,那种无法抑制的被吸引的感觉,暖暖的,酸酸的,让她的心里也像是冒起了泡泡,就像是温泉的泉眼,‘咕嘟咕嘟’翻涌不休。
于是,在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温念不知不觉抬起头,望向投影中的裴瑾。
许是因为知道面前的人影是假的,她的目光也第一次变得这样大胆,每一笔,每一触,从他的眉眼上细细划过……
如果封烈此时回头,就会意识到她此时的眼神无比熟悉,
那种饱含炙热爱恋的眼神,正是她曾经望向自己时的样子,
只可惜,现在却换了对象。
……
“……有机会,一定要将那小子再叫出来比试一场。”
封烈轻哼,指尖腾然冒出一团火焰,“下一次,我一定要堂堂正正的赢过他!”
男人一脸正色,带着对对手的尊重与欣赏,满腔热血,白砚却只觉得好笑。
这个世界以武为尊,但人和人的实力差距,从来不仅仅只是武力值而已。
家世,背景,阶级,很多东西,都在无形中划分着人们的界限。
世界是不公平的,也从未公平过。
一个个砝码不停加压,也让本就不平衡的天平更加倾斜。
即墨家的人形兵器,甚至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又有什么资格和封家大少爷较量比拼?
他配吗?
真想要他的命,何必亲自出手?
这世上的什么东西都是有价值的。只需要对即墨家施压,想来即墨腾很乐意用一条野犬的命,换得与封家的合作。
但这样的赤诚与率真,恰好也是封烈最难得的点,与他们这些心黑的家伙截然不同。
白砚眼神玩味,转向望向身侧的裴瑾。
总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那个泥巴种……那个名叫温念的女孩,究竟有什么样的吸引力,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变数?
……
一下又一下,是越来越快的心跳。
‘砰砰砰’的声音奏响在耳边,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心神。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温念已经不是第一次体验,不知不觉,她的目光变得愈发痴迷,眼睛里是难以遮掩的苦涩与希翼。
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投影中的男人抬起眼,淡然的目光直直的望向温念所在的方向。
隔着万千数据组成的光影交错,裴瑾的眼神仿佛穿透了虚拟与现实的界限,直接与温念的灵魂相触。
那一刻,时间像是凝固,周围的一切喧嚣悄然远去,耳边响起钟声,那样的震颤从头顶一路到脚底。
慌乱之中,温念想要移开目光,却根本动不了。
只有一下又一下的心跳,仿佛要震破胸膛。
裴瑾的眼睛与常人不同,颜色很浅,像是雨后清洗过的天空,带着浅浅的茶色。
温念却觉得他的眼神中蕴含着数不尽的温柔,仿佛可以保罗万物,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就好像泡在冬日的温泉里一样温暖。
这世上,有两种事情是绝对无法隐藏的。
咳嗽,和爱情。
人活着是需要念想的,温念的梦被打碎了,于是她需要新的希望。
就像是每一个爱做梦的女孩一样……期待着可以有一个脚踩七彩祥云的英雄从天而降,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于她而言,裴瑾就是那个人。
封烈与白砚聊了即墨家的野犬,心情振奋而激荡。
转过头,却发现自己家的小鹌鹑正仰着头,痴痴的对着虚空中的投影发呆。
那专注的神情,熟悉的眼神,让他一怔,继而便是腾然而起的怒火。
男人都是敏感的,特别是面对真心喜爱的女人。
这是刻在DNA里的雄性本能,时刻守护着自己的雌性,与任何觊觎自己磁性的同性去战斗。
“你在看什么?”
他板着脸,一步步走到温念身前,面沉如水,浑身的低气压,那副姿态神情,浑像是从炼狱中走出的修罗。
温念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心脏揪紧,眼神飘忽,慌乱的移开视线。
她有些难堪,更多的是害怕,不敢与封烈对视,于是便惊慌垂着头,口中支支吾吾:“没……没有,我,什么都没看……”
心虚的模样是那样明显,封烈抬起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
男人大手粗糙,抓着她的样子就像抓一只脆弱无助的小鸟,
温念眼眶发红,无力的挣扎几下,封烈的手掌又忽然放松,从扼变成摸,一寸寸向下,隔着单薄的布料,轻轻抚弄着她的身体。
此时,温念身上穿着的是封烈的衬衫。
宽大的衬衫像裙子一样,将娇小的身躯包裹其中,里面却是真空的,内衣啊,裤子啊,什么都没有。
半个小时前,封烈亲自帮她换上的。
小礼服皱得不成样子,新衣服又没到,于是暂且用自己的衣服应急。
不得不说,小姑娘穿着自己衣服的模样,的确取悦了男人,让他的心中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满足。
而现在,宽大的衬衫则再一次便宜了封烈,让他的大手得意肆无忌惮。
“不,不要!求你!”
相比于男人的畅意,温念却被吓傻了,她嘤咛一声,眼泪涌出来,然后小小的身子就被封烈直接抱起,像个娃娃样,揽在怀里。
“怕什么?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从头到脚哪里没见过?哪里没碰过?”
“念念,你是属于我的,现在是,将来是,永远都是。”
封烈将温念抱着,正对着智脑,不顾女孩的抗议,大手拖着她的脸颊,直接吻了上去。
第42章
男人这种生物,有的时候真是挺有意思。
他们看起来强大,又有些脆弱;看起来自信,又时而露出些自卑。
似乎很多男人都有些绿帽情节,总是喜爱未雨绸缪的幻想自己被带绿帽时的场景,哪怕实力强大的雄性也不能免俗。
本质上还是对感情的不确定性,和基因里蛮横的占有欲在作祟。
此时,封烈便是陷入了这样的怪圈,说出的话,既是霸道的占有,又是一种宣言,不光是对着温念说的,更是为了震慑智脑那头,某个姓裴的男人。
他大手揽着温念,展览般当着白砚和裴瑾的面大力汲取着她的甜美,以拥有者的态度,肆意宣告着对怀中所有物的主权。
男人的吻很激烈,温念被亲得快要背过气去。
两只小手用力推搡着他宽阔的肩膀,但根本无济于事。
多绝望啊,多无助,身材娇小的女孩,完全无法抗拒高大健壮的男人。
不光是体型的差距,还有力量,地位,都是千差万别的,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泥巴种,无依无靠的孤儿,能成为封大少爷的□□的玩物,这得是多大的荣耀?
多少人想做都没机会呢,你有这个幸运,真是祖上积福啊。
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温念小小的身体颤抖着,从没感到这么难堪过,当着裴瑾的面……
裴瑾正在看着她——
看着她像个低贱的玩物,被封烈抱在怀里,毫无抵抗之力的肆意玩弄。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温念是真的绝望了。
绝望到想死。
她虽然是孤儿,但并非没有廉耻之心的。
虽然没有父母教导,但也在孤儿院上过几年学,知道生而为人,最基本的尊严。
心脏像是被一把尖锥刺中,她闭着眼睛,浑身崩得紧紧的,被裴瑾目光扫视到的肌肤仿佛被灼烧般,发热发烫。
在他的眼里,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毫无尊严?自甘下贱?
他是不是也像封烈般,将她看成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物?
豆大的眼泪一滴滴涌出来,温念挣扎的力度逐渐变小,眼神涣散,仿佛失去灵魂。
智脑的通话功能不知何时被关闭了,封烈吻得尽兴,过了许久,才志得意满的松开捏着温念肩膀的大手。
怀中的女孩面色苍白,嘴唇红肿,哭得鼻尖都红了。
两人分开时,唇齿间还连着旖暧昧的银丝,这场景,别提多淫靡了。
封烈将温念揽在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样的亲,对于温念而言是折磨,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酷刑?
女孩的滋味是前所未有的甜美,是个男人都受不住,封烈年轻气盛,自然更难把持。
那小小的身躯就像是没有骨头般软绵,柔嫩到不可思议。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长成这样,天生是为了勾引男人的不是?
封烈吸着气,不得不承认,他真是栽在了这个女人的手里,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甚至那可怜兮兮的哭包模样,都让人心里发软,忍不住想要什么都顺着她。
“别哭了,都关了!他们看不见的。”
封烈原本是生气的,可看着女孩咬着唇一脸羞愤欲绝的模样,心又软了。
“不是答应过我不哭吗?怎么又哭?”
“只是亲个嘴而已,我又没真的对你怎么样。”
他挑起女孩的下巴,仔细打量她的神色。
又将她抱在怀里,宽阔的怀抱,像哄小孩似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耐心的哄诱着。
封烈是想警告她的,女孩不乖,偷看别人的样子都被他看在眼里,多出格啊,没有哪个男人见到这幅场景能不生气的。
可或许是出于雄性的自尊心,他又莫名不想在温念面前说出裴瑾的名字。
别扭。
这感觉,真是别扭。
封烈虽然在某些程度上认清了自己对温念的感情,只可惜,从小骄纵的大少爷,从没有人告诉过他,要如何去爱一个人。
常年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中,是被所有人追捧的,最中心的存在,封烈的大男子主义其实非常严重。
对于他而言,女人是什么呢?
除了几个需要特殊对待的存在,其余不都是主动靠过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意吗?
更别说,温念只是个身份卑微的泥巴种,更不需要认真对待。
所以从一开始,两人的身份就是不对等的,也让他对温念缺少了最起码的尊重。
封烈莫名有些烦躁,觉得自己这小肚鸡肠的模样,的确丢人。
他什么时候对女人这样过?
这种宣誓主权的行为,实在幼稚,就像是小狗通过撒尿来圈底盘一样傻气。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心中的怒火又止也止不住。
想到这,封烈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再次肃正了脸色。
带着薄茧的宽厚大手牢牢固定住温念的脸颊,强迫女孩抬头与他对视。
“老子喜欢你,自然会对你好。”
“但是,你也要乖一点,不要总跟别人眉来眼去,”
“别想着给老子带绿帽子,不然挖了你的眼睛!知道了么,嗯?”
封烈的这段话是用比较平缓的语气说出来的,并没有很凶,但温念还是被吓住了,整个身体僵着,过了好一会才泪眼朦胧的摇着头。
“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下意识否认,语气又急又怕,还有无比的羞愧,这幅热切的样子被封烈看了,显然又有些误会。
“我当然相信你对我的感情,只是要更专心一点。”
“我的性格你知道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你要是让我不自在了,你和你的那个温阿姨,谁都别想好过。”
他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像是觉得她这幅哭得惨兮兮的样子有点可爱,就用两只手指捏着,等到女孩因为喘不过气张开嘴巴,又凑上去亲了两口。
小姑娘其实是很漂亮的,之前因为个子矮,性格懦弱,所以给人的印象总是灰扑扑的,十分不打眼。
但封烈慧眼识珠,发现了她的可爱。
好东西,谁找到了,就是谁的。
巨龙发现了喜欢的珠宝,自然要按在爪子下,好好珍藏。
虽然理智上,封烈不觉得裴瑾和温念会真的有什么,但感情上,就是敏感,就是止不住猜忌,忍不住吃*醋。
这会亲也亲了,吓也吓了,眼瞅着小姑娘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模样,封烈又开始哄。
当然,他这个大男子主义的超级直男,就连哄人,说出的话都是无比生硬的。
“你啊,还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我愿意宠着你,那是我人好,人家裴瑾可看不上你。”
“裴瑾你别看他一副性格温和,很好说话的样子,实际上心最冷呢。”
“人家脑子好着呢,你根本玩不过他。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就是纯纯的污蔑,开始上眼药了。
当然,以他的粗大脑,挑拨离间的水平属实一般,温念一面听着,心里根本不信,心说裴瑾不是那样的,他是个好人,又有正义感又公允,学校里喜欢他的女孩子那么多,可从没见他有过什么花边新闻,洁身自爱的很。
这点,可和封烈一定都不一样。
要不说嘛,最可怕的从来都是粉转黑,封烈的黑历史温念都清楚,这会踩一捧一起来,也是毫不含糊。
她在心中不住的反驳着,然后就听封烈说了,说人家裴瑾早就有喜欢的女孩了,名叫舒阳,A级战斗力的天赋者,又漂亮又能干,现在在帝国风暴突击队工作呢。
也是抱着想要打击温念的心思,封烈的话语多有夸张,舒阳在他的口中十分优秀,是天上有,地下无一般的神仙角色。
封烈说舒阳是裴瑾的初恋。
她原本是自家佣人的女儿,因为孝顺,所以休息时间主动来封家帮忙,恰好遇上了来找封烈的裴瑾。
他说,两人是一见钟情。
裴瑾多么冷静自持的人啊,有原则,懂分寸,可见了舒阳,却成了绕指柔。
封烈说裴瑾对舒阳可好了,又是帮她摆平麻烦,又是给她指点异能,为了她,可是打破了不少原则,就连后来两人分手,裴瑾还私下里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将她送入梦寐以求的风暴突击队。
所以,你说说,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人家要长相又长相,要能力有能力,那可是正个八经的A级天赋者,就这样的,都因为出身原因配不上裴瑾,你一个孤儿院出身的小泥巴种,你多看一眼都不配!
封烈搂着温念哈哈笑得爽朗,又说还是自己好吧?
现在你总算知道,能跟在自己身边,是走了多大的狗屎运了吧?
所以,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好好伺候好他才是关键。
帅哥美女,谁都爱看。但是人得认清自己的身份。
他封大少嘛,看了就看了,谁也不会说什么。
你一个小泥巴种,就是得专注点,乖一点,你的眼神只能落在我封烈身上,再让我看到你乱瞟人,把你和你温阿姨的眼睛一起扣下来弹着当玻璃珠玩。
温念被吓得直抖,垂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心中的情绪,却像是被寒风中的冰刃一片片切割,既冷且痛。
难过啊,真的好难过。
那种感觉,就像是沉入深不见底的湖底,四面八方都是冰寒刺骨的水,看不到一点希望。
为什么这么黑呢?
四周,简直一点光亮都没有。
心脏好沉,沉沉的下坠,弥漫着酸涩的气息,像是挂着个秤砣,拉扯得每一个细胞,每一根血管都疼了。
……她想,或许她真的不配。
第43章
接下来的时间,温念整个人都颓了,眼角挂着泪,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的躯壳,相当落寞。
封烈看不得她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舌头一卷,舔了舔后槽牙,又威胁她必须精神着点,要是再不笑,就把她衣服脱光,让她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光着身子坐在餐厅里吃他做的饭。
温念被吓得浑身发抖,完全信了这种事的确是封烈能做出来的。
她的心在流血,脸上却僵硬的扯出笑容,怕惹封烈生气,就连眼泪都擦干了,手背大力摩挲着眼皮,一下又一下,直到眼睛被摩擦得红肿不堪,刺痛不已。
然而,直到最后,温念也没吃上封大少爷做的晚餐。
事实证明,战斗力的强弱和烹饪水平真是没有一点关系,封烈性子急,脾气爆裂,是真的不适合做这种精细的工作,好容易将鸡蛋成功打进锅里,又糊了。
金黄的鸡蛋瞬间变得焦黑,连同鸡蛋一起变黑的,还有封烈的脸色。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给你做一顿成功的晚餐!”
男人跟厨房较上了劲,摩拳擦掌,一脸认真。
而此时的温念,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坐在椅子上,都没力气保持平稳。
她脑子里一直想着封烈的话,想着那个名叫舒阳的女孩,想象着裴瑾陷入爱情时的样子,心中便止不住的疼痛。
好难受啊。
不光是身体上,心里也难过。
从进入封家开始,温念就一直饱受折磨。
随着对封烈爱意的消散,温念越来越难以忍受这种折磨,抗拒,抵触,甚至厌恶!
她想逃走,又惧怕封烈的淫威。
男人的强大曾经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可现在却只剩下窒息,就像是一个坚固的囚笼,无法挣脱,疲惫又绝望。
几次实验不成,恼羞成怒的封烈最终还是挥起一把火焰,将整个厨房烧成一片废墟。
他揽着温念的肩,在佣人们瑟瑟发抖的目光下,让他们重新准备了一桌食物,送到卧室休息区。
而此时,温念早已被饿得精神昏迷。
“吃吧!一定等急了吧。”
温念发现,封烈是真的很喜欢投喂,他让自己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环着,她娇小的身躯就几乎整个被他抱在怀里。
温念吃饭的时候,封烈就一直好整以暇的看着,眼睛眨也不眨,像是觉得她吃东西的样子很有趣,顾不得她嘴巴里还在咀嚼,先弓下身子亲了她好几口。
而在这种情况下,温念怎么吃得下去啊!
明明已经很饿了,却硬是吃不出味道来,山珍海味到了嘴里,也只剩食不下咽。
“快吃啊,你怎么吃得这么少!”
偏偏,封烈还在不停的往她的碗里夹东西。
“你必须多吃点才能长得强壮,你就是因为营养不良,才会这么矮,变成侏儒。”
侏儒?
如此直白的话,不易于在温念心口插刀,可看着封烈一本正经的模样,温念就知道,他是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快吃!”
“多吃点!”
“张嘴,先把这个吃掉!”
“喂,你嚼得怎么这么慢?你是兔子吗,只吃青菜的!”
于是,在封烈不间断的投喂下,这顿饭又成了一场酷刑。
温念的嘴巴被塞得鼓鼓囊囊,还要不时忍受来自男人的偷袭。
他的大腿好硬,身体好热,包括那双烙铁般的大手,那是属于S级天赋者用来战斗的手,可如今却暧昧的抚摸在她的身体上,就像是在把玩名贵的小提琴的琴弓,指尖摩挲琴弦般放轻力度,又在她颤抖时骤然施力,灼热的呼吸震出弦鸣,汗珠簌簌滚进锁骨窝,凝成琥珀一样的水窝。
温念不敢躲闪,更不愿迎合。
当没有了爱情后,男人的触碰也成了折磨。
她缩着身体,几乎又要落下泪来,口中呜咽着,无助的小声哀求,却不知她这幅模样有多诱人,让男人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粗重。
“MD,你是魅魔吗,没事就勾引我?”
“呵,早晚有一天得死在你身上。”
封烈低骂一声,抬手扭过温念的脸,也不嫌脏,将她手里还没吃完的蛋糕一口吞下,然后顺着刀叉继续向上,将温念嘴里的奶油也都舔舐得干干净净。
温念僵住了,整个身体都因不知所措崩得紧紧的,她双手死死攥着蛋糕上的小叉子,那种被入侵的抗拒感很强烈。
讨厌。
真的很讨厌。
她浑身抖个不停,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想到裴瑾,想到他方才亲眼看着自己与封烈亲热的场景……
心中就只剩下厌恶,对封烈的厌恶,对自己的厌恶。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将手中的叉子直接插入封烈的肩膀。
可是,她不敢。
她太弱小了,弱小到好像一粒尘埃,根本无法承受惹怒封烈的后果,
对方是那样强大,无论超凡脱俗的战斗力,还是声名赫赫的家世,都是她招惹不起的。
他碾死她,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所以,该怎么办呢?
她能有什么办法?
除了忍耐,还能做什么呢?
心中弥漫起软弱的情绪,温念手一松,手中的叉子便‘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清脆的响声又被封烈炽热的呼吸声掩盖。
男人捧着她的脸,肆意的汲取着女孩的甜美,桌上的食物被推到一边,温念无意识的紧紧攥住纯棉精致的桌布。
而就在情况越来越不可收拾,封烈愈发意乱情迷的当口,卧室的门锁缓缓转动,被‘吱嘎’一声从外面打开。
封启宁从昨晚的宴会结束后便一直在国会大厦忙碌,直到现在才到家,他显然不知道封烈将温念带回家里的事,也就没想到开门会看到这样的场景,脸色愣了一瞬,继而便是滔天的恼怒。
“封烈!给你一分钟的时间!马上给我滚出来!”
中年男子面色威严,拂袖而去。
女孩衣衫半解,迎着对方厌恶又鄙薄的目光,拢着领口,慢慢垂下头。
“好啦,你这是什么表情?没事的,凡事有老子在呢。”
封烈的呼吸仍然不稳,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他俯下身子在温念的脸颊上揉了揉,大手抚弄她的头顶,简单整理下自己的衬衫,才起身走了出去。
房门再一次被关闭,像是将外界的所有纷纷扰扰也都隔绝在外。
折腾许久,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黯淡下来。
精致奢华的水晶垂吊灯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晕,温念盯着地毯上摇晃的碎光,隐约听到门外走廊上传来的争吵声。
“阿烈,你怎么将她带来家里?你玩女人我不管,可你不能这么没有分寸!”
“哼,我的女人不养在我家,难道要养到别人家去?爸,你之前明明已经答应过我的,难不成你要食言?”
“臭小子,这就是你与父亲说话的态度?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封启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拿封烈实在没办法,值得耐着性子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是之前,但如今你刚与梦欢订婚,自然要优先照顾苏家的感受,顾忌我们封家的颜面。”
封启宁苦口婆心,说了一大长段,又是说帝国如今的形势多么复杂,又是说封家立于风浪中多么不易。
因为两人此时已经已经慢慢走远,因此温念也听不大清,只觉得他们断断续续的声音都像是飘在半空中。
她拢了拢衣襟,因为封烈的大力,领口的几个纽扣都被崩裂了,此时不得不用手一直扶着,不然就要松散开。
她就这样坐在椅子上愣愣的发了会呆,过了好一会,才慢慢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精致华美,花团锦簇的花园。
真漂亮啊!
苏家富贵,花园占地面积不但极大,修建得也格外用心。
各种闻所未闻的奇花异草,尽数被搜罗至此,设计独具匠心,三步一景,五步一画,整座花园仿佛一个完美的艺术品,让人流连忘返。
与灰影巷相比,这里是另一个世界,是灰影巷的人们永远也想象不到的,奢靡富贵的新世界。
可为什么呢?
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人类不是吗?
又为什么要分成三六九等?生活要千差万别?
就因为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天赋者,就因为他们拥有超凡脱俗的能力?
温念的心中充斥着说不出的茫然和不甘,这种情感是她之前从未有过的。
从小的经历,让她的性格很怯懦绵软,她擅长隐忍,无论遇到任何困难,第一反应永远是逃避和忍耐,只要有哪怕一丁点希望,她都会选择退避三舍,忍气吞声。
可若是有一天……她连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了,该怎么办?
深夜的华宇城夜色很深,湛蓝色的天幕一望无垠,却看不见星星,只有厚重的云层低垂,仿佛压抑着整个城市的呼吸。
月光被遮蔽,夜色变得更加深沉和神秘,一片寂静中,温念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揉捏,痛楚中带着些窒息。
透过玻璃窗深色的倒影,温念看着镜中的自己。
长发散乱,衣衫不整,眼尾嫣红,双唇红肿……
完全一副被男人狠狠疼爱过的模样,作为玩物存在的样子……是如此陌生。
这还是她吗?
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或许,逃避和忍耐……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
无尽的痛楚中,温念突然意识到这点。
在这个充满不公和差异的世界,忍气吞声,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丝公平,
才能找到一条出路,
才能摆脱封烈的桎梏?
第44章
在刚和温阿姨搬来灰影巷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温念都是很不适应的。
前世孤儿院的日子虽苦,但至少吃穿是不愁的。可这里不同,混乱肮脏,危险,贫穷,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个世界最底层的泥巴种,不但安全得不到保证,就连温饱都成问题。
那时温念才刚被权家赶了出来,从富贵奢华的环境一下子跌入灰影巷,无异于从天堂到地狱。所以那个时候她每天都在哭,心里难受得不行,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温阿姨急在心里,又不知该怎么帮她,手足无措。
那段时间,温阿姨是真的过得很辛苦。
因为巨大的贫富差异,这个世界大部分资源都掌握在少数富人手里,留给底层人的资源真的非常贫瘠。
富人们牢牢把持着拥有先进生产力的机器人和拥有强大力量的天赋者,共同组成帝国的统治阶级。
这些机器进一步压缩着原本属于底层人的生存空间。
而天赋者则充当了维护统治者利益的打手。
无懈可击的组合,也让富人愈富,穷人愈穷,除了华宇城的灰影巷,每个城市都有无数贫民窟,无数人在温饱线上挣扎。
资本主义的本质就是掠夺与压榨,而这一点,在未来世界展现得淋漓尽致。
皇族式微,以四大家族为首的大小家族掌握着这个世界的一切资源,他们像吸血鬼一样,不断从底层人民身上榨取血液,滋养着自己的庞大帝国。在这个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涌动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为生存挣扎。
温阿姨每天都很忙——穷人的贫穷并不是因为懒惰,相反,他们总要拼劲全力,才能满足最基本的生存。
至于那些批判穷人做事没目标,短视贪婪的言论,更是无稽之谈。
这里可没有义务教育,对于大部分时代而言,知识才是最宝贵的财富,要被牢牢的掌握在统治者手里,
他们不想让穷人聪明,穷人又怎么会聪明呢?
温阿姨每天早出晚归,整日辛苦,也不过为温念和自己谋一份温饱。
可那个时候的温念却仍沉浸在被抛弃的悲伤中不可自拔。
她真是太伤心了,为什么被放弃的那个人永远是她?
为什么她如论多么努力,都没法得到认可?
为什么……偏偏是她,始终无法拥有一个家?
从小到大,温念受到的打击太多,她当然也会觉得辛苦,也会有想要放弃的时候。
而就在那时,她偶然认识了一个同样生活在灰影巷里,名叫小结巴的女孩。
女孩没有名字,因为说话口吃,所以周围的人都叫她小结巴。
她的爸爸在一场变异体暴乱中死去了,妈妈也受了伤,断了一只手,因此生活异常困难。
温念第一次见到小结巴,是因为一颗糖。
一颗由权律深随手送给温念,被她小心翼翼珍藏,被赶走后仍然一直带在身边的糖。
当时温念正在捧着糖哭,却不小心将它掉在地上。
坚硬的糖果在地上弹跳几番,最后滴溜溜滚落到一个脏兮兮的污水坑里。
小结巴从旁边快速的跑了过来,飞快的捡起,顾不上用水冲洗,眼睛眨也不眨,直接一把塞进嘴巴。
说实话,这一幕给温念造成的冲击是真的很大。
干瘦的女孩,穿着破了大洞的棉服,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她嘴里还含着那块糖,一副心中忐忑又强装凶狠的模样,对着温念远远的挥了挥拳头。
温念心中震撼,小结巴那时不大,六七岁的孩子,个头比她还矮,又瘦,晒得黑黑的,像个泥猴子。
她慢慢走上前,将她从权家带出的最后一颗糖递给她。
从那以后,温念和小结巴就成了朋友,
——也是她拥有过的唯二的两个朋友之一。
小结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灰影巷里长大的,天生早熟,懂得不少,也教了温念很多。
包括灰影巷那些复杂的路况,如蜘网一样密密麻麻的小路,也都是在她的帮助下,温念才能那么快记得清楚。
只可惜,温念与小结巴的友谊并没有持续多久。
有钱人的幸福生活总是相似的,而穷人的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同。
小结巴的母亲因为在之前的暴乱中断了一只手,相比于其他身体健全的人而言,生活得更艰辛,也要付出更多,才能勉强填饱母女两人的肚子。
为了多赚一些钱,她不得不冒险从事一些更不稳定,也更危险的工作。也就是在这样的冒险下,小结巴的母亲出了事。
其实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温念也不清楚,似乎是为了帮一家工厂调试新机器,由机械故障导致的事故。
等到温念赶到的时候,那个身材瘦削的可怜女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被工厂的人粗暴的抬了回来,扔在破旧棚屋前的巷子里。
“是她自己蠢,操作不规范才出了事!”
“哼,看你们孤儿寡母的,我也就不追究她害机器出故障的事了,就这么算了吧!”
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工厂崭新的安保制服,粗声粗气的说道。
他是一个天赋者,虽然只有最低级的E级异能,但依旧与泥巴种们有了本质区别,得以脱颖而出,成为工厂里的一个小头目。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小结巴始终呆呆的跪在母亲的尸体前,头低低的垂着,一言不发。
直到男人嫌弃的踢了脚母亲的尸体,转身要走,她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般,尖叫着,嚎哭着,猛地扑了上去。
“你,你,你,还我妈妈!”
“坏蛋,你还,还我妈妈!”
穷人是非常擅长忍耐的,特别是这种最底层的贫民窟。
因为知道除了忍耐,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温念想,当小结巴扑上去的那一刻,她一定是将性命置之脑后的,她已经忍耐到了极点,没有办法再继续忍耐下去了。
男人被吓了一跳,继而便是恼怒。他是天赋者,身材壮硕,一脚便将小结巴踢到一边,口中骂着:“小疯子,别挡道!你不要命了,敢碰老子?”
男人并不把小结巴当回事,骂骂咧咧继续要走,小结巴却不依不饶,一面吐着血,一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扑上去拽住他的裤脚。
“你,你,你不许走,不能,就,就这样走了!”
年幼时失去父亲,现在连妈妈也没有了,小结巴失去了一切,自然无所畏惧。
“你干什么?你这小孩,你怎么还咬人呢?”
“我看你是真不要命了!”
男人不耐烦的甩了甩腿,小结巴却半点不肯放松。男人怒了,运起异能,坚硬的土球狠狠击中女孩额头,顿时渗出血来。
疼痛与愤怒一起袭来,小结巴发狠,‘吭哧’一声用力咬向他的小腿。
“艹,狗崽子,还不松口?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男人虽然是天赋者,但战力只有最低等的E级,面对狼崽子一样不肯放松的女孩,一时还真拿她没有办法。
他也是发了狠,这次将异能催发到最大,拳头大的土块瞬间变成篮球大小,毫无疑问,这下要是砸下去,小结巴就算不当场死掉,也要没掉半条命。
温念赶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心脏差点跳出嗓子,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怆的尖叫。
“不——”
关键时刻,人群中不知是谁出手,举起棍子,径直打在男人肩膀。
他的手一偏,土块擦着小结巴的额头砸下,鲜血流得更多,但性命却是保下了。剧烈的疼痛让小结巴口一松,便被男人一脚踢开,瘫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
“谁?是谁?MD,竟敢打我,你们这群贱|民,真是不要命了?”
男人气得跳脚,破口大骂。
他再次运起异能,想要从人群中找出偷袭他的人,但这次,迎接他的却是更多的反击,人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木棍,石头,雨点般的向着男人砸去。
“反了!你们这群泥巴种,真是反了!”
男人被砸得抱头鼠窜,他虽然是天赋者,但却是最底层,双拳难敌四腿,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的攻击,依旧难以招架。
“你们信不信,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来把你们都杀掉,一个不留!”
男人色厉内荏,他原本是想用这种话来威胁众人的,却没想到,反而激起了人们愈发的愤怒。
其中一个和小结巴母亲关系最好的,名叫‘莫婶’的女人站在最前方,手举木棍,眼含热泪的冲着男人喊:“赔钱!不管怎么说,你们都要为春花的死负责。赔钱!”
“赔钱——”
“赔钱!”
众人的呼喊声很快连成一片。
男人脸色铁青,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非但没有震慑住这群泥巴种,反倒像是往火堆里扔下一把干柴,让愤怒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
在这样的场景下,他害怕了。
原来高高在上,从不将泥巴种看在眼里的天赋者也会害怕。
“哼,你们不就是要钱吗?老子给你就是!”
“一群泥巴种,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钻到钱眼里去了……”
男人从包里掏出一沓纸币,像是扔垃圾一样甩在小结巴的脸上。
“给你!给你!哼,我也就是看你可怜!”
“这样行了吧?一个泥巴种……也就是老子心善……”
男人在众人愤怒的目光中声音越来越小,慌慌忙忙的坐上飞车落荒而逃。
莫婶捡起散落一地的钱,塞进小结巴手里,将她一把搂住:“孩子,收着吧,有了钱,至少能活下去……”
“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女人的声音与她的泪一起落下,小结巴却垂着头始终没说话,淋漓的鲜血顺着她的额头蜿蜒流到脸上,头发被粘成一绺绺,挡住了眼睛,也让温念看不清她的表情。
第45章
回忆从记忆中抽离,温念有一瞬间的恍惚。
眼前的房间精致华美,每一样家具,每一处摆设,都别具匠心,价值连城,透漏出不凡的奢华与品味。
窗外的花园花团锦簇,充满生机,更是与记忆中破败萧条的灰影巷形成鲜明对比。
就像是两个世界……
虽然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但的的确确是两个世界,不相融,不相交,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
她心里有些难受,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堵着般,沉甸甸的,很沉闷。
但如此同时,心口又像是被种下一颗小小的种子,正在飞速的生根发芽,快速生长,疯狂蔓延。
从那以后,温念就再也没有见过小结巴。
有人说她走了,有人说她死了,也有人说她被怀恨在心的工厂老板抓走,卖去了科摩罗的矿山。
温念心急如焚,又不知怎么办才好。她去问了与小结巴一家交好的莫姨,只可惜莫姨同样焦急,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小结巴就像是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经历了这件事后,温念便再次重新振作了起来,因为知道,穷人是没有资格任性颓废的,再这样下去,等待她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小结巴母女的悲惨遭遇给她敲响了警钟,让温念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必须走出灰影巷,必须找到一份好工作,哪怕是为了温阿姨,也要努力,给她治病,带她过好日子……
怀着这样的愿景,温念一面努力帮温阿姨干活,减轻她的负担,一面玩了命般的勤奋学习,……终于,在一年后她凭借优异的文化课成绩,成功考入帝国最优秀的第一军校。
当时的温阿姨是多么高兴啊!
温念也很欢喜。她以为这是她努力付出的回报,是一切美好生活的终点,
却没想到,这会是所有黑暗深渊的起点……
……
封烈回到房间的时候,温念已经简单洗漱完毕,闭眼躺在了床上。
男人才进屋子,就看到女孩小小身影蜷缩的样子。
与这个世界的人相比,她的身子是真的很小。
娇小的一只,侧身躺在床的最边缘,稍一翻身就要掉下去。她身体像虾一样佝偻着,这是十分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只露出半个奶白色尖尖的下巴和小巧的耳朵,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封烈看着这样的女孩,心中突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充斥着一种酸涩又满足的情绪,涨涨的,难以形容的柔软。
他脱了外套,甩掉鞋,没有声张,直接从侧面上床。
健硕的身躯从背后将女孩揽在怀里,宽阔的大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
温念没有睁眼,但封烈很明显的感受到她的身子骤然僵硬起来,就像一只竖起耳朵的,无比警觉的小动物。
女孩其实很单纯,没什么阅历,也从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思。她睫毛颤抖着,就像是在课堂上偷吃零食的孩子。殊不知,所有伪装在老师面前是那样一览无余。
封烈觉得好笑,忍不住起了坏心思。
他是个相当恶劣的人,满肚子坏水,眼睛看着温念,覆在小腹上的手掌则缓缓向上……
女孩果然抖得更厉害了,睫毛颤抖着,眼角泛起泪花。可即便这样,依旧不肯睁开眼睛,执着的装睡,那副逃避的姿态,是铁了心要做一只将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封烈胸腔震动,发出一阵闷笑,是真正的身心愉悦。
多可爱啊。
他的女孩,小小的身子如此柔软的被他抱在怀里,温热的触感,软绵绵的像是一团棉花。
如果说之前,他感到舒服,更多的是一种生理上的感官刺激;
那么现在,就成了心灵的享受。
那种触及灵魂的,无与伦比的安心与满足,在名为爱情的感情的滋养下,开放出不一样的花朵。
所以,才有烽火戏诸侯的荒诞;才有梁祝化蝶的凄婉;英雄难过美人关,金刚化作绕指柔……
爱情,这世上最温柔也最锋利的武器,不曾接触时大可以笑谈风月,自诩清醒;
可一旦碰触,却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封烈紧紧的抱着温念,其实并没有想真的想对她做什么。
爱是盔甲,也是软肋。但他真的爱上她的那一瞬间,他就再也不是曾经肆无忌惮,无所顾忌的封大少爷,
他的心中生出一根看不见的线,而线的那一端,被看似弱小的女孩牢牢握在手里。
……
第二天早上,温念是在封烈的吻中醒来的。
她昨晚其实很久都没睡,脑子里一直杂七杂八的想着很多,从上辈子的孤儿院,到这辈子的灰影巷;从因为被领养而不得不分开的好朋友,到满头血迹,沉默的跪在地上的小结巴。
明明是同一个城市,但不知为何,灰影巷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连绵不绝的棚户区,透着股萧瑟。
而她现在所处的地方,说是金碧辉煌都不足以形容这份奢华,每一样家具,每一个摆设,都是有讲究的,集合了这世上最精致高雅的创意,与灰影巷的对比,惨烈到有些荒诞。
明明都是一样的人,都是由碳基生命构成的生物体,为什么要有这么千差万别的境遇?
就仅仅是因为那该死的异能?
命运的天平被赋予截然不同的重量,也让温念胸口一直翻涌着十分强烈的情绪,就像是一团火焰,烧得人心焦。
虽然两辈子都是孤儿,可相比于如今,前世孤儿院的生活简直就像是天堂。
封烈搂着温念心满意足,睡得深沉,温念却直到后半夜才勉强入睡。
如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有些不清醒,就被封烈一把扑倒,再次狼吻起来。
不知从何时起,封烈好像变得越来越黏人了。
每天不是抱就是亲,无时无刻的索取,也让温念心中愈发抗拒,疲惫。
她是个很纯粹的人,就像一张白纸,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很难遮掩。
封烈这会也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加上温念之前对他的感情过于热烈诚挚,才让他下意识忽略了她的一些转变。
“唔……放开,求你,放开我……”
在女孩无法承受的小声求饶中,男人终于心满意足的松开她,哈哈笑着跳下床,又抬手大力揉了揉她的脸,这才迈着四方步,满脸餍足去卫生间洗漱。
封烈离开后,温念又一个人在床上呆坐许久,过了好一会才双腿酸软的下床,却没有急着去洗漱,而是悄悄推开门,趁封烈不注意的功夫偷偷溜出门。
二楼书房,封启宁带着眼镜,一面品茶一面翻阅议会最新提交上的各项法案,抬起头,就看到女孩赤着脚站在门前,怯生生的身影。
……
主动来找封启宁这件事,温念下了很大的决心。
昨天晚上,她脑子里想了很多,却始终没有想到改变自己处境的办法。
相处这么久,封烈是什么性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嚣张,跋扈,自我,说一不二。
而经历了这么多,温念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心凉得很,只有少数被他认可的人才有资格成为他的朋友,获得他的尊重,其他人,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喽啰,不配得到他的怜悯。
所以,他是不会放自己走的。
无论她如何哀求……搞不好,甚至会触怒他,引来更严重的后果。
而那样的后果,也是弱小的她绝对无法承受的可怕。
温念战战兢兢,将所有可能性在自己脑子里过了一遍,唯一有可能帮助自己的,也只有裴瑾一个人。
可……她真的要去找他帮忙吗?
不!温念做不到。
裴瑾是个好人,他正直,沉稳,温柔,就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和而不刺眼,让她不可抑制的被吸引。
可也正因为他的完美,让温念更加不忍心去打破这份美好……
更何况,裴瑾与封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她,于他而言,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他对她好,或许只是出于天性中的善良……
温念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心脏就如被针扎了般疼痛。
她想,她应该是真的喜欢上他了,无法控制的生理性喜欢,在他一次又一次对她展露出那样的温柔以后。
温念有些伤心,但也更加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逃离。
至少……不想再让裴瑾看到自己被当成玩物肆意玩弄的可悲模样。
于是,在经历了整夜的心里斗争后,温念还是主动站到这里。
她知道封启宁看不起她,也不喜欢她,所以,或许他才是那个突破口……
温念原本是这样想的。
只是没想到,在封启宁听她说了自己的来意后,非但没有马上同意,反而有些愠怒的挑起眉。
他摘掉脸上的眼镜,‘啪’得一声放在桌上,原本儒雅的面容板起脸来,就显得不怒自威,那种天生上位者的气势,也让温念的身体忍不住发抖。
她战战兢兢,不知道封启宁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但依旧鼓起勇气,壮着胆子说道:“封少如今已经有了门当户对的未婚妻,我不该继续留在这里。”
“……我,我其实是被迫的,我也不想这样。所以,请您放我走,让我离开……”
不愧是文化课成绩第一的高材生,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经过交代得一清二楚。
她说她之前的确喜欢封烈,可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她说她看清了自己的身份,不敢再有半分奢求,求封启宁放她离开,她只想安安稳稳的毕业,然后找一份工作,过平凡普通的生活。
第46章
端庄大气的书房,纯实木的书架古朴典雅。
从温念说完那一长段话后,空气就陷入安静,气氛压抑而沉重,封启宁没没说话,温念的心也跟着悬起,小心翼翼的抬起眼,观察他的神色。
说实话,封启宁是有些惊讶的,也没想到小姑娘会找到他,说出这么一段话。
他挑眉打量着温念战战兢兢的样子,个头矮矮,头发披散着,有些凌乱,但发质顺滑,只是这样看着,好像就可以想象出抚摸在上面的手感。
她身上穿着封烈的大衬衫,肥肥大大,袖子长的挽在胳膊上,下摆可以当裙子,光着脚,因为紧张,整个身体都绷紧的,目光忐忑中带着几丝乞求,就像是讨食的小猫小狗,有种单纯质朴又弱小的美感。
封启宁之前就仔查过温念,这种要跟在儿子身边的人,肯定要查清楚的,身世清白,没有坏心思,才能放心。
因此,他也就知道眼前的小姑娘身世凄苦,勤奋努力,是真的不容易,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努力向上攀爬。
可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能混到封启宁这个高度的,心早都硬了,这世上的苦命人多了,难道一个一个都要让他同情?
对于封烈而言,封启宁是个慈父,但也只是对着封烈。
作为一个真正的上位者,温念这种身份,在他眼里真就只是个物件,也只能是个物件。
封启宁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啜饮一口。
茶水是他最喜欢的碧水毛尖儿,恰到好处的温度,浓郁的茶香,茶水顺着喉咙一直流到胃里,热气连成一条线。
紧接着,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慢慢露出一抹有些嘲讽的冷笑。
“小姑娘,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竟也糊涂。”
“啪!”上等汝窑天青釉的茶杯被拍到桌上,发出重重的声响,也让温念的腿一抖,强忍着腿软想要跪倒在地上的冲动。
“你算个什么东西?”
封启宁的这话很不客气,但语气并不激动。
是疑问句,也是陈述句。话语中没有刻意的轻蔑与羞辱,仅仅只是在陈述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封启宁是真的挺生气的,倒不是因为别的,单纯觉得温念不知好歹。
他原本真的没将这个看着就其貌不扬的小姑娘放在眼里的,长得不算出彩,性格也懦弱,只觉得是阿烈心血来潮点的清粥小菜。
没想到,几天过去,阿烈非但没有厌倦,反而越来越上心,越来越沉迷。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
知子莫若父,封启宁了解自己的儿子,对于封烈而言,难的从来不是为了女人忤逆自己,而是为了女人做出退让。
封启宁想起昨晚与封烈的对话,同一个书房,相同的位置,封烈吊儿郎当的站着,19岁的少年,脸上已经有了男人的棱角,全是郑重。
他说他要留着温念,将她养在家里。
“男人当然要照顾好自己的女人啊?不然还能算作男人吗?”
封烈理所应当的这样说着,将两只胳膊撑在办公桌上,义正严词的与封启宁宁谈判。
他说与苏家的联姻他会接受,不会再逃课,书也会好好念。
他甚至愿意开始接受封启宁布置给他的家族任务,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将温念赶走,必须将她留在封家。
别人不知道,封启宁还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
天性爱自由,个性张扬,让他去处理那些政务,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封启宁之前已经提过很多次,苦口婆心的劝他开始学习接手家事。毕竟封家以后注定是他的,孩子大了,也该懂事了,有些东西一定要学,以后才能撑得起这么大的家业。
可之前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封烈都堵着耳朵,一副油盐不进,烦躁不堪的模样,抗拒得不得了,也让封启宁满心无奈,毫无办法。
可现在,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妥协了?松口了?
封启宁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生气,总归心情很复杂。
看着儿子一脸认真的模样,他第一次觉得孩子像是长大了,因为个女人,突然变了模样,开始有了责任感,像个大人了。
他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点头应允。
臭小子的眼睛登时亮了,美滋滋的模样,就连眼神都柔和下来,也不跟他废话,急着回房间抱女人。
封启宁则一晚上都没睡好,作为一个大家族的族长,要考虑的事情总是很多。
权家,苏家,即墨家,各个要堤防,各个也要合作。
帝国上层局势愈发紧张,各方势力角力,风云变幻,就连他也不得不时刻保持警醒。
权家势大,权律深更是个智谋过人的,颇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架势,让人不得不退避三舍。
苏家虽是联姻,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总想推封家挡在身前,独善其身。
唉,虽是盟友,也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
即墨家倒是有意向自己示好,封启宁其实并不想与其交恶,至少明面上还不能撕破脸皮。
所以,过几天的宴会要去参加,届时,也要商讨下在库什纳地区的合作。
封启宁想了很多,脑子里闪过一张张脸,将最近政坛上的所有风吹草动过了一遍。
然后又想到封烈。
封启宁当然很看重封烈,这是他的独子,不出意外的话,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儿子。
天赋者繁衍子嗣困难,他能有封烈这样优秀的儿子已经算是上天庇佑。
封烈就是封家的未来,他现在如何殚精竭虑的筹谋,将来封家不也要交到他手上?
只是没想到,阿烈对那个女孩竟然那么看重。
封启宁暗暗思索,觉得自己似乎也该改变对温念的态度。
……
但令封启宁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一个晚上,这个女孩便主动找到自己,并且说了这么一番话。
在她说话的时候,封启宁的脑子里就一直浮现出封烈的脸,认真的,迫切的,带着温柔的……
与眼前少女避之不及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多么刺眼。
听着温念战战兢兢的回话,封启宁面色不动,心中的怒气却越来越大,逐渐膨胀。
“你以为你是谁?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不!封先生,我没有!我只是……只是请求……”
在政坛沉浸多年的老狐狸,封启宁的愤怒显然不是温念能承受得住的。
看着男人不苟言笑的脸,温念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飞速倒流,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感受到那股从天而降的压力,膝盖更是忍不住发软。
“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敢,只是……”
只是,她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已经走投无路了。
封伯父,你明明很讨厌她,不是吗?明明看不起她,将她视作一个麻烦。
所以,干脆赶她走吧……
让她离开……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女孩到底天真,考虑事情也很简单,却忽略了一位父亲,一个十分宠爱儿子的父亲,在听到她的这番话后,会产生怎样的感受。
呵,你算个什么东西啊!
一个一无是处的泥巴种,低贱到泥里的东西,
阿烈能看中你,已经是你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了,
你竟然敢嫌弃我的儿子?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封启宁脸色阴沉,眼带愠怒。
温念只觉得肩头像是被两座大山压着,两条腿瑟瑟发抖,还是没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头顶,封启宁的声音冷冷响起。
“现在,阿烈对你还感兴趣,你就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待在封家。”
“等阿烈哪天腻了,不用你说,自然会放你离开。”
“温念,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时刻心怀感激。将阿烈伺候得好了,封家不会亏待你。”
“但若是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也休怪我不讲情面。”
“——哦对了,听说你在灰影巷还有个关系很好阿姨?我会派人将她带出灰影巷,安置妥当。我想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封启宁深谙人心,熟练的恩威并施,温念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跪倒在地上,心脏就像是被几股沉重的力量来回挤压。
她满身大汗的瘫软在地,几分钟后,封烈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
男人下身穿着短裤,上身则裸着,肌肉分明的胸口,皮肤上还有未干的水迹。
“温念,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一头红发似火,原本长得就能凶,怒目圆睁的样子更是吓人。
温念娇小的身子抖了抖,在两个人强大的压力下,真的觉得喘不过气。
面对封烈的质问,她嘴唇煽动,却说不出话来,脑子一片嗡鸣,眼圈却是瞬间红了。
“哭?你还有脸哭!”
“行啊你,背叛我?想离开我?你可真是可以!”
封烈宽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伸出大手向上一带,温念就像无法抵抗的小猫般被他提起,拎在怀里。
因为生气,封烈的力气并未收着,温念只觉得两边肩膀被抓得一阵剧痛,却咬着牙不敢出声。
办公桌后,封启宁已经再次低下头专注于政务,闻言也没抬头,只随意摆了摆手。
“谢了!”封烈想起昨晚自己在父亲面前据理力争的样子,愈发觉得心痛丢脸,粗声粗气的道了声谢,抱着温念大踏步离开。
……
回到房间,封烈始终一言不发,一把将温念扔在床上。
大床松软,温念并未受伤,可心里的惊慌却难以平息。
她瞪大眼睛转头望着男人紧绷如弦,难掩怒气的脸,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阴影打在她脸上,也让她愈发惊惧不安,抖个不停。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封烈低吼着,向着温念伸出手。
她以为他是要掐死她,但对方却只是将手覆盖在她的眼睛上,
挡住她视线的同时,也挡住她那写满了恐惧的,无比刺眼的眼神。
第47章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封烈想不通。
身下的这个女孩,曾经爱他入骨,为了他,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她看他的眼神总是那样专注,无比炙热,其中蕴含的感情是那么诚挚,哪怕玩世不恭如封烈,也不是完全没有触动的。
可这一切,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
从满含爱意到恐惧,多么无力,令人愤怒又绝望!
胸口腾然而起的怒火,就连封烈自己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曾经坚硬无比的心脏不知何时已经褪去所有保护,鲜血淋漓,软嫩又炙热的被女孩捧在手里。
“温!念!”
封烈一字一句叫着温念的名字,每一个字符都带着重量,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你要走?你想离开我!”
“你要去哪?”
“回答我——”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竟然想走?
她一向最爱他了,爱他爱到了骨子里,不是吗?
能与他在一起,她应该是开心的,感激涕零的,所以,又为什么要走?
封烈俯身上前,居高临下的角度定定望着温念的脸。女孩泪眼婆娑,每一个毛孔都感受到那种压迫感,心脏挤压着,几乎喘不过气。
怕啊,怎么能不怕呢?
眼前的男人是高高在上的天赋者,他身材强壮,身负异能,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仰面躺在床上,幼小的身躯,纤细的小腿向后缩了缩,小小的脚趾,如贝壳般埋进被里。而这番举动被封烈看在眼里,又引起新一轮愤怒。
温念的眼睛被蒙着,视觉消失的同时,其他观感变得愈发敏感。
他感受到封烈落在她脸颊的手掌,轻柔的挑起她鬓边一缕长发,男人气得胸口都快要涨开,片刻后,这种愤怒变成痛苦,从未感受过的,无比深刻的痛苦。
“念念……”
封烈轻声念温念的名字,声音软了下来。
似乎就是从这个瞬间开始,冥冥中,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彻底发生了改变。
就像是一个跷跷板,一端翘起,一端落下,一切都是不为人所控制的,汹涌澎拜,变幻莫测的感情。
覆在眼睛上的大手移开,温念鼓起勇气,颤颤巍巍的睁开眼。
清晨的阳光还带着温暖的橘黄色色调,打在封烈无比俊美的脸庞上。
他的短发似火,在阳光的照耀下,就连眼睛里都像在赫赫燃烧着火焰。
温念从来没有见他露出过这样的眼神,深沉的,伤感的,脆弱的,就像是一块透明的红色水晶,对视着,便可以看到他的内心深处。
温念愣住了,眼眶里还蓄着泪,就这样怔怔的望着封烈的眼睛,
男人慢慢俯下身子,在她的唇上映下轻轻一吻。
……
今天的封烈与平时很不一样。
温念并不是一个十分敏锐的人,仍然意识到这点。
就连他的吻,也与平日里不同,少了许多欲念,也没有那么激动,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却带着些说不出的珍重,像是一个誓约,又像是承诺,之后,他便伸出双臂,将温念紧紧抱在怀里,许久没有分开。
因为异能的原因,封烈的体温一向比常人更高。
他的怀抱就像是火炉,粗壮的胳膊如树枝般坚硬,健壮的大腿搭在温念的身体上,就将她抱得紧紧的,严丝合缝,连一丝空隙都没有。
一种十足占有欲的姿态。
但封烈依然烦躁,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第一次产生了这样恐慌的感觉。
烦躁过后是隐隐的委屈,委屈之下,则是从未有过的,撕裂心脏的痛楚感。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怀中的女孩竟然抱着这样的心思——
她竟然想离开他?
男人的第六感再次发作,封烈脑中闪过裴瑾的名字,但他很快皱着眉甩了甩头。事实上,他一直下意识抗拒这种猜测。
……因为这是他最害怕的,最差的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寂静的空气中,似乎只听得到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温念的肩膀还在隐隐作痛。方才封烈情绪激动,完全忘记收着力气,而他的力气又是那样大,温念的肩膀被捏得生疼,虽然还不曾察看,但也能预想到定是一片淤青。
但此时此刻,身体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内心的慌乱。
温念蜷缩着身体,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
男人的怀抱不是港湾,而是牢笼,就像是被猛兽按在爪下一样,无比的窒息与无助。
她不知所措的捂着嘴巴,就感到封烈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口中还在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
她是个人,而人都想堂堂正正的活着,没人想成为可有可无的玩物,不想没有尊严的,被完全不爱自己的男人玩弄。
爱是需要反馈的,再炙热的感情在遭受了太多次打击后也会逐渐冷却。
她已经不爱他了。
可偏偏,这么简单的道理,封烈就是不明白。
从小出身优渥的男人早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低头,所以他也就看不到温念的所有痛苦与无助。
那些伤痛化作苦酒,又被温念一把饮下……
所以,一切都晚了。
而此时,面对封烈的质问,温念颤抖着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很擅长说谎的人,很单纯,没有城府,是个没有一点心眼的老实人。
可,面对这样的封烈,她不敢说实话。
封烈和封启宁这两人不愧是亲生父子,虽然性格不同,但内里都是一样的冷酷果断,他们都曾用温阿姨的性命威胁过她……
温阿姨就是温念的软肋,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她毫无办法,只能嚅涅着小声说道:“可是,你……你已经,和苏小姐,订婚了……”
“订婚?原来你在担心这件事?”
封烈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与苏梦欢订婚只是为了与苏家的合作,我对她又没有感情。”
“所以,苏梦欢并不会影响到我们。”
“念念,我以为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身份,都逃不过这些。封家需要合作伙伴,也需要一个合格的女主人。但这些都无法影响到我们。”
“等我和苏梦欢结婚后,你依然住在封家,没人会赶你走,我也会继续好好的养着你。”
“你不是喜欢孩子吗?那个时候我们就去解除手术的限制,让你生孩子,怎么样?让你给我多生几个孩子,这样你会开心吗?”
封烈的声音不断在头顶响起,明明是安抚的话语,温念却觉得心脏越来越凉。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一辈子,被当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像金丝雀一样,被养在封家!
绝对不要!
她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却被封烈抱得更紧。
他的双臂就像是虬结有力的树枝,让她无处可逃!
温念闭着眼睛,心中充斥着无尽的窒息与绝望。
封烈却不知道她的心情,还以为是自己的安慰和保证起了作用,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她后脊,在她柔顺的发丝上映下轻吻。
……
从这天以后,封烈对待温念的态度开始了180度的大转变。
温念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从那天以后,他不再否认温念的身份,而是开始大张旗鼓的将她带在身边,甚至在其他人面前,也毫不避讳的展露他与温念非同寻常的亲密。
或许,这样的行为对于封烈而言,是一种宠爱的表现。
可对于温念而言,却只有更深刻的摧残与折磨。
苏家宴会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封烈与苏梦欢订婚的事,那么在他们眼里,此时的她又算什么呢?
是被封少养起来的,受尽宠爱的小宠物?
还是恬不知耻,插足未婚夫妻之间的小三?
封烈对她越亲密,她就越痛苦。
像是被一双不断收紧的大手紧紧扼住,越来越压迫,越来越喘不过气。
……而这种痛楚,在面对裴瑾的那一刻,到达了顶峰。
彼时,温念正被封烈像娃娃一样抱在怀里,被迫接受他一口接着一口的投喂。
他是真的很喜欢喂温念吃东西啊,小小的女孩,咀嚼的时候腮帮子被撑得鼓鼓囊囊,斯文又秀气的模样,嘴巴一动一动,就像只小仓鼠一样,可爱得不得了。
封烈只是看着,就觉得无比满足,目光专注的,恨不得把人时刻揣在怀里,捧在手心,哪怕是上课时间都不想分开。
温念被男人抱着,身子僵硬,目光黯淡,机械式的咀嚼着,就见楼梯处缓缓走来两个人影,相貌英俊,身材挺拔,芝兰玉树。
穿着一袭黑色西装的白砚在前。微微卷曲的发丝打着旋的垂在眼角,看到温念,狭长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一丝笑意,眸光闪烁间,眼神中显出几缕明显的兴味。
而在他身后,裴瑾仍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身上的黑色军制校服平板整洁,没有一丝褶皱。
他表情温和,目光镇定,望过来的时候,目光如羽毛般轻轻落在温念身上,又平稳的,没有什么波澜的移开。
“砚子,你怎么来了?”
见到白砚,封烈立刻十分热情的打了声招呼,抬眼看到他背后的裴瑾,目光却是一闪,脸上露出几分不自然的神情,片刻后又强行恢复镇定。
男人的心思就是这样复杂。
因为温念,封烈此时对裴瑾心中充满了戒备与警惕。
可因为男人强大的自尊心,他又很不希望别人察觉到他的这种心情。
算什么事啊。
他和裴瑾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过命的交情!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就起了隔阂?
封烈一向自诩自己是个最重义气的男子汉,自然无法容忍自己如此小肚鸡肠。
更别说,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呢,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自己过于敏感导致的猜疑。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封少怎么可以那么没有自信?
疑神疑鬼跟个怨妇一样,说出去可不得被人笑死!
封烈在心中无比唾弃这样的自己,可是表现出来的,却是越来越别扭的神情。
像是雄性动物感受到威胁的本能反应一样,他不自觉收紧抱着女孩的双手,温念受痛,小小的‘啊’了一声,顿时吸引两个男人的目光。
白砚笑了笑,向着温念径直走了过来。
第48章
“还记得我吗?”
“之前从未正式介绍过,我叫白砚——是阿烈的朋友。”
单看长相,白砚是十分清秀的那种。
他的头发是栗色的自来卷,皮肤很白,单眼皮,眼型很好,略有些狭长。鼻梁高挺,唇红齿白,身材瘦削,气质显得有些阴柔。
也是十分没有攻击性的长相。
但不知为何,也许是独属于食草类动物特有的直觉,温念却总是能从他身上感到一种隐藏着的危险。
不同于他外表展现出的高贵有礼,气质隐隐带着些不羁与疏离,就像是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一样,有种别样的疯狂。
白砚站在两人面前,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封烈怀里女孩瓷白的小脸。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正好可以看清她小巧精致的下巴,纤细的脖颈隐藏在顺滑的长发中,脆弱得仿佛轻轻一捏,便可以折断。
真是……漂亮。
白砚的瞳孔不受控制的紧缩,他脸上的笑容未变,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身体里的血液不受控制的飞速流淌着。
那种极度兴奋的感觉,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白砚伸出的手掌垂在温念眼前,女孩怯生生的抬起眼,看了眼男人彬彬有礼的表情。
片刻后,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与对方轻轻握了一下。
指尖相触的瞬间,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男人的拇指在她掌心摩挲了两下。
当然,也许就是错觉,因为白砚很快收回手掌,两人指尖一触即分,快得让温念根本来不及感受。
在这些气场强大的男人面前,温念总是忍不住紧张。
她有些慌乱的转过头,才发现封烈的脸色板着,一副极力忍耐却仍旧黑成锅底的表情。
白砚和裴瑾是封烈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对于他那些微妙复杂的心态,自然看得比温念更清,
裴瑾不露声色,表情不变,白砚却是轻笑一声,“怎么,阿烈这是吃醋了?就这么喜欢?只是握个手,都觉得难以接受?”
白砚语气揶揄,却是知道怎么挑起封烈情绪的。
这副调笑的口吻,果然让封烈觉得很挂不住脸,大手揽着温念的腰,粗声粗气的否认:“什么吃醋?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玩女人而已,谈不上喜欢。”
他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这样说着,一副英雄好汉不屑不被女人牵绊的模样。
可揽着温念的手却在不受控制的收紧,脸颊微微发热,感受着女孩清浅的呼吸,心中更是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虚。
“哈~”
对于他的话,白砚倒是不置可否,只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了些。
他目光流转的从女孩身上瞟过,那神情姿态就像只狐狸一样,只有竖起的瞳仁昭示着,猎物已被锁定。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既然起了兴趣,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好了!砚子,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特意跑到学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封烈心中莫名烦躁,迎着白砚凌厉调笑的眼神,甚至有种想将他们都赶走、将怀中女孩彻底藏起来的冲动。
这就是爱情的迷人之处了。
异性之间,不可抗拒的一种感情,并非由血缘维系,也与好兄弟出生入死的牢固情谊不同。
但爱情,却可以轻易破坏上述两种。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封烈之前一向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现在他发现,这或许仅仅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真心的爱上过一个人。
当他真的遇到那个人后,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东西都变得那样不堪一击。
她只要仰起头怯生生的望向自己,整个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
封烈有些泄愤般的挑起温念的下巴,在她的唇上映上深吻。
既是意乱情迷的情浓,也有着雄性特有的强烈占有欲。
温念被吓得惊叫一声,身子一缩,想到裴瑾就在眼前,更是难堪得不知如何是好,心脏涌起强烈的,无能为力的痛楚,两只小手抵着封烈的肩膀,耻得眼眶瞬间就红了。
“真是……”
封烈喟叹一声,将怀中的温念调了个方向坐好,两只手臂有意无意的环绕在她胸前,这样的姿势,明晃晃的宣告主权。
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白砚和裴瑾也毫不避讳的看着。
裴瑾缓步走到另一侧的沙发上端正坐下,白砚则是翘着二郎腿,一副目不转睛看好戏的模样。
上次在全息通话中,封烈被温念的眼神刺激,当着两人的面抱着温念亲得昏天暗地。
男人和女人亲嘴儿嘛,没什么稀奇的。
作为一个拥有欲望的,对女人感兴趣的正常男人,各个国家,各个种族,各种各样的爱情动作类3A大片,白砚看了不知有多少。
但不得不说,这女孩被好兄弟压在怀里尽情索取的动情模样,的确很动人。
不愧是能同时吸引封烈和裴瑾两个人的女人,果然有些过人之处。
他盯着女孩因为衣领微微散开,而露出的小片奶白色肌肤出了神。
因为服用禁药,而许久未有动静的下腹竟然直接起了反应。
白砚一愣,颇有些不敢置信的挑眉。
他正准备上前仔细观察一下,身后的裴瑾却突兀的关了全息投影。
“既然没有别的事了,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了。”
“呵,难道你不生气?”
“嗯?”裴瑾神色不变的站起身:“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
看着裴瑾从容不迫,面不改色的模样,白砚觉得这男人可真是能装,假正经得很。
明明他的身体也起了反应,不是吗?
要不是他的异能是精神系的,还真要被裴瑾这幅镇定自若的模样骗过去。
思绪从回忆中收回,白砚的目光落在温念巴掌大的小脸上,望着她那双澄澈如水的杏眼,内心蠢蠢欲动,隐秘的渴望仿佛粘稠的毒液。
无法否认,他对女孩的兴趣变得更浓了些,无关两个好兄弟之间微妙的暗流涌动,只为了他自己。
白砚舔了舔唇,笑了笑,不再多说,转而与与封烈说起正事,那个即墨家的野犬,名字叫‘零’的灰毛。
说是那家伙这几天被放了出来,帮即墨家捣毁了好几个白家在苍穹国的据点。
零果然不愧‘人形兵器’的称号,明明前几天在苏老爷子的寿宴上还被打得半死不活,现在又生龙活虎。
他的战力值太高,下手利落又狠戾,白家的人根本不是他对手,惹得白砚也一时拿他没办法,只能来找封烈帮忙。
“你想让我帮你抓他?”
封烈大手揽着温念,手掌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女孩*瘦弱的脊背,又用手指勾了她顺滑的长发在指尖卷着,引了白砚的目光也忍不住落到他的指尖。
“除了你们,在这个世上,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白砚倒是毫不避讳,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的来意。
“阿烈,你不是也想和他在比试一场么?怎么样,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虽是求人,但白砚语气不慌不忙,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俨然早已笃定封烈不会拒绝。
封烈果然也很感兴趣。
作为一个S级战力的天才,他从小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战斗狂。
上次与‘零’的一战,虽然失利,但仍让封烈感受到那种恰逢知己的酣畅淋漓。
这些天他在脑海中复盘了无数次那场战斗的细节,努力寻找破敌之法,早就盼着下一次较量。
“你能将那小子约出来?”
封烈慢慢松开揽着温念的手,将她挪到傍边的座位,自己则直接站起身。
“我已经放出假消息,明晚会在东城区的清水巨塔与日暮集团进行交易,所以,他一定会来的。”
白砚冷笑一声,狭长的双眼轻眯,便显出几丝冷酷。
其实内心上,白砚对即墨家的这只野犬是十分欣赏的,只可惜,即墨家与白家的死对头搅到了一起,那两人就注定只能是敌人。
封烈与白砚就明晚清水巨塔的计划讨论了几句,温念却根本没心思听。
她脑子乱乱的,目光则不时落在不远处沙发上的裴瑾身上。
此时正是正午,5月初的华宇城阳光正好。
金色的光线透过半开的窗帘,斑驳的洒在室内。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灰尘,在温暖的光点里起起伏伏,上下舞蹈,裴瑾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温润淡然的脸庞仿佛与金色的阳光融为一体,温柔沉静的气质,让温念根本无法移开眼。
喜欢……
很喜欢。
她有些怔然,又有些悲哀,心跳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快,望着男人俊秀清隽的脸庞,心中盈满深切的渴望。
那种熟悉的心动的感觉,如同春日里悄然绽放的花朵,香气馥郁,甜蜜中带着一丝苦涩。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注视,裴瑾淡然的移过视线,两人目光相对的瞬间,温念只觉得一股电流自心间窜起,手一抖,手里精致的小叉子便‘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封烈原本正跟白砚说起明晚的战术,听到声音立刻转过头,大手握着温念的双肩,将她揽在怀里。
“怎么了?”
面对封烈的询问,温念的脸不自觉变得绯红,又有些慌张。
她颤抖着垂下眼睫,小声否认:“不小心没拿稳……没,没什么……”
“……”
封烈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表情严肃的转过头,另一端的沙发上,裴瑾仍是一副正襟危坐,面容沉静的表情。
封烈心中幽幽窜起一丝火焰,不止是对着温念,还有自己。
他抬手捞过女孩的细腰,就像是泄愤般,在她的唇上狠狠的咬了几口。
第49章
咬啊,这可是真咬。
温念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封烈的牙齿,坚硬的触感,从嘴唇,到脸蛋,就像是吃苹果一样,像是要将她的血肉咬下来,嚼碎,吞进肚子,咽下去。
痛意顺着密密麻麻的血管与神经无清晰鲜明的传入大脑,温念不受控制的惊叫出声,封烈这才慢慢松开叼着她脸蛋的嘴,转而变成缓缓的舔舐。
男人一向是霸道的,占有欲又强,唯我独尊,不讲道理。
温念的腰被他揽得死紧,就像是一只被卷入狂风骤浪中的小船,在海上无助的漂泊,柔弱而绝望。
咬也咬过了,舔也舔过了,封烈出了气,又搂着在她嘴上狠狠亲了亲,心中的烦躁才略微减轻几分。
他倒是发泄了,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温念耻得满脸通红,就连眼眶都蓄满泪意,眼中的光芒黯淡下来,是真的心如死灰。
多么难堪。
在喜欢的男人面前,被另一个男人当做玩物般,这样随意的对待。
就像是一只恬不知耻的狗,自尊心被摔落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又被踩上几脚,用力碾压。
温念根本不敢看裴瑾的眼神,只得低低垂着头。
她的脸颊很热,上面还留着封烈的牙印,红红的一圈,火辣辣的泛着疼。
温念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身体僵硬着,强忍着想要溢出眼眶的泪珠,声如蚊讷,沉闷又细弱:“我……我想出去,我想去上厕所……”
内心是迫不及待的想逃,所以,拜托,不要再让她忍受这样难堪的场景。
封烈心中别扭得很,事情做了是做了,这会又开始后悔。
他是个标准的大男子主义晚期患者,男人的自尊心与小心眼在他身上交互辉映,体现得淋漓尽致。
对外是一副样子,心里又是另一种想法。
投射到行为上,就像是左右手互搏,扭曲得很,脾气阴晴不定。
因为那些他心中不爽利,对温念的态度就不好,才刚刚吃完了人家的嘴,这会又板起脸,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摆摆手,粗声粗气道:“去,要去就赶紧走,哪有那么多废话!”
温念不知道封烈为何又生起气来,但仍是如获大赦。
迎着几个男人若隐若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念步履沉重,几乎逃也般出了门。
5月的校园,已经有了些初夏的感觉。
阳光和煦,透过嫩绿的树叶,洒在地上,打出斑驳陆离的光影。
说去厕所,当然只是个借口,温念实在无法忍受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闷,直到走到室外,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带着些花草香气的微风,心中的压抑才稍稍缓解些。
她深吸一口气,神情依旧怔怔的,也不嫌脏,就这样撑着下巴直接坐在路边花坛的石砖上。
因为是餐厅附近,周围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同学经过,但见了她,都像是见了鬼般,还未曾走近便远远避开。
这段时间都是这样,之前还能偶尔听到有人指指点点,或是说闲话的声音,最近却是连只言片语都听不到了。
虽然,他们仍打心眼里看不起她的出身与身份,但也看出封烈对她超乎寻常的看重。
多么令人惊讶。
明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身份低贱的泥巴种而已,凭什么引得封少另眼相看?
原本想着很快就会被玩腻丢掉,谁能想到非但没有被甩,反而越发起劲,听说都住到封家去了,真是不要脸啊!
女生们气得一口银牙都要被咬碎,可这次,却谁也不敢造次。
说白了,都在看着封烈的态度呢。
要真只是玩玩,那当然不用避讳;可现在这重视程度,谁又敢去招惹温念?
她们不喜欢她,却也不敢惹她。
至少在封烈没将她甩了的当口,没人敢去触她霉头。
也因此,最近几天,温念难得过了一段不被人打扰,也不被欺负的安生日子。
就连对她敌意最深的桑桑和齐天娇都没出现。
桑桑似乎请了长假,说是身体不舒服,要在家修养一段时间。
齐天娇却不知怎么了,接连几天都没来学校。
就连她身边那些小姐妹也都不见踪影,一个个找理由请了假。
楼上,封烈一面漫不经心的和白砚讨论着明晚的围剿计划,一面把捏着手里的小叉子怔怔出神。
不得不承认,爱情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能让冷酷的人变得温柔,让懦弱的人变得勇敢,让封烈这样一个狂热的好战分子,面对期盼已久的战斗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他的脑子里一直在想温念。
他的整个心神都被温念填满了。
实在是——见鬼。
封烈虽然谈过很多次恋爱,但之前真的只是玩玩而已,他对如何去爱一个人,并不熟练,也没什么头绪。
他脑子虽然不笨,但也算不得聪明,文化课学得一塌糊涂,不会解题,也就理不清自己对温念的种种思绪。
喜欢是肯定喜欢的。
但似乎也有些太超过了。
不受控制的汹涌感情在心中时刻激荡不休,有时让人心生满足,有时又充满猜疑,甜蜜与酸涩交织,最后汇聚成更为深刻的渴望。
“阿烈?阿烈?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啊?你说什么?”
“我说,明晚我会派一个中队的人马在外围提前埋伏。而,你,我,还有裴瑾,我们三个深入内侧,届时一起出手。”
白砚微微眯着眼,勾起的嘴角像是看穿一切。
封烈的心有些乱,随口应下,就见一直沉默不语的裴瑾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步履悠然的向着天台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封烈几乎立刻跟着起身,有些警觉的问道。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脸上浮现出几缕尴尬。
“空气有点闷,去透透气。”
裴瑾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封烈的反常,声音依旧平稳,语气自如,脚步未停,转眼穿过餐厅东侧的小门去到天台上,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他斜椅在栏杆上,慢慢掏出一根烟。
“阿烈,你最近的状态好像很奇怪……有些不对劲~”
封烈望着天台的方向出神,白砚揶揄着张口,从口袋里也掏出一盒烟,取了两只,一只自己捏在指尖,一只扔给封烈。
“奇怪?别乱说,我好得很。”
封烈潇洒的单手接过,浑不在意的塞进嘴里,抬手打了个响指,从指尖幽幽窜出一簇火苗,将香烟点着。
他用力吸了一口,眯了眯眼,唇边冒出一串悠长的烟圈,云雾缭绕中,也遮挡住他眼中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
对于封烈的否认,白砚不置可否。
沉默了一会才突然问道:“那个,叫温念的女孩,我是说,”
“——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她?”
提起温念,封烈的神情便骤然变得不自然起来。
“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有意思而已。”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立刻矢口否认。
话已出口,又有些后悔。
封烈大男子主义习惯了,对于他们这种大男子主义晚期患者,似乎在兄弟面前承认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孩,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封烈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自己那种复杂的心态,既喜欢温念,对她充满占有欲,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很喜欢她……
可别人若是多看了她几眼,他又会立刻暴跳如雷……
封烈又开始感到烦躁,因为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这矛盾的心情,而焦虑不堪。
白砚倒是浑不在意,仿佛真的只是随口问的一般,也将烟点燃塞进嘴里,吞云吐雾间,狭长的眼睛像是看穿一切,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
从这个问题之后,气氛便显得有些沉闷。
封烈神思不属,魂不守舍。白砚也不说话,一面抽着烟,一面把玩着手里一颗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紫色宝石。
那宝石很奇怪,像是中空的材质,透明的外壳包裹着一缕仿佛云雾般的紫色液体,有点像我们现代时见过的流沙瓶,星星点点的光斑在其中缓缓流淌。
“这是什么?”
紫色宝石属实漂亮,封烈忍不住看了几眼。
脑中则想着,这东西要是送给温念,女孩一定会很开心。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封烈忍不住又皱了皱眉。
这几天他总是会产生这样的念头,无论在外面看到什么都会联想到温念,那些美味的食物,漂亮的包包,首饰,甚至只是一块长得好看些的石头,他都想拿回家去,捧到对方面前,去讨她的欢心。
或许,这也是雄性的本能?
自然界中,雄性在成了家后,就会自觉担负起‘打猎’的责任,将在外面遇到的所有好东西,都拖回自己的山洞,送给自己的小雌性。
不过……
家?
这个词一出,封烈的脸顿时就红了,各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翻涌,就像是‘咕嘟咕嘟’冒泡的岩浆,喷涌着,蔓延着,不断散发着热气。
封烈自己没注意,可在别人看来,他现在的表现,完全就是一副情窦初开,‘少女’怀春的模样。说着话动不动就跑神,脸上的表情也生动得很,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炫酷狂拽的冷酷气质。
白砚看破却不点破,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狭长的眼睛低垂,满肚子坏心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又闲话几句,说起这紫宝石的来历,说是前段时间从索洛林岛的拍卖会上花大价钱拍到的藏品,据说是一个探险小队从遗迹中挖出来的能量石。
白砚这个人,看似精致俊美,气质高贵,其实出身于被誉为罪恶之都的南越,能是什么良善人物?
和封烈、裴瑾这种正派人家的少爷有本质的不同,他从小就开始帮家族做事,手上沾染了不知道多少鲜血。
加上他的异能又是精神系,所以自觉承担了家族里审讯逼供的事务,最擅长玩人心态,对于人体构造与各种违禁药品实验也很感兴趣。
事实上,除了即墨家,白家也有自己的秘密实验室。
不过主攻方向却不是为了制造即墨零那种基因不稳定、随时可能堕落成变异体的‘人形兵器’,而是为了研究异能,
——特别是那些超脱于传统‘金木水火土’之外的珍奇异能。
他手中的这颗紫色宝石,就与一个传说有关。
据说当年突然出现在地球上空的时空隧道,不但带来了大量宇宙废弃能量产生的怪物,也为世界带来了解除危机的钥匙。
因为时空隧道产生的海量反物质能量,地球上的人都因辐射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变化。
有的人基因冲破限制,成为拥有非凡力量的天赋者;
有的人基因序链崩溃,沦为没有理智的变异体。
当然,也有人既没有幸运的突破为天赋者,也没倒霉的沦为变异体,他们占据了人类中的大多数,也就是所谓的泥巴种。
而毫无疑问的是,无论天是赋者,还是泥巴种,所有人的基因都发生了或多或少的改变。
他们身形变得更加高大健壮,力气更强,脾气更火爆,也更好战。
但随着时间推移,人们的基因链也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无论是平民还是勋贵,沦为变异体的危机时时刻刻悬挂在每一个人头顶,就像是随时可能会落下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所以,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完全没被影响的人吗?
……传说中拯救世界的钥匙?
白砚掌心握着宝石,单手撑着下巴,幽深狭长的眼中却露出一丝了然。
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的笑容变得更深。
第50章
从刚刚开始,或者说,从苏家的那场宴会之后,封烈的心情就一直不太稳定。
矛盾的心情就像一叶扁舟,时而被卷上浪尖,时而又被卷入深渊,封烈将指尖的烟抽完,烟蒂潇洒的弹入垃圾桶,转头一看,方才还靠在天台栏杆上的裴瑾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
几乎是一瞬间,心中突兀的浮现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封烈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根本顾不上身侧白砚的眼神,就向着天台方向冲去。
“怎么了,阿烈?怎么突然这么慌?”
白砚嘴上在问,身形却是一动不动,手臂张开,随意搭在沙发靠背上,漫不经心的问着。
可封烈此时什么也顾不上了。
“我突然找阿瑾有些急事。”
独属于雄性的第六感发作,心中的不安就像是死灰复燃的火苗。
他一面向天台方向快步走去,一面直接点开智脑,拨通裴瑾的电话,只可惜接连了许久,却始终没人接听。
“该死!”
愤怒腾然而起,封烈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泛着滚烫的燥意。
他脚步不停,这次又拨通了温念的电话,响了几声后,没有出现温念那边的全息投影,只有声音。
“你现在在哪?!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封烈心情不好,语气就显得很凶。
温念像是被吓到了,嚅涅了一会,才声音有些抖的小声说:“我……我在厕所……我肚子疼,有点不舒服……”
“肚子疼?艹,你是猪吗!每天不是这疼就是那疼,MD弱得要死!”
封烈站在天台上,有些焦躁的环视四周。
初夏的正午,微风中已经带上丝丝热意,燥得人心里也像是吃了一块烧红的铁饼,烦躁不安。
第一军校的餐厅坐落在校园的西南角,旁边便是北区训练场。
餐厅的天台向外延伸,与训练场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独特的观景平台。
三楼是封烈与裴瑾的专属,自然没人有资格上来,楼下却有不少刚吃过午餐的同学经过,见到从栏杆上探出头的封烈,忍不住仰着头发出一阵阵惊呼。
“滚!”
封烈正愁没处发火,对着他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一声厉呵下去,掌心呼啸着窜出几簇火苗,惹得女生们纷纷尖叫着四下逃开,也惹得智脑另一端的温念又抖了几抖。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全息投影打开!”
封烈拧着眉,板着脸,黝黑的眼睛里,已经赫然燃烧起一簇簇火苗。
智脑对面的温念似乎被吓得不轻,小声喘息片刻,声音又抖了抖,才呜呜咽咽的说着,像是被逼得快哭了一样:“可……可这里是女厕所……不行,真的不行……”
“啪……”
最后一个娇弱的尾音还回响在耳边,通话竟然被直接被挂断了。
“艹!”
封烈没忍住,骂出一句脏话,他抬手用力挥出一团火焰,餐厅门口的柳树顿时遭了殃,被生生拦腰斩断,重重砸到地上熊熊燃烧起来。
楼下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惊呼,封烈却全不在乎。
他板着脸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顺着楼梯径直向餐厅二楼的女厕所走,
几个仍在吃饭的学生都被吓得呆在原地。
封烈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绕过他们,直接去到女厕。几个正在洗手池一面补妆一面聊天的女生见了突然闯入的男人也都吓得失声尖叫,然后被他一把火送出门外。
整个餐厅二楼因为封烈的暴怒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另一边的杂物间里,温念却窝在裴瑾怀里,双目盈盈,不知所措。
……
几分钟前,温念在外面短暂透了气,正准备起身返回餐厅,却发现室外有一道楼梯竟可以从一楼直通三楼天台,出于好奇,试探性的走了上去。
于是,就与立在栏杆上吸烟的裴瑾对了个正着。
温念有些惊讶,更有些窘迫。
惊讶是因为没想到会遇到裴瑾,窘迫则是因为她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两人目光相对,她眼神一闪,顿时慌得跟什么似的,垂下眼睫,低着头就要走。
“等等!”
没想到,裴瑾竟然直接叫住了她。
温念顿时更慌,身子转了一半,脚尖踮起,不知是要走还是不走。
但最终内心的渴望战胜了窘迫,她是真的很喜欢裴瑾啊,这段时间被困在封家,一直在想他。
温念有些委屈,更有些迷茫,心思复杂得很。
心脏小心翼翼的在走钢丝呢。有时候,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那些复杂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她身体诚实的停了下来,垂着头等待裴瑾一步步走近。
“昨天怎么没来学校?”
裴瑾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是那种十分有磁性的温润的音色,真的很好听。
温念颤颤巍巍抬起眼,然后就撞进男人那双清透的,仿佛被雨水洗过一样的,茶色的眸子里。
裴瑾的眼睛不算大,但眼形很周正。
不同于封烈的凶猛,也不同与白砚的阴柔,是真正属于翩翩贵公子的典雅。
这样望着人的时候,就显得十分温柔,眼中噙着关心,又不失分寸,只是这样静静的望着,就让人恨不得溺死在他深邃的眼波中。
温念身子一抖,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熟悉的雪松香气迎面而来,带着点烟味,却并不难闻。
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心,就让她的眼眶顿时有点发酸,这段时间所有积攒的痛苦与绝望一起涌上心头,强装着的坚强轰然倒塌。
都说人在喜欢的人面前,会变得软弱。
这话,真是有道理。
更被说,裴瑾还是这样的温柔包容,温念怎么承受得住!
她抿了抿唇,垂在身侧的指尖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声音颤抖,很努力才没有露出哭腔:“我……之前的宴会上受了伤,所以……休息了一天……”
“……”
女孩强撑着的坚强就像是一张易碎的纸,她极力想要掩盖的东西,在裴瑾面前,是那样无所遁形。
裴瑾望着温念,她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皮肤白皙,娇小的身形摇摇欲坠。
令人心颤的可爱。
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乖巧可人,也很坚强。
作为第一军校校学生会长,其实裴瑾很早就注意到她,
——毕竟文化课满分也算是种天才,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文化课成绩虽然往往不被人看重,但优秀成温念这样,也是足以令人侧目的。
与不学无术的封烈不同,裴瑾是真正的六边形战士,除了拥有S级超强战力,学习成绩也很优秀。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更加清楚温念的不易。
在柔弱的外表下,她的内心其实很坚强。就像是一朵开在夹缝中的花,默默的吸收阳光,积攒养分,向上生长,从未放弃。
这点和舒阳很像。
想到舒阳,裴瑾心中就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酸酸涩涩的,像是起了一团火。
他慢慢走近女孩,高大挺拔的身躯对于她来说就跟一座小山一样。
温念缩了缩肩膀,觉得今天的裴瑾有点不一样,压迫感也强。
但她此时早已被裴瑾一次次的温柔关爱折服,无法抑制的对他产生好感。
那种幻想与期待,也给裴瑾镀上了一层滤镜,就像是曾经的封烈一样,是有光环的,闪耀着金色的光边,无比柔和美好。
感受到男人的靠近,温念的脸红得厉害,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
她无比紧张的垂下头,却没有想要躲闪。
事实上,她心中甚至有些隐隐的期待。少女的爱情是无法隐藏的,爱与不爱都是那样分明,而对于裴瑾而言,女孩羞怯的脸红便足以胜过所有情话。
“会长……之前,之前在苏家,还没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没关系。”裴瑾觉得自己也有些不对劲了。
诚然他最近的确诸多疲乏,心绪也不稳,但也不该如此冲动。
眼前的女孩,是封烈新晋交往的女友。
而他与封烈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交情牢固,无论如何,都不该,也不能对她生出任何特别的心思。
明明最初,也只是维持人设,下意识虚假的关心罢了。
可为何,当初的恻隐之心越来越难以抑制?像是无意中播散的种子,在不经意间生根发芽,当他注意到的时候,早已根繁叶茂,遮天蔽日。
这又是为什么呢?
与性格单纯,习惯感情用事的封烈不同,裴瑾是个彻彻底底的理性主义者。
他从小被父亲亲自教养,心思深沉,从某种角度来说,利益至上,冷静且残忍。
温润的外表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表象,裴瑾一直知道,他的内心其实住着一只野兽。
一只渴望冲破束缚,带着些疯狂的野兽。
从小到大,他其实并未对什么人感兴趣过。
舒阳算是十足的意外。
可现在,意外又多了一个。
难道,是那双与舒阳相似的杏眼?
难道,是与舒阳同样贫苦的出身,同样坚韧的性格?
裴瑾闭了闭眼,缓缓抬起手。
身前的女孩怯生生的仰头看着自己,那双与舒阳如出一辙的杏眼里,是难以遮掩的,浓郁又炙热的情愫。
喜欢吗?
喜欢自己?
诡异的,裴瑾一向平静的心湖荡起一丝波纹,一种无比陌生的愉悦感,慢慢升起。
他的手缓缓靠近,
真是形状极为优美的一双手,指尖修长,骨节分明,线条流畅,就像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雕刻作品,力量与美感并存。
温念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心脏突然涨得很满,呆呆的看着男人的手指一寸寸靠近,触碰到自己的脸颊。
微凉的指尖,却在皮肉相处的一瞬变得温热,
她的脸变得更红,双目对视的时候,眼中的情愫仿佛化作水流,在空气中缓缓流淌,柔柔的水波,将两人包围。
温念快要窒息了,不过与面对封烈时不同,是快乐羞怯的快要窒息。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也喜欢自己吗?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心中的雀跃就像是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烟花,炸响在心间。
温念脑子很乱,有欢喜,有满足,更有难以形容的担忧与自卑。
一片飘荡的粉红泡泡中,她张了张唇,正想张口说什么,一段突兀的铃声却突然在这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是封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