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不是学校里的小鹌鹑吗?”
二楼拐角的角落,温念怔怔的望着被人群围在最中央的封烈的背影,从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紧接着,肩膀处搭上一双大手,温念娇小的身材被迫转了个圈。
“呦,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竟然真的是你!”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头顶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是带着刺的那种。
温念不可自制的抖了起来,睫毛轻颤的抬起眼,果然,出现在眼前的面孔,让她的心彻底沉入谷底,冰寒得每一根发丝都被微微提起。
“怎么,小鹌鹑,这么久没见,不认识我了?”
“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孟靖薇笑得残忍,那双曾带给温念无数恐惧的眼睛里闪烁着戏谑,就像是猫抓老鼠一样,欣赏着猎物的紧张。
“不,……没忘,没有忘记……”
温念声如蚊讷,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不知是因为封烈的话,还是因为对孟靖薇的恐惧,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
为什么生活总是这么残忍呢?
对于温念而言,是不是有些过于无情?
弱小的鱼儿在海洋中无助的飘荡,每一次浪潮的拍打带来的总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深渊。
一楼,忽而传来一阵盛大的欢呼声,封烈与苏梦欢被人群围在中央,苏老爷子笑容满面,一手牵着苏梦欢的手,一手牵起封烈的手,缓缓将两人的手掌重合在一起。
“阿烈,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今天,我就当着大家的面,将我们家梦欢交给你了!”
“我老啦,我和你父亲,我们都不再年轻了。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属于你们的。”
“相信有你和梦欢在,封家和苏家的关系一定会更加紧密,为我们苍穹国,为陛下,带来更多的繁华与安宁!”
苏老爷子的话声落下,周围的人群立马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封烈有些懵,转过头看封启宁,对方冲着他使了个眼色,含笑点头。
他又去看苏梦欢,身着一袭浅紫色长裙的女孩面容娇美,眉目含情,望着自己的眼神里是满满的羞涩与深情。
是,似乎没什么不对。
一切都是那样顺理成章。
身处这个位置,拥有这样的身份,封烈一直都知道自己该走的路是什么样子。
他是狂傲,是叛逆,但并不是真傻,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说白了,所谓纨绔子弟,欺男霸女,欺负的也都是些可以欺负的人。
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造次,似乎是刻印在他们这群人血液中的本能,对待不同的人,用的自然是不同的态度。
所以,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也都是命中注定,无法更改的吗?
二楼茶房的角落,温念被孟靖薇狠狠抓着脖颈,就像是一只被猫按住的老鼠,无法挣脱,无法反抗。
透过檀香木制成的精美雕花木栏,她看到楼下的场景,一袭黑色西装,身姿挺拔的男人和面容娇美的女子。
并肩而立,姿态亲密,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卡在脖子上的手掌越收越紧,温念喘不过气,豆大的泪水一滴滴涌出,打湿了脸庞,也模糊了视线。
“封……烈……”
她口中无声的呼唤着封烈的名字,多想他可以像以前一样,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伸出手。
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泪水在眼前不停的流淌,远处的那对人影也慢慢变成模糊的影子,
越来越遥远,逐渐成了一片黑暗。
所以,拜托,不要有期望。
早该知道的,作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世上从来没有无条件的爱,也没有谁会是她的救赎……
是她太贪心了。
是奢望……
是罪有应得。
孟靖薇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音调里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鹌鹑,这么久没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听天骄说你来了,我还不信——你不是个孤儿吗?怎么有机会来这种场合?”
“偷溜进来的?身上这衣服,从哪偷的?”
“哇,真是恶心呀。穷酸的鹌鹑变成小偷了吗?你到这里干嘛,想钓凯子?”
她恶劣的笑了起来。
孟靖薇原本也是第一军校的学生,比温念她们高两级,因此早两年前就毕业了。
她也是比齐天娇几个更早开始欺负温念的人。
不远处,齐天娇的身影隐藏在布帘后,望着被孟靖薇推倒在地的娇小身影,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这边,对于温念的羞辱还在继续。
孟靖薇一手捏着温念的脖子,另一只手则直接去扒她的衣服,口中‘啧啧’笑着:“鹌鹑,打扮得这么sao,是想勾引谁啊?”
“这衣服是你能穿的吗?你配吗?”
“呵,跑到这里,真以为谁能看上你不成?”
温念今天穿的白色小礼服是封烈亲自挑选的,丝绸的布料,柔软又光滑,紧紧贴着皮肤,但很难说清是这布料更软,还是她的皮肤更细腻。
作为最早开始霸凌温念的人,孟靖薇自然知道在女孩那灰扑扑的外表下,隐藏着一副多么诱人的身躯。
窈窕玲珑,纤合有度,皮肉与骨骼,都是最恰到好处的比例。
望着温念裸露在裙摆外的纤细小腿,孟靖薇脸上不可抑制的露出一抹嫉妒。
事实上,她对温念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不仅仅是厌恶而已。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股萦绕在胸口的,越来越强烈的施暴欲,是面对易碎的美好事物想要摧毁的欲望。
以及愤怒。
小东西的美好是她最先发现的,不是吗?
怎么能与别人分享呢?
那么这份美好,当然也要属于她一个人,如果做不到,那还不如干脆毁掉。
“你说说你,怎么就那么贱呢?”
“就那么按捺不住寂寞,想要找男人包养?”
孟靖薇拍打着温念的脸颊,力气越来越大,直到‘啪啪’作响。
“哼,既然你这么自甘下贱,那我就成全你!”
“你说,我现在要是把你剥光,丢到楼下去,会怎么样呢?”
“哈~这样也许会有人看上你呢?想不想让他们一起玩你啊——”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温念剧烈的挣扎起来。
她并不怀疑孟靖薇的话,因为知道她就是个疯子,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求求你,求你放过我吧!”
温念流着泪哀求,却根本无济于事,女人冷笑着抓住她的头发,缓缓向上提起。
“啧啧啧,你看看你,穿得这是什么玩意。羞不羞啊你,真是恶心~”
可不就是恶心嘛,sao得没边了。
纯白的小礼服,从前面看,款式很甜美。
但从后面看,却别有乾坤。
背后被柔顺长发挡住的部位,大片镂空露出细腻的奶白色肌肤,而这还不是最夸张的,颈后是一个硕大的蝴蝶结。
整条裙子的重量都系在这小小的蝴蝶结上面,只要轻轻一扯,整条礼服就会瞬间滑落,
——就像拆礼物一样。
或许,对封烈而言,她就是个礼物。
是一个包装精美,摆在橱窗里的玩偶。可以拿在手上,随意把玩,也可以仍在地上,不去问津。
温念的眼泪簌簌流了满脸,无论是眼睛,嘴巴,心脏,每一个器官都盈满了绝望,眼睁睁看着孟靖薇微微抬手,很轻易的便扯开了蝴蝶结。
“不,求求……不要……”
没有了蝴蝶结的支撑,单薄的裙子瞬间成了一片破布。
肩膀一凉,肩带便滑落下来。
温念顾不得被扯得生疼的头皮,双手抱肩,身体躬着,小心翼翼的护住胸口,孟靖薇还在冷笑着嘲讽:
“挡什么啊,有什么好挡的?穿成这样,不就是为了给人看的?”
“你说你贱不贱啊,一个贫民窟出身的泥巴种,怎么就总是那么心野,你有什么资格来第一军校读书?”
“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堆里,你们这些废物,就应该安分的待在贫民窟里——啊!”
孟靖薇还在得意洋洋的冷嘲热讽,下一秒,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她愕然低头,温念正狠狠咬在她的手腕上。
兔子急了都咬人,更别说,温念从来不是兔子。
她温顺,她懦弱,她逆来顺受,不是因为她天生下贱,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她从未放弃过希望。
这个世上,总是有太多无法反抗,太多迫不得已的事了。
上辈子无法治愈的病痛,这辈子无法摆脱的阶级差异,无法觉醒的异能。
在这个看似发达却异常封建的世界,温念太弱小,弱小到她不得不委曲求全,不得不忍气吞声,才能苟活。
她真的想忍下去的!
哪怕以再卑微的姿态,也想忍到毕业,想改变命运,想给温阿姨治病,想带着她去过好日子!
可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不给她这个机会?
温念加大力量,几乎将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她感觉自己的整个腮帮子都在疼痛,口中有液体流出,腥甜的味道,那是孟靖薇的鲜血。
“嘶……可恶,你这个,你这个小疯子!”
孟靖薇被咬得生疼,她虽然是个天赋者,但也是人类,是人类就会流血,也就感到疼痛。
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受伤的滋味了,登时暴跳如雷,恼怒的扯紧温念的头发。
“松口,你给我松口!”
“真是,找死!”
孟靖薇根本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温念会反抗,一时不查,才被她得手。
但她可是个天赋者,与温念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泥巴种有本质区别。
短暂的慌乱后,孟靖薇微一挥手,温念的身体便被一团冰寒刺骨的水幕包围,被迫松开了口。
虽然是在温暖的室内,但温念却像是被浸在深不见底的湖底。
无边无际的水染湿了她的衣服,水珠从四面八方袭来,挤压着周围的空气,堵住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
“哼,现在知道怕了吧?”
望着自己簌簌流血的手腕,孟靖薇笑得残忍:“你这个贱|人,我今天一定要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第32章
“咚、咚、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窒息的痛苦中,温念也不知道到底过去多久,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冰冷的水不停的向她的口鼻中涌去,长时间的无法呼吸,让她胸口疼得几乎要炸掉,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
要死了吗?
她这是要死了吗?
迷蒙的灯光闪烁在头顶,温念的眼前逐渐闪现出走马灯一样的记忆片段。
从前世一直照顾自己的院长奶奶,到孤儿院时认识的最好的朋友,到温阿姨,到封烈,再到……
裴瑾。
裴瑾!
是裴瑾。真的是裴瑾!
不是幻觉,男人的怀抱是那样真实,温凉的触感,轻轻揽着她的肩膀,手掌抚摸着她的脸颊。
“温念!温念!”
清冷磁性的嗓音,不符寻常般淡定,显出一丝急切。
看着女孩面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模样,裴瑾黝黑的眼眸中闪着深沉骇人的漩涡,直接将她翻了过来,让她趴匐在他穿着黑色西装裤的大腿上。
“清醒点,温念,用力咳出来!”
接连的混乱,温念身上的小礼服早已经松散得不成样子,这个姿势,更是直接将大半胸脯露了出来,冰凉的皮肤,湿润的触感,水渍全部滴滴答答的滴落在裴瑾一丝不苟的裤腿上。
“咳……咳咳……”
虽然已经意识昏沉,但她还保留着一丝微弱的求生意志。
温念不想死的,真的不想死。
好不容易才能拥有的健康,是她前世向老天爷求了无数次才得来的,多么值得珍惜。
她后悔了,或许,她应该继续忍耐的。
在生死面前,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不该反抗的,不应该的……
可身体的力气就像是被抽干了,胸口火辣辣的疼痛,就连咳嗽都使不出力气,温念的手臂慢慢垂下,逐渐丧失意识。
一片混沌中,她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被一片温热的光包围,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泡在了温水里一样,舒展开,轻飘飘的浮在云中。
好舒服啊。
难道,她已经死了,灵魂来到了天堂?
那么天堂里,会有妈妈吗?
她终于要有属于自己的家人了吗?
泪水无意识的从眼角流出,被包裹在温柔的圣光里,让温念的心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定。
她的生命很短暂,却总是在失去。从才出生就将她遗弃的亲生父母,到孤儿院里被人收养而不得不分开的最好的朋友,再到差点就可以拥有的家……
每一次她都拼劲全力去争取,但却没什么抓得住的。
那些美好,那些渴望,就像是风,虚无缥缈的风,从指缝无情的穿过,不给她留下一丝念想……
金色的光芒渐渐黯淡,那种泡在水里的无比舒服的感觉也慢慢散去。
温念重新感到了疼痛,来自胸口,被一下又一下挤压的疼痛。
从裴瑾的角度来看,经过一番抢救,怀中的女孩终于重新有了呼吸。
他不敢耽搁,将她再次翻了个身,正面仰躺在自己怀里,大手一下又一下的按压她双乳中间的胸骨处。
女孩身形孱弱,皮肤更是说不出的嫩滑。
柔软的身体,出乎意料的丰满,裴瑾愣了一下,但此时显然已经无法顾忌那么多,大手覆下,“努力,咳出来!”他声音清冷的命令,尽管此时男人一向淡然的脸庞,已经冒出汗珠。
“咳……咳咳咳……”
随着裴瑾一下接着一下的按压,温念终于咳了出来。
她吐出一股水,细软的咳声从微弱慢慢变得响亮。
“你感觉怎么样?”
意识逐渐变得清醒,眼前越来越清晰的是裴瑾那张精致又俊美的脸。
温念虚弱的呜咽着,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了出来。
好难过,全身到处都疼,哪里都好难过……
可一种更加强烈,更汹涌的感情袭击了她的整个心房,那种被珍视,被保护,被救赎的感觉,让温念紧紧抓着裴瑾的袖扣,哭得泣不成声。
世界是没有抛弃她的,是吗?
在生死一线的边缘,她再次被拯救了,对吗?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封烈,而是裴瑾……
他救了她,是不是说明,他也是有些在意她的呢?
温念止不住的哭着,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她的身上还湿着,却什么都顾不了,就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狗,挣扎着投入到裴瑾怀里。
男人很明显的愣了一下,感受着女孩的馨香与柔软,抬起手臂,慢慢将她抱住了。
……
一楼的大厅,热闹的气氛还未散去,封烈和苏梦欢被众人围在中央,接受着来自人群的恭喜和称赞。
“恭喜啊恭喜,这可真是喜上加喜!”
“是啊,封少和苏小姐的确般配,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封少爷可是S级战斗力的天才,苏小姐也从小优秀,真不敢想象,这两位生出的孩子,该是何等天赋异禀。”
“恭喜啊,苏老爷,封部长,如今封家与苏家联合,对我们苍穹国而言,实在是振奋人心,未来可期!”
人群议论纷纷,都在笑着赞着,封启宁和苏老爷子并肩而立,脸上写满了欣慰。
乱糟糟的声音不断传入耳朵,封烈却有些恍惚。他转头望向苏梦欢,长相漂亮的女孩满脸欣喜,眼睛里是难以遮掩的情愫,落落大方的对他伸出手:“封哥哥,那么以后,就请多多指教!”
指教?
订婚……苏家……
封烈茫然的伸出胳膊,与苏梦欢握了握手。
手掌相触的瞬间,不知为何,脑子里却突然想起另一张脸,属于另一个女孩的样子,怯懦的,柔弱的,可怜兮兮……
就连手也是软绵绵,好像没骨头一样。
心突然就刺痛了一下,封烈快速抽回手,转头张望,可四处都没有女孩娇小的,穿着白裙的身影。
“封哥哥,你在找什么?”
封烈脸上的急切是那么明显,苏梦欢目光闪了闪,抬手扯住他衣袖。
另一边,正在与苏老爷子说话的封启宁也注意到他的异常,收起脸上的笑容走了过来,低声斥问:“阿烈,你做什么?这么多人看着,不要任性!”
是啊,今晚的封烈绝对是人群中的焦点,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从而衍生出无数种分析版本,甚至可能左右未来政治的流向。
可他根本静不下心!
强撑着镇定就像是一张易碎的纸,面具下隐藏着的,则是如野草了般疯狂蔓延的情绪。
在此之前,封烈从来不知道,不知不觉中,温念在他心中竟然占据了那么大的位置。
多么不可思议,
难以接受。
他怎么会喜欢一个弱成那样的泥巴种?
这是封烈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事情!
或许,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这种趋势,并且在下意识的控制,或者说,自救……
所以才会在所有人面前否认温念的身份,并且不停的贬低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压抑住自己那颗早就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心脏……
“爸,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提前跟我说?”
封烈知道,他不该如此冲动,可还是没忍住的问道。
“说了如何,不说又如何?阿烈,你已经长大了,不是个孩子,也该懂点事了。”
封启宁神色淡淡,语气却是理所当然。
嚣张也好,叛逆也罢,欺男霸女,胡作非为都可以理解,因为都是些无关紧要,可以轻易摆平的小事。
但涉及到封家的荣誉和未来,就不能等闲视之。
与戴王冠,必承其重,这是每一个勋贵子弟与生俱来,刻印在骨子里的东西。
所以,阿烈,你要知道什么可以被容忍,而什么却是不能触碰的底线。
封烈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别看他平常‘老头子’,‘老头子’叫得顺口,其实对父亲还是十分敬重的,不然也不会心甘情愿的被他管着。
父亲发话,封烈自然不会再有怨言,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总是有点沉重,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沉甸甸,始终不太爽利。
于是,当他好不容易应付完那些不断涌上来祝贺寒暄的宾客后,封烈不顾苏梦欢的挽留,马上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
他在人群中不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娇小身影,转了一圈,却根本没找到人。
身后,望着封烈满脸焦急的脸色,苏梦欢目光沉沉。
不过转头的瞬间,又变成开朗大方的甜美笑容。
封烈在一楼走了一圈,仍然没看到温念的半点影子,不禁有些烦躁。
“真是,都说了让她老实呆着,怎么总是不听话!”
难道,是看到自己订婚的场景,伤心了,躲起来哭了?
她的眼泪本来就多,这会哭起来不知道有多可怜。
想到这种可能,想到女孩满脸泪珠可怜兮兮的模样,封烈心中的烦躁感减少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喜悦与心疼,又带着抗拒和嫌弃,十分别扭的感觉。
啧啧啧~
他早该想到的,小姑娘那么喜欢他,爱惨了他,听说他要跟别的女人订婚,肯定会伤心不已。
早知道有这么一出,今天就不带她来了。
但他也是身不由己的啊。
大不了以后多宠宠她……
封烈胡思乱想着,然后就看到端着一只酒杯,姿态悠闲的靠在二楼栏杆上的白砚。
他今日穿了一身纯白色小西服,微卷的头发翘起,正好遮挡住眼尾,看起来就像一个无比精致的,风度翩翩的小王子,望着封烈的眼里却是满满的笑意。
“砚子,你怎么在这?”
不知为何,只看着他的表情,封烈心中就觉得十分不妙。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谁不知道谁啊,白砚也就是长得好,实际上相当恶趣味,一肚子坏水。
“你看到温念了吗?”封烈微微皱起眉,仰起头问。
白砚没说话,只是抬了抬酒杯,用眼神示意,望向二楼角落的隔间。
封烈迈着长腿三步跨过两步走。
白砚望着好友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抬手喝光杯中的酒,闲庭信步般的跟了上去。
眼中则是明显的,看好戏一样的戏谑。
第33章
事情,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呢?
从去往二楼隔间的路途中开始,封烈就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也许是异能天赋能级更高的原因,他从小就拥有比其他人更强的第六感,特别是对危险的感知。
所以,现在这股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的不安是因为什么?
他站在黄梨木雕花的大门后,犹豫了一秒钟,然后才大力推开门——
于是,眼睛里看到的东西,让他瞬间瞳孔紧缩,肌肉绷紧,仅有的理智烧成灰,脑子一下就炸了。
“你们,在做什么?!”
屋子里的场景是令人震撼的混乱,就像是被强力冲击波摧毁般,桌子柜子横七竖八的散落一地。
不大的空间,最中央紧紧抱着一男一女,男人半跪着,女人则紧紧靠在他怀里。
一种充满保护欲的姿态。
都是熟悉的面孔,可不正是他那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和那个让他辗转反侧,心思浮动的女人!
但这两人此时的样子,可着实不算体面。
裴瑾一向一尘不染的黑色西装,现在变得皱巴巴的,凌乱不堪,浸满水渍。
而他怀里的那个柔弱无骨的小女人呢,更是衣衫不整。不但整个身子都湿的,白色小礼服的带子都被人解开了,露出白玉样的两条胳膊,就连胸口都敞开大半,被男人用身体挡着,紧紧贴在他身上。
丰满的软肉被挤压出暧昧的形状,不用想就知道触感该是多么销魂蚀骨。
“艹nm的!”
“裴瑾,你混蛋!”
原来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是真的会失去所有反应能力的。
哪怕封烈这种S级战力的天赋者也不能例外。
封烈只觉得脑子一阵轰鸣,每一根头发丝接受到了来自心灵的巨大冲击,强烈的情绪波动,甚至让他的周身瞬间飘起一簇簇肉眼可见的火苗。
紧接着,在温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团猛烈的火舌便如迅龙出海般向着裴瑾和温念两人呼啸着袭来。
“啊~!”
温念才刚刚死里逃生,这会身子正虚弱,就连惊慌的叫声都是绵软的,没什么力气。
她浑身无力的靠在裴瑾的怀里,紧紧抓着对方的袖口,这幅小鸟依人的模样更是让封烈怒不可遏,气得差点直接螺旋升天。
他口中发出‘嗬嗬’的喘息声,双目赤红,脑子根本无法思考。
他抬起双手,很快又射出第二道火龙,因为强烈愤怒的情绪,这次整个屋子都燃起熊熊火焰。
炙热的温度,巨大的声响,冲天的火光,瞬间让整个城堡都晃动起来。
一楼的宾客们纷纷有些惊慌的仰头望,侍卫快速行动,还以为是突然爆发了变异体暴乱。
封启宁原本正端着酒杯笑容可掬的与苏梦欢说着话,感受到熟悉的能量波动,脸色一变,笑容收敛,与苏梦欢说了句抱歉,肃容起身,快速向着楼上奔来。
再说楼上,
裴瑾虽一贯看似温和,实则战斗力了得。
他反应很快,在封烈第一次出手的瞬间,便抬手揽住温念的身体,身影一闪,眨眼间,两人已经换了个位置。
与此同时,他单手扯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先将温念包裹起来,然后才回身,抬手迎接封烈的第二次攻击。
“阿烈,你冷静下!这其中有误会!”
裴瑾的异能是光系,算是辅助类异能,拥有治愈系的功效,但战斗力依旧不容小觑。
温念呜咽着裹紧尚带着男人体温的外套,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周身被一阵耀眼的金光包围。
金色到了极致,就会变成白色。
温念有些痛苦的眨了眨眼,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刺目的白。
无边无际的光芒,搭配上封烈发出的炙热火焰,巨大的威压就像是太阳直接降临在眼前,根本不是温念这个泥巴种能承受得住的。
她原本就正虚弱着,这会被一股大力兜头压来,还来不及小小的呻|吟一声,便被直接压倒在地。
如此同时,顷刻之间,裴瑾与封烈已经短暂交手数个来回。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自然熟悉彼此路数,裴瑾身影一闪,旋身来到封烈身后,又低声重复了一遍:“阿烈,无论如何,你先冷静下来!”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其中有误会!”
“误会?!裴瑾,你当我是傻的吗?”
“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我竟然从没发现,你竟然是这种无情无义的无耻之徒!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你难道不懂?”
“砚子说得果然没错,你就是个伪君子,真小人!”
封烈说起这话的时候,白砚恰好赶到门前,听到这话,忍不住挑了挑眉。
“阿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自己的坏话被人当众揭穿,白砚脸上却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带着一种漫不经心般的笑意:
“好吧,我不是来阻止你们的。但我还是想提醒一下,如果你们再这样继续打下去,那边那个——”
“阿烈,你的泥巴种小女友,就要没命了。”
白砚一耸肩,封烈和裴瑾的目光一齐向温念望去。
身材娇小的女孩身上裹着裴瑾的纯黑色西装,仰面躺在地上。
正常尺寸的西装外套穿在她身上,就成了一条宽大的裙子,几乎将她整个身体包裹。
纯黑的布料映衬着巴掌大的小脸,更显得无比柔弱与可怜。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如海藻一样贴在毫无血色的脸上。
原本粉润的唇已经变成了淡粉,如一朵凋零的樱花,毫无生气的闭着双眼。
“温念?”
“温念!”
裴瑾面色一冷,顾不上还在怔楞着的封烈,快步上前,与此同时,手心一团光晕缓缓升起,飘至温念头顶上方,继而化作无数光点,没入她的身体里。
封烈的脸色很差,臭得像是刚从粪坑里捞出来一样,面色铁青,想要上前,又硬生生止住脚步,憋得头冒轻烟,周身又开始隐隐闪烁火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烈看着裴瑾给女孩治疗的样子,越看越觉得这幅画面无比碍眼。
想到两人抱在一起的样子,特别是女孩衣衫不整,春光乍泄的模样,心脏就像是被一把大铁锤击中,火烧火燎,说不出的暴躁。
“我说过,这只是个误会。”
相比于封烈的激动,裴瑾仍是一副淡定的模样,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淡淡道的陈述事实:“她才刚刚死里逃生,自然承受不住你我异能的威压。”
裴瑾简短的解释:“我刚才经过时恰巧看到她在被人欺辱,险些丧命,才出手救下。”
“对方是水系天赋者,温念差点被淹死,至于你刚才看到的场景——我只是在为她进行治疗而已。”
裴瑾点了点角落,一片废墟中,孟靖薇的表情无比惊恐。
她浑身被金光化成的丝线捆得严严实实,嘴巴堵着,说不出话,只能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拼命摇着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封烈。
封烈愣住,目光从孟靖薇身上移到温念面无血色的脸上,女孩睫毛微微颤了颤,显然就要醒来。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她整个人就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的蝴蝶,蝶翅孱弱到几乎透明,也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温念时的场景。
那时的她就很弱小,被几个人围着欺负。
小小的人,被人吊着扔进水里,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就像现在一样,可怜兮兮。
这个时代以武为尊,弱肉强食,封烈更是如此。
他以前最瞧不起这种窝窝囊囊的小可怜,当时见了也并未在意。可现在,看着女孩虚弱狼狈的模样,心中却盈满了难以抑制的酸楚与心疼。
“他说得都是真的吗?”
封烈慢慢走到温念身前,女孩抖动着睫毛才刚刚睁开眼,表情有些茫然,但在看向封烈的时候,神色瞬间变得惊恐。
封烈愣住,这一瞬间,心中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痛楚。
她怎么能感到恐惧呢?
她不该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也不该怕他。她只能爱他。
那眼神应该是热烈的,充满爱意的,带着依恋的,就像从前那样。
只要有他在场,她的目光就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她只能为他哭,为他笑,永远都只看着他!
稚嫩的萌芽破土而出,这一刻,封烈诚然窥探到了自己的内心。
他无法逃避,也不能否认,他好像……的确有那么一些在乎这个女孩。
是爱吗?
这种让人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战栗的陌生的*感觉,难道是爱?
封烈慢慢俯下身子,颤抖的手掌,缓缓抚摸温念的侧脸。
温念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想躲,目光期期艾艾望向封烈身后的裴瑾,又飞快移开视线。
她还记得封烈方才暴怒的模样,如果不想给裴瑾惹麻烦,就绝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或许自己真的是个很坏的女孩吧……温念有些悲哀的这样想着。
因为,她发现自己对封烈好像真的没有一丝感情了。
就好像之前那无比炙热又专一的爱恋,那种想要为对方付出一切的冲动,都只是一场幻觉?
封烈还在等着她的答案,温念脑中乱糟糟的,心神不定。她快速收回目光,胡乱点了点头。
“是裴……裴会长救了我。”
温念用很小的声音,有些颤抖的这样说道。
却根本不敢看封烈的脸。
第34章
温念其实很不擅长说谎,她心思纯净,单纯得就像一块透明的水晶,又像一张容易读懂的白纸,所有心思和情绪都写在脸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封烈也不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又或者说,人总是倾向于选择自己愿意相信的事物。
即使强如封烈,在某些状况下——特别是涉及到感情的时候,也会变得软弱。
“原来是这个样子。裴瑾,是我误会了你。”
封烈抬头看着裴瑾,对方身材颀长,虽然刚刚经历一场战斗,但面容依旧平静,姿态优雅,望着自己的眼神丝毫没有躲闪。
而就在这时,一楼听到动静的人群终于赶了上来,看到几乎变成废墟一样的房间,脸上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阿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封启宁站在所有人最前方,面色阴沉如水。
他冷冰的目光从满身狼狈,蜷缩成一团的温念身上扫过,眼神中明显带上了几缕杀意。
封烈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裴瑾率先悠然张口。
“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变异体暴乱。”
裴瑾说着,抬手指向被束缚在墙角的孟靖薇:“这位小姐的精神力很不稳定,突然暴动发狂,无故攻击路人。我和阿烈不得不与其交手,废了些功夫才终于将她制服。”
他语气平稳,口齿清晰的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又转向人群最中央的苏老爷子,躬身道歉道:
“苏爷爷,很抱歉,希望这这场意外不会影响大家的心情。之前还没来得献上寿礼,祝您松柏长春,福寿安康。”
“好,好,好。”
裴瑾长身玉立,态度恭敬,无论是举止还是做派,都是一副无可挑剔的翩翩贵公子模样。
苏老爷子呵呵笑着,摆了摆手,眼中满是赞许之意,笑道:“正所谓英雄出少年,孩子,是我们应该感谢你们才对,及时发现祸端,保护了大家的安全。”
宾客们闻言,纷纷点头赞同,有的更是鼓掌致意,在裴瑾的三言两语下,原本紧张的气氛又重新变得和谐热闹起来。
但在一片其乐融融中,有几个人的脸色却显得无比难看。
孟靖薇被裴瑾用异能捆得严严实实,根本说不出话。
她看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急得脸色铁青,额头布满冷汗。
只能不住的挣扎,拼命摇头,想要挣脱束缚,却又无济于事。
无尽的绝望中,就看到那个长相俊美,心思却如魔鬼一样阴狠的裴家公子,用清冷的声音扬声问道:
“不知道这位小姐,是哪家千金?”
“她目前的精神力很不稳定,虽然被暂时压制,但也已经到了堕落的边缘,我建议要将她立即送到C级防护区,以免再次伤人。”
裴瑾表情镇定,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却让孟靖薇目眦欲裂,涕泪横飞。
C级防护区?
他这是要彻底毁了她!
如此,狠毒!
孟靖薇瞪着眼睛,拼劲全力挣扎,就见那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漫不经心站在门边的黑衣男人突然转过头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孟靖薇就像是被抽光了全身力气,眼睛发直,精神也逐渐陷入混沌。(白砚)
另一边,循着裴瑾的话,一个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弓着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就是孟靖薇的父亲,一个早议会中担任议员的小角色。
这会当着苏家,封家两位家主的面,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的不住道歉:“封部长,苏老爷,小女闯下这么大的祸患,真是罪该万死!我现在马上就将她送去隔离区,一定严加看管,绝不再犯!”
“算了算了,”苏老爷子摆摆手,笑容可掬,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这种事情本就不是你我能够控制得了的,又怎么能怪你呢?”
“只是,大家以后都要定时做好子女的精神力检测,不光是老孟,每个人都要注意!”
苏老爷子发话,众人纷纷附和。
一场危机,也就在裴瑾的几句话中,轻描淡写的消弭于无形。
之后,苏老爷子派了家里的佣人和清扫机器人留下打理战场,众人再次转移至楼下大厅,温念则作为被误伤的无辜宾客被送去客房休息。
人群中,桑桑和齐天娇的脸色都很难看。
桑桑的目光始终落在封烈身上,齐天娇则看着孟靖薇的凄惨下场,被吓得脸色发白。
裴瑾口中的C级防护区,换算到我们现代而言,就是类似于精神病院一样的地方。
那里关押的,都是精神力很不稳定的,极有可能堕落成变异种的危险分子。
其他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齐天娇却很清楚。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不光是孟靖薇凄惨的下场,还有封烈对温念的重视程度。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只是一个无法觉醒异能的泥巴种,一个出身卑贱,无父无母的孤儿,为什么,封少会对她如此另眼相待?
这不公平!
完全不公平!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裴瑾裴会长对她的态度也很不一般。
那样一个一无是处的泥巴种,到底凭什么?!
齐天娇的心脏就像是掉进了油锅里,翻来覆去的全是煎熬。
她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抬眼就见到白砚神色玩味,轻飘飘瞟来的一眼。
齐天娇当然知道白砚是谁,南越白家的小少爷,虽然不是苍穹国人,但身份贵重,谁也不敢小看。
她缩了缩脖子,不知为何,突然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心脏乱了几拍。
喘息片刻,她对着白砚笑露出一抹讨好的,谄媚的笑容,对方却已经移开视线。
“封哥哥,你不用担心,这位……温小姐,我已经叫了专业的医生帮忙治疗,很快就会赶到。”
一片混乱中,苏梦欢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几人的神色,眼神闪了闪,片刻后又扬起温婉的笑容,起身走到封烈身旁。
封烈的目光一直落在温念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苏梦欢说了什么,闻言也只是胡乱点了点头。
“苏梦欢,我是说,苏小姐,我现在有些累了,所以今天……”
“叫我梦欢。”
封烈的声音与苏梦欢一起响起。女人一袭浅紫色长裙,妆容精致,气质大方,是真正的名门闺秀,举手投足间尽显教养良好的大家风范。
封烈一愣,苏梦欢已经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正式的未婚夫妻了,何必那么生分。你说对吧?封哥哥?”
她其实长得很漂亮,也不怯场,直视着封烈的眼睛。
“……”
封烈没说话,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心虚。
仿佛鬼使神差般,他扭头看了眼温念。
女孩的头仍低低的垂着,身上裹着裴瑾的那件黑色外套,娇小的身体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蜷缩成一团,因此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封烈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就像是突然下起了雨,充满了一种湿湿润润,潮湿泥泞的感觉。
……
之后的事情,就变得十分简单了。
苏梦欢似乎没有发现封烈对温念的异常。又或许,她发现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端倪。
她是作为苏家的独女被严格教养着长大的,虽然在战斗力方面不如封烈,但在为人处世上,却是封烈拍马也赶不上的。
苏梦欢三言两语便堵住了封烈接下来的话,又落落大方的向裴瑾和白砚介绍了自己。
以封烈未婚妻的身份,成功打入他的朋友圈。
苏梦欢与众人谈笑风生,相处得很好。封烈却总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他一直在想着温念,想着自己与她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还有当初变异体暴乱时,她不顾危险,舍身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只是想着那些画面,心中就酸酸涨涨,说不出的感情激烈喷涌,让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可转念又想到自己方才看到的样子,女孩姿态柔弱的靠在裴瑾怀中,那充满依恋的姿态……真是碍眼!
看着就让人生起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封烈的心情瞬间从云端跌落谷底,脸上的笑容凝固,继而阴沉转雨。
“裴瑾,”
苏梦欢还在笑着与人说话,封烈的声音就在热闹的聊天中突兀响起,直接打断了她正在说的话。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
她有些诧异的转头,就见封烈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些莫名的执着和深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对吗?”
“当然。”
相比于封烈的郑重,裴瑾面色不变,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坚定。
他知道封烈想说什么,也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一向平静无波的心房缓缓荡起一丝波纹,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半分端倪。
“阿烈,你知道的,我有喜欢的人。”
裴瑾的声音依旧清冷,这话已经是难得的解释。
封烈一愣,想到什么,心中的石头缓缓坠地,颇有种山回路转,雨后天晴的欣喜。
是啊,他果然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怎么会忘了这点!
裴瑾可是有喜欢的人的!
当初,作为那段感情的见证者,他可是全程旁观了两人从相爱到分手的全过程!
这么多年过去了,裴瑾始终没有交过任何一个女朋友,身边也没有交好的异性,所以,他一定从没有忘记过这段感情!
舒阳,封家女佣的女儿。
……也是,裴瑾的初恋。
第35章
夜幕低垂,月光如辉。
接二连三的惊吓,温念又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医生给她用了药,她的脑子就一直昏昏沉沉,在客房的床上小憩了一会,醒来时,顺着门缝听到从楼下传来的阵阵喧哗声。
“权先生来了?”
“你说真的,权先生也来了?”
“没想到,权先生竟然会亲自大驾光临,那岂不是说,今晚这场晚宴,四大家族的人都到场了?”
“苏老爷子果然有牌面!”
伴随着黑色豪华飞车缓缓停靠在花园正门,一楼大厅里的人都动了起来,以苏老爷子为首,站在最前方,亲自迎接来人的到访。
飞车缓缓停稳,车门打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穿着深灰色西装裤的长腿。
与很多人想象中不同,这位引起全场震动的权先生并不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或是积威甚重的中年人。
他很年轻,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身姿挺拔,长得极为俊美。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并不隆重,却丝毫不损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立体的五官从侧面看,线条极为流畅,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都像是艺术家鬼斧神工的雕刻作品,有种难以言喻的成熟男性魅力。
男人名叫权律深,是四大家族中权家的家主,也是帝国首席法官,掌握着司法领域的最高权利。
也许是因为代表着司法领域的公正,从外表上看,他气质沉稳,面容冷峻,一举一动否仿佛经过深思熟虑般从容不迫,不容置疑。
这样的男人,总是让女人因为压迫感而不敢靠近,又不由自主沉沦在那俊美的外表和强大的气场下。
“权先生,您能大驾光临,实在是苏某的荣幸。”
苏老爷子是个笑面虎,对谁都态度和蔼,但在面对权律深时,明显更郑重许多,甚至比对皇族派来的使者更深。
“苏老您客气了,能参加您的寿宴,也是我的荣幸。”
权律深微微颔首,身后的仆从便献上寿礼,是一只雕刻精美的玉如意,被盛放在紫檀木制成的盒子里,晶莹剔透,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宝。
苏老爷子笑呵呵的受了,几人迈步往回走。
临到进门的瞬间,不知是不是冥冥中感应到什么,权律深恰好抬了抬头。
二楼的客房里,温念在听到权律深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身子便抖了几抖,心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丝线缠绕,勒出细细的痕迹,泛起丝丝缕缕的疼痛。
她双腿发软,忍不住跪坐到地上,双臂抱着膝盖,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脑中则闪现出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深夜里,面容肃正的男人穿着睡衣,正襟危坐在书房里,专心致志的处理那些积压成堆的工作文件。
一袭白色睡衣的女孩,小心翼翼端着精心烹制了几个小时的热汤,满脸期待的放到书桌的边缘。
白雪皑皑的冬日,为了能给喜好风雅的莫阿姨煮上一壶由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的雪水泡煮的香茗,她从半夜3点便起了床,一直守在外面,盼着旭日初升,等到天亮。
男人上班时看到跪在雪地里的她,当时是这样说的,他说:‘你既然已经被领了回来,就是权家的小姐,不需要做这些下人才做的事。’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温念害怕啊。
整个家里,除了将她带回来的莫阿姨外,所有人对她的态度都是冷冰冰的,充满着无形的排斥与抗拒。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被领养的机会,好不容易才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人——虽然他们从来没承认过,
但这已经是温念距离幸福最近的一次。
她小心翼翼,拼劲全力的讨好着新家族中的每一个成员。
因为是无法使用异能的泥巴种,温念总是很自卑,担心自己会因为没有价值而被抛弃。
那么,当时的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既然你已经被母亲带回权家,那你就是权家人,往后谁也不能赶你走。
他是这么说的。
温念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记得说这话时,他身上棕色大衣上镶嵌的由紫色宝石制成的纽扣。
可后来,也是他,在亲生妹妹回家后,亲自出面将她赶出家门。
他抓着她的脖子,就像是要直接掐死她般,单手将她拎离地面,
温念战战兢兢,被抓得疼了,泪珠盈满睫毛,惊叫出声。
男人那双漂亮又深邃的眼睛毫无感情的睇着她,没有一丝怜悯,就连声音也比数九隆冬的天气还要更冰寒。
“珍珍如果真的出了事,你和你孤儿院的所有人,谁都别想活。”
铺天盖地的冷气,夹杂着雪花的北风,吹在人脸上,就像刀子割肉一样疼。
吹得人骨头缝都痛了。
权律深松手,温念娇小的身子就瘫软着向下滑倒。
未成年的女孩,在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前,是那样脆弱,不堪一击。
温念知道,他从来没有将她看在眼里。
人是有高低贵贱的,身份的千差万别,天赋能力的等级,所有的一切,都在宣告着她的卑贱。
她的所有努力在他们面前,就像一场不自量力的笑话。
当真正的公主回到城堡后,伪装成公主的丑小鸭只能落荒而逃。
温念哭泣着,泪水无声无息流了满脸。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明明刚刚才差点被掐死,看着男人要走,还挣扎着扑倒在地上,死死抓住他的裤脚不放。
黑色的皮鞋,鞋底还带着无意中沾染的雪花,那种皮质的触感,光滑而冰冷,是毫无温度的质感。
女孩的脖颈上印着被掐出的红色指印,眼神是无助的,表情是绝望的,声音中充满乞求。
她叫他:“哥哥”。
这个在心里面酝酿了无数次,却始终不敢叫出口的称呼,终于在这一刻,第一次叫出口。
但男人脚步不停,甚至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因为担心离家出走而陷入危险的亲生妹妹,粗暴的甩开她,步履匆匆的转身离开。
于是,她的声音也就这样逐渐消散在呼啸而来的冷风中,
无影无踪。
……
那个冬天,真的好冷啊。
冷到温念如今想起那场大雪,都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心脏破了,被扎出个大洞,然后结成痂,留下一个巨大的伤口,时不时就要渗出点血迹。
她抱紧双臂蜷缩成一团,逃避般闭着眼,却依旧难以摆脱那些无法忘怀的画面。
为什么总是她呢?
为什么被放弃的总是她?
是她不够努力吗?还是……她本就不配?
温念脑子里这么想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此时屋里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中,装潢华贵的屋子显得那样冰冷,窗子透进微弱的光亮与窗外的嘈杂声混淆在一起,让这间屋子仿佛跟外界形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无法连接。
温念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木质地板硬冷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握紧披在身上的裴瑾的外套,属于对方的清新雪松香气,带给她一丝微妙的安全感。
她酝酿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走到窗边,楼下熟悉的身影让她一瞬间紧绷,浑身血液倒流,眼泪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砸到光滑的实木地板上,就像滴落的雨滴。
几年了,第一次重逢,却是在这样的情形。
她没有一点长进,虽然已经很努力,却依旧狼狈不堪。
感受到来自二楼的目光,男人很警觉,几乎立刻抬起头来。
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温念快速躲到窗帘后,因为过于紧张,脚下一个踉跄,‘咚’得一声摔倒在地。
她的心脏‘砰砰’乱跳,顾不上小腿的疼痛,脑子里各种各样的想法乱飞,逐渐交织成一片混乱的网。
因此也就没注意到,紧闭的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身后。
她抓着窗帘颤抖个不行,然后就被人从背后,抱了个满怀。
……
封烈上楼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是带着气的。
虽说裴瑾向他解释了缘由,可两人抱在一起也是真的,无论怎么想,心里都别扭得很。
满打满算,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就算两次都是误会,也未免有些过于巧合,
——巧合得令人心塞。
封大少爷感觉不爽,自然有人要遭殃。
而这个即将受到惩罚的人,除了温念不做其他人选。
封烈上楼的时候,满脑子想得就是要如何惩罚这个不乖的女孩,怎么那么不听话呢?让她乖乖等着,也能惹出这么多事来。
而且也太弱了吧,稍一错眼就要被人欺负,好歹也是他封烈的女人,这样下去,丢得还不是他的脸?
封烈脚步沉重,越想越气。
然而所有怒火却在看到女孩娇小身躯的一瞬,烟消云散。
屋子里的灯暗着,因此她的身体也隐藏在一片明明灭灭的阴影中。
窗外的月光零零散散的透过来,打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更加小小的一只,皮肤透明般的白。
真TM可怜。
封烈舌头舔了舔牙齿,心脏突然就塌下去一块,那种如潮水般的感觉又密密麻麻的涌上来,让他迫切的想做些什么,至少不要让她看上去那么的……无助。
他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女孩惊慌的‘啊’了一声,扭过头。
于是封烈看清她的脸,又在哭,哭起来连个声音都没有,只有晶莹的眼泪流了满脸,冰冰凉凉的,像两条小瀑布一样。
真是……
很乖,也很懂事,是个好女孩。
这脆弱又可怜的模样,让人的心,都要跟着碎了。
封烈受不了。
他觉得自己脑子也变得有些不正常,在她的眼泪中,神经崩成了一条细长的线,完全不受控制。
胸腔里涌动着的感觉是那样陌生,强烈的,翻涌着,炙热的。
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也想擦干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是我的错,所以,别哭了好吗?”
来时想到的种种惩罚,话到嘴边,就成了哄劝。
这得是多大的荣幸啊,他封大少爷,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向人张口道歉,还是对着一个女人,所以,别哭了好吗?
封烈抬起挑起温念的下巴,在她颤抖的视线中,轻轻吻上她的眼睛。
第36章
温念有时候是真的看不懂封烈。
他是怎么想的呢?
明明一点都不喜欢自己,明明已经和别人订了婚,所以,又为什么要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说这样的话?
这样的温柔,是温念曾经无比渴望的,却拼劲全力也无法得到。
如今终于拥有了,可对于温念而言,心中却只剩下满满的抗拒。
短暂的惊慌后,便是更大的无措。
温念手掌抵在封烈的肩膀上,偏着头躲闪。
但男人力气很大,从不给她选择的机会,也不让她躲开,热情的吻连带着炙热的气息,雨打芭蕉般不停落在她的脸上。
很多事就是这样,一回生,二回熟,第一句道歉的话出口,后面的事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好啦,别委屈了,念念,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你,也不该对你动手,所以,原谅我好吗?”
“不然,你要是实在气得受不了,就直接动手打我,我让你出气,保证绝不还手,行吗?”
封烈背后抱着温念,让她像个小孩一样坐在自己怀里,大手搂着她的腰,嘴巴则不断在她脸上缀吻。
温念的眼泪都被他吃干了,他气息不稳,又来吃女孩的嘴。
温念又窘又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叫她念念,只有前世的院长奶奶和温阿姨这么叫过她……
熟悉的称呼,亲密的姿态,可都是假象。
她听到了他对朋友们说得话,所以也就知道,他分明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温念伸出两只小手推拒着,在封烈的哄劝中,眼泪反而掉得更欢。
想到楼下的权律深,又想到裴瑾,脑子乱糟糟的,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心中堆积。
她嘤咛一声,死死拽着封烈的衣襟,将他板正的西装拽出几分褶皱。
今天他穿得很正式,与平常看起来很不一样,少了那种吊儿郎当的少年意气,更像一个大人,也更加成熟。
温念吸了吸鼻子,呜咽着张口:“带我走吧,带我离开这里……”
“求你……”
她是真的无法承受了,更怕与权律深见面。
脆弱的心脏现在仍在不停的剧烈跳动着,只那一眼,就让心脏疼得几乎快要爆开。
封烈愣了一下,还是点头说:“好。”
楼下的宴会还在继续,在责任与爱人之间,他还是选择任性。
封烈抱起女孩,召唤出自己的风影。
飞天摩托轰鸣着直冲高空。
像是感应到什么,地下的权律深再次抬起眼,却只看到一个缓缓消失在空中的小黑点。
……
封烈直接将温念带回了封家老宅,这次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没有在客厅就急吼吼的开始亲热,而是将她带回自己卧室,又特别慎重的锁了门。
温念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就开始发慌,缩着肩膀坐在床上,那副可怜可爱的模样,看起来也更加可口了。
她的外套刚才在风影上就被封烈给扔了。
男人醋劲大得很,看她身上穿着裴瑾的衣服就觉得碍眼,抬手一甩,换成了自己的。
不得不说,这模样才顺眼许多。
小小的女孩裹着自己的衣服,就连小腿都包得严严实实,水汪汪的杏仁眼眼巴巴的望过来,从头到脚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封烈觉得心里涨得满满的,说不出的满足,笑着一步步走到床边,在女孩惊恐的目光中,就像剥粽子一样,慢条斯理剥开她身上的衣服。
宽大的外套里,原本纯白的小礼服变得有些皱皱巴巴。
后颈的蝴蝶结被人打开过,又重新系上,就显得歪歪扭扭,可也有种难以形容的凌乱的美。
封烈俯着身子向下,温念双手抱肩蹬着腿向后躲。
她吓得不行,几乎又要哭起来了,小小的一只缩在床上,真是不懂男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幅胆怯的模样有多吸引人。
封烈的身高和体格,在这个处处‘巨人’的未来世界也是格外出众的,他宽阔的身影背对着灯光,落到温念脸上,就只剩下大片阴影。
温念眼泪盈在眼眶,觉得压迫感很强。
周围的空气都像是被吸干了,胸口沉闷到喘不过气来。
“傻样。”
看着女孩紧张到死死咬着下唇的可怜模样,封烈忍不住发出一声耻笑,却没有如温念预想的那样对她做一些羞人的事,只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抬手一揽,便将她抱在怀里。
“睡吧。”
男人手长脚长,这样的姿势抱着她,就像是在抱着一个孩子。
温念有些惊奇的抬起眼,像是不敢相信他今天竟然这么好说话。
“看什么?难道你不想睡觉?想让我疼你?”
“X痒了?很想要吗?”
封烈的语调总是带着股痞气,话语粗俗的,让温念瞬间红了脸。
她被吓惨了,感受到抵在自己身体上的火热,连忙摇头,将脸撇到一边,闭起眼,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封烈都快被气笑了,又拿小姑娘没法子。
再桀骜不驯的人动了心,也就有了软肋。
当他有了软肋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以前的封烈。
他长臂一伸,就将温念搂得更紧,大掌向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她后背,嘴里说着:
“放心吧,你都这样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你把我当什么人呐?禽兽吗?”
男人的呼吸从耳后,炙热的打在温念的脖颈上,湿湿润润的痒。
温念整个身体像是被巨大的火炉包着,三五分钟就出了不少汗,却一动都不敢动,闭着眼装睡。
“艹。”
封烈看着她长睫轻轻抖动的模样,就知道她是装的,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安定与满足。
看,他的女孩,被他抱在怀里,躺在他的床上,身上都是他的味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情吗?
空虚的心突然就被填满。
但在满满的幸福背后,还有一个没解开的硬疙瘩,关于裴瑾,关于他们之间那种难以形容的微妙氛围。
封烈这个人,在某些方面的确不太聪明,特别是文化课成绩,堪称一塌糊涂。
但他的智商是没问题的,又或许,每个男人在面对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时都会变得敏锐,
——雄性天生的第六感,那种对同性的警惕心,在这一时刻达到顶点。
“念念,你是我的。”
他知道温念没睡,于是故意在她耳边低语。
“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就只能做我的女人。”
“别忘了,是你主动招惹的我,所以,永远都别想逃走。”
封烈这带着几分咬牙启齿的话一出口,怀中的小女人明显的抖了一下,像是被吓着了,绵软的身躯骤然收紧。
封烈很满意她的反应,胳膊将她搂得更紧,大手搭在她的腰上,就像老虎按着一只无法反抗的小绵羊。
“永远都别想背叛我,你只能爱我,只能看着我。”
“念念,你是属于我的,都只属于我一个人,永远……”
……
男人的声音是好听的,清冽中带着少年特有的爽朗,可这会,却是恶狠狠的,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浓浓的占有欲。
温念一直闭着眼睛在装睡,这会却抑制不住本能的颤抖。
她害怕,她抗拒,每一颗毛孔都感受到这话的压迫感和重量,压得心里也沉甸甸的,越发喘不上气。
他怎么这样啊……
温念想不明白,封烈明明是一点不喜欢自己的,又为什么这么霸道?
这就是男人的占有欲吗?
就像是皇帝的妃嫔,即使在冷宫熬到老死,也不愿意放她们出宫,不愿给她们自由。
她想起封烈和朋友们说的话,因为嫌她丢人,所以说她是家里的女佣。
其实倒也不算说谎……
她现在的身份,好像还不如女佣……
后悔这个词,已经说了无数遍,却没有一刻,像如今这样深刻。
以后的日子,她该怎么办啊……
或许是该认命的,可为什么,心里,却这样不甘?
许是之前医生给她打得针还没有被吸收完,温念觉得脑子又开始变得昏沉。
模模糊糊中,眼前似乎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颀长的身材,总是一丝不苟的军制校服,望向自己时温和的眼神……
……裴瑾……
她到底该怎么办?
……
这一夜,温念睡得很不踏实。
封烈的警告在耳边时隐时现,而她则深陷在噩梦中不可自拔。
在梦中,封烈的形象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熊,沉重的熊掌压在她胸口,她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无法挣脱。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放过你?做梦吧!”
“没有我的允许,你哪也不许去,不然我就把你一口吃掉!”
黑熊狞笑着,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
温念猛地惊醒,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清晨第一缕微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打在屋里,正好照在她的眼睛上。
温念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觉得眼皮被晒得热烘烘的。
身后也很热,像是被一个温暖的火炉包围,她转过头,然后就看到封烈那张无可挑剔的,帅气的脸。
男人还睡着,双眼紧闭。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熟睡的封烈一点也没有醒来时的霸道和桀骜,*很安静,精致的五官,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王子。
睡美人?
温念脑子里突兀的冒出这个前世听到过的童话故事。
那时候,孤儿院里来了一个很漂亮的义工姐姐,对待小朋友们很耐心,性格也好。
她带着小朋友们做游戏,欢声笑语的,让躺在病床上的温念看着也跟着高兴起来。
她也不嫌弃温念因为双腿瘫痪不能行走,捧着书本,给他们讲了一个又一个有趣又美好的童话故事。
那时候温念真的超喜欢她的,每个月从月初就开始盼着她来,每次她来的那天都跟过年一样高兴。
只可惜,后来,漂亮姐姐来得频率越来越少。
温念从日出等到日落,从月初等到月尾,也常常盼不到她的身影。
她最后来的那次时,肚子已经有些隆起来很大了。
她轻轻抚摸着小腹,脸上挂着幸福又满足的微笑,说她结婚了,找到了真心相爱的男人,并且很快就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宝宝,所以以后没办法经常来看他们了。
温念哭得非常伤心。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开始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事要做,没有人可以陪她走得很远。
也是见她太哭得伤心了,漂亮姐姐一脸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又安慰她,说希望她可以早日恢复健康,到时候长大了,也可以找到心爱的男人组成家庭,拥有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那个时候她就有家了,他的丈夫和孩子可以陪她一直走下去。
只可惜,温念的病一直也没好。
生命最终停留在了14岁那年。
可这个愿望也一直被刻印在了她的脑海里,逐渐成为挥之不去的执念……
第37章
拥有一个家……
拥有血脉相连的家人,拥有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放在心底里牵挂的人……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些东西都是与生俱来的,仿佛生命中最自然不过的一部分。
他们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习惯了家人的陪伴和付出,甚至不觉得那有什么珍贵。
人就是这样,总是下意识忽略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比如健康,比如家人。
可对于温念而言,这些却是她遥不可及的美梦,是她拼尽了全力想要寻找,却无论怎么都难以实现的奢望。
没有希望了。
一切都被封烈毁了。
她不会再有自己的爱人,无法与人组成家庭,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只能作为一个玩物,像个想起来就来玩一下的禁脔一样,被永远的困牢在封烈身边。
只是想着这一点,温念就觉得心中一阵剧痛,忍不住又簌簌流下眼泪。
封烈其实早就醒了,在温念转头的那一瞬间,天赋者五感敏锐,即使他大部分时候都显得有些大大咧咧,但也一向是警觉的。
女孩小小的身体软绵得像棉花一样,只是这样抱着就觉得舒服不已。
封烈从未与人同床共枕过,本以为自己会很不习惯,却没想到与心爱女孩睡在一起的滋味这么棒,简直是他有生以来睡过最好的一个觉。
他感受到温念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便闭着眼继续装睡。
心中则充满了一种独属于男人的得意和自得。
哈,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要被迷晕了吧。
小丫头可是很喜欢我呢,为了我连命都不要。
她怎么那么喜欢我啊?现在能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一定幸福得不知如何是好。
等等!不会又哭了吧?
封烈睁开眼睛,豁,小东西还真是在哭。哭得眼泪大滴大滴的顺着脸颊滑落,落在绵软的枕头上,鼻子红红的,那副满脸写着隐忍的样子,别提有多可怜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悦的眼泪。
几乎是一瞬间,封烈就觉得很烦躁。
那种心脏淤堵的感觉,暴躁的情绪就像是北方秋天的静电一样,噼里啪啦炸响在全身每一处。
他皱起眉头,一把揽过温念的肩膀,女孩被吓得小小‘啊’了一声,对上他的眼睛,眼泪反而流得更汹涌了。
“怎么了!你又怎么了?”
“每天从早到晚就是哭,都已经满足你的愿望,让你和我在一起了,怎么还是这幅哭哭啼啼的模样?”
封大少爷是真不会哄人,虽然他脑子里想得是另一回事,但话说出嘴巴就变成满满的斥责与嫌弃。
“不许哭!”
“艹,我说了,不许哭!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真是不想看到她的眼泪啊,那些透明的水珠就像是有热度一样,烫得人心口发烧。
封烈抬手捏住温念的脸,因为不想她哭,于是就分别向两边扯。
不知轻重的男人,力气大得女孩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声音娇娇软软的,封烈心一痒,干脆把人压在身下又狠狠的亲了一通。
这就完全的飞来横祸了,男人嘛,原本早上火气就大,这一亲下去,就有些收不住。
等到一吻结束,温念早已面色酡红,手软脚软,浑身上下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还哭吗?我看你还敢哭!”
与之相对的,封烈却是神清气爽,满脸餍足,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舒服。
他伸了伸懒腰,随着动作薄薄的衬衫上移,露出劲瘦的公狗腰,腹间肌肉块块分明,两条人鱼线若隐若现,真是一副令人脸红心跳的好身材。
“唔,你才刚刚受伤,所以今天就在家里休息吧,别去学校了。”
封烈舔了舔唇,转过头,语气理所应当。
“啊,可是……”
温念脑子还晕着,听到他的话,心一沉,挣扎着坐起身子:“我得去学校!”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激烈,温念喘息了下,停顿一会:“我,我已经没事了!而且,我今晚必须回家,不然温阿姨会担心的!”
昨天的宴会,她与温阿姨说好了,说是晚上要去同学家做客,可能会回来的很晚,或是干脆住在同学家里。
可若是连续两天外宿,不用想都知道,温阿姨会有多着急。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待在这里。
经历了这么多事,当初炙热的爱意早已冰冷的现实浇灭,温念可能自己都没发现,懦弱的外表下,她的心却无比决绝的。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从没有中间选项,也没有依依不舍的藕断丝连。
她身份低微,没办法明目张胆的反抗封烈,可也不代表着她内心不抗拒,更不想留在封府,真的成为没有尊严的禁脔。
“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温念说着话,就想起身。
可也不知是昨晚受伤太重,还是刚才被封烈折腾得太厉害,双脚才下了地,腿就像面条一样软倒,她眼前一黑,脑子发晕,竟然直直的向后倒去。
幸好封烈反应及时,一把揽住她的腰,然后男人将她一把抱起,重新放回床上。
“看吧,我都说了,让你不要逞强!”
封烈皱着眉,看起来就显得凶巴巴的。
他语气虽然凶,但动作非常温柔,将温念安安稳稳的放好后,还十分难得的给她盖了盖被子。
“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忘了吗?我说过,我喜欢乖巧的女孩。”
“可……可我得回家,不然,温阿姨……会担心的……”
“家?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封烈轻描淡写,无所谓的说道:“至于你那个温阿姨,本来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吧?既然这样,给点钱打发了也就算了。”
他的态度是这样理所当然,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却让温念瞬间血色全失,崩溃得差点又要哭了出来。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是又要哭了吧?!”
“不准哭!温念,我警告过你的,以后都不准在我眼前掉眼泪!”
“……”
男人的声音从严厉到无奈只用了几秒钟,颇有些色厉内荏。
真是怕了她了。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爱哭的人啊?她的眼睛是水龙头吗?眼泪流不尽的?
封烈唯我独尊惯了,无法想象,也不能理解他对温念造成的伤害,以及温念此刻的绝望。
“好,好,好,不打发她走,不让她走——这样总行了吧?”
“那你用智脑给她通个话,告诉她你这段时间都你要跟我在一起。”
封烈不耐烦的抓抓头,又提出了新的解决方案。
温念当然不会真的这样对温阿姨说,也没法说,她吸吸鼻子,嚅涅了下:“我……我没有智脑……”
“啊?”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没有智脑?
毫不夸张,封烈此刻看温念的表情就像看一个奇葩的外星人,就像一个现代人说自己没有手机。
老天啊,她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这年头,智脑的应用早已经涵盖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没有智脑的日子他一天都过不下去。
封烈早就知道温念穷,可也没想到她这么穷,心里顿时浮现出几丝怜惜,二话不说,直接取下自己的智脑扔到温念怀里。
“用我的打。”
“……”
温念穿越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到智脑,两只手捧着,吭哧瘪肚半天,才喏喏道:“……温阿姨也没有智脑。”
得,这事还真是封烈疏忽了。
人穷穷一窝,这话真有道理。
……
简单安抚了自己养着的小姑娘,主要是警告,警告她乖乖待在自己房间里,不要乱跑,不准给自己惹乱子。封烈驾驶风影,一路冲刺,轰鸣着到了学校。
心里说不清是开心还是什么别的感觉,总归挺满足。
过程虽然有波折,但至少结果是好的,人现在就老老实实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呢!
只是想着这点,封烈就觉得心中充斥着一种又酸又涨的感觉,像是突然有了牵挂,莫名有点归心似箭。
怎么去形容呢?
就好像新婚夫妻一样。
当然了,以温念的身份是绝对没资格嫁给自己的。
封烈砸吧砸吧嘴,觉得自己还真是心地善良,都这样也不嫌弃她,真是个好人啊。
他一路想,一路傻笑,而这种微妙的,难以形容的幸福感,在见到裴瑾的瞬间,又被一下子打破。
说不在乎是假的。
哪怕已经解释清楚。
这世上就没有一个雄性,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雌性,与其他雄性关系暧昧。
这是生物的本能,也是刻印在DNA里的法则。
虽然封烈仍旧懵懵懂懂,但已经些微意识到温念的不同。
那种近似于爱情的奇妙情愫,让他困惑,也让他不由自主的沉迷。
当然,他嘴上是不会承认的。
堂堂封家大少爷,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身份卑微的泥巴种?
所以,就只是玩玩而已。
他的订婚对象可是苏家的小姐呢,那才是符合他品味的,足以担得起封家主母的女人。
封烈心里藏着事,神色就有些不自然。
裴瑾倒是面不改色,像是完全毫无芥蒂般,从容自若。
“所以,温念现在在你家?”他一边垂首整理着学生会刚刚提交上的名单资料,一面状若随意的问道。
手上动作不停,即使忙碌,依旧井井有条,一丝不苟。
“是啊。”封烈盯着裴瑾英俊端正的侧脸,有点出神。过了一会,才补充了一句:“毕竟是我养的小宠物,当然要待在我家。”
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显得他好像多在乎温念似的,占有欲怪强,多丢人。
封烈尬笑两声,补充:“我也不是小气,阿瑾,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这么多年交情,你要是真的喜欢,借给你玩玩倒也没什么。”
女人嘛,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先例的。
裴瑾心有所属,从没与他们同流合污,但封烈和白砚,却是玩过不少女人。
有长得漂亮的,合心意的,也不在乎与兄弟分享,这个分手了,那个再处,女孩子自己都不介意,他们介意什么呢?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衣服换着穿,也不算什么吧?
话是这么说的,可封烈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越发不自在。
他死死盯着裴瑾的一举一动,仿佛想从他这张看似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不一样的端倪。
说实话,封烈挺讨厌这样的自己,忒小气,不对劲。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变得不太像自己。
可事情就是这样,当她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清澈无暇的眼睛望向他的时候,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就像是一片被不停蚕食的叶子,封烈的心也在一寸寸被蚕食。
“咳!”
“咳咳咳咳咳!”
于是,还没有等到裴瑾的回答,封烈就突兀的咳嗽了起来,一副要把肺子咳出来的样子,直接岔开话题。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对着身后摆摆手。
“吴垠,你替我去灰影巷走一趟,”封烈从怀里掏出一个最新型号的智脑,径直扔到吴垠手中:“把这个东西,交给一个叫温秋兰的女人,告诉她,说小鹌鹑最近都会住在我家,不会回去了。”
“嗯?好,好的,封少。”
吴垠原本正躲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封少会突然叫到他的名字,吓了一跳,差点没接住飞射而来的智脑。
然后吴垠这边刚应下,封烈就又反悔了。
“算了,算了!我也一起去。”
“我亲自走一趟。”
……
第38章
封大少爷出马,自然是声势浩大。
放了学后,就由一群小弟跟着,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向着灰影巷行进。
事实上,这群从小出生在贵族世家,家境优渥的少年,还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
贫民窟?
那是一个只会出现在新闻中的词。
贫穷,混乱,疾病,灾祸,隔段时间就要闹出点事来,却无人真正在意。
大部分人,包括封烈的父亲封启宁,或是苏家老爷子这样的高级政要在内,都仅仅将这些视为城市边缘不可避免的阴暗面,像是帝国因病生出的疮疤,令人厌烦,却总是无法根除。
是以,当他们从空中望见纵横交错,鳞次栉比,与繁华都市截然不同,仿佛无边无际的矮小破烂房屋时,心中不是不震撼的。
“原来,华宇城还有这样的地方……”吴垠有些惊讶的感慨。
“是呀,真没想到,就像是另外的世界。”方谭也久久回不过神。
“哇,这种房子真的是给人住的吗?比我们家的狗窝都不如。”
另一位娇气的小少爷满眼嫌弃的上下扫视,总觉得空气中有股说不出的霉味,从落地开始便始终捂着鼻子。
令一个少爷倒是挺有浪漫气息,觉得这些房子堆叠在一起还挺有特点,要是画成画肯定好看,比那些一板一眼的高楼大厦有趣多了。
几个人新奇的议论纷纷,就像是春游一样满眼新奇。
这么多人中,也就只有封烈始终没有说话。
男人面无表情板着脸,目光沉重,气压颇低,方谭不明所以,悄悄凑到吴垠身边问:“封少这是怎么了,刚刚心情还不挺好,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心疼了吧。”
“心疼?心疼谁?温念?可封少不是才跟苏大小姐订了婚。”
“……”
吴垠无语的没回答,心说你这小子笨成这样也是没谁,难怪平常不受封少待见。
封烈的低气压如此明显,就连方谭这种一贯迟钝的都看出来了,更别说其他人。
众人慢慢停止了议论,不敢再造次。渐渐的,安静的小巷里只剩下几人沉重的脚步声,以及偶尔从破旧的房屋内传来的咳嗽声和孩子的啼哭声。
小巷的道路狭窄而曲折,随着越走越深,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令人心酸。
房屋大部分是用破旧木板和铁皮搭建的,有的有窗户,有的干脆连窗户都没,整间屋子黑洞洞的。
不时有穿着破旧衣裳的小孩光着脚丫从门缝或是破败的篱笆后偷偷探出头来,好奇的盯着这些一看就非同凡响的外来者。
但往往很快就会被他们的父母捂着嘴巴拖回去——封烈几人一看就是天赋者,这样的大人物他们可惹不起,要是一不小心丢了命,真就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自认倒霉。
小巷的地面坑洼不平,积满了不少没干的雨水,形成一个个小水洼,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四周破败的景象。
偶尔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塑料袋,发出沙沙的响声,更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封烈的目光落在石屋长满青苔的墙壁上,那上面布满了裂缝,像是随时可能倒塌,鹌鹑就住在这样的环境中?
只是这样想着,心中就一阵刺痛,说不出的难受。
“吴垠,你去打听一下,温念的家在哪!”
灰影巷作为华宇城最大的贫民窟之一,面积极大,其中错综复杂的小巷如迷宫般,蜿蜒曲折,封烈几人从没来过这里,绕了几圈,也没找到正确的路。
期间,封烈也不知是踩到了什么,黏唧唧臭烘烘的一团,像是狗屎一样的东西,顿时恶心得不得了,加上心里本来就难受,当下就发了火。
“哦,好!好的,封少,我这就去!”
吴垠人机灵,也会办事,见封烈心情不好,当下招呼几个兄弟四下去问。
他长得面善,又能说会道,随手掏出几块糖果就哄得一个胆大的小朋友愿意给他们带路。
孩子的家长浑身僵硬的在后面看着,想要阻止却不敢上前,望着几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吓得嘴唇都在哆嗦。
“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
封烈分外不爽,板着脸,眉毛拧起,个头又高,身板又壮,满身桀骜之气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好人。别说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泥巴种,就连吴垠见着都心慌。
但他当然不会跟封烈说实话了,当下扬起笑脸,脱口而出就是谄媚的赞美:“封少您玉树临风,英姿勃发,怎么会可怕?是那些泥巴种没见识,从没见过您这样满身贵气的人,当然被您的气势震慑住了!”
这话说得就让人舒坦,要不说吴垠会来事呢,一个小家族出身的B级战力,愣是凭借着这张巧嘴混成封烈身边第一人,靠着这层关系,就连自己的家族也跟着水涨船高,占了不知道多少好处。
不过话是这么说的,但等终于真的找到温念家,封烈又开始犹豫起来。
有种很奇怪的,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
之前的他从未想过了解温念的过去,可实话实说,今天临时兴起的灰影巷之行,也的确给他造成了不少冲击。
就好像……偶然窥探到,女孩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看,这就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
看,这就是她的家人。
他早就知道她是孤儿,可‘孤儿’这个词太过寻常,总是很难让人真正感受到其背后代表的意义。
孤独?贫穷?弱小?
每一句话说出来都轻飘飘的,可这背后,又是女孩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真实体验,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封烈没办法对温念所遭受过的痛苦感同身受,但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心疼了。
大少爷其实从没那么多敏感的情绪,但爱情,总是会赋予一个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站在远处,看着温念口中的温阿姨,年龄不算大的女人,佝偻的身躯在小院里忙碌,脸上满是岁月的风霜。
“你去吧,去把智脑交给她。”
到底是怕吓到对方,封烈将手中的智脑交给吴垠,还不忘叮嘱:“好好说!让惹得她着急,再打扰小爷我的好事。”
“是,是,封少您就放心吧。”
吴垠接过智脑笑吟吟的去了,封烈却没有离开,而是让几个小弟原地等着,自己则运起异能身形一闪,直接进了温念家的小屋。
……
狭窄,闭塞,异常简陋的房间。
封烈的目光一寸寸从这个阴暗的小屋内扫过,心情也慢慢变得沉重。
这就是温念的家啊,是她一直以来生活的地方。
未来世界贫富差距异常悬殊,其实很割裂,富人从出生起就是富人,穷人则一辈子是穷人,双方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交集。
当然,这样的极端分化下,也不是没有穷人想过要反抗。可偏偏这又是个异能与天赋者同在的世界,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仅有的几次抗争,最后也都以失败告终。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此之前,封烈真的从未想过,这世上存在这这样的地方,有人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小小的空间,真是比不上他家的狗窝,仅有的几样家具,摇摇欲坠的木腿,底部挨着地面的部位已经腐化了,就用木块垫着。
房间不大,除了小小的客厅,只有两个房间。大一点的温阿姨在住,西侧小的就是温念的房间了。
封烈走进去,布置很简单,只有三样家具,床,书桌和衣柜。
但也就是这三样家具,就将小小的空间占得满满当当。
温念的房间在灰影巷还算是好的,至少有窗子。
可偏偏窗子又被邻居家的屋顶挡住大半,所以屋子里的光线还是黑乎乎的。
小小的书桌正对窗子的方向,上面摆满了书——而这,也是这间简陋小房间里最多的东西。
封烈随手拿起一本书桌上摊开读了一半的,足有字典那么厚,封面大大的书名:《机械设计手册》。
他简单翻了翻,密密麻麻的小字,又是图又是公式,上面还被女孩用娟秀的字迹写满了批注和笔记,纸张被翻得都起毛了,一看就很认真,是个勤奋的好学生呢。
封烈天生不是个读书的料子,也最讨厌枯燥的文化课,总觉得这玩意没什么用。
毕竟这个世界还是要用拳头说话,有那么方便的异能在,谁还要去研究那些晦涩又繁琐的科学发明?
可小姑娘居然这么好学。
不过仔细想想,她的确成绩很好,当初就是因为文化课成绩优异,才作为社会关爱生被招入的第一军校。
入学后,虽然体能一塌糊涂,但在文化课方面,也始终是第一名。
封烈想了想,又抬手翻开另一本书:《核能与能源技术》,书本被翻得都快掉页了,光是读书笔记就有整整三大本。
封烈摇头,脸上却忍不住露出笑容,觉得小姑娘也是可怜,连个智脑都没有,这年头,哪还有人看纸质书的啊。
他将书本重新放回书上,转身又打开温念床头的衣柜。
没想到,里面满满登登的,还是书。
堆叠起来的书本占据大半位置,剩下的一小部分,则是几件洗的干干净净,款式简单的衣物。
女孩的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香气,像是奶香,又像是某种不知名的花香,就连衣柜里的衣服上都好似沾染上一些,封烈鬼使神差般拿起她的一件外套凑到鼻尖闻了闻,沁人香气涌入鼻腔的同时,心中突然涌现起一阵无比深刻的思念。
啊……
于是,在某一刻,在这个天气不太好的下午,在封烈从未涉足过的肮脏简陋的贫民窟里,男人突然认清了自己的心情。
他……大概,也许,是真的爱上了这个女孩。
第39章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封烈虽然谈过很多女朋友,但之前的确从未感受过。
男人被女人吸引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到了年纪啊,激素啊,荷尔蒙啊,都会促使异性之间互相吸引。
女人的身体,神秘又诱惑,封烈不是什么信仰着奇怪宗教的教徒,又或者身体有什么隐疾,喜欢漂亮妹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也从未从未抗拒过这点。
但温念不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封烈现在还说不清楚,但胸口里萦绕的感情是那样陌生汹涌,像是有什么东西透过心脏边缘的屏障钻到最深处去了,不断膨胀发酵,逐渐占据他的整颗心。
狭窄简陋的小屋里,他有些剧烈的喘息起来。
这屋子真的好小啊,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里面,头顶几乎顶着天花板,转个身都觉得闭塞。
他的目光落在温念的床上,床的尺寸也不大,窄窄的,是用木板搭起来的。
上面的被褥被叠得整整齐齐,一看女孩就是个爱干净的勤快人,这样简陋的房间也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
封烈捧着温念的衣服,仰面躺倒在她的床上。
这里就是她每天睡觉的地方吗?
她躺在这里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封烈盯着斑驳的天花板,觉得缝隙处似乎有点漏风。
他从床上直起身子,正准备去查看一番,脆弱的床板却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无法承受他身体的重量,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发出巨大的‘砰’的一声,直接倒塌。
“……”
木板坠落在地,扬起一片粉尘。
封烈一向自信狂妄的脸上难得露出呆滞的表情,身体向后退了一步,不巧又撞到床边的衣柜。
柜子本就年久失修,一根腿都是用木块垫着的。
他这大体格猛地这么一撞,当下就将垫着的木块撞得移了位置。
衣柜顿时变得摇摇欲坠。
封烈有些懵,一向桀骜不驯的表情变得惊慌,下意识伸手去接。
但已经来不及了,陈旧的衣柜晃了晃,腐朽的木质到底没有支撑住,也跟着轰然倒塌。
恰好衣柜倒塌的方向也是书桌的位置,沉重的衣柜压在书桌上,里面的书本和衣物纷纷掉了出来,散落一地。
转眼间,原本干净整洁的小屋就成了一片废墟。
望着这乱七八糟的房间,封烈目光怔忡,凭生第一次这样手足无措。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封烈下意识抬手想要帮忙整理,随手一抓,小小的布料,竟然是温念洗得发白的,叠得整整齐齐的内裤……
封烈瞬间心脏狂跳,手掌像是被烫到一样,下意识想要甩开,又重新抓紧……
温阿姨是个聋哑人,但柜子倒塌,传来的震颤感,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顾不上听吴垠连说带比划的解释,口中一面努力‘啊啊’的叫着,一面快步向屋内走去查看。
封烈心慌意乱,将内裤随手塞进裤子口袋,身形一闪,几乎落荒而逃。
……
且不说温阿姨见到这满地狼藉会是什么反应,封烈的脸反正是涨得通红,心脏‘砰砰’直跳,一直到回程的路上,都始终没办法恢复平静。
“吴垠,你说封少的脸怎么那么红啊?”江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从没见封烈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忍不住凑到吴垠身边低声询问。
“我怎么知道。”
吴垠懒得理会这蠢蛋,翻了个白眼凑到封烈身边,满脸殷切的邀功道:“封少,我跟那位……那位温阿姨说了,说这几天温念小姐都不会回去。”
“我说温念小姐成绩优异,学校了解到她家庭比较困难,所以帮她找了份家教的工作,而这个智脑,就是工资的一部分。”
吴垠不愧是机灵鬼,反应也快,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这么一个完美的说辞。
“好,做得不错。”
只可惜封烈始终神思不属,神情呆滞,闻言也只是随意敷衍了下,又继续直愣愣的盯着远处的虚空发呆。
过了片刻,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露出一丝有些荡漾的笑容。
过了一会,又突然变得愁眉苦脸起来,不停的唉声叹气。
“老天爷啊,封少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人又不说话,又哭又笑的。”
江谭目光惊疑,越发不解。
“恋爱了吧。”
吴垠随口回答,心中对温念的地位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恋爱?!”江谭怪叫一声:“和谁?苏小姐?桑桑?等等,你说得该不会是温念那个泥巴种吧!”
江谭声音不小,‘泥巴种’三个字传入封烈耳中,引得男人瞬间转过头来,目光凶狠的瞪视他一眼。
“……”江谭被吓得一窒,吴垠则是叹息着摇了摇头。
“唉,你呀,真是蠢得没救了……”
他满含嫌弃的叹息还没来得及消失在空气中,前方的封烈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加速。
转眼,驾驶着风影的身影,便如风驰电掣般消失在远处的天空里。
……
从来没有一刻,封烈如此归心似箭。
从刚刚开始,他的脑子里就不停浮现出温念的影子,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到后来变异体暴乱时,她写满坚定,视死如归的挡在他面前的脸。
MD,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泥巴种,竟然想保护自己这个S级战斗力的天赋者,搞不搞笑啊她!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真的很爱自己啊!
爱得连命都不要了……
怎么那么蠢,笨兮兮的,像只呆头鹅一样,明明弱得用一根只有就能戳死,还那么自不量力。
只是这样想着,封烈的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一抹抑制不住的笑容。
心中更是涌现起说不出的甜蜜。
脑子里想起温念的样子,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有眉毛有嘴,其实长得很漂亮。
虽然又瘦又矮,的确弱得出奇,但涌现在心中的感觉不是嫌弃,而是另一种,混合着怜惜与心疼的情绪。
小东西真是吃了不少苦。
谁能想到,在一向以繁华著称的华宇城,竟然还会存在着那样粗陋,偏僻,破旧的地方?
封烈深吸口气,脑子里又想起曾经欺负过温念的几个女生,当初并未在意,如今再想起来,眼中却忍不住浮现出几丝杀意。
呵,一群不要命的东西,连他的人都敢动,这种败类,绝对不能轻饶!
他的小鹌鹑又笨又弱,稍不注意就要被人欺负,被欺负了连告状都不会,有什么办法,也只能多费心盯着。
又不能把她变成一块小糕点每天揣进自己的怀里……
虽然封烈也很想这样做,但他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每天只想着女人,只和女人黏在一起?
话是这么说的,但此时的封烈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家,一路冲到楼上,双手推开房门,却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宽阔的大床,床单被褥都被叠得整整齐齐,上面却空无一人。
封烈一愣,失落的情绪如排山倒海般涌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思念一个人……
明明才一天不见而已,却像是度过了无数漫长的岁月,每一秒都被拉长,心中空落落的,全是难以言喻的渴望。
“去哪了!”
“人呢!不是特意让你不要乱跑?”
看吧,就是这么个人,明明心里关心得不行,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张臭脸。
封烈开始胡思乱想,想着人该不会是被父亲弄走了吧。
老头子虽然平常管得严,但还算言而有信。只怕这次是想着自己和苏家小姐订婚的事,怕节外生枝,才出尔反尔。
封烈心中焦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正准备不管不顾去找父亲对峙,从床那头的窗帘后探出个脑袋,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坐在书桌呢,手里捧着本书,正认认真真的在窗边的书桌上学习呢。
她身上还穿着昨晚那身造型别致的小礼服,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裙摆有点皱,但也被穿得规规矩矩。
长发柔顺的垂在肩上,发丝很软,在夕阳的照耀下,就像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脸蛋白皙柔嫩,闪着柔和的光泽。
此时,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惊慌,像是没想到他突然回来,纤白的手指无意识的捏着书本的边缘,因为用力,指尖都微微泛白。
真是……可爱。
温念的脸很小,真真正正的巴掌脸。
相比于这群未来人而言,线条更加的柔和,小巧的下巴,精致而柔美。
她的眼睛则又黑又亮,睫毛长的,就像是两把小扇子,眼尾微微下垂,看上去就显得纯情又无辜,又有点可怜兮兮。
当然,专注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也很容易显得格外深情。
此时窗外的夕阳正好,春日的梧桐树被橘黄色的阳光照着,也仿佛生出了些不同寻常的色彩。
寂静的空气中,屋内的两个人静静对视着。
看着温念的眼睛,封烈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生出些从未有过的情绪,
密密麻麻的电流如电网般,‘噼里啪啦’迅速蔓延全身,于是他的所有力气都被吸走了,就连魂都被吸走了,精神怔楞着,身体僵硬着,迎着女孩的目光,整个人都被一种潮湿又温润的感觉包围。
之前的所有担忧都消失了,那种莫名的恐慌也被抚平,空了一块的心脏突然被填满,只是这样望着她,就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心中说不出的满足。
封烈看着温念,目光从她嫣红莹润的唇移到湿漉漉的眼,
于是,在温念越发惊慌的目光中,他突然快步上前,一把将娇小的女孩整个抱入怀里。
第40章
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封烈满腔爱意,但对于温念而言,褪去了滤镜的男人,现在就是个霸道的侵略者。
爱与不爱的分别就是这么分明。
温念吓得身体都绷紧了,在男人怀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写着抗拒。
感受着封烈的大手一下又一下抚摸在她头顶的触感,紧张得就像一只被扼住后脖颈的猫。
“念念,真没想到,你的家居然是那个样子的。”
“你从小都是在那种环境里长大的吗?”
封烈是真的很心疼她啊,作为一个无法无天的大少爷,他的同情心一向很少。
但温念明显是不一样的,她总是可以很轻易的勾起他内心最深处的柔软与怜惜。
“你……你去了灰影巷?”
女孩猛地抬起头,声音颤抖。
“那你……你……你见到温阿姨了?”
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她眼睛眨了眨,眼眶就开始微微泛红。
“见到了。”
封烈大手抚着温念的脸,当做安抚,表情却无比认真,像是在捧着一件脆弱的,珍贵无比的宝物。
“你放心吧,我已经和你的温阿姨解释过了,也给了她智脑。”
想到温念那被自己变成一片废墟的房间,封烈难得有点心虚,从怀里掏出另一个没开封的智脑递到温念手里:
“喏,这个是你的。有了智脑,你就可以随时随地联系我,也可以与你的温阿姨直接见面了。”
未来世界的智脑非常先进,集合了手机,电脑,量子计算机,全息投影,全息模拟等等功能,体积也小。
封烈送给温念的这个是最昂贵的新款,被做成项链的样式,被男人用两只手指拎着,亲自带到她的脖颈。
链条是金属款式,微微凉的触感。
温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并没有觉得浪漫,反倒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就好像,那金属制成的链条不是普通的项链,而是一个项圈,正在牢牢的束缚着她的灵魂……
……
温念的心情很沉重,哪怕用智脑与温阿姨见了面,心口依旧像是悬了一块大石头,始终开心不起来。
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男人的占有欲都是这么大的么?
明明是不喜欢的人,也要时时刻刻拘在身边?
温阿姨不明所以,还很高兴,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用口型说着念念长大了,念念交到新朋友了,念念能给家里赚钱了,真棒!
温念的眼泪憋在眼眶里,不敢说话,怕露出哭腔,于是只拼命电点头,不敢让温阿姨知道她的真实情况。
她现在算什么呢?
封少无聊时在房间里养的一只狗,或是猫?反正不能算人。
如果说之前自不量力的喜欢上封烈的确是自己的错,那么现在他明明已经有了门当户对的订婚对象,又为什么不肯放她走?
温念垂着头,心中的难堪如潮水般一点一滴涌上来。
按照前世电视剧里看到的,她现在算是‘小三’吧,或者是被人偷偷养起来的‘外室’?
总之不是什么光彩的身份。
苏梦欢知道她的存在吗?
会不会也像桑桑一样扯着她的头发追着她打?
她真的不是一个好女孩了,这幅模样,又怎么能配得上裴瑾?
又或许,从一开始,她便已经失去拥有幸福的权利。
通话挂断,温念忍了半天的眼泪也终于从眼眶滚落。
封烈一直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看她,见她们老得哑,小的弱,比比划划的模样,就觉得心里难受。
这会见温念哭得伤心,便起身将她抱在怀里。
“好了,别哭了,”男人声音温柔,哪里还有半点曾经的烦躁和嫌弃?
“你是心疼灰影巷的条件太差?不然,我将她也接到封家来?”
“不!不要!”
封烈的话音刚落,就被温念就有些激动的制止。
从认清封烈的那一刻起,她就每时每秒都想着逃离。
她一个人受这种折磨也就算了,又怎么会让温阿姨来跟她一起受苦?
封家的生活的确富贵,可也卑微。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心意主宰自己的命运,喜乐,甚至性命,而不用担心受到任何惩罚。
阶级,牢不可破的阶级差……
温念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这点。
她的眼泪越发汹涌,细白的指尖牢牢的攥着封烈的袖扣,扬起脸望向男人的目光里,是满满的焦急与哀求。
她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可对于封烈而言,这样的神情却只会让他觉得焦虑。
他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刺痛,烦躁与无措腾然而起。不知从何时开始,温念望向自己的眼神开始有了变化……
男人虽粗心大意,但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点。
“你……”
他捂着胸口皱了皱眉,声音粗嘎而疑虑,但话才张口,就被女孩肚子的叫声打断。
“咕……咕……”
温念脸颊还带着泪,两只嫩白的小手捂着肚子,脸颊泛红,露出一丝窘意。
而这幅难得的可爱姿态也成功打断了封烈心头涌现出的不详预感。
“你饿了?”
“没吃饭?”
温念摇摇头,事实上,从昨晚开始,一直到现在,她都没吃过任何东西。
“为什么不叫下人帮你准备食物?”
“……你,你说过的,让我乖乖的在房间里等你,别惹麻烦。”
女孩的声音还带着刚刚哭过的颤抖,清脆娇软,像是三月的杏花。
封烈的心登时就软了,怎么这么乖啊,多听他的话。
傻乎乎的,将他的话当做圣旨一样奉行。
所以,怎么能怀疑她对自己的爱呢?
毕竟当初,她可是为了自己,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啊!
封烈心中美滋滋的,再一次成功说服自己打消疑虑,抬手勾起温念的下巴亲了亲,正准备叫下人准备晚餐,想到女孩那贫寒简陋的家,又开始心疼。
想要对她好。
想好好的补偿她。
封大少爷难得心软,第一次产生这样柔软的情绪,他迫切的想为她做点什么,甚至想亲手为她做一次晚餐。
虽然从未下过厨,但大少爷就是这样任性,也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难题。
只是做饭而已,以他S级战力的天赋,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干就干,封烈将温念带到楼下,特意搬了把椅子,就让她坐在厨房门口,看着他是如何忙碌的。
封大少爷想得很好,可的确低估了下厨的难度。
品尝美食,他在行;可做饭,却是一窍不通。
因为异能的原因,他的力气比寻常人更大,性子也急,光是一个简单的打鸡蛋,就用手指硬生生捏碎四个。
“我……还是我来吧。”
“不用!你给我老实呆着!”
温念怯生生的想要上前帮忙,只还没等起身,就被男人凶狠的眼神钉在原地。
其实封烈也不是故意要凶她,就是脾气急躁,一时没控制住。
大少爷从小无法无天,唯我独尊早已形成习惯,哪怕对着喜欢的女孩一时也改不过来。
温念却不知他心中的懊恼,浑身一抖,飞速垂下头重新坐好,安安静静不敢再动。
在心爱的女生面前丢脸,本就让封烈心烦,看着温念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更是加倍焦躁。
他本来长得就凶,这么板起脸来,更像个活阎王。
温念只觉得在封家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压迫感十足,她心中苦涩,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在写着隐忍和抗拒。
封烈张了张嘴,皱着眉正想说些什么,智脑突然接到白砚打来的电话,接通,白砚略显清瘦却修长的身体顿时出现在厨房中。
“砚子,你这是……在学校?”
智脑的全息投影会显示一些对方所在的场景,封烈眼尖,一眼就认出对方所在的位置正是第一军校办公楼。
“是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又逃课了?”
白砚潇洒的斜坐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电磁步qiang模型的打火机,另一只手掏出烟盒,叼了只烟在嘴里,却没急着点燃。
“今天正好有空,本想来找你切磋一下,没想到你竟然不在。”白砚的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般的玩味笑容:“怎么,上次不是亲口答应封叔叔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才过了两天,就又开始逃课?”
“去你M的重新做人,老子做人比你成功多了。”
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讲起话来也没什么顾虑,不客气得很。
白砚闷着发出一阵笑声,待看清封烈这边的情况,才挑眉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阿烈,没看错的话,你这是在——下厨?”
十几年的铁哥们,白砚可太清楚封烈的个性了,冲动易怒没耐心,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言而言之,厨房这种繁琐的,需要展示细心和耐心的地方,一向是他最厌恶的。
霸王龙下厨?这震撼程度,不亚于火星撞地球。
不过白砚面上惊讶,眼中却浮现出一丝了然。
能让封烈做出这种改变的……除了那个女孩外,不做其他人选。
难道,这就是所谓爱情的力量?
哪怕是阿烈,在陷入爱情中时,也会变得……不那么像自己。
白砚眼中的戏谑是如此明显,那种看穿一切的神情,让一向脸皮厚似城墙的封烈也露出几丝尴尬。
“下厨怎么了,玩玩而已。难道老子连厨房都不能进了!”
封烈恼羞成怒,将手中的菜刀一扔,‘当啷’一声,将温念吓了一跳。他眉毛一挑,继续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有话就说,有p就放,别跟老子磨磨唧唧的绕弯子!”
“呵,你还真是心急。”
白砚轻笑,慢悠悠按下电磁qiang模型扳机,从枪口喷出来一股淡蓝色的火焰,点燃男人叼在嘴上的烟。
“昨晚你走得急,所以没见着后面的事。”
“即墨家低头了~将那灰毛小子交了出来,说要给咱们认错赔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