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诵一整天一直很迷茫,终于在和医生吐露后感觉好点了。
他觉得自己被淋湿了,整颗心脏也湿漉漉的,又紧又痛,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他害怕自己又会变成前世的模样,蒲云深和喻辞有什么区别呢?
蒲云深不觊觎他的家产,不需要骗他在财产转让单上签字;蒲云深不需要刻意讨好他,他不靠自己的接济过活……他俩的关系是完全反过来的。
他是在被蒲云深养着。
但安诵完全不明白这辈子的蒲云深是吃错了药,还是上辈子就一直在心里藏着对他的爱慕。他也不明白,蒲云深对他究竟是欲念,还是深情。
那些反应和克制不是伪装,他从没见蒲云深身边有过任何关系亲密的男女,甚至连绯闻对象都没有,这对他这种经常健身、帅气又多金的年轻男生来说,是很不可思议的。
但蒲云深没对他表白过。
这个人只是一再地突破他的底线,让他适应。
好朋友可以上。床吗?
答案是可以。
好朋友可以接吻吗?
只为了治病,没关系。蒲云深这样和他说。
可是蒲云深没说过喜欢他。
宋医生刚才对他说,阿朗的躁郁症是年少时的病,现在早治好了五六年了,安诵对此没有丝毫惊讶,他潜意识里就知道,这个病只是蒲云深用来哄他亲吻,故意说的。
“咔哒”一声,大门的锁扣开了,灰色的车没驶进来。
男人身后有一道金灿灿的余晖,他迈着颀长挺括的腿,朝抚住心口的安诵走来。
宋医生识趣地住了嘴,一眨眼的功夫安诵就看不见他了,他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就是不看朝他走过来的蒲云深。
“今天出去吃,安安。”蒲云深道。
他搂住了安诵的腰,一边用手拨开过分浓密的玫瑰枝。
看起来就像完全把人护在他怀里。
安诵幅度很小地抬眼扫了一眼他,蒲云深冷俊清逸的轮廓丝毫没变,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但对方好像身体每个细胞都朝他打开了,一种很淡但是十分明显的愉悦漂浮在空气中。
“强度不会很强,”他道,“两个小时我们就回来。”
“做、做什么?”
蒲云深低眸看了他一眼,道:“表白。”
安诵的脑袋空了一瞬,他开始浑浑噩噩了。
睁着两只很大的眼睛瞅着他,令人想到童话故事里,眼睛和风车轮一样大的猫咪。
“该要我先对你说的,”彼时蒲云深已经把人抱上了车后座,安诵仍是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模样,指骨微凉,蒲云深温凉的唇碰了碰他的额头,“辛苦了安安。”
“辛苦什么?”
“辛苦你这么喜欢我。”
光太暗,车窗是半透的,安诵瞧不清那双漆黑眼眸里流溢的占有欲。
交杂着两世以来梦想成真的巨大欢喜,他无有一刻不在注意着身旁的人。
只有在暗处,野兽才敢露出自己的本来面孔,否则他觊觎的玫瑰就会害怕。
他第一次得到。
他不能吓着他。
安诵被他一句话说成了鹌鹑,他想去捂心脏,但蒲云深的手已经在那里了,甚至俯下身,侧耳听了听:“你心跳好快。”
对方沉吟片刻,动作很缓很轻柔地揉着安诵心经的穴位,“不要太激动安安,你要适应我,慢慢适应。”
安诵:“……”
他微红着脸,扫了眼在前边开车,目不斜视的王叔,很想反驳,但没有说话。
他并不晕车,但他晕蒲云深,只要蒲云深的冷松味在旁边,就会觉得很困很想睡觉,对方按揉心经的行为确实让他很舒服,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毫不设防地抱着阿朗的手臂。
蒲云深剥开他浓密的发,俯身在他唇边闻了闻,他做这个变态的动作时,抬手遮了下自己,又很快起身,毕竟车里还有另一个人,不好太过分。
手环震动了下。
[少爷,到切尔西酒店了。]
*
很辛苦,心跳得太快的确会很辛苦,而且对一个心脏病人加ptsd病人来说,负荷这么强烈的情绪运转就会辛苦加倍。
安诵今早对他的突然表白,是完全没有预兆的,甚至在蒲云深的计划之外。
医生警告过他不能在安诵病期表白,但是现在拖不下去了,他们的感情已经行进到了这种地步,安诵需要他给反馈来稳定情绪,而且这种情况,根本就是他蒲云深一个人造成的,如果他那天晚上没有很明显地暗示安诵,安诵就不会突然失控。
安诵很在意他,真的把他那天说的话都听了进去。
那么细心的人,一定是听出来了他想要一个名分。
如果安诵的心脏因此出了什么问题,他不会原谅自己。
总统套间里有一条长桌,周遭是很复杂的那种极繁主义装扮。
类似安诵近期装饰的小卧室,繁而不乱的纱布满了整个套间,有几只巨大的花瓶堆在墙角,容人进出的通道很窄,两端的尽头分别是一张绒纱吊床,一张长桌,桌上燃了几个蜡烛似的台灯。
很温柔的氛围,不会对心脏病人造成惊吓。
笼罩在身周的冷松香似乎淡了,安诵“唔”了一声,清醒过来。
这不是他熟悉的地方。
脚边蹲守了一个人类,西装革履,清贵而冷淡的轮廓在并不清晰的光线中,明明灭灭。
安诵往里缩了下脚,他不太知道自己被蒲云深带到了什么地方。
“醒了?”
安诵点了下头,懵懂的,仰起脸来。
心口依旧在微微起伏。
西装挺括的男人靠近过去,把掌心贴在他心口:“不要太紧张,安安,没事的。”顿了下,又低声,“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就和从前一样,不要有心理负担,主要是养好病,可以吗?”
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从他把安诵带上车的那一刻起,就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安诵听到“主要是养好病”那一句,突然眼眶涌上泪。
委屈地扁了一下嘴巴。
优雅温和的风度被撕开后,他就没几天在蒲云深眼前正常过。
他突然很想让蒲云深吻他,但想到蒲云深布置了晚餐,可能会有仪式之类的,便忍住了泪意,由人牵着他的手,沿着窄窄的通道走,往燃着烛光的长桌走去。
蒲云深似乎在努力,让安诵适应这种更近的关系。
能适应得了暧昧,就能适应得了恋爱。
能适应得了恋爱,就能——
不能。
不可以,蒲云深在心里对自己再三警告。
要问问医生。
“没事的安安,不要紧张。我们很熟悉了,不要怕我。”
“……你语气有问题,你会让我觉得你一直在担心我的身体。”
“我是在担心。”蒲云深道。
“你为什么担心我?”安诵说。
蒲云深依旧在牵着他的手,月光从半敞的窗照进来,为他身上渡上清寒。
他顿了一下步,往回望去。
被他牵着手的男生眼睛睁的很大,漂亮的浅褐色眼睛流光溢彩,像盛满了碎月光。
他的神情告诉蒲云深,很需要对方准确的回应。
他要再三确认,自己就是被爱着。
他是棵很缺乏安全感的桉树苗。
“因为喜欢你。”蒲云深很轻很柔地开口,动作很小地用空着的那一只手,揪了揪安诵的腮肉。
“喜欢你很久了。”他又说。
唇角微凉,那少年踮脚吻了他一下,继续睁着很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仿佛在整个世界里只看得见他了。
蒲云深突然十分担心安诵的心脏,他自己原本是个很克制的人,但此时的心脏跳得很快,那安诵这种心脏病人可能更受不了。
他的指骨按住安诵的心脏,似乎想要把它攥在手里,保护起来。
“没事。”安诵道,“你吻我一下,蒲先生。”
他从没得到过真正恋爱意味的吻,他不知道真正夹杂着爱欲的吻是什么样的,他想要试试。
“不要紧张,安诵,”蒲云深俯身了一点,但安诵一直在紧张地抖,“不要紧张,我们,试试。”
对方是很温柔、没有危险性的生物。
安诵的紧张感稍稍降低了。
下一秒,他的下唇猝不及防地被含住了,以舌。尖压了一下,这种侵袭性和危险性,是蒲云深过去从没对安诵展示过的,像是一直伪装着的野兽终于对他露出了本来面目。
青筋毕露的手扣上了安诵的腰。
蒲云深这个动作是正确的,因为安诵腿脚一瞬间发软,全部的重量都倚在了蒲云深身上。
第42章 表白2“暗恋你很久了。”
安诵没有被人这样吻过,好像一枚沾着清露的玫瑰,被人压着尝。
蒲云深再三告诉他,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不要怕他。
可此时的蒲云深是相当强势的,他在闯入安诵的过程中已经相当克制,尽量温柔地让安诵感受到他,但他本身这个人,这个探入的动作,就带有侵夺性质,而且在这样温柔的包裹中,原本就很容易丧失理智。
不由自主地想要夺取多一点。
安诵不懂得怎样呼吸换气,对方一直在索取着他的津液。
人类的体。液被某些生物学者认为是暧昧的、羞耻的,不会在青天白日示之于人,而完成了交换体。液这个步骤的双方,仿佛连最后一层屏障都给对方撤掉了,流淌在对方血液里的成分,不管是病毒还是营养物质,从此也会在你血液里流淌。
接吻是极暧昧的一种行为。
蒲云深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极度的兴奋,像野兽在极夜里亮起的眼睛。
安诵艰涩地学习着蒲云深,但他被对方掠夺更多。
对方似乎熟识他口腔里分泌唾液的腺体,不断用舌轻轻挤压着他,然后卷去。
安诵快要被尝干了。
他有点讨厌这个人了。
水琉璃似的眼眸委屈地聚起泪。
*
“感觉怎么样?”
“太久了。”
“嗯……我的问题,”蒲云深嗓音很轻地说,“对不起,下次我会控制,安安。”
饥饿令人忘记羞耻,安诵的精力方才集中了太久,现在就像个被榨干了果汁的苹果干,蔫蔫地扫了他一眼,又慢吞吞地移开眼去。
他吮。吸着柠檬饮料的吸管,一旁的男人在切割着熟软的小羊排,依旧西装革履,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他将切割好的小羊排放进安诵面前的碟子里,又给他夹了些甘蓝、生菜。
他是个极为严苛的桉树饲养者,极为注重营养均衡,并且他饲养的桉树从不挑食,一向是给什么吃什么,只是吃不了太多。
他拿着绢帕,轻轻擦了擦安诵的唇角。
安诵注意到那双黑眸一直在看着自己。
灯没有太亮,蒲云深今天格外安静,安静地蛰伏在黑暗中,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怕我”。
安诵的确产生了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血液又在挤压他的心肌内腔,蒲云深似乎有预料般,就在这个时候很轻地握住他的手,“没事的安安,不要怕,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去晚场的游乐园转转,然后回家。”
听起来很温馨,游乐园吗?
“坐摩天轮吗?”
“嗯。”
安诵没有恐高,他调查过。
蒲云深是个擅长做计划的人,可是他的计划在遇到安诵的时候,总会被打乱。
今晚的所有内容都是他严丝合缝地设计好的,唯有那一场吻,以及那个生于冲动的表白。
比他设计好的时间早了几个小时。
*
安顿尔乐园是郁氏创办的,位于A市中心,不过此乐园非游乐园,摩天轮和过山车只是配件,各种鬼屋、密室,以及竹园深处的木屋才是成年人的大型玩具,这里只对十八周岁以上的成年人类开放。
并且进来需要提前一周预约。今天园内格外律动心脏的鼓点被换掉了,整个安顿尔弥漫着温柔舒缓,格外有暧昧情调的乐声。
听得人很想谈恋爱。
“几个人?”
“两个。”蒲云深简短道。
安诵被他牵着手,嘴巴里含着一块糖,他四下张望着。
天空漂浮着气球,各种颜色的气球都有,红色居多,很漂亮。
他突然注意到售票的姐姐在看他,看他被蒲云深牵着的手,对方似乎有点惊讶,很小心很新鲜地观察着他,像是人类好奇一只毛色鲜艳的小猫。
那眼神太直白强烈了,安诵耳朵一红,挣了下蒲云深,没有挣开。
蒲云深似乎有所察觉,侧身微微一挡,遮挡住售票处的视线,骨节分明的手取过票。
两人极为相似的眼,在空气中对视了一瞬。
[妈。]他面无表情地比了个口型。
他妈似乎乐不可支,朝一边站着的安诵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要对方也叫。
蒲云深似乎很想让他妈克制一点笑,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好,下个月。]
安诵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他注视着半空漂浮的气球。
气球上像是都有字,随着空气的流柱往上升腾,园内跑得一颠一颠的小孩、或是牵着手的情侣,几乎人人手里都拿着这样一只红气球。
“朗诵。”他读出气球上的字,安诵没仔细想过这个词的意思,他偏头往牵着自己的准男友看去,想让蒲云深去给他要一只气球。
男友是不是就是这么使用的?安诵不太确定。
用力攥了下蒲云深的手指,他有点颐气指使地朝对方抬了抬下巴,蒲云深语调很淡地“嗯”了一声,背在后边的手变戏法似的,给他变出来一只红气球。
阿朗,安诵。
气球上写的是这四个字,其中“朗”和“诵”两个字,以一种奇特的弧线连接起来,画成了心形。
安诵脑袋里“轰”了一声。
朗诵、朗诵,朗诵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蒲云深这辈子,从大一时就开始筹备朗诵集团的创立,很久之前就定下这个名了。
安诵震惊地看着他,他不敢想象蒲云深以朋友的名义,暗恋了他多久了。
“不要怕我。”蒲云深低声说。
一整天来他一直反复对安诵重复这句话,他很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阴鸷、病态、不择手段,这些他死死捂着的东西,在今天里都在一点点暴露给安诵。
“那你很喜欢我,对吗?”
两个人的重点完全就没在一条线上。
安诵像只很柔软的暹罗猫,仰头看着他,很像是如果蒲云深承认,他就会去亲他。
他要很多很多的爱。
最好是占有欲浓到变态的爱,恨不得把他囚禁在星螺花园里终身到老。
“对,我很喜欢安安。”冷淡清贵的男生承认了,轻轻靠近他的猫,“很久之前就喜欢了。”
暹罗猫雀跃地吻了他的唇一下,捂住唇笑,跳舞似的踩着步子转到摩天轮另一边了。
蒲云深僵在了原地,后知后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唇角。
温的,湿润。
他上辈子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待遇。
他紧追了几步,克制地将安诵的手腕攥入掌心,然后很用力地抱住了他。
安顿尔人多,夜晚的风很温柔,将浪漫的曲调吹进情人的耳中。
此处情侣很多,但这一对身材高挑的男生十分凸出。
他们很年轻,看起来又是热恋期,吸引了很多羡慕的目光。
安诵被他搂着,腿几乎被抱离了地面,他察觉到自己肩头些微的湿润,有点惊讶,很细微地在蒲云深耳边说:“我也喜欢你,阿朗。”
他温柔地吻了吻蒲云深的耳朵,“你不是在暗恋了。”
乐此不疲地撩人的那个,是意识不到自己在撩人的,无知的真诚最是杀人于无形,尤其克制某种心思沉郁多年、习惯性算无遗漏的怪兽。
然后他被更用力地抱住了。
不远处,“咔嚓”一声,拍下完美照片的是安顿尔的管理员郁晚。
她很满意地看了看照片里相拥的一对年轻人,打算用它敲诈亲儿子一笔钱。
好乖的男孩啊,柔弱的像只小猫,可惜她儿子可不是什么善茬。
别给人连骨头渣子都吃干净了。
一片轻微的惊呼从那边响起来。
白灯的光晕洒落在少年柔白的脸上,地上单膝贵着一只大型蒲云深,正拿着安诵一只手。
许多人聚拢过来,安诵有点不好意思,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了下脸,漂亮的眼睛透过指缝,偷瞧单膝跪地的蒲云深。
他这副可爱的模样立马引起了几声小小的尖叫。
“安安,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安诵听到这一句,遮挡眼睛的手悄悄挪了开,他要看蒲云深对他表白的样子。
他是听多少遍都不会满足的。
“我的确暗恋你很久了,很久之前,在你根本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喜欢到很想直接将你关进星螺花园。”蒲云深嗓音冷淡地揭露着自己,嗓音中有不易察觉的紧张。
安诵都会猜到的,很容易就能想到当初他的接近,并非清白,都是蓄谋已久的精打细量,甚至他连见安诵时,每一套衣服、每一个表情都是精心刻画好的。
没有谁会和谁一次又一次地相遇,除非其中一个人拼了命地要追上去,握住另一个人的手。
与其让对方害怕、逃离,不如他自己说出来。
安诵歪着脑袋看着他,像只软乎乎的鸽子。
“……但你不要害怕我,”地上的男生哑声道,他拿着戒指,轻揉着安诵的指骨,似乎很想给他戴上,“我很爱你的,安安,我的确是个阴暗的怪物,之前在云星湖边的偶遇、相识,接你到星螺花园、甚至是一点点磨掉你的底线,勾着你接吻,都是我精心设计的。”
第43章 表白3“宝宝。”
安诵注视着他,似乎想笑,耳朵倏然红了,“那你好坏,阿朗。”
他似乎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躲,他将柔软脆弱的部分完全敞露给了觊觎他的野兽,而且他是无意识的,似乎并不明白一个人严密规划着,跟踪另一个人长达两辈子,是多恐怖的一件事。
地上跪着的男生望向另一个。
对方毫不设防地朝他笑着,温温柔柔。
白月光洒落在他柔软的发丝上。
对方低说:“那我们试试,阿朗。”
他将手递了过去。
蒲云深往手指上套戒指的动作很快,在须臾间完成,下一瞬,安诵手背上落了一个冰凉珍重的吻,在场的观众并没来得及发挥喊“亲一个”的作用,安诵被勾着腰,他力气很小,很容易就被扶靠在蒲云深身上。
他是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蒲云深竟还敢亲他的。
安诵虚软,很容易被勾起,对方很凶猛地嘬吸着他的津液,时间很短,但很剧烈,分开时安诵的眼神都是呆滞的。
他的男朋友,亲他的时候好像很凶。
蒲云深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在极短的时间内,他对安诵做了什么。
“哇……”周围响起一片嘘声。
“妈妈他们两个亲亲了。”这是一个宝宝好奇的声音。
“乖宝不许看哦,小孩子看了会长针眼哦,走走走咱们去旁边玩气球。”
人群中一片哄笑,安诵红着耳根,看着那个很萌的宝宝被大人牵走了。
蒲云深沉静地试了下安诵的心跳,似乎过分剧烈了。
“我还好呢。”安诵低声说,他知道男朋友很担心他的健康,“就是心跳得的确有些快,像立马要跳出来似的。”
“去小推车那边吃点东西。”蒲云深低声。
*
所谓的吃点东西,其实就是吃药,抗ptsd的一些精神方面的药物、以及舒缓心肌的,安诵在外瞧着是一个温和沉静的年轻人,任是谁也想不到他需要靠这些药物控制精神。
他停过一段时间,后来忍得艰难,蒲云深似乎实在看不过去,给他冲了一杯让他喝了,后来也就断断续续地喝到现在。
冰凉的药物流淌在他的血管里,开始发作了。安诵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多少力道,将头枕在了男朋友的腿上,蒲云深扫了眼他的后颈。
揉搓了下。
受卢海宇的某些漫画影响,他总觉得那里该长着一颗腺体,和安诵一样柔嫩可欺。
安诵有些困了。
“阿朗,你会想要一个宝宝吗?”
摩天轮外在放烟花,很短暂,在人间绽开一抹绚丽的烟火。
安诵望着摩天轮外,蜷缩在男友的怀里。
“不要,我养一个宝宝就够了。”蒲云深摩挲着他的后颈。
他俯身在安诵耳边:“宝宝。”
安诵心头一震颤,抬起眼,两人对上了视线。
对方小心地亲了亲他嘴巴,低低地又叫他一声,“宝宝。”
安诵扁了扁嘴巴,眼泪一下子全砸进了蒲云深手心。
在他被捂在对方怀里哄之前,安诵是没意识到自己哭的,蒲云深的手掌很宽,抚在他瘦薄的脊柱上,摩天轮外的烟花炸开“朗诵”两个字,安诵微微直起身。
他安静地看男朋友给他准备的。
是不是他上辈子太苦了,所以这辈子就给他送来了蒲云深?
蒲云深的嗓音贴在他耳边:“喜欢吗?”
“嗯。”
他揉了下安诵的脑袋:“那我经常放给你看。”
*
失控在安诵身上其实没发生过多少次,最近的一次是从安家出来之后,然后就是今天,安诵的情绪反应太强烈了,蒲云深是根本没预料到安诵会反应这么大的,尽管他表白的方式已经尽量温和。
他沉冷克制地看着竹床上平躺的少年,唇线紧绷。
此时他们还在安尔顿乐园,宋西楼医生一直随行,此时他正专注地听着听诊器里的心跳声。
“没多大问题,”宋医生道,“他只是太累,睡过去了,是不是今晚一直闹腾得厉害,情绪波动很大?”
蒲云深点点头。
“那就对了,”宋西楼小声说,“没事的,没事,太累睡过去了,多给他喝点水。我当时也提醒过你不要这么快表白,ptsd病人的情绪很不好说,如果你表白成功,那么他的情绪波动会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因为你……你的压力会很大很大。”
“我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那一步了。”蒲云深低声,“他需要确定关系来稳定情绪,需要我给出回应,而且我也很难……很难再继续忍下去。”
卧榻之侧就沉睡着安诵,忍到现在真的需要很强的定力。
今天在摩天轮上待了很久,蒲云深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问:“他的身体状况,允许我给他纾解吗?”
宋西楼:???
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尽量斟酌着措辞,实际上,他很怀疑需要纾解的那个究竟是不是蒲云深。
这就是最糟糕的一点,如果蒲云深**上脑对人用强,竹床上那个男生是完全反抗不了,他太柔弱了,像个漂亮的小布偶,甚至会因对方的一次失控而死掉。
“你!”
“他是成年男性,”蒲云深嗓音低沉,但宋医生觉得对方很像在和自己讨价还价,蒲云深抿了口茶,“他需要纾解,今天在摩天轮上他对我有反应,我们也是普通情侣,不能一直没有身体接触。”
宋西楼:“……”
蒲云深:“我会尽量控制。”
宋西楼声音虚弱:“草病人犯法。”
蒲云深坚持:“没有插入行为,我帮他纾解。”
宋西楼心里掠过恐同的阴影,五十多岁的人了,他其实不太能理解,男同到底是怎么发明出来插入行为的。
他嘴角抽抽了下,虚弱地朝蒲云深摆摆手:“你控制住程度就好。”
茶盏轻磕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声,蒲云深淡声道,“好。”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安诵就熟睡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竹床上,一片淡色的青竹笼罩住瘦削漂亮的人。
这么干净,仿佛与“欲求”这个词毫不相干。
第44章 拱到安诵睡得不算太沉。他额角有淡淡……
安诵睡得不算太沉。他额角有淡淡的痛,被一节粗粝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揉着。
这里并不是星螺花园的那间卧室,蒲云深的味道很淡,对方似乎并没在他身边,安诵忧伤地翻动身体,颇有些焦躁的模样。
直到夜半,他依稀感受到有颗脑袋拱进了他脖颈深处,欲求不满似的,四处嗅闻他的味道,但动作并不很大,于是安诵任由对方去了。
他懒散地吸了吸鼻子,是浓郁的冷松味。
讨厌,在外边和人聊了这么久。
安诵转动身体背对着他。
对方亲了他耳朵一口。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他翻转回去。
*
有野心的重生者一般自大,自大就会犯错,并且他们很忌讳被人知道自己重生者的身份,认为自己重生就是窥尽了天机,可以像耍弄狗一样耍弄上辈子讨厌的人。
喻辞便是如此,蒲云深神情冷淡地看着手机上传回来的讯息,手指有节律地抚着熟睡中人的发。
安诵喜欢他这样的,他需要感受到身边人的响动,或是挨着对方睡。
因为蒲云深试探的手段,喻辞似乎快因为世界上有第三个重生者的想法,焦虑得精神失常了。
他本来就不打算放过喻辞的,尤其在发现,对方一直在尝试以各种方式联系安诵之后。
喻辞最近过得也不太好,他已经被安父赶出了家门,断了生活费来源,又同时失去了安诵的接济,现在就处于一种四处漏风的状况。
安诵在他父亲面前说的那些话,很有引导性,终于引得这个父亲对喻辞生了警惕心。
又收到了几份莫名的邮件。
内容大抵是,安诵在高中时期,曾因过分绮丽的容颜遭受校园霸凌,这场霸凌就是以喻辞为主导的,但他本人并不出面,他独自欣赏安屿威的亲儿子被孤立、抱着书沉默蜷缩的模样。
最后又几度像救世主一样从天而降,把安诵救出来。
即便那个父亲再怎么忽视自己的亲生儿子,收到这样一封邮件也会怒不可遏。
蒲云深最近一直和安屿威有联络,但联络得并不频繁。
他偶尔会给对方报一下安诵的状况。
蒲云深扫过那些没用的邮件,将它们拖拽进垃圾箱,继续控制着鼠标往下滑。
“嗯……阿朗……”
蒲云深低下头。
他腰腹上挂了一个胳膊。
安诵拿脑袋蹭了蹭他,无意识地咂了咂嘴。
“阿朗…朗……”
在星螺花园的卧室里,他一般也不这样的,卧室是蒲云深日常的居所,布满了令病人舒心的味道,但在这静谧的竹园,不管是身下冷硬的床板,还是讨厌的竹子味,都没有蒲云深身上冷松味浓。
他不太开心地拱到蒲云深腰腹间,继续往里拱。
蒲云深很低的“嘶”了一声。
他本是坐姿,面对着电脑桌面,安诵的脑袋就枕在一个尴尬的部位。
暖烘烘的脑袋在那里磨蹭了几下,像是找准窝的鸽子,扭着翅膀到处啄了啄,就这样在那里安窝了。
蒲云深面无表情地望着电脑,像是个只对邮件和代码感兴趣的理科生,骨节却愈发用力地按着鼠标。
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恋爱第一天,就遭到了极大挑战。
蒲云深紧绷着下颌线,又盯了电脑屏幕几分钟,他是个连吃饭喝水都会想事情的工作狂,每日计划极为严苛并准时进行,从没有过这种看着文字,但每一个字都仿佛不认识的状态,修长的指骨在鼠标上敲了敲。
颇有点无奈,对自己咬牙切齿的意思。
得益于课业与公司事务撞得最厉害的那几天,他习惯性地夜晚抽几个小时办公。
其实这些事也不是今天非办不可的。
又不是很紧急。
蒲云深沉默地合上电脑。
一低头,与感受到脑袋似乎被什么东西戳着、睡也睡不安生的安诵四目相对。
安诵刚醒,眼神还有点儿茫然,看见蒲云深,下意识地就和新晋恋人告状。
颇委屈地说:“阿朗,它把我戳醒了。”
蒲云深:“……”
“对不起。”他说。
安诵处于睡着与清醒的状态之间,他脑袋是不大清醒的,但还记着安慰自己的伴侣,脑袋又往那个令人头痛的部位蹭了蹭:“阿朗是好人,是它弄醒我的又不是阿朗,阿朗不许这么说自己……”
他迷迷糊糊地说。
扭了扭发酸的脖子,很乖巧地让开了一角,把那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讨厌的翘起让开了,他安然地闭上眼,对自己造成的兵荒马乱一无所知。
蒲云深:“……”
低身将陷入睡眠的男生抱起来,把那颗脑袋放在了他该待的枕头上。
对方显然是不太乐意,但很难从睡意中挣脱出来、反抗他了。
蒲云深关了台灯,在安诵身边合衣躺下。
不是他的家,到底不方便。
男人有些燥地压了压眉心。
如果是星螺花园,不过就是多去一趟侧卧的事,卧室里冷松味浓郁,他离开一阵安诵也不会发现,但这个陌生的竹园就不一样了。
他根本没有另外的地方可以去。
他不可以在安诵身边自渎的,会克制不住。
第45章 主动“宝宝。”
安诵清晨醒来,不自觉地抻直天鹅颈,迷茫地呆愣了一会儿,为自己没有在星螺花园的卧室里醒来感到疑惑,然后他被捧着脸,轻轻啄吻了一下嘴唇,安诵猛地清醒过来,与那黑琉璃般沉静的眼眸对上视线。
“早安,宝宝。”蒲云深说。
宝宝?
对呢!
他谈恋爱了!
安诵像个温度迅速上升的蒸汽机,耳朵迅速红了,他没有拒绝蒲云深这个新的称呼,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模样,点点头:“早安。”
其实他不知道正常的恋爱关系是怎样的。
因为他的个人洁癖问题,他极度厌恶任何人碰到他外部的皮肤,甚至是喻辞,他俩糟糕的关系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安诵曾一度怀疑自己根本不是同性恋,甚至他不喜欢人类。
他和喻辞之间并不存在一个正式的表白,是自打高中被同学霸凌后,安诵就一直默默跟在哥哥身后了。
但蒲云深每次牵他的手,安诵都没躲过。
他甚至允许蒲云深对他做更过分的事,并能从此中体味到快。感。
安诵的耳朵微微红了下,依旧是有点呆愣的模样,似乎有点疑惑,在蒲云深系扣子、领带,打理西裤的褶皱之时,安诵没有任何征兆地凑近过去,以舌撬了撬他的牙关。
安诵只是尝试,他想确定自己对蒲云深的感觉,但他的舌被对方迅速夹住了。
安诵一下子烧着了。
被叼住舌的感觉极其古怪,安诵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些人类的舌头可以这么灵巧,他记得蒲云深是计算机专业,但对方似乎很熟知人体细胞学,尤其知道挤压哪个地方会让他冒出水。
太糟糕了。
安诵漂亮的眼睛蒙上雾,朝对方仰起脸,如今他坐在床榻边上,蒲云深挤进了他打开的身体之间,右手紧捂住对方的心脏。
蒲云深双眸漆黑,以极其精湛的技巧控制着爱人陷入愉悦,但又不至于过度,毁掉过分脆弱的身体。
他敏锐地体察出来,安诵的确没有任何经验,很敏感,又茫然,似乎第一次知道和爱人亲吻会这样愉悦。
这个想法让蒲云深的控制欲达到了顶端,漆黑如墨的眼紧盯着自己的猎物,越发不想停下来。
安诵早上没有吃饭,又被人吃掉了一些,他的肚子“咕”了一声。
在唯有某种暧昧黏稠的空间里十分明显,蒲云深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下一滑,从他的心口处,滑到了安诵小腹。
他掌心的温度不低,直接钻进了里边,他有意在安诵小腹逡巡,并且稍稍往下,勾起某种暧昧的想象。
安诵有点受不了地往后缩了缩,他很害怕会在对方面前露出不得体,而且他似乎已经有这种趋势了,蒲云深的手心对他来说太过炽热,安诵湿漉漉地望着蒲云深,透出“很饿”这个信号。
求他放过。
然后他果然被放过了。
两人分开后安诵就别过脸去,早上没吃饭,又被人吃掉了一部分,他的确饥肠辘辘。
“我饿了。”他鼓着腮帮子说。
蒲云深很轻巧地说:“嗯,那先不亲了。”
安诵皱了皱鼻子,脸色微红。
他乖乖坐在床沿边上,由蒲云深拿湿布擦了擦他,帮他把两人的痕迹擦干净。
随后安诵就把窗户什么的都打开了,四面通达的环境,有助于他和蒲云深不随随便便就亲到了一起。
早饭是在竹园里吃的,这里很幽静,曲水流觞,人也很少,要隔好远才能看见下一间木屋,竹子将整间屋子完全挡住了,前庭留了一小条过道,安诵很喜欢这里的竹子。
竹园离安尔顿乐园的中心很近,这里也是乐园的一部分,许多人喜欢玩累了就来竹园里歇息歇息,不过这里造价高昂,租住时间以小时计算,像他们一样在这里休息了一整个晚上的并不多。
餐桌设在了木屋外,一小张木桌,很简单的设施,在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A城十分罕见。
“可以在这住一段时间,”蒲云深道,“要在这里住么?”
安诵明显有点喜欢这里的环境,一直四处望着周边的竹林。
虽然这里床太小,睡着不舒服,上厕所什么的都很不方便,但如果安诵喜欢,也不是不能换新床。
今早起来他在安诵腿窝里发现了淤青,他一直控制着力道,那淤青不可能是他掐出来的,一定是这糟糕的木板碰出来的痕迹。
“不住了,”安诵小声,“我想回星螺花园了,我还得给玫瑰浇水。”
恋爱的第一天,他俩交流都有点小心翼翼,尤其是安诵。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蒲云深相处。
毕竟确定关系的短短十几个小时,他俩既没有推心置腹,也没有任何深入交流,只是不停地接吻、接吻。
他俩的身体方面很契合。
蒲云深“嗯”了一声,正欲说话,抬眸看见前来收拾餐盘的人时,动作顿了一下,少见得有些僵硬,而此时,他的亲妈已经开始和安诵聊上了。
“这里的环境怎么样呀,休息得好不好,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我们安尔顿改进。”郁晚笑眯眯地说。
“挺好的。”安诵说,歪头四下看了看,“好多竹子,空气很好,谢谢你们。”
他歪头笑了一下,郁晚被萌得眼睛都亮了。
好有礼貌的小孩!
和她半天崩不出一个屁、惜字如金的儿子就不是一个图层。
“不好,床,太硬。”蒲云深用很有礼貌地态度,说着不太礼貌的评语。
安诵从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那个笑眯眯的服务员却说:“好的,下次给你们换席梦思,怎么样,蒲先生?”
蒲云深看见了他妈对他比的口型,[但是要加钱。]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他和他的亲妈一向明算账的。
他一会儿要去一趟公司,原本的计划是,在这之前安抚一下安诵,加固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此时他妈迟迟不走,甚至已经和安诵熟络起来,聊起了乐园里其他好玩的地方,安诵对这里的玫瑰花店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蒲云深的手按着茶杯边缘,冷淡地摩挲着。
他这个动作一般表示的赶客,但郁晚假装看不懂。
“阿朗,我想和这个姐姐去古镇,买点玫瑰种子回去,你先回去行吗?今天你还要去公司。”
这个姐姐?
“我可以请假。”蒲云深说。
语气有点不愉,不动声色地望了眼他妈。
安诵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丝毫不知道旁边那两个人天人交战,蒲云深脑门滑过了一条黑线。
“不行,我记得你今天的行程有会议,九点钟还要去A大上课。”
“好吧,那你回去早一点。”蒲云深只得松了口气。
当着外人的面,男朋友离开前吻了吻他的额头,安诵的脸微微红了。
“感情很好哦,见过家长了吗?”
“没有呢。”安诵低下头,“刚确定关系。”
郁晚留下这个男孩的原因,其实不是处于一个母亲的角度给儿子把关,而且蒲云深根本也就没有什么关可把的,他那样冷淡严苛的性格,又不会哄人脸色又臭,除了一张帅脸一无是处,有恋爱谈就是对方在做慈善了。
谈的还是一个很甜的男孩。
她只是好奇之心蠢蠢欲动,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掏出来瞄了一眼。
崽:[他有心脏病和ptsd,说话不要刺激他,他的精神状况也很脆弱,会害怕陌生人,但他总是希望能和除了我之外的陌生人交流交流,来弱化一下他对社交的恐惧。]
崽:[半个小时候我会把他接走。]
崽:[旁边跟着你们的代步车,司机是宋医生。]
简直有点离谱了。
郁晚抬眸,不经意地往旁边扫了一眼,的确有一辆代步车在悄悄跟随着他们。
实际上她知道蒲云深患过很严重的躁郁症,这些年也一直在宋医生的帮助下治疗,年少时他就没有朋友,社交技能也几乎为零,这点他们做父母的也逃脱不了罪责。
她没有太把亲儿子的话放在心上,这可能只是出于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男人,对于恋人过强的控制欲。
那男生皎白的脸的确笼着一层不易察觉的孱弱,似乎很容易受伤。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也许是恋人没在身边的缘故,他那种无知无觉的快乐与幸福似乎消失了,唇角平静地摆放,风度优雅。
就是很甜的一个男孩,因为恋人的离开有点不开心,不太像有病的模样。
可能是她儿子的病并没完全好全,郁晚心里一沉,所以谈恋爱都是这么控制欲太强的状态,一直认为对方是个易碎的瓷器。
“你恋人控制欲很强吗?他是不是一直认为你的身体在生病。”郁晚低声。
这时候她没怎么在意会暴露身份,其实她一直也没在安诵面前藏着掖着,如果对方发现,她也就大大方方承认她是蒲云深的母亲。
“他挺好的,”安诵低声,“就是有时候看着不太好说话。”
他想到今天早上,自己主动的那个吻,他不太知道蒲云深会怎么看他。
会不会觉得他进度太快,或者老向他索取吻什么的?
脑袋里一直想着事,所以回复那个服务员姐姐的时候也没怎么经心。
第46章 掉马2是不是蒲云深!
从竹园回来,安诵就已经加上了那个姐姐的微信。
此时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蒲云深半个小时后就来接他回家了,像是特意留他与那个姐姐单独相处一样。
安诵抱着他的布偶棕熊,他的男朋友很帅,又很温柔,他实在不知道那个姐姐为什么会叮嘱他,“遇到精神控制一定要向外界求助,向她求助也可以”,他悄悄地瞧着阿朗,唇嗫嚅了下。
也许是他的视线过于强烈。
蒲云深平静地转动反向盘,道:“回去再亲。”
“我也没有很想亲。”安诵辩驳。
“嗯,安安不想亲吻的。”蒲云深颇有些随意地说,在红灯前停下车来。
安诵扭头去,把棕熊的头也一起扭过去,将车窗摇下了四分之一,用脊背朝向蒲云深。
他其实真不是个太重欲的人,今早主动的亲吻也是试探自己对蒲云深的接受度,可是他被蒲云深叼住舌头了,被吻得很凶,安诵颇有些无助地抱着棕熊,将脸贴在它脑袋上。
其实他不想和蒲云深进度太快,刚谈上,他不太确定蒲云深在恋爱关系中是怎样的人。
白月光,他算是蒲云深的白月光吧?
可等将白月光摘下来之后呢?
窗外的树走得很快,齐刷刷往后倒去,这天阳光并不算太明朗,细微的风在车流很少的街上刮着,似乎在酝酿一场风暴。
今早蒲云深还给他看了课表来着,早九点要去上课,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接他。
人安静下来就会想很多,ptsd病人尤其如此。
“中午有沙尘天气,课取消了,今天得在星螺花园里待上一天。”
安诵点了点头,扭过头去时猝不及防对上了蒲云深的视线。
黑沉、冷静,带有某种审视意味。
像是吃定了他,安诵心里的所思所想都展现在了对方面前一样。
安诵心脏猛得一跳。
这种强度的心脏跳动甚至令他有些不舒服。
蒲云深沉静地抚了抚他的发,发现安诵微微往后躲的细小动作,神情也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略有所悟地捂了下安诵的心口,随及才将手放到方向盘上:
“不要怕我安安,你还不太习惯,情侣就是这样的,亲吻是很平常的事。”
“……我知道。”
“你要慢慢地熟悉我,”蒲云深嗓音很轻地说,“熟悉我的靠近,其实我们已经同居很久了,你对我的味道也很熟悉,仅仅是亲吻就受不了了,以后要怎么办?”
安诵睁大眼睛,他听懂了蒲云深的意思,他们肯定不会止步于亲吻,也对,蒲云深体格强健,每、每晚都健身,必然会有很强的需求。
他往后蜷缩了一点。
从好朋友变成了男朋友,安诵却安静了不少。
但可能每次说话都是一次暴击。
“你的意思是,做、做。爱吗?”他小声。
蒲云深猛得踩住刹车,沉而黑的眼眸往安诵那边看去,恰好与把脑袋在熊后边藏了半个的安诵,四目相对,那双淡茶色的眼睛大睁着,似乎有些害羞,腮帮子微微鼓着,像一只鼓动的河豚。
言辞大胆,本人却十分鹌鹑。
蒲云深有意避讳,低声“嗯”了一声。
然后眼里带着点恶趣味,沉沉地注视着那只鹌鹑。
果然见他“嗖”得朝棕熊后隐去了脑袋。
胆小鬼。
蒲云深露出了一个很轻巧的笑,尖利的牙在空气中一瞬即逝,闪过一道寒光。
此时星螺花园的大门就在前边。
玫瑰花园里葱郁的一片绿映入眼帘,安诵从车窗里探出脑袋,他今天又得到了一些新品种的玫瑰种子,这个季节不太合适,不然他会很想把种子种下去。
车门被打开,阴影笼罩过来。
安诵没想到蒲云深会弯下腰来抱他,原本这个人就是个荷尔蒙强盛的人,这天里,仿佛一举一动都带着诱人的色欲,裤腿颀长,没有一丝褶皱。
你心静,你看什么都是佛;你好色,你就看什么都是色。
安诵捂住心口,他觉得自己如今就十分好色。
脑袋里克制不住回想起在车里,与蒲云深聊的那些话。
蒲云深干嘛突然抱他啊?
他语言系统有些宕机。
“我不太想进度很快,”安诵声音很小地说,“我们就试试,试试谈恋爱,如果不合适就分手,不要很快就做,我有点害怕,阿朗……”
蒲云深的下颌线瞬间紧绷,搂着安诵腰线的动作微微用力,低头看他:“不要分手。”
顿了下:“你情绪容易波动,当下的反应可能并不代表你的真实想法,如果我有问题你向我提就好了,我都会改掉那些你不喜欢的习惯,等你清醒的时候再告诉我要不要分。”
“不会很快做的,会先让你适应我。”
眼睛是浓郁的黑。
像一张网,笼住自己的猎物。
他单手抱着安诵,空着的那只手捂在安诵心口上。
安诵抬手揉了揉他的眼边:“我知道的,阿朗,我不会随意提分手。”
蒲云深低声“嗯”了一声。
*
传说中的大风一直没来,上午他们收拾了院子里容易被吹倒的东西,把衣服、鞋子都拿进屋,宋医生连自己的藤椅都从玫瑰树上解下来了,安诵趴在窗边看自己的树。
对比人来说,它已经很强壮了;但作为一棵树,它还是过于细嫩,不知道能不能挺过9级以上的大风。
他看了一会儿,继续低头画自己的画。
单子是前天接的,对方向他约了张oc单人立绘,这个弹珠的oc是个很精致的小少年,类似于玫瑰花妖,一身红色,衣服的褶皱被安诵表达得很像玫瑰的纹理,安诵给这个id为“蒲朗克常数”的弹珠画过许多oc稿,已经与他很熟悉了。
对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穿红衣,头发有两缕白,其他细节随安诵发挥。
从五月份约到了六月份,只要安诵一开放橱窗,对方几乎是秒抢。
这样不给压力、工期宽松的弹珠,没人不喜欢的。
门开了,蒲云深裹着睡衣进来,在他桌边放了杯热牛奶,扫了眼他数位屏上色彩鲜艳的画。
嘴角扬起微妙的弧度。
他没有干扰安诵画画,放下一杯牛奶就带上了门。
他俩做正事的时候基本上不会在一个屋子,书房离主卧太远,侧卧基本上成了蒲云深办公的地方。
安诵很小幅度地抬眸望了他一眼,随及又趴到窗边。
已经渐渐起风了。
手机突然震动。
蒲朗克常数:[画不完可以延期,不一定非要今晚交稿。]
Prince桉:[图片*1,不用延期,下午四点就能画完。]
蒲朗克常数:[ok,宝宝加油]
安诵盯着屏幕,其实,他很少被弹珠称呼为宝宝的。
就在他愣神的两秒,屏幕上显示出[对方已撤回]。
蒲朗克常数:[加油。]
安诵:?!
他早就看这个id似曾相识,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开始翻找学校论坛,他想到了自己一个多月以前发的那条帖子,他的id是玫瑰。
楼层已叠加到一千多层,他翻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这个似曾相识的id。
蒲朗克常数:已谈,勿cue。
安诵:“……”
蒲云深!
是不是蒲云深!
他发这个帖子的时候正在emo,他记得那天蒲云深生日刚过,他被吻了一个晚上有点怀疑人生,可他写的那点心路历程已经全被蒲云深看见了,安诵重温了一遍自己发的匿名贴,心里的羞耻几乎要溢出来。
所以蒲云深一直在窥屏吗?
那么所谓的oc。
长发,两缕白毛,穿红衣……
就是——
他。
安诵囧字脸。
他十分炸毛地攥紧画笔,如果他生在二次元世界,头顶已经冒烟了。
第47章 掉马3“还有别的小号吗?”
他咔嚓一声,给自己拍了张高清怼脸照,然后给蒲朗克常数发了过去,附带两句话:[老师确定一下最终节点,还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还请告诉我。]
他很有耐心地等着对方回应。
好一会儿,蒲朗克常数才给他发过来:[嗯,很可爱。]
[宝宝好可爱,眼睛好大,不用改了,谢谢宝宝。]
果然,承认了。
安诵咬牙切齿地盯着屏幕,说不在意是假的,他如今不仅有点儿荒谬,并且心绪复杂,他的男朋友掌控欲好强。
在他根本不知道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视奸他的账号很久了,他甚至有种对方连他的内裤是什么颜色都知道了的感触。
不对,蒲云深上个月给他采买过内裤……对方的确知道他的型号大小的。
安诵一头撞在了枕头上,“呜”了一声。
手用力地掐着床单,掐得手背都泛了白,他现在就很恼羞成怒。
他以为自己是在和尝试着和外界社交,可兜兜转转还是蒲云深。
蒲、云、深!
这是他新开的小号啊,并不是Pricne桉那个大号,这个人是怎么找过来的?
他心脏搏动得很活跃,这种活跃的思考其实有利于心脏病人锻炼自己,比如安诵如今就很容光焕发,光锻如锦的长发披散在背后,鼓着腮,像一只发怒的小猫。
他十分激烈地敲击着键盘,没等他把质问的几个字发出去,蒲朗克常数率先甩过来几行字:
[宝宝,再拍一张,锁骨露出来。]
安诵很轻地捻着某颗键盘。
人在感觉特别荒谬的时候就不生气了。
其实他在和蒲云深恋爱前,对这枚大型人类的印象,和变态阴湿男这几个字差了好几个纬度,可蒲云深总是刷新他的认知。
他先是得知蒲云深曾假装没学,故意在期末周约他出来让他补课,还一整天一整天地约;
紧接着就是现在,对方开小号不告诉他,向他约画稿。
也许根本就不止这一个账号。他很可能被盯了不止一天了。
安诵有种略微窒息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从过去到现在,被盯了多久,他在蒲云深面前的确一点隐私都称不上了。
这时候蒲朗克常数又敲来一行字:[宝宝。]
下一张是清晰的腹肌照。
流畅完美的肌肉线条,比薄肌稍厚一些,但又不像一些很夸张的健身博主,长得太大,是那种让人很有胃口、垂延三尺的腹肌。
安诵凑到了屏幕前,漂亮的眼睛大睁着。
对方刷得又发过来一张。
这次的照片,多了一只苍白但骨节粗粝的手,捂在了那小腹处的腹肌上,食指指节上戴了一枚璀璨耀眼的钻戒,顺着那手捂住的部位往下看,甚至能看到极为清晰的倒三角。
安诵捂住了自己羞红的眼睛。
这个动作好诱。
他悄悄移开了一点手指,低眸去看自己纤瘦漂亮的手。
他的手上也戴了一枚相同款式的钻戒。
刷刷刷几下,他的屏幕被各种姿势的腹肌照占满了,有的斜倚着书架,有些面对着镜子撩起白衬衫的衣摆,最后一张是男人略微含笑的丹凤眼,狭长的眼眸陷在深深的眼窝里,似乎透过了手机屏幕,盯向了他。
安诵捧着平板的手抖了一下,瞬间把平板甩向了草莓熊的肚子。
他的男朋友是改行擦边主播了吗?
QAQ,球球不要发了,他会因涉黄被官方封号的。
“叮咚”一声的微信提示音响起,安诵将平板卷过来,小脸躲在熊后,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检索信息。
他的社交平台似乎已经被某个人全方位填满了,给他发消息的依旧是这个人。
朗:[可以给我拍一张了么,宝宝。]
诵:[……]
可以吗?
安诵忧郁的浅色眼睛透出犹豫。
纤细的手指停留在领口,艰难地顿了顿,随及慢吞吞地解开了衬衣最上边一只扣子,打开前置摄像头。
强忍羞耻,以一个对准自己下巴的角度,咔嚓拍了一张。
他的肤色很柔,是那种细腻的白色,这种柔腻的白色就完全被锁进了相册里,锁进了隔壁卧室里某个变态的眼中。
安诵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拍完好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好像被蒲云深教坏了。
谈恋爱应该这样的吗?
安诵怔忡了下,两根手指捻搓了下。
可是好羞耻。
他最开始明明是打算好好和蒲云深谈谈,谈谈对方开小号朝他约稿的事,但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这样。
蒲云深和他讲过很多次“不要怕他”,安诵直到这时候才有点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他心脏一阵舒张,一阵紧缩。
突然弹跳起来把卧室门锁了,然后重新扑进了被子里,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此时外边的风刮得有些剧烈了,九级的大风初具雏形,宋医生忘了收起来的自行车被刮到了大门上,发出了咣当一声,安诵的玫瑰树在飓风中猛烈地摇着树干,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安诵从被子里抬起眼,方才他一直在和蒲云深玩,没注意到外边的景象。
一眼就被外边犹如末日般的景象吓到了。
全都是黄的。
天,树,还有街道上方,被风卷起的一只内裤。
他轻轻挪到了窗边,望着他种的树,动作轻巧地抿了下唇,眉宇间透出担忧。
卧室门把手被拧了一下,没有拧开。
“安安。”门外响起蒲云深沉静磁性的声音。
安诵趿拉着拖鞋,走到门边,其实他方才没有生气,只是突然产生了一种想要逃离的感觉。
这种陌生的生活状态是和他原本的教条主义背道而驰的,从来没有人敢给他直拍几张腹肌的照片发给他,给他拍这种直白的、热烈到让他有点承受不了的照片。
他变得有点不太像自己。
他的确有点害怕。
门外站着的那个人没再开口,但安诵知道他耐心地等在门边,等着他开门。
阿朗……
门外的风声很烈,是那种酝酿着一场狂风骤雨的风声,细小的树枝和尘土被风抛起来砸向窗子,一个人待在这样的屋子里也很害怕。
蒲云深是他的男朋友。
在这样的大风天,他想要窝在男朋友怀里。
安诵嗫嚅着唇,犹豫半晌,最终轻轻将门打了开。
刚一打开,他就动作幅度很小地后退了一步,蒲云深像一堵墙一样站在门口,衣着干净得体,甚至有些庄肃,丝毫看不出他方才拍过那些露骨的照片。
一进门,他不动声色地将安诵从头到脚打量过一遍。
身体状况是正常的。
握紧的拳稍稍放下。
“方才我有点冒犯了。”蒲云深低声说。
“我们在谈恋爱,”安诵小声说,“没、没事的。”
刚才玩得很hi,互发照片,各种宝宝之类的话张口就叫,面对面时两人却似乎有些尴尬。
尤其是安诵,他脸皮薄。
好安静啊,安诵纠结地掰着手指,他应该怎么和自己的男朋友说话。
蒲云深似乎适应很好,没有一点尴尬的意思,他起身给安诵倒了杯水,又走到离他很近的位置坐下来,一会儿要刮大风,响动可能会很大,这也是他今天必须进来的原因之一,这么剧烈的响动很可能惊扰住安诵。
安诵扑闪着长睫,在对方坐下来时并没反对。
他有点想让对方抱他的。
蒲云深英俊的轮廓在黑沉的房间里并不清晰,像一只颇具占有欲的兽。
试探性地伸手搂过去,安诵非但没躲,还无意识地朝他那边挤了挤,蒲云深果断将他抱进怀里,把人放在了自己腿上。
可能猎物已经意识到危险,开始怕他。
但还是这样柔软地寻求他的保护。
“对不起,我今天可能让你有点害怕了,安安。”
“还有别的小号吗?”
“有十几个活跃的小号,每个都有十分丰满的人设。”
“……”
安诵,“你,你……”
但他反而被对方抱更紧了,蒲云深苍白的指根紧贴他的心口:“我是太喜欢你。你那时候不理我,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这辈子蒲云深年龄十九岁,实际上他上辈子亡于盛年,成熟男人叠加起来的经验,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候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比如他十分熟络这个年纪的安诵在想些什么,在追人这方面,他会比上辈子更游刃有余,已经知道要将自己当做一盘菜,摆上桌引诱自己的猎物了,但他精神过于愉悦的时候,也会做一些自己都无法原谅的蠢事。
就比如这次爆马甲。
安诵隐约有一种自己被撩了一下的感觉。
第48章 台风你是1,还是0,还是0.5?……
A城离海很近,台风阿尔法上岸的消息发布在三天前,居民们紧闭房门,大街上没有人影。13号的下午他们是在家里渡过的,14号一整天都没出门,外边一整个就是废土世界的景象。
如果这一场风暴将整座城市摧毁的话,那么和他死在一起的就会是蒲云深。
安诵情绪低靡,蒲云深和宋医生两个围拢着他,低声交谈着。
冰凉的液体通过手背上的针管,灌进他的血管里,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安诵觉得自己半边身体都快被冻上了。
他心跳频率有点不太对,刚才伏在蒲云深怀里,突然就没了动静。
醒来时蒲云深就坐在床榻边,眼神漆黑地像卷了一场风暴,却没说什么。
安诵其实很害怕打点滴,他不喜欢被陌生的成分渗透掺和进去,他整个人好像被血管里的溶液稀释溶解了一点儿,蔫蔫的,蒲云深坐近过来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动静。
浅色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下次就不扎了安安。”蒲云深低声说。
这么说的确像不负责任的人渣,实际上蒲云深比安诵还要清楚,对方即将经历什么,这副被尖利手术刀割开过许多次的柔弱身体,将会不止一次地再被割开。
但他不得不用安诵害怕的这种手段,强行维持着他的生命。
“下次就不扎了。”他温声说。
安诵翕动了下唇,眼里总算有了点活色。
晚上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是抖的。
他小心翼翼朝蒲云深笑了一下,被蒲云深一按,又老老实实趴在了床上。
蒲云深神情冷静,似乎并没受到什么影响,只是轻声问他:
“是在谈恋爱后,心脏才开跳得疲倦了吗?”
“不是的,可能这几天天气不太好。”
很长一段时间沉默。
安诵小心翼翼地说:“我没事的阿朗。”
蒲云深的手抚上了他的心口,富有侵袭性的冷松味弥漫过来,似乎对方此时很焦躁。
找心脏源的工作必须抓紧了。
“阿朗我没事,不是因为谈恋爱的缘故。”安诵低声说。
他俩平时不在一床被子里睡觉,这也算得上是他俩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同床共枕,安诵试探性地掀开被子,然后钻了进去。
此时的蒲云深似乎很脆弱,需要他安抚。
蒲云深怀里是烫的,很暖和,手臂迟疑地在他腰上放了一瞬,随及将他卷了过来。
胸腔起伏,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
“阿朗……”
“我一年前投资了研究机械心脏的项目,”蒲云深沉静地说,语句很有力量,“一年多了,研究有了很大的进展,但是距离让它在人体成活还有些距离,但已经在加紧研究了……你不要太担心。”
安诵从没担心过。他如今的生活状况和他理想中的差不多,偏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他还没品尝过蒲云深。
那可太遗憾了。
心脏在蒲云深手底剧烈一跳,被蒲云深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的手略微加重地按着安诵的心口,似乎这个控制欲极强的人类,禁止它过快跳动。
对方缜密地研究着他的心脏,凑近前去,似乎有亲吻的意图。
安诵有点儿啼笑皆非。
可能会跳得更快吧,阿朗真是个糟糕的医生。
安诵想。
但对方显然搞不明白安诵的心跳频率,就像他习惯性付出,根本不知道安诵也会有感动的情绪。
“你试试。”安诵轻松地说。
他有点冷,便主动往蒲云深身边凑了凑。
对方凑近过来的时候,安诵是觉得没问题的,对方的掌心贴上来的时候他依旧淡定,毕竟他早就习惯了蒲云深安抚自己,但对方亲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很有问题了。
那毛绒绒的头十分克制地亲到了他脖子以上。
蒲云深每次吻他的时候都很克制,从不会过分,不会吻他不允许描写的地方。
安诵突然伸手抓了下阿朗的头发。
蒲云深的发型一向是微分碎盖,在男大里很流行的那种发型,但抓在手里仍旧觉得短,攥不住。
他仅攥了一秒,就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松开了对方。
紧张什么。
不许紧张。
安诵束手束脚地侧身躺着,一动都不敢动。
蒲云深搂着白皙的男生,轻轻吻了他一下。
濡湿珍重的一个吻就落在了安诵的耳廓。
也就是在这时候,安诵心跳快得连蒲云深都察觉了。
立马起身,鼻吻间还带着暖烘烘的热气以及香气。
“安诵!”
他像是个搞不明白机器运行原理的笨蛋工程师……怎么又跳快了?
“……你干嘛这么严厉地叫我。”他有点委屈。
蒲云深捂住安诵跳得剧烈的心跳,神情冷凝,但硬梆梆地道歉:“对不起。”
他搂住安诵,不知道该怎么让人变得健康一点,眼底有稍许无措。
桉树柔嫩的枝向他敞开了,但蒲云深没有过多留恋,就轻手将树盖好,像是亲手打开一瓶香气扑鼻的玫瑰酒,一口没喝又亲手阖上,冷淡禁欲得像是在修道院里住了八百年。
安诵委屈地皱了皱鼻子。
在确立关系后,他也曾严密地检索过一些资料,像是即将上案板的鲶鱼,研究一下自己将来怎么被精细地切开摆上盘。在他和蒲云深的关系里,似乎对方默认他是被照料的一方。
他不太老实地又凑过去,像只蹲在蒲云深胸口的小猫,翘着小猫尾巴。
他是想得到一点什么东西的,但这只人类太淡定。
柔亮的长发垂到耳边,借着台灯微弱的光,昳丽的容貌映进蒲云深眼中。
“阿朗……呃,你是1,还是0,还是0.5?”
蒲云深沉默了,似乎在整理措辞,依照他对安诵的了解,这些乱七八糟的名词安诵此前根本就不知道,尤其是什么0.5。
除非这棵树苗有意识地去网站上检索过。
蒲云深眼神微深,并没回答,健壮的手臂将人抱在怀里:“你呢?”
“我不知道。”安诵说。
“那就先不想了,”蒲云深平声说,将人按下来,摆成一个适合熟睡的姿势,同时又捂住他不断妄图撩拨人的嘴,克制地呼出去一口气,“睡觉吧安安。”
台风一直在持续,伴随着雨声。
直到夜半,能明显听到窗外的雨声小了,玫瑰树被吹得狂摇树枝的响动渐渐悄寂无声,温暖的卧室内不灌入一阵冷气,从侧卧回来的蒲云深神情冷俊,睡衣衣扣矜贵地系到最上边一颗。
眼神有些散漫地盯在了熟睡的男生身上。
安诵怀里的他,在两个小时前就被替换成那只草莓熊。
蒲云深不紧不迫地单膝跪下,一翻身滚到了自己的位置,面朝向他的爱人,轻巧地把安诵怀里的草莓熊扯开。
换成自己。
怎么敢这么一直撩他的。
他力度很轻地戳了戳安诵柔软的脸。
笨蛋树苗。
*
雨停了之后,整个A城陷入了一种类似灾后重建的忙碌中,这场维持三天的台风太大,街边不够强壮的树已经沦陷掉了,人类清洁工收拾着它们劈成两半的残骸,星螺花园的大部分树都幸免于难,因为安诵提前联系好了钢材公司,在树干的部分用了加固的支架,但它们仍旧被吹得七零八落。
拆支架的时候也很费事,恰巧卢海宇他们几个来了花园,就帮忙拆了半天的支架。
安诵被安置在了一间小亭子里,玫瑰树那边,五六个西装革履的男生在帮他收拾着花园。
“报告老板,这个钉子敲不下来。”
蒲云深淡淡瞥了卢海宇一眼。
卢海宇被他瞅得心里发怵,干咳一声拽了下邱行飞。
宋医生插嘴:“因为你叫他老板,他不乐意了,你要叫年轻板,要夸他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他就高兴了……”
就在这时,“嘎嘣”一声,卢海宇翘不起来的钉子,被蒲云深撬开了。
五六个男生望向他。
安诵好一会儿才看清,蒲云深手里拿的不是一个扳手,而是一个长着绿锈的铁皮本子,撬开钉子的部位正是它的底部。
安诵嘴角抽了抽。
这么结实的吗。
前几个月,他还在住院时,蒲云深还对这只日记本珍之若重,但这些天他很少见对方写纸质笔记了。
支架似乎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今天来星螺花园帮忙的,有许多蒲云深的同学,他就只认识其中的卢海宇与邱行飞。
他有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但没过一会儿蒲云深就走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他几个说说笑笑的朋友。
安诵站起身。
他以为蒲云深在几个朋友面前,会稍微正经一点,起码不会聊着聊着就突然和他亲上,但他显然低估了这个人类的厚脸皮程度。
到他跟前,先是旁若无人地弯腰亲了口他的脸,深邃的黑眸把他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晒着了,这亭子不够遮阳。”
安诵的脸部皮肤的确有点红。
蒲云深小心地朝他吹了口气。
没等安诵炸毛,他就十分灵活地撤了开去,对他介绍身边的几人。
这都是三四十年后,朗诵集团的核心骨干。
“韩俊、施玉展,其他两个是我们的校友,卢海宇和邱行飞,”他对安诵轻轻说道,他这种语调实在太轻柔了,当着外人的面他就这样。
安诵仿佛被煮熟了,脸色酡红,微微颔首。
蒲云深面朝向他几个朋友,手放在安诵纤瘦的腰间,“这是我的爱人安诵。”
第49章 充电眼球在泪泊里涌动。
短暂地寒暄了几句,众人好奇的目光,落在了蒲云深传说中的白月光身上。
很孱弱,眉宇间有淡淡的病气,双眼皮是温柔的开扇,身量高而瘦,但站在体格强健的蒲云深身边,就显得小鸟依人。
的确很漂亮,尤其是那双仿佛含着泪的眼睛,不自觉得就让人想知道他有什么故事。
被蒲云深以一个极富控制欲的姿势搂住腰。
就给他们看了没几分钟,就被蒲云深以一个几乎半抱的姿态,送去楼上了。
多让他们看几眼会丢吗?
真的是。
韩俊与蒲云深曾一起在奥州留学,算得上最早意识到蒲可能是gay的人,当时他们几人远在奥州,蒲的屏保也是眼前这个少年,只是图片上的人比现在的要年幼许多,婴儿肥都还没长看,看起来很青涩。
不像现在。
太孱弱了,唇是粉白的,有种被蒲云深折腾虚了的意味。
因为蒲从没有过恋人,西装外套下却是一副虬津有力、极其健康的男性躯体,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个在外人面前一向冷淡的人,是否把一腔热情都喷撒给了他看起来很病弱的恋人。
没谈过恋爱的饿狗是这样的。
都不会考虑别人承受不承受得了。
韩俊很严厉地看了蒲云深一眼。
被那人一个深不见底的眼神怼了回来。
韩俊猛地清醒。
哦,他什么时候开始不自觉地带入娘家人的位置了。
这真是太糟糕了。
就算是娘家人,他也该是蒲云深这边的人才对,毕竟他和那位安诵先生才认识了不过两个多小时。
他尴尬地抽了抽嘴角,为自己脑袋中不太健康的想象:“他说话好少啊,还病着吗?”
“嗯,最近在寻找心脏源,”蒲云深眉梢微沉,“如果你那边有合适的心脏源,帮我留意一下,多谢。”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卢海宇的插嘴,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昨晚昏迷过,最近胃口也不太好,的确很严重了。
蒲云深冷静地抿了口茶,放下茶杯时,感知到在场所有人,眸光都投向了他,似乎在等着他透露更多的信息。
他冷淡地拿纸巾擦去了唇边的水渍。
似乎不打算继续和他们讨论安诵了。
转换话题,聊起了所谓的正事。
韩俊原本很注意听讲的眼神,开始变得无聊。
几个人聚在蒲云深家,其实是为了准备蒲老爷子的生日宴,顺便也来聚一聚,看看自己的友人被九级大风吹死了没。几个大家族之间都有血缘和宗亲关系的,平日里,韩俊极其讨厌这种乱七八糟的聚会,而且他也有足够的理由不去,这次他肯来的蒲云深星螺花园,和他商量这些事,完全是好奇蒲云深的白月光。
如果蒲当年肯和他一起留在奥州,此时已经毕业一年了,对他们来说,一年的时间十分宝贵,他不明白蒲一定要回绥州读个大学的意义。
想来想去,竟啼笑皆非地发现,只有那个白月光的原因。
安诵先生。
一个美人儿。
听说路城就是因为他,和蒲云深闹了点小矛盾。
他韩俊可没有夺人之妻的爱好,韩俊沉思,他所思考的一切,当然是为自己的好朋友着想的。
话题已经聊到了韩家近期回到家族,打算和韩俊争权的那个私生子,韩俊突然嘴瓢拐出去一句:
“蒲,你考不考虑和诵的性。生活节制一点?”
五六双眼睛齐刷刷盯在他身上,可韩俊受奥州文化的影响深重,既缺乏同理心,又没有含蓄的美德,既然话都说出去了,他就继续认真并且直接了当地建议,
“他太瘦了,又有心脏病,受不了你。”
*
安诵很理解,自己的男朋友不让自己在楼下待太久。
他自己也能敏感地察觉到,如今他的心脏负荷太重,有时会钝钝地痛,距离他前世的死亡节点还有多久,一年,两年?
准确来说是一年半多一点。
心脏配型很难,安诵心知肚明,他对此没有抱太大希望。
但他有点害怕自己死后,阿朗会困在有他的回忆里很久……虽然他如今的确满脑子黄。色废料,很想在有生之年尝一尝阿朗,但身体上关系的加深,必然也会无可厚非地加深他们感情的联络。
他究竟脑子里进了什么水,才会在临死前谈一场恋爱?
他觉得自己像生物课本上,临死前抖擞精神、繁衍后代的白眼果蝇。
果蝇先生忧伤地思考,他的男朋友此时打开了门。
一进来就掰住了他的下巴。
吻住了他的唇。
似乎就要证明这个人身上有自己的烙印似的。
他捂住安诵的心脏,当察觉到那心脏跳动的频次升高时,他就停止了这个吻。
因为没有得到满足,浓黑如墨的眸光,分开时依旧透着浓郁的、欲求不满的神色,盯着安诵绮丽的脸。
眼眸微眯。
安诵:“阿、阿朗?”
“喜欢你。”蒲云深简短道。
“哦。”安诵莆地脸红。
这是干什么呀,大白天冷不丁地表白?
因为姿势的缘故,安诵被迫仰着头,眼神单纯地望向他。
这个姿势很好的满足了蒲云深某种恶劣的心理,但脖子仰久了会痛,所以也就是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把安诵的下巴轻轻放下了。
“晚饭想吃什么?”蒲云深眼神专注。
安诵:“问问你的那些朋友,他们吃什么,咱们就给他们做什么。”
“你要给他们做饭?”
蒲云深的语调极其古怪,尾调刻意略微拔高了一点,这种几乎称得上是拈酸吃醋的口吻,与他磁性沙哑的声音结合在一起,听得人心头痒痒的。
安诵感觉自己身边这只大型毛绒犬,现在很没安全感。
刚才抱他的时候也很用力,几乎把他整个人嵌进身体里边了。
他有点好笑,心里又暖暖的:“阿朗,他们都是你的朋友……不是你要向他们介绍我的么?”
蒲云深又不说话了,冷静且专注地嗅闻着安诵身上的玫瑰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嗯。”他闷闷地说。
“所以你去问问他们吃什么,”安诵温声说,他不太想和那些世家子弟交流,“一会儿我去为他们准——”
蒲云深亲了过来,以最简单有力的方式阻止自己的男朋友,频繁地提到别人。
眼里蒸腾的躁意显而易见。
安诵眼睛睁得大大的。
虽然他方才还在浮想联翩,要在心脏停止跳动之前品尝一遍阿朗,但阿朗清楚明白地将那些欲求展示给他的时候,安诵就被吓得想逃了。
湿润的眼球在泪泊里涌动。
蒲云深轻手捻着他眼部的皮肤,语句低沉,“上次你问过我。”
安诵:“em…”
“我想做1。”阿朗贴在他耳朵边。
安诵承认他被阿朗这句话撩到了,因为他不止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就连他整个身体都在蒲云深怀里弹跳了下。
“可、可以的。”他结结巴巴地说。
“他们已经走了。”
蒲云深嗓音很淡,抬手喂了安诵一杯含有某种营养物质的水。
他嗓音虽然是冷淡的,但很容易让人辨别出其中的炫耀味,以及浓浓的占有欲,经过方才一番折腾,虽然蒲云深仍旧没被满足,但披着人皮正襟危坐,已经很像个人了,“晚饭不用考虑他们的分量,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昨晚的吧,在床上你喂我的那些流食,还有一些我忘了是什么的东西。”安诵偏着脑袋想。
他的确记不太清是什么东西了,他被蒲云深喂饭的时候身体很虚弱。
“好呢,安安等我一下。”
蒲云深起身,走出了卧室。
进来的时候还一身躁意,走出去的时候步履就轻巧了许多,像是卧室是他充电的地方似的。
*
蒲云深切菜的动作流畅自然,今天却多了点生硬。
唇角冷淡地抿着。
也许是脑袋里总克制不住思考到一些令他十分躁郁的事,做饭的间歇,他又想回卧室给自己充一下电。
这次只抱了没吻,并且电源跟着他走进厨房了。
厨房里味道会大一点,最终他没让人进来。
“阿朗今天下午心情突然不好了。”
“嗯。”蒲云深说。
将土豆滚到刀子下边,仔细地把它们切成片。
“怎么了嘛?”
这个语气词,会令案板前围着围裙,沉静做饭的男人,想象到一个翘着尾巴的猫。
在关心他。
“有好多人喜欢你,安安,我讨厌他们。”
安诵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愣了愣:“但我只喜欢你呀。”
厨房里传来刀子插。进案板上的声音,接着丁零咣啷的一阵噪音,安诵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他担心地正要冲进去,他的男朋友却先一步跨出厨房,漆黑躁动的眼像根钉子,订在了他身上,随及以手捧起了他的下颌。
一天之内,不知道吻过多少次了。
安诵的唇都被磨得红肿了。
好的一点是他已经艰难地学会了一点换气。
坏的一点是,他根本不知道,蒲云深哪根敏感的神经又出了问题。
第50章 商标他想让那些胆大包天的纨绔们滚
安诵总有一种对方想把自己亲死的错觉。
水光从眼尾弥漫出来,他被亲得“呜”了一声,脑袋挣脱似的往后退了退。
蒲云深轻手捋了一遍他额角的发,眸色漆黑,终于撤了开。
今天吻得的确太超过了,对他身体脆弱的爱人来说。蒲云深拿纸巾一点点擦着安诵湿润的唇角,习惯性地试了下安诵的心跳,他稍微走近一点,安诵就条件反射性地撇过头,“不亲了。”
蒲云深淡声:“好,不亲。”
安诵微微向他后蜷缩着,不大相信地看着他。
但蒲云深说不亲,就真的没亲,对方像擦拭一块精美琉璃一样擦拭着他,将他唇边由于亲吻,落下的点点涎液擦去,虽然阿朗眸光漆黑如墨,看起来很想亲自上口给他舔去似的。
安诵与他对视了几秒。
这么具象化的欲求,似乎透过生物电直接传感向安诵的大脑,安诵似乎被他的眼神控制了几秒钟,怔了一下。
——不要这么看他啊!
心脏会跳出来的呜呜。
几分钟后。
蒲云深一向得体的衣襟略有些乱,那是被安诵刚才扯的。
他拿过架子上的手帕给自己擦了擦手,似乎想到这帕子是他请来的某位客人用过的,当即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他才把安诵抱去了楼上,交给宋医生看管。
颇有些躁地掐了下自己的太阳穴。
安诵很招人喜欢这件事,他很久之前就知道。
可今天他却有点受不了了,自从安诵接纳他之后,他好像就容忍不了任何人对安诵表达好感了,在此之前,他一向都是很冷静的。
他熟谙人类角逐美好事物的心理,并认为这是可控的,他永远都会是那个胜出者。甚至在上辈子,他都能冷静地旁观安诵与喻辞的烛光晚餐。
戴上口罩,同样点一份牛排,领口戴一朵玫瑰花,就坐在人隔壁。
仔细地研究这种人类求偶行为。
他这种诡异而变态的行为自然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不欢而散之后,还得蒲云深故意假装路过,去哄。
但今天,蒲云深此前被压制的嫉妒仿佛在一天之内完全爆发,他原本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擅长算计、以精密的计划与执行来规戒自己行为的人形兵刃,在恋爱方面也同样如此,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是有嫉妒这种情绪的。
他想让那些胆大包天的纨绔们滚。
有点控制不了。
甚至在韩俊他们走后,他是真的认真思考过彻底将安诵据为己有的可能性。
但安诵的身体条件,暂不允许。
蒲云深面无表情地擦了下自己唇角。
上边还残余安诵的温度。
*
“这种情况不需要吃药,爱情本来就是有独占性的,恋人是一种具有契约精神的关系,”宋医生低声,“所以你没必要为此感到困惑。如果有人觊觎我的妻子,我大概也会愤怒,并且叫那些人滚。”
研究所里十分静谧。
蒲云深知道宋医生一辈子没谈过恋爱,这种建议只是照本宣科,但他无声地点点头,对宋医生的话表示赞同。
爱的确有独占性。
他投资的一切产业都叫朗诵,以一本翻开的日记本为商标。
今日驱车带着宋医生与安诵,去了朗诵投资的机械心脏研究所。
项目的牵头人是宋医生的师兄,今年有五十多岁了,刚把安诵拉进了科室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