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我了吗?”◎
崔承安对警局这边的布局很熟悉,他朝边上看了看,拉着何维淑朝不远处的一个小巷走,刚进去就捧着她的脸亲上去。
一吻结束,崔承安喘着气,拉着她的手摸到自己胸膛处,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说:“好几天没见,我都想你了,你摸摸,我的心是不是跳得特别剧烈?”
心脏“砰砰砰”,一声赛过一声,何维淑手下感受着那规律又激烈的律动,心里甜甜的,嘴上却道:“你这是因为刚才没喘气憋的吧。”
“是吗?是这样吗?”崔承安作惊讶状,眼角含笑,眼神隐晦幽深地盯着她水润的嘴唇,上身倾向她,与她距离越来越近,嘴唇拂过她嘴角,似碰非碰的触感如鸦羽一般挠在心间。
何维淑看着他,微微张开唇,眼神逐渐迷离,崔承安声音沙哑追问道:“那你想我了吗?”
何维淑瞬间清醒,抿着唇不说话。
“嗯?”崔承安嘴唇移到她耳边,灼热的呼气轻轻往她耳蜗里钻,痒得她受不了。
“你要说没有我真的会伤心的。”崔承安语气委屈起来,精致的眉眼耷拉着。
何维淑牵了牵嘴角,明知道他就是故意作出这么一副样子,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心疼,妥协道:“想了……”话还没说完,尾音就被吞进无限的缠绵中。
崔承安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腰,简直恨不得将之揉进自己的骨血中,永不分离才好。
四片唇瓣分开,晶亮的银丝断开,崔承安道:“你明天要是有空的话还来看我好不好?”
何维淑手还放在他胸膛处,手下的心脏像是要跳出来飞到她手上一般,她点头答应:“好。”
崔承安高兴起来,低着头抱着她继续亲,何维淑双腿发软,眼眸湿润,崔承安觉得心里满满涨涨的,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问:“等我这段忙完,你就跟我去我家见一见我家里人,好不好?”
何维淑听到这话,顿时有些犹豫,放在他肩上的手指扣了扣。
崔承安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继续道:“我爸妈对你都很好奇,想要见见你,不过你要是还没准备好,我们就再往后推一推也没关系的。”
“那就等你忙完这阵吧,到时候约个时间。”
崔承安本来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他欣喜地追问:“真的吗?”
“嗯。”
崔承安不可抑制地又亲上去,气息交换间呢喃道:“你怎么这么好,我好喜欢你怎么办?”
何维淑没说话,但搂着他的手却不自觉紧了紧。
巷子外面闪过一道人影,是卢宛君,她只是好奇,好奇崔承安为什么那么高兴地跑出来,于是也跟了出来,没想到却看到这一幕,她紧紧咬着唇,手指攥得牢牢的,只觉得心里的酸水快涌到嗓子眼儿里了。
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这么优秀,这么漂亮,明明她和崔承安从小一起长大,小的时候两人还是很好的玩伴,为什么他会喜欢上别人,为什么他不愿意回头看一眼,哪怕只是一眼,明明她就一直在等他,从高中等到大学,从大学等到毕业,甚至为了他放弃市里的工作而甘愿调回县里。
为什么她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他却喜欢上了别人?这个人还是何维淑,一个她从来没放在眼里过、甚至都不太记得的贫困生。
*****
这个案情简单,因此嫌疑人被全部捉拿归案后,没多久就结了案,崔承安又能清闲几天。
他提前就跟家里道:“这个周日我要带我女朋友回来,你们都做好准备啊。”语气里尽是满足与骄傲。
董芳苓闻言忙坐到他旁边问:“真的啊?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呢吧。”
崔承安有些无语:“妈,你觉得我会在这件事情上跟你开玩笑吗?”
“哎呀,那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我现在就给你姐你哥打电话,让他们这周日都回来。”董芳苓喜形于色,说着就拿出电话本坐到电话机旁按键。
她先打给崔平安,崔平安听完后还有些惊讶,将电话筒换到另一边问:“这么突然?之前还不告诉我们呢,这就要带回来了?”
“你还不知道他,整天想一出是一出,反正你这周日别忘了回来就行。”
“好,我知道了。”
接着董芳苓又给崔永安打过去,崔永安的记忆还停留在崔承安是个单身汉上,这猛一听到说他要带女朋友回家,还有些转不过来弯,问:“他同意相亲了?”
“哪儿呀,他自己谈的,藏得结结实实的,前段时间才给我们露个口风,你这周日把时间腾出来,咱们一家一块儿跟人家姑娘吃个午饭。”
崔平安摘掉眼镜,揉了揉眼角,随后拿过桌上的日程表,看了眼周日的安排,道:“我这周日可能有些抽不出空。”
“妈知道你忙,但这毕竟是你弟的大事,你看看要是能来,尽量还是过来得好,这样咱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也显得对人家姑娘更重视一些。”董芳苓语重心长,“你说你弟这好不容易谈个女朋友,总不能因为咱们的不重视,让他俩闹矛盾,最后黄了吧,到时候虫虫年龄上去,可就是老大难了。”
崔永安顿了顿,答应说:“行,我尽量腾时间。”
等叫好了大女儿和大儿子后,董芳苓又对着崔建同提议道:“咱到时候去喜满楼订一桌吧,让人把席面送到家里,喜满楼的席面好,要是想从他们家定,还得提前排队呢。”
“都行,你看着办。”崔建同末了又好奇问,“我记得你跟那姑娘不就见了两面吗?怎么感觉你这么喜欢她?之前颖初来咱家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哦对,老董同志,我得提醒你一点,你重视这姑娘可以,但也不要弄得太隆重,就比着当初颖初第一次来咱家那样子办,要不然颖初该不高兴,以为你对她有意见了。”崔建同提醒说。
董芳苓动作一滞,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说:“知道了知道了。”
到了上门那天,何维淑早早起床换好衣服并化了淡妆,坐在桌子前等着崔承安过来接她。
她面前摊着一本书,但半天没翻页,她出着神,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
两方门第差距太大,她对崔承安父母的想象就是那种领导的不怒自威,甚至可能会在得知她家庭条件时对她产生一种隐秘的嫌弃,这当然很正常,他们身为父母,自然希望儿子的另一半是一个各方面都不逊于他的人。
但这种情形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很难堪,这种难堪她从小到大忍了许多许多次,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她喜欢崔承安,便会在意他家里人对她的看法,他们若是不喜欢她,她想,她应该是没办法跟他坚持下去的,这也是她会犹豫跟他家里人见面的原因,因为她还不想这么早就跟他结束这段关系。
她正忐忑着,崔承安已经到楼下了,熟门熟路地上来敲门:“维淑?你好了吗?”
何维淑深呼一口气,起身去给他开门:“好了,我们走吧。”
她平时很少化妆,这乍然一见,还有点陌生感,崔承安笑道:“不要紧张,就只是一顿饭而已。”
要换了平时,何维淑肯定是要和他拌两句嘴的,但她今天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她指了指旁边提前买好的礼品说:“你拎一下。”
“好。”
两人前后脚下楼,何维淑还没到摩托车前就看见车上的东西,转过头诧异问道:“不是说好了我买东西吗?你怎么又买了这些。”她知道他这样做是想给她做面子,但在此刻,这份好心却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崔承安觑着她的神色,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忙说:“没事,这个挺好吃的,我现在拿下来留给你吃嘛。”
何维淑瞧着他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也清楚是自己过于敏感,但某些时刻,她的自尊心就是会不受控制地凌驾于一切事情之上,她也不想,但她忍不住,或者说,她在对着他时会忍不住。
她不想也不愿承认自己比他差很多,好像这样两人之间就突然隔了一层厚障壁,将他们分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他过不来,她也挤不进去。
她垂下眼:“没有,我不是这意思。”
崔承安已经手快地将东西都拿了下来,脸上还扬着明媚的笑,她的顾虑她的纠结他明白,也是自己欠考虑了,他安慰道:“我知道,这个真的挺好吃的,我给你放到楼上,你下班回来看书的时候吃嘛,正好你还老是忘记吃饭。”
何维淑抿了抿嘴,不太敢看他,从包里掏出一把崭新的钥匙:“这个给你。”
崔承安接过钥匙说:“行,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放上去就下来。”
“嗯。”
崔承安很快就又出现在她面前,脸上仍笑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手一伸,钥匙躺在他手心里被递过来。
何维淑避开他的视线闷闷道:“这把钥匙你拿着吧,我前两天去*配的。”
“真的啊?”崔承安眼睛一亮,其实他刚才心里还是有些委屈的,觉得她是不相信自己,但这把钥匙彻底将他安抚好,所有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他好好地将钥匙收进口袋里,还拍了拍说,“我会好好保护它的。”
他这副样子逗笑了何维淑,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哼”一声,“你要是怕弄丢,就还还给我。”
崔承安身子一扭,避开她探过来的手,“我可不会弄丢,再说了,弄丢了,我掘地三尺肯定也能找到。”
“你就贫吧。”
崔承安见她脸上阴霾散去,小心凑上去问:“现在不生气了吧?”
何维淑静下来,嘴唇动了动:“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不是说了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吗?亏你还是班级第一呢,怎么连这都记不住?”崔承安点着自己的侧脸说,“以后呢,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你就亲我一口,我肯定什么都不跟你计较。”
何维淑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蜻蜓点水般在上面亲了一下。
崔承安不满道:“这个不算啊,你这充其量就是碰了一下,可不是亲。”
何维淑一巴掌推开他的脸,才不惯着他,“快走了,再不走迟到了。”
“行吧,这次就放过你,以后可不能这么敷衍了。”
“你还想有以后?”
崔承安“哎呀”一声,连忙顾左右而言他:“那什么,你觉不觉得今天天气有点热?哈哈……”
“现在夏天了,哪天不热?”
“也是哈。”崔承安忙跨上车,“走走走,车骑起来就凉快了。”
何维淑坐在后面,眉眼柔和下来,双手向前,紧紧楼主他的腰,将头贴在他后背上,轻轻蹭了蹭,用只有自己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谢谢你。”
崔承安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也忍不住笑起来,只要她开心,他也就开心。
两人到家的时候,崔建同夫妻俩以及崔平安一家和崔永安夫妻俩已经在家里等着了,一听到门铃声,都望向门口。
何维淑拎着礼品的手微微用力,手背处青筋显露,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
崔承安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大手覆盖在她手背处。
何维淑看向他,抿唇笑了笑。
门被打开,董芳苓迎上来:“来啦,快进来快进来,路上热不热?”
何维淑看着她有些惊讶,脱口而出:“董阿姨?”
“董阿姨?”崔承安一字一顿重复一遍,声音里震惊加倍,“你们认识?”
说起这,董芳苓就有些心虚了,她也不接话,赶紧拉着何维淑进屋:“走走走,咱吹风扇去。”
崔承安眼睛瞪多大,迷迷糊糊地拎着礼品跟在俩人后面。
“不是,妈,你什么时候见的维淑?怎么没跟我说?”
董芳苓见他问个不停,挺直腰板理直气壮道:“那维淑不是牙医吗?我看个牙还要跟你说啊?”
“妈,你可别混淆视听,你知道我问的什么。”
崔平安笑着过来解释道:“那还不是你藏太紧了,妈好奇了嘛,再说,妈要提前跟你说了,你能答应啊?”
年年这时候扑过来,稚声问道:“何医生,你就是小舅妈吗?”
崔承安这下更吃惊了:“年年,你也见过了?”
崔平安憋笑说:“就上回,我带他回来那次,就是带他去看牙的。”
何维淑笑起来,拉过年年问:“你的牙牙现在怎么样了呀?还疼吗?”
“不疼啦。”年年乖巧摇头,认真说,“小舅妈,我每天都有好好刷牙哦。”
何维淑被他一声接一声的“小舅妈”弄得脸红。
崔承安倒是很高兴,也不计较她们先斩后奏的事情了,问年年:“年年,小舅上回说的是不是真的,小舅妈是不是很漂亮?”
“嗯!”年年亮亮的眼睛看着他,狠狠点头。
崔承安立马乐起来,何维淑见状悄悄戳了他一下,崔承安咳了声正色道:“维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爸。”
崔建同含笑点了下头,说:“小何是吧?”
“对,叔叔好。”
“你好,来到这里不要拘束,就当自己家一样。”
“这是我妈,董芳苓女士,你们既然见过,那我就不多介绍了。”
董芳苓白他一眼,又冲何维淑笑起来:“何大夫,这臭小子总算是把你带过来了,听说他谈恋爱了,把我给好奇的呀。”
崔承安生怕她说出点不该说的,让何维淑多想,忙道:“好了妈,你们待会儿再聊,我先介绍完人。”
“行,你介绍。”
母子俩相爱相杀,何维淑就在旁边安静笑着。
“这是我大姐崔平安,大姐夫任景辉。”
“还有我还有我!”年年赶紧举起小手,像是怕漏了自己一样。
大家都被逗笑,崔承安问:“你是谁呀?”
“我是年~年。”
“好,年~年。”崔承安:“他是我大姐的儿子,大名叫任斯年。”
接着是大哥崔永安和嫂子姜颖初,崔永安笑着点了下头,姜颖初拿出来一份礼物说:“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是我之前出差从沪市带回来的香水,就当是见面礼了。”她穿着讲究,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但一向对别人情绪感知敏锐的何维淑还是察觉到了她眼底深处的一丝不悦。
何维淑抿了抿唇,收下后礼貌笑道:“谢谢嫂子,我很喜欢。”
姜颖初嘴角牵了牵,笑着点了点头。
崔平安“哎呀”一声,“颖初你怎么现在就把礼物拿出来了?我还想着吃完饭再送呢。”说着她拍了拍身旁的任景辉,使了个眼色,任景辉得了示意上楼。
不一会儿,任景辉手里也拿了个东西下来,崔平安笑说:“维淑,我想着你是医生,就托人找了这两本口腔医学的外籍原版书,希望你喜欢。”
何维淑接过后,看了眼书封面,这下她是真惊喜了,这两本书的原作者是英国的,且研究方向比较小众,所以这书挺难找的,她之前只在导师的书柜里看到过:“谢谢大姐,我很喜欢。”
姜颖初看着她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转瞬间又松开。
他们两家的礼物都送了,董芳苓也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盒子,暗红色的方盒,她打开,是一只玉镯:“这个手镯不值什么钱,水头也一般,不过是我妈留给我的。”
何维淑一听是长辈留的,忙推辞说:“阿姨,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要收要收。”董芳苓拉过她的手,就要给她戴上,笑道,“这个玉镯总共是一对,当初颖初来的时候,我送了她一只,这一只送给你。”
何维淑这下不好拒绝,看向崔承安,崔承安点头:“你就拿着吧。”
何维淑也就不再拒绝,顺从地将手递上去:“谢谢阿姨。”
“这手镯真适合你,看戴在你手腕上多好看。”董芳苓给她戴好后笑起来。
崔承安也凑过来看:“是好看。”
一群人一一打过招呼后,也差不多到了开饭时间。
董芳苓最后还是没从喜满楼定席面,而是跟大儿媳那回一样请了人来家里烧的饭。
“维淑,来,坐我旁边。”董芳苓拉着何维淑到身边坐下。
姜颖初脸色变了变,崔平安眼睛动了下,笑起来说:“颖初,快过来,咱俩也好久没见了,咱俩坐一起好好聊聊天。”
饭桌上,不可避免地聊到何维淑的家庭情况,她道:“我爸爸之前做河工,太累了又加上生病,我八岁时就去世了,现在家里就只有我和妈妈。”
崔承安知道她爸爸去世,但今天也是第一次听到去世的原因,怪不得上回回家,她在说到西大桥时表情有些不对劲,他有些心疼地看向她。
她说完后,大家都有些沉默,饭桌上的人除了年年,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那个时候条件可比现在苦多了,县里还好些,乡下的人不管男女都是要做河工的,县里最大的那条西河就是他们一锄头一锄头挖出来的。
崔承安小时候还跟在姐姐哥哥屁股后面去看过热闹,不曾想,那些人里,竟有一人是何维淑的父亲。
董芳苓怕戳她伤心事,不提她父亲,夸赞她母亲说:“你妈妈真厉害,一个人就把你拉扯大了,还培养的这么优秀。”
何维淑笑起来:“可以说,我妈妈是我见过的最坚韧最不屈服的人,她的这种性格也一直影响着我,我也因此坚持熬过了那些比较困苦的日子。”
崔建同就是吃着苦走过来的,小时候没少饿得直不起腰,对这种不屈服于环境,勇于攀登的人总是会多几分赞赏,“不得了,这么优秀,以后肯定更好的。”
“是,我也一直这么认为。”
姜颖初闻言暗暗撇了下嘴。
何维淑恰巧就捕捉到她这点,有些疑惑的眨了下眼,不太明白她都对自己的敌意来自于哪里,明明她们两个才是第一次见面。
22
第22章 虫虫
◎“我今天很开心。”◎
午饭后,两人到卧室里休息。
何维淑看到墙边放了架钢琴,有些吃惊问:“你会弹钢琴吗?”
“会一点。”崔承安将钢琴上的红绸布拿掉,笑着说,“小时候太皮了,把我妈磨得不行,不知道我妈从哪听说的,说学些乐器不光能陶冶情操,还能定定性子,就给我买了架钢琴让我学。”
何维淑笑:“那有用吗?”
崔承安一挑眉:“当然没用了,一架钢琴就企图让我安静下来,也太小看我了吧。”
“怎么感觉你还自豪上了?”何维淑失笑。
崔承安高高昂着脑袋,骄傲说:“这说明我的意志十分坚定,不为外界所扰,当然值得自豪啦。”
“真是歪理。”
崔承安问:“你要不要听我弹一首?”
“好啊。”
崔承安先是像模像样地一手背后一手放在胸上,行了个西方礼节,随后有些滑稽地将琴凳搬出来,何维淑看到没忍住笑出声。
崔承安没管这些小细节,继续坐到琴凳上,轻轻抬起双手,像位优雅的王子般,纤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美妙的曲子声从流畅丝滑的动作中传出,何维淑身子撑在钢琴上盯着他渐渐入了神。
一曲毕,崔承安转过头看向她,又自信又张扬,原形毕露嘻笑着问道:“是不是被我迷住了?有没有感觉更爱我了?”
何维淑赏他一个白眼,这人惯会破坏氛围的。
崔承安也不在意,拉着她一块儿坐到凳子上,牵着她的手一块儿按在琴键上:“我教你弹个最简单的。”
何维淑有些好奇地跟着他的节奏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按上去,琴声断断续续流出,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房门被敲响,董芳苓轻轻推门笑道:“弹钢琴呢?”
“是,阿姨。”何维淑赶忙将门拉开,让她进来。
董芳苓手里端着果盘,往前送了送:“我切了点水果,你俩拿着吃。”
“谢谢妈。”崔承安伸手就要捏一块,董芳苓拍了他一下,“真是没规矩,这不是有签子吗?用签子插着吃。”
崔承安嘿嘿笑了声,乖乖拿起旁边的签子。
董芳苓不管他,问何维淑:“维淑,平安刚才把以前的相册翻出来了,我过来问问你想不想一起去看看?”
何维淑甜甜笑起来:“好呀。”
崔承安嘴里还嚼着水果,见她们要出去,也连忙跟上。
董芳苓瞥他一眼,有些嫌弃道:“你先把你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跟过来。”
崔承安腮帮子鼓鼓的,捂着嘴使劲嚼,终于咽下去后还要讨人嫌地说一句:“妈,你切这么大块干嘛,都不好吃。”
“嘿!那我又没让你一口全塞进去,再说了,你要嫌弃你自己切去,别在这儿找麻烦。”
董芳苓白他一眼,拉着何维淑加快脚步。
何维淑忍俊不禁笑了笑,崔承安见她笑也跟着扬了扬眉,做了个鬼脸。
三人下楼时,大家已经翻着相册看起来了。
董芳苓拉着何维淑坐到沙发正中间,崔平安朝她热情招呼道:“快来看虫虫小时候。”
“虫虫?”何维淑讶异问。
崔平安愣了一下,忽然笑得前仰后合,任景辉笑着推了推她,示意她稳重点,崔平安笑抽了气,解释道:“都忘了跟你介绍他小名了。”
崔承安适时“啊”一声,企图打断她说话。
崔平安十分有大姐威风地横了他一眼,继续说:“其实我们姐弟三个本来是没有小名的,但虫虫是个例外,说起来他这个小名还是我取的呢。”
何维淑好奇心更胜了,崔承安插了块西瓜递到她嘴边,蝇子一样小声干扰着:“不听不听不听……”
念着是在他家,何维淑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冲他皮笑肉不笑了下,崔承安瞬间老实回去。
董芳苓看到这一幕,笑着跟崔建同对视一眼,眼中是独属于他们夫妻俩的心照不宣:“混世魔王也有人治了。”
崔平安才不管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边笑边继续说:“是这样,有年冬天他感冒,我想想,大概是他五岁的时候吧,感冒还挺严重的,留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浓鼻涕,每次给他擦鼻涕,他都嫌我们弄疼他了,就不让我们碰他,那个鼻涕就挂在他鼻子上甩呀甩,可把我恶心坏了,我就叫他鼻涕虫,时间一长,大家就都虫虫、虫虫的叫起来了。”她边说边皱脸,脑海中想到那个场景,咧着嘴一脸嫌弃的,甚至身体还打了个抖。
姜颖初听到这话,身子一僵,有些不喜地皱了皱鼻头。
崔承安双手捂着脸,死活不肯把手拿下去,“姐,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在提啊?”
崔平安得意洋洋:“那怎么了?维淑要听,你难道还不许我告诉她吗?”
这下崔承安没脾气了,作势长叹一声:“好吧,那就当我彩衣娱亲罢,只要你们高兴,我牺牲一点也没什么。”
“哦呦呦,你这说的跟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问题是这不是真实发生的吗?我没添油加醋吧?”崔平安毫不留情地补刀,又看向其他人,“永安你说,是不是这样?”
崔永安笑着点点头:“大姐说得对。”
崔承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我那时候那么小,知道什么,一定是你们太阴险狡诈,故意作弄我,维淑,你可得向着我这一头,咱俩才是一国的。”那样子活像受了欺负的小媳妇。
崔平安把他拉扯何维淑的手拍下去,得瑟说:“那维淑肯定是选择跟我们一国,你自己一国去吧。”
崔承安顿时极夸张地哀嚎一声:“没天理啊!”手里就差再甩个小手绢了。
大家都嘻嘻哈哈笑起来。
崔平安继续跟何维淑看照片,“你看,这就是他五岁的时候,你看这耀武扬威的样子,是不是超级欠揍?我现在都遗憾那时候怎么没多打他两顿。”
何维淑看过去,小小的崔承安双脚与肩同宽站立,右手拿着一根木棍,另一只手叉腰,对着镜头扬着头呲着牙笑。
她赞同地点点头:“是有点。”
“有吗?”崔承安凑过去,“这多可爱呀,多威风呀,那根木棍可是我找了好久的武器,用着超级顺手的,哪里就欠揍了?我说你们是不是心理阴暗,就看不得人家开心?”
董芳苓在他一说完就打他一掌:“什么都乱说,你做弟弟的,能这样说你大姐吗?”
崔平安幸灾乐祸:“不能了吧?被打了吧?”
崔承安觑她一眼,憋憋屈屈哼一声。
何维淑将相册往后翻了翻,指着其中一张问:“这也是你吗?”
“我看看。”崔承安凑过去,摇摇头说:“这是大哥。”
“我?”崔永安把相册接过去跟姜颖初一起看,笑起来,“还真是,这张好像是去姥姥家拍的吧?喏,这后面还有姥姥养的狗呢。”
姜颖初也笑:“这时候你多大?”
“差不多四岁吧,跟年年这时候差不多。”
姜颖初看了看相片,又扭头去看年年:“这要不是知道拍照的时间跟年年对不上,我还以为是年年呢。”
“是吗是吗?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年年撑着手也要挤进去看看。
董芳苓笑:“年年从生下来就像他大舅,他满月的时候我去看他,都吃了一惊,跟永安小时候那真是一模一样。”
崔承安伸手去摸摸年年的小脑袋,打趣说:“你怎么这么倒霉呀。”
他说完这话,大家都看向他,等着他看能憋出什么好屁来。
“怎么什么都像了大舅,没像更英俊的小舅呢,大舅天天板着脸,明明还是小舅更好看。”
年年盯着他眨了眨眼,像是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我就知道你这张嘴。”崔永安伸手虚虚点了点他,状似无奈地摇摇头,“说实话,好在年年是像了我,要真是像你,大姐天天得头疼死,就你小时候那样,全家都被你折磨得睡不好觉。”
大家齐齐笑出声。
崔永安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那件事,你在外面撩人,把人家撩生气了,跟你打起来,结果你还没打过,跑回家让我和大姐去给你出气,我们没答应,你自己坐那哭到后半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怎么哄都没用。”
“还有这事儿呢?”崔承安一脸惊奇,“别不是你编的吧,要不然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崔平安接腔:“那是因为你小时候做过的磨人事实在是太多了,罄竹难书啊。”
她话题一转,又转到何维淑身上:“维淑,这等以后你们俩有了孩子,可千万要祈祷别随了他的性子,要不然可有你俩受的了。”
崔承安手搭在何维淑肩上,自信满满道:“那不会,到时候我们的小孩肯定像维淑,又乖巧又懂事。”
何维淑脸上笑着,但在别人看不着的角落里却偷偷拧了他一下。
崔承安吃痛,但脸上却是一片的云淡风轻,一点没让人看出来。
崔永安却瞬间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反问:“怎么,你也承认你小时候不乖巧不懂事?”
崔承安看看左看看右,“有吗?我有说这种话吗?你可不要污蔑我,我小时候可是顶顶乖巧顶顶懂事的。”
“你就嘴硬吧,我们说不过你,不跟你辩。”
崔承安稀奇道:“你还检察官呢,检察官的嘴竟然说不过我一个公安吗?”
“我这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跟你讲道理,你跟我强词夺理,那我的道理还有什么用?”崔永安摇摇头,慢条斯理道。
崔承安:“维淑你看,他们这就是说不过我,开始往我身上泼脏水了。”
“你身上够邋遢的了,哪还需要我这一盆脏水,再说,你什么样,维淑肯定心里一清二楚,你就别急着狡辩了。”崔平安悠悠道,“是不是维淑?”
一群人插科打诨,气氛一直和和乐乐的。
天色渐晚,崔永安和姜颖初市里还有工作要忙,已经提前回去了,何维淑也该起身告辞了。
董芳苓拉着她的手笑道:“那行,那我就不多留你了,以后休息了就来阿姨家玩。”
“好。”何维淑亭亭玉立地站着,脸上挂着笑,真诚道,“今天谢谢阿姨和叔叔的招待,还麻烦大姐和大哥特意从市里抽空回来。”
“这有什么,以后咱都是自己人,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两方告别后,崔承安送何维淑回去。
摩托车缓缓行驶在路上,晚风悠悠地吹过来,舒适又惬意,路上遛弯儿乘凉的人很多,喧闹又亲切的声音不绝于耳,县城里到处充满着夏日的气息,
何维淑侧坐着,双手搂着崔承安的腰,他的腰劲窄有力,白衬衫鼓出风的形状,她微微眯着眼,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与心安。
崔承安通过后视镜看她一眼,正看到她被风吹拂起的发丝,柔软缠绵,轻轻拍打着脸颊,傍晚的光亮笼罩在她身上,柔和了她的面庞。
两人到宿舍楼下,何维淑从车上下来,手还拉着崔承安的衣角,眼睛柔柔地盯着他,道:“上楼陪我一会儿再回去吧。”
崔承安笑起来,只觉得心里软软呼呼的:“好,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停过去。”
“嗯。”
崔承安骑着摩托车掉头,何维淑站在原地等他。
今天周日,正是学生们休息的时候,宿舍楼门口这片空地上就有不少孩子们三五成堆地玩耍,而玩着玩着,小团体里就要少一个人,是他们家大人叫他们回家吃晚饭。
楼上窗户被打开,叫孩子声此起彼伏,小孩儿们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听到自己的名字就高声答应一声,将手里的玩具放下,拍拍屁股起身往楼里跑。
何维淑看着这每日都要进行的一幕,心中第一次觉得向往,好像与心爱之人组建一个小家庭,再生一个酷似他们的孩子,每日粗茶淡饭,嬉戏拌嘴,真的很幸福。
就在这时,崔承安从不远处小跑着过来,柔软的发梢随着他的跑动一上一下颠动着,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生机勃勃,让人向往。
何维淑笑起来,笑得灿烂又明媚,她站在原地等着,等着他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
两人上楼,崔承安拦住何维淑拿钥匙的手,在她疑惑的目光里臭屁地拿出自己口袋里那把崭新的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自告奋勇道:“我来开。”
何维淑抿着唇笑,退后一步把位置让给他:“你开你开,瞧把你给得瑟的。”
“那我女朋友给我的钥匙,放着不用岂不是浪费了,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何维淑不跟他辩,等他把门打开就进去。
两个人谈了这么长时间恋爱,崔承安也算是清楚她的习惯,她是有点洁癖的,从上次去她家就能看出来,她妈妈就很爱干净,在她的影响下,她自然也更讲究些,而等当了医生,学了相关知识又每天都接触病人后,她的爱干净程度逐渐增加,变成现在有点小洁癖的样子。
他先她一步将架子上搭着的干净毛巾铺在床沿上,然后才放心地坐下去。
何维淑看着他这一系列连贯的动作,整个人都呆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后不可抑制地笑起来,夸道:“你现在怎么这么上道。”
“那可不。”
何维淑笑着,走到他面前,揽着他的脖子坐到他大腿上,抬手将他的脸仰起来,“好吧,看在你这么上道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奖励你一个吻吧。”
崔承安瞳孔里映出她的身影,眼睛闪闪亮亮,他双手向后撑着,一副承受的样子,轻声道:“想占我便宜你就直说,还奖励我,而且还是勉为其难地奖励我。”他重音停在“勉为其难”四个字上。
“好吧,看你这么难以接受,那就不奖励了吧。”何维淑直勾勾盯着他的唇,突然勾唇一笑,从他身上起来。
崔承安箭在弦上,撅着嘴就等着她呢,结果这说取消就取消,他可没办法接受,长臂一伸,将人又重新拽回怀里,拉到腿上坐着,“这你说了可不算。”
何维淑捂着他的嘴,扭着头就是不让他碰自己,说:“这可是你自己先不满意的,被取消也只能赖你自己,要学会从自身找原因,懂不懂?”
“不懂不懂,我就要在你身上找。”崔承安双手环着她,微微用力,让她挣脱不开,随后用唇去寻她的,攀上去后,辗转摩挲间呢喃道,“这不是让我找到了吗,真甜,真喜欢。”
何维淑眼神迷离,整个人都坐在他身上,沦陷进他的眼神漩涡中,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不知多久过去,两个人气息不均地喘着气,额头抵着额头,何维淑道:“我今天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
*****
那边,崔永安和姜颖初从家里离开后就开车回市里。
姜颖初坐在副驾驶,掏了个小镜子出来照着补口红,边补边不满地吐槽道:“你弟这么多年没找,我还以为他是眼光多高,会给你带回来个怎样的弟媳,没想到到头来就找了个这样的。”
崔永安转头看了她一眼:“小何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呀。”见丈夫竟不顺着自己说,姜颖初不满地撇嘴,语气里有些不屑,“刚才饭桌上,你没听她说她的家庭条件呀?爸爸那么早就走了,就只有妈妈带着,我跟你说,这种家庭里长出来的孩子,心思都多,你弟可不一定能玩得过人家。哦,我看你弟已经被人家吃得死死的了,你等着看吧,你弟以后肯定对人家言听计从,说东那是不敢往西的主儿。你弟也是,城里人,自身条件还这么好,怎么就看上个农村的。”
“就找个这样的,还非得让我们都回去,不回去还不行,搞得我一个会议都给推了,这不是耽误我工作吗?”
崔永安顿了顿,没吭声。
“哎,没话说了吧?是不是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姜颖初有些得意地看着他。
“你这些话可不要到他们俩面前说。”
“我又不傻。”姜颖初态度软下来,身子动了动,更倾向他,“不过别的不说,你弟看着是真喜欢那女生,眼里的心疼可不是假的,这一点你可比不上他,咱俩结婚都这么长时间了,我可没见你用那种眼神看过我。”
“还有妈也是,你看妈今天,对她比对亲闺女还亲,我第一次去你们家的时候,可没见你妈对我这么热情,还有那个手镯,你记不记得你妈什么时候给我的?明明就是咱俩结婚的时候给的,还说是我第一次去你们家的时候就给我了,亏我还把那手镯当个宝似的。反正我看呐,等你这个弟媳进门,你妈眼里就更没有我了。”
“好了,越说越过分了,这都几年过去了,妈那就是记错了,要不然她能当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吗?”
姜颖初哼一声,犹不满意:“你就向着你家里人吧,我看你是一点儿也不想着我,我受了委屈也跟眼盲似的看不见。”
崔永安也有些不开心,语气不对道:“那你说你都受什么委屈了?爸妈他们是说你了还是骂你了?”
“没说我也没骂我。”
“那你受什么委屈了?”
“那以前回你家,哪回不是我坐你妈旁边,当然,我也不是说那个位置就是我的,但你妈这回连问都没问我一声,就让那个谁坐过去,也有点过分了吧?”姜颖初皱着眉,表情认真地跟他掰扯。
“那小何第一次上门,妈那也是为了表示重视,你不至于这么敏感吧?怎么连这么点芝麻小事也要计较?”崔永安不太理解。
“哼,是我要计较吗?还有下午看照片的时候,哦,就一个相册,还就放在她那边,我想看,还是你递给我的,我说什么了吗?我够包容了好吧?”
“行,那这点他们是做的有点不对,忽略你的感受了,但你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吧?”
姜颖初坐回去:“反正你承认他们忽略我就行。”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发现一件比较搞笑的事情,我之前一直以为我的猫是妹妹,今天突然发现它好像其实是个弟弟……
23
第23章 事业
◎暗恋啊!◎
“过几天省里有个交流学习会,可参加也可不参加,但我想着会上交流的毕竟是更先进的技术和经验,就给小何报了名。”刘主任将一份文件递给何维淑,“你先看看,到时候交通食宿报销,这几天把你的工作跟老徐交接一下,别让病人白跑一趟。”
何维淑接过,点了点头,徐医生搁旁边插科打诨道:“刘主任,你这不公平呀,怎么不给我也报个名?”
刘主任哼一声,用看透一切的语气说:“你那是想参加交流会吗?你那明明就是看上了交通食宿报销,想去省里免费玩一趟吧。”
何维淑笑起来,用文件挡住脸。
徐医生听到她笑,也有些不好意思,板着脸指责刘主任:“你说你,看破不说破,咱们还是好朋友,你非得戳穿我干嘛。”
刘主任白他一眼:“行了,赶紧准备准备上班吧,老徐我跟你说,你今天可不要再给我整幺蛾子,一切都按流程来!”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徐医生转身逃之夭夭溜之大吉。
何维淑将要去省里参加学习会的事告诉崔承安。
崔承安问:“那要去几天啊?”
“七天。”
“要去这么久啊。”崔承安勾着她的手,有些不舍。
何维淑好笑道:“我又不是今天就去。”
崔承安理直气壮:“那不后天就走了吗?然后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呢。”
“好了,你看你这娇娇弱弱儿女情长的,哪还有个人民公安的样子。”何维淑略微嫌弃说。
“人民公安咋啦?人民公安还不允许舍不得女朋友了?”崔承安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
何维淑简直没眼看他,转移话题问:“待会儿吃什么?我饿了。”
“饿了?”崔承安一听她说饿,忙说,“吃不吃凉拌面?”
何维淑点头:“就吃这个吧,外面太阳太大了,我不太想出去,你去小街买回来,我在宿舍等你。”
“行,我去买,可不能让太阳晒到咱娇嫩的皮肤。”崔承安笑起来打趣,又问,“你还要吃别的吗?”
何维淑翻他一个白眼:“暂时没有什么想吃的,你看着买吧。”
“好。”
到了去省里这天,崔承安将何维淑送到火车站,在月台上再三交代:“你忙起来不要忘了给我打电话,必须每天都打!”
“哎呀,你都说了好多遍了,从前两天就开始说,我肯定不会忘的。”
“那省里的青年才俊这么多,我不是怕你喜新厌旧吗?”崔承安嬉皮笑脸地不正经。
何维淑听完作思考状,仿佛他这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提议:“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省里的青年才俊肯定不少,说不定交流会上就*能碰见几个形象佳、气质好,还跟我是同行的人,而且跟我是同行好啊,到时候我们还能交流交流专业知识。”
她越说越兴奋,崔承安的脸却是越来越青,何维淑瞧着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了,逗你玩儿呢,我要是真会喜欢上他们,那跟我在一起的人就不会是你了。”
“这还差不多。”崔承安心情刚好转,突然又反应过来,“不对啊,那你不是变相承认了省里的确有个‘青年才俊’吗?”
何维淑一愣,反问:“有吗?”
“那有吗?”崔承安眼睛微眯着,紧盯着她,企图从她脸上发现蛛丝马迹。
“好了,这种飞醋你也吃。”何维淑伸手轻轻拧他凑过来的脸颊,“而且这话题可是你先提起来的,我不过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就是有,也要赖你自己。”
崔承安站直,揉了揉脸颊,撒娇道:“你都把我脸拧疼了。”
“都没红怎么会疼?”何维淑一眼看穿他的伪装,正经冷静说,“要不你自己再拧拧?就是弄虚作假也要稍微真一点不是?”
崔承安把脸递过去:“我觉得我拧没你拧得舒服,要不你再来一下?”
何维淑一巴掌将他的脸推过去:“别贫嘴了,火车要开了,我先上去了。”
“我帮你把东西拎上去。”
崔承安等帮她座位找好,东西放好后就下车,两人通过火车窗户对话。
崔承安举着手里的BP机道:“到了地方呼我一声,别忘了。”
“好,你也赶紧回去上班吧,别去太晚了。”
火车从早上开往县城,中午时就到了。
何维淑上大学时在省城待了五年,对省城不说了如指掌,那也是极熟悉的,她拖着行李坐上公交车,晃晃悠悠中到了招待所。
等办理好入住后,就赶忙打去传呼台给崔承安留言,要不然回去后以他的性子,他能念叨她八百遍,比和尚念经还能重复。
崔承安手里握着传呼机正嘀咕呢,这个时间就是晚点她应该也已经到省城了,怎么传呼机还没有动静,火车站向来鱼龙混杂,特别容易出现事故,别是她遇上什么意外了吧?
这心里正胡思乱想着呢,BP机就发出“嘀嘀”一声。
【何:到招待所了。】
崔承安悬着的心放下去,将BP机收起来,就等着晚上回去跟她打电话。
何维淑通过寻呼台给崔承安发送留言后,犹豫着在电话机上又按了一个号码。
没过一会儿,电话被接通,话筒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喂?”
“学姐,是我,维淑。”何维淑有些紧张地盯着眼前的柜台,生怕对面给她挂了。
“维淑?你来省城了?”周萱有些惊喜,又说,“对,这几天省里要举办一个口腔医学的学习交流会,你是来参加这个的吧?”
“是。”何维淑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问,“学姐,你晚上有空吗?”
“学妹大老远过来,那学姐必然要用空啊,就是没空也得腾个空出来。”周萱爽朗笑起来,依旧是那个让人熟悉的说话语气。
何维淑也笑,说:“那咱们晚上还在学校旁边的小饭馆见面?我这一年多没回来,都有点想小饭馆的饭菜了。”
“行啊,晚上见。”
挂上电话后,何维淑回房间休整。
周萱比她大三届,她大学毕业的时候她正好硕士毕业,两人在学校的时候处于一个认识但不熟悉的状态,但实习的时候都在省医院,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熟悉之后又发现对方各方面跟自己都特别合得来,两人也就处成了好朋友。
何维淑毕业选择回县里的时候,周萱跟她生了好大一场气,觉得她这个选择就是儿戏,就连她离开省城都没来送她,她还以为她到现在都还没原谅她,会不肯接她电话呢。
时间一晃来到傍晚,何维淑早早就到了地方,去小饭馆点好菜等着。
小饭馆的老板看到她还有些惊讶,随后笑道:“何同学,这毕业后一年多都没来过了吧?”
何维淑笑道:“是,毕业后回了老家,这几天正好来省城,特别想念上大学时在您家吃饭的味道。”
老板高兴起来,“哎呀,待会儿你尝尝味道跟你那时候变没变。”
“好。”何维淑颔首笑了下。
其实她上大学时也没在这家吃过多少回,原因很简单,因为没钱,她几乎一直都是吃食堂,一饭一菜,再加上免费的汤,足够让她吃的很饱。
这家小饭馆是周萱喜欢吃,她每次来吃的时候都会特意叫上她,每次都一个说法,说自己什么都想尝尝,但自己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多菜,她不过来一块儿吃,饭菜都被浪费了。
何维淑想到这还有些想笑,笑周萱真懒,连个好的借口都懒得找,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周萱是心疼她平日里吃的太差,才会三不五时就带她出来吃一顿好的。
饭菜上得差不多后,周萱姗姗来迟,脚步还急匆匆的,一屁股坐下对着何维淑就是亲切地吐槽:“我们主任真是脑子被驴踢了,都临下班了,还要拉着我们开个什么会,搞得我拖到现在才过来,真是饿死我了。”她从筷笼里抽出双筷子,夹起一块肉就塞进嘴里。
她动作亲近自然,好像两人之间从没发生过矛盾一样。
何维淑见状也放松下来,边为她添菜边道:“慢点吃,别噎着。”
话刚说完,周萱就握起拳头捶着自己胸口,使劲咽了两下才算缓过劲来,翻着白眼往后面椅子上一靠,将刚才的意外都推给那个脑子被驴踢了的主任身上:“都赖他,要不是他拖着不让我下班,我也不会饿成这样,噎得差点没把我撅过去。”
听着这熟悉的语气,何维淑忍不住笑。
这时老板又端了两道菜端上来。
何维淑指着其中一道说:“老板,你是不是上错了?我没点这道啊?”
老板笑起来,眼睛弯弯,像个弥勒佛:“这道菜是店里送的,你们这回来一趟,我得尽尽地主之宜啊。”
何维淑还没说话,周萱先笑起来道谢:“这多不好意思,谢谢老板,祝老板生意兴隆啊。”
老板笑着摆了摆手:“我先去忙了,你们吃。”
等老板走后,周萱动筷子继续吃起来,边吃边道:“这家店手艺还跟以前一样,从咱们毕业后,我也还没回来过呢,这也是第一次。”
她说着,又问起何维淑现状:“你最近怎么样?你这回去也一年了,在县医院还适应吗?”
“挺适应的。”
周萱听到这话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回去,那是好赖话都说尽了,就差生拉硬拽了,结果你还是回去了,那县里能跟省里比吗?”
何维淑不敢正眼看她,小声辩解说:“其实我们县医院也还是不错的。”
周萱听到这话,将筷子一放,恨铁不成钢道:“但两方的资源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你这样做是对你自己的极度不负责任,我看等你老了,你就净后悔去吧,反正也没有后悔药能吃。”
何维淑有些心虚地给她夹菜,她这么生气其实也有她出尔反尔的原因,她俩一开始是约好了都留在省城的,当时她是本科生,还担心省医院会不要,周萱一直安慰她说她这么优秀,省医院是瞎了眼才会放人,后来省医院倒是要了,她却不愿意待了。
她讪笑着说起自己的打算:“我现在正在准备考研,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能回省里上学了。”
“那这肯定出不了意外。”周萱听到她这话,脸色又好转起来,有些满意地点了下头,“这还差不多,这说明你还没彻底放弃你自己。”
其实她当初就想劝她考研,但知道以她当时的家庭状况,最好的选择不是求学而是工作,她也就没说过这话,但放弃省里的大好前途回县里,一直让她耿耿于怀,觉得她脑子肯定也被驴踢了。
周萱又问:“那你考研,你那刘主任舍得放你?”
“刘主任人挺好的,也很支持我继续学习,而且我考专硕,硕士期间还是在县医院上班的。”
“只要你心里有主意就好。”这个方法虽然算不得最好,但已是最优,周萱也不再多说什么,又有点欣慰地点头,“你这样子才像我之前认识的那个学妹,还会为自己的前途想想。”
两人闲聊起来,从大学生活聊到最近的生活。
周萱想起来什么道:“对了,嘉树听说你回来了,还约我吃饭,他还想跟我一块儿来呢,我没答应,咱俩见面,要他来搅合什么。”
何维淑听到他,脸色变了下,随后笑起来:“你做的对。”
“那当然了,我什么时候做过错的决定?”周萱边说边觑着她,生怕她看不出来自己在内涵她。
何维淑笑笑,只觉得她真是一点没变,性格还跟之前一样可爱。
周萱问:“那你回去后,生活上怎么样?有没有要跟我分享的?”
“还真有。”
“说。”周萱言简意赅。
“我谈恋爱了。”何维淑也利落果断。
“咳咳,你、你说什么?”周萱一口菜差点没全呛进鼻腔里。
何维淑忙给她递纸,又重复一遍:“我说我谈恋爱了。”
周萱擦着鼻涕追问:“什么时候的事儿啊?”脑子里却闪过来这前丁嘉树期待的脸,心里暗暗可怜他。
“就前段时间,是我高中同学,人挺好的,以后有机会让你们见见。”
“高中同学啊,知根知底,挺好。”周萱点点头,又问,“你们是怎么谈上的?”
何维淑虽然有些羞赧,但还是没对她撒谎,说:“我高中时就对他有好感,正好回去后因缘巧合碰上了,我们就在一起了。”
周萱瞪大眼:“暗恋啊!你以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那以前又不知道他也喜欢我,我以为我们俩毕业后就没有交集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的也是。”周萱没纠结,举起汽水跟她碰了下,“我也不会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我就祝你开开心心的吧。”
“开心最重要。”何维淑笑起来,举杯碰撞,橘色的汽水冒着泡泡,“滋滋啦啦”地响着,也像是在为她庆祝。
两人吃完饭,天黑下来,路灯亮起,她们围着大学校园散步。
何维淑左右看着:“学校好像没什么变化。”
“才一年,估计再过几年回来时,就翻天复地了,我听人说学校要扩建,就在后面那块空地上。”
何维淑点点头:“每年招收的学生越来越多,现在的学校的确是有些不够用。”
“说起建校,我还听到了一个消息。”周萱停下脚步,认真道,“说你们市这几年想要建一所牙防所,因为是你们市,我就多打听了一下,消息应该是可靠的,不出意外的话,牙防所应该是明年开始动工,这种综合性口腔医院建成后肯定会大量挖人,而且里面的科室也会分得更加细致,修复、种植、正畸,我觉得你现在可以好好规划一下你未来想要从事哪个方面,我记得你之前那个导师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全口修复吧?”
何维淑点点头:“是,他在全口修复领域上颇有建树。”
周萱想了想:“修复也不错,但其实我不是很建议你考他的研究生,我更建议你专业学习种植方面,这个领域刚起来没多久,但前景却很好,从事业的规划来说,去专业性地学习它,对你未来的事业更有帮助。”
何维淑郑重地看着她,道:“我回去后会好好考虑一番的。”
周萱笑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你学成,你们市的牙防所估计也建成了,只要你想,那里必定会有你一席之位,让你大展拳脚,你在县城待了一年多,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那里与外面的差距区别。”
何维淑听到这话不可避免地想起徐医生的不规范操作,在很多方面上,县城较于市里省里的确是落后的。
周萱看着她表情,知道她也认同,便继续说:“明年考上研究生,研究生三年,加在一起总共是四年,这四年你再继续待在县医院,帮他们带一带后辈,也就算是对得起那刘主任对你的知遇之恩了,所以别想太多,不要太有顾虑,人还是要多为自己打算打算。你也说你交了男朋友,以后谈婚论嫁结婚生子是必不可少的,等你有了孩子后,你肯定想要给他更好的,而县里的教育资源肯定比不上市里,如果能往上走还是要往上走一走。我相信阿姨把你培养得这么优秀,肯定希望你能得到更好的,如果让她知道你因为她放弃了这么多,我想她也不会感动,反而会怨自己拖累了你。”
何维淑虽然没跟她说过她非要回去的原因,但她又不傻,用脚想也知道肯定是阿姨身上发生了什么,让她放不下心,宁愿回到那个相对落后的县城里工作。
她掏心掏肺说这么多,何维淑也知道她的良苦用心,有些感动地唤了声:“学姐……”
“打住。”周萱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嫌弃地吐槽道:“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怎么回去一年就变得这么肉麻?你别跟我说是你那个男朋友的功劳,这真是好的不教竟教些用不着的。”
何维淑笑骂一声:“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嗯?”周萱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她,伸手夹住她脖子,“你好好说,咱俩是谁得了便宜?”
何维淑屈着腰,笑得喘不过气,忙求饶道:“我我,我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还差不多。”周萱松开手,饶她一命。
两人又走了会儿后,时间也有点晚了,周萱道:“行,回去吧。”
“嗯。”
何维淑回到招待所,路过前台电话时,突然皱起脸,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她还没给崔承安打电话呢。
那边崔承安坐在电话前已经快等成望夫石了,要不是没有她招待所的号码,他早打过去了,他就说她肯定会忘吧,她还嫌弃他唠叨。
何维淑抿着唇,手指点着柜台,电话刚“嘟”一声,就被人接起:“喂?是维淑吗?”
“是我。”何维淑扣了扣脑门,有些歉意道,“我晚上跟朋友一起吃饭,回来晚了。”
“你现在才回招待所吗?”
“嗯。”
崔承安看了眼时间,有些担心,“怎么吃到这么晚?”
“主要我们吃完饭散步来着,就聊天嘛,一个没注意,时间就过去了,真不是我忘记给你打电话。”
崔承安失笑:“我又没怪你,但是这个时间的确是太晚了,你现在自己在外地要注意安全,坏人很多的。”他做刑警的,见过的最多的就是坏人。
何维淑手指绕着电话线“嗯”了一声。
崔承安问:“你什么朋友呀?男的女的?”
“我一个学姐。”何维淑笑起来,反问,“放心吧,不是男生,别乱吃醋。”
崔承安不承认:“我可没吃醋,我就是关心一下,你想啊,这么晚了,要是男性朋友,你一定要警惕,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好,就是关心,没吃醋。”何维淑也不拆穿他,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就等着七天后到火车站接我就行了。”
崔承安叹口气:“我现在就是担心也只能等着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跟我猫玩的时候,它咬我,我想起网上说的它咬的时候把手指伸它嘴里,它难受但不死心继续咬,我就继续伸,如此反复几次,它死心了……
查资料:95年尚未建立全国统一的“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规培)制度(中国规培全面推行始于2014年)。专硕培养更依赖导师和院校自主安排,临床轮转要求不如现在严格,且未与学位证、执业医师证强制绑定(“四证合一”是2015年后全面实施的)。当时研究生招生规模较小,跨地区导师-学生关系较普遍,且无强制规培约束,异地协调空间更大。
24
第24章 惊喜
◎“没想到你还是个烈男。”◎
交流会第一天,何维淑一早就起床洗漱收拾好后下楼,准备在附近随便吃点就赶紧去会场。
她刚出招待所大门,就看到丁嘉树站在门口等着,她脚步一顿,想趁他还没看见自己时偷偷溜过去。
“维淑!”丁嘉树眼尖看见她,连忙叫住。
何维淑站定,转过身看向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昨天周萱跟我说你来省城参加交流会,正好我也要去,顺路过来接你一起。”丁嘉树笑起来,举起手晃了晃说,“你还没吃早饭呢吧?我给你买了汤包,我记得你之前很喜欢吃。”
何维淑礼貌笑笑,没去接道:“谢谢啊,不过我刚才吃过了,现在还不饿。”
丁嘉树手愣在空中,随后又笑起来:“没事,那我们现在就去场馆吧?我开了车来。”他掏出车钥匙按了下,身后的车响了一声。
“你先过去吧,我待会儿坐公交车就行。”
“坐什么公交车呀,这时候上班的人多,公交车很挤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过来就是来接你的,你还想让我白跑一趟呀?”丁嘉树说着就打开副驾驶的门,示意她进去。
何维淑有些无奈,见他说到这份儿上,再拒绝就有些不给人家留面子了,只好拎着包上车。
丁嘉树一上车就把汤包放到她前面说:“我知道你肯定还没吃饭呢,吃吧,我早上特意到王记去买的。”
何维淑看了眼没碰。
丁嘉树抿了下唇没说什么,他心里清楚,她肯定还在怪他。
他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道:“这辆车还是去年参加工作的时候家里给买的,我当时还想着开车带你兜兜风呢,结果周萱突然跟我说你已经回老家了。”
何维淑没接腔,笑了笑问:“学姐跟你说了吗?”
“说什么?”
何维淑反应过来道:“哦对,昨天太晚了,你今天还没见学姐呢吧,她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谈恋爱了这件事。”
丁嘉树听到这话猛地踩了下刹车,两人由于惯性向前冲了一下,随即又被安全带勒了回来,丁嘉树见吓到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说着重新启动车子。
何维淑用力拽着车窗上方的拉手,皱着眉没说话。
车子继续向前平稳行驶了一段距离后,丁嘉树才算是找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滞涩问:“谈恋爱,什么时候?”
“前不久。”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呢吧?”丁嘉树咽了口口水,脸上的笑容半哭不哭般僵硬着,不愿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肯定是在逗我玩,找我开心呢对不对?这种玩笑不好笑,咱不开了好不?”
何维淑听到这话疑惑地看向他:“我为什么要跟你开玩笑?”
接下来的一段路,两人都沉默着,下车时丁嘉树叫住她,先说了句:“对不起。”
何维淑愣住,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时又听他问:“我们还是朋友的对吧?”
何维淑看着他顿了顿,随后点点头笑起来说:“是,我们还是朋友。”
她望向他,心想其实当初没有后来的事,他们应该还会是很好的朋友,就像她和周萱一样。
当时初入大学,她是紧张也是忐忑的,每天都在焦虑钱从哪儿来,后来找了份饭店端盘子洗碗的兼职才算是缓解了这份紧张。
再后来是在学校的一场活动中认识他,慢慢熟络起来,他在得知她的兼职后说:“这种工作赚的不多,还很消耗精力和心力,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家教的兼职,工资高一点,也更轻松一些。”
何维淑那时很感谢他,只是后来他妈妈找上自己说了那些难听的话,她自尊心受挫,开始慢慢疏远他。
直到今日她也从不觉得自己做错,只不过他在这件事里也很无辜。
何维淑摇摇头将这些事情都抛之脑后,坐到场馆椅子上认真听讲,拿出本子做着笔记。
而丁嘉树在她进去后,脸色沉下来,调转车头去了另一个方向。
丁嘉树直直找上周萱,也不管她正在忙着,开门见山就问:“维淑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
周萱惊讶地看向他:“你早上去找她了?她跟你说的?”
“嗯。”丁嘉树沉默地点点头。
周萱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摇头说:“别想了,你没戏了。她男朋友是她高中同学,她高中时就喜欢人家了。”
丁嘉树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左手拿着,右手并指在烟盒上敲了敲,随后抽出一根来咬在嘴角,冷着脸皱着眉闪过一丝坚定:“那又怎么样,只要她还没结婚我就还有机会。”
“别在我这儿抽烟。”周萱将他嘴里的烟抽出来扔进垃圾桶,无奈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她单身时你俩都没在一起,她现在都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俩就更没有可能了,你懂吗?”
“我不懂。”丁嘉树有些执拗,“当初要不是……现在跟她在一起的人就是我。”
“你也说了当初。”周萱拿他没办法,见他又提起当初,也有点懒得搭理他,又坐回去自顾自忙碌着,“丁姨不喜欢她,你就算是跟她在一起,你俩也不会有结果的。而且维淑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就冲着当初丁姨找她说的那些话,她现在还愿意搭理你都算是好的了,这要换了我,我连正眼瞧都不瞧你一眼。”
一说起这件事,丁嘉树也无法辩驳,手指不自觉又摩挲上烟盒,其实心里也在后悔,为什么这一年没有勇气去她老家找她,万一他去了,也许就不是今天这个结果了。
周萱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他,骂一声道:“一个二个都是这性子,一犟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丁嘉树低着头闻了下烟,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周萱叹口气,语气软下来,有些无奈道:“随便你吧,我也不劝了,但我事先警告你啊,你不死心可以,但你别弄得太过分,到最后大家连朋友都没法做。反正我肯定是站起维淑那边的,她要是真和你绝交,你也别来找我了,咱俩见面就当不认识吧。”
丁嘉树失笑:“你不是吧。”
“我跟你说真的呢,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
“知道了。”
县城里。
崔承安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后起身去敲领导办公室的门。
“进。”王振彪一抬头,就看见他从门边就探个头进来,脸上还讨好地笑着,一看就是有事,还是让人不好点头的事,他问,“什么事?”
崔承安蹭进来,熟稔地拿起一块抹布,直奔领导办公桌而去,王振彪斜他一眼:“别跟我来这套,有事说事。”
崔承安讨好地笑起来:“那什么,我想请几天假。”
“几天?”王振彪冷眼瞧着他。
“四天?”崔承安伸出手指比着。
“呵。”王振彪冷笑一声,“你还挺能请,你先跟我说说请假想干嘛,我记得你家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儿吧。”
“没没,家里没事儿,我自己的事儿。”
“哦。”王振彪了然地点点头,好笑道,“因为女朋友?”
“领导不愧是领导,一猜就准。”崔承安嬉皮笑脸的。
“不行。”王振彪收起笑,冷漠拒绝。
“别呀领导。”崔承安勤快地拿起抹布,将本来就干净的桌面来回的擦,“三天行不行?就三天,不多,真的不多。”
“三天还不多?你连着周末能有五天了,你还挺会狮子大开口。”
“领导,那你说几天,你总得给我点假吧,你也知道我这好不容易找个女朋友……”崔承安眼皮一耷拉,就开始卖惨。
“得得得,你也别在这儿磨我,一天,就一天,明天就是周五,你下周一再来。”王振彪冲他摆摆手,“行了,你出去吧。”
崔承安闻言大声应是,也不敢再骚扰他,生怕这仅存的一天假也被取消,出去时小心翼翼的,轻声将门带上。
交流会下午四点结束,何维淑从会场出来,丁嘉树也忙跟上来道:“张老师听说你过来了,特意让我喊你去她家一块儿吃个饭。”
张老师张云英,就是何维淑的论文导师,同时也是研究生导师。
“好。”何维淑点点头,她本来是想周末去拜访她的,没想到她先得了消息。
丁嘉树走在她旁边,笑说:“我今天正好在医院碰到张老师了,就跟她提了一嘴,说你来省里了,张老师开心得不行,当下就跟我说让我一定叫你晚上去她家吃饭。”他走到车门旁,绅士地为她拉开,等她坐进去后,又把车门关上。
何维淑问:“老师最近身体怎么样?”上学的时候,张老师待她很好,亲手教她论文该怎么写,写完之后给她批给她改,没少费心思,而除了学习上,生活上也给了不少帮助,有时候医院实习要加班,她还会给她买些小零食备着,生怕她会饿肚子。
“挺好的,是个精神奕奕的小老太太。”
何维淑听到这描述笑出声,“那就行。”上次她跟小老太太打电话还是一个月前,问她状况,一问就是好,问多了还会不耐烦,何维淑都觉得,她跟自己看的那些小孩子一样一样的,得哄着顺着才行。
何维淑虽然不太想跟他一起去张老师家,但奈何张老师是通过他喊的自己,她也就不太好绕过他,今天晚上恐怕是免不了一块儿去了。
两人快到张老师家时,何维淑道:“你待会儿在商店门口停一下车,我买点儿东西拎上去。”
“行。”
等到张老师家,张老师听见声音,小跑着过来开门,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容,连忙将何维淑迎进来,而在看到她手上的东西时,嗔怪道:“来就来,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待会儿你走的时候都给我拿走,听见没有?”
何维淑才不听她的,将东西放到地上,嘻嘻笑着上前推着她的肩膀往前走:“张老师,这可是我身为学生的孝敬,你不收也得收。”
张老师扭身轻拍了她一下,那力道轻飘飘的,跟小猫挠痒似的,笑骂着:“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老师的话都不听了。”
“哪儿能啊,老师的话我肯定还是要听的,但是吧,是有选择的听。”何维淑搂着她跟她玩笑。
丁嘉树看着她俩拌嘴逗趣,也跟着笑起来,问道:“张老师,咱晚上吃什么呀?”
“吃吃吃,你说你,来到这儿就知道问我吃什么。”张老师手指嫌弃地虚点了点她。
丁嘉树喊冤:“老师,您这可就错怪我了,那不是因为我这今天一直忙前忙后的,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嘛。”
一听是孩子忙得没顾上吃饭,张老师瞬间心疼起来,哎呦道:“快,小陈,厨房里有什么吃的,拿出来先给他垫吧垫吧肚子。”
“哎。”小陈从冰箱里拿出面包说,“这还有几块面包。”
张老师将面包递给丁嘉树:“来嘉树,你先吃点,待会儿就开饭了。”
“好,谢谢张老师。”
饭桌上,张老师问:“维淑,你考研学习的怎么样了?”
何维淑停下筷子,回道:“正在按计划学习。”
“那就好,我还跟其他老师说呢,说我明年的名额得留出来一个,他们还问我要留给谁,我说要留给我一个得意门生。”张老师慈祥地笑起来,眼睛看着她,充满了欣赏。
何维淑却想到昨天周萱跟她说的那些建议,有些歉疚问:“老师,我恐怕没办法考您的研究生了。”
“怎么了?”张老师关切问,生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张老师是这样,我接下来的研究方向更偏向于种植或者正畸。”何维淑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辜负了老师。
“嗐,我还以为什么呢,有方向是好事啊,就是不考我的研究生,你也还是我的得意门生,难道你还不想承认?”张老师摆摆手,脸上表情放松下来。
何维淑见她没有不开心,也松了一口气。
张老师继续道:“你这段时间先想想,到底是选种植还是正畸,等选好了我给你推荐老师,像小余,他的主要研究方向就是种植,他前几年还去海外进修过,实力没话说,让他做你导师也完全够格。”
她这话说的跟导师都是大白菜,任何维淑挑选一样,何维淑没忍住笑起来:“老师,我在您眼里是个宝,余老师可不一定能看上我。”
张老师眼睛一瞪,不可思议道:“他还敢看不上你?”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你只要通过考试,只有这些老师抢你的份儿,还容得他们挑挑选选的?”张老师大手一挥,这件事就算是定下来了。笑话,能被她说是得意门生的,可没有多少人,哪个放出去不被各大单位争抢?
晚饭吃过,三人又闲聊一段时间后,张老师也有些困倦,两人起身告辞。
张老师将他俩送到门口问何维淑:“维淑,你什么时候回去?”
“差不多下周四吧。”
“行,那你这几天有空了就来我这,陪我聊聊天。”
“好,张老师您进去吧,我们这就回去了。”
张老师:“天黑,路上开车慢点儿啊。”
丁嘉树笑着答应:“哎,张老师,您放心吧,保证将维淑安全送到。”
招待所离张老师家不算远,开车也就一脚油门的事儿,到地方后,车停好,何维淑推开车门下去,道:“我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丁嘉树还有话想跟她说,也跟着一块儿下来,刚要开口,就被一声“维淑”打断,他抬头看过去,是一个陌生男人。
何维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有些惊喜地转头,崔承安朝她*小跑过来。
等他站到身边,何维淑亲昵地靠过去,眼神亮晶晶地问:“你怎么来了?”
崔承安单手揽住她,将她搂进怀里后,先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丁嘉树问:“这位是?”
他嘴角含笑,眼神却没有温度,一看就是在不高兴。
何维淑还没来得及介绍,丁嘉树就率先伸出手道:“你好,我是丁嘉树,维淑应该跟你提过我吧?”
崔承安低头看了眼何维淑后,也伸手与他礼节性握手:“你好,我是维淑男朋友,我叫崔承安。”
两个男人一对视,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眼神中都带着对对方的打量和敌意。
眼瞧着当前的气氛不太对劲,有股子剑拔弩张的味儿,何维淑脑袋都大了,忙对丁嘉树说:“嘉树,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我们也要去休息了。”
丁嘉树看了眼站在她身侧的高大男人,勉强牵了牵嘴角,又笑起来道:“行,那明天见。”说完上车扬长而去。
等他走后,崔承安就放开何维淑,一个人鼓着脸莽着头往前走。
何维淑赶忙追上去,这人马上要气成河豚了,她要不哄哄,他下一秒就能炸开。
“怎么,吃醋啦?”
“没有。”崔承安别过头去。
“吃醋就吃醋嘛,怎么还不承认。”何维淑去拉他的手,好笑地嘟囔着。
崔承安手晃了晃,到底是没舍得甩掉,他头脑还是清楚的,现在是自己占上风,但他要是敢甩开她的手,把她惹生气了,他绝对是得不偿失,别说让她继续哄他了,恐怕他哄她都不顶用。
“好了,别伤心了,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今晚是我老师叫我们去她家吃饭,我们俩才碰到一块儿的,要不然我也不想跟他一起吃饭的。”
“真的?”崔承安给个台阶就赶紧往下下,生怕下一秒这个台阶就被收了回去。
“我发誓,绝对绝对是真的,一点没说谎。”何维淑说着就要举起手。
崔承安把她手压下去:“发誓倒也不用。”
“那你不生气了吧?”
“还生。”崔承安认真说。
何维淑问:“那我要怎么哄你,你才能不生气呢?”
两人走到何维淑房间前,开门进去。
崔承安从后面抱住她,将头搭在她颈窝处:“我七点的时候就到这里了,招待所老板说你还没回来,我就一直在门口等着,想着你回来时给你一个惊喜,结果就看到你从他车上下来,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我感觉我心里特别特别难受,我都想哭了。”
何维淑听到这话顿时心疼起来,转了个身回抱住他,接着用双手抚摸上他的脸,捧着珍视地亲了亲说:“对不起,别难受了,看你难受我也难受。”
她的吻胡乱地在他脸上点着,眉眼、鼻尖、嘴巴、脸颊,一个没漏下。
崔承安抱住她,回吻回去,勾着她用力吮吸。
何维淑只觉得舌根发麻,但又不舍得推开他。
两人缠绵一会儿后,才缓慢分开,何维淑摸着他的脸问:“现在好些了吗?”
“嗯。”崔承安抱着她,用下巴在她脸上蹭了蹭。
他的胡子剃得虽然干净,但细小的胡茬还是有点扎,何维淑痒得拱起腰,扭身要躲,却不小心碰到某个东西。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何维淑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好笑问:“不难受吗?”
崔承安涨红了脸,嗫嚅着随意“嗯”了几声。
何维淑笑起来,将吻印在他唇上,辗转摩擦间低哑着声音说:“我记得招待所里就有那个……”
崔承安痴迷地感受着她的吐息,一会儿后才意识到她才说什么,瞪大眼睛说:“不、不行。”
“不行吗?”何维淑搂着他脖子,声音惑人。
这话就太有歧义了,崔承安憋红了脸,耳朵发烫,当然不能说自己不行,但又不能说行。
就在他两难间,何维淑笑出声,捏着他发热的耳垂揉搓,“没想到你还是个烈男。”
她其实不在乎女子贞洁的说法,可能是从小就具有反叛精神,在她的观念里,只要不是乱来,那么勇敢的享受欲望带来的快乐,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至于女人的第一次应该留在婚后的说法,她更是觉得无聊至极,那不过是世俗对女人的规训,要不然怎么不见得大家提倡男人的第一次要留在婚后?
何维淑的眼睛在他身上上下游走,崔承安只觉得有把火从心里向外燃烧,他定了定神,猛然将她打横抱起。
【作者有话说】
看到评论区一些读者朋友有些疑问,作者在这里说一下哈,就是本文有家长里短,有起伏波动,但绝对不是虐文和狗血向的哈[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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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25章 冰淇淋
◎我们上个月才结的婚◎
两人到底还是没进行到最后一步,抱着亲完停在扒开对方衣服上,两人都有些气喘,何维淑把他的手从身下抽出来,又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舒服道:“我要去洗澡。”
“我也去。”崔承安抽了纸给她擦干净后,也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将被拉开的衣领重新扣好,面色潮红地穿着鞋出门,瞧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何维淑在背后看着他,毫不留情地笑出声,崔承安听到这声笑,跑得更快了,等走到门口就要拉开门时,又探头进来说:“我待会儿再过来?”
“你想过来就过来呗。”何维淑没拒绝他,只抿着唇笑,眼中尽是促狭。
两人在各自房间洗完澡后,崔承安来敲何维淑房门,站在门口还不好意思地左察右看,明明是正常情侣被他弄得跟偷情似/的。
何维淑给他开门时看到他这样子,有些无语地闭上眼,差点没嫌弃地把他拒之门外。
崔承安见她头发湿着,说:“我去找老板借一下吹风机。”
“不用。”何维淑把风扇对着自己吹,边吹边用手指捋着头发,“吹风机的风太热了,风扇也能吹干。”
“风扇对着头吹容易头疼吧?”崔承安不太放心。
“没事,我经常这样吹,已经习惯了。”何维淑不甚在意。
崔承安还是担心,拿过干毛巾搭到她头上,将风扇微微转过去:“我给你擦吧。”
不用自己动手那当然好,何维淑向后靠,半枕在他大腿上仰躺着,灯光有些晃眼,她抬手挡住,光从指缝中漏下,照在她脸上。
崔承安低头温柔地看着她,眼中含笑,给她擦头发的动作轻柔。
何维淑突然想起一件事,笑起来说:“小冯见你第一面后,还偷偷跟我说感觉你长得好凶呢。”
崔承安惊讶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真的很凶吗?”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说他长得凶了,说他一板起脸来可吓人。
何维淑摇头:“我也不知道凶不凶,反正我没看出来。”她伸手戳了戳他脸颊,点在他的酒窝位置上。
崔承安浅浅笑起来,握住她的手亲了亲。
晚上崔承安留了下来,没回自己房间。
房间窗帘没拉严实,月光从窗缝间透进来,洒到床上。
两个人第一次相拥而睡,都新鲜又陌生,崔承安从背后抱住她,手渐渐不老实起来,缓缓从衣服下方往上探。
何维淑被挠到腰间软肉,不可抑制地笑起来,推着他的手说:“好痒。”
崔承安也笑,故意在她耳边吹气。
两人在床上玩闹,玩累了停下来四目相对,崔承安没忍住凑上去轻轻啄吻,何维淑闭上眼,逐渐向他靠近。
两人腻歪地亲着,嘴唇时不时触碰,一觉睡到天明。
何维淑第二天早上半梦半醒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大蟒蛇缠上了,身子被束缚住,动弹不得,而且这个蟒蛇重量还不轻,压得人快喘不上气,她猛然惊醒,映入眼帘的就是崔承安的睡脸,鼻梁高挺,呼吸均匀。
何维淑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腿都给甩下去,伸手嫌弃地点着他额头吐槽道:“早知道你睡相这么差,昨天晚上就不让你留在这儿了。”
崔承安缓缓转醒,揉了揉眼睛问:“怎么了?”声音迷蒙,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你倒是睡舒服了。”何维淑扯着他脸颊向两边拉。
崔承安过来就是陪她的,跟着她听了两天的专业讲座,听得整个人都昏昏欲睡,只觉得脑子涨得被人硬塞了很多不属于他的知识进去。
何维淑笔记做着做着,扭头就看到他脑袋一点一点的,点下去又不死心地抬起来,眼睛猛地眨俩下,接着又点下去,又抬起来,双眼皮都被困成多层的了。
何维淑暗暗笑着,用自己画牙模的简陋画工将他这副搞笑样子画下来。
出了场馆,崔承安不敢相信地捧着那张纸,惊呼道:“我有这么丑吗?”
“你在质疑我的画工?”何维淑不满的抱臂瞪着他。
“当然不是。”崔承安讪讪笑起来,讨好地将画质高高捧起,不要钱的漂亮话使劲往上砸,“我女朋友画的真漂亮,简直是惟妙惟肖、巧夺天工!真是可惜你没学美术,要不然现在肯定比梵高还出名!”
何维淑从鼻子里“哼”一声,高昂着头往前走:“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哪儿能啊。”崔承安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十分狗腿地将她肩上的包拿下来挎在臂弯处,“我可都是真心实意的,我的为人你最清楚的,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弄虚作假的。”
何维淑停下斜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练得炉火纯青。”
崔承安嘿嘿笑一声,不接这茬,伏小做低道:“老大,咱接下来去干嘛?”
“去吃饭。”
“好嘞,那咱是去哪呢?”
“自助餐吃不吃?”
“吃。”崔承安答得干脆利落。
何维淑笑了笑,“那走吧,小安子。”
“喳。”崔承安弓着腰行了个礼,把她逗得前仰后合。
远处丁嘉树看到这一幕,脸色沉下来,手指捏紧,狠狠咬了下后槽牙。
何维淑带崔承安去的那家自助餐厅是她大学做家教时,学生家长带她和学生去过的一家,味道很好,收费也不低。
不过他俩也不是经常吃这种贵的,偶尔吃一次也可以接受。
两人坐公交车到自助餐厅附近的站点,何维淑凭着记忆带崔承安找了找,感觉跟记忆中的一样。
两人拿了盘子取餐,取完餐后坐在自己位置上慢慢吃,何维淑什么都想尝尝,吃到不好吃的皱着眉“嗯”一声,就将剩下的夹到崔承安盘子里,崔承安也不嫌弃,胃跟无底洞似的,对她吃剩下的东西全盘接受。
“你瞧瞧我,多好,一点都不嫌弃你吃过的,你再看看你,多坏,我就咬一口,你就又是耸鼻子又是皱眉的。”崔承安觑着她道。
何维淑没理他,吃得慢条斯理,侧过头看风景,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崔承安拿她没法,气哼哼地用叉子精准叉住她刚才咬了一口的小蛋糕,“啊呜”一口全塞进嘴里。
何维淑对他的行为简直没眼看,道:“你吃慢点,吃这么快当心噎着。”
两人吃完后,拉着手从餐厅出来,散着步消食,路过一家超市,自然而然地走进去。
何维淑道:“明天没有讲座,你陪我去逛街吧?正好我给阿姨和我妈买点礼物带回去。”
“好。”
“你是不是明天晚上就得回去?”
“嗯。”崔承安道,“我周一还得正常上班,假没请下来,所以明天晚上就得回去。”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嗯?可是交流会不是还没结束吗?”
何维淑解释道:“这种交流会就前几天能学到的东西比较多,到后面就都是一些老生常谈了,去不去都不耽误什么。”
“行,正好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
“那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呢?还是担心我移情别恋呢?”何维淑笑起来等着他回答。
“说实话,我是不担心你移情别恋的。”崔承安颇为自信道,“有这么优秀的我在你面前,你还能移情谁别恋谁?”
“真不要脸,哪有自己夸自己的?”何维淑好笑说,“也不知道前两天差点哭鼻子的人是谁。”
“是谁?反正不可能是我。”崔承安这下又不承认了。
“好好好,不是你,是我行吧?”
两人在超市漫无目的的随意逛着,不知不觉走到一个货架前,何维淑看着商品标签冲挑了挑眉,崔承安涨红着脸闷不吭声地要把她拉走。
何维淑打趣道:“不买一个?”
“你怎么这么坏?一点都不知道羞。”崔承安耳尖红得滴血,视线乱瞟。
“这可是难得一次的机会,你不把握住,下一次可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昂。”何维淑蔫儿坏地逗着他,他越是害羞,她就越觉得好玩。
崔承安听到这话,闷着头快速在货架上扫了一眼,赶紧拿了一个大号的下来,用大手紧紧包住,生怕别人看见的样子。
何维淑被他拉着手,止不住地笑,道:“这有什么,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完全合情合理好吗?”
“是是是,我的小姑奶奶,你快别说了。”崔承安生怕她说出什么惹得周边人驻足。
两人结了帐,崔承安将东西揣进兜里,只觉得身上像是揣了颗炸弹般不安。
两人回到招待所,一进门,何维淑就把他推进浴室,等他洗好后,自己也进去洗。
在她洗澡的时候,崔承安想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紧张得坐立难安。
何维淑出来就把擦头毛巾塞到他手里:“帮我把头发擦干。”
崔承安接过,十分细致地给她擦着,生怕自己遗漏哪点没擦到,让她湿着头发睡觉,到老了头疼。
他动作轻柔,擦得何维淑昏昏欲睡。
崔承安见她犯困,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只小心翼翼地将床铺好,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等把她弄好后,他也关灯上床,床的一角向下塌陷,何维淑在床上一滚,滚进他怀里。
两人平静地抱着对方,深深睡过去。
何维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早就醒了,意识回笼的一瞬就感受到某人的晨间的无意识生理性行为。
她笑了笑,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伸手摸上去,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他的眉毛长得英气锋利,眉骨也高,她用手指轻轻滑着,手下人似是觉得痒般动了动眼珠,她的手顺着眉心向下滑,滑过鼻尖、嘴唇、下巴,直到脖间的喉咙处停下。
他身材精壮,常年训练导致他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脖子上青筋微微暴着,突出的喉结无意识上下滑动。
何维淑嘴角牵起,轻轻亲在他唇边。
崔承安一睁眼就看到近在咫尺有些模糊的她。
“醒了?”何维淑语气含笑,“你的小东西在向我敬礼。”
崔承安思绪回笼,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后,惊得身体猛地往后一退,身上的夏凉被随着他的动作都被他裹走。
“这么激动干什么?”何维淑将被子重新拉回来,“快起来,我们去逛街。”
“咳,好。”
两人收拾好后出门,吃完早饭后,直奔市中心。
省城比县里可发达太多了,卖的东西都要更时尚些,何维淑拉着崔承安一家一家逛过去,找着看有什么东西适合买来送礼。
她问:“阿姨平时都喜欢什么?”
崔承安想了想说:“她平时喜欢画画写字,还喜欢买衣服首饰这些。”
何维淑了然地点头,觉得跟自己想得差不多,她刚才在一家店里看到一方砚台,粉色莲花状的,又精致又漂亮,她道:“我们现在还回刚才那家店吧,把那方砚台买下来送给阿姨,当我给她带的出差礼物。”
“好。”崔承安跟在她后面往回走,看着她让店员将砚台包装好后付钱,没在自作主张地把钱付了,他知道,她不喜欢这样。
何维淑拎着粉色的小礼盒,递给他道:“你拿着,小心点,千万别摔了,刚才那店员说这个不能摔,特别容易碎。”
“放心吧,我肯定小心谨慎。”崔承安拿在手上,指了指对面的一家服装店,“你看那家店的,那个模特身上的裙子怎么样?”
何维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条浅紫色的无袖连衣裙,优雅知性风的,她点点头赞道:“很漂亮。”
崔承安眼睛一亮提议说:“那我们去试试吧?我感觉这裙子穿你身上肯定很好看。我们也难得一块儿来一趟省城,买一条裙子带回去吧?”
何维淑想了下:“那就过去试试吧。”
崔承安的眼光不错,这条裙子穿在何维淑身上合适又漂亮,她身形高挑纤细,很适合这种长裙,上身后显得身姿更加挺拔,店员见状也一个劲儿推销:“这裙子真适合您,这裙子是我们店长前两天刚从广州拿来的,总共就两条,一条在模特身上,另一条就是你这身了,你自己找找镜子,是不是特别漂亮?”
崔承安在旁边简直就像是店员的捧哏,不停地夸道:“好看,维淑,我们买一条回去吧?”
何维淑刚才试衣服的时候看了价钱,要128呢,太贵了,她一个月工资才三百多,花三分之一的价格买一条裙子太不值当了,她想摇头拒绝,偏生崔承安没眼力见儿的一直夸,搞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挑刺儿了。
崔承安不是没看出来她眼神里的潜台词,但他觉得她每天工作学习都太辛苦了,跟他一起吃晚饭时也生怕他多花钱,一问吃什么,不是在小街就是去食堂,连下个好的馆子都不舍得,这出来玩,首先想到的不是给自己买东西,而是给长辈带礼物,一直都在为别人着想,想到这儿,他就有些心疼她。
店员也看出来男方想买,女方想拒绝,于是转而向男方使力:“先生您看看,这裙子穿在她身上真的特别合适,这剪裁这样式,就跟为她量体定制的一样,那好的东西,价格嘛,肯定就会有点贵的,但衣服又不像是吃的,吃完了就没有了,衣服只要不坏,是能穿很多年的,所以买一件适合自己的衣服是很必要的。”
崔承安笑起来,一副被她说服的样子,大手一挥就要去付钱,连何维淑给他使眼色都看不见。
何维淑有些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等两人从服装店出来,崔承安顿时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拎着那破衣服袋子。
何维淑气急,就差指着他脑门骂:“这衣服是金子做的呀,能值一百多块钱,你是不是钱多烧的?”
崔承安小声道:“可是你穿上就是很好看嘛。”
何维淑都要被气笑了:“我穿上好看的衣服多了,你还能都给我买回来吗?”
崔承安不说话。
何维淑也知道他是想对自己的好,也软了声音说:“我们俩一个月工资就那么多,平时花钱要有计算,这条裙子的目标客户明显不是我们,我们花这么多钱买它,把钱都花完了,月底吃糠咽菜吗?”
“就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崔承安站直,眼神看向她。
何维淑看他表情不似作伪,叹口气把裙子接过来,道:“不过还是谢谢你,谢谢你一直这么想着我。”
“你是我女朋友,我不想着你还能想着谁?”
天气热,太阳晒,两人逛街都逛了一身的汗,见路边有卖冰激凌球的,何维淑拉着他过去买了两个。
一个卷筒上两个冰激凌球,何维淑选了巧克力和哈密瓜味的,崔承安是草莓和香草味的。
何维淑看着崔承安手里的,有些眼馋说:“给我尝尝你的。”
崔承安将冰激凌递给她,指着一边道:“你吃这边,这边我没碰过。”
何维淑小咬了一口,眼神亮了亮:“你这个也好吃,你尝尝我的。”
崔承安有些惊奇道:“耶?你又不嫌弃我了?”
何维淑气恼地用眼睛横他,问:“你吃不吃,你要是不吃我自己吃了。”
“吃吃吃。”崔承安拉着她要收回的手,凑上去咬了口,咽下去后含笑看着她,就看她要怎么对待他咬过的那部分。
何维淑知道他就等着看自己笑话呢,她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地在他吃过的那部分继续舔。
崔承安这下是真惊讶了,抬头看了眼天空,呢喃道:“不对呀,这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呀。”
“哼!”何维淑一甩辫子走到前面去,理也不理他。
崔承安忙跟上去,笑道:“那我这个你还吃不吃了?”
何维淑看了眼被他舔了个遍的冰淇凌球,摇头坚决道:“不吃。”
“但我还想吃你的。”
“你别得寸进尺。”何维淑护着冰淇淋,警惕地看着他。
崔承安笑起来:“我就知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什么东西就狐狸尾巴,莫名其妙。”
崔承安也不跟她解释,昂着头舔着冰淇淋从她身边走过去。
那副得意张扬的样子,看得何维淑想伸手打他。
两人又在街上转了转,等把要给家里人买的礼物都买齐后,两人就回招待所拿上东西去火车站赶车。
火车四点出发,晚上八点能到岸和。
他俩买的硬座票,一上车,崔承安将东西都放好后,何维淑就靠着他的肩膀睡觉,逛了一天也晒了一天,实在是有些累了。
崔承安调整了下坐姿,整个人往下窝了窝,方便她枕得更舒服些。
火车检票结束后没多长时间就出发了,车厢里人不少,聊天的,吃东西的,声音嘈杂,气味也混杂,何维淑睡了会儿后就坐起身。
崔承安低着头小声问:“不睡了?”
“嗯。”何维淑迷迷瞪瞪地靠在他身上,“到家再睡吧。”
“好,饿不饿?”
她摇摇头:“还好,不是很饿。”
坐他们对面的一位大娘一直瞧着他们,笑起来问:“小伙子,你俩是刚结婚不久吧?”
两人听到这话俱是一愣,崔承安道:“您怎么看出来的?”
“咦!我一看你们这样子就知道你俩肯定刚结婚,这结婚久了的,不是你们这样儿的。”大娘边说边用手比划,一看就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何维淑笑着恭维了句:“大娘,您眼真尖,我们上个月才结的婚。”
崔承安转头看她,大眼睛眨了眨。
大娘一听开心地拍大腿,道:“我就说嘛,我这双眼睛好使得很,还没有什么事情被我看走眼过。”
何维淑笑着点点头,没再跟她多闲聊,在她看来,大家不过是火车上凑巧遇到,他们也不是真的多关心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没必要认死理儿,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也不会掉块儿肉。
崔承安却是有些想入非非了,他盯着她的头顶,在想什么时候能够跟她成为真正的夫妻。
【作者有话说】
今天去药房买碘伏和纱布,一进去我就问老板有没有,老板说有,问我纱布要卷儿的还是片儿的,我说哪个便宜,老板说卷儿的便宜,我说那要卷儿的,老板把东西都拿出来,我掏出手机准备付款问一共多少钱,老板说四块,(我:瞳孔地震,四块?!!)我连忙又问那纱布片儿多少钱,老板说三块还是三块五,我说那要片儿的,老板把纱布片和碘伏递给我说五块钱。
这事儿跟我妹说,我妹笑得停不下来,说好搞笑,也分享给你们,让你们笑一笑[让我康康]
26
第26章 桃子
◎“亲亲亲,亲他个不眠不休。”◎
等两人到岸和县火车站,又从车站坐车到何维淑宿舍时,天已经黑透了。
几天没回来,何维淑一进屋放下东西就拿起扫把扫地,后面的崔承安见状也很有眼力见儿的拿着拖把去外面打湿又拧干,回来时何维淑已经扫好地了,他正好接上拖地。
房间不大,再加上本来也没多少灰,两人简单收拾一番后坐下。
何维淑翻开带回来的包裹,将给崔承安爸妈还有姐姐哥哥家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到他包里:“行,你回头帮我带给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们就给了见面礼,她总得回礼一番,不算多贵重,但总是个心意。
崔承安点点头:“好。”
见他还坐着不走,何维淑笑着问:“怎么,还想留下来过夜?”
“我倒是想……”
“想你就留下来。”何维淑将剩下的东西归位,从哪拿的还放回哪去。
“不行啊。”崔承安也笑起来,“这样不好,县里面的风气比较保守,还没结婚不能住一起,不然要被人说闲话的。”人是隐于群体中的,他怎么样都好说,但不能让她因为她的行为遭人非议,那样既没有担当又没有责任心,想着他又在心里默默补一句,要是什么时候能结婚就好了,结了婚就可以正大光明地住在一起了。
“不能留下来,你还不回去?”何维淑疑惑地看着他,这天都黑透了,明天还得上班呢,他不走留在这里干嘛。
崔承安一噎,他还真以为她刚才是在邀请他留下来,没想到是在阴阳他,他走过去按住她肩膀前后晃了几下:“好啊,原来你是在寻我开心呢!”
何维淑头发有些散乱,伸手推了他一把:“别闹,我东西还没收拾完呢,你也赶紧回去吧,别在我这儿墨迹了。”说着把他拨到一边,他恁大一人站在这里实在是有些碍事了。
崔承安被嫌弃也不伤心,又嬉皮笑脸起来,猛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并要求道:“你也亲我一下,你亲完我就走。”
何维淑抬眼看他一眼,见他闭上眼,就等着了,有些无奈地将嘴唇凑过去敷衍了他一下,摆摆手说:“好了好了,亲也亲了,您赶紧回去吧。”
崔承安嘴一撇哼一声,也不跟她计较,拿上自己的东西走到门边,说:“那我走了啊?”
“嗯嗯。”何维淑头也没抬。
“我真走了?”
“走吧走吧,路上小心。”
崔承安颇为幽怨地看她一眼,叹口气说:“我看电影里人家情侣分别时,女主都特别不舍,还要抱着男主猛一顿亲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何维淑有些好笑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揶揄地看向他:“你以为你拍电影呢?还要猛一顿亲,这几天我们亲的少了?”
“那之前亲的是之前亲的,你今天还没怎么亲我呢。”言语里都是对被忽略的不满。
何维淑拿他没办法,含笑嘟囔一句:“亲亲亲,亲他个不眠不休。”说完,心甘情愿地过去吻上他,激烈缠绵。
等将人哄走后,房间里总算是安静下来,何维淑快速将东西归置好,出去洗漱一番后,擦着头发回来坐到桌前,把自己这几天的笔记拿出来整理,方便明天回科室的时候给刘主任和徐医生看,整理完笔记后,她想了想,又下笔攥写了一份报告,针对交流会上其他医院的医生分享的一些病例及对未来口腔治疗趋势的看法。
时代在快速发展,科技也在发展,口腔在遵行传统治疗方法的同时也要迎接学习新的技术,这是这次交流会她获得的最大收获。
她提笔直写到夜深人静,窗外只剩下蝉鸣蛙叫,时不时地夹杂着几声狗吠,才放下笔上床睡觉。
而另一边崔承安从她这里离开后回到家躺到床上,小臂往脑下一枕,盯着天花板瞧,总觉得怀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什么似的,他叹一口气,果然习惯是最可怕的,才一起睡了两晚,他就已经离不开了。
夏日蝉声不绝,崔承安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乱得像一团麻线,一会儿想那晚手上的触感,一会儿又想什么时候两人能结婚,他能一直搂着她睡。
就这样思绪混乱,直陶腾到天蒙蒙亮才算是入睡,睡了也就一两个小时就从床上爬起来,睡太少,只觉得头懵懵的,还晕乎乎的。
等人都下楼坐到饭桌上吃饭了才算是缓过神来。
董芳苓给他盛了碗豆浆,看他眼下乌黑问:“你昨晚又忙什么了?怎么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没事。”崔承安边说边打了个哈欠,眼泪水都从眼角沁出来。
董芳苓有些心疼:“还没事儿呢,瞧给你困的。”
“真没事,我待会儿路上吹吹风就醒了。”崔承安一口将豆浆喝完,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妈,维淑给你们都买了礼物,我待会儿拿给你。”
董芳苓有些惊喜道:“还给我带礼物啦?哎呀,她这出着差呢还能想着我,这真是。”
“不光你们的,还有大姐姐夫和哥嫂的,等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再拿给他们。”
有礼物收总是让人期待的,董芳苓催着他快吃。
崔承安笑道:“东西就放在我房间书桌上,你要是等不及你就自己去拿吧,粉色盒子的是给你的。”
“你不早说。”董芳苓嗔他一句,提起裙边小跑着上楼,还不忘问道,“哪个是给你爸的?”
“灰色盒子那个。”崔承安又往嘴里塞了根油条。
董芳苓瞧他这吃没个吃相,有些嫌弃地别开眼。
没有吃相可就是冤枉崔承安了,他顶多就是吃得潦草了些,但不吧唧嘴,不掉渣,坐得也板正。
董芳苓进屋找到自己的礼物,当下就打开来,见是一方砚台,是比较罕见的粉色,边缘处还有朵立体莲花,罕见又精美,喜欢得不得了,欢喜地拿出去,走到儿子面前夸道:“维淑眼光真好,这砚台真漂亮,你跟维淑说,谢谢她这么忙还想着我,还抽空给我买礼物。”
“妈你喜欢就好。”崔承安把碗往前一推说,“我吃好了,我上班去了。”
“哎,去吧。”董芳苓手里拿着砚台,举到眼前欣赏,也没仔细听儿子说的什么,顺口应了声。
等去上班时又给带到馆里去,一到办公室就跟*同事说:“小汪,你看我这个砚台。”
小汪也跟有眼力见儿,一听这个语气就连忙夸道:“主任,您这个砚台在哪买的?真好看,咱们县里应该买不到这吧?”
“省城的,不是我买的,是我小儿媳妇去省城出差,特意给我带的,也不贵重,主要是孩子的一片心意。”董芳苓果然笑起来,手不住地把玩着砚台,“我待会儿就开砚,磨点墨水写字。”
小汪抓住重点疑惑问:“小儿媳?”
“还没结婚呢。”董芳苓笑呵呵的,“但是肯定快了,我提前这么叫叫。”
“哦哦哦。”小汪懂了,忙恭喜道,“主任,到时候您可不能忘了请我吃喜糖啊。”
“放心,肯定少不了你!”
这时门外走过一人,是卢宛君的妈妈,正听到屋里两人正热切地讨论董芳苓的小儿媳,有些烦躁又不喜地皱眉,不过几瞬之间,又转为深深地叹息,人家都快结婚了,自己女儿还在黯然神伤,可就算是宛君一厢情愿,那也是她女儿,想到这,又不免怨上他们一家子,要不是那顿饭,宛君现在也不会这么伤心,现在他们家这么难过,董芳苓家倒是其乐融融,欢天喜地的想着新妇。
没到中午呢,董芳苓就回了家,她快退休了,馆里的大事一般不会分给她,小事都是摊派给下面人去做,所以十分清闲,上下班时间也很随意。
不过她今天中午早回家也是有原因的,她想着维淑给自己买了礼物,那自己中午正好做顿饭给她送过去,当医生很辛苦的,食堂里的饭菜肯定是比不上她做的。
这么想着,董芳苓赶紧做好了饭,怕去晚了维淑已经吃上了,赶在医院下班点前到的。
何维淑对她会来给自己送饭感到很意外,刚看见她时还以为她是来看牙的,都准备戴上手套给她检查了,接过她拎起饭盒问:“维淑,吃饭了吗?”
“还没。”
“哎呀,那看来我时间来对了。”董芳苓笑起来,将手里的饭盒放到她桌下说,“我在家简单炒了几个菜,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就给你送来了,你还有多长时间下班?”
何维淑看了眼时间说:“还有十分钟,不过现在没病人了,现在去吃也行。”
董芳苓笑起来:“那咱们现在就去吧,这菜在饭盒里捂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
“好。”
这时,小冯护士进来问:“维淑,你弄好了吗?咱去吃饭啊?”
何维淑歉意地笑笑道:“我今天没办法跟你一块儿吃了,今天董阿姨给我送饭了。”
董芳苓看向小冯摆了摆手,她上次来看牙,小冯是见过她的,后来何维淑也跟她说了她是崔承安的妈妈,于是小冯冲她笑了笑后道:“那我先去食堂啦?”
“好。”
等小冯走后,何维淑也脱掉白大褂根董芳苓一起去食堂找了个空桌子坐下,董芳苓将饭盒打开道:“我看你上次来家吃饭时挺喜欢吃这几道菜,正好我也会,所以今天就做了这些,你尝尝怎么样。”
何维淑拿着筷子看着饭盒里色香俱全的饭菜笑道:“阿姨的手艺肯定很好,这菜一看就很美味。”这话真不是她恭维,眼前这几道菜不说味道,就光从卖相上看就很诱人了。
董芳苓笑起来,将饭菜又往她面前推了推说:“快尝尝,你这一上午肯定累坏了,吃完再回宿舍睡一会儿,下午上班时精神好。”
“嗯!”
她吃着,董芳苓又继续道:“我收到你给我带的砚台了,真漂亮,我特别喜欢,刚拿到手,我就给开了砚,磨墨写了一幅字。难为你出着差还想着给我带礼物。”
“阿姨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董芳苓笑着点头,“我可不是说假话哄你,我是真喜欢。”
她看着何维淑吃饭,她真是越看越喜欢,果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谁能想就见了一面,她就正好合了她的意,她含笑问:“维淑啊,我这什么时候能见见你妈妈呀?说能把女儿培养的这么优秀的妈妈本身肯定也是个很优秀的人,迫不及待想认识一番。”
何维淑动作一顿,羞涩地笑了下,在他们这儿,两方父母见面,一般就是要商谈婚事了,她这也是变相地催婚呢。
*****
八月份,桃子都熟了,他们这边乡下,种桃树的多,桃枝驱邪,桃子可口,桃树也好种,春天的时候一颗去年结了果的桃树下就会长出很多小树苗,想中的人家就挖了种到自家田地里,长个四五年,就能结桃子了。
桃树往往低矮繁茂,满树的桃子一伸手就能够到,但桃子也容易被虫啃咬,虫子能把一颗树上的桃子都啃个遍,要想桃子不生虫,就需要主人家平日里多加防护。
杨桂英种的桃子也熟透了,个个都又红又甜,个头又大,她捡着没被虫咬的桃子装筐,装了两筐后带去县里看女儿。
何维淑看到桃子眼睛一亮,拿了一颗去水龙头下洗掉毛就啃了一口,夸道:“好甜啊。”
杨桂英笑起来:“我就是看都熟得差不多了,就送过来了,要让它再长一段时间该要烂了。”
她将两筐桃子都放到何维淑面前,指着一筐说:“这筐留给你,多的拿去给领导同事分分,好吃的多想着他们,他们回头有啥事儿也能想到你。”哪怕孩子已经长成非常有本事的大人了,做妈妈的总还是不放心,恨不得帮她打点一切。
何维淑不管在外面多独立多厉害,一到妈妈面前就又自动变回那个什么都不操心的小孩了,她乖乖点头:“好。”
杨桂英又指着另一筐说:“这筐是给承安的,他什么时候过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
“行,那你就别动了,这重,等他来了,让他搬回去吃。”
“好。”何维淑啃着桃,杨桂英说什么她都点头应着。
杨桂英还惦记着家里养的鸡鸭狗猪,就没答应女儿说的留下住一晚,晌午吃过饭在床上睡了会儿后就抓紧时间去赶车了。
晚上崔承安过来的时候,得知准丈母娘摘了桃还想着自己,特别高兴,一筐桃都被他搬回家,一个个都给洗得干干净净,全都塞进冰箱,第二天带了一袋去警局分给那群饿鬼们,当然,分享是假,炫耀为真。
李卫东翘着腿吃完一个还想伸手去拿,崔承安见状往他手上用力一拍,恶狠狠道:“一人就一个!”
李卫东“哦呦哦呦”地揉着手,一边骂他心黑手狠,一边瞟着袋子说:“这不还有这么多呢吗?你再给我一个咋了?”
崔承安哼哼道:“这我丈母娘给我的,你想吃找你丈母娘要去。”
“哎呦,这还没结婚呢,就叫上丈母娘啦?”李卫东笑他。
崔承安才不怕笑,问:“那怎么了?早晚都是丈母娘,我先叫上还不行了?”
“行行行,我又没说不行,你瞧你急的。”李卫东瞥着桃,暗戳戳靠近他。
崔承安斜他一眼,一下就看出来他打得什么算盘,一把把袋子薅走,道:“限量一个,吃完就没了。”
李卫东气鼓鼓地哼一声:“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吃你颗桃吗?”
“瞧你这可怜样儿,算了,再给你一颗,吃吧吃吧。”崔承安把塑料袋打开,从里面又掏了一颗出来递给他,在他要拿走的时候又把手收回来警惕说,“先说好,就这一颗啊,再多肯定就没有了。”
“拿来吧你。”李卫东胳膊一伸,精准抢走他手里的桃,抓紧时间咬了一口,嘴里鼓鼓囊囊说,“瞧把你抠的,吃个桃还这个条件那个条件。”
“嘿你这人,真实翻脸不认人,桃一到手就什么都不讲了。”
李卫东摊着手左右耸肩,贱兮兮问:“那怎么了?有本事你打我呀。”
国庆节,崔承安和何维淑都放了三天假,准备趁着这三天去爬泰山,崔承安还特地从家里拿了董芳苓的相机,想着爬到山顶时可以多拍几张照片留念。
何维淑以前都没多少张照片,他就想着从现在起,有机会就帮她记录记录,这样等老了再翻出年轻时的照片时,会有很多故事讲给后辈听。
两人白天坐了一整天车,傍晚时才到地方,先找了个地方去吃晚饭。
因为买的卧铺,所以虽然坐了一天车,但实际上没怎么感到累,车上的时候,何维淑一直躺着看书,崔承安无聊,也特意带了本书看,虽然看着看着就把书盖到脸上睡觉。
两人吃完饭后,天还没黑,何维淑道:“我们是现在过去,还是再等会儿?”
他们俩是想夜爬,正好明天早上在泰山顶看个日出。
崔承安想了想说:“先在这边逛逛吧,去早了爬上去也是在山顶等着。”
何维淑笑一声:“你还挺有自信。”
“你这话说的,要是连我都爬不上去,估计这世界上也没几个人能爬上去了。”崔承安觑着她,语气那是相当的自信。
何维淑好笑地摇摇头,“行了,你就别说大话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被谁笑话?”崔承安伸手戳她的脸,“这边就你认识我,要是有人笑话我,肯定也非你莫属。”
何维淑将他的手拍下去,说:“怎么,我还不能笑话你啊?你真是管天管地还管人笑不笑,你怎么能管这么多呢!”
“你瞧你这牙尖嘴利的,我说一句,你有一百句等着我,还说我管天管地呢,就你这么凶,我哪管得住你,我管你一下,你不得张牙咬我啊。”
他话说到这份儿上,何维淑不咬他一口都对不起他,但她嫌脏,实在下不了那口,只作势“啊呜”了一下吓吓他。
崔承安一眼就看出她的虚张声势,豪迈地笑起来,笑声引来路人注目,何维淑这下是真恼了,气恼地瞪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就往前走。
崔承安连忙大步跟上去,毫不犹豫十分识趣儿地道歉:“我错了。”
何维淑睨他一眼,哼一声问:“错哪儿了?”
“错哪了呢……”崔承安绞着脑汁想,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脑汁都快榨干了也没想出来自己错哪了。
何维淑一瞧他这样子就知道他纯粹是敷衍自己,气得往他胸口处一锤。
崔承安连忙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呵气边小心揉着:“打疼了吧?我给你揉揉。”
“行了,你别黄鼠狼给鸡拜年了。”何维淑才不吃他这招。
“你瞧你这话说的,这不是误会我了吗?我是真知道错了。”
“那你倒是说说错在哪了,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原谅你。”何维淑抽回手,抱臂看着他,点着下巴就等着他编。
崔承安说不出来,咽了咽口水挤着眼笑着,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何维淑被他这副样子逗笑,意识到自己破功后又猛然收回去,故意板着一张脸看着他。
崔承安那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见她这样心立马放下来,又死皮赖脸地缠上去:“我错了嘛,我错了,何医生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计较了好不好?”说完蹙着眉,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何维淑撇撇嘴,看到路边一家小商店后毫不客气使唤他道:“我要吃奶油冰棍,你去给我买。”
“好嘞,维淑大人,您除了奶油冰棍还想吃什么?”崔承安一副狗腿子样。
见周边人好奇看过来,何维淑瞪了他一眼,咳了一声小声说:“你好好说话,别弄这一势。”
崔承安知道她这是面皮薄了,也连忙正色问:“好的,那你除了奶油冰棍还想吃什么?”
27
第27章 求婚
◎“你在向我求婚吗?”◎
两人在山脚下直逛到天黑,才开始往山上爬。
国庆节来爬山的人很多,放眼望去,乌泱泱的连成片,手里都拿着手电筒,间或有人还拿着一米多长的棍子用做累时支撑,山脚下很多当地居民在卖,一块钱一根。
崔承安看到的时候笑问:“要不要给你也买一根,要不然我怕你撑不到山顶哦。”
何维淑瞥他一眼:“瞧不起谁呢?我可是从小干农活长大的,区区一座山还难不倒我。”
崔承安憋笑着给她鼓掌:“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我相信何医生肯定可以不借助任何外力就登上泰山的。”
“停!”何维淑抬手,“你就别给我垫高台了,泰山就在你眼前呢,赶紧爬吧。”
“下次绝对不能再在这种法定假期出来玩了!”何维淑站在中天门旁,看着身前身后大排长龙的队伍,只觉得又困又累,人太多了,摩肩接踵,只能一步一停,等上面的人上去空出一个位置后,后面的人才能接上,体验感实在有些勉强,尤其又是在黑夜,本应该入睡的时间点,被这样消磨着,让人感觉整个人困得都快要撅过去了。
崔承安死死拉着她的手,生怕人一多,两人会被挤散,他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东西还在,他松口气,将东西往口袋深处又塞了塞,免得动作一大会掉出来。
“算了,我们到旁边歇歇吧。”何维淑又打了个哈欠,拉着崔承安从人缝里往旁边走,虽然她从小就干农活,但杨桂英压根儿就没舍得让她干多累的事情,尤其是后面学越上越高,时间越来越紧,干活的次数就更少了,再加上她生在平原长在平原,根本没爬过山,从小到大见过最高的山恐怕就是农田里她爹的坟包了……
因此这时她困倦中有些体力不支。
崔承安有些担心她,也没再说风凉话,关切问道:“怎么样,还撑得住吗?要是不行,我们就下山?”
“不用,我就是有点困了,你让我睡会儿就行。”何维淑这时也顾不上干净不干净了,席地一坐,靠在他身上不过几秒钟就沉沉睡过去。
崔承安搂着她,一动不敢动,害怕自己一动就把她惊醒。
满山手电筒晃动,崔承安借着这个光看向她,她睡着后无知无觉,眼睛阖上,长长的睫毛微微卷曲,面庞平静温柔。
他手里攥着那正方盒子,微微将头枕在她头上,爱怜地蹭了蹭。
何维淑睡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体力恢复过来后就和崔承安跟着人群大部队继续往山顶爬。
等他们到玉皇顶时,已经有很多人都等在那里了,两人也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天边,静静等着太阳升起。
不过他们上来的时间有些晚了,观日出的绝佳位置已经人满为患,根本挤都挤不进去。
不多时,天边隐隐露出红色边缘。
随着太阳的缓慢升起,崔承安也越发紧张,手指捏着方盒,指尖泛白,感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何维淑站在他身前背靠着他,正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有些惊讶地回头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心脏有些不舒服,怎么跳得这样快?”她是听说过有人在爬山途中因为剧烈运动,导致心脏骤停的,想到这种情况,她不由担心起来,“要不找人看看吧?我看刚才有巡逻公安,他们应该有药。”
她说着就要往那边走,崔承安赶忙拉住她,安抚道:“我没事,不用吃药。”
“真没事?”何维淑有些迟疑,他从外表看的确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可心脏的跳动速度也不会弄假。
崔承安轻咳一声,认真点点头说:“真没事,可能就是爬上来了有点激动,所以心脏跳得快了些。”
何维淑狐疑地看着他问:“你还会因为爬到山顶激动成这样?”
“那好不容易爬上来了,还不许我激动吗?”他理直气壮道。
“允许允许,谁说不允许了?”何维淑放下心来,只要不是身体不舒服就好。
崔承安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快速略过道:“我们往那边去去吧,我看那边视角好一点。”
何维淑没他高,踮脚朝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除了人头就还是人头……
但既然他说视角好,她也没有意见,被他牵着就在人群中穿插着往那边去。
太阳初升,红光跃起,人们盯着眼前的光景目不转睛。
崔承安从身后环着何维淑,从口袋里把小方盒掏出来,放到她眼前。
何维淑注意到他的动作,低头看了眼红色丝绒盒,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还是问:“这是什么?”
崔承安手有些抖,他轻轻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金戒指,戒指是店员推荐给他的,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个花纹,他喉咙动了动,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何维淑轻笑:“你在向我求婚吗?”
“是。”他肯定道。
何维淑想了想,没有直接收下戒指,而是说:“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想你应该充分了解我的性格为人了,其实在我这里,结婚从来不是必选项,我也不相信女孩一定要嫁人,要找个好婆家才能托付终生这类的鬼话,甚至相比于爱情结婚,我更看重我的事业我的未来。”
崔承安忙答道:“我知道,我都明白。”
“我现在正在准备考研,不出意外的话,明年省医科大的研究生录取名单中肯定有我,研究生要读三年,所以至少在这三四年间,我的生活重心肯定是放在学习和工作上的,暂时不会考虑要孩子的事情。而且我不会做饭,也不擅长操持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我们现在谈恋爱,会觉得甜蜜幸福,可是一旦结婚,就要被柴米油盐所困,我们可能会发生争吵,甚至走上两条路,渐行渐远。”何维淑将结婚后的可能性都分析给他听。
“我知道,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让你为了家庭而放弃事业的想法。孩子,我也不急着要,我想,我们至少应该先过够二人生活,等做好全部准备后,两个人都更加成熟时,再在我们的生活中迎接一个新生命。”崔承安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至于做饭及家务,我是不会做,但我想就算夫妻两个人都不会做饭,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吧?我们现在也是买着吃,婚后依旧买着吃就好了呀,而且我们俩都在赚钱,如果不想买着吃,请个保姆也不过是多花点钱的问题,我想这个问题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活。”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其实只要有钱,很多事情都能够迎刃而解,而他们就算没有那么多钱,可钱又如何才算得上多?他们两个相较于大多数人,算得上压力不大,赚的钱也高于平均线,维持目前的生活状态或者更好一点应该也是绰绰有余的。
何维淑笑了下,欣然收下戒指,把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直接戴到手上,尺寸竟然很合适,既不宽松也不紧张,她将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金色的戒指在晨曦的照耀下更显光芒。
崔承安愣了下,一跺脚连忙又给她脱下来重新戴上去说:“戒指不能你自己戴,要我帮你戴才行。”
何维淑都随着他,低头看着他的动作笑他傻。
崔承安才不管自己傻不傻,捧着她的手心满意足地憨笑着,他从包里把相机拿出来,找人拍了张合照。
两人背对着太阳站立,崔承安揽她入怀,何维淑戴着戒指的手放在身前,快门按下,身后是巍峨高山,晨光万丈。
两人假期结束后回到家,崔承安心情还有些没平复回来,总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一点也不真实。
何维淑笑他:“至于吗?”
“当然至于了!”崔承安肯定点头,“你答应嫁给我了,那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头一次从他嘴里说出“老婆”这个词,还有些脸红心跳。
“我是答应嫁给你了,但我现在可还没嫁给你呢,别高兴的那么早,万一后面有什么变故出现呢。”何维淑毫不留情地给他泼冷水。
“绝对不会有变故的,你不要这么说,快呸呸呸。”崔承安抓着她,催着道。
何维淑无奈笑了下,跟着呸了三声,笑道:“你什么时候还迷信起来了?”
“我这怎么能叫迷信呢?”崔承安不认同,“我这应该叫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好好好,向往向往。”
崔承安眼珠转了转,笑起来凑到她面前道:“刚才我都喊你老婆了,礼尚往来,你是不是应该叫我老公?”
“你肉麻不肉麻?”何维淑搓了搓肩膀,才不愿意喊。
“哪里肉麻了?那人家夫妻俩不都是这么叫的吗?”
“谁这么叫了?我怎么没听过?”
他们这边夫妻间叫老公老婆的好像还真不多,大家都是直呼名字,但崔承安此时可不能承认,他梗着脖子说:“我同事家就这样叫。”
“那你跟他家过去吧,我才不要这样喊。”何维淑转过去,将书本拿出来复习,这几天在外面玩,都没怎么看书。
崔承安见她不想搭理自己,有些急了,连忙跟过去讨价还价:“就叫一声嘛,就一声。”他伸出手指比着,大眼睛眨巴眨巴。
何维淑把书立起来,挡在他脸前,把他的大眼睛挡得严严实实。
崔承安把书扒拉掉,两只手搓了搓哈气狞笑道:“你不叫是吧?”
何维淑斜他一眼,冷漠说:“不叫。”
崔承安将两只手伸向她,精准挠到她的痒痒肉,边挠边威胁问:“叫不叫,叫不叫?”
“不叫不叫!”何维淑笑得岔气,但还顽强抵抗着。
崔承安这下是拿她没法儿了,叹了口气,委曲求全道:“好吧,不叫就不叫吧,那我叫你总行了吧?”说完就一连串的“老婆老婆老婆”,跟苍蝇嗡嗡嗡似的烦人。
何维淑先是堵住自己耳朵,但他魔音入耳,穿透能力极强,她深深吸一口气,猛然将手捂住他的嘴,让他没办法张口。
但她的力气哪比得上他,不过三两下就被他扒开,继续“老婆老婆”着。
何维淑这下是彻底无奈了,把他推到一边又坐回椅子上,采取不理不睬措施。
但她不理不睬,崔承安却一定要缠上她,靠过来问:“老婆,你在看什么书呀?讲什么的?”
“老婆,你看外面天上的云真好看。”
“不过老婆,我还是觉得你最好看。”
何维淑长叹一口气,转过头看向他,伸手捏着他下巴亲上去,彻底堵住他扰民的行为。
这方法果然奏效,崔承安瞬间安静下来,双手环过来,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坐到自己腿上。
吻越来越深,何维淑也沉浸进去,紧紧抱着他。
等亲完了,崔承安闷闷笑出声,抵着她额头说:“就为了不让我喊你老婆,竟然能做到这一步,那是不是我再多喊几声,我们还能做到下一步?”
何维淑美目瞪他一眼,“你敢。”刚接过吻的眼睛水光潋滟,我见犹怜,没有一点威慑力,反而激起男人的渴望。
崔承安喉结上下滚动,压在她唇边,暧昧道:“我为什么不敢?”
求婚成功的下一步就到两方家长商谈婚期的时候了,时间约在周日,崔承安和何维淑都有空,地点就定在喜满楼。
杨桂英提前一天安排好家里的牲畜,就来了县里,晚上跟女儿一起躺在床上。
小小的房间亮起昏黄的灯,杨桂英看着泛黑的指甲边缘,用力扣了扣,却始终扣不干净。
何维淑见状把她的手压下来,往她身上又靠了靠。
杨桂英搂着她感慨说:“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小时候没奶喝,饿得成宿成宿地哭恼,那村里跟你差不多的孩子都比你壮实,就你一直是瘦瘦小小的,没想到现在长大了倒是长成了大高个儿。”
“你跟爸都高,我这是遗传。”
杨桂英笑起来:“要是你爸还活着,看到你现在这样肯定很高兴,你小时候他就喜欢抱着你满村晃悠,说等你长大后肯定不能让你嫁远了。”
何维淑笑了笑,用脑袋蹭了蹭她,其实她对爸爸的记忆已经很浅了,甚至记不清他长什么样,脑子里只有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杨桂英叹口气:“你爸就是走得太早了,他要是晚走几年,咱娘俩的日子也好过些。”
“妈,我以后肯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妈相信你。”杨桂英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你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让我操过心,谁见了谁都夸你懂事,就是妈觉得对不起你。”
“嗯?”何维淑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会,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一点没有对不起我。”
杨桂英叹口气:“去年你毕业工作的事,明明一开始都说了要留在省里了,结果还是回来了,你虽然没跟我说过原因,但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你想的什么我都知道。”
去年她跟大伯子因为地的事儿狠狠吵了一架,不光吵,还推搡了起来,这何老大从她嫁进何家时就坏得很,等何老二一走,他为了她家两间屋子硬是想让她再嫁出去,结果她没如他的意,他就天天找她家的茬儿,明明都是一个根儿上的,他对她们家比村里其他人可坏多了。
何老大就想着她跟维淑搬到省里去住,好占了她家的屋子和地,但维淑才毕业,自己在省里都站不稳脚跟,她哪能这时候去给她添乱,所以维淑给她打电话让她去的时候,她就没答应,维淑觉得不对劲,就给村长打电话,村长就什么都说了。
等杨桂英知道的时候,何维淑都已经在县医院上了两天班了,到了那时候就是再生气再后悔也没法子了,她只能装作不知道,但却把愧疚埋在了心底。
何维淑没想到她妈竟然会因为这事这么难受,一时也沉默下来,良久后才找回自己声音说:“妈,你不要这么想,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你陪着我,我就是再有出息,再成功,人生也没有什么意思。而且你也说了我这么优秀,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我就算是在县医院,也会是最厉害的那个。”
何维淑知道,从自己出生后,自己就一直是杨桂英活下去的希望,她已经经历了一次丧子之痛,没办法再接受第二次,所以在丈夫走后,就算有很多次再嫁的机会,她也没有动心过,因为她怕她再嫁后,女儿会过得不好,也就宁愿一个人过得辛苦些,将她拉扯长大。
杨桂英轻叹口气,又笑出声:“我肯定要一直陪着你的,我还想看着你成为主任,看着你生孩子,等着帮你带孩子呢。”
“嗯,我的孩子肯定要让你带的,你都把我教的这么厉害,肯定能把我的孩子教的更厉害。”
“好了,你就别自夸了,也不知羞。”杨桂英用手柔柔地点点她。
何维淑撒娇道:“在自己妈妈面前有什么好羞的?”
杨桂英把她又往怀里搂了搂:“都要嫁人啦,以后就不是我一个人的闺女了。”
“不管我嫁不嫁人,嫁给谁,我都还是你闺女,这辈子是,下辈子也要是,下下辈子也要是,我要一直一直当你闺女。”
“好,那我可捡着大便宜了。”杨桂英笑开花。
“才不是,明明是我捡了便宜,不是我,谁当你闺女都会特别特别幸福的。”
“行了,咱娘俩就别互夸了,要被别人听见都该笑话了。”
“谁敢笑话?他笑话那是因为他嫉妒,嫉妒自己没有像你这么好的妈妈。”何维淑道,“妈,我都跟承安说好了,等我们俩结婚了,你要跟着我们住的,他也是答应的。”
杨桂英摸摸她头发:“你们刚结婚,我就不过去住了,等你生了孩子,我再过去帮你带。”
何维淑还想再说,杨桂英打断她道:“承安是个好孩子,但其实我自己一个人在老家生活还自在些,早上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想种点啥就种点啥,在这城里生活吧,也不说不好,但就是地方太小了,没有咱自己家里舒坦。”
“那行吧,不过说好了啊,等我生了孩子,你肯定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的。”
“放心吧。”杨桂英笑得合不拢嘴,在她背上缓缓拍了拍,像小时候那样哄她入睡。
第二天一早,杨桂英蹑手蹑脚地起床,宿舍里没有做饭的家伙,她下楼去早饭摊上买了油茶油条茶叶蛋和肉包子。
等她买好早饭回到房间时,何维淑也已经起来了,看到她手里拎着的早饭,眼睛亮晶晶的道:“好香啊。”
“饿了吧?快过来吃,我看你楼下这边卖早饭的还挺多的,就一条街摆了好几个摊子。”
何维淑见怪不怪道:“毕竟在医院边儿上嘛,病人啊,还有病人家属,人就比较多,生意比其他地方好做。”
“也是。”
等两人吃完饭,杨桂英把自己最贵重最体面的一套衣服拿出来穿上,这衣服还是何维淑上了大学后赚钱从省城给她买的,料子摸着舒服得很,一看就不便宜,她一直没舍得穿,维淑没少说衣服买来就是穿的,长时间不穿就放坏了,但她一个农妇,在家里不是喂鸡就是下地,灰啊土的满天飞,穿一次就要弄得脏兮兮的,她哪能舍得?就等着走亲戚或者逢年过节的时候穿着撑撑面子。
衣服换好后,杨桂英拿过镜子照着,把梳子沾水,把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整整齐齐地在脑后挽成一个髻,今天过去是要跟未来亲家见面的,她必须得干净利落的,好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让人家知道,她们家虽然穷,但也是体面讲究的,不能让人家看轻了去。
何维淑看着她夸道:“好看,特别精神。”说着又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发夹别到她头上。
别好后,杨桂英摸着说:“这卡子会不会太年轻了?”
“不会,特别适合你。”何维淑看着她,满眼都是笑。
28
第28章 婚事
◎婚礼时间暂定在了腊月初六◎
临出门前,杨桂英还是很紧张,反复照着镜子,*确定自己没有一丝不得体处。
何维淑见状笑道:“妈,您放心吧,立立整整的,从头到脚都调不出一丝错来。”
“真的?”杨桂英还是有点不相信。
“当然,我还能骗您吗?”
杨桂英哼一声笑说:“就你这张嘴最不可信。”
“胡说,明明我从不撒谎。”何维淑笑嘻嘻的,将她拉出门。
两人有说有笑的来到医院门口,杨桂英的紧张情绪也得以缓解,问:“咱今天不坐公交了,我出钱,咱打车去。”
何维淑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惊讶地看向她,竖起大拇指,不过还是道:“我有钱,不用你出钱。”
出租车快到喜满楼的时候,何维淑透过车窗指给她看:“喏,那个就是了。”
喜满楼三层高,那风格布局一看就跟村里的不一样,是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肯定不便宜的地方,杨桂英脸色变了变,赶紧又打量起自己的穿着,生怕自己给孩子丢了脸面。
何维淑安抚道:“妈,您别紧张,他们家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人,不会因为穿着就看不起人的。”
杨桂英拍拍她的手:“你不懂,这老话说得好,佛还要靠金装呢,咱要是穿得不好,人家嘴上不说,回去心里肯定得嘀咕。”
两人到喜满楼门口的时候,崔承安已经和他爸妈在门口迎着了。
杨桂英从车上下来看到他们,忙笑起来问:“真不好意思,等久了吧?”
崔承安边给她拉着车门,边回说:“没,我们也是刚到。”
两方家长会面,免不了寒暄一阵,董芳苓亲昵地拉住杨桂英的手,笑说:“我这一直说呢,维淑这么优秀这么好,她妈妈绝对差不了,我这终于是见到你了。”
杨桂英脸上也堆起笑:“我也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您呢。”
董芳苓要比杨桂英大好几岁,但董芳苓面庞白皙,脊背挺直,因为常年文化馆的工作被侵染出一股书香气,而杨桂英因为常年在农田里操劳,皮肤黝黑,脸上皱纹横生,手指关节粗大,指腹粗糙,瞧着比董芳苓老十岁都不止。
两人站在一起,何维淑看着这明显的对比,有些心酸,眼睛使劲眨了眨,才将一股热流憋回去。
崔承安看着两位妈妈站在门口相谈甚欢,忙说:“外面灰大,咱上里面坐着聊吧。”
“好。”董芳苓挽着杨桂英的胳膊走在几人前面,边走边问,“您是几几年生人?”
“我是四八年的,属鼠的。”
“哦哦,那我得叫你一声妹子,我是四一年的。”董芳苓笑起来,“我刚才点了几个菜,妹子你看你喜欢吃什么,咱再点几个。”
杨桂英笑道:“我不挑食,吃啥都行,而且大姐您既然能定在这里,那说明里面的厨师手艺肯定都不会差了。”
“哎呦,那可不是我说瞎话,他们家的菜炒得是真好吃,而且他们家的招牌是佛跳墙,我点了一份,待会儿妹子你尝尝。”
“哎。”
定的包间,包间里一张圆桌,董芳苓和杨桂英坐主位,崔建同和崔承安依次挨着董芳苓坐下,何维淑坐在杨桂英右手边。
大家落座,菜也都被端上来,也就可以开始谈正事了,而今天的正事就是关于何维淑和崔承安的婚事。
董芳苓嫁过女儿,也娶过儿媳,对这个场面流程已经算熟悉了,她切入主题道:“我们家是真喜欢维淑,承安跟维淑又是高中同学,互相都有些了解,这毕业后还能走到一起说明他们是真的有缘分,承安是我儿子,我也不过太自夸,但承安如何,我相信妹子你心里肯定也是清楚的。”
杨桂英适时接话说:“是是,承安是个好孩子,又勤快又上进,维淑跟他在一起,我也是开心的。”
“那既然妹子你都这么讲了,我也就直说了。”董芳苓笑意盈盈的,上半身微微倾向她,亲近道,“两个孩子都有意,我们家也就想早点把维淑娶进门,婚事最好年前就办掉,妹子你看怎么样?”
杨桂英有些迟疑:“年前会不会太匆忙了?”这都进十月了,离过年也没差多长时间了。
“不匆忙,这给儿女办婚事,我们家都办过两回了,有经验,这个时间刚刚好。”
崔承安听着长辈们聊婚期,眼巴巴地望着何维淑,何维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暗暗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敛一点。
崔承安笑起来,转桌给长辈夹菜:“阿姨,您尝尝这个鸭子,烧得特别好,没有一点鸭腥味。”
杨桂英扶了下碗道谢。
董芳苓趁胜追击,笑道:“正好维淑十二月份考研,咱们婚礼就安排在考研后面,哪点都不耽误。”
杨桂英看了眼闺女,说到底,不管结婚是在年前还是在年后,都得看她的意愿。
崔承安也跟着看过去,要不是没坐在一块儿,他都想替她点头。
何维淑笑了下,轻轻颔首,对她来说,什么时候结婚都行,只要对方是她愿意嫁的人就行。
董芳苓见状也笑,说:“妹子,你放心,我们家肯定是不会亏待维淑的,别人给的,我们肯定都不少,别人不给的,我们也给加上。”
这算是很有诚意了,要知道不少人家出事故都是因为婚前的谈判谈不成,不是一方给的少,就是一方要的多,这种事杨桂英在村里不知道见过多少起,还没怎么见过两方人家婚前没有点矛盾的。
她嫁女儿也是希望孩子以后能过的好,并不是贪图对方的彩礼,但如果男方家不愿意给彩礼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说明人家家里不重视这个女孩子,嫁过去也不会对她好的。
董芳苓道:“三金是肯定不能少的,这是规矩,另外我们家还给他们俩在县城买套房子让小两口住,房本上写他俩的名字,彩礼我们家愿意给三千。”
这个条件在岸和县绝对算得上优渥了,但她也不是傻子,不会因为真的喜欢维淑,就不看看她家情况,硬要给钱,毕竟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她能这么大方地给,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家没有兄弟,就她一个孩子,她给多少,那些钱都会到维淑手里,而不是像其他人家一样用作兄弟娶媳妇。
杨桂英本来还担心着,一听这彩礼,心稍稍往下放,他们家愿意给这么多,能充分说明他们对维淑是重视的,是欢迎的,而不是只是嘴上说说。
她笑道:“我就维淑一个闺女,钱多了少了的,都是她的,这买房子也不能让你们一家出,我也愿意出一半。”
她手头上还有些存款,一部分是从维淑上了大学后不花家里钱了,她每年卖猪鸡鸭还有鸡蛋存起来的,另一部分就是维淑打工赚的,寄给她后她没舍得花,都给存起来了,就等着给她结婚用的,钱不多,但努努力,勒紧裤腰带,也能把房钱兑上。
毕竟结婚是两户人家的事,她们家本来条件就差,她以后还得跟着闺女住,房钱也不能一点不出,不然要让人看轻了她们。
两方就房钱又拉锯一番,最后定下,崔家出八成,何家出两成连带装修。
婚礼时间暂定在了腊月初六,阳历一月二十五。
婚礼时间一定下来,崔承安那是肉眼可见的雀跃,董芳苓都没眼看他,净给自己丢人。
等一切都商量定后,两方人家才算是静下心来吃饭,边吃饭边聊些家常,外加夸夸对方的孩子。
“以后咱们两家人就是一家人了,承安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妹子你就直接教育他,我们不心疼。”
杨桂英看着崔承安笑:“那估计不会有这么一天了,承安这孩子我满意得很,上回农忙的时候,他跟维淑一块儿来家,那真是没少帮我干活,累得满头是汗的也不说啥,有担当还会心疼人,这样的女婿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这下崔建同和董芳苓都有些惊讶,他们是知道儿子去她家了的,但不知道他竟然还能上手帮着干农活,还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
崔建同对于他能主动帮着收麦的行为很是赞同,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你这下也算是体验了一把我下地的辛苦了。”
崔承安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肩膀,轻声“嗯”了下。
两家人吃完饭后,崔承安主动叫车送杨桂英和何维淑回去。
车上,杨桂英道:“承安,维淑以后嫁给你,你可要好好待她,你要是对不起她,让她过得不开心了,我跟你可是不能愿意的。”
崔承安忙表明态度:“阿姨您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对维淑的,不会让她吃苦,也不会让她不开心,阿姨,您要是不放心,就监督我,要是我有哪点做的不好,就像我妈说的,您就直接教训我,我绝对不会有怨言的。”他说完,像是怕她不相信般,又补充道:“我可以录视频,写保证书……”
“咳!”何维淑见他越说越过了,忙打断他,“行了,还录视频,保证书,你都从哪学的这些?以后你要是真变心了,这些东西顶不上一点用。”
崔承安嚅嚅道:“我肯定不会的。”
何维淑勾唇笑起来:“我又没说你会,我的意思是万一,万一你要是真变心了,咱们就直接离婚就行了,简单省事儿,谁也不耽误谁。”
崔承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杨桂英赶忙就拍了她一下:“你这个嘴真是,这有些话不能说,说了就容易成真了,这还没结婚呢,就说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不吉利。”
崔承安偷笑,何维淑鼓了鼓唇,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等何维淑和杨桂英回到宿舍,杨桂英将身上的外套小心地脱下来挂好,又轻轻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何维淑看到后说:“不用这么爱惜,衣服买了就要经常穿,要不然新的放旧了再穿,再买新的再放旧,就都成旧衣服了。”
杨桂英笑起来,“我知道,我会穿的。”手却还停留在外套上,这里摸摸那里查查,看有没有碰坏的地方。
何维淑摇摇头,自己妈妈自己清楚,她就是嘴上这么说,等她下次回家,这衣服肯定还是好好地收在柜子里。
见劝不动,她也就不再劝,反打趣道:“年前就结婚,你棉花都换好了吗?”
“早换好了,你还以为我说着玩儿呢啊?”杨桂英笑,“棉花还没摘时,我就跟村里人说好了,让他们把多的棉花都留给我,我说我要给我闺女弹被子。”
说着,她一屁股坐到何维淑旁边,问:“你知道这回谁家给咱留的棉花多吗?”
“谁?”
“你大伯。”
何维淑挑眉,“他怎么会愿意把棉花给咱?”要说是大娘偷偷地把棉花给她们,还可信些,说是大伯她是真不太相信。
杨桂英摇摇头:“没想到吧?你大娘把棉花送咱家里的时候,我还想呢,我也没问你大娘要呀,她要是偷偷送来的,你大伯知道后肯定要骂她,我跟她说让她还拿回去,她就说是你大伯让她送过来的。”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何维淑撇撇嘴,从她爸还在的时候,大伯对她家就不好,她爸走了后,那更是变本加厉。
“他那人无利不起早,让你大娘把棉花送过来,我怕他是想求咱家什么,那棉花就没要,硬是要你大娘给拿回去了,你大娘起先还不敢,怕拿回去又被他骂,是我说,让他有啥事儿来找我,别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了。”
“不收是对的。”何维淑想了想,问,“耀祖今年几岁了?我记得他是77年生的吧?”
“可不是嘛,今年正好十七。我到现在还记得,生他那年,那何老大高兴的那样,在咱村带客都是满带,谁来都能入席,带那一场席还倒欠饥荒,也不知道他图啥。”
“图啥,图传宗接代呗,妈,这你不应该比我清楚吗。”他们何家在何爸那一辈还是兄弟俩,到下一代就耀祖一个儿子。
本来何维淑也有个哥哥的,结果哥哥四岁那年掉河里淹死了,再后来就是何爸也走了。
而何老大家是一连生了四个闺女,最后千盼万盼终于是盼来了何耀祖。
杨桂英撇撇嘴:“就耀祖那个样儿,让他去传老何家的宗?接老何家的代?”
何维淑问:“何耀祖最近干嘛呢?”
“谁知道,初中还没毕业就跟人一块儿去南方打工了,就过年的时候回来了一趟,接着到现在我都没听说过他了。”
“反正他找咱肯定是不安好心,我原还想着是不是何耀祖没事儿干,想托我给他找个工作,那这样看,应该不是因为这事儿。”何维淑摆摆手,“算了,不想了,总归我们惹不起躲得起,离他们家远点儿。”
“是,我也是这样想的。”杨桂英叹口气又继续道,“就是可怜你大娘,挺好的人,怎么就嫁了这何老大。”
说起大娘,何维淑也有些沉默,何老大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对弟弟没少打,对媳妇儿那更是不用说,那是一个不顺心就非打及骂。
村里兄弟俩一般都是不分家的,就是分家也不会在弟弟还没结婚时就分掉,何老大跟何老二能分,少不了何老大爱打人的原因。
说着,杨桂英又补充道:“不过你大娘现在也算是熬过来了,她几个闺女都长大了,何老大也老了,你大娘日子比年轻时好过多了。”
何维淑没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村子里是没有“家暴”一词的,统一称为“打媳妇儿”,大家对此行为都见惯不惯,知道别人被打时麻木到连情绪波动都没有,大家只会在事后的时候问一嘴被打的人是怎么又惹到自己男人的?
杨桂英看着她说:“我瞧着承安不像是脾气不好的人,那种人不能嫁,嫁了要过苦日子的。”
何维淑突然有些好奇她跟爸爸的事儿问:“妈,你一直不愿意离开老家,是不是也有爸的原因?”
杨桂英一愣,突然笑起来说:“哎呦我的傻闺女,你以为我们那时候跟你现在似的?我跟你爸结婚前统共就见过一面,都没说上几句话,要说感情,哪儿能有啥感情,就是搭伙过日子,接着就是生孩子养孩子,天天想着今天吃什么,想着明天的口粮又在哪。”
“你爸年轻的时候还不爱说话,我说八句,他也就回我一句,不过好在他不打人,也肯干活儿,我的日子才没那么难过。”
“再说,我也不是不愿意离开家,而是我现在有手有脚的,还有力气,一个人在家过得好好的,干嘛非得来城里麻烦你们?而且我来城里也没啥事儿要做,我是个闲不住的,你真让我一直闲在家里,能给我闷坏,还是农村得劲儿,养条狗,养个鸡鸭,吃的都是自己养的自己种的,也不花啥钱。”
何维淑笑了笑,挽着她胳膊枕在她肩膀上,相比于爸,她其实更想问那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哥哥,那是妈妈的第一个孩子,丈夫不顶事儿,地里活儿又忙,家里还没有公婆帮衬,她白天下地的时候就只能将孩子关在屋里,就这样长到了四岁,在四岁时跟村里伙伴玩的时候失足掉进了河里。
自那以后杨桂英就没办法再看河,只要一看见河,心里的悲伤比那河水还要汹涌。
后来丈夫死后,她没有改嫁也是因为她没办法接受再失去一个孩子了。
对于这个哥哥的事情,她都是听说,听村里其他人说,杨桂英从来没有提起过他,所以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在杨桂英睡着时脱口而出的名字里捕捉到点影子——维意?维义?
她想问,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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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商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房子,毕竟房子买了后还得装修,不赶紧点,婚后恐怕住不上。
何维淑下班还要学习,所以看房的大任就交在了崔承安的身上,她就负责提要求:“采光要好,通风要好,楼层不要太高,不然我妈不好上,我们暂时可以先买个两室的,等以后有了孩子再换三室。”
崔承安将她的要求都记下,唯有一点与她持不同意见:“要买干脆就直接买三室的,要不然回头住习惯了还得搬,太麻烦。”
说得也有道理,何维淑想了想点头答应:“那你多费心找找,看看有没有价格合适的,多一个房间,那肯定要更贵。”
想在县里买房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县根本没有新楼盘,大家都等着单位分房,但他俩参加工作的时间都不长,想要分房还不知道要排多少年的队,其实最好的选择是婚后跟崔爸崔妈住一起,他们家是干部楼,二层的小楼,空间大房间多。
但他俩的需求不是这种,那就只能买房,而想买就只能买单位的房改房,都是二手,不光是二手,卖的人还不多,家里要没有点关系,还真不好找。
崔承安将看房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保证道:“你放心,我肯定一个星期内搞定。”
何维淑笑:“那倒也不用这么急。”
“怎么能不急,我可等着房子娶媳妇儿呢。”他嬉皮笑脸的,手又不老实起来,揽着她一会儿捏捏胳膊,一会儿又捏捏腰肉的。
何维淑将他的手排掉:“别打扰我看书。”
“哦。”崔承安乖乖坐远了些,撑着脑袋盯着她瞧。
何维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转过身问:“你没事儿干吗?老看着我干嘛。”
“看你就是我要干的事儿啊,咱俩都两天没见了,我可得好好看看你,要不然难解我相思之苦。”崔承安在她面前竖着两根手指,说得简直要声泪俱下了。
何维淑翻个白眼,吐槽道:“少跟电视里学这些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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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满室生辉
◎“好吧,那我亲一亲你?”◎
崔承安说一个星期内就把房子找好,何维淑本来还觉得困难,结果还真被他找到了。
房子是县中学的教师家属院,离医院和警局都很近,当然,主要也是因为县城太小,在哪买房都不会太远的。
崔承安确定好后,就带着何维淑去看房。
“这房子估计建了得有十来年了,也是巧,这原来的房主跟我领导是朋友,他们家要去市里了,就想把县里的房子卖掉,也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他们才愿意把房子卖给咱们。”崔承安边走边跟她介绍,“这边一层楼是四户人家,咱们要买的房子在二楼,是西边户,不过采光通风都很好,肯定符合你的要求,而且还有一个点,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的。”
“什么?”
“先保密,你待会儿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崔承安神神秘秘地笑着。
何维淑看他这么有把握,也就没有追问,笑道:“什么东西,还弄得这么神秘。”
两人上楼,崔承安掏出钥匙将门打开,上一任房主夫妻俩都是教师,何维淑打眼一扫,就知道他们对房子住得很爱惜,住了十多年的房子还整洁如新,门窗墙壁还有房间里的旧家具都是干干净净的,虽然有些老旧了,但没有一点损坏。
即使房子除了大件家具几乎被搬空,但仍让人一进来就能感觉到家的温馨。
两人是下了班后的傍晚过来的,西边户正好能晒到夕阳,窗外是一棵繁茂青翠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树叶间隙照进房间,金灿灿的光斑在红木地板上晃动,空气里的细小灰尘上下浮动,何维淑上前走了两步,脸上浮现出惊喜。
崔承安笑道:“怎么样,这扇窗景是不是很漂亮?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
“好看,我喜欢。”何维淑扒着窗户向外看,光斑移动到她脸上,活泼雀跃地跳动着,她被照的微微眯起眼,瞳孔都变成清透的金棕色。
现在天气已经入秋,早晚都有些凉凉的,她今天穿着一件纯白色的毛衣,头发用抓夹随意夹在脑后,一些碎发有些凌乱卷曲地垂下,毛绒柔软的毛衣烘得她更加温柔,崔承安上前从背后环住她,脑袋自然搭在她脖颈处,又蹭了蹭,这是他最喜欢的拥抱姿势,因为能够将她整个人都拥入怀中。
何维淑向后靠了靠,头抵在他肩膀处,窗外不知名的鸟叫响起,显得室内静谧又安逸,两人相互依偎着静静享受了片刻这美好时光。
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这方小天地将彻底属于他们俩。
何维淑转过身,双手攀住他脖子,含笑的双眼看着他,里面的爱意满得快要溢出来,她踮了踮脚,轻轻吻在他唇上,夸道:“这几天看房子辛苦你了,这个房子我很喜欢。”
崔承安紧紧搂住她,亲昵地用鼻尖蹭着她的,也笑起来:“只要你喜欢就好。”
两人腻歪一会儿后,手牵着手在房间里逛起来,因为上一任房主要搬去市里,所以很多大件家具就都没有带走,像书桌、柜子、沙发这些就都留给了他们。
崔承安拉着她进卧室说:“总共是三间卧室,两间朝南,一间朝北,我们住这间主卧,妈住另外一间,朝北的那间先当书房或者用来放杂物,房主因为是老师,所以留下来的那张书桌特别大,正好可以给你用,这些可以用他们留下来的旧的,但床我们全都换新的,明天我就去市场上看有没有合适的床。”
他安排的井井有条,何维淑没有意见,只是笑看着他,他认真起来的时候难得正经,下颌线绷着,虽然也在笑,但却少了平时的那种吊儿郎当感,更少见也更有魅力。
崔承安等了半天都没听见她回答,侧头看过去,就看见她专注地盯着自己,立马原形毕露,唇角上扬压着声音问:“是不是被我迷得移不开眼了?”
气氛瞬间被他打破,何维淑有些无语地推开他,走进主卧参观起来,正如他所说,主卧朝南,采光是很好的,房间一进门是一整面墙的柜子,除了衣柜,房间里还有一张双人床。
崔承安跟上来,看着双人床道:“我感觉这张床有点小了,这张是一米五宽的,我们到时候买张一米八的。”
何维淑看了眼房间大小说:“放张一米八的床,估计房间里也就不剩什么位置了。”
“没事,卧室就是用来睡觉的,平时活动学习都可以在客厅。”
说得也是,何维淑点点头。
看完主卧,两人又来到厨房,崔承安拉着她笑道:“我现在正准备学做饭呢。”
“你?做饭?”何维淑一副他在开什么玩笑的样子。
崔承安见她如此不相信自己,上手在她脸颊处轻轻拧了下:“那你就等着刮目相看吧。”
“行啊,我等着。”
崔承安:“当然啦,我也不说大话,你要让我像大厨一样什么饭菜都烧得来,那不太可能,但是在我们饿又不想出去买的时候,简单炒两个菜垫垫肚子还是可以的。”
何维淑给他鼓掌,边拍手边重重点头:“我支持你,看好你,等着吃你做出来的饭。”
瞧她这副等着看笑话的样子,崔承安气笑,两只手都捏到她脸颊上,唇被轻轻拉扯,他亲上去道:“放心,肯定能让你吃上。”
何维淑刚想说话,他的舌头就趁机而入,紧紧勾着她,一番折腾下来,她想说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两人在房子里待到天黑,房子里的角角落落都看了个遍后,才舍得离开。
崔承安见她恋恋不舍的这个样,笑着在她鼻梁上刮了刮,说:“等下次你再过来看,缺的少的东西都添上,房子肯定就大变样儿了。”
何维淑笑着点头,挽着他下楼梯。
她是真的喜欢这种温馨恬静又窗明几净的房子,农村的房子因为是土胚房,窗户都很小,哪怕是白天,房间里也昏昏暗暗的,哪怕打扫得再干净,鼻间也总还是能闻到一股混着土腥味的霉味,所以在那时起,她就很向往城里的拥有大大的窗户的房子。
现在,终于要实现了,她也终于在城里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房子。
房子买好后,董芳苓也跟她约时间,说要带她去金店买三金。
去买金子得让崔承安一起跟着去,他人高马大的,站在那就有威慑力,出来不太怕被抢,而且要真遇上那不长眼的,他还能立功一件。
崔承安自然乐得跟着一块儿,县城里就一家金店,三人打车过去。
店里一共两个业务员,都站在柜台后,看见他们过来也只是抬了下眼皮,就又自顾自忙着。
几人也不在意,从门边顺着柜台往里面转,董芳苓笑道:“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我觉得咱们县里的样式还是有些少,要不是你们没时间,我都想咱们去市里买了。”
“没事的阿姨,我对这些不挑的。”
董芳苓拍了拍她的手,看向玻璃柜台下面的一款镯子问:“你看这个怎么样?”
何维淑顺着看过去,这是一款宽面的镯子,上面的花纹繁复饱满,看起来有些太华贵了不太日常。
崔承安看她表情就知道她不喜欢这款,没等她说话就道:“妈,这种太复杂了,买了平时带不出去,我感觉这边这个款式刚刚好,素雅一点。”他指着旁边的一个亮面的素圈镯子,上面一点花纹都没有。
何维淑刚才也是看上了那个,只是长辈先开口,她不好意思再提。
董芳苓不太喜欢这个,上面太干净了,她先是看了眼何维淑,见她表情知道这是她喜欢的,也就识趣说:“反正是给你们买,只要你们自己喜欢就行。”
“那就这个吧。”崔承安招招手示意业务员过来,业务员一看他们是真心要买,连忙堆笑上前。
“你帮我把这款镯子拿出来看看。”崔承安指着素圈镯子跟她说。
业务员拉开柜门,将镯子取出来放到黑绒布盘上,边展示边介绍说:“这是三十克的实心镯,两位谁戴?”她有些迟疑地看向在场的两位女顾客。
董芳苓挽着何维淑笑起来:“她戴,来给未来儿媳妇买三金。”
业务员笑得更加灿烂:“哦呦,阿姨恭喜您哦,找到这么漂亮的儿媳妇。”说着将眼睛转向何维淑道,“我看您手腕比较细,戴这一款刚刚好,又大气又修饰手腕。这圈口是54mm的,感觉您戴应该正合适,有些宽松但不会掉。”
崔承安问:“能戴一下试试吗?”
业务员犹豫了下又笑着回道:“可以,我帮您戴。”
何维淑将手伸过去,她皮肤白,在金店的灯光和黑布盘的反衬下显得更加细腻,金色光面的素圈手镯戴到她手腕上,柔美又贵气,很提气质。
董芳苓看到佩戴效果后也眼睛一亮,笑道:“我还想着这太素了会不好看,没想到刚刚好,那手镯就买这个吧?”
何维淑笑眼弯弯点点头:“好。”
买完镯子,董芳苓又要拉着她去看项链和戒指,何维淑说:“再买个项链吧,戒指就不要了,上回承安给我买了一个戒指了。”
“哎,那不一样。”董芳苓,“那是他跟你求婚的,我这是结婚买的三金。你别怕多花钱,我有钱呢,而且你大哥跟你大嫂结婚时也买的三金,怎么也不能缺了你的,我可不是偏心的妈妈。”
何维淑抿唇笑起来,也就没再拒绝。
等买完三金,三人回家里吃了个晚饭后,崔承安才骑车把何维淑送回去。
何维淑回到宿舍将三金好好地收进盒子里,把头发重新扎起来,坐到桌前看书,初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哪怕很有把握,她也难免有些焦虑。
到了考试前几天,天已经彻底冷下来,路上行人都裹上了棉袄,带着厚厚的手套耳捂,崔承安也不怎么骑他的摩托车了,在这冬天里骑那摩托车,风跟刀似的一刮,整个人都被冻得流鼻涕。
崔承安道:“要不你考试那两天我请个假吧,陪你一起去。”他们县里没有研究生考点,她要到市里去考。
何维淑摇头拒绝:“你不要来,你等我考完来接我就行,要不然有你陪着,我是想着你还是想着考试?”
“那好吧。”崔承安略表遗憾,其实他真的挺想陪考的,毕竟这对她来说也是挺关键的考试了,他不太想错过,不过没关系,他偷偷去,不让她知道就行,“那我送你去市里再回来行吗?”
“那行。”从县里到市里得坐小巴车,都是私人车队开的车,为了多赚点钱,一辆车那是能塞多少人就塞多少人,没个人陪着,她都捞不着位置坐。
“那我跟同事借辆车送你,咱这回就不坐小巴车了,那个太挤了,司机开车还又急又冲。”崔承安不只会骑摩托,也有机动车驾驶证,有时候局里执行公务的时候会开一开公务车。
“好。”
考前一天,省里张老师特意给何维淑来了电话鼓励她,不光她,周萱也打了电话。
周萱语气轻松笑道:“等你考上后就能回省里了,到时候又有人陪我一起玩了。”
何维淑也笑:“你朋友那么多,难道还会没有人陪你玩吗?”
“那不一样,对我来说,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期待跟你一起玩了。”
明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何维淑还是被她这句话哄得高兴,换了个姿势笑道:“对了,跟你说件事。”
“你说。”
“我要结婚了。”
“结婚?不是,跟谁,哦,跟你男朋友?”周萱惊得语无伦次,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怎么这么快?我记得你上次来不是才跟他在一起没多久吗?怎么马上就要结婚了?”
“也不是马上。”何维淑说,“婚礼时间目前是定在了腊*月初六,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时间。”
“等等。”周萱突然反应过来,“你这个结婚的消息不是现在定下的吧?你定下的时候怎么没告诉我,今天才告诉我?你想好回答啊,要是答案不让我满意,你信不信我马上买票到你面前捶你去。”
何维淑顿时有些心虚,忙解释说:“结婚的消息定下也没多久,之前没告诉你是想着那时候还不确定具体时间嘛,现在告诉你是想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我跟你说哦,我的婚礼可不能缺了你,咱俩可是最好的朋友,我的婚礼必须得在你的见证下举行。”
“哼哼,这还差不多。”周萱就是个顺毛猫,给她捋捋毛就高兴了,“你放心,我肯定提前一个月就把假请好,保证不会缺席。”
“虚位以待。”
两人又聊了会儿后挂断电话,周萱想了想给丁嘉树打过去:“这下你可以死心了,维淑真的要结婚了。”
电话那边是一片寂静,要不是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周萱都以为他把电话撂了。
丁嘉树沉默一会儿后道:“你怎么知道?”
“我们刚才打电话,她亲口跟我说的。”周萱还记得上回他跟自己说的什么,“你上回说只要她还没结婚你就有机会,现在可以彻底放下了,她马上就要结婚了。”
“……那不是也还没结吗?”
听到这话,周萱是真无语了,“我都没好意思说你,她结不结婚跟你有关系吗?就算她不结婚你就觉得你有机会了?这段时间你光给她打电话打了多少回,你看她愿意搭理你吗?你去岸和找她,她也避而不见,她这个态度应该算是很明显了吧?”
回复她的又是沉默,周萱也懒得再管他了,要不是看在俩人是邻居的份儿上,她连这个电话都不会给他打,“我挂了。”
*****
到考试这天,何维淑拿着准考证和笔进考场,看了看天,感觉自己好像也不是很紧张。
一连两天的考试结束后,她从考场走出来,释然又轻松,只觉得尘埃落定。
崔承安早早就在考场门口等着她,他身高腿长,凭借着优越的身高站在人群中简直是鹤立鸡群,何维淑一眼就看到他,往他这边走。
她盯着他的方向脸上带笑,就快走到时突然被人拦住,她有些不解地看过去,脸一下子沉下来,接着又牵起礼貌的笑容问:“丁嘉树?你怎么来了?”
丁嘉树温柔笑着,将手里的花递给她:“我听说你今天最后一场考试,想着过来恭喜一下。”
崔承安眼见着何维淑被他截胡,当下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什么帅气,赶紧从人群里就挤过去,站在何维淑面前替她挡住花,微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们买了花了,你这束花可能就不太需要了。”
丁嘉树脸上笑容不变,头往旁边歪了歪,看向他身后的何维淑道:“维淑,这是我作为朋友的一份心意,你就收下吧。”
何维淑看到他这个笑,又想起大学那几年,她心里叹口气,不可否认的是他那几年真的帮过她许多,她伸出手接过花。
崔承安见她收了花,眼睛黑得都能滴墨了,只嘴唇还上扬着,不爽地磨着后槽牙。
何维淑道:“花我收了,你的心意我也收下了,省城离这边还挺远的,你也赶紧回去吧。”
崔承安忙接腔道:“就是,你大老远来这一趟,也真是麻烦你了,你的心意我们都收下了。”
丁嘉树看都没看他,眼睛直勾勾盯着何维淑,笑道:“那行,本来我还想着这么久没见面,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呢。”
崔承安一听这话,生怕何维淑心一软又给答应了,赶忙说:“我们晚上还有事,饭恐怕不能一起吃了。”
丁嘉树就跟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对着何维淑颔首:“那我就先走了,你到省城复试的时候别忘了跟我说一声,我去车站接你。”
崔承安听他这样说,后槽牙都快被他咬碎了,何维淑都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这个也不用了,我会亲自送她去的,哦,还有,我们再过一个月就要举办婚礼了,届时欢迎你来参加。”
他吃醋的样子可怜又可爱,何维淑抱着花憋笑。
丁嘉树没接他的腔,继续说:“那咱们到时候省城见。”
等他走后,崔承安沉着脸拉着何维淑上车,上车前还一把拿走她怀里的花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换上自己的。
何维淑坐在副驾驶,围巾裹着下半边脸,她使劲抿着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笑出声。
崔承安冷着脸把车开得稳稳当当,一路开到她住的酒店门口,又牵着她上楼,径直走到她房间门口,俯身从她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在公共区域他还有所顾及,一进屋就彻底放飞,把何维淑按在门上亲。
何维淑抱着他边亲边笑。
崔承安郁闷:“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何维淑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头发凉凉的软软的,“因为我觉得你这样子很可爱。”
崔承安更委屈了,把头埋在她脖颈,恶狠狠道:“刚才他什么态度你都看见了,他说话就跟没我这个人一样,而且他就是狼子野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是,我看见了,所以我也没怎么搭理他,不是吗?至于为了这点事醋成这样。”
崔承安控诉道:“但你收了他的花!”
“不是被你扔了吗?”
“那你也收了。”
何维淑软着声音哄道:“哎呀,我那不是出于礼貌才收的吗?要不然大家都在那里僵持着,多不好看呀。”
“但我还是生气。”
“好吧,那我亲一亲你?”何维淑可还记得他说的不让她说对不起的话。
“嗯。”崔承安抬起脸,乖乖闭上眼睛等着。
何维淑没忍住唇角上扬,大拇指在他唇边摩挲了下后亲上去。
两人吻得气喘吁吁,何维淑趴在他耳边道:“我带那个了。”
“哪个?”崔承安疑惑问。
何维淑倾笑:“在省城买的还没用的那个。”
崔承安反应过来后,脸突然爆红。
因为县里耳目太多,他根本不敢跟她在一个房间里待太久,生怕会被人传出些不利于她的风言风语来,所以俩人目前也就是亲亲抱抱。
何维淑不等他害羞完,追问:“做不做?”
“做。”崔承安视线闪躲,不敢看她。
“那你先去洗澡,洗干净点儿。”何维淑推开他。
两人洗完澡出来,又是一阵拥吻,崔承安抱着她躺倒在床上,窗外大雪纷纷,房间里却急速升温。
结束后,崔承安一脸地满足,何维淑趴在他胸膛处听他的心跳声,两人肌肤相贴,滑溜溜热乎乎的,她伸手用指腹从他眉心轻轻往下滑,滑到鼻尖、嘴唇、下巴、喉结,最后在胸膛处画圈。
崔承安给她擦额角的汗,她前面的头发都被汗湿了,两人相拥抱了一会儿,崔承安问:“还难受吗?”
“还好。”
崔承安眸色渐沉,吻上她并一路向下。
满室生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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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梅锦一睁眼就成为了五十年代即将出嫁的新娘,没有婚礼没有洞房,跟新郎匆匆一见后,再见面就是两年后。
她穿进了年代文里大佬的包办原配,大佬此时还是个稚嫩的农村青年,怀有远大志向即将奔赴战场,前线危险,家里怕他到死都没有成家,死后成为孤魂野鬼找不到家的方向,于是在他开拔前匆忙给他娶了妻,盲婚哑嫁,毫无感情。
在新郎参军的这两年里,梅锦把上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个遍,下地、喂鸡、放牛、割草,还穷得没有肉吃!
书中原配嫁过来没多久就病死了,而她硬是凭借着百折不屈地毅力挺过了病痛,熬过了这两年,等到了大佬回来。
大佬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离不离婚,梅锦看着他,果断摇头,他这根大腿粗得很,她可得抱紧了。
大佬探亲假一个月,结束后就要归队,梅锦为了过上不用干农活还有肉吃的日子,毅然用上美人计。
但大佬不愧是大佬,竟然不吃!
梅锦握拳暗恨!绝对不是因为自己不够美!
等探亲假即将结束,大佬含笑看着她问:“要不要随军?”
梅锦利落点头:“要!”要的就是随军。
30
第30章 婚礼请柬
◎这几角恋了?◎
刚开荤的两人,一晚上那是过得没羞没臊的,第二天不出意外的两人都醒得有些晚了。
崔承安睁眼时何维淑就在自己怀里,他看着她,忍不住低头轻吻,何维淑迷迷糊糊中被他亲醒,睁了睁眼,沙哑着声音问:“现在几点了?”
崔承安转头伸手拿起床头柜的手表看了眼,回道:“九点半。”说完又将手表放到她面前。
“那不急,还能再睡会儿。”何维淑转了个身,将头埋进暖烘烘的被子里。
崔承安上半身追上去,将手搭在她腰间,自然地将人往自己这边又带了带。
何维淑跟着调整了下姿势,整个人都缩在他宽厚的怀抱里,热乎乎的,很有安全感。
两个人抱着又睡了一个多小时才悠悠转醒。
何维淑伸了个懒腰,起身将窗帘拉开一道缝,朝外看了眼,昨夜的雪已经停了,世界白茫茫一片,行人插着口袋低着头行色匆匆。
崔承安赤着脚下床,上前抱住她,慵懒地将头埋在她身上,还搂着她晃了晃,眼睛半睁半眯道:“待会儿直接回县里吗?”
“不回县里还有什么事儿要干吗?”
“我们平时也难得来市里一趟,要不在市里逛逛再回去?”
“那也行。”何维淑想了想点头答应,反手将窗帘重新拉好,一扭头就看见他光着脚,“干嘛不穿鞋?地上又脏又凉。”
崔承安这下瞌睡全跑了,冲她讨好地笑了两声,赶忙跳回床边,将拖鞋穿上。
何维淑懒得管他,起身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不多会儿,崔承安也挤进来,站在她旁边拿着牙刷对着镜子刷,边刷还要边问:“何医生,你给我指导指导,看我这个刷牙方式对不对。”
何维淑从镜子里看他,就见他拿着牙刷在牙齿上大力摩擦,她收回视线没搭理他,等将自己口中的泡沫吐掉,漱好口后边洗牙刷边道:“刷牙的时候别说话。”
“哦。”崔承安见她洗好脸要出去,也连忙漱口洗脸,一步不落地跟在她后面,跟跟屁虫似的。
外面太冷,两人穿戴整齐后,也不忘保暖措施,出了酒店大门,冷风一吹,两个人都不自觉打了个抖儿。
崔承安赶忙牵住她说:“出太阳,开始有点化雪了,地上滑,你走的时候小心一点。”
两人在市里逛了一下午,把稍微有点意思的地方都转了个遍,就开车回家。
崔承安直接将车开回的自己家,董芳苓已经做好饭等着他们了。
等他俩回来到后,董芳苓笑着问何维淑:“怎么样,考试难不难?”
“还好,不是很难。”
“那说明有把握了。”董芳苓笑起来,将她身上的冷气拍了拍,又把灌好的暖水袋递给她,“饿了吧?我饭都做好了,咱赶紧开饭,吃完饭就暖和了。”
他们省冬天冷,但还没到零下十几度,所以是不提供暖气的,要是身上觉得冷,就吃点热饭喝点热汤,抱着暖手袋。
何维淑双手反复在暖水袋上摩擦,又将其在脸上贴了贴,笑道:“阿姨今天做了什么菜?”
“一盘红烧肉,一盘干菜炒鸡,又煮了干菜蛋花汤,现在天冷了,菜市场都没什么新鲜蔬菜卖了,家里就剩些之前晒的干菜。”
几个人洗好手后坐下,崔建同比较忙,到现在还没下班。
何维淑问:“叔叔吃了吗?”
“你不用担心他,他加班,单位肯定有饭吃。”董芳苓边说边夹了块鸡腿肉放到何维淑碗里,“尝尝这个炒得怎么样。”
“好吃!”何维淑点着头夸道,“这个鸡肉好嫩啊。”
“嫩吧,这你妈妈昨天送来的。”董芳苓笑起来。
“我妈来县里了?”
“嗯,说是来县里办什么事,顺道过来给我送了只她自己养的鸡,还是杀好了去好毛拿过来的,我不肯要,说让你妈妈进来坐坐喝杯热茶,结果你妈妈放下鸡就走了,我就想着正好你今天回来炒给你吃。”
何维淑笑了下,又夹了块鸡肉:“怪不得我尝着这个鸡肉质这么嫩,我妈养鸡养鸭都养得很用心的,别人家喂鸡都是喂点瘪谷子或者拌点麦麸皮,我妈会给鸡找蚯蚓喂,喂南瓜叶子和胡萝卜缨子的时候还要用热水烫软了再喂,说这样鸡吃了好克化,我也不知道我妈是从哪学来的这些,不过她养的鸡的确比村里其他人养的更健壮些。”
“你妈妈生活起来认真,而且很富有生活的智慧,从这些小事上就能看见。”董芳苓不吝夸赞道。
一顿饭吃完后,崔承安又把何维淑送回去,何维淑站在宿舍楼下笑问:“不上去坐坐吗?”
崔承安将车门锁好,“那当然要坐坐了。”
何维淑含笑看着他,哪里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两人上楼,没进门前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一进门就演不下去了,拥着她激烈亲吻,在她耳边喘着粗气,十分遗憾道:“怎么我们还没住在一起,我都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你身边。”
“你喘得真好听。”
崔承安轻笑,胸膛一鼓一鼓,诱着她道:“那等我们住到一起我天天喘给你听啊。”
“等住到一起再说吧。”何维淑推开他走到桌前,桌子上的书还是还是之前的考研复习资料,她将其整理好后收到提前准备好的空箱子里。
崔承安过来打断她,勾着她的手撒娇:“等我走了你再收拾嘛,现在先陪陪我呗。”
何维淑瞥他一眼:“这房间就这么大,我不是在陪着你吗?”
“这样不够。”他尾音轻飘飘的,眼神里是只有他们俩才懂的暗语。
何维淑笑了下,手指点着他额头:“你就精/虫上脑吧。”
“哪有,你不也很快乐吗?”崔承安拉着她,轻轻问,“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到位,没让你舒服到?”
何维淑真是服了他这张嘴了,什么荤话拈手就来,她提醒道:“这在宿舍呢,隔音可不好。”
“我知道,我又没要做什么。”这下他又不承认了。
何维淑给他一个白眼,又怜悯地拍拍他的脸颊,“忍忍哦,离我们住到一起还有一个月呢。”
说起这个,崔承安就气闷,抱着她磨着牙说:“明天我就去把房子里缺的东西都给买齐了,让我们结婚当晚就能在里面洞房。”
“你现在说话可真是一点都不顾忌了。”
崔承安笑嘻嘻的:“那都已经坦诚相见了,我身上有哪些痣你都摸清楚了,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吧。”
何维淑瞪他一眼,崔承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着捧着她的脸亲:“你瞪眼的样子也好看,怎么办,我这下彻底下不去了。”
何维淑一听这话还想瞪他,又怕他更加得寸进尺,转而去拧他的肉,“下不去憋着。”
“会憋坏的。”崔承安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拉着她的手晃了晃,“这可关乎于咱们下半辈子的快乐。”
何维淑半推半就地把手伸进去。
第二天两人就回单位正常上班。
刘主任特特将何维淑叫进办公室,和蔼问:“考试怎么样?我觉得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吧。”说着给她倒了杯热水。
何维淑笑道:“是,难度还可以。”
“唉,那你这明年就要去读研了。”刘主任叹口气。
“我报的专硕,虽然要读研,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咱们医院上班的。”
“但到底也是要花时间学习的。不过年轻人愿意上进是好事,我们肯定要全力支持的,只是咱们科室加上我总共就三个医生,医资力量还是有些少了。”刘主任看向她,笑起来,说,“咱们科明年初会来实习生,市医专的,到时候可得你多费点心带一带。”
“刘主任,您放心,我肯定不藏私。”
两人都笑起来,刘主任也知道县医院庙小,肯定是留不住她的,索性也就不开口挽留,两方好聚好散,日后同行相见,她们要是碰上什么问题,说不定还能请她帮帮忙。
刘主任岔开话题,问:“对了,你的婚期是定在哪天了?”
“腊月初六,请柬还没制作好,等请柬做好了,我第一时间给您,您到时候一定要来。”
刘主任点点头,眼中笑意不散:“行,那我就等着你的请柬了。”
县里不少人的结婚请柬都是新婚夫妇自己手写的,何维淑和崔承安都没这个时间,就给了邀请名单,把请柬外包了出去,手写的鎏金红色请柬,精致好看,两人拿到手后就给各自的亲朋好友分发了出去。
亲朋好友当然也包括高中玩得好的同学,甚至还有不那么亲近的同学,毕竟县城就这么大,只要是毕业后回来工作的,几乎都能打个照面。
收到请柬的同学们都很震惊,毕竟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何维淑和崔承安这两个名字会出现在同一张婚礼请柬上。
他们私底下聚到一块儿的时候八卦起这件事:“你们谁知道他们俩怎么在一起的?”
“相比于怎么在一起的,其实我更好奇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也是,我也更好奇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年前还撞见何维淑跟秦文亮一块儿散步呢,我还想着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喝到他俩的喜酒了,这喜酒马上是要喝到了,但这怎么换了新郎?”
“谁说不是呢?不光何维淑,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有一回崔承安写的情书被翻出来,还被当众念了这回事?”
“我记得我记得,情书是梁厚翻的,他俩还因为这事儿打起来了,到毕业都没说过一句话。”
“重要的不是谁翻的,重要的是当时不都说情书是崔承安写给卢宛君的吗?”
“我也记得这事儿,有人还去问了卢宛君,她没否认。”
“但她好像也没承认过吧……”
“主要卢宛君不也回县里上班了吗?她回来的时候,我还问过她怎么突然放弃市里的大好前途回县里,是不是因为崔承安,当然我没直接说‘崔承安’三个字,用的‘某人’代替,但她当时点头了,我当时还以为他俩兜兜转转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不是,这几角恋了?怎么整的这么复杂?”
一人白了她一眼,又细心解释道:“哪里复杂了?不就四个人吗?除了秦文亮是隔壁班的,另外三个人都是咱班的。”
“我不行了,我都被绕糊涂了,好乱啊。”
“是啊,好乱啊。”
“那你们说,这场婚礼,秦文亮和卢宛君会参加吗?”
“我觉得不会吧,这多尴尬啊。”
“秦文亮不知道,但我觉得卢宛君会参加。”
“那会不会打起来啊?”
“那应该不至于吧,我觉得他们不像会打起来的人。”
*****
在婚礼前,两人要去拍婚纱照。
崔承安想去市里,觉得市里的肯定要比县里的好很多,何维淑觉得就是拍个照片而已,市里县里都一样,市里离得还远,去一趟很麻烦,不如就在县里拍掉省事儿。
崔承安屈于何维淑淫威之下,只好委屈巴巴地答应就在县里拍。
两人在休息天这天空了一天专门用来拍照,崔承安早早就到何维淑宿舍接她,何维淑刚洗漱好他就来了。
他有钥匙,现在已经养成了不敲门直接插钥匙的习惯,何维淑听到锁孔转动就知道是他,心里没有一点波动。
崔承安第一次拍婚纱照,有些激动,在小小的房间里绕过来绕过去,何维淑被他转得眼晕,无奈看了他一眼问:“不就是拍个照片吗?你之前又不是没拍过。”相册都好几本。
“那不一样。”崔承安辩解道,“以前那些照片拍的都随随便便的,这次可是婚纱照,你知道婚纱照都怎么拍吗?”
“怎么拍?”
“就这样拍,就这样。”崔承安噘着嘴,凑到何维淑面前,再往前挤一挤就要碰到她脸上了。
何维淑“咦”一声,把他这张都皱巴到一块儿的脸推远点:“没事,你要是害怕,那我跟他们说,我们不这样拍,这下不紧张了吧?”
“那怎么行!”崔承安揉揉被按疼的脸颊,脱口拒绝。
“怎么不行?”何维淑存心逗他。
“那人家婚纱照都是这么拍的。”
“没关系,我们不这样拍就行,反正我们是顾客,顾客是上帝。”
崔承安词穷,梗着脖子不知道说什么,等他反应过来她是成心的时,她已经笑开了。
两人到照相馆的时候刚好九点五十,没有迟到也不算早。
店员看到他们过来,赶忙将他们之前选好的衣服也抱过来:“我们先去换衣服吧,换好衣服再去化妆。”
男士西装好换,女士婚纱就需要有人在一旁帮忙,女店员跟着何维淑一起进了女换衣间。
今天拍摄穿什么衣服是两人上一次过来就选好的,总共是两套服装,一套粉色缎面婚纱配白西装,一套经典白婚纱配黑西装。
何维淑头发齐肩,是刚好能扎住的长度,崔承安的头发倒是长长了点,被化妆师喷上发胶做出来的造型很有型。
崔承安的妆造很快就完成,孔雀开屏似的在何维淑旁边转悠,时不时就把他那颗脑袋挤进她镜子里,欣赏起自己的“绝世容颜”。
旁边给何维淑化妆的化妆师见了都笑:“你男朋友性格好有趣。”
这是对他自恋的委婉说法,何维淑有些无奈,点点头应下来:“是,他比较幽默。”
相较之下,何维淑化的妆就不那么让人满意了,化妆师给她化了个细长的眉毛,也不能说丑,但就是看着特别别扭。
两个人对着镜子反复照,都说不好看,还不如不化,于是又找化妆师让她给擦掉,化妆师起先还不愿意擦,一个劲儿夸说好看,因为擦掉眉毛容易把旁边的妆容也蹭掉,她嫌麻烦。
但两人态度强硬,化妆师也只好照办,但动作上却很不情不愿,“刚才那个眉毛多适合你呀,又温柔又婉约。”
何维淑假笑:“但我不喜欢。”
一句话噎得化妆师没话说,冷着脸给她重新按照她本身的眉型描了眉。
这算是拍照前遇到的一点小波折,拍照的过程中也有些不尽如意,他们俩第一次拍婚纱照,都没有经验,摄影师给他们指导动作的同时一个劲儿让他们笑,笑得脸都僵了,何维淑觉得自己这一会儿笑的比她一年笑的都多,马上她都快不知道“笑”是什么,怎么写了。
摄影师却对自己的作品满意得很,不停地夸道:“哎,好看好看,你们俩男俊女美,般配得很,拍出来的照片肯定好看。”
*****
“这叫好看?”崔承安拿着一本相册,翻一页叹一口气。
何维淑看完也有些沉默,她自忖自己长得还行,但这张相册上的人物她真觉得不像是自己。
“像两个假人。”
“还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
崔承安放下相册道:“算了,县里就是这水平,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开在县里了。”
何维淑有些愧疚没答应他之前说的去市里拍,说不定市里的会好很多。
崔承安看出她情绪,安抚道:“没事,就是照片而已,在哪儿拍都是一样的,说不定市里的还没他们拍的好呢。”
他在相册里翻翻捡捡,抽出几张说:“这几张还不错,到时候让他们放大这几张,可以挂在床头。”
何维淑凑过去看,也点头道:“这几张看着真实一点。”
她指着一张说:“这张挂在床头吧。”
崔承安看了下说:“可以。”
婚礼习俗,女方出门得亲兄弟背,没有亲兄弟堂兄弟也行。
杨桂英跟何维淑商量:“你到时候出门子要不要让耀祖背你?”
何维淑摇头:“不用,咱们没那么多规矩讲究,到时候承安直接抱我上车。”
她跟耀祖差着六七岁,平时也没怎么在一起说过话,要不是有那么一点血缘关系,耀祖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男人,她还不至于找个陌生男人来背自己出门。
杨桂英却有些犹豫,她虽然也不想让耀祖背自己闺女,但她毕竟就这一个兄弟,虽然是堂的,她希望自己女儿的婚礼是圆满的,各方面都圆满,不能有遗憾,这样婚后才能过得幸福。
何维淑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日子是各人过的,婚姻是各人经营的,要是新娘子出嫁前是被兄弟背出门的就一定幸福,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幸的婚姻了。”
“说的也是。”杨桂英被她说服,也不纠结在这一点,继续陪着她备嫁。
但他们家没去找何老大家,何老大却是有些坐不住了,要知道背姐妹出门子是能收大红包的,那个崔公安一看就家里有钱,这红包可少不了,他还专门为了这事儿把耀祖从南方给叫了回来,谁知道偏就她们家特殊,人家都背,就她们家不背。
他心里一不爽,当即就在村里散播流言,说自己这侄女到时候肯定不得快乐了,等杨桂英从别人嘴里听到这话时,气得跟他又斗一番。
婚前的小插曲虽然有些多,但婚礼还是如火如荼地举行了。
婚礼流程是何维淑被从新房接到崔家,接着主人宾客再一起到喜满楼吃饭去。
本来应该是从何家村或者医院宿舍接的,但何家村离得太远了,医院宿舍就一间房,又太小了,挤不下那么多人,正好新房空着,干脆就从新房出门。
因为新娘要做妆造,大冬天的早上天没亮何维淑就起来了,在妈妈和朋友的陪同下聊天化妆。
周宣举着录像机说:“我采访你一下啊。”
录像机里的新娘不施粉黛,白皙的脸蛋清透漂亮。
“你现在是什么心情?紧不紧张?”
何维淑笑起来,看向录像机背后的人回道:“说实话,相比于紧张,我现在更困一点。”
“好吧好吧。”周萱对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但也没有继续纠缠,转而问道,“那请新娘子跟我们详细介绍一下你跟新郎官的爱情故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