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大早起来安娜就和玛丽忙忙碌碌的收拾屋子,说起来三个房间并不杂乱,但是真要收拾起来的时候发现哪里都要动一动。
盥洗室的浴缸要刷一刷,书房的书本也要收拾。
玛丽正在书房里将自己随意放置在各个角落的书重新收回书柜,收拾到一半忽然跑了出来。
安娜正在收拾客厅,看到玛丽气呼呼的冲出来双手叉腰看着自己:“怎么了?”
玛丽:“麦考福特先生说话不算话!”
安娜听到自家BOSS竟然落得如此重罪连忙摆手:“这可是天大的罪名,玛丽小姐,可一定要告诉我为何这么说,也容我替先生申辩一二呀!”
玛丽:“他说好了,会送来书单的,那可是我的补偿!我看中了好几本书要送给简和莉齐当做礼物呢!”
安娜并不清楚此间事宜,但是这番罪责可不能允许先生毫不知情,连忙情真意切的让开书桌的位置:“小姐,还请你写上一份便条,我立刻请人加急送去给先生,我想不会超过明晚,您的请求一定会得到回应的。”
玛丽被安娜推到位置上坐下,拿起笔却看着面前的纸条一时之间有些踌躇,安娜已经打开了墨水盖子,看到玛丽时不时看向自己的眼神,连忙忍住笑意走到一边:“我去给您准备午餐。”
等到安娜离开之后,玛丽才落下笔尖。
钢笔在信纸上龙飞凤舞:“亲爱的麦考福特先生,你可真是一个坏先生!”
真切的将自己对书籍的渴望期盼,以及对麦考福特说话不算话的气愤表达清楚之后,玛丽又别别扭扭的开始帮麦考福特找理由,他这么忙,那些书这么多,说不定还没整理出来呢。
这么想着,玛丽又在信件的后面贴心的帮他写上了许多理由,最后表达,如果来不及整理,还请将某几本书尽快送来贝克街,她的姐姐将会在明日造访,她希望能亲手将这些书送给自己的姐姐。
最后的最后,玛丽开始去翻找自己的书房,从朗伯恩带来的书籍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工具类书籍,在翻看了几行之后终于在《化学年鉴》《战术通论》的中间找到了一本杂志,当时因为杂志中有收录关于各种空气的实验与观察的一篇文章,后面玛丽随手翻阅,记得这本杂志内似乎收录了一些诗歌。
将这首诗歌认认真真的抄录上去,玛丽看着自己的信件觉得完美极了
开头表达了自己的气愤,中间表达了自己对于书籍的渴望,结尾也表达了自己的体谅提供了另外的解决方案,最后的最后,还抄录了一首爱情的诗歌。
再也没有比自己更聪明的学生了,在“爱情”这一学业中,自己进步的可真快。
将信纸吹干叠好,装进信封,玛丽请安娜尽快送去。
安娜接过信件后转交给了贝克街专门为221B服务的快递员,这封爱情学习报告很快被送到了某位坏先生手里。
麦考福特看着如此郑重其事的信件连忙打开,在看完整封信之后,立刻提笔回信,信件中洋洋洒洒的表达了自己的诚惶诚恐,忐忑难安,感恩玛丽小姐的宽宏大量,她实在是再体贴不过了,实际情况确实如她料想的那样,海量的书籍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整理汇总,但是她当初选定的几本都是被格外挑选出来,绝不会有不识趣的人抢夺走小姐的爱物,他今天一定会妥善的安排这几本书籍,保证宽宏大量的小姐在晚餐前就会收到这些礼物。
在看到最后落款的情诗,麦考福特原本的坏心情都忍不住缓和了许多。
玛丽小姐开篇那句“我的爱人如同红色的玫瑰,在六月的风里含苞待放”
真是妙极了,如果是一位绅士写给他的爱人,绝没有问题,但是麦考福特确实很难想到,玛丽小姐是用什么表情想着自己,写出他如同六月的玫瑰。
玛丽和安娜在吃过午餐之后准备下午继续收拾,夏洛克则请人送回来了一张便条,表示他根据玛丽提供的信息,查到了布朗姐妹的一些事情,决定与晚餐后和玛丽商谈,还请玛丽不要那么早入睡。
等到了晚上,夏洛克和华生几乎算得上脂香满溢的归来,两人走进玛丽的房间时玛丽差点当面打了个喷嚏。
玛丽捂着脸做到单人沙发上,安娜去一楼准备一些茶水,华生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快要入冬的凉风从窗外灌进会客厅,吹散了那浓郁的气味。
夏洛克靠在长条沙发上,整个人没了正行,两腿甚至瘫在沙发座椅上,疲惫的感觉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华生也没好到哪里去,一直在窗边揉着自己的眉头。
等到气味淡了一些,夏洛克才回过神来:“可真是忙碌的一天。”
玛丽还在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半张脸:“是有什么新收获么?”
夏洛克点点头:“没错,恐怕是很大的收获。”
玛丽急切的看着夏洛克,希望他尽快说出后续的消息。
夏洛克也没有辜负玛丽的期盼,说出了一个算是重磅炸弹的消息:“那位小布朗小姐,恐怕是雷利的私生女。”
玛丽惊呼一声:“上帝啊!”
她可是亲眼到那位小布朗小姐的惨状,如果她是雷利的私生女,那么按照霍克侯爵所说,那可是雷利亲手送给他的。
雷利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了一个混蛋变态恶魔!
玛丽一想到那位小布朗小姐充满泪水,呼喊他们救救她的样子,忍不住再次感叹了一句:“上帝啊!”*
夏洛克在口袋里摸来摸去,摸出了一个烟斗:“介意么?”
玛丽摇摇头,夏洛克沉默的点起了烟斗,一旁的华生在夏洛克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华生:“恐怕你不会想到我们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玛丽刚准备询问,安娜将茶水送了上来,看到几人似乎在说什么,安娜并没有在房间逗留,只是来到楼下的位置看好大门。
华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大杯热茶,从胸口深深地弹出一口气:“您之前提供的信息很是关键,我和夏洛克一大早出门先是去了西区警局,想要找找那位格林小姐,监牢的人说她们一大早就被保释走了。”
夏洛克紧接着说到:“于是我们又赶去了希腊街,可是她们一个人都不在”
玛丽闻言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夏洛克点头:“没错,我仔细打听后得知她们似乎和某位老鸨起了冲突,于是我们又再次前往那位弗洛伦斯女士的女支院……真是好一番热闹。”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面露惊恐之色,这对夏洛克来说可真是太难得了。
玛丽这才仔细打量起夏洛克,从衣服,到气味,到他的袖口,头发。
忍不住忽然笑了起来:“夏洛克,你浑身上下乱糟糟的,领口的口红就不止三个颜色,你总不会是被一群姑娘们打了吧?”
华生热不住揉了揉眉头:“是我们两个……”
玛丽忍不住拍打着扶手笑了起来,夏洛克和华生两位先生,被一群姑娘们打了,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华生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非常荣幸能逗您一笑,不过这可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上帝,这群姑娘们可太可怕了。”
现在回想起现场的情况华生都感到一阵后怕。
夏洛克也忍不住感慨,他从前接受委托,提前写信拜访时对方总是会在某个地方老老实实等待着的,他难得主动插手,几次三番的追逐知情人士,万万没想到还能撞上这样的情况。
二十多个女孩子打的惨叫连连,抓头发,口鼻子,挖脸,甚至还有某个拳击小姐,被人抓住头发之后混乱中给了周围人好几拳,夏洛克发誓,他再也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女人,天知道那一拳头打在他肚子上的时候,他快把早饭吐出来了。
玛丽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混战结束后夏洛克浑身上下至少挨了十几拳,华生也没好到那里去。
要不是看在夏洛克大吼要喊警察来,两边的女人怎么都不会停手。
最后看在“警察”的面子上,两边人马各自分开。
夏洛克终于找到了格林小姐,那位格林小姐对玛丽嗤之以鼻,当着夏洛克的面说她是一个故作高尚的虚伪之人,装模作样,根本算不得什么好人。
说这话的时候格林身上还披着玛丽的斗篷。
不过看在夏洛克给英镑给的还算痛快,倒也算是知无不言。
格林表示小布朗和大布朗小姐实际上根本不是一个母亲,小布朗小姐的来历实际上没人知道,格林也是偷听来的。
几年前她一直生活在贫民窟的一家女支院里。
说道这里的时候,玛丽忽然站了起来:“上次我们去探查贫民窟的时候,你还记得么!”
夏洛克显然没想起来玛丽在说什么,对他来说与探案无关的知识是很难在大脑里停留下来的。
玛丽急切的说道:“我们去贫民窟拜访那位卡特,就是吸血鬼案件的时候呀,咱们去拜访的那位瘸腿先生!路上咱们经过了一家女支院,当时我还在那里看到了大布朗小姐,之后你捂住了我的眼睛!”
这么一说,夏洛克似乎有些印象了。
玛丽继续说道:“如果格林说的没错,小布朗小姐的消息或许可以在那里找到!”
夏洛克将此事记了下来,华生继续说了之后的事情。
格林小姐偷听来的消息是说有某位贵族曾经购买过一些雏鸟,似乎是用于贿赂一些上层议员,其中一个与这个贵族在一夜之后怀上了孩子。
那位女人原本只是一个乡村农夫的女儿,打算来城里找个工作,被骗被卖之后,那女人无法回家,无法面对自己的家人,可是生病的亲人需要她工作赚来的金钱。
在找了工作想要重新开启生活之后,女人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只有过那贵族一个男人,可是如今两人云泥之别,她根本没无法靠近那贵族的庄园,也无法申诉自己的冤屈,她也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可是虔诚的信仰也不允许她杀生。
内心极度痛苦挣扎了几个月后,孩子出生了,女人将孩子送去了救济院,她给救济院留下了那位贵族的地址和信息,表示如果可以,希望救济院的人将孩子送去给那位贵族。
而玛格丽特,就是在救济院里长大的,她亲手从那个女人的怀里,接过了小布朗。
52
第52章
关于布朗小姐的消息确实让玛丽感到很震惊,其次是感到有一些心疼。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她见过小布朗小姐,那是一个十分可人的女孩子,看上去弱小,无助,只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别人,就会让人心生无限怜惜,特别是知道她有着如此坎坷的身世,她的出生已经如此让人可怜可叹,再想起上次见到她,现在的生活似乎也很痛苦,看到一个如此可怜的女孩子,如何会不心疼呢。
紧接着玛丽问道:“那她是如何成为小布朗小姐的呢?如果她和那位布朗夫人并没有关系的话?”
这确实是个问题了,虽然布朗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小布朗小姐而言,一个救济院的女孩子,是如何成为一个交际花的私生女,这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会发生的事情。
夏洛克吸了一口烟斗,一双烟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也在思考这个关键问题。
当天晚上几人并没有交流出什么结果,当然了,现在几人手上掌握的消息并不全面,都是一些细节片段,但是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和两位布朗小姐沾亲带故的。
玛丽临睡前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找机会去和两位布朗小姐说说话,看看能不能探听些什么,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秒,玛丽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
自己到底算不算一个侦探?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的时候玛丽还有些晕乎乎的,换好了衣服洗漱完,刚从卧室出来就看到了会客厅的桌子上堆积成一小摞的书籍。
玛丽惊呼一声冲到了书桌边,她在信件中说的那些书都送来了!麦考福特先生可真是一个贴心爱人!
安娜将餐具摆放好:“昨天晚上先生送来的,您已经入睡了,我就先放在了桌子上。”
玛丽高兴的将书籍一本本分类好:“这几本是送给简的,这几本是送给莉齐的,好吧,这几本小说可以送给凯蒂和莉迪亚,希望她们俩能好好坐下来看一看。”
莉迪亚虽然不怎么爱“学习”,但是对于一些小说还是有兴趣坐下来读一读的。
前提得是那种热血的,充满激情澎湃的故事,最好是哥特类,她喜欢那种动不动就吓人一跳的风格的小说。
作为一个好姐妹,玛丽并不是那种厚此薄彼的性格,两位姐姐会有的,两位妹妹也会有。
吃完早餐没过多久,玛丽就从会客厅的窗口看到了一辆马车。
是加德纳先生家的马车,显然车上是简。
玛丽等不及了,丢下手里的书本就匆匆的跑下来。
郝德森太太刚打开门,就听见楼梯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一回头玛丽已经跑到了门厅,给了姐妹一个大大的拥抱。
玛丽用力的拥抱了自己的姐姐:“简,我真是想念你!”
简倒是很惊讶,玛丽很少如此热烈的表达自己的情绪,她并不是不爱姐妹们,只是将自己的关心和爱藏在细节里。
昨天来到伦敦的时候加德纳舅舅还说,玛丽改变了许多,看来伦敦确实是一个大城市,很是能改变人,就连玛丽都变得热情开朗起来,竟然会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感情了!
郝德森太太也热情的给了简一个拥抱:“玛丽这个坏姑娘,她可从来没和我说过,有一个如此可人的姐姐,好了,外面可冷呢,快进来吧孩子,我给你们准备一些茶点,你们一定有许多知心话要说。”
玛丽高高兴兴的牵着简的手,二楼的夏洛克和华生正准备出门,看到简的是时候夏洛克微微颔首,让开了道路,华生先生倒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简确实是一个漂亮姑娘,温柔,端庄,当她冲着别人微笑时,仿佛打着柔光的油画活了过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古典的馨香。
华生先是点头,然后又忽然想起来似的,摘下帽子,再次点头示意:“您好……我是说早上好,小姐。”
简也微微点头:“早上好,先生。”
玛丽看着华生先生如此忐忑无措忽然笑了起来,她冲着简眨眨眼,露出一丝黠笑:“请容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两位朋友,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还有约翰华生先生,这是我最漂亮最善良,最贴心的姐姐,简班纳特。”
华生连忙鞠躬行礼:“早上好,班纳特小姐。”
夏洛克有些不耐烦起来:“好啦,约翰,我知道班纳特小姐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可是她显然已经心有所属,你可没机会了,再这么打招呼,可就要问午安了,我们今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呢!”
华生被说的面红耳赤,忍不住从背后偷偷给了夏洛克一拳头,指望他能有点眼色。
简也忍不住脸红起来,因为夏洛克所说的心有所属让她感到害羞和不安。
玛丽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简你可千万别在意,夏洛克就是这样的,他是一个比我更善于观察的先生,目前从事咨询侦探一职,夏洛克约翰,你们先去忙吧,如果没有意外,我今天都会在家里和简在一起的,当然,如果我出门了,会给郝德森太太留信的。”
夏洛克随意的点点头就带着华生下楼了,玛丽也带着简来到了三楼。
来到楼上之后安娜开了门,表示自己下楼去帮郝德森太太准备茶点。
玛丽将简拉到了沙发上坐下,两个女孩靠在长条沙发上,玛丽抱着简的胳膊忍不住追问道:“你来伦敦的事情,宾利先生知道么?”
简摇摇头:“先别说我了,你怎么会和两位先生合租?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玛丽端正了自己的姿势:“这是一个巧合,我是先认识的夏洛克,之前舅舅戒指的事情,夏洛克和他的哥哥麦考福特先生帮了大忙,我和他们成为了好朋友,我来到伦敦后租住了三楼的房间,夏洛克之前住在蒙塔古街,因为那里的房东先生不太好说话,他就想要搬家,我给他介绍了这里,约翰华生先生是一个退役的军医,是夏洛克的合租人,两人一起住在二楼,两位都是好先生,你尽管放心吧简。”
简调皮的眨了眨眼,看上去和伊丽莎白一样:“看上去两位都是不错的人,我真替你高兴玛丽,你有了朋友,也开心了许多,甚至变得开朗活泼了,妈妈会很高兴的。”
玛丽笑的喜气洋洋的:“当然,当然,简,我在伦敦体验了一些事情,真让人感到高兴,我原本想要来伦敦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一份大学里的实验室助理,哦,好吧,此项计划目前还在计划清单上,我之后会去尝试尝试,不过在这之前,我先和夏洛克一起探险,破获了一个凶杀案!”
简到抽一口冷气:“我的天哪!”
凶杀案!
简捂住胸口,感觉自己要被吓得喘不上气了!
玛丽倒是得意洋洋的,一点也不提自己被尸体吓吐了的场景:“我帮上了一点小忙,哦对了!这是我赚来的!”
提到这个,玛丽跑到了书桌边,抱来好几本书,一股脑的塞到简的怀里:“这是麦考福特先生昨天晚上才送来的,这是我靠自己帮忙赚来的。”
玛丽绝口不提这是自己受伤的补偿,她兴奋的炫耀自己的所得,希望能够得到家人的夸赞。
简却很担心的拉住了玛丽:“你受伤了嘛?有没有遇到危险?玛丽,我可真担心你!”
玛丽抱着简的腰部,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她的胸口:“别担心我,简,我现在可厉害了!”
一直到这里,玛丽又站起来,她一刻都坐不下来:“给你看,我的宝贝!”
将小手袋的手枪拿出来,玛丽得意极了:“我靠着这个,打中了好几个人呢!”
过于志得意满,以至于玛丽说出口才发现这句话可不该说出来。
简一下子站了起来:“打了好几个人!”
玛丽捂住嘴,不敢说话了,她的小眼睛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简可是从小看着玛丽长大的,一看就知道玛丽在准备说谎了!
简难得的摆出大姐姐的态度,这对她来说有些困难,在家里主要是伊丽莎白来教育玛丽的:“玛丽,你必须和我说实话,难道你要欺骗你的姐姐么!”
玛丽无奈的放下手里的小手枪,原本还像是小狗炫耀自己的大骨头,此刻小狗垂下头,两只手纠缠在一起,垂头丧气,时不时地还偷偷的抬头撇上两眼,只望“主人”消消气。
简一点都摆不出生气教训人的模样,但是她严肃的看着玛丽也足够吓人了。
玛丽:“我没什么事,麦考福特先生将我保护的很好,我一点都没受伤,他是个特别好的先生。”
简:“我听了说了好几次麦考福特先生,他是谁?为什么你和他在一起会需要用到手枪!玛丽,你必须告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否则……否则我会写信给莉齐的!”
玛丽磨磨蹭蹭的走到了简的身边,小心的探出小拇指勾住了简的手指,看着简终于没那么严肃之后,玛丽才安抚她重新坐回沙发上。
简知道玛丽在伦敦乐不思蜀,毕竟来到伦敦一个月了,玛丽的信件还没送回家里,在出发来伦敦前爸爸还提醒她,一定要来看看玛丽,可千万别在伦敦闯出什么祸事。
玛丽刚要开口说话,安娜重新回来了。
看着玛丽一副可怜兮兮的小表情,安娜忍不住感慨道,看来玛丽小姐也有害怕的时候,在两位小姐面前送上茶水,还热情的介绍了郝德森太太的拿手小饼干以及司康。
因为有安娜的存在,简并没有追问玛丽,只是好脾气的听着安娜的介绍。
玛丽也在一边热情的倒茶,不住的劝简多尝尝看小饼干,郝德森太太做的姜汁饼干好吃极了!
安娜看着气氛缓和之后再次告退。
玛丽看着简喝下半杯热茶,吃了两口小饼干,自己也端起了茶杯,思考了片刻:“嗯,麦考福特先生是夏洛克的哥哥,他是一个特别好的先生,教会了我很多,如果你所说的我变得活泼开朗了,或许因为他告诉我如何坦诚的表达自己的感受。”
简忍不住回想起那位夏洛克先生,似乎是一个很聪明的绅士,虽然说话很是直白,但也不失坦诚,看得出来是个好先生,而且听着玛丽的说法,这位麦考福特先生也是个不错的人。
玛丽再次喝了一口热茶:“嗯,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也是我在爱情这门学业中的学习伙伴。”
简刚准备咬下一口饼干,此刻却觉得头脑空白,她放下饼干和茶杯,转头看向玛丽:“什么?”
玛丽低着头看着盘子,也顺手摸了一块饼干:“哦,如果用莉迪亚的话来形容,是的,我遇到了爱情。”
简确定自己没听错,下一秒她嘴唇微张,发出了感慨:“上帝呀!”
这次简确定了,她确实需要给莉齐写一封信了。
【作者有话说】
谁家好人六点下班以后开会,开到9点才结束啊!!
53
第53章
简当天晚上住在了玛丽的住所,打算明天再回去,两姐妹躺在一张床上,手牵着手小声的说着话。
在玛丽丢下爱情这颗重磅炸弹之后,简觉得自己的事情已经不算什么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更多关于这位先生的事情,可是玛丽也说不上更多。
一直到半梦半醒的时候,玛丽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对于麦考福特先生的了解并不多,这让玛丽很是愧疚。
第二天简吃过早餐后准备去拜访宾利小姐,这是之前就安排好的行程,玛丽并没什么特殊安排,决定和简一起走一趟。
两人和安娜一起出门,在坐上加德纳先生家的马车时简还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姐妹。
简总是这样,将家人的事情,别人的事情看的比自己的更重。
玛丽牵着简的手:“别太担心了简,宾利先生如果转头就爱上了别人,只能证明他是一个花花公子,这样的先生可不值得你爱,如果宾利先生并没有变心,只是宾利小姐从中作梗,那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总会有一个答案的。”
简只是微笑,并没有说什么,她满心里都是想着要怎么给莉齐写一封信,告诉她关于玛丽的事情,玛丽可太让人担心了,她自以为陷入了爱情,却连爱人都不了解。
今天的温度更低了一些外面的行人都穿上了厚衣服,先生小姐们都披上了厚实的斗篷和风衣,早晨的空气很不好,似乎刮起了什么风,工厂的灰尘裹挟浓雾,将路上的行人变成了灰色的阴影。
两人来到宾利先生在伦敦的住所时玛丽有些惊讶,格罗夫纳街距离蓓尔美尔街并不远,可以说相当近,能在这里有一套住所,恐怕宾利先生的收入要道听途说来的数额更多。
两人下车时玛丽不自觉的看向蓓尔美尔街的方向,简看着玛丽偏头看过去的位置,只是很普通的街道,并没什么特殊之处:“你在看什么?玛丽?”
玛丽摇摇头:“没什么,简,我只是随便看看。”
虽然这么回答,但是玛丽却知道,自己刚才似乎有一瞬间在幻想,麦考福特先生会不会忽然出现。
两人进了宾利家的住宅,这里和内瑟菲尔德庄园相差甚远,倒不是说伦敦的住所破败,毕竟格罗夫纳街的房子可算得上想当豪华,只是在伦敦这样一个城市内,想要有内瑟菲尔德这样的庄园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格罗夫纳街的住所更偏向一个大公寓。
整体高三层,左右各有四个窗户的宽度,看上去倒也还算符合宾利小姐高贵的审美。
两人进入公寓之后宾利小姐果然显出嘘寒问暖的态度,表达自己对两位班纳特小姐的欢迎。
宾利小姐:“真是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玛丽小姐,真是意外之喜。”
玛丽学着麦考福特一般,皮笑肉不笑的带上虚假的面具,然后下一秒笑容就垮塌下来,一双眼睛几乎算是翻了个白眼的看了宾利小姐一眼,意外之喜?真是可笑,宾利小姐看到自己的时候那副见了鬼的模样可不像是喜悦的样子。
宾利小姐恐怕从没受过如此直白的羞辱,一时之间脸色都变得难堪起来。
还是赫斯托太太上前打了圆场,几个姑娘坐在会客厅里,仆人尽职尽责的送上茶点,玛丽坐在简的旁边,一时之间觉得可笑极了。
这间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是虚情假意的高手,宾利小姐表面装作热情的模样,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表示宾利先生已经移情别恋,赫斯托太太作为宾利小姐的姐妹,也在和她一唱一和,表达班纳特家可高攀不起她们这样的富裕家庭。
宾利小姐:“实在是不凑巧,达西小姐的钢琴出了点问题,查尔斯早上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就急匆匆的出了门,他认识一位优秀的钢琴调音师,可以给达西小姐的钢琴调理调理,要知道达西小姐的弹奏真是优美极了,我从没听过比达西小姐更优秀的演奏家。”
玛丽忍不住打断了宾利小姐再一次对达西小姐的赞扬:“好了,宾利小姐,您说话的样子就像是达西家的世代忠仆,再也没有比达西小姐更优秀的小姐了是吗,真高兴您找到了您的灵魂伴侣。”
宾利小姐脸色涨红,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下:“玛丽小姐!我们是如此热情的招待你,难道你……你就是这样无礼的人么,这简直就是对我的羞辱!”
简连忙也放下茶杯:“不,不,玛丽只是……只是……”
玛丽说的话直白极了,再也没有比这更直白的羞辱了,简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如何挽救此番情况。
赫斯托太太也很愤怒,她大喊着仆人的名字,显然是准备将两位小姐赶出去。
玛丽拉着简站了起来:“您根本就没打算将我们来这里的事情告诉宾利先生不是么?显而易见,这个家里除了您两位,还有一位先生在,我猜测是达西先生,他为什么不出来说说话呢?是因为他配合你们将宾利先生骗出门,所以不敢面对我们?我早就看出来了!如果真如你所说,达西小姐的钢琴出了问题,为什么作为哥哥的达西先生还在这里,宾利先生却出门了?你们真是太欺负人了,简,我们走!和他们这样虚情假意满嘴谎言的骗子可没什么好说的!”
简双眼通红,她当然听得出来宾利小姐和赫斯托太太的话,可是她依然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宾利先生并不是移情别恋,只要她能和宾利先生见上一面,两人说上话,她会知道对方的态度的。
达西先生终于不再避而不见,他刚才就在楼上的的连廊听着,当听到玛丽说他们是一群虚情假意,满嘴谎言的骗子时他忍不住感到内心刺痛。他想要辩解,却不知道从何辩解。
他们确实一大早就将宾利哄出了门,在收到班纳特小姐的来信后他们就已经下定决心,绝不会让宾利和班纳特小姐见面。
达西一次又一次的劝着宾利,班纳特的家庭并不是一个体面的家庭,他们的母亲,还有那两个几乎称得上放荡的妹妹,做律师的姨夫,还有做商人的舅舅,难道宾利要和这样的家庭成为姻亲么?
宾利的反驳却很坚定,哪怕班纳特小姐有一整条街道商人舅舅也无损于她的魅力,可是唯一会让宾利先生动摇的是达西的另一句话,班纳特小姐似乎对他并不特殊。
在内瑟菲尔德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对简的爱意,可是简似乎对所有人都一样,如果简并不爱他呢?
只有简并不爱他这一可能,让宾利真切的动摇了,他没有感受到简对他的特殊,哪怕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没有,她总是那么彬彬有礼,和对待其他人一样。
达西在劝慰宾利的时候何尝不是在这么劝着自己,玛丽的家庭是如此的……荒唐,难道自己要一头扎进去么?
看到达西先生的时候玛丽的双眼饱含怒火,这让她绿色的瞳孔都显得格外闪亮,而这份怒火显然针对现场除了简的每个人。
当那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达西只觉得自己的内心纠结又痛苦更带有一丝隐秘的喜悦,他喜悦于对方的眼中是如此完整的看到了自己,痛苦于那眼中饱含的愤怒和不屑。
玛丽几乎称得上滔滔不绝:“从一进门我就看到了,达西先生的帽子和外套还在门口放着呢,上面还带着一丝薄尘,都集中在左侧胳膊处,从今天早上就挂着西北风,只有今天早上这样的风会让衣服左侧都是尘土,显然是今天早上穿了出去,尚未来得及收拢清理的。
门边没有手杖,显然并不是出远门回来,他只是穿了外套在门外站了站,门口的马车印很新,显然是刚离开不久,这个屋子里除了达西先生,还有你们,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可以用两驾的马车出行,显而易见,你们一大早就将宾利先生哄出门了,如果是生意上的事情,恐怕达西先生会一起出门,可是他还在这里,所以根本和生意无关,你们还说了达西小姐的钢琴出了问题,真是天大的笑话,一个妹妹的钢琴出了问题,哥哥却逗留在别人家里,让他的朋友急匆匆出门,难道不可笑么!你们的谎言和你们的道德一样,让人觉得可笑!”
简在一边捂着脸,她忍不住要留下眼泪来,对于玛丽的话,她是相信的,如此直白的面对他人的欺骗,简的内心感到痛苦极了,她打从心底里认为自己和宾利小姐是朋友,可是朋友却如此欺骗伤害了她的情感。
达西在会客厅的门口踌躇不安,想要进来,却又似乎在面对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敢上前,他用所有的理智在压抑自己的内心,阻拦自己的躯体,不要迈出那一步。
玛丽牵着简的手转身离开,她无法忍受自己美好的姐姐被如此羞辱,她用了自己能想到最刻薄,最凶恶的态度面对那些伤害简的人,她要带着简离开这个荒唐的地方。
来到门口之后,玛丽请车夫将简送回格雷斯丘奇街,临走前简还握着玛丽的手,她的双眼饱含泪水,安娜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今天的玛丽就像是一头小狮子,横冲直撞的,对着每一个试图闯入她领地伤害她亲眷的外来者发出怒吼。
玛丽握着简的手:“你别担心简,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宾利先生,亲自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绝不允许你受到如此羞辱!绝不!我发誓!”
简用手帕捂着脸,一边流着泪一边伸手抚摸玛丽的小脸:“玛丽,算了,如果他对我还有情谊,不论他的姐妹们怎么说,他都会来找我的,可是他没有,我早该知道的。”
玛丽用脸颊蹭了蹭简的手,掌心上还带着一丝潮湿,是简的泪水。
看着马车离开的背影,玛丽愤愤的回头看了一眼,达西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厅,玛丽并没有再次上前质问什么,达西宁愿她质问一些话语,这样好歹还能再交谈几句,可是玛丽并没有,她只是瞪了一眼,就转身离开。
达西感到内心痛苦万分,他想要解释,那一连串的话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在最后被宾利小姐打断。
宾利小姐看着玛丽的背影:“真是一个无礼的小姐,如果有这样的一个女儿,简直就是家族的羞耻,不过幸好,班纳特家已经足够丢人了。”
54
第54章
玛丽甚至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她只是很愤怒,安娜在后面追着走了一段路,等玛丽回过神来,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蓓尔美尔街附近。
看着周围熟悉的街道,玛丽才回过神来,偷偷踢了一脚路边的街灯柱子。
当啷一声反而吓了玛丽自己一跳,安娜这才走上前来:“您打算做点什么呢?”
玛丽:“我想要查查看宾利先生的行踪,我要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要如此伤害简!”
安娜:“那您想用什么办法呢?”
玛丽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却只是磕磕巴巴的憋出一句:“我不知道,没什么书里告诉我要如何探查别人的行踪。”
安娜笑着将手搭在玛丽的肩膀上,带着温度的手掌安抚了玛丽:“我有几个办法,您愿意听一听么?”
玛丽和安娜一起走着:“当然,还请说!”
安娜:“第一种最简单,也是最快速的办法。”
说完这句话,安娜指了指蓓尔美尔街的一栋房子,那是麦考福特先生的住所,安娜:“你只要上去敲敲门,留下一封口信,今天晚上先生就会将所有的消息和资料送到您的手上。”
还没等玛丽回答,安娜继续说道:“第二种,您可以自己出马,我听说您会一些变装的手法,这是很好的办法,您可以改变妆容,自己在住宅附近蹲点,等候那位宾利先生的归来。”
玛丽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这种可行性,安娜:“第三种,您可以请周围的流浪儿,报童,清道夫们做眼线,摸清楚这位先生的日常活动范围。”
这三种办法都是比较常见的,当然了,还有一些不常见的办法,不过安娜可不打算让玛丽小姐知道。
玛丽想了想,决定用第二种:“走吧,我们回去变装,我就不信今天蹲不到他!我可太生气了!”
安娜倒是愣了一下,她原以为玛丽小姐会选第一种或者第三种,可是万万没想到,会选择几乎是外人看来最笨的第二种。
没忍住,安娜开口问道:“您为什么不去问问先生呢?这不比您自己蹲守来的更方便一些么?或者让这些流浪汉报童作为眼线?”
玛丽:“可是这是我的事情,我觉得我能自己能做好的,麦考福特先生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不想用我的事情打扰他,而且……诶,我这么说你可别笑话我,我在伦敦的生活要自己想办法赚点花费,目前来说,我大约是比较能吃的,我看了自己的存款,只够我再这么生活上三个月了,我得省点钱呀。”
在伦敦的吃吃喝喝可是一大笔花销,虽然没怎么表现出来,但是玛丽对于自己的存款还是有一些焦虑的。
除了之前赚了的50英镑,目前还没有其他收入,她当然可以压缩一下自己的支出,可是她除了阅读,就剩下一小点吃喝的乐趣了。
既然准备回家变装蹲点,玛丽也不再磨蹭,打算和安娜尽快回去。
两人准备转身离开,却有一个小姑娘上前:“小姐,漂亮的小姐,买一束花吧,您看看,多漂亮的花呀,用来装饰您的金发,一定美丽极了。”
小姑娘穿着的十分单薄,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篮子里的花倒是*很漂亮,甚至还带着水珠。
玛丽伸手握住那女孩的手,上面冷冰冰的:“天哪,你的身上可太冷了。”
孩子的脸颊都被冻红了说话都带着一股子哆哆嗦嗦:“好心的小姐,买一点花吧,如果我今天没有把花卖完,爸爸会打我的。”
玛丽从小手袋里掏出硬笔买下这一篮子花,秋日的花朵种类并不多,风信子算一个,淡蓝色的风信子美极了,还带着馨香的气味,玛丽买下了一整篮,只需要1先令,
女孩拿着1先令高兴的跑了两步又回过头给玛丽鞠了一躬:“您真是一个善良的小姐,祝您有美好的一天。”
玛丽抱着风信子走到了蓓尔美尔街,安娜看着玛丽抱着鲜花敲响了公寓的大门。
开门的依然是上次的管家,显然管家先生对于唯一一位曾经住过蓓尔美尔街的小姐印象深刻,玛丽并没有进门,只是将这一捧风信子递给了管家先生:“请交给麦考福特先生,就说是玛丽班纳特送他的。”
说完玛丽就离开了,书里说爱情是美食,是鲜花,是漂亮的珠宝,她目前尚未拥有那么多的财富,无法赠送麦考福特先生珠宝,但是鲜花还是可以送上一捧的。
安娜闷着头,一路憋着笑容,管家先生错愕的神情可是很难看到的。
两人回到贝克街,玛丽回到房间弄了好一会,再出门的时候依然变成了一个清秀的少年。
带着礼帽,衣服有些不合身,安娜从柜子里找出了针线:“我来帮你修改一下。”
玛丽按照安娜的要求将外套脱了下来,也不知道安娜是怎么弄的,似乎只是左边缝了几针,右边拆开一点又补了两下,衣服就变得合身了许多。
安娜重新让玛丽装扮上,玛丽左右转身,忍不住的看来看去:“安娜,你的手艺可太好了,我都没看清你怎么做的就修改的这么好。”
玛丽换上合身的衣服再次和安娜出门,格罗夫纳街是一个繁华的街道,花店,咖啡馆俱乐部应有尽有,但是玛丽一个都消费不了,她舍不得将亮闪闪的先令丢进咖啡杯里。两人就这么在街上闲逛,安娜挽着玛丽的胳膊,仿佛两人是一对过路人。
如果不看安娜比玛丽高上一个头的距离,两人倒是很相配,可是非常不幸,两人就这么蹲守了一天,竟然都没有等到宾利先生回来,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钟,安娜看了几次怀表,玛丽才垂头丧气的和安娜一起回到了贝克街。
夏洛克和华生似乎还没有回来,二楼安安静静的,玛丽和安娜两人回到家里,安娜去一楼给玛丽准备一些餐点,两人甚至午饭都没吃,一直饿到了现在。
因为已经很晚,安娜也没有准备什么需要久等的菜肴,就着一些简餐两人快速进食。
玛丽埋头吃着意面,她和安娜都饿坏了:“安娜,明天你不用陪我去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安娜放下手里的餐叉:“恐怕不行,我得保护你的安全,小姐。”
玛丽吃掉最后一口意面也放下了餐叉:“我带着枪,可以吗?”
安娜甚至带着点无奈的起身,从玛丽随手放在桌子上的小手袋里掏出了手枪,将手枪里的唯一一颗子弹拿下来,安娜将手枪递给了玛丽:“小姐,如果你需要变装,你会将手枪放在哪里呢?”
玛丽看了看,将手枪放在了右边的裤子口袋里,安娜忍耐住自己眉心皱起的冲动,不断告诉自己,没关系,手枪里没有子弹。
眼看着枪管子都戳到玛丽小姐的大腿了,安娜也没有多说什么。
玛丽装好了手枪:“就这样,放在这里,如果遇到了危险,我可以立刻拿出来!”
安娜扯起嘴角:“很好,小姐,那么假设,现在我是一个打算对你动手的人,你准备掏枪,我数三个数字,然后动手,可以么?”
玛丽觉得三个数字绝对够自己拿出手枪,于是点了点头。
安娜开始倒数:3,2
然后玛丽被安娜一个过肩摔安稳的放在了长条沙发上。
玛丽甚至没反应过来,她还在等安娜倒数1呢,就这么短短一秒的功夫,安娜一个健步冲了上来,直接牵制住了她的肩膀和胳膊,一个背身就将玛丽摔倒在沙发上了。
安娜无奈的叹气:“小姐,时刻保持警惕,那些真的打算伤害您的人,可不会给你任何反应时间。”
玛丽躺在沙发上,眨了眨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然后从惊讶张开的小嘴里说出:“哇哦。”
安娜的平日里总是和和气气,带着微笑,说实话,玛丽一直觉得安娜的笑容和麦考福特先生如出一辙,当麦考福特先生将安娜派来保护她的时候,玛丽知道安娜一定是有些厉害手段的,但是这也太厉害了!
玛丽双膝并拢的跪坐在沙发上,再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起安娜:“哇哦!”
安娜就这么站在这里任由玛丽打量,大约是脱掉了外袍,只穿了简单的衬衫,从桌上的烛光里身体的弧度和衬衫形成了一小片透明的薄影,臂膀上的线条并不粗狂,至少不如男性的肌肉那么蓬勃有力,但是也绝不是一般女性的瘦弱,纤和有度的肌肉线条在衬衫里几乎像是古希腊的雕塑一般显得那么柔美又有力量。
玛丽:“我可以学么?”
这样有力的身体,这样强健的攻击,玛丽想要学,玛丽想要感受那份支配自己身体的控制感,以一种充满力量的方式。
安娜原本只是想要告诉玛丽她哪怕拥有枪,也一定能完全保护自己,可万万没想到玛丽的思考方式完全不同于一般女性。
是啊,如果是一般女性,怎么会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安娜终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她怎么会把玛丽当做一般女性呢!
玛丽激动的上前,小心的伸出手捏了捏安娜的肩膀和胳膊,可真有力气!
一整晚一直到安娜将玛丽哄着去睡觉前,玛丽都在叽叽喳喳的询问安娜,要如何训练才能有这么强健的体魄。
看着玛丽亮闪闪的双眼,安娜都不得不感叹,怎么,以后先生和玛丽小姐,要打算在家里自由搏击了,来倾诉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爱情了?
安娜看着玛丽乖巧的躺在床上,现在她终于有些可怜自己的BOSS了。
对这样一个稀奇古怪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姑娘,恐怕他以后的爱情之路一定是不同寻常,充满了各种可爱坎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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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尔美尔街的麦考福特此刻已经体会到了一丝甜蜜的坎坷了。
麦考福特这一生虽然还不算很长,但是截至目前为止,确实尚未收到过任何一位女性的鲜花。
在“爱情”这门学科上,玛丽大步迈进,以至于有些走偏了。
但是这条走偏的道路却让麦考福特忍不住觉得可爱极了。
她在想什么?
将自己在定位在和何处?
麦考福特一时之间有些甜蜜的烦恼,哎呀,自己是不是也该学着那些小姐一样收下花束,送上一个甜蜜的吻?
恐怕对玛丽小姐来说,她会很惊讶,然后坦然的当做是下一个要学习都课业。
这样的玛丽小姐,实在是过于可爱了一些。
麦考福特决定明日再问一问贝克街花店的转让事宜,可要快一些呀,否则下一次自己空着手去,可就要在学业上落后于玛丽小姐了。
55
第55章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玛丽就直接穿了衬衫,她今日还打算去蹲守宾利先生。
安娜和玛丽正在吃着早餐,却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玛丽:“是麦考福特先生送来的东西么?他前些日子说要送来一些东西。”
安娜上前开了门,可是门口并不是托马斯或者其他自己认识的人,反而是郝德森太太。
郝德森太太看到会客厅里穿着衬衫长裤的玛丽倒是吃了一惊,但是她自诩见多识广,绝不愿意表现出来:“有一位达西先生前来拜访,你需要换一下衣服吗,玛丽?”
玛丽很是奇怪,达西?这位先生来拜访什么?难道是来再次羞辱她和姐姐的么?
怀揣着这份愤怒,玛丽点点头:“是的,我确实认识他,请让他稍等吧。”
在外人的面前,玛丽也知道至少要遮掩几分,她不想给简惹麻烦,回房间换了衣服,因为是在家里,倒也没有穿的非常正式,只是普通的居家裙子,这样达西先生走了以后也可以换回衬衫。
在安娜下楼通知郝德森太太的时候,达西先生已经喝了两杯茶了,安娜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这位先生,看上去倒也是个绅士,衣着得体,似乎财务状况也不错,得益于和玛丽小姐的相处,安娜也算是学会了几分观察的本事。
达西先生显得很焦灼,在和郝德森太太礼貌道别后跟随安娜上了三楼。
玛丽就在会客厅里等着,安娜一开始打算留在会客厅里,可是达西却礼貌的请安娜给两人一些空间。
安娜看了眼玛丽,玛丽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至少达西先生应该不是什么会动手的恶人,于是也同意安娜的暂时离开。
等到安娜离开后,玛丽端坐在沙发上,看着达西就在自己的面前来回踱步。
一时间玛丽想起了麦考福特先生,这样焦灼不安的样子倒是和麦考福特先生告白时像极了。
玛丽有些不耐烦起来:“如果您要说什么,还请尽快说吧,哪怕是一些刻薄的谎言,至少听完以后我们彼此能落个清净!”
达西觉得玛丽的话仿佛锋利的刀刃,刺穿了他的心:“不,我绝不想用谎言欺骗您,请您不要这么说。”
玛丽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需要我提醒么,您昨天刚说的谎。”
达西垂头丧气的站在玛丽的面前:“是的……抱歉,我很抱歉小姐,可是那绝不是我的本意,好吧,我依然需要抱歉,那确实是欺骗,也来自于我的本意,要知道,您的姐姐和宾利……”
玛丽直接站起身打断了达西的话:“可以了,如果您只是想要过来说一些没有实际内容的话,那请您快走吧,我可没工夫听这些东西。”
这话说的粗鲁极了,几近当面赶客。
达西深吸一口气:“不,我是……我是,好吧,我必须和您说实话,我一直苦苦挣扎,可是我再也没办法忍受了,我无法压抑我的情感,我需要来告诉您,我是多么热烈的倾慕您。”
玛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以至于再次问出了麦考福特先生表白时说出的那句话:“pardon?”
达西:“我很清楚我的这份情感是违背了家族和朋友们的期望的,更不用说我自己的理智,我知晓我们的家庭有着巨大的差距,我们之间的结合一定会饱受非议,作为一个理智的人,我确实是这样想的,我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同您说谎,但是这一切理由对我的压抑都是徒劳的。
我必须告诉您,第一次见您之后我就感受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心动,我对您产生了热烈的爱意和关切,舞会的人群众多,我却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寻找到一双绿色的眼眸,我希望那双眼里能看见我,能看见我的的情感,即使我一再挣扎,我的情感依然超越了任何理智的反对,我诚心诚意的请求您,请让我不再痛苦,请您答应我的求婚。”
玛丽笑了,达西看着玛丽的笑下意识的开始心跳加速,难道她也爱慕着自己,上帝怜惜着他的信徒,愿意让他不再遭受爱神的折磨,愿意让他体会那一丝丝的甜蜜了么!
原来人在极度生气的时候,确实会笑出来。
玛丽发誓,她这一生截至目前,从没受到如此巨大的羞辱,以至于她太生气了,生气到笑了出来。
达西虔诚的单膝跪地,想要伸手握住爱人的手掌。
玛丽却立刻站了起来:“您如果是想要来羞辱我,激怒我,那么我不得不说,您的目的达到了先生,我会记住这份耻辱!”
达西慌乱的站了起来:“不,我绝无此意小姐!”
玛丽:“您可以离开了先生,您恐怕不想要面对我极度愤怒之下比您的谎言更加刻薄的言语。”
达西尴尬,无措又慌乱,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认为自己已经将自己的痛苦,情感都一一表达清楚,为什么玛丽小姐的回应却如此刺痛人心。
“这就是我能得到的回应了么,如此残忍的拒绝么?”达西感觉自己快要哽咽起来,可是他还在强作镇定。
玛丽终于忍住带着怒火的笑容,板着脸问道:“您说那您爱慕我,您爱我什么?”
达西:“我起初并不认为您多么漂亮,但是您的双眼,充满了美丽的神气,您在舞会的边缘打量众人时那眼神中带着观望,总是游离于人群之外的孤独,这一切都让我忍不住的动心怜惜。更别说您的聪慧,是的,我听说了您关于那位赌棍先生的判断,您是一位观察力惊人又聪慧的小姐,我如何会不爱上您呢?”
玛丽继续说道:“哦,那看来您有十足的理由了,那么您爱我的方式,就是羞辱我么?”
达西连忙走到玛丽的身前:“不,我绝无羞辱您的意思,我是真切的爱着您。”
玛丽:“不,你有,你的言语已经彻彻底底的的说明你的意思,你爱我,却侮辱我,您羞辱我的家庭,伤害我的家人,蔑视我的人格,你爱上了我有损于你家庭的名声,损害了你的人格,让你觉得难以忍受是吗?您的爱情可真是高贵,以至于要踩着我的尊严来显现出来么?先生,或许我们的家庭收入并不一样,您的血统或许也甚是高贵,可是我不在乎,听清楚了么?我不在乎!”
内心几乎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如果告白也分个高低分数,那恐怕达西的分数已经差到要从爱情这所学校退学了。
玛丽和达西面对面站着,哪怕她的身躯并不健壮,穿着也并不华丽,但是达西仿佛看见了一个战士,手里拿着利剑,此刻利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你爱我?难道你以为你表达了你的爱意,我就该欣喜若狂的接受么?你认为我的家庭并不富有,难道我就不配接受一份平等的爱了么!或许在世俗之人的眼中看来,我得到您的爱意真是上帝赐福,蒙获神恩,但是达西先生,恕我直言,在我看来您真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先生!您并不能跟上我的思维,无法理解我的世界,在您看来我游离于人群之外十分孤独,却不知道我的思想是如何富足。我们的心胸是一样开阔,灵魂是一样的丰满的。
您自以为是的你的爱突破了理智的樊笼,是天下第一份的爱,可是却没有想过,我的爱也一样,我的爱也是天下独一份的爱!不论别人如何看待,但是在看我来,我同您一样都是独立的,平等的人,如果我想要拥有一个爱人,那他应该学会尊重我的人格,不会将对我的爱视作一种羞耻,他会陪伴我一同学习如何去爱一个人,如何表达爱,如何感受爱,而不是用世俗的框架要求我,禁锢我。”
达西被玛丽逼迫的步步后退,以至于重新跌坐在了沙发上。
玛丽:“达西先生,您不是爱我,您只是爱上了您以为的我,您将您看到的我,从我的家庭,我的生活,我真实的世界里割裂开来,那不是完整的我,您将您感到羞耻,鄙视的我分割出去,用言语羞辱,用所谓的理智来践踏,然后说,您爱上了一小部分,您幻想中的我,这难道不可笑么?我是我,是我自己,我在感受这个世界,努力拥抱这个完整的世界,正如这个世界有贵族,也有工人,有国王,也有乞丐,我也是完整!您无法爱上完整的我,那就不要羞辱一部分的我!请你离开,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达西打开了门,门外站着安娜,还有一位先生,怀里甚至抱着一束鲜花,两人让开了楼梯的位置。
玛丽感觉自己怒火中烧,但是看到门口的麦考福特时努力的深吸了两口气:“怎么了,麦考福特先生。”
麦考福特挑眉看向达西,他脚步匆匆,似乎无法再忍受自己的痛苦,慌乱的给几人点头示意就准备离开。
玛丽喘着气看着几人。
麦考福特:“玛丽,你总是带给我无限的惊喜。”
达西看了眼这个男人,两人身高差不多,但是相比于自己,这位先生更健壮一些,眼神里满是打量。
麦考福特很是礼貌的伸出手:“您好,鄙人麦考福特福尔摩斯。”
达西出于礼貌也和对方握了握手:“您好,菲兹威廉达西。”
麦考福特松开了手,状似无意的继续说道:“多谢达西先生,如果不是您,恐怕我还不知道玛丽小姐有着如此神思妙想,作为玛丽小姐的追求者,真是倍感荣幸。”
达西瞪大了双眼看向麦考福特,他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过于温和礼貌,以至于显得有些虚伪。
当着达西的面,麦考福特将鲜花递给了玛丽,并在她的指尖落下浅浅的一吻:“早安,玛丽小姐,希望这束鲜花能安抚您的愤怒。”
玛丽没忍住再次翻了个白眼,只不过这次的白眼略带无奈:“好了,麦考福特先生,可别装模作样了!”
当谁看不出来似的,麦考福特先生的面具之下,都快憋不住笑啦!
麦考福特确实觉得很惊喜,原本想着去白厅前来送上一束花,万万没想到还有此番收获。
这位叫达西的追求者确确实实是一个蠢笨的绅士,再也没有比他更不会追求人的了,愿上帝保佑他能够反省自己的错误,丢下自己的傲慢,拥有一份爱情,当然,别是玛丽的爱情就好。
麦考福特并未逗留,来到楼下的时候没想到这位达西先生还在门口。
达西感到一阵刺痛,看来自己确实毫无希望了。
麦考福特随意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物,袖口上面还有着花朵的露珠,随意的笑了笑,麦考福特抬起礼帽:“那么,多谢您了达西先生。”
【作者有话说】
请一定要看作话!
为什么选择达西做男二【还是爱而不得】因为对比。
再也没有比达西先生更适合的对比了。作为同质性的对比,实际上玛丽和达西一样的傲慢,只不过达西的傲慢是基于自己的财富和身份,他对别人要求高,对自己也要求高,他确确实实是个绅士,他用同样的要求来规范自己和别人,实际上这是不知觉的傲慢,要知道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和他一样的家庭条件和能力的,就像是他对于所谓淑女的评论,要怎么样怎么样,这也就导致了他实际上在最初是没有“同理心”的。
玛丽的傲慢来自于对知识的傲慢,自以为自己学习的够多,看的书够多,她足够了解世界,哪怕只是一部分世界,她当然知道自己是不足的,所以她也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书本,多走向现实生活,所以她在来到伦敦后确确实实得到了她期盼的现实的打击,她在决定来到伦敦的时候,实际上就是在懵懂中放下自己的傲慢,积极的学习接触真实世界,她尚未感知到自己的傲慢,但是先一步学会放下傲慢。
相比于达西因为爱情放下傲慢,玛丽她的眼光是放在世界的多样性的,世界很大,事情很多,样样都可爱,样样都有趣刺激,她和夏洛克学习探案一样的思维,和麦考福特学习打猎射击,学习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情感,如何表达爱,感受爱,不只是向外的探索,也是对自己内心的探索。
大多数人实际上谈恋爱,只是找了个酒肉朋友,一起吃饭,看电影,牵手逛逛马路,但是很少去谈论自己的思想。
作者本人对于恋爱的想法是,谈恋爱,得谈,讨论自己的思想,对世界的理解,对他人的感触,谈恋爱,实际上是将自己的灵魂敞开,不只是阳春白雪的一部分,也有下里巴人的一部分。
另一部分对比,是达西和麦考福特的对比。
实际上麦考福特比达西更开放。
达西在原著中第一次告白时候正如我所说的,他一边爱着伊丽莎白,一边羞辱伊丽莎白,他只是爱着一部分自己以为的伊丽莎白,他羞辱她的家庭,伤害她的家人,却又请求伊丽莎白爱上他,嫁给他,达西爱上的只是阳春白雪的那部分灵魂,他试图切割出一小部分爱人。
麦考福特过于聪慧,以至于他看透了人的卑劣的一部分,所以当他爱上玛丽,实际上是因为玛丽在完整的,毫无保留的展现自己的灵魂,她表现的从来都是毫不掩饰的自己,她拥抱这个完整的世界,于是世界也完整的拥抱了她,而玛丽带着这份不断填充自己,完整自己的激情,让麦考福特也开始看到这个完整的世界。
同样的落雨秋风,有人只感受到了冷。
有人却坐在路边看金色的叶子如何落下,微风是如何带着肃杀的冷气划过耳畔,河水的腥味,路人的香水,车从路上飞驰而过,橘黄带着金色碎闪的光从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微光中的灰尘,毛絮,一切细碎的的光影变化,被柔软的风,冷厉的风,带动着一起舞蹈,这一刻我们是活着的,我们的鼻尖能闻见食物的馨香,能闻见风的清冷,我们的皮肤能感受秋意。季节,时间,爱情都不是忽如其来的,是一点点增加的接触,感受,不只是看见对方的样貌,是看见完整的对方,看见他的思想,看见他的过往。
玛丽看到任何人,都是整体大于局部,她不只是看到一小部分,而是将这个人放在大环境,整体来看,看他的性格,为人处世,看他的思想,不只是高贵的那部分思想,也看对方低劣的那部分。
玛丽对待妓女和对待普通人实际上没有差别,因为在她看来,所有人都是世界的一部分,他们即是一小部分世界,也是完整的自己。都是独立的,挣扎的个体。
爱一个人,不只是要爱上他的高尚,也爱他的虚伪,卑劣,因为这都是他。
【实在是没忍住,感觉这段剧情要连贯起来看,双更了。】
56
第56章
玛丽将花朵拆分开来,打算一部分放在会客厅,一部分放在卧室,麦考福特先生送来的是一捧粉色的玫瑰,玛丽对于花朵的认知并不多,但是在这个11月的季节里能看到玫瑰确实很难得,看得出来他颇为费心。
安娜将会客厅的花瓶放在了显眼的位置,保证玛丽时时刻刻都能看到花朵。
玛丽将其余的花朵精心插在卧室花瓶里:“这是什么花?闻着可真香。”
安娜:“爱德华玫瑰,小姐。”
玛丽微微低头,鼻尖轻轻触碰着玫瑰的花瓣,粉色的花瓣十分娇嫩,上面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
安娜:“您知道爱德华玫瑰的花语么?”
玛丽摇摇头:“不知道,我对于这方面没什么了解。”
安娜调皮的眨了眨眼:“那您可以了解一下,或许您可以当做一个浪漫的解谜游戏?”
玛丽:“嗯,我会的,原来送不同的花朵,还有这样的含义么?”
安娜:“当然,很多未尽之语都藏在这些花朵里。”
玛丽来了几分兴趣:“那我昨天送给麦考福特先生的花有什么含义么?”
安娜倒是了解过一些:“风信子的花语有很多,您昨天送的是蓝色的风信子,含义是:只要点燃生命之火,便可同享丰盛人生,同时还有着另一层花语,生命。”
玛丽看着手里的玫瑰:“看来,我将我一部分热烈的生命送给了麦考福特先生,希望他能喜欢。”
麦考福特确实非常喜欢,以至于在白厅的办公室里都放上小一小束蓝色风信子,这让他的秘书都感到惊讶,更惊讶的是麦考福特先生那几乎带着得意的微笑。
是有什么人要倒霉了?
拿着一大摞文件离开的时候,秘书的背后都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这样的麦考福特先生,比平日里更加可怕。
玛丽在收拾好花朵之后想要更换衣服,安娜却拉住了玛丽:“小姐,我想您今天应该暂时不需要去蹲守了。”
这话说的很是奇怪。
安娜解释道:“以我对先生的了解,恐怕您今天下午就会收到几位先生的信息。”
玛丽有些不解:“什么?”
安娜却故作高深的用指尖轻点玛丽的鼻尖:“小姐,您可不能小瞧了男人在爱情这场战争中的手段呀。相信我,先生可不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离开。”
玛丽:“您是说麦考福特先生会私下调查达西先生?”
安娜:“是的,恐怕如同您的猜想,不只是达西先生,还有您的姐姐和宾利先生的事情也会调查清楚。”
玛丽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口传来敲门声,虽然门户大开,但是夏洛克并没有进来。
夏洛克斜斜的靠在门边,一只手还保持着敲击门板的动作:“相信我,不止那这位先生,恐怕只要和这位达西先生相关的人,都会调查的清清楚楚。”
显然夏洛克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看到桌上的花朵,夏洛克撇了撇嘴,看来他确实该写封信给妈妈了,麦考福特给女士送花?哈,恐怕法国大举攻占英国本土都不如这件事带给妈妈的震撼大。
玛丽:“为什么?”
夏洛克走近会客厅随意的坐在长条沙发上:“因为麦考福特是个控制狂,他恨不得掌握全世界所有人和所有事,正如他当初调查你一样,凡是出现在我身边的人,他都会调查的清清楚楚,恭喜你,玛丽小姐,以后凡是出现在你身边的人,他也会调查的清清楚楚。”
从马甲里掏出怀表,夏洛克说道:“如果没有计算错,他大约9点到达办公室,不超过10点,那位先生的资料生平就会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从小到大的家庭环境,人际关系,资金往来,历史过往,只要他愿意,麦考福特就连这位先生半夜说什么梦话都能查的清清楚楚。”
玛丽忍不住皱起眉头:“可是……可是……”
说不上来,但是玛丽感觉到奇怪,麦考福特先生的此番行为,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不至于让人感到窒息痛苦,却依然有一种诡异的束缚感,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夏洛克毫不在意:“今天有空么,我打算去贫民窟那里去看看,上次你说的那家女支院,我得到了一些新的消息,很可惜,华生今天要去诊所面试,他找了份私人诊所的工作。”
玛丽点点头:“当然,如果事情如你们所说,那我今天确实可以省出一天时间,另外……”
夏洛克收回了怀表:“另外什么?”
玛丽走到沙发边看着夏洛克,夏洛克有些奇怪,玛丽微微眯着眼睛,绿色的瞳孔看了一眼安娜,旁边的安娜做了个示范。
夏洛克的余光尚未看清是什么动作,下一秒就痛苦的抱着肚子。
玛丽收回了自己的拳头:“另外不许偷听我们说话!”
夏洛克躺在沙发上:“玛丽!!”
安娜在一边装作无事发生,仿佛刚才教导玛丽如何利用腰部发力直击出拳的人不是她。
夏洛克捂着肚子离开了三楼,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记提醒玛丽,记得带上斗篷和手枪,那里人员混杂,可千万要注意安全。
玛丽稍微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衣服,扯上一件斗篷,将一些可能用到的东西都放在小手袋里,唯一需要特别注意的就是小手枪,安娜在玛丽的衣服里做了个绑带和绳套,外袍一遮什么都看不到,正好可以将手枪装进去,而且安娜绝不允许玛丽装进子弹,天知道这位小姐跑跑跳跳,万一不小心走火怎么办。
两人收拾好之后来到二楼,可是二楼却没什么动静,郝德森太太听见了敲门声,来到楼梯口:“夏洛克不在,我刚才在厨房听见关门声,他似乎出去了。”
玛丽觉得纳闷,刚才明明说要一起去贫民窟,怎么这会自己出去了?
虽然奇怪夏洛克先一步出门的行为,但是玛丽既然和夏洛克说好了,就打算去那边看一看,和安娜来到楼下,两人打算叫一辆马车。
贫民窟距离此地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如果走过去,恐怕要走上好长一段路。
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流浪汉走到两人面前:“行行好,善良的小姐。”
玛丽先是闻到了一股臭味,然后注意到面前这个流浪汉,戴着一个脏到看不出颜色的破帽子,脖子上围着什么罩袍,衣服杂乱的混成一团,看得出来是捡了好些衣服随意套上,裤子上都是泥污,鞋子边缘也都是各种脏污汇集在一起。
安娜原本想要将人打发走,玛丽却忽然伸手拦住了安娜:“夏洛克,你这一身可真够脏的……”
夏洛克闻声直起身子:“你怎么发现的,我自认为装扮的并没有破绽。”
玛丽双手合掌:“我猜对了!”
夏洛克:“什么?”
玛丽洋洋得意:“我骗你的,我就是觉得可能是你,所以故意诈一下,没想到真的是你,嗨呀,果然,我的直觉还算不错。”
夏洛克学着玛丽一样,翻了个白眼表达自己的无奈,他发现这个动作可太能表达情绪了。
玛丽看了眼夏洛克:“夏洛克,恕我直言,如果你要穿着这一身和我上马车,恐怕车夫不会答应你,我也很难答应,你太臭了。”
夏洛克挠了挠脖子,这个罩袍上不知道是*不是有跳蚤,弄得他的脖子痒痒的:“放心,车夫会答应的。”
抬起胳膊招了招手,,还竖起了两根手指,夏洛克看到不远处的两辆马车哒哒哒的行驶过来。
玛丽:“你确定吗?”
夏洛克看到马车在自己的面前停稳:“放心吧,在贝克街,如果看到停在路边的马车,大概率是麦考福特安排的,这是我的经验之谈,你可千万别给车费了,省下点钱吧。”
载着夏洛克的马车哒哒哒的又跑走了,停在玛丽面前的那辆,车夫拿起帽子抬手示意:“欢迎乘车,小姐。”
玛丽:“麦考福特先生总是这样吗?无所不在?”
安娜点点头:“是的,小姐,在伦敦,麦考福特先生的安排无所不在。”
玛丽:“看来夏洛克确实没说错,麦考福特先生是一个控制狂。”
安娜忍不住默默点点头,确实如此,很难辩驳。
两辆马车前后脚来到了上次的街区附近,从这里下车后还要走一段路,玛丽已经在脑海中建构了这一整段路程。
夏洛克在巷子口的角落里,那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可是所有人都在漠视角落里的流浪汉。
玛丽和安娜也下了车,牵着安娜的手,玛丽像是一个过路的好心小姐,从手袋里掏出了两便士:“愿您健康。”
这是路人听见的话语。
而夏洛克则听见了玛丽压低了声音的话:“这两便士你回去就得还我!另外,接下来我要去做什么?夏洛克?”
夏洛克将下半张脸躲在罩袍后,只露出一双眼神四处打量:“这里多了一些人,不确定是不是雷利那边的人,你得注意安全,我听说这段日子贫民窟可不太平,你得想办法混进去,找到格林小姐,她在这里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这是时隔几日玛丽第二次听见格林的名字,玛丽将两便士丢进夏洛克的手里:“我知道了,你也是,夏洛克,注意安全。”
两人快速又短暂的交流之后,玛丽压低了斗篷的帽子,和安娜一起进入贫民窟的街区。
这里还和上次一样热闹,路上什么人都有,玛丽甚至在路过某个巷洞口时听见里面的喘息,昏暗的阴影下似乎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
玛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安娜很快将她拉走了。
安娜脸色通红,玛丽有些不明所以:“他在殴打那位女士么?”
玛丽的话让安娜不知道怎么说,下意识捂住了玛丽的嘴:“别问,小姐,这可不是你该知道的。”
安娜的反应让玛丽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等看到安娜通红的耳朵和脸庞,玛丽似乎恍然大悟。
“啊……他们在……做那些事。”
安娜吓了一跳,这可不是一位小姐该知道的东西:“您是在哪里知道的?”
玛丽很是坦然:“我看过威廉亚历山大的《妇女史》,虽然我对于其中很多内容都不屑一顾,我还给他写了信,批判了许多我认为简直称得上荒唐的话语。哦,另外为了了解布朗小姐,我专门找了本哈里斯名单。”
两人一路穿过各种巷道,大路,小路。
玛丽眼看着路上各种流莺,这有什么?她们没有偷没有抢,或许这不道德或许确实违法,但是道德可没办法当饭吃,自己吃饱了饭,总不能砸吧嘴不许别人吃饭吧。
等到两人穿街走巷终于来到上次路过的那家女支院时,安娜脸上的红色才褪去。
玛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上前敲门。
【作者有话说】
爱德华玫瑰通常为浅粉色,其花语与粉色玫瑰相近,代表着初恋、特别的关怀以及喜欢你那灿烂的微笑。它传递出一种温柔、甜蜜且美好的情感,常用于表达含蓄而浪漫的爱意,适合送给心仪的对象,以展现对对方的喜爱与珍视。
作者不认可任何违法行为。
18世纪英国大背景不等同于现代社会。
请不要用现代的思维评判当时英国的社会环境。[爆哭]
57
第57章
这栋屋子里满是女人,不大的三层小楼呈现一个L形,大门开在L的拐角处,并不是双开门,而是一个单薄的门板,玛丽敲响门之后深呼吸了两次才压抑住自己紧张的情绪。
开门的是个高大的黑人男性,上下打量了两眼玛丽,那男人说道:“小姐,你怕是找错地方了。”
玛丽一个愣神,门板又在自己面前关上了。
门后有一道轻快有活泼的声音:“是谁,詹姆斯?”
那个叫詹姆斯的黑人男性回答道:“没什么人,一个小姐,估计找错门子了。”
两人的声音远去。
玛丽鼓起勇气,再次敲了敲门。
远去的脚步声再次传来,楼上的窗口忽然冒出一个脑袋:“嘿,小姑娘,你怕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
那女孩靠在窗边,看上去胖乎乎的,自带着一股子调皮伶俐劲儿,说完还笑了起来。
玛丽也微笑着挥挥手:“您好,我是来和您这里打听一些消息的,可以让我进去坐一坐么?”
那女孩依然笑着,门板再次打开,那个詹姆斯似乎很不耐烦,两只手一只扶着门框,一只手抻着门板,只把脑袋伸出门外,冲着楼上的窗口喊道:“好了,诺拉,别在窗口傻兮兮的站着了,收拾好了快去吃饭,指不定什么时候有客人上门呢。”
那女孩的笑声很快就离开了窗口,玛丽再次看向那个叫詹姆斯的黑人:“您好,我无意冒犯,我确实是来打听询问一些事情的,可以让我进去坐一坐么?问完我就走,可以么?”
那活泼伶俐的声音也传来,一个看上去和声音并不相符的女人走了过来:“詹姆斯?”
那女人有着一双高挺浑圆的胸脯,中间被束腰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任何人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会被这对胸脯给镇住,以至于都忘记看向她的脸。
腰部被勒的极细,加上臀垫的修饰,显得她身材非常诱人。
女人一只手抚摸在詹姆斯的肩膀上,一只手插在腰上,张开的虎口插在腰侧,四根手指的面积几乎占了腰部的一半宽度,叉着腰的手指中,食指还带着一个戒指,银色的戒托,上面似乎是什么符号,玛丽想到了之前希腊街的那位老鸨玛格丽特夫人,她似乎也有一个类似的戒指。
那女人笑着看向玛丽:“小姑娘,你找谁?我们这里恐怕没有你要找的人。”
这位女士倒是比之前的玛格丽特女士和气多了。
那位詹姆斯似乎很忙碌,在女人来了之后就转身进屋了。
玛丽下意识的点头问好:“您好夫人,我是来找一位朋友的。”
那女人捂着胸口笑了起来,声音仿若歌剧名伶,清脆又可爱:“朋友?小女孩,你大约找错地方了,我们这里的姑娘们可不会有一位您这样的小姐朋友。”
玛丽左右看了看:“能让我进去坐下来和您说一说么?如果您确实不认识我的朋友,我绝不打扰您。”
那女人带着笑意的双眼仔细打量了两眼玛丽和身后的安娜:“好吧,小姑娘,不过你知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么?你要是进来了,恐怕对你的名声不太好。”
玛丽:“是的我知道,您这里是一个女支院。”
女人点点头:“那看来你确实没找错地方,进来吧小姑娘,我们还没开门,姑娘们都在三楼吃饭呢,如果你要问什么,大家伙都在,说不定有谁知道点消息。”
这女人和气极了,以至于玛丽都有些不好意思。
安娜跟在玛丽的身后,三人一起来到了三楼,其中最大的一间屋子里有十来个姑娘,她们聚集在一起,有吃饭的,有在帮忙别的姑娘穿束腰的,大家伙都在说话,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就没停下来过,显得热闹极了。
看到玛丽进来之后那位胖乎乎的诺拉还在啃着面包,那面包干的不行,女孩一边用牛奶泡着面包,一边用手指拈起一片熏肉,咬了一口面包,白色的奶液顺着嘴角流下,女孩随意的用手指抹去,染得嘴角都是油渍,混着肉片和面包咀嚼着:“小女孩,你找谁?”
她的眼神还看向玛丽,一切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却始终带着一种妩媚的引诱气息。
玛丽脱下了斗篷的帽子:“打扰了,各位小姐们。”
这群姑娘们都笑成一团。
“她叫我们小姐。”
“真是太好玩了!”
“你们谁认识?”
“她来找谁?”
那位有着浑圆胸脯的女士拍了拍手掌,大家才慢慢安静下来:“小姑娘,我是这里的老鸨,你可以叫我玛格丽特,我们的姑娘们都在这里了,你要找谁?”
玛丽:“您也叫玛格丽特夫人么?真巧,我之前在希腊街也遇到了一位玛格丽特夫人。”
这位玛格丽特夫人似乎恍然大悟:“哦,那是我的姐姐,小姑娘快坐下吧。”
随意拉来了一个凳子,玛格丽特让玛丽坐下。
一群女孩们有拿着面包站在窗边啃着的,有拿了牛奶在和旁边人聊天的,玛丽打量了过去,看到詹姆斯站在角落里,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装着两块面包,几片培根和一个鸡蛋。那位詹姆斯先生正在将盘子拿出去,看到玛丽进来后侧身让开了位置,从门口走了出去。
玛丽:“如果您知道希腊街的那位玛格丽特夫人就太好了,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去那边想要询问一些事情,可是不凑巧,碰到了警察突击抓人,我也被误抓进去了,之后我结识了一位一起被抓走的女孩,叫做艾米丽格林小姐,我想要问问她还好么。”
玛格丽特笑了笑,随意端起一杯牛奶:“那我们可就不知道了,我和我的姐妹关系一般,她手里的姑娘,你该问她,可不该跑来我这里问我。”
玛丽:“您和她关系一般么?”
玛格丽特点点头:“哦,是的。”
玛丽看了眼玛格丽特拿着杯子的手:“那您为什么和她带着一样的戒指呢?”
玛格丽特喝牛奶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放下杯子双手交叠,很不在意的解释道:“毕竟我们还是姐妹,虽然关系一般,但是还是有几分血缘之情的。”
玛丽看着她不自觉遮盖手上戒指的动作:“格林小姐在你这里么?”
玛格丽特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但是下一秒又仿佛若无其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姑娘,我可是好心好意的在招待你,你一直在打听别人家的姑娘,我怎么回答你?好啦,如果你没什么要问的,就请快点离开吧。”
玛丽:“她是不是遇到危险了,您在保护她么?”
玛格丽特很不耐烦似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房间里的其他姑娘都不说话了,几个人来回张望着,还有两个女孩走到了玛丽的旁边:“好啦,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点走吧,我们要收拾收拾准备接待客人了。”
玛丽伸手握住玛格丽特的手:“玛格丽特夫人,如果我没有猜错,恐怕她是因为我才惹上了祸事,我有责任,也有义务保护她的安全,我看得出来,她可能在您这里,哪怕不在您这里,您也知道她在哪里。”
玛格丽特甩开了玛丽的手:“小姑娘,我劝你别自找麻烦。”
玛丽试图再伸手握住对方,希望对方给予她一点信任,可是玛格丽特显然已经变了脸色,她用刚才那种歌剧名伶般的嗓音高声呼喊着:“詹姆斯!詹姆斯!”
詹姆斯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
玛格丽特:“小姐要离开了,请送送她吧。”
詹姆斯比玛丽和安娜加起来都要粗壮高大,恍若山一般的站在玛丽的面前伸出手示意:“小姐,请吧。”
玛丽看向詹姆斯,他的裤腿有些灰尘,手上还有油脂,右手的袖口上有一些颜色奇怪的药水,玛丽闻见了一股金盏花的气味:“她在这里?她受伤了是么?”
詹姆斯脸色一变,伸手试图抓住玛丽。
安娜这时候走了上来,一巴掌打掉了詹姆斯的胳膊:“先生,对女士动粗可不是什么绅士行为。”
玛丽站在安娜的身边:“我真切的请求您,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来伤害她的,我知道最近或许有一些人试图在找她,但是我绝不是和他们一伙的,请相信我,此番祸事或许是我带给她的,我很抱歉……”
詹姆斯和玛格丽特站在一处,一群姑娘们则散在房间四周,显然将玛丽包围在里面了。
玛丽:“您这里这么多人,我不会做什么的,请带我去见见她,让我和她说说话,事情就会分明的。”
玛格丽特显然还在犹豫,那位诺拉则放下了手里的面包:“她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坏人。”
几个小姑娘显然都在犹豫,玛格丽特很不耐烦的看着诺拉:“坏人可不会在脸上写着自己是坏人。”
最后还是詹姆斯开口道:“不如我先去问问她?”
玛格丽特犹豫了片刻点点头,玛丽连忙说道:“我叫玛丽,玛丽班纳特,我之前送给她一个斗篷,您可以和她说,她应该还记得我。”
玛丽只是猜测,没想到艾米丽真的在这里,她原以为会破费一番周折。
詹姆斯离开了屋子,但是玛格丽特还在这里盯着玛丽。
很快詹姆斯就回来了:“她确实还记得你,你可以去见她。”
玛丽跟着詹姆斯往外走,安娜要跟在身后,但是玛格丽特伸手阻止了她:“只能她一个人去。”
安娜很不放心,玛丽却伸手拦住了安娜:“你就在这里等我,没关系的。”
安娜看着玛丽:“注意安全。”
用眼神示意玛丽藏着枪的位置,玛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安娜就在房间里等着,玛格丽特挥挥手:“好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几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离开了房间。
就剩下玛格丽特和安娜在屋子里等着,玛格丽特随意找了点剩下的面包开始进食,安娜则有些担心。
两人大约是快中午的时候来到了这里,等到了下午,外面开始热闹起来,玛格丽特随意指派了一个位置:“你在这里坐着等吧,我得去忙了。”
看着玛格丽特毫不担心的模样,安娜也只能先找了个位置坐下。
从中午等到下午,又从下午等到了傍晚,一直等到外面的天都黑了,安娜越来越焦灼,她先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就往外张望,期待玛丽能出现在任何一个拐角,后来实在等不下去决定去问问怎么回事。
安娜走出房间打算去找玛格丽特,走廊两边的屋子里都是一些声响,安娜尽量让自己忽视那些声音,找了一会才在二楼顶头的一间屋子里找到了玛格丽特。
“他们人呢?”
玛格丽特正在算着手里的钱,一个便是一个便士的仔细数着:“估计还在说话,有什么好担心的,詹姆斯跟她们在一起呢,该死,我刚才数到哪里来着?”
安娜可不放心所谓的詹姆斯:“带我去见他们,立刻!”
玛格丽特虽然不耐烦,但是想着这么久没回来,确实该去看看,于是将手里和桌上的钱收拢到袋子里,又小心的将袋子锁在抽屉里,确认一切都收好了才带着安娜走出房间,顺手还带上了桌上的蜡烛。
两人还是来到三楼,在三楼的拐角处,玛丽伸手拽了一下墙上的一根绳子,一个木梯从房顶的木板放了下来,玛格丽将蜡烛递给安娜:“拿好了,上面很黑。”
安娜拿着蜡烛跟在玛格丽特身后,烛光从后面往前照,将玛格丽特的影子都衬得格外的大,两人上了楼梯,阁楼空荡荡的,满是灰尘。
玛格丽特弓着腰带着安娜绕过一堆杂物,后面有个破洞的窗户,打开窗户是一片平台楼顶。
绕过楼顶,走了不过一分钟,两人来到了另一处屋子的房顶,从房顶的破洞钻进去之后又下了一处台阶,这栋屋子败坏的差不多了,两人从三楼一路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门板是开着的,玛格丽特伸手示意安娜将蜡烛递给她,接过蜡烛后先行走下了地下室。
安娜还没来得及跟下去,忽然听见了一声惊呼,是那位玛格丽特的声音
玛格丽特惶恐不安叫着:“詹姆斯!詹姆斯!”
安娜连忙也进入地下室,那位詹姆斯躺在地上,显然已经死了。
除了詹姆斯的尸体,角落里还有一张床垫,床头的地上摆放着一些草药,草药周围的地上散落了一些玻璃渣碎片,还有一道血痕。
玛丽和那位格林小姐,都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18世纪英国的常见止血药物中,金盏花作为比较平价常见的一款,是非常畅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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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第58章
玛丽跟着詹姆斯绕了好一段路,先是爬阁楼又是从屋顶绕路,等到了地下室找到艾米丽的时候玛丽连忙跑到床边。
艾米丽格林看上去很是狼狈,上半身只穿着一条衬裙,下半身用一条毯子盖着,房间里满是血腥味,一条腿露出毯子外面,上面都是摩擦的血痕。
她的一条胳膊搭放在腹部,小臂用绑带仔细的捆绑着,还透着红色的血痕。
玛丽没忍住红了眼眶:“艾米丽,你还好吗?天哪,我在说什么傻话……”
艾米丽起色不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玛丽:“你怎么来了?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玛丽:“我听说你在贫民区失踪了,有些人在找你,我想可能是我上次去找你们,给你们带来的麻烦,我之前看到大布朗小姐出现在这里过,我原本打算探听一些消息,看能不能找到你,我害怕你出事……我害怕因为我导致你们,其他人还好么,有没有遇到危险?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艾米丽眼看着玛丽一边说着一边流下眼泪来,似乎确实情真意切,于是放下戒备,低声咒骂了一句脏话:“不知道,这几天詹姆斯也帮忙去打听了,没听说谁出了事,其实从监狱出来之后,我们就被跟踪了,我和玛格丽特说我们被跟踪的事情,她死活不相信,真是气死我了,好吧,说回正事,回到希腊街之后我们本来去找了弗洛伦斯的麻烦,结果碰见两个奇怪的男人。
说道这里,玛丽打断道:“你说的两个奇怪男人,是不是一个有着鹰钩鼻,烟灰色眼睛,身材高大,另一个挺壮实,看上去脾气还行的先生?”
似乎有点尴尬,玛丽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我让他们找你的……抱歉……”
艾米丽点点头:“什么?好吧……我就说那两个家伙奇奇怪怪的,他们也问了我和玛格丽特许多关于布朗的事情,玛格丽特和其中一个人似乎秘密聊了许多事情,我偷偷看到那个你说的鹰钩鼻给了她五十英镑,我想着我也知道一些,就追出去,和他说了一些事,想着多少也能捞一点,结果当天晚上有个客人点名让我出门,在路上我肚子疼,想找个地方排泄一下,结果他们忽然加快了速度,我听见他们说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我就跳了车,跑进贫民区来找小玛格丽特了,说实话,我在贫民区没什么能相信的人,小玛格丽特算是一个,她为人仗义,许多姑娘们都挺信服她的。”
玛丽握着艾米丽还算完好的手,小心的看了眼詹姆斯,凑到艾米丽的耳边说:“可能是和布朗小姐有关的人,或许你所说的事情,你自己都不知道多重要,她们生怕你再透露出去……”
艾米丽破口大骂起来:“该死,早知道我就该多要点!那个鹰钩鼻就给了我五英镑!如果知道我会因为这点破事变成这样,我该要二十,不对,二百英镑!”
那个詹姆斯看了眼两人,发现玛丽似乎确实没什么威胁,于是走出了地下室,打算到外面抽根烟。
地下室里玛丽还在和艾米丽说话:“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我可以将你带去我家里休养一段时间,等事情解决了你再做打算?”
艾米丽忍耐着身上的痛疼,她跳车之后被追了很久,一路跌跌撞撞,那群人甚至带了枪,她的胳膊就是被枪打中了,腿虽然没断,但是也受了伤,浑身上下几乎没多少皮是好的:“没事,这里挺安全的,这破屋子闹鬼,平日里没人敢来,放心吧,小玛格丽特在贫民窟还算说的上话,她会照顾好我的。”
玛丽还是很担心,两人正说这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玛丽刚站起身,她之前一直坐在床垫上,背对着门板,此刻听见那奇怪的响动立刻站起身,挡在了艾米丽的前面,不论遇到什么事,她都下定决心,要保护艾米丽。
原本盖着的门板打开,一个男人拿着枪走了下来,枪口指着玛丽,看到玛丽和艾米丽都在,那男人皱起眉头,头都没回:“多了一个女人,怎么说?”
另一个男人也走了下来,紧接着三四个男人进入了这个狭窄的地下室里,玛丽紧张的不行,她下意识的想要拿出藏在身上的手枪,却立刻压住这种想法,她不能动,在她掏出手枪的时候对方就会打中她的,安娜曾经示范过,她根本来不及掏出枪,反而还会暴露自己最大的依仗。
一个男人盯着玛丽看了一会:“一起带回去,这女人在福尔摩斯身边出现过,或许主人会有用。”
那男人背着光,完全看不清脸,玛丽怎么都看不出这人是谁。
几个男人中的一个从背后掏出绳子走了过来:“要是识相的就老老实实的别动弹,说不定还能留你们一条命,否则就别怪我们兄弟几个了。”
艾米丽吓坏了,下意识的想要尖叫,那男人一拳头就打在了艾米丽的脸上,艾米丽直接晕了过去。
玛丽被枪口指着,全程没敢动一下,那男人捆好了艾米丽,随意用毯子裹了起来,另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将艾米丽扛在肩上就往外走。
捆绑艾米丽的男人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玛丽的面前,玛丽被步步紧逼,一步步的后退着,没注意踩到了什么,听到一声碎裂的声音,下意识的低头看下去,发现是什么瓶子,那瓶子放在床头的阴影里,玛丽不小心踩碎了。
那男人扯出一抹恶劣的笑容,玛丽将将把头抬起,就看到一个拳头冲着脑袋过来。
下一秒玛丽就晕了过去。
等到再醒过来,她和艾米丽被捆的结结实实,丢在一辆马车里。
马车的窗帘压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也黑了,除了马车四个角的防风灯之外没有任何光源。
玛丽将头靠在车底,耳朵透过车底板仔细听着。
心脏剧烈的跳动,她的灵魂仿佛重新回到那个恐怖的地下室。
玛丽不断的深呼吸告诉自己:她体验过的,练习过的,她知道如何握紧手枪,知道如何在紧张的情况下,瞄准射击,绳子在背后将手腕和脚踝捆绑在一起,玛丽无法看见绳结,只能通过指尖摸索感受,胳膊紧紧地贴在身上,腰侧的位置能感受到那冰冷的器械。
枪还在,幸好,枪还在。
玛丽甚至能感受到自己额头的血管跳动,耳朵通过车底板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声音可以在空气,液体,固体中传播,玛丽在书里读到过,现在门窗紧闭,外面的声音并不清晰,窗帘压着,也无法看见外面的情况,玛丽不断在脑海中安抚自己紧张的情绪,调动一切自己看过的书,了解过的知识。
夏洛克说过,万事万物总有关联,这不只是他做侦探的逻辑和行为模式,也是万事万物运行的底层规律。
一切事物,皆可以为我所用。
玛丽将耳朵紧紧地贴在车底板上,她看过书,知道声音在固体中的衰减要比空气以及液体中衰减的更少,所以会导致声音在固体中的传播更清晰。
车底板连接着车轴,车轴连接着车轮。
车轮在不同的地面行驶,会有不同的声音。
玛丽仔细的听着,马蹄声哒哒哒的,并不清脆,其中一个哒哒声更清脆,看来是刚换了马蹄铁,咕噜咕噜声音是车轮碾压在地面上。
石子路?不,泥土?也不是。
像是草丛,那偶尔沉闷的嘎啦声是拈断的树枝。
偶尔在经过一些树枝格外丰茂的地方会有一两声鸟鸣枭叫,猫头鹰?似乎不像。
猫头鹰的声音更加低沉,玛丽不断的回想,一遍遍的在脑海中回忆着曾经在朗伯恩的乡间听过的鸟鸣。
在这一刻,玛丽闭上双眼,灵魂穿越了马车,穿越了森林和重重山脉,回到了朗伯恩,她的灵魂再一次漫步走在朗伯恩的山地林间,高大的树木将她与其他人隔绝开来,她仿佛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主宰与活物。
灵魂在朗伯恩的乡间也闭上了双眼,恍若变成一张网,那千万个触点向外延伸,每一个触电都在吸收着树木的气味,风的气味,鸟的鸣叫。
一只又一只的鸟飞快的从面前,从灵魂的躯体飞过。
喜鹊?绿雀?知更鸟?苍头燕雀?
不,不,不,都不是,玛丽的思维网络扩展的更加磅礴,触电从朗伯恩一路蔓延。
将整个山林都笼罩在这片密网之下……
是……大山雀!
大山雀,应该是大山雀。
玛丽开始思考,伦敦周边,森林,大山雀的聚集地。
该死!
玛丽忍不住在内心周骂道,她并没有看过类似的书籍,她对于鸟类研究并不十分感兴趣,只是曾经看过几本鸟类的介绍,也是因为朗伯恩的鸟鸣十分优美,她才看过一些鸟类介绍,但是更多的就没有了。
马车的行驶很平稳的前进,玛丽想着,在山林里如果能够一直很平稳的前进,必然是有林间小路的。
如果之后她要逃出来,就得记得路线,玛丽努力记住每一次的拐弯时间,这一路行驶几分钟,拐了几次弯。
艾米丽似乎还在流血,车厢内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死于失血过多。
玛丽感到越来越恐惧,她害怕艾米丽死掉,她无法接受因为自己而导致一个年轻的女孩失去生命。
幸好马车停下了,是的,当一辆马车开始行驶,它总归有一个目的地,它会停下的。
玛丽闭上双眼,假装自己还没醒过来。
打开车门后,玛丽先是闻见一股子浓郁的下等烟草的气味,然后是湿漉漉的,带着水汽的草木腥味。
那个捆绳子的男人的声音:“那个受伤的别让她死了,另一个我带去关起来。”
说完玛丽就感觉到烟草味盖住了自己的鼻子,她被人扛了起来。
玛丽偷偷眯着眼睛,从睫毛遮掩住的瞳孔里看到艾米丽被另一个男人扛着,这次灯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是上次射击俱乐部跟在雷利身边的一个仆人。
玛丽被带进了一个林间小屋,这屋子隐秘极了,有限的视线里只能看见周围都是树丛,黑洞洞的森林显得十分可怖。
艾米丽被丢在地上之后发出闷哼,依然没有醒来。
那个雷利的仆人从屋子角落的架子上拿了一些草药,玛丽的角度只能看见金盏花,他将草药放在一个石臼里碾了碾,各种草药糊成一团,紧接着他扯开艾米丽胳膊上的绷带。
玛丽这才看清楚,她的小臂上有一个血洞,那男人将草药盖在血洞上,又将带子绑了上去。
烟草男则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那袋子灰扑扑的,他倒出一小把干烟丝,直接塞进嘴里咀嚼着:“你说主人干什么要追着这个娘们不放?”
那仆人将绑带系好后才起身,抢过烟草男的袋子,掏出一小撮烟丝也塞进嘴里:“咱们听吩咐办事,问这么多做什么。”
烟草男吐了口唾沫:“你说,那女人真和那什么福尔摩斯有关系?”
仆人随意的将手里的血和草药擦在身上:“上次跟在主人身边的时候我见过,俩人估计是一对,我看着那个福尔摩斯可护着她呢。”
烟草男古怪的笑了笑:“那个福尔摩斯也会找女人?我还以为他就没那玩意,白教堂一群人私底下都是听他的吩咐干活,啧,听说有个家伙为了跟他扯上关系,找了好几个漂亮妞送过去,结果他看都带看一眼的,后来还找了几个漂亮小男孩。”
说道这里,他笑的更加古怪,眼神还带着一种恶劣又下流的意味,胯部还挺了两下:“结果他也没要,我们都猜他是不是压根就没那玩意。”
仆人显得很不耐烦:“那个混蛋脑子里压根就没那些事,整天就会给我们找麻烦。啧,这次看他还敢在主人面前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烟丝男忽然将视线移向玛丽。
玛丽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被丢在墙角之后她始终不敢动弹,生怕引起注意。
烟丝男:“你说,要不,咱们试试看?”
仆人走到门口:“少动歪脑子,那是对主人有用的人,行了,我去把马车肩带卸下来,把马带到马厩,你把车子收拾好了。”
烟丝男看着仆人的背影,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小声的骂了两句:“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指教起我来了。”
话是这么说着,烟丝男也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反手还关上了木屋的大门。
木屋只有一个壁炉和烟囱可以透气,并没有窗户,除了门口地上的一个煤油灯,并没有其他光源。
一直等烟丝男关上门之后玛丽才敢睁开眼,下意识的玛丽第一时间看向艾米丽,结果发现艾米丽也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满是紧张恐慌*,还有故作镇定的狠厉。
玛丽:“你早就醒了?”
艾米丽小声的回答:“在车上就醒了,没敢动,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玛丽一直死死盯着木门:“我是后半程醒的,我只记得一半的路。”
艾米丽扭动身体,想要缓和一下自己发麻的胳膊和疼痛的腿,结果碰到伤口,疼的倒抽一口冷气。
玛丽:“你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但是对他们很重要的利用价值……”
艾米丽冷笑一声:“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值钱过,真有意思。”
玛丽:“艾米丽,我很抱歉,是我将麻烦带给了你。”
艾米丽沉默了一会:“少说废话了,你有办法逃出去么。”
玛丽:“我不确定……”
艾米丽:“你必须有办法,你必须有!”
【作者有话说】
虽然这本还在搞,但是下一本已经有了想法,到底是些达西的还是写是大臣的呢,最近好沉迷汉妃啊
59
第59章
今天一大早麦考福特并没有前往白厅,而是在别处办公,他身兼多职,除了明面上的内阁小小事务官,还有一些其他更为隐秘的身份。
在沃森斯特街上一栋明显不存在的大楼里做着一些明显不存在的事务。
大楼里人的人并不多,显得很安静。
于是脚步匆匆的声音响起时麦考福特放下了手里的钢笔,很明显,这栋楼这一层里响起这样的脚步,只有一个目的地。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
麦考福特掏出手帕擦了擦尾指上不经意沾染上的墨水:“请进。”
安娜进入了房间里,身后还跟着夏洛克。
两人谁都没敢做第一个开口的人。
麦考福特几乎是立刻就有了一个让他看到恐惧的猜测,看着面前的两人:“真是……大驾光临,夏利。”
夏洛克率先低下头,不敢去看麦考福特。
麦考福特转而看向安娜:“安娜,我一直很信任你,你知道的,是么?”
安娜一直低着头,甚至恐惧的不敢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麦考福特的面前,她半边身子都藏在夏洛克的身后,张嘴磕巴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sorrysir。”
麦考福特继续看向夏洛克:“夏利,你想好怎么解释了么。”
他已经给了夏洛克思考的时间,现在该夏洛克解释,为什么他们两人会同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玛丽并不在现场。
夏洛克刚要开口,又闭上了嘴,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说自己将一个姑娘带去贫民窟,却没有做好万全的保护手段?说自己竟然让伙伴单独行动,却没有做好任何防备?
看着夏洛克沉默的样子,麦考福特抓着手帕的狠狠的擦拭着指侧的墨水,可是那墨团越擦越脏,将手帕丢在桌上,麦考福特深吸一口气:“谁。”
夏洛克终于有一个答案了:“雷利,或许是雷利……”
麦考福特站起身,夏洛克向前走了一步,看着麦考福特明显泛着怒意的双眼,两人近乎一模一样的眼眸看着彼此。
夏洛克再次低下头来:“抱歉,麦考福特。”
麦考福特抬手阻止了夏洛克,他此刻暂时不想听那些所谓的情绪发言,道歉,愧疚,都是无用的情感:“时间,地点。”
安娜立刻回答:“贫民窟玛格丽特家的妓院,具体失踪时间……不知道。”
麦考福特深深的看了一眼安娜:“安娜,我对你很失望。”
这仿若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安娜的肩膀上,让她感到沉重无比,她是他们这一批里唯一的女性,她比谁都要努力,比谁都想要获得认可,这是BOSS安排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可是她失败了,她没有完成任务……
麦考福特来到房间的角落里拽了拽墙上的绳子。
没多会几个人来到了屋内,领头的正是安娜的长官,看到安娜露出一张苦脸,那位长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麦考福特迅速布置下去,一道命令接一道命令,有条不紊的吩咐下,枪,人,信息,他所有的一切他都拥有,在别人看来他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只有麦考福特自己知道,他此刻有多么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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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等了好一会,外面都没有传来任何声音,磨蹭着胳膊和腿,终于把自己蹭到艾米丽的身边,看着她身后的绳结,玛丽用牙齿咬住其中的一部分。
折腾了快有十分钟,牙根酸软,下巴都要抽筋了才将绳子解开,艾米丽忍住手腕和腿部麻木的感觉,立刻来帮玛丽解开绳子。
她的胳膊受了伤,力气也不大,学着玛丽,几乎是连拽带咬的,才撕开绳结。
两人看着彼此磨破的嘴角,染了血的嘴唇显得十分狼狈又可怕。
玛丽揉了揉发麻的两条腿,让艾米先在角落坐一会,从身上藏着的口袋里掏出枪和子弹,玛丽将仅有的几颗子弹全都装了进去。
艾米丽紧紧地咬着牙根,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玛丽将子弹装好后让在屋内寻找起来。
房间里根本没多少东西,壁炉里是空的,除了门口的煤油灯,只剩下角落的架子,架子上面的草药也很少,玛丽将金盏花全部塞到口袋里。
艾米丽看着玛丽小声的询问:“我们该怎么办?”
玛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心脏跳的快要从喉咙里出来了,破开的嘴角扯出一抹带着恐惧的笑容,满是鲜血的唇瓣颤抖着,吐出了一句话:“我们要杀人。”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她有枪,对方毫无防备,她要在极短的时间里,用自己的枪,杀掉这两人,带着艾米丽逃出去。
艾米丽听到这句话反而比玛丽冷静多了,看着玛丽手里的枪,艾米丽点点头。
玛丽觉得自己自从准备用枪打死这两个人之后,脑子里就开始变得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似乎大脑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杀人这个单词给占据了。
艾米丽走上前看着玛丽苍白又恐惧的脸色:“我等会尖叫,大喊,他们说不定会过来,打开门之后,你立刻就开枪,记住了么。如果不杀了他们,死的就会是我们!你必须杀了他们!”
玛丽似乎变成了一个啄木鸟,只会当当当的摇晃自己的脖子做出点头的姿势。
艾米丽按住玛丽带着颤抖的手:“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我可不想死,我要活着,我必须活着,我要活的比谁都久!”
玛丽抿着唇顺着艾米丽的力气来到了距离门口最好的射击点,一旦对方开门,她立刻就能打中对方。
艾米丽来到了门后,两人站在门口两边,然后艾米丽开始尖叫,大喊救命。
外面很快传来了不耐烦的呵斥:“别叫了,这里可没人会救你!。”
随着呵斥,门打开了。
砰!
玛丽打出了一枪,木门只打开了一半,那人露出半个身子,玛丽一枪就打中了他的脑袋。
近距离射击
那人的脑袋像是炸开的西瓜,红色的,白色的,各种诡异的粘液飞溅开来,玛丽能感受到那混着这烟草味的血液飞溅到脸上的触感。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艾米丽抓着玛丽就往外跑。
第二个人显然也听见了动静,追了出来。
后面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枪响,玛丽一边拽着艾米丽往森林奔逃,一边抽空回头给后面来上两枪。
奔跑中的准头差极了,玛丽不敢再射击,奔逃中,忽然感受到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玛丽下意识的扑到艾米丽的身后,她的胳膊感受到一种火辣辣的疼痛。
子弹穿过袖子,在胳膊的表层划过。
艾米丽能感受到血液溅射到她的脸上。
玛丽几乎是立刻爬了起来,拽着艾米丽就继续跑
艾米丽被连拉带拽的跑着,玛丽两条腿都是完好的,跑的要比受了伤的艾米丽更快,她不知道身后的艾米丽一直在盯着她的后背。
玛丽扯着艾米丽在树林里狂奔,除了扑倒艾米丽的的时候,玛丽没有任何一秒松开艾米丽的胳膊,直到此刻,艾米丽才算真的相信,玛丽并不是雷利那一伙的。
艾米丽只穿着衬裙,甚至没有穿鞋子,玛丽则更为臃肿,她身上的斗篷被树枝挂住,原本系在锁骨处松松垮垮的系带此刻成为了杀人利器,狠狠的给玛丽的脖子来了一下。
玛丽慌乱的挣扎,还是艾米丽一把扯掉了斗篷的细带,两人互相扶持着在树丛里狂奔。
黑暗中两人只能听见后面隐约的枪击声还有彼此的喘息声。
被抗下马车的时候玛丽就闻到过那冰冷的带着腥味的水汽,此刻整个森林里都弥漫着那鼓带着腥味的水雾气,就像是冰冷的裹尸布,一点一点,缠绕住两个人。
裙子的下摆被枯枝烂叶撕扯,有时候跑着跑着就会有树枝在脸颊耳畔打过去,每一次都带来新的伤口。
艾米丽的喘息越来越重,她没有鞋子,此刻在树林里奔跑,就像是隔着棉布在碎玻璃上跳舞,谁都不知道下一秒就会踩在什么尖锐的石头上划破脚底。
但是两人谁都不敢停下,黑夜成为了两人最大的敌人,同时也是最好的帮手。
她们看不清路,对方也看不见她们。
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这片森林里一路狂奔,两人跑了好久才终于摆脱后面的追击。
玛丽死死攥着艾米丽没受伤的胳膊,等到两人终于停下脚步的时候玛丽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完全僵硬了。
掰开自己的手指,玛丽看着对方。
艾米丽的另一只胳膊垂在身侧,鲜血顺着脱落的纱布不断往外流淌,从小臂一直到手背,最后从指尖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衬裙左边的下摆都被鲜血染红了。
玛丽弯腰掀开自己的裙摆,从内衬里撕下一节棉布:“坐下来,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艾米丽几乎是瘫倒在地上,玛丽哆嗦着手将口袋里的金盏花拿出来,周围找不到适合研磨的工具,只能胡乱塞进嘴里咀嚼碎了再吐出来,黏糊糊的根茎敷在伤口上,用扯出来的布条系上。
玛丽将所有的金盏花都用在了艾米丽的身上,自己的胳膊只是随意用棉布裹了裹。
看着艾米丽的双脚,玛丽直接将整个外套的裙子脱了下来。
拽着腰部和上衣衔接的位置,玛丽用力的撕扯,到最后干脆用牙咬住一段,然后双臂用力撕扯开来,变成两大片布料的裙子看上去十分残破,玛丽将两大片布料裹住艾米丽的两腿暂时当做袜套和鞋子用。
将艾米丽裹好之后,玛丽扶着她起来,已经入冬的天气,树叶都落了许多,仰头看去,头顶是稀疏的星星。
玛丽努力的寻找北斗星,11月的伦敦,这是最好观测的星星之一了。
先是根据北斗星确定了东南西北,玛丽努力的平息自己的喘气,感受今晚的微风。
是东南风……什么森林在东南方向有湖泊?玛丽的脑海里不断回想。
那丝丝缕缕的风裹挟着各种气味,艾米丽坐在地上靠着树干:“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玛丽的额头都是奔逃后留下的汗水,鼻尖努力的嗅闻。
艾米丽紧张恐惧之下没忍住:“你这样子倒像是猎狗一样。”
玛丽感受着空气中的气味,她现在所有的精神都放在如何逃出去这件事上,水汽顺着风一点点濡湿两人的发尾和衣衫,忽然上空闪过一群黑影,玛丽仔细的盯着那群黑影。
是一群蝙蝠。
玛丽在脑海里仔细回想着,然后再次睁开眼,这一次她变得镇定多了:“我们往西南方向走。”
艾米丽扶着树干想要站起来,玛丽立刻走到她身边,将她完好的那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我们在埃平森林,只有爱平森林的东南方有一个巨大的湖泊,而且刚才那些蝙蝠,是大马蹄蝠。”
说来凑巧,玛丽小时候被蝙蝠吓到过,后来为了克服恐惧,特意找了一些相关的书籍,试图通过书本上的图画让自己不再恐惧这种动物,而英国本土常见的一些小蝙蝠当然是她了解的重点。
玛丽从未如此刻一般感谢自己所读过的那些书。
她所读过的书成为了脑海中不为人知的武器,这些武器在她面临危险时成为了她的铠甲和利剑,枪固然是好东西,但是当他们手无寸铁时,就只能靠自己的大脑,靠自己曾经填充过的知识来武装自己,拯救自己。
艾米丽一瘸一拐的跟着玛丽在树林里走着,走到后面艾米丽开始有点头脑发昏,她被折腾的流了许多血,失血的反应的在肾上腺素褪去后开始显露。
玛丽能感受到艾米丽越来越沉重的脚步和力量,默默的在艾米丽的面前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
艾米丽看着自己面前瘦弱的身影,忽然有些感动和难过,趴在玛丽的背上,感受到她艰难的站起来,然后弓着腰,几乎是半托半抗的带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外面走着。
玛丽的喘息越来越沉重,随着月亮升起,原本黑暗的森林里倒是开始显得亮了一些。
艾米丽靠在玛丽的耳朵边:“你可真是个傻子。”
如果是艾米丽,她早就丢下另一个受伤的人跑了,任何人的生命都不会比她自己的更重要。
玛丽只是从胸口挤出一声笑:“艾米丽,我说过的,我们是朋友。”
沉默了好一会,似乎是缓过劲,玛丽努力抬起沉重的脚步:“艾米丽,我很抱歉……”
月亮挂在半空中。
艾米丽听着玛丽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她的脚步也越来越慢,忽然开口道:“你们是不是在对付雷利……”
听着艾米丽近乎是叹息的气音,玛丽只觉得恐惧,她看到艾米丽流了多少血,她知道,人流血太多,会死的。
玛丽害怕艾米丽就这么沉默无声的死去,只能想办法让艾米丽和她说话,仿佛只要一直说话,艾米丽就会没事。
哪怕玛丽已经没什么力气,但她还是回答道:“是的。”
艾米丽的脑袋就靠在玛丽的耳边,倒也不用多大力气说话:“为什么?你们和他有什么仇怨么……”
玛丽:“他是个混蛋,害死了无辜的人,他还伤害了我的爱人。”
艾米丽嗤笑一声:“是啊,他是个混蛋。”
玛丽努力的看清脚下那些枯枝,石头:“没错,所以我和我的朋友们都想抓住他,让他受到该有的审判,我和你说过吧,那个鹰钩鼻的朋友,他叫夏洛克,是个侦探,一个聪明人。”
艾米丽沉默了一会,这片刻的沉默让玛丽恐惧的手都快要脱力了。
似乎感受到了玛丽的恐惧,艾米丽再次开口:“对不起,我骗了你。”
玛丽害怕艾米丽再次沉默,连忙回答道:“不,是我连累了你,艾米丽,如果不是我将这些事……”
艾米丽打断道:“不是你带来的………玛丽……”
再次片刻的沉默后,艾米丽才开口:“小布朗不是雷利的女儿……我才是……”
【作者有话说】
再走两章,又开始甜甜的恋爱。
60
第60章
这次轮到玛丽沉默了。
艾米丽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下一秒就要断开:“玛丽,听着,如果我死了,去找玛格丽特,任何一个玛格丽特都可以……”
玛丽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不,你不会死,艾米丽,我不会让你死的……”
艾米丽似乎被逗笑了,她的声音愈发轻柔起来:“别说傻话了,听我说,玛丽,如果我死了,去找玛格丽特,告诉她,我把东西交给弗洛伦斯了,她们知道该怎么办的……”
玛丽能感觉到,艾米丽似乎已经失去了生存的意志,她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断断续续的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艾米丽原本叫做艾拉,艾拉布朗的艾拉,她和小布朗一样,都是救济院的孩子。
救济院的孩子们就像是一个循环。
每天都有人来,每天都有人死。
女孩们的名字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
艾拉,玛格丽特,艾米丽,玛丽。
上一个艾拉死了,又会有新的艾拉出现。
两个玛格丽特也一样,她们是不同的人,但也是同样的人。
她们被丢在救济院之后就注定了结局,小时候还能获得一些帮助,等到了十来岁,就得自己想办法讨生活。
男孩们可能做小偷,流氓,混混,经历过这个阶段如果没有死去的,已经算是运气很好了。
如果运气更好一点,十七八岁的时候找到一个工厂当工人,然后遇上另一个贫穷的女孩之后结婚,每天干上十八个小时的苦活,赚上几先令给一大家子吃喝。
女孩就不行了,女孩们的出路更少一些,洗衣妇,仆人都算是体面的工作,运气好一点就是碰到个工人嫁给他,这都已经算是很好的出路了。
更多的女人只会成为女支女。
一代又一代的玛格丽特,艾拉,艾米丽就像是一个不断循环的继承仪式,继承前者的名字,也继承前者的命运。
艾米丽的妈妈却不一样,她是好人家的姑娘,一个真正的好人。
故事的前半截确实如夏洛克听说的那样,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被骗了,怀了孕。
可是后半截却完全不同。
她生下了艾拉,穷困让这个女人只能将孩子寄养在救济院,小时候的艾拉是很幸福的,她有着一群姐妹,还有爱她的母亲,她的母亲白天出去找各种活,晚上则回到救济院,将这些钱用来给孩子买点吃的喝的。
可是这样的“好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艾米丽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她的声音都带着哽咽:“我们原本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艾拉的母亲遇到了一个工人,她做了好多年的杂活后,因为勤恳老实被推荐去了一个旅馆做女仆,虽然辛苦,但是也还算能凑活生活,遇到那位工人之后,两人很快结了婚。
工人和艾拉的母亲,还有艾拉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
那是她们最后的快乐回忆,资本的血腥压榨是难以想象的。
不论工人如何努力,如何拼命的干活,工资还是越来越少,原本还能吃上点粗粮面包,后面只能是黑面包,最后哪怕干上二十个小时,也只能吃点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麦麸面包,物价飞涨,工资却在降低。
后来战争爆发了,反法联盟让一批又一批的人走上战场,男人们不断死去,于是工厂也开始招女人,庞大的工业机器开足马力的生产,一切都是那么的蒸蒸日上,欣欣向荣,可是工资还是越来越低。
工人们爆发了,他们罢工,反抗,然后被无情的镇压。
血肉之躯,如何与资本的暴力机器对抗呢?
那个好心的工人,那个善良的继父死了。
可是哪怕他已经死了,工厂也要压榨出他骨头缝里最后的一丝油水,那群狗腿子监工说他因为罢工反抗损坏了工厂的机器,要赔偿2000英镑。
2000英镑!他们不吃不喝干到死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啊!
艾拉的母亲没有钱,她们怎么可能有钱呢……
钱都在贵族老爷们的口袋里,都在贵妇人的脖子上。
她们拼了命的干活,于是老爷们的马车越来越豪华,戒指越来越大。
听到没钱之后那群狗腿子抢走了只有十三岁的艾拉。
她被带走了。
艾米丽很害怕,玛丽甚至能感受到她因为回忆而下意识的颤抖。
艾米丽说:“那一天我们一共有十几个孩子一起被带走,我的母亲抓着我,她恳求那群人放过我,可是他们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拖走,他们在我面前殴打了我妈妈……”
被带走之后,她们被丢去了一个豪华的公寓,她们是最低贱的平民的女儿,哪里见过这样豪华的地方。
在那里,她看见了雷利。
如同艾拉的母亲一样。
她们这群孩子被送给了一群所谓的高高在上的贵族。
真是高贵啊,他们衰老的褶皱的皮肤上充满了浓疮一样的斑点,他们的身上都是腐朽的恶臭。
时间平等的对待所有人,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时间都是平等的。
这群老贵族们在恐惧自己年华老去,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身体机能逐渐衰退,疾病也常常找上门来,他们拼命的想要用一切东西证明自己正当壮年,可是死亡的阴影不断侵蚀他们的理智。
就连听见钟表的滴答声,都像是听见死亡不断迈近的脚步一般。
于是这群老人用热闹的酒会和沙龙来打发那让人恐惧的黑夜,每一次狂欢后的日出,都是他们战胜死神的赞礼!
可是酒会与沙龙带来的快乐越来越少,他们要找点别的乐子来熬过漫漫长夜。
再也没有比年轻女孩更好的祭品了。
青春的少女,紧致的肌肤,光滑如绸缎的发丝,一切的一切,他们就像是水蛭一样,试图通过摧毁这群少女,来吸食她们身上的青春活力。
少女的眼泪和痛苦,成为了琼浆玉液,充盈着他们日益衰微的血管。
小女孩们被精心挑选出来,然后被残暴的对待。
艾米丽甚至已经忘了自己事后是如何逃出来的,等到她回家之后,母亲已经奄奄一息了,在临死前,母亲告诉她真正的身世。
是雷利,雷利的工厂害死了她的继父,雷利毁了她母亲的一生,现在雷利,也毁了她。
艾米丽冷笑起来:“玛丽,我们多么希望雷利死去,可是简单的死亡并不能平息我们的仇恨,我们要让他身败名裂,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渣,我们要让千百年以后的英国人提起他,就会吐上一口唾沫!”
仇恨仿佛来自地狱的火焰,以燃烧艾米丽的灵魂为代价,成为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
十三岁的艾拉死了,艾米丽活了。
所有遭受雷利伤害的女孩们团结了起来,她们不只要雷利死亡,更要让雷利身败名裂的死亡,要让他的整个家族,为她们的人生陪葬。
她们有着同样的名字,来自同样的救济院,她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她们是女人,她们是天然的同盟者。
艾米丽的头越来越沉重的靠在玛丽的肩膀上:“玛丽,现在,你也是我们同盟的一员了……”
玛丽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的落了下来,她紧紧地咬着后槽牙:“艾拉,坚持,再坚持坚持,想想你的母亲,想想你的姐妹们……别放弃,艾拉!”
艾米丽,不,现在或许该叫她艾拉了。
艾拉的手臂垂在玛丽的身前,玛丽闻见越来越重的血腥味,艾拉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
玛丽感觉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那两条腿只剩下麻木的,机械的,抬起,迈步,再落下。
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
艾拉开始用一种随时会断掉的气音唱起了一首歌。
玛丽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从眼头落下,顺着鼻梁,鼻尖,最后滴落在地上。
艾拉唱着:“Pat-a-cake,pat-a-cake,bakersman!Bakemeacakejustasfastasyoucan.Patit,andprickit,andmarkitwithT,PutitintheovenforTommyandme”
她之前总是高昂激动的嗓音此刻却轻柔无比,像随时会断开的丝线,她轻声唱着童谣,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妈妈忙碌一天回来,她会在家里乖巧的帮忙打扫卫生,收拾屋子,晚上家里人围在一起吃着粗糙的面包,贫穷却很快乐。
继父会抱着她,哄她唱歌,到了临睡前,她躺在床上,妈妈会给她盖上毯子,粗糙但温暖的手会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柔和的唱着这首歌哄她睡觉,梦中都是妈妈的气味。
艾拉:“妈妈,我好疼啊……”
玛丽将艾拉放下来,努力的拍打她的脸:“艾拉,艾拉,别睡!!睁开眼!艾拉!!”
手上都是血液,玛丽再次扯下自己的衬裙,这次衬裙的下半截已经完全撕裂开,玛丽用力的捆绑着艾拉身上的伤口,可是那该死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一直在流血,怎么都止不住。
玛丽张嘴哭喊着:“求求你,求你了,艾拉,我求求你……”
艾拉没有再回答了,玛丽颤抖着伸出手抚摸在艾拉的脖子上。
原本应该一股一股跳动的血管平静异常。
艾拉死了。
玛丽将头靠在艾拉的胸口,没有任何的声音。
艾拉,真的死了……
玛丽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她抱着艾拉的脖子,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哭喊着:“艾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去找你,我不该自以为是,对不起……”
艾拉的手滑落到草地上,碰到了玛丽的腿,她的手还带着温热,她的皮肤还是柔软的。
可是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玛丽哭了好一会,感受到怀里越来越冰冷的躯体,咬着牙抬起胳膊,狠狠的擦掉了眼泪:“艾拉,我会带你回家的。”
转过身,玛丽几乎是跪在地上,拽着艾拉的胳膊,拼劲全身力量将艾拉扛在了背上。
艾拉并不强壮,明明是一个很瘦弱的女孩,可是此刻玛丽只觉得她沉重异常。
第一次试图站起来的时候玛丽没成功,双膝跪地的趴在了地上,但是她将艾拉保护住了,没让她摔下来。
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的尝试。
玛丽面色憋得通红,嘴唇却惨白的没有任何血色,她将艾拉脚上套着的外裙拿了下来。
原本被撕成两大片的裙子再次被撕扯开,一截又一截,然后几根布条拧成一股身子,一段又一段连接之后,玛丽把绳子绕过艾拉的身后,她将艾拉的腰部和自己的腰部绑在一起,因为害怕艾拉摔下来,足足绑了好几圈。
等到确定艾拉不会从背上滑落之后,玛丽双手撑着地,努力的深呼吸,然后站了起来。
天上的月亮越来越高,玛丽疲惫的走着。
一个小时?或许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玛丽能感觉到艾拉越来越僵硬。
但是此时此刻玛丽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自己不会再害怕尸体了,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尸体是陌生人,是案件,是受害者。
可是现在尸体是艾拉,艾拉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会笑嘻嘻冲她翻白眼的姑娘,是一个会别别扭扭和她说谢谢的姑娘,是第一个伸出手和她握手的姑娘。
有什么可怕的呢,那是艾拉,是她的朋友。
玛丽已经累的说不出话,但是心里却在告诉她:“艾拉,我会带你回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