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光乍破,晨曦初露。
新的一天到来了,可是艾拉却留在了昨天。
玛丽只觉得头脑发晕,她已经饿了一整个白天加晚上,最后一顿饭是昨天的早饭,她太累了,一整夜她就这么背着艾拉往前走。
似乎只要一直这么走下去,就还有希望。
玛丽能感觉到艾拉逐渐变得僵硬,她的胳膊像是木棍,像是钢铁,唯独不像一个女孩。
在黑夜中显得静谧恐怖的森林展露出一副秋冬美好的景色,可是玛丽已经没有精神去看了。
玛丽累到头脑一片空白,一开始她还在心里默默地和艾拉说着话,她不知道艾拉今年多大,看上去才二十来岁,她喜欢吃什么,喜欢干什么,她平日里有什么爱好,她喜欢读书么?有没有爱过什么人?
她一无所知。
艾拉成为了一个沉默的回忆。
埃平森林并不十分的大,甚至距离伦敦实际上并不远。
玛丽走了一整夜,到了早上的时候已经可以看见郊区的农庄了。
她不敢上前,如果这个农庄的范围里有那些坏人呢?
可是体力已经不允许玛丽再坚持下去,在她走出森林,看到农庄的袅袅炊烟,玛丽晕倒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躺在柔软的床上,房间并不大,除了床就只剩下一个小柜子,柜子上放着一杯牛奶。
玛丽呆愣愣的躺在床上,然后忽然坐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眼前一黑,摔到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外面的人听见声音走进了屋子,是一个温柔的声音:“我的天哪,小姐你还好吗?”
玛丽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了起来:“艾拉,艾拉人呢!我的朋友,艾拉!”
那女人沉默了一会:“我们将那位小姐暂时寄存在教堂里了。”
玛丽忽然愤怒的喊道:“不是寄存,她是个人,不是物品,她是人!”
这一声愤怒的哭喊后玛丽痛哭出来:“她是我的朋友,是一个人,一个人啊。”
农妇宽阔的胸膛将玛丽抱在怀里,她因为农活而粗糙的双手轻柔的拍打着玛丽的后背,玛丽在哭了好一会之后再次晕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床边坐着一个农妇,她手里正在编织麻绳,听见玛丽的动静后递过来一杯牛奶:“喝一点牛奶吧小姐。”
玛丽如饥似渴,她从未如此快速的喝完一杯牛奶,等到牛奶喝完,她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这里是哪里?”
那妇女手里并没有停下:“这里是钦福德。”
玛丽扶着床想要坐起来,那妇女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纺锤上前帮忙:“小姐,你还好么?”
我不好,玛丽想要这么回答,可是她沉默了片刻,只是再次问出了那句话:“艾拉怎么样了?”
那妇女只是拍了拍玛丽的肩膀,没有回答。
玛丽不敢再追问,房间里静默了下来。
那妇女看着玛丽沉默不语于是主动开口:“小姐,你的家在哪里,我们要怎么联系你的家人?”
玛丽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伦敦贝克街221B,请联系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那妇女点点头:“你可以叫我茉莉,我的丈夫这会不在家,等他回来*后我请他立刻去伦敦送信,厨房里留了一些三明治,我给您端来吧福尔摩斯小姐。”
玛丽没有纠正她的话,只是继续沉默。
茉莉太太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女孩经历了什么,天知道她的丈夫发现她们的时候吓坏了,两个女孩,晕倒在森林的边缘,如果不是他今天要去森林里砍点木头留作过冬的燃料,说不定两个女孩就会这么死在哪里。
实际上应该是一个女孩,他们发现的时候另一个女孩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教堂的牧师找来了医生,发现被绑着的另一个女孩已经有了尸僵,估计上半夜就已经死了。
为了把活着的女孩拽出来,他们几乎是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掰开了那具尸体的手臂。
两个人身上都受了很多伤,已经死掉的女孩胳膊上还有枪伤!
他们差点报警,但是牧师劝他们等一等,还是等另一个女孩清醒了,问问她的家里人,毕竟两个女孩的情况,说不定是遇到一些不名誉的事了,他们不愿意让两个苦命的女孩名誉受损。
茉莉的先生刚才就是去教堂找牧师了,等到回来以后立刻骑上家里的马前往伦敦市区,这里距离伦敦市区并不远,只有10英里,因为心里着急,这位先生几乎称得上快马加鞭,在两个小时之后就来到了这位福尔摩斯小姐说的地方。
看着这样漂亮的公寓,农夫先生有些紧张,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老太太,这位老太太眼眶通红,还带着一丝哽咽:“先生您找谁?”
农夫搓了搓手:“您好,我找一位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郝德森太太摇了摇头:“他现在不在,您是有什么事么?可以留个口信,等他回来了我会告诉他的。”
农夫一听更紧张了:“啊,是这样的,啊,怎么说呢,您是福尔摩斯先生的母亲么?还是什么?这件事或许我该直接和他说。”
郝德森太太摇摇头:“我是公寓房东,是怎么了先生?如果您是来寻求帮助的委托人,那您可以稍等。”
农夫也跟着摇头:“不,不是,我,诶,我是受人之托,该怎么和您说呢,我不该告诉福尔摩斯先生之外的人的,这事关一位小姐的名誉。”
郝德森太太到抽一口冷气:“什么小姐,你在说什么小姐!快进来,好先生你快进来!”
几乎是将农夫拽进了房子里,郝德森太太大声喊道:“安娜!安娜!!你快来啊!”
安娜被安排留守贝克街,闻声立刻从三楼跑了下来:“我来了,太太,我来了!是玛丽小姐有消息了么!”
农夫一听询问道:“玛丽福尔摩斯小姐么?”
安娜一听就知道农夫大约是误会了,因为玛丽让他来找夏洛克先生,所以就以为玛丽也姓福尔摩斯:“您有她的消息么?她在哪里,还好么!”
农夫被一连串的追问攻击,以至于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醒了醒神才开口:“她受了伤,目前在我家里休息,我太太在照顾她,非常抱歉,和她在一起的姑娘……抱歉,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安娜立刻上前抓住农夫的胳膊:“你确定,你确定是那位金头发,绿色眼睛,穿着蓝色外裙的姑娘?她还披着一件草绿色的斗篷,是她么?她没事?!”
农夫被吓了一跳:“抱歉,她没穿着外裙,她们都受了伤,你说的裙子被搓成了绳子,把两个人绑在一起,金头发,两个姑娘都是金头发,没看到什么斗篷。”
郝德森太太的心七上八下的,双手合十的和上帝祈祷:“求求您,仁慈的主,求求您,可千万别是玛丽,求求你了!”
安娜紧张的额头都是冷汗:“您的家在哪里,叫什么!”
农夫:“我叫哈克,托尼哈克,住在钦福德。”
转身出了公寓的门,玛丽就看到了留守在贝克街的一名邮差,赶忙招手喊来了他:“立刻给蓓尔美尔街送个口信,有玛丽小姐她们的消息了,马上派人去钦福德的托尼哈克家里!”
邮差也知道这个消息的重要,转身就骑上快马前往蓓尔美尔街。
玛丽是在醒来之后的五个小时看到麦考福特的。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不复往日的整洁,衣服上都是尘土,他几乎是蛮横的闯进了房间,看到躺在床上的是玛丽,活下来的是玛丽,麦考福特的心里只有庆幸。
天知道他听说有一个金头发的女孩死了他有多么的恐惧,他的腿甚至差点站不起来,这一路上他几乎是发了狠的在抽打那匹马,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恳求上帝,他此前从未相信过世界上有上帝,但是此刻,麦考福特真切的恳求,如果有上帝,请原谅他往日的不敬,请宽恕他的罪,不要将他的玛丽带走。
感谢仁慈的主,上帝原谅了他,上帝没有夺走他的月亮。
玛丽在看到麦考福特之后先是茫然,然后是心里涌出一股酸涩。
麦考福特三步跨坐两步跑到床边,一双已经僵硬的臂膀用力的抱住了玛丽,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重新回到了这具身躯里。
玛丽靠在麦考福特的怀抱里,鼻尖是他的气味,和往日总是清淡的香水味不同,此刻他的身上是血腥,尘土,和汗水的气味,这样的气味十分真实。
真的是麦考福特先生。
玛丽痛哭出声:“艾拉死了,艾拉死了!我没有保护好她,都是我的错!!”
麦考福特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的女孩,他只是用力,再用力,将玛丽紧紧地拥抱在怀里。
玛丽的心里太痛苦了,麦考福特有力的双臂几乎箍的她有点痛,但是这种痛十分的真实,她的灵魂不再飘飘荡荡。
麦考福特的怀抱很温暖,他的气味全方位的笼罩住了玛丽,玛丽将整张脸都埋在麦考福特的肩膀上,双臂拥抱着他的脖颈,甚至两条腿都环过他的腰间,像是孩子和母亲诉苦,重回到母亲的怀抱一般。
听着玛丽的哭声,麦考福特心疼不已,他低着头,一次又一次的在玛丽的发顶落下轻柔的吻,双手顺着脊背安抚她的情绪,肩膀上越来越湿润的触感,让麦考福特愤怒又心疼,他原本想着循序渐进,但是玛受到如此伤害,他无法再忍耐下去,他要用雷利的血液,来偿还玛丽留下的泪水!
随着麦考福特一次又一次轻柔的安抚,恐惧逐渐远离,麦考福特的到来让玛丽觉得她安全了。
在这份安全感里,玛丽哭的声嘶力竭,最后疲惫的在麦考福特的怀里昏睡过去。
62
第62章
麦考福特留下了一些钱,当做感谢,请牧师安排了人将艾米丽的尸体送回了伦敦,暂时存放在巴茨医院。
玛丽足足昏睡了两天,麦考福特送回玛丽之后,当天下午玛丽就开始发烧。
昏睡中的玛丽时不时就会小声的说着:“艾拉,艾拉,别害怕,艾拉,我会带你回家的。”
等到她终于退了烧,清醒过来,安娜和郝德森太太都喜极而泣。
医生仔细检查过后确定她没什么问题了,可是玛丽除了询问了一句艾米丽的情况,得知她被暂时放在巴茨医院之后就没再说话。
等到了彻底恢复健康,玛丽第一件事就是带上安娜和几个保护人员一起前往了希腊街。
一大早来到希腊街,街上行人并不多,玛丽站在门口沉默了好一会才抬手敲门。
里面很快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那位更强硬的玛格丽特夫人跑过来开了门,看到玛丽之后立刻皱起了眉头,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艾米丽之后玛格丽特夫人脸色苍白。
玛丽低着头,咬着嘴唇,两人谁都没先开口。
最后还是玛格丽特夫人打破了沉默:“先进来吧。”
她让开了半个身子,玛丽带着一群人走进了这栋屋子。
希腊街的房子还和之前一样。
只是房间里都很安静,玛丽来的太早了,好些人甚至还没起床。
餐厅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两个。
那两个女孩看到玛丽之后都愣了,也和玛格丽特夫人一样,向玛丽的身后看去。
没有,没有她们熟悉的身影。
玛格丽特夫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玛丽站在一边,没有坐下,只是傻呆呆的站着,像是一个做错事,等待惩罚降临的孩子。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走出了房间。
安娜在关上餐厅的门后拉着玛丽坐了下来。
仿佛凳子咬人一样,玛丽立刻站了起来,两只手抓着裙摆不知所措。
玛格丽特夫人皱着眉头:“坐下吧。”
玛丽如蒙神恩,坐在了玛格丽特的旁边。
玛格丽特看着安娜:“她有留下什么话么?”
玛丽深呼吸了一口气,可是开口时嗓音还是带着哽咽:“她说……她说去找玛格丽特夫人,任何一个玛格丽特都可以,说她把东西交给弗洛伦斯了,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玛格丽特夫人没什么动作,只是看着餐厅的角落,似乎在发呆。
房间里只剩下壁炉里木柴被燃烧的声音,偶尔爆出一两声噼啪声,除此之外一直很静谧。
安静了一会,开始有低低的抽泣,玛丽努力吸着鼻子,玛格丽特却只是静静地流泪。
玛格丽特:“我和修女们接生了她。”
玛丽知道她是在说艾拉,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
玛格丽特:“我当时也才十来岁,她那么小,那么软。”
这一瞬间玛格丽特夫人似乎苍老了很多,她看上去也才三十来岁,正是壮年的时候,可是这一刻,她的脊背弯了下来。
玛丽抬手用袖子擦掉了眼泪:“夫人,但凡有我能做的,请您务必告诉我……此外,我请人联系了墓地……”
玛格丽特打断道:“葬在圣约翰墓地吧,她的妈妈也在哪里,我们的很多姐妹都在那里……”
玛丽张了张嘴,最后点点头。
葬礼是在一天之后进行的,玛丽用自己几乎所有的钱买了一副好棺材,还请了牧师。
只有希腊街的女支院来了人,玛丽不知道贫民窟的女支院里,包括伦敦另外几家的女支院里,许多姑娘们都带上了黑色的花朵。
她们在顾客的调笑里,穿上绣着黑色花朵的裙子,或者带上一朵黑色蕾丝花朵绑带。
葬礼的现场十分安静,牧师念着老掉牙的悼词,官方的,公式的。
玛丽只是安静的听着,几个姑娘低低的抽泣着,她们互相扶持着离开了墓地。
看着她们的背影,玛丽下意识的觉得艾米丽也在里面。
她想要伸手拦住她们,别去,别往前走……
玛格丽特夫人叫住了她。
玛丽站在教堂门口,玛格丽特夫人拿出了一个斗篷。
浅粉色的斗篷十分亮眼,洗的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女支院里廉价脂粉的气味,只是淡淡的,很清爽的洗衣皂的气味。
玛格丽特夫人将斗篷递了过来:“她专门请了人清洗的,她说你是个傻子一样的姑娘,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女支女和警察吵架,还善良蠢笨的过了头,将这样好布料的斗篷送给她,还把她当做朋友。”
玛丽抓着那斗篷,眼睛里很干涩,她哭了好几天,已经流不出泪了,只是痛,眼眶刺痛。
斗篷的每一寸都干干净净的。
玛格丽特想起当时艾米丽抱着这个斗篷时候别扭的样子,嘴里嫌弃的很,但是手上却很小心,特意交代洗衣妇一定要小心,千万别搓坏了,拿回来之后将这个斗篷看了又看。
除了救济院的姐妹们,玛丽是第一个和艾米丽说是朋友的女孩。
玛丽抱着斗篷给玛格丽特夫人鞠了一躬:“谢谢您。”
玛格丽特夫人拍了拍玛丽的肩膀。
墓地的角落里多了个墓碑。
艾拉道格拉斯。
她跟着母亲的姓氏,埋葬在她母亲的身边。
艾米丽死了,艾拉也死了,现在,那个孩子重新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回到贝克街之后玛丽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静静地发呆。
安娜很担心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一直到了晚上,玛丽才再度开口:“麦考福特先生说的账单送来了么?”
安娜连忙接话:“还没有,我马上给先生送口信。”
玛丽点点头,继续坐在窗边发呆。
麦考福特的人很快就送了过来,甚至没有超过两个小时。
玛丽将几个箱子拿到桌边,沉默的打开箱子,一个又一个工厂的绝密账单就这么摆在她的面前。
这群老爷们真是赚的盆满钵满。
玛丽将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到这些数字中来。
安娜看着玛丽闷不啃声的在一堆纸张里折腾,这样有点事情做,总好过在窗口发呆的样子。
到了晚上,不需要安娜提醒,玛丽就放下了这些回去睡觉。
关上灯之后安娜退出了房间,可是玛丽睡不着,她不敢闭上眼睛,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睁眼到了天亮,玛丽估算着时间,听见动静后走出了房门,稍微洗漱,也没穿外套,简单的居家衬裙,就坐在书桌前继续忙碌。
在安娜看来,玛丽到点吃饭,到点睡觉。
似乎已经走出了伤痛。
一天,两天,三天。
玛丽的身体很疲惫,可是她睡不着。
闭上眼睛就回到了那天夜里。
艾米丽的歌一次又一次的在耳边回荡。
玛丽一个人躺在床上,小声的唱着:Pat-a-cake,pat-a-cake,bakersman!Bakemeacakejustasfastasyoucan.Patit,andprickit,andmarkitwithT,PutitintheovenforTommyandme。
她一次又一次的唱着,像是在给艾米丽的灵魂伴奏,明明她们只见过几面,可是这份刺骨的痛深入骨髓。
玛丽侧身,另一半的床上躺着艾米丽,她还是那么的娇艳活泼,还是那么的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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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鼻血落在桌上,玛丽感到头晕目眩,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等玛丽反应过来的时候,安娜已经拿起手帕堵住了她的鼻子,玛丽傻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眼眶下的青黑是骗不了人的。
麦考福特在下午来到了贝克街。
玛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麦考福特走进了屋子,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玛丽忽然开口:“我睡不着,我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着,她就像是……躺在我的旁边,躺在我的胃里。”
胃里坠着一块石头,玛丽觉得浑身疲惫。
麦考福特开口:“伦敦的工厂已经收回来了,雷利的人手死了大半。”
玛丽像是某个刚刚上过润滑油的机械,一顿一顿的转过头看着麦考福特。
麦考福特脸色也有些白,他这些日子很是忙碌:“接下来是曼彻斯特的工厂,他背地里还有好些人手,在剑桥,伯明翰,利兹,目前掌握的来看,他织开了一张巨大的网。”
玛丽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道:“你能抱抱我么?”
麦考福特愣了一瞬,然后起身从凳子上挪到床边,玛丽坐了起来,双手环过麦考福特的脖颈,将整张脸都躲进他的胸膛里。
玛丽:“我不该这样的,对吗?”
麦考福特没有说话,只是将玛丽紧紧地抱住。
玛丽可以闻见麦考福特身上带着暖意的气味,说不上来,似乎不像是香水,也不像是什么烟草的气味,似乎只是他本身的气味。
麦考福特可以感觉玛丽越来越缓慢沉重的呼吸。
等了好一会,感觉脖颈上的双手慢慢的松开,麦考福特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
玛丽睡着了。
在麦考福特的怀里,玛丽感觉到那种被温柔包裹的力量,他是一种强大的支持,沉默无声,却坚韧可靠。
玛丽像是在吸食什么药物一样,让麦考福特的气味充盈自己的肺部,伴随每一次呼吸,那种安全感一点点的填充着自己。
疲惫的灵魂终于找寻到了一处安全的港湾。
冲破了风暴的船只,在此处停靠修整,等待下一次日出来临后的出发。
63
第63章
玛丽第二天一大早才醒了过来,睁开眼的时候还带着一丝迷茫,她的手里还抱着麦考福特先生的外套。
来到客厅的时候麦考福特先生竟然就坐在那里,玛丽眨眨眼,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麦考福特很担心她,在昨晚玛丽熟睡之后只是让安娜通知蓓尔美尔街的管家送来一套换洗衣服,在二楼简单洗漱之后理直气壮的让夏洛克去睡了客厅沙发,自己占据了夏洛克的床。
他这几天也没休息好,雷利隐藏的势力远比自己要查出来的更多。
这要感谢此前未曾“见过”的布朗夫人,她不再是聚会里无足轻重的交际花,而是一个盟友
是的,那位布朗夫人在玛丽回来的第二天晚上敲响了蓓尔美尔街的大门。
她是一位艳丽又多情的妇人,看上去四十来岁,笑起来自带一股风流,一头艳丽的红发,皮肤白皙娇嫩,如果不是她报出自己的名字,看上去倒像是某家的贵妇。
约瑟芬布朗,她的名字。
麦考福特在会客厅接待了这位夫人。
布朗夫人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睛笑成月牙:“福尔摩斯先生您好,多有打扰。”
麦考福特端坐在对面,并不搭话。
管家送来了茶点,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布朗夫人用细白柔嫩的手指拈起一块小饼干,樱桃小口微微张开尝了一口:“您府上的厨师手艺真不错。”
麦考福特靠在沙发上喝着自己的咖啡。
眼看着麦考福特没有聊天的欲望,布朗夫人轻快的瞥了眼神:“福尔摩斯先生,这样冷待一位女士,可不是绅士行为。”
这次麦考福特终于给了一个眼神,他这两天心情可不好,没什么兴趣对着这个女人虚以委蛇。
布朗夫人慢条斯理的吃掉了一块饼干喝完了半杯茶水:“您目前掌握的,恐怕并不足以撼动雷利。”
现在麦考福特有点兴趣聊一聊了:“您怎么知道我掌握了多少东西?”
布朗夫人微微一笑,放下茶杯后将手里的扇子展开,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亲爱的小麦克,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嘛?”
麦考福特皱起眉头:“夫人,恐怕我们并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
布朗夫人:“真是无趣的男人,真不知道玛丽小姐怎么会看上你。”
麦考福特脸色冷硬:“布朗夫人,慎言”
布朗夫人终于放下扇子:“别紧张孩子,我很喜欢这个小女孩,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难道这还不能称为朋友关系么?”
麦考福特双手搭在膝盖上,紧绷的肩膀并没有放松。
布朗夫人:“孩子,你太高傲了,也太聪明了,这是你最大的问题。”
麦考福特抿着唇看着这位夫人:“真是有趣的意见,夫人。”
布朗夫人像是逗弄一只应激的猫咪,或许她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如麦考福特聪明,但是上帝保佑,她是一个女人:“孩子,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①。你忽视了太多东西了。”
麦考福特:“真是振聋发聩,发人深省的名言警句,或许您该在泰晤士报发表这样的讲话。”
布朗夫人眼看着麦考福特因为自己的言语而逐渐紧绷的身体笑得开心极了,她一直知道麦考福特的存在,可是麦考福特却从未“看见”过她,真是有趣的体验不是么?
把玩着手里的扇子,布朗夫人只留下了一个地址:“亲自去看一看,你会觉得有意思的,你可以在看完之后决定,是不是要与我合作。”
说完之后布朗夫人起身准备离开,麦考福特看着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从桌上再次拿起一片饼干:“说实在的,味道可真不错,玛丽小姐会喜欢的。”
麦考福特当天晚上就前往了布朗夫人提供的地址,那是一家平平无奇的面粉店,开店的是一个中年女人,那女人看了眼麦考福特和他带来的人,甚至什么都没说,只是递过来一把钥匙就离开了。
这家面粉店哪怕走进去看也没什么奇怪,简单的店铺,楼上楼下都看上去很是普通,如果不是麦考福特亲自前来,恐怕并不会发现隐藏在一楼卧室床下的入口。
随行人员先行进入,确认没有任何安全隐患之后麦考福特才走了进去。
下面的空间大极了,麦考福特怀疑他们几乎挖空了三家店铺的地基!
看来左右两家店铺都是她们的。
一排又一排的架子上是许多册子。
这个巨大的地窖中央摆放了一张桌子,上面归置的非常整齐,只留下一张纸条和一个目录本。
【合作愉快】
麦考福特按照目录本,检查了那些架子。
足足二十四个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有五层,每层的长度都是一米。
二十四个架子上,是雷利在二十四个城市的所有业务。
从纺织,煤矿,机械制造,军火,钢铁……
几乎各行各业都有他的阴影。
他就像是一个潜藏在阴影里的金融怪兽。
杀了他很简单,但是当他死了以后,英国恐怕会经历一番巨大的动荡……
麦考福特现在知道为什么雷利哪怕做出了叛国这样的行为,女王陛下也会放过他,钱并不是他逃过制裁的原因。
那笔金钱是威胁,他在用自己的金钱威胁女王,一旦女王下令处死他,他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如何庞大的影响。
麦考福特随意的拿起一本册子,架子上的所有册子几乎都是一些细碎的片段化的东西,笔迹完全不同。
在此刻,麦考福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他或许确实低估了这群女人的力量,当他高高在上,自以为掌握一切的时候,他忽略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蝼蚁。
蚂蚁虽小,可以吞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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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麦考福特的讲述,玛丽坐在早餐桌前愣了一会:“艾拉也和我说过,女人,是天然的同盟,我也是他们同盟的一员了。”
玛丽仿佛看见,在无尽的虚空里,一双有一双的手伸了出来,她们握住了玛丽的双手,扶着玛丽的肩膀,推着她的后背。
站起来,往前走。
麦考福特喝了一口咖啡,昨晚并没有睡好,心里装着事情,而且夏洛克还在半夜偷偷摸摸的进了卧室拿走了他的被子,他凌晨被冻醒之后发现夏洛克在客厅一个人裹着两层被子,实在是无奈。
玛丽:“你给我的那些账单数量太多,恐怕我需要一些助手。”
麦考福特:“我那边的人也在处理,我给你的是苏格兰地区几个城市的,他们在处理一些别的地方,此事事关重大,并不方便让更多人知道,如果不是她们,恐怕我的人也查不出来雷利的全部势力。”
看来麦考福特的人手也不太够了。
玛丽还在沉思,安娜送来了早餐。
两人坐在一起吃着早餐,楼下忽然想起一阵狂躁的尖锐嘶鸣。
玛丽下意识的捂住耳朵,麦考福特原本切着鸡蛋的餐刀也停顿了一瞬间:“哦,看来夏洛克已经醒了。”
很快楼下传来华生的怒吼:“夏洛克!上帝啊,才7:30!!!”
夏洛克愤怒的用上好的小提琴发出锯木头一般的声音,麦考福特就是个幼稚鬼!上帝啊,他把自己所有的烟草都没收了,家里现在一根烟草丝都没了!!一根都没了!
玛丽实在头疼,放下餐刀来到楼下,麦考福特闷不吭声的跟在身后。
夏洛克正和华生搏斗,说是搏斗,不如说是小孩子在打打闹闹。
华生一只手臂勾着夏洛克的脖子,另一只手臂试图抢走他夹在腋窝下面的小提琴:“夏洛克,如果你不能好好拉琴,那就不要制造噪音!”
夏洛克扭着华生的胳膊,保护自己的小提琴:“不可能!我今天拉不出任何噪音之外的东西!上帝,他把我所有的烟丝都没收了!!所有的!我现在,需要!烟丝!”
华生:“你为什么不抽我的!!”
夏洛克:“我找了,你的也没了!”
华生放开了手:“什么?!”
麦考福特站在门口:“看来夏洛克已经仔细检查过华生先生的抽屉了。”
华生平日里习惯把烟草丝放在客厅书桌抽屉里,夏洛克早就看过了,他们俩默认,只要放在客厅的东西,就是共用的。
看到麦考福特之后,夏洛克愤怒的将小提琴收进琴盒:“快把我的烟丝还给我!”
玛丽捂着额头:“夏洛克,如果下次你再发出这样的噪音,我会给你一拳的!”
兄弟俩人几乎算得上是幼稚鬼一般吵架的行为让玛丽都觉得无奈,她为了自己的耳朵和接下来几天的安宁着想,不得不一边安抚夏洛克,一边拉着麦考福特将没收的烟草拿回来。
玛丽揉了揉还带着刺痛的耳朵:“这些账本我会尽快处理完成,前提是夏洛克不要再发出这样的噪音。”
麦考福特撇了撇自己的幼弟,他此刻正兴奋的点燃烟斗,消耗自己的生命。
玛丽下意识的抱着麦考福特的胳膊上楼。
等到了重新坐下来之后玛丽忽然感觉到头顶有一只手,麦考福特就站在玛丽的旁边,轻轻的抚摸着玛丽的发顶:“玛丽,只要你需要,我会永远在你身后的。”
刚才麦考福特能感觉到玛丽抱着自己胳膊的力气,她几乎是称得上是紧紧地拽着,她在下意识的恐惧,恐惧失去。
哪怕夏洛克如此幼稚无聊的要求,她都希望能满足,玛丽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玛丽沉默的靠在麦考福特的怀里。
麦考福特蹲在玛丽的面前,两人四目相对,玛丽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迷茫,麦考福特镇定的眼神看着她:“这不是你的错。”
玛丽呆愣愣的回复到:“可是……如果不是我……”
麦考福特:“玛丽,与你无关,你是其中的参与者,但绝不是害死她的凶手,凶手另有其人,不要为凶手的恶行承担无关的责任。”
对麦考福特而言,艾拉的死或许可怜,但绝不会成为他的心理负担,难道艾拉不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么?当她决定成为雷利的敌人时就该想到。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恐怕这条路上会有数不尽的艾米丽成为殉道者,与其愧疚于她们的死亡,不如坚定的走下去,别让她们死的毫无价值。
玛丽低着头,她的视线落在麦考福特的脸上。
往日里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笑容都没了,烟灰色的瞳孔平静的看着她。
这份平静的安全感让玛丽依恋,这几天的愧疚快要将她淹没了。
玛丽伸手抱住麦考福特的脖颈:“我该振作起来,对吗,如果我一直沉浸在过去,只会让雷利活的更久,残害更多的人。”
麦考福特:“是的,玛丽,振作起来。”
玛丽深吸一口气松开了环抱着麦考福特脖颈的双臂,两人看着彼此。
“麦考福特先生,我的姐姐曾经给我读过一句诗,现在我似乎能理解她所说的,爱是指引迷舟的一颗恒星,谢谢你。”
她的船只经历风暴,可是抬头望去,亘古不变的恒星就在那里,指引她回到安全的港湾。
玛丽低头,轻轻的在麦考福特的唇角落下一个吻。
麦考福特感觉到一种温柔的力量,玛丽曾飘荡在墓地之上的灵魂重新归于她的躯体。
几乎是无法克制的,麦考福特抬手抚摸在玛丽的脸侧,两人对视着,玛丽的眼睛里又有了光芒。
下一秒,麦考福特的唇落在玛丽的唇上,带着一丝干涩,一点苦味。
玛丽想着,是咖啡的味道。
那种酸涩又有着坚果香味的苦涩充斥着她的唇舌,然后是一点甜味。
麦考福特的吻就像是他一般,充满着不容拒绝的态度。
扫荡着这片未曾来过的沃土,每一寸土地有着何种滋味,麦考福特都要细细的品尝,体会。
空气仿佛都被吸干了,玛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麦考福特先生才终于放开了她。
玛丽靠着麦考福特的胸膛喘着气,说了一句:“原来咖啡,是甜的。”
麦考福特将玛丽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心跳躁动,那是一种无法克制的愉悦。
玛丽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抚摸在自己的胸口,两人的心跳都在疯狂跳动。
是因为窒息带来的么?
玛丽想着,不,似乎不是,她现在重新获得了空气,可是她的心跳还是很快。
一种奇怪的,愉悦的,充盈的感觉,从心跳蔓延到了自己的头脑里。
麦考福特低头:“想要再品尝一次咖啡的味道么?”
玛丽看着麦考福特先生带着水泽的双唇:“要的。”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三体。
好的,人在难过的时候,就该搞点甜的吃吃。[让我康康]
64
第64章
安娜打开门,安娜关上了门
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玛丽还在愣神,麦考福特率先松开了她,第二次的吻要比第一次更加温柔体贴,嘴唇被轻轻噬咬着,原本干涩的唇瓣此时水泽丰满,泛着甜蜜的红色,玛丽靠在麦考福特的胸口喘着气,她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哪怕是如此温柔的吻,她也觉得胸口的氧气快被吸干了一样,麦考福特先生像是要吃掉她。
麦考福特双手扶着她腰,等到玛丽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她才发现自己坐在了麦考福特先生的腿上,整个人靠在他的胸膛,麦考福特先生的左手环抱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她的后背一下下的轻轻抚摸。
玛丽抬起头看着麦考福特:“很快乐。”
这是一句非常不错的评价。
麦考福特再次轻笑出声,那笑声滚落在耳朵里,像是一颗颗的小圆球,调皮的碾压着她的耳道,痒的发麻。
玛丽的双手抓着麦考福特的衬衣,*下意识的抬头咬了他的下唇:“不许这么笑!”
麦考福特像是品尝到什么世间最甜蜜的糖果一般,轻啄回去:“可真是个坏脾气小姐。”
玛丽整个人在麦考福特的怀里躲来躲去,然后下一秒忽然被麦考福特掐住腰侧,疼的她哼了一声。
麦考福特站起身,将她放在地上。
玛丽揉了揉自己的腰:“疼。”
麦考福特的声音有些嘶哑,拿过一边的外套搭在手肘上:“抱歉玛丽小姐。”
伸手在刚在没控制好力气掐住的腰侧揉了两下,玛丽笑着又扑进麦考福特的怀里,躲开他的手:“痒痒的。”
麦考福特只觉得背后冒汗,轻不得重不得。
玛丽的身上有一种甜蜜的气味,麦考福特觉得自己快被浸入味了,向后退了一步:“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
看着麦考福特脚步匆匆的离开,玛丽有些奇怪,但是很快就理解了他,啊,一定是因为工作的缘故。
麦考福特的喘息从未有过如此急切的时刻,安娜就站在二楼的位置,假装自己是一尊雕塑。
看着麦考福特先生从自己面前脚步匆匆的离开,甚至都没发现自己的存在。
等到了楼下,走出大门,麦考福特仍然能感觉那种甜蜜的气息包围着自己,托马斯将马车行驶过来,麦考福特几乎是立刻上了车。
托马斯下意识的准备前往白厅,却听见车厢里传来的声音:“先回蓓尔美尔。”
拉起缰绳,将马车调转车头,两人一路回到了蓓尔美尔街。
麦考福特努力让呼吸平静下来,可是那触感似乎并未消失,大腿上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柔软的温热。
指尖,唇瓣,每一处都有着玛丽的气味。
麦考福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再次仰头看着马车的厢顶,真是狼狈。
回到家里麦考福特立刻走进房间,让管家送上一套换洗衣服之后,麦考福特就钻进了盥洗室里。
——————
玛丽吃过早餐,重新回到了书桌前。
和前几天不同,玛丽不再浑浑噩噩,而是充满斗志,她要尽快处理这些,她越快,能做的越多,就越能保护那些未曾受到伤害的人。
安娜重新回到三楼之后发现玛丽看上去心情平静了许多,轻手轻脚的收拾了剩余的餐盘。
手里的东西混乱而又庞大,看得出来收集这些东西的人文化程度并不高,很多细节和线索都是碎片化的。
这给玛丽带来了极大的挑战。
写一段,找一段,再加上一些其他的佐证,算是半推理,半验算,玛丽一直忙碌到晚上,整理了两本。
这已经算是很快的进度了,基于信任,麦考福特给她的工厂册子在普通人眼里,是非常杂乱的,但是在玛丽这里,她总能通过细微线索,将一些毫不相关的工厂联合往来。
安娜送来晚餐的时候玛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走到窗外发了会呆,安娜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看见玛丽发呆,连忙走到她的旁边:“怎么了?”
玛丽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我说不上来,但是我有点点想念麦考福特先生了。”
安娜几乎是偷偷松了口气:“先生可能还在忙。”
玛丽也知道麦考福特一定也在忙碌许多事情,她只是有一点点想念他,一点点。
两人吃过晚餐,听见敲门声,安娜去开了门,发现门口是托马斯,正奇怪,托马斯送来了一封蜜蜡封过的信件,然后比了个写字的手势。
安娜立刻明白过来:“玛丽小姐,有先生送来的信,您要回信么?托马斯在门口等着。”
玛丽正想着吃完晚餐后可以再看一会账册,听见安娜的话立刻走了过来,接过信件。
安娜识趣的走到一边,玛丽来到桌边拆开信件。
开头依然是DearMissMary。
麦考福特诚意满满的解释了自己今天早上急匆匆的离开是因为有要务在身,希望她能原谅自己,并且情真意切的表示,今天自己在工作时是如何的想念她,每完成一项工作都会想着,此刻的玛丽小姐在做什么呢,真希望在牵牵她的手,听一听她活泼的声音。
一想到玛丽,他就浑身充满干劲,对玛丽手里的那些账册,他表示了充分的信任,如果是他手下那群人,说不定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弄明白,但是玛丽一定可以完成,他相信玛丽的能力。
除此之外,还有一间或许玛丽需要知道的消息,她曾经关注的宾利先生,将会在明天回到伦敦,如有需要,可以前往XX咖啡馆,宾利先生会在下午三点到哪里喝一杯咖啡。
无限想念
她忠诚的信徒
麦考福特福尔摩斯。
真是甜蜜的信件,玛丽翻来覆去的看着,麦考福特先生说,她要比那些手下更厉害!
关于宾利先生的消息,玛丽也看在眼里,想了一会,决定给简写一封信,她手上有一些事情,恐怕无法陪伴简一起前去,她可以委托安娜陪伴简一起去。
将宾利先生的消息写在便条上,玛丽先放在了一边,转而给麦考福特先生写起了信件。
开头一定是亲爱的麦考福特先生,但是接下来怎么写,玛丽犯了难。
麦考福特先生写的好极了,辞藻华丽又优美,简直堪比文学作品。
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安娜看玛丽拿着笔不知道怎么写,小声的说到:“不论您说什么,先生都会很高兴的。”
说完就离开桌边在旁边等着。
玛丽想了想,脸颊有些泛红,但还是提笔写下:“想您千千万万回,爱您千千万万遍,吻你千千万万次。”
将两张信件分别折叠好放进信封,害怕托马斯送错,还在信封上分别写上了简和麦考福特的名字。
托马斯接过了纸条点头离开。
简是在临睡前收到的消息,托马斯理所当然的先把信件送给了麦考福特,等麦考福特确认不需要回信之后才离开,去给简送了信。
拿到一个陌生人送来的信件时简还有些奇怪,这个陌生人甚至不会说话。
打开看之后简才得知是自己的妹妹送来的,前几天她原本想去见一见玛丽,可是郝德森太太说她外出打猎了,住在狩猎庄园里,听上去是个很刺激的活动,简一边替自己的姐妹开心,她有着无限美好的生活,一边又担心她受伤,打猎,听上去有些可怕。
现在收到了信件,知道玛丽一切都好,简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对家人的担心放下,爱情的忧愁又弥漫上来。
简这些日子想了很多,舅母一直在劝慰她,可是她有些话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和舅母说,身边又没有别的可以诉说的人,只能给莉齐写信,碰巧今天早上莉齐回了信,说明天就来伦敦,如果有莉齐的陪伴,说不定她可以鼓起勇气,和宾利先生见一面。
咖啡厅到底不如家庭私密,公共场合见面,简还抱有一丝幻想,哪怕宾利先生不爱自己了,自己也可以说是来伦敦探亲,碰巧遇见,到时候还能留有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抚摸着玛丽的信件,简不得不承认,玛丽是一个充满勇气的孩子,她总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说自己想说的话,这其实是很难的。
忽然想起玛丽和自己说起,她遇到了爱情,她是那么的坦然又无所畏惧。
简仿佛从回忆中汲取了一些力量,她是不是也该和玛丽一样,勇敢一些,坚定的相信一些,那是爱情。
如果宾利先生真切的爱着她,那么她是不是也应该勇敢的回应和表达这份爱,就像是玛丽一样。
次日一大早,伊丽莎白就来到格雷斯丘奇街,和舅舅舅母还有几个孩子见过,莉齐就拉着简来到了她的房间。
简还没来得及说今天下午需要莉齐的陪伴,去见一见宾利先生,就听见莉齐火急火燎的声音:“你说的玛丽遇到了属于她的爱情是什么意思!”
莉齐简直着急上火的不行,她收到信件后立刻和爸爸说要来伦敦,害怕玛丽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莉齐完全没敢告诉爸爸玛丽的事情,只说自己想念简了。
上帝作证,她恨不得自己骑上马来到伦敦!
玛丽,爱情,她才来到伦敦多久!
她在朗伯恩二十年都没有遇到过爱情!!
伦敦可真是个好地方,玛丽都能遇到爱情了!
看着莉齐着急的团团转的样子,简都不知道如何安抚她。
莉齐的话又快又密,简都来不及回答。
转头莉齐又问起了简。
上帝啊,丘比特今年真是神恩赐福,家里的姐妹们一个接一个的坠入爱河,真是了不起啊!
65
第65章
简一直等到莉齐嘟嘟嘟的全部说完才一句一句的回答:“听玛丽所说,那位麦考福特福尔摩斯先生是一位绅士,非常得体,有着一份政府公务员的工作,玛丽对他颇有好感。”
伊丽莎白根本不听前半句,如果她愿意为了所谓的收入妥协,当初就不会拒绝柯林斯表哥:“天哪,简,你相信么,颇有好感,玛丽?你确定吗?”
简看着莉齐着急的团团转的模样实在不知道如何劝慰她。
伊丽莎白眉头紧皱:“不行,我必须得见一见这位先生,虽然我非常相信玛丽的判断能力,这位福尔摩斯先生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但是我还是很难相信,玛丽?坠入爱河,上帝,她连十四行诗都能读的毫无波澜,我始终觉得哪怕莎士比亚在世都无法打动玛丽的内心。”
如何都无法把玛丽和爱情这两个词连在一起,玛丽爱上什么人?简直不敢置信。
简看着莉齐着急上火的模样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下午需要她陪伴自己,去见一见宾利先生了。
伊丽莎白打定主意,必须要亲自见一见这位福尔摩斯先生,转而再看向简,伊丽莎白发现了她脸上带着踌躇的表情。
似乎有什么很为难的事情一样。
伊丽莎白:“简,你怎么了?有什么难以诉说的事情么?”
简握着伊丽莎白的手,犹豫了一会:“玛丽昨晚请人送来一封信,说宾利先生今天下午三点,会前往XX咖啡馆,我不知道……诶,我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去。”
伊丽莎白:“当然要去,简,我看了你的来信,要我说玛丽可真没说错,那位傲慢的达西先生,还有宾利姐妹,实在是虚伪至极!”
简的心情很是低落:“莉齐,幸好在此刻还有你陪伴在我身边。”
两人拥抱着,给予彼此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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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还不知道自己的二姐姐来到了伦敦,一大早起床就开始忙碌起来。
等到了中午,原本打算吃一点午餐,但是又听说有人来送东西。
玛丽还在奇怪,郝德森太太喜气洋洋的带着玛丽下了楼。
楼下是这条街新开张的花店店主,一位很老实的先生。
他手里拎着一篮子的鲜花:“您好,是玛丽班纳特小姐么?有人从我们这里定了鲜花送给您。”
玛丽接过鲜花,那是一篮子漂亮的粉玫瑰,还是上次的爱德华玫瑰,真是漂亮极了。
安娜和店铺主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谁都没说什么。
玛丽抱着花篮,心里咚咚跳跃,嘴角不自觉的飞扬起来。
这位店主看着玛丽欣喜的模样点点头示意:“那么,不打扰了,祝您有美好的一天,小姐。”
玛丽也点点头:“谢谢您先生,也祝您有美好的一天。”
这一篮子鲜花被玛丽分给了郝德森太太一多半,烦请她也给夏洛克收拾个瓶子,放一些。
回到三楼,玛丽将鲜花都放在了客厅,坐在桌边整理账册,时不时抬起头就能看见。
一直忙碌到晚上,玛丽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听见安娜提醒自己吃完饭的时候玛丽才发现已经晚上六七点了。
两人来到餐桌边,正准备吃晚餐,却听见门口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咚咚的敲门声,声音急促,似乎预示着来者的心情。
安娜去开了门,玛丽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伊丽莎白。
玛丽放下手里的餐具就跑到门口,用力的拥抱了自己的姐姐:“莉齐,你怎么来伦敦了!”
伊丽莎白摸了摸玛丽的小脸:“天哪,我的小玛丽,你来才来伦敦多久,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时隔这么久,伊丽莎白再看到玛丽发现她瘦了许多,那圆乎乎的小脸完全消失了,看上去眼眶都带着一些青黑,脸颊变得不再柔软,捏起来都少了几分乐趣。
这不能怪玛丽,前些日子实在是过于折磨人了。
玛丽笑的甜滋滋的,将脑袋靠在伊丽莎白的怀里:“我好想念你,莉齐,你在朗伯恩都好么?”
简跟在后面:“我们也不知道你在不在家里,伊丽莎白实在等不及,非要现在就来看看你。”
玛丽连忙拉着两位姐姐:“吃过晚餐了么?快来坐下,安娜,安娜!请再去拿两套餐具,谢谢。”
安娜下楼去拿新的餐具,顺带再准备一些餐食,原本准备的两人份恐怕并不太够了。
将简和伊丽莎白拉到沙发上坐下,玛丽激动的不得了。
伊丽莎白看着玛丽忙忙碌碌的收拾,连忙拽着她的手,三个姐妹一起挤在长条沙发上,左手是整个身子都靠向她的玛丽,右手是端坐着的简。
“这些都不急,你快来坐下,和我好好说说你遇到的那位先生,简在信里都没说清楚,你也是,给家里的信那么短,只说自己一切都好,为什么从来不和我们说一说你的那位先生呢?上帝知道,我收到简的来信之后有多么惊讶,简直是惊吓!你可真是把我吓坏了!”
玛丽听见伊丽莎白说的话,连忙看向简,简有些羞涩,她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完全没看到玛丽的眼神。
伊丽莎白盯着玛丽,发现她脸颊红红的,一双眼睛忽然柔软了下来,不再像是曾经那样,提到所谓的绅士,爱情,眼神充满着不在乎和冷淡的情绪。
玛丽:“您是说麦考福特福尔摩斯先生么?”
伊丽莎白点点头:“是的,简和我说的时候吓了我好一大跳,玛丽,我知道你,你是一个三分钟热度的孩子,总是喜欢尝试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你知道爱情意味着什么吗?”
玛丽坐在伊丽莎白的旁边,靠在她的肩膀上:“莉齐,我觉得,爱情意味着我喘的上气了。”
伊丽莎白不太明白,定定的看着玛丽。
玛丽握着伊丽莎白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原来我这里总觉得很重,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我使劲努力的想要把石头搬开一些,总也挪不开,可是现在一想到麦考福特先生,我就觉得这里的石头消失了,我喘的上气了,很轻盈,很……总之让人忍不住的快乐。”
伊丽莎白目瞪口呆:“我的上帝啊,这位麦考福特先生真是一位神人,竟然让我们的玛丽小姐喘的上气了,还说出这样的话。”
玛丽将自己靠在伊丽莎白的肩膀上:“他是一位很好的先生,他能够理解我你知道么,他愿意听我说话,让我觉得,我似乎不论怎么做都是好的,不论怎么说,都不会被责怪,我可以和他说一切我想说的话,在他身边,我可以做一切我想做的事情。”
伊丽莎白心里变得柔软。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么小的玛丽,乖乖的靠在自己的身边,小小的一团抱着一本快赶得上她一半大的书坐在沙发椅上,那时候玛丽甚至还没办法抱起整本书,只能靠坐在伊丽莎白身边,请她帮忙扶着书,自己翻页看。
小时候的玛丽总是皱着眉头,她不是不爱自己的家人的,小时候的玛丽学会了第一个化学实验,利用化学的反应,给莉齐创造出了一杯子的“星空”。
那时候小小的,只有两岁的莉迪亚兴奋的坐在旁边尖叫着,五岁的玛丽则是得意洋洋的昂着小脑袋,当时她和简也才七岁和八岁,被这杯子里的“星空”镇的目瞪口呆。
玛丽站在桌子边,看着那个创造出一片“星空”的玻璃杯宣布:“喜欢这个生日礼物吗,莉齐,这是我送你的星夜!”
可是再长大以后,她们就很难沟通了,有时候玛丽刚说一些话,莉迪亚就会不耐烦的打断她,总觉得玛丽是一个无趣的书呆子,她忘记了小时候坐在桌子边,激动的拍掌,满眼崇拜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玛丽进行准备的礼物她也看不明白,后来玛丽不再给她制作一些奇特的小礼物,转而送一些莉迪亚喜欢的东西,她将自己的爱隐藏起来了。
现在却不同了,玛丽笑着说她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这位先生和玛丽“说的上话”,不会觉得玛丽是个无趣的小书呆子,他能够理解玛丽,他让二十岁的玛丽再一次得意洋洋的昂起了小脑袋,这难道还不够么?
伊丽莎白用力的拥抱了自己的妹妹:“真为你感到高兴,玛丽,真的,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简在一边拿出手帕,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在安娜准备餐食的时候,玛丽叽叽喳喳的给两位姐姐描述这位好先生。
“他的眼睛是烟灰色的,我觉得很好看,第一次看的时候会觉得很冷漠,实际上他是个非常好的先生,体贴又温柔,还十分关爱自己的兄弟,哦对了,还没和你们说,我租住了这里的三楼,麦考福特先生的兄弟,夏洛克住在二楼,他和约翰先生合租,两位都是很棒的人,夏洛克也是我来伦敦之后的第一个朋友,非常聪明,好吧,或许比我更聪明一点,但是我觉得他没有麦考福特先生聪明,很多时候麦考福特先生总能抓住问题的重点,一针见血,另外麦考福特先生特别健壮,他可以很轻易的就将一只小鹿拎起来,他的胳膊可有力气了,上次我们一起吃晚餐,他轻轻松松就把沙发推开了!”
看着玛丽在夸赞这位先生的时候,手舞足蹈,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伊丽莎白心里更开心了,玛丽终于品尝到了爱情,这颗伊甸园里最甜蜜的果实。
玛丽:“麦考福特先生的身上总有一种很说不上来的味道,我不知道如何形容,他有时候是皮革味的,那种淡淡的香味让我感觉心脏咚咚直跳,有时候带着风铃草的香味,偶尔也会有风信子的花香,哦对了,我给他送过风信子,他说他喜欢极了!看到书桌上的花了吗?就是麦考福特先生今天送我的,他在爱情这一学科中还没有我学的快,是我先送的花的!要我说,这点还是我更聪明一些,他学的有些慢了!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我说不上来,有时候我可讨厌听到他在我耳朵边说话了,总让我觉得耳朵都变得痒痒的,可是听不见的时候,又有些想念他。”
伊丽莎白看了眼桌上的花,觉得说不上来,有些奇怪的感觉,玛丽先送了绅士花朵?
玛丽:“好吧,还有一点我可能太行,在亲吻这一部分,我就不如麦考福特先生了,他比我做的更好,但是如果多尝试几次,说不定我会进步更快。”
简用手帕捂着嘴,伊丽莎白直接伸手按住了玛丽的肩膀:“玛丽,你在说什么?”
玛丽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依然兴致昂扬的诉说自己在爱情这一课中最新的进展:“亲吻呀,和麦考福特先生亲吻的时候总让我觉得呼吸不上来,可是他却完全不会,嗨,下次我得努力进步,可不能差他太多!”
【作者有话说】
伊丽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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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安娜准备好晚餐上来的时候发现玛丽低着头坐在单人沙发上,显然正在接受自己姐姐的严刑拷问。
伊丽莎白气势汹汹,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我真是难以想象!你是一个英国人!英国人,不是美国人,更不是法国人!你怎么可以!玛丽!抬起头,看着我!”
玛丽两只手抱着膝盖,整个人缩在小沙发上:“简!救救我,救救我!”
简在一边,也是满脸的不认同。
安娜看了看几位小姐,一时之间都不敢上前说话。
玛丽看到安娜眼前一亮:“安娜是麦考福特先生的手下,你可以问她!”
安娜:“WHAT?”
伊丽莎白的眼神刷一下就盯在了安娜的脸上,安娜手里端着餐盘,站在原地:“嗯……小姐,有什么我能做的。”
伊丽莎白:“请问福尔摩斯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恐怕我们需要和他谈一谈,关于玛丽!”
安娜:“当然,当然,我会安排人给先生送信,请问您这边什么时候合适?”
伊丽莎白看了眼玛丽:“越快越好!”
一个先生,竟然没有求婚的情况下,就和玛丽亲吻了!真是难以置信!只有法国人才会这么干!
玛丽坐在沙发上,看着安娜的眼神带着忐忑和恳求,拜托了,她可不敢面对生气的莉齐,还是交给麦考福特先生吧。
晚餐的时候玛丽一句话都不敢说,安娜甚至都来到楼下和郝德森太太一起吃晚餐了。
郝德森太太很激动:“麦考福特先生准备求婚了吗?要我说,他们两个那么甜蜜,早就该求婚啦。”
安娜放下餐刀,双手合掌,内心默默的给先生祈祷了一番:“愿上帝保佑他。”
郝德森太太还喝了一口餐酒:“上帝会保佑他的,麦考福特是个好孩子,我看得出来,他和玛丽那么合适,上帝会祝福两个孩子的。”
安娜默默地看了眼郝德森太太,没有说话。
当天晚上麦考福特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蓓尔美尔街,手下人汇报的许多消息都已经整理了一份,按照轻重缓急,距离远近分门别类,现在的头号问题是雷利,与他相关的所有情报都是第一重点。
在麦考福特展开行动以后,他自然也有自己的回击。
现在上议院还不算什么,下议院许多掌握实权的议员们都暗流涌动起来。
管家送来了最新的信息,麦考福特一一查看,按照不同程度做出批复,明天首相还要召开会议,不是内阁例行大会,而是私下里一些重要人物的小型聚会,许多议员们身边都有麦考福特的人手,具体哪些人会参加,哪些人甚至都没收到消息,麦考福特一清二楚。
管家接过几张便条,又说出了一则消息:“玛丽小姐的两位姐姐都来到伦敦,安娜那边送来一个口信,表示玛丽小姐的姐姐们需要见一见您,具体时间,自然是越快越好。”
麦考福特拿着钢笔的手停顿了一瞬,管家站在桌边,看着麦考福特沉默了片刻之后点点头:“啊……推掉下明天下午俱乐部行程。”
管家点点头,离开了书房。
等到手里的事情都处理完,麦考福特掏出怀表一看,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放下手里的钢笔,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和脖颈,麦考福特靠在书房的椅子上喘了口气。
玛丽的两位姐姐到来,恐怕按照时下的情况,是要看一看他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先生。
恐怕得尽快准备钻戒求婚,还得把时间空出来,去一趟玛丽小姐的家乡,见一见他的父亲。
开始在脑海中盘算时间,麦考福特见缝插针的做好了行程规划。
伊丽莎白和简当晚都住在那里这里,第二天早上安娜回复伊丽莎白小姐,下午四点麦考福特先生会前来拜访。
既然麦考福特先生有空,伊丽莎白和简也就多逗留了一天,原本打算今天回去和舅舅们说一下好消息。
简在安娜收拾完早餐之后,告诉了玛丽一个好消息:“宾利先生和我求婚了。”
玛丽坐在沙发上,将自己缩成一团:“求婚?”
简的脸颊羞红,整个人都仿佛沐浴在幸福的光里:“是的,昨天伊丽莎白和我一起去了咖啡厅,幸好是在咖啡厅,我当时心情低落极了,我想着如果他真的不爱我了,我就回到朗伯恩去。可是没想到,宾利先生一见到我们,开心极了,说他给朗伯恩写了许多信,都没得到回复,还以为是我不愿意搭理他。”
伊丽莎白在旁边也显得很高兴:“后面他们去沃克斯豪尔花园散步,宾利在那里和简求婚了!我真是太高兴了,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玛丽倒是愣了一下:“你准备结婚了吗简?”
简点点头,她此刻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爱人:“是的,他说这个月处理完伦敦的公务,下个月就会回到朗伯恩,去拜访父亲。”
说到这里,简羞涩的低下了头。
旁边的伊丽莎白拥抱了一下简:“爸爸和妈妈都会高兴坏了的!”
玛丽却显得有些怔愣:“这么快么?”
简却有些奇怪:“怎么了玛丽?”
玛丽摇摇头,说不上来,总觉得太快了一些,他们两人只是见了几面,跳了几只舞,宾利当然爱慕简,不然他不会求婚,可是玛丽却觉得,是不是太快了,他们还没有真切的相处过,还不知道彼此的心姓,简的性格太温柔了,宾利看上去也十分的好脾气,两个人看上去就是会被别人骗的一无所有的样子。
别人说什么他们都会相信,太容易上当受骗了,他们能组建一个家庭,做出婚姻的承诺么?
三个姐妹和在朗伯恩时一样,伊丽莎白靠在沙发上和简聊聊天,偶尔两人凑在一起做一些刺绣,说是刺绣,不如说是在为玛丽缝缝补补。
她们将玛丽的裙子拿出来,简和伊丽莎白各选了一个帮玛丽做一些修改,添加一些花纹。
终于等到了下午,越是临近下午,伊丽莎白越是坐立难安。
一想到等会自己要面对什么,伊丽莎白就忍不住感觉到头疼,玛丽太过无知了,她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明白。
伊丽莎白自问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好好拷问一番这位先生,以免他伤害了玛丽。
时间卡的非常准时,四点一到,郝德森太太就听到了楼下的敲门声。
麦考福特先生准时前来。
伊丽莎白和简带着玛丽坐在一起,她坐在长条沙发的中间,玛丽坐在左手边,简则在她的右手边。
麦考福特进来之后先是行礼问好,看上去是个非常体面,态度端正的绅士。
伊丽莎白强作镇定:“请坐先生。”
麦考福特将手杖和外套交给了安娜,老老实实的按照伊丽莎白要求坐在单人沙发上。
他的体格几乎说的上庞大,一整个大块头塞在单人沙发上,几乎将座位占满。
相比于玛丽小小一个缩在沙发里,麦考福特的坐姿显得极富攻击性。
他双手搭着沙发扶手,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打理的十分整洁的皮鞋上一丝灰尘都没有。
安娜将手杖和外套放好之后,送来了几杯茶水。
伊丽莎白昂着头:“您好福尔摩斯先生。”
麦考福特微微一笑:“请叫我麦考福特吧,玛丽小姐都叫我麦考福特,您不必如此生疏。”
伊丽莎白皱着眉头,瞪了眼玛丽,玛丽看了眼麦考福特先生,又看了眼伊丽莎白,一句话都不敢说。
眼看着玛丽那低眉顺眼的样子,麦考福特觉得有些心疼,还从没看过玛丽这样的情状,看来伊丽莎白小姐在玛丽小姐面前颇具威严啊!
伊丽莎白:“我和玛丽聊过,听上去您是一个十分绅士,十分体面的先生,玛丽是我们的小妹妹,作为家里的第三个孩子,她总喜欢一个人待着,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听她说,您可以理解她所作的事情,是么?”
麦考福特:“看来玛丽小姐对我颇有赞誉,我不愿意说我只是单纯的理解她,我更愿意称为交流,我们可以交流。”
伊丽莎白定定的看着麦考福特:“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这样的男人,沉稳,坚韧,看似文明体贴,但是实际上带着獠牙。
伊丽莎白以往很难想象,玛丽这样的女孩会找到怎样的伴侣,可是现在,伊丽莎白看着面前的男人,觉得大概就是这样的,玛丽给自己寻找到了一位同伴。
不是依附的关系,而是相互支撑。
麦考福特看着玛丽的时候,眼里的光芒满是温柔和期待,他在静静地等待,等待玛丽这头幼兽的成长。
伊丽莎白端起杯子:“朗伯恩是个非常美丽的乡村,希望您将来会喜欢它。”
麦考福特也端起面前的杯子:“是的,我相信我喜欢她。”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玛丽看来看去,忽然开始生起气来:“麦考福特先生,我想和你谈一谈!”
伊丽莎白看了眼玛丽,她很不高兴,眉头都皱起来了。
麦考福特倒是端正态度:“那……”
玛丽起身,直接当着两个姐姐的面拽着麦考福特进了卧室。
简眼看着玛丽竟然拽着一个先生进了卧室,实在是尴尬,想要伸手阻拦,却被伊丽莎白拉住手。
伊丽莎白:“让他们聊一聊吧。”
玛丽将麦考福特拖进卧室,将他按在床边坐下,麦考福特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柔软的织物里。
麦考福特坐着也没有比玛丽矮多少,稍稍仰头就能看见玛丽的表情,似乎很焦躁。
玛丽来回走动,忽然站定在麦考福特面前:“您是要和我求婚么?”
好大的惊喜,麦考福特却有些紧张,毕竟玛丽说到求婚这个词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害羞,反而显得很生气。
麦考福特思考了片刻:“这要听从你的意愿,玛丽。”
玛丽:“如果你要和我求婚,为什么不直接和我对话呢?你和伊丽莎白说的那些话,好像两个人自顾自的商量好了,决定我的未来,我很不高兴,我就像是一个被你们决定买卖的商品!”
麦考福特明白了玛丽的愤怒所在,缓缓抬起手臂,*牵住了玛丽的手。
玛丽看着面前摊开的手掌,犹豫片刻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麦考福特引导着玛丽坐在自己的身边,可是玛丽神来一笔,直接坐在了麦考福特的怀里,甚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双手臂环过他的胸口,将整个人靠在他的怀中。
玛丽的耳朵就贴在麦考福特的胸膛上,能听见那逐渐加速的心跳声:“麦考福特先生,你说过,你愿意听我说话,愿意听我阐述我的思想,可以直白的说出我的感受,那么我此刻想要说,如果我爱你,我会如同此刻一般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将我的心袒露在你的面前,而不是和夏洛克去讨论,去决定,你也不该这样,你和莉齐商量好了,还指望我听不懂么?我不喜欢这样。”
麦考福特缓缓将自己的手臂环过玛丽的肩膀:“对不起,玛丽小姐。”
玛丽沉默了一会:“好吧,我原谅你了,我感觉自己很难和你生气,你一说对不起,我的心情就变好了一些。”
麦考福特低头在玛丽的额头落下一个吻:“玛丽小姐,这一生除了你,我不曾再为第二个人心动,当你用你的双眼看向我的时候,我也在你眼中看到了我的存在,我的心为你而跳动,你的生命充满绚丽的光彩,你的灵魂熠熠生辉,而我将永远支持你,成为你最诚挚的信徒,在此我卑微的恳求你,与我一起携手,组建一个家庭,成为彼此的家人。玛丽,你愿意嫁给我吗?”
玛丽坐在麦考福特的腿上,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烟灰色的瞳孔仿若黎明前的星空,颜色清淡又美丽,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思考了一会,试图用理智,用一切书本里看来的知识解答此刻的心情,可是玛丽却发现,没有任何一本书上有答案。
最终,玛丽决定听从自己的心,就像是麦考福特先生当初和她说的一样:“不,麦考福特先生,我暂时不想步入婚姻。我感觉我确实有点爱你,但是婚姻……对不起,我有点害怕。”
67
第67章
玛丽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那种空洞又具体的恐惧。
在她有限的人生阅历中,班纳特夫妇是她唯一目睹的婚姻,或者说比较详细的目睹,毕竟别人家的婚姻都只会表现出美好的一面给外人看。
她太早就拥有了记忆能力,以至于在她一两岁,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个孩子根本听不明白的时候,她就牢牢地记住了班纳特先生的话语。
然后在多年以后忽然明白,当时他的话是多么的刺痛人心,他是一个经历了二十多年,才逐渐成长为好父亲的男人,但是时至今日,玛丽依然不确定,他是否是一个好丈夫,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班纳特太太可以回答。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同你求婚!”
那是爸爸亲口对妈妈喊出来的话。
他的语气非常凶恶,几乎是那种,恨不得班纳特太太下一秒就立刻死去一般。
当然,班纳特太太也不遑多让,她尖叫哭嚎着,厉声咒骂班纳特先生,
两人在书房里大吵大闹,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彼此,丝毫不顾所谓的绅士和淑女的体面。
根本没人注意到,小小的玛丽就躲在桌子下面目睹了全程,当时她只觉得害怕,虽然听不明白,但是她下意识的记住了两人所有的对话,所有的表情,那种面目狰狞,说尽了难听话的样子让她在很久以后都无法忘却。
吵架吵到最后,班纳特太太愤怒的,大声的嘶吼,她像是掏出最后底牌的赌徒:“我要离开你,我要回家去!”
班纳特先生反而变得非常冷漠,那副冷漠的表情吓坏了玛丽,那个男人不是爸爸,而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凶手,他用语言杀死了一个女人对婚姻最后的期待,他说:“你没有家,班纳特太太,除了朗伯恩,你无处可去。”
然后两人就不说话了,班纳特太太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赌徒丢下最后的底牌,却发现实际上那是餐巾纸,纸上什么都没有,于是她转身离开了书房。
从此以后,书房就成为了班纳特太太的禁地,她再也没有踏入过书房一步,那里有她在这段婚姻里最丑陋和狼狈的一面,她不愿意再进入那间屋子,仿佛只要不进去,那一切就不曾发生。
那一年家里冷冰冰的,仿佛停尸间。
玛丽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停尸间,只觉得家里太安静了,唯一的声音来自班纳特太太。
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在此之前她整日里被佣人们抱来抱去,在此之后,变成班纳特太太时常抱着她。
班纳特太太和她哭诉,哪怕玛丽只是个孩子,什么都听不懂,毕竟班纳特太太也只能和她哭了,简和莉齐都被送去伦敦舅舅家里,美其名曰出去玩一玩。
她们两个已经稍微大了一些,爸爸妈妈可能不愿意让她们知道。
但是玛丽还小,没人指望她能记得,所以班纳特太太抱着玛丽哭啊哭啊,一次又一次的回忆往昔,当初两人多么的美好,现在的两人,多么的仇恨彼此。
婚姻是争吵,是指责,是母亲一次又一次抱着孩子留下的泪水。
一年以后凯蒂出生,然后又一年,莉迪亚出生。
莉迪亚出生之后,班纳特太太的身体彻底垮了,她再也无法怀孕。
医生说如果她再次怀孕生产,很可能会失去生命。
两人都放弃了,家里再也没有新生的孩子。
玛丽不明白,为什么妈妈的肚子鼓起来又消下去,又鼓起来,又消下去。
可是爸爸妈妈的表情却一次比一次失望,两人的相处一次比一次冷漠。
玛丽记着两人最久的一次,足足有两个月没有直接对话过。
有什么话都是通过家里的女仆传达。
一直到莉迪亚长大了,她调皮捣蛋,搞得家里整日都安静不下来,妈妈把大部分的关注都放在了莉迪亚的身上。
爸爸似乎终于从中找到了片刻的喘息。
他钻进书房,整日整日的不出门。
两人足足磨合了十几年,才学会如何相处。
这就是玛丽对于婚姻最初的记忆。
她害怕婚姻,害怕有朝一日会有一个人和她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同你求婚!”
玛丽知道麦考福特先生比自己聪明,比自己富有智慧,如果有朝一日,他也认为自己是个蠢蛋呢?有朝一日他会钻进他的书房里嘛?自己该怎么办呢?她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书房,她该躲到那里去呢?
麦考福特不知道为什么,玛丽忽然低下头默默地流着眼泪,她甚至没有哭出声,只是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自己的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衣,这一小片湿润的触感像是火焰,灼烧着他的心,让他打从心底里开始泛起疼痛。
玛丽能感受到发顶一下又一下的亲吻,背后的手宽大又有力量。
麦考福特手足无措:“怎么了,玛丽?为什么哭泣?如果你暂时不愿意同我步入婚姻,我愿意继续等待,没关系,你不要难过,我的心都快碎了。”
玛丽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恐惧,哭了半天也只是说:“我有点害怕。”
麦考福特轻轻吻去她的泪水:“你在害怕什么?你可以和我说,你知道的,所有的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
玛丽靠在他的胸口:“我在害怕书房。”
麦考福特一时之间真没明白,书房?
玛丽:“我在害怕一个,我再也不愿意踏入的书房。”
麦考福特不知道玛丽曾经面对过什么,他无法理解书房的含义。
玛丽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哽咽:“麦考福特先生,如果有朝一日,我们再也无法沟通,无法理解彼此,到时候你会后悔和我求婚么?会生气的和我说你后悔了么?如果你躲进书房里,再也不愿意同我说话,也不愿意听我说话,到时候,我该去哪里呢?”
如果有朝一日,两人真的步入婚姻,她或许会跟随麦考福特先生住进他的公寓,可是那是他的,卧室,会客厅,书房,任何一个角落,哪怕杂物间,都是属于麦考福特先生的,没有一寸土地属于她,她届时将会无处可躲,她甚至连朗伯恩都回不去,因为朗伯恩也不属于她。
麦考福特似乎摸到了一点边,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他当然可以言辞恳切的说,他不会后悔,可是玛丽不会相信的。
未来的事情没人说的准,不论他说上几万次,几十万次,几千万次,哪怕他真真实实的,打从心底里知道自己是一个如何冷漠,如何自私的人,他这一生,恐怕只会为一个女人动心,但是玛丽小姐依然会恐惧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玛丽垂头丧气,她不知道如何消弭这种摸不着边际的恐惧。
恐惧不在当下,而在于任何人都无法确定的未来。
麦考福特心疼的看着玛丽的泪水,她咬着嘴唇,努力压抑自己的哽咽。
非常可耻的,麦考福特觉得自己竟然热血涌动起来,玛丽总是气势昂扬,充满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第一次看到她真切的表露出心底里的恐惧,麦考福特竟然涌起一股子英雄气概来,他曾经最看不起的一种情绪,勇敢。
一种鲁钝的愚蠢的勇敢,此刻充盈着他的胸怀,哪怕此刻玛丽说,她想要法国王后的冠冕,他都会想办法弄来给她,毕竟安托瓦内特连她的头都没办法守住,更别说华丽的冠冕了。
但是玛丽不需要,她不在乎那些华贵的珠宝,她需要一种肯定的,切实的东西。
一种看得见,摸得着,能保证她在不确定的未来,也能随时后退的安全感。
这其实是很可怜的,玛丽尚未期待幸福,已经开始幻想未来的不幸了。
一想到这里,麦考福特更心疼玛丽了:“一栋属于你的公寓如何?”
玛丽没明白:“什么?”
麦考福特轻轻的舔舐着她唇角的泪水:“一栋属于你的公寓,如果你害怕我躲进我的书房,那没关系,玛丽,你可以拥有一栋属于你的公寓,哪里会有你的书房。”
含住玛丽的唇珠,麦考福特品尝到泪水的咸涩,还有她最甜蜜的味道。
玛丽感觉自己肺里的氧气又要被麦考福特先生抢光了,她迷迷糊糊,头脑发晕,感受到麦考福特先生的舌尖擦过自己的上颚。
为什么麦考福特先生总是会一些新招式!他从哪里学会的!
玛丽莫名气恼起来,学着他的动作,牙齿轻轻咬住麦考福特的下唇,齿尖划过唇瓣,然后再用舌尖舔舐安抚。
感觉到麦考福特先生越发用力的双臂,玛丽有点疼,干脆转过身,一个用力将麦考福特推倒下来。
麦考福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上半身就跌入被褥之上,柔软的织物就在自己的后背,玛丽小姐竟然就这么忽然骑了上来!!!
麦考福特两只手放在床边,一动也不敢动。
玛丽双手环抱着胸口,看见麦考福特先生想要坐起来,甚至还用力将他按了回去:“不行,你不能坐起来!”
麦考福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玛丽小姐似乎已经大跨步进入下一个阶段,她如同一个残暴的女王,用最血腥的手段,镇压着这片爱情国度里唯一的,弱小的臣民,而他作为女王的信徒,卑微的匍匐在地,升不起一丝反抗的情绪。
玛丽双手压在麦考福特的胸膛上,手掌之下的胸膛里,心跳简直快要爆炸一般,快的都让玛丽害怕,玛丽趴伏下来,用耳朵靠在麦考福特的胸口,下一秒眉头紧皱的坐起来:“你的心跳太快了麦考福特先生。”
麦考福特双眼含着水光,眼尾泛着红,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玛丽小姐,可以让我坐下来么?”
玛丽双手环抱着胸口:“不!我还没说完,你不能这么亲我!你不能自己偷偷学习!不对,你应该先和我解释清楚,关于公寓的问题,如果你不解释明白,我绝不会让你起来的!”
麦考福特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只能抓着盖毯,努力闭上双眼深呼吸,可是腹部起伏之间依然能感受到玛丽大腿压在自己腰侧的触感。
玛丽:“睁开眼,麦考福特先生,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直接伸手扒开麦考福特的眼睛,玛丽必须得到一个答案。
麦考福特真的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努力的呼吸,却只能闻见玛丽身上甜蜜的馨香:“求求你,玛丽小姐,我必须坐起来才能回答你。”
玛丽嘟嘟囔囔的:“好吧。”
麦考福特简直千恩万谢,他想要让玛丽小姐坐到一边,但是玛丽不同意,这样面对麦考福特先生,让她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控制感,只要她用力推开,麦考福特先生就只能躺倒下来。
可能是他腰不太好,没什么力气吧,玛丽心里想着。
无奈之下,麦考福特只能双手撑着盖毯,微微侧头,将自己的视线挪到门把手上:“玛丽小姐,我当然愿意千百次的和你表露真心,我绝不会同你无话可说,我非常愿意,甚至卑微的恳求你,同我多说一些话,只要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浑身充满干劲,但是我也知道你的恐惧,你确确实实的需要一个随时能去的地方来承载你的恐惧,那么一栋独属于你的公寓如何?我可以送给您一栋独属于你的公寓,一个随时随地,你都可以直接住进去的,只属于您的公寓。”
玛丽大概能理解麦考福特的意思了,如果有朝一日,麦考福特先生真的如同爸爸那样,躲进了书房,那么她也可以躲进独属于她的书房。
麦考福特的手缓缓地放在玛丽的腰上,滚烫的手掌下是柔软的腰肢,玛丽没有穿束腰!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麦考福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燃烧起来。
玛丽却忽然抱住麦考福特的脖子,送上了甜蜜的亲吻:“没错,我该买一栋只属于我自己的公寓!”
上帝啊!
麦考福特狠狠的掐住玛丽的腰肢,她到底从哪里学会的这些!
如果可以,麦考福特恨不得将玛丽吞吃入腹,但是此时此刻,他只能按住玛丽的腰,将她放在地上,然后转过身自己面对墙壁,甚至撑着墙壁的手指都在颤抖。
玛丽有些奇怪,刚才麦考福特先生掐住她的腰可用力了,有点疼,但是看着他眼眶泛红的样子,好像他才是受伤的那个人。
麦考福特低着头闭上双眼,一双手撑着墙,努力深呼吸控制自己的身体。
结果一睁眼,发现玛丽弯着腰从他的手臂下面露出个小脑袋。
被泪水清洗过的眼睛带着亮晶晶的好奇:“麦考福特先生,你要哭了吗?”
68
第68章
前一天还是伊丽莎白焦躁难安,第二天就变成了简,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时不时还会靠近卧室,试图听出一些什么。
221B展现了它灵活变通的一面,虽然楼上下的隔音不是很好,但是卧室和客厅的隔音好极了,简什么都没听见。
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懵懂无知的小妹妹是如何被体面的绅士压在墙壁上深深的吻住了喉舌。
玛丽背靠着墙壁,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只是很担心麦考福特先生,他看上去难受极了,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她还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凶了?
上帝,他的眼睛都红了,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流下眼泪了。
一想到麦考福特先生会哭着和自己说,她真的太凶了,玛丽从心底里升起一丝愧疚,她语气不该这么凶的呀,
麦考福特先生是多好的一个人,他看出自己的恐惧,还提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他可真是个好先生!
玛丽正想着是不是该和麦考福特先生说对不起,自己不是故意凶他的,结果下一秒,这位先生就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困囿于墙壁和他健壮的身躯之间。
麦考福特单手撑着墙壁,另一只手几乎是颤抖着,抚摸在玛丽的脸颊之上,玛丽的双手还傻乎乎的搭在他的肩膀处,仰着头,蒙昧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么样一头野兽。
这头欲望的野兽快要被眼前这位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姐逼疯了。
麦考福特低着头,他整个人几乎快要燃烧起来了,只有世界上最甜蜜的,来自玛丽小姐舌尖的那一丝丝甘霖,能稍稍压制那将要把他燃烧殆尽的火焰。
可是很不幸,那是灭火剂,也是助燃剂。
品尝到玛丽小姐的甜蜜之后,麦考福特差点无法控制自己,他的灵魂似乎都被那甜蜜的滋味浸染,整个人都在颤栗发抖。
特别是听见她含含糊糊的声音,简直比上帝福音更加悦耳!
麦考福特强迫自己松开嘴唇,将自己的头靠在玛丽的肩膀处,嗅闻着她脖颈之间馨香的气息,这甜蜜的滋味充斥着他的血管,丰盈着他的欲望。
玛丽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麦考福特先生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样子十分可怜,于是伸出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发,指尖轻轻触碰着他的发丝,从发顶到脖颈处,在触摸到他的耳垂时发现温度低了一些,他的脖颈似乎快要燃烧起来了,耳垂却有点凉凉的。
真是有点奇怪,玛丽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耳朵和脖子的温度会有差异,那柔软的耳垂似乎变成了一个玩具,玛丽只要视线微微下移,就能看见麦考福特先生通红的耳朵。
可爱,真是有种莫名的可爱。
玛丽想着。
用手指轻轻的揉捏着柔软的耳垂,感受到指尖几乎微不可见的颤抖。
玛丽没办法动弹,麦考福特先生几乎快要将她压到墙壁中了,这种感觉有点难受,玛丽扭动了一下身子,试图挣脱开来。
腿上似乎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轻轻一个触碰,结果麦考福特先生倒抽了口冷气,发出闷哼。
呼吸声更加粗鲁了,一下又一下的鼻息和喘气让她的脖颈痒痒的。
玛丽缩了缩脖子,带着点被挠痒痒一样的笑意开口:“麦考福特先生,你弄得我痒痒的,可以松开一下吗?”
因为没办法挪动,玛丽说话的时候都是靠在麦考福特先生的耳边,每一个单词的气息涌动,都直接划过麦考福特的耳廓。
甚至他的耳廓都能感觉到玛丽的唇瓣,那种柔软的温度和触感。
麦考福特大口喘着气,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都开始背诵起美国的独立宣言了。
该死的美国,该死的独立。
结果下一秒,这份该死的宣言就从脑海里消失,变成了碎片。
麦考福特掐住玛丽的肩膀,将自己狠狠的从玛丽的身上剥离开来。
玛丽好奇的看着他,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可是耳垂上湿润的,带着一点刺激的痛感告诉他,就是面前这位小姐,用牙齿和舌尖,给了他最甜蜜的惩罚。
玛丽还以为麦考福特先生没听见,指望咬他一口,让他回回神。
然后下一秒就看见麦考福特先生双眼通红的向后退了一步。
玛丽歪着头,有些奇怪:“你还好么,麦考福特先生,你看上去……不太对劲。”
该死的,能对劲就见了鬼了!麦考福特浑身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下意识的,玛丽想要看一看他,结果麦考福特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玛丽更奇怪了,今天的麦考福特先生为什么总是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行为?
麦考福特能感受到玛丽睫毛的颤抖,她正在自己的手掌下眨巴眨巴眼睛呢,那双绿色的干净的眼眸一定充满了好奇。
她只是眨眨眼,就快把自己逼疯了。
麦考福特想着。
低下头,已经完全不能看了。
他如果这幅模样出去,别说班纳特先生,恐怕今天晚上,玛丽就会被她的两个姐姐带回朗伯恩,自己这一辈子都再也看不到她了。
麦考福特捂住玛丽的双眼:“别动,别说话,什么都别问,玛丽,Ibegyou”
玛丽乖乖的闭上了嘴,她确实有一脑袋的问题。
紧接着裙子上似乎有什么奇怪的触感,很诡异,是什么东西,有点热热的。
玛丽下意识的动了动腿,想要躲开那奇怪的感觉,不自觉的问道:“是什么东西?”
可是紧接着下一秒,那奇怪的触感又贴了上来,麦考福特先生的声音都变得嘶哑:“别问,什么都别问,玛丽。”
幸好那诡异的触感贴上来之后并没有移动,只是简单的贴着,玛丽还算能够忍受,然后麦考福特先生又靠在她的脖子上了。
一直到那个诡异的触感逐渐消失,似乎也不是消失,还是热热的,但是变得……平静了?
麦考福特先生终于松开了捂着玛丽眼睛的手。
那双眼睛里带着好奇和疑问:“是什么东西?好奇怪。麦考福特先生,你怎么留了这么多的汗?”
麦考福特狼狈的不知道说什么,天知道,他默默在脑海里背诵了多久的法律条文,这才勉强控制自己不要做出任何过于冒犯的行为。
额头的汗水?那已经是他最后的尊严了。
玛丽想了半晌,终于从脑海里忽然翻找出答案,哦,之前在《妇女史》看过的,大概就是……那玩意。
声音还带着低沉的嘶哑,麦考福特迅速退后一步打开了门,他不能再继续任由这房门关着了,关着的房门差点放出他心底的野兽。
玛丽跟在麦考福特的身后走了出来,沙发上的两人立刻起身。
伊丽莎白看着脸颊还带着红晕,额头满是汗水的先生,看来他被玛丽狠狠的拷问了一番,心里默默的鼓起掌,干得好玛丽!
麦考福特轻咳两声:“鄙人还有许多事物,就不再打扰,具体的事情,还请玛丽小姐与两位小姐诉说吧。再见。”
几乎称得上落荒而逃!
简和伊丽莎白看着麦考福特福尔摩斯先生,他都等不及安娜送上手杖和外套,直接自己拿走就跑了。
等到麦考福特的背影消失,简和伊丽莎白将玛丽拉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伊丽莎白率先开口:“你们聊了什么,玛丽?他和你求婚了么?”
玛丽将注意力拉回来:“嗯,算是吧,不过我拒绝了。”
伊丽莎白和简都目瞪口呆,特别是简,她刚刚接受宾利先生的求婚不久,满心满眼都是爱情的甜蜜,在简看来,玛丽和麦考福特先生可是一对天底下最甜蜜的有情人,两人爱的不得了,怎么会拒绝了求婚呢?
伊丽莎白更是吓了一跳:“怎么会呢?难道你不爱他么?我的上帝,如果你不爱慕这位先生,你怎么会?我的上帝!”
一想到两人所谓的学习接吻技术,伊丽莎白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此时此刻,她特别想要说出妈妈的那句至理名言
“上帝啊,谁来救救我的神经!”
玛丽没办法吐露自己的恐惧,她将那间书房里的一切都埋藏在心里,她可以和麦考福特先生说,但是却没办法和简还有伊丽莎白说,她没办法破坏两个姐姐心目中美好父亲的形象。
特别是简,她即将步入一段她期待许久的婚姻,这个时候难道要告诉她,曾经那么相爱的人,会说出如何恶毒的言语么。
玛丽含含糊糊:“反正我们谈好了,暂时不讨论婚姻。”
伊丽莎白捂着自己的额头靠在沙发上:上帝啊,她的神经真的开始痛了。
简却温柔的拉过玛丽:“但是你们还是相爱的对么?”
玛丽这回抬头,声音清脆又响亮:“是的,我大概真的爱上麦考福特先生了,刚才他稍微和我说对不起,我就觉得心里没那么生气,愿意原谅他了,这是爱,对吗?”
简笑了起来:“当然,玛丽,这是爱,那你们都讨论好了么?”
玛丽点点头:“是的,没错,我们讨论好了。”
简转过头看向伊丽莎白,她正靠在沙发背上,捂着头看向天花板:“莉齐,如果玛丽有自己的主意,而两人又确实相爱的话,或许我们只需要做一件事情。”
伊丽莎白的声音都透露出一种虚弱:“什么事情?让她移民成法国人么?”
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等待,我们需要给玛丽一些时间,等待她做好准备,你说是吗?玛丽?”
玛丽给了简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简,我确实需要一些时间。”
需要时间去赚取足够多的金钱,去购买一栋能让她随时随地,回到安全地带的屋子。
伊丽莎白看着拥抱在一起的简和玛丽,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上前拥抱住了两人:“好吧,只要不是做法国人,我还是可以接受的,别显得我很不通情达理一样,来给我一个拥抱吧,玛丽,难道我不是你最爱的姐姐了么?”
玛丽皱起眉头,将自己更加用力的贴在简身上:“这会儿不是了,这会儿简才是我最爱的姐姐!”
伊丽莎白笑了一声,忽然伸出手挠玛丽的痒痒:“好呀,这会儿你最爱的就是简啦,我看看简还能不能保护你!”
玛丽尖笑着从沙发上跳起来,两人绕着沙发上的简跑圈,玛丽一边笑一边跑:“你太小心眼了,你已经做了我那么久最喜欢的姐姐,只是今天让一让简而已!”
伊丽莎白也笑着追在后面:“不行,咱们家里五个姐妹,简已经是我最喜欢的姐姐了,你必须只能最喜欢我!”
安娜在门外看了一眼,轻笑着合上了房门。
【作者有话说】
出来旅游,提前发一下,明天可能会比较迟更新,但是会更新的[狗头]
69
第69章
玛丽在公寓里忙碌好些日子,简和伊丽莎白在麦考福特先生拜访过后的第二天就回了舅舅家。
等到伊丽莎白送来信件的时候已经过去两周了。
看着伊丽莎白的来信,玛丽觉得自己该回去朗伯恩一趟,因为宾利先生加快进度,忙碌完了伦敦的事物,准备回到内瑟菲尔德了,此番前去内瑟菲尔德,就是准备和班纳特先生见面,请求班纳特先生允许他和简在一起。
看到伊丽莎白的信件之后,玛丽皱了皱鼻子,将信件放在一边,和旁边的麦考福特先生抱怨起来。
“为什么一定要和爸爸允许呢,我始终觉得这样的方式很奇怪,就像是去商铺买东西,购买一个东西需要店主的允许,可是明明他是要和简求婚。”
麦考福特先生在一边喝着茶,处理手上的公文。
听见玛丽的话之后麦考福特先生笑了笑:“毕竟现在的主流思想就是这样。”
玛丽不高兴的哼了一声,然后转移了话题:“你要和我一起去么?我可以介绍我的家里人给你。”
快要临近圣诞节,玛丽本来就打算回一趟朗伯恩的,麦考福特先生盘算了一下手里的工作,无奈的摇起头来:“恐怕不行,临近圣诞节,首相有很多事物和聚会都要参加,恐怕我抽不出空来。”
玛丽垂下头:“好吧,那等下一次有空吧,我会给你写信的,麦考福特先生,到时候你也要给我写信。”
现在玛丽已经可以很坦然的向麦考福特先生表达自己的情感诉求了,反而是麦考福特先生,总是落后她一步,这种在同一门学科上领先一步的感觉,让玛丽洋洋得意。
麦考福特先生连忙答应。
等到晚上吃过晚餐又过了好一会,麦考福特先生准备离开了,玛丽一直将他送到一楼的门厅。
将最近整理的几本册子交托给麦考福特先生:“这两册太过混乱,我只能根据一些碎片稍微整理,恐怕许多东西都还要你再去核实一遍。”
麦考福特接过册子,甚至还有心情捏了捏玛丽的手指。
玛丽顺势将指尖探入麦考福特先生的指缝,两人十指交叉,握着手在门口甜蜜了好一会,一直夏洛克回来,才依依惜别。
夏洛克看着麦考福特的身影,不高兴的咳嗽了两声:“咳咳咳。”
麦考福特站在门厅看着夏洛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夏洛克:“真是奇了怪了,大英帝国要完蛋了?你都没什么事情好忙的么?这一个星期都来了三次了!”
麦考福特似笑非笑:“那可真让你失望了,夏利,只要玛丽小姐还住在这里,恐怕你会经常看到我。”
夏洛克:“真是见鬼了,真该让妈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玛丽看着兄弟两人斗嘴,忽然笑了起来:“你们感情可真好。”
夏洛克仿佛吞了什么奇怪的药物,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厄……”
麦考福特还是一副好哥哥的表情:“是啊,毕竟夏利从小调皮捣蛋,都是我在帮他收拾烂摊子,我们的感情一直这么好。”
夏洛克白眼差点翻到后脑勺,硬生生从麦考福特的身后的位置挤了进去。
玛丽看了看天色,直到麦考福特先生确实要离开了,踮起脚尖在他的侧脸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再见,麦考福特先生,祝你晚上有个好梦。”
麦考福特握着她的手,也在她的手腕内侧落下一吻:“再见玛丽小姐,也祝你有个好梦。”
看着马车的背影消失,玛丽蹦蹦跳跳的准备回到楼上。
没想到夏洛克就在自己的门口等着。
玛丽快活的打了个招呼:“嗨,夏洛克,还不准备休息么?”
夏洛克撇了撇嘴:“嗯哼,他走了?”
玛丽拍了一下夏洛克的胳膊:“你怎么总是对你的哥哥这么凶,麦考福特先生是个好人!”
夏洛克:“哦~麦考福特先生是个好人~”
他学着玛丽的话,语气都显得有点子阴阳怪气起来,玛丽气呼呼的又给了他胳膊一拳,结果夏洛克躲了*开来,转换了个话题:“最近你的生意还好吗?”
玛丽愣了一下:“什么生意?”
这句话问完,玛丽如坠冰窟。
夏洛克耸了耸肩:“我就知道……你是不是还没反应过来。”
玛丽的抿着唇,低下头来。
她全然沉浸在所谓的爱情里,竟然忘记了自己来到伦敦的目标。
夏洛克看着玛丽锤头丧气的模样,让开了自己的半边身子:“要进来坐坐么?约翰今晚有约会,恐怕不会这么早回来,我们可以聊一聊。”
玛丽跟在夏洛克的身后进入二楼的会客厅,一进去玛丽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我的天哪,你们两个从来不收拾屋子的么?”
沙发上桌子上,到处都散乱着各种报纸,衣服,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夏洛克满不在乎:“稍等一下。”
当着玛丽的面,夏洛克将单人沙发上那堆杂志报纸和书籍混成一团,然后直接丢在椅背后面的地上:“好了,先坐下吧。”
玛丽甚至带了点嫌弃,天哪,两个大男人就是会把日子过成这样,忍不住开口:“你们应该找个男仆,帮你们收拾打扫一下,在这么胡乱丢东西,下次可找不到了。”
夏洛克胡乱摆摆手:“我都记着呢,可不会找不到,好了要不要喝点咖啡?约翰刚买的豆子,说是还不错。”
玛丽:“不用,太晚喝咖啡我会睡不着,来点茶就行。”
夏洛克下楼从请郝德森太太泡了两杯红茶,然后又自己端了上来。
两人面对面的坐在会客厅里,夏洛克率先开口:“我在最近的报纸上都没看到你的启事。”
玛丽低着头:“我忘记了……”
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把自己准备做的工作都忘记了,她整日都像是当初拒绝麦考福特先生那样,被他用一些账本给打发在书桌前面了。
夏洛克干咳了两声:“那你有兴趣接点活么,你知道我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
玛丽好奇的看着夏洛克。
事情还是比较凑巧的,夏洛克接个了咨询侦探的活,一场谋杀案,虽然凶手很快就找到了,但是活人的问题可不归夏洛克管辖。
死者留下了一个店铺,他的孩子虽然打算继承父亲的店铺经营下去,但是凶手,也就是他们曾经的会计,做了很多假账,所以死者的儿子想要找一个可信的人帮助他们整理一下,看看会计到底贪污了多少钱,首先要向会计的家人将他贪污的钱财追回,之后还需要新的会计承接店铺的账单记录。
夏洛克正好想到了玛丽,于是向这家人推荐说自己认识一个可信的人,虽然是个姑娘,但是在经济方面处理的好极了。
玛丽捏着茶杯的握把:“我原本想要做一些咨询事物,但是如果你相信我,并且能让那家店铺的主人相信我,我能做的,夏洛克,我可以做。我们家的土地的账单都是我在整理。”
夏洛克点点头:“既然如此,我明天会联系那家人的,另外的事情,你想好了么?”
玛丽知道夏洛克的意思,他在隐晦的提点自己。
麦考福特先生爱她,也尊重他,但是不得不说,最近的生活上,她确确实实的,回到了曾经她说的那样“被麦考福特先生丢来几本账单,然后成为被保护的金丝雀,趴在书桌上忙忙碌碌,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怪不了麦考福特先生,是她自己把自己的理想给忘掉了。
夏洛克:“我想,你可以借此机会,走出去,看一看外面的工作。”
玛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夏洛克和麦考福特先生都是好人。
夏洛克:“我不希望你一无所知的,就失去一些你可能还没意识到有多么重要的东西,玛丽,我记得你说过,我们是朋友。”
玛丽感动的给了夏洛克一个拥抱:“谢谢你夏洛克,你真是个非常好的朋友。你提醒了我,我自己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忘记了,但是幸好你提醒了我。”
夏洛克有些尴尬,他头一次被一个女士这样拥抱,幸好玛丽很快就放开了他:“这没什么,玛丽,没什么。我只是恰好有这么个机会,我只是推荐了你,具体怎么处理,还得是看你自己的能力,你愿意去尝试,这比什么都重要。”
玛丽点点头:“是的,谢谢你夏洛克,我会珍惜这次机会的,而且说实在的……”
说到这里,玛丽有些高兴,声音都变得昂扬起来:“我确实打算赚点钱。”
夏洛克:“哦是的,伦敦的物价确实有些高,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你父亲只帮你支付了房租,剩下的生活花费都是需要自己准备的。”
玛丽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一方面,吃了赚点吃饭钱之外,我还要多赚点其他的工资,诶怎么说呢,我打算攒点钱,买上一栋公寓。”
夏洛克喝了口茶水:“买公寓?”
这年头可少见,一个女士买公寓做什么?
玛丽喝完杯子里的茶水,充满斗志的开了口:“我打算买上一栋公寓,当做自己的房子,什么时候我攒够了钱,买上公寓了,我就可以和麦考福特先生求婚了!”
夏洛克原本打算将茶杯放下来,听见玛丽的话,杯子都摔到了地上:“等会,你说什么?”
玛丽:“求婚呀,我要买一栋公寓,然后再和麦考福特先生求婚!”
【作者有话说】
夏洛克是一个真正的绅士,一个[墨镜]真诚的朋友
70
第70章
第二天一大早玛丽从睡梦中醒来,觉得一切都好极了。
前所未有的好,她理顺了自己的思绪,一切都是安排的那么完美。
她即将在伦敦开展自己的事业,当然了,偶尔也会帮麦考福特先生处理他的一些事物,这种能够给爱人一些支撑的想法让玛丽觉得很棒,除此之外,她还能赚上一点钱,自己用一部分,攒下一部分,等储蓄到一定程度,就能购买一栋公寓,到时候她就可以和麦考福特先生求婚了。
现在想来,夏洛克听到自己要和麦考福特先生求婚时候的表情,玛丽都觉得有趣极了。
和安娜两人吃过早饭,玛丽正准备继续处理一些账册,门口却传来敲门声。
玛丽有些奇怪,现在是上午十点多,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夏洛克和雇主先生恐怕下午才会前来拜访。
到底是谁一大早前来?
安娜上前开了门,因为没有听见郝德森太太的声音,安娜很谨慎,只打开了一道缝隙:“您好,您找哪位……”
门口的人将遮掩在斗篷下的脸露了出来,安娜立刻打开了门。
是贫民窟的那位玛格丽特夫人,她的表情难看极了。
玛丽立刻从书桌前站了起来:“夫人,您怎么来了?”
玛格丽特夫人跟随安娜进入屋内,她穿着一套男装:“您说过,如果有需要,可以前来寻求您的帮助,是么。”
玛丽立刻点头:“是的,没错,我说话算话。”
玛格丽特夫人:“我需要在您这里藏一个人。”
玛丽吓了一跳:“出了什么事?您放心,随时可以将人带来,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她。”
玛格丽特夫人就站在门口的位置,苍白的脸色有些吓人:“露易丝出事了……”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玛丽愣住了,但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玛丽走到玛格丽特夫人的对面:“她出了什么事?如果不方便多说,我绝不多问,您随时可以将人送来。”
玛格丽特夫人听见玛丽答应之后也没多说:“我稍后会安排人将她送来……到时候还请不要害怕……总之看了你就知道了,我先走了。”
玛丽只是茫然的点头。
玛格丽特夫人来取匆匆,不过一个小时,郝德森太太忽然上来敲门,询问玛丽是不是定了一些面粉。
刚一听到这个询问玛丽还有些奇怪,安娜伸手扯了扯玛丽的袖子,玛丽立刻明白了过来:“是的没错,请让人上来吧。”
郝德森太太很是纳闷,但还是下楼打开了门。
几个男人扛了三四袋子面粉进来,面粉袋子大极了,甚至两个男人合力才扛上了楼。
郝德森太太摇摇头,不知道什么情况,想着可能玛丽有什么实验的需要,她经常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和夏洛克一样。
扛东西的男人们上了楼,玛丽确实不认识他们,但还是给了钱。
等到他们把面粉袋子都放在门口之后,其中一个男人趁着接钱的功夫偷偷塞给玛丽一张纸条,声音还有些大:“谢谢您小姐,那我们就先走了。”
玛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过纸条,准备等他们都走了再打开看。
几个男人下了楼之后,玛丽关上了门,刚要打开纸条看,就发现送上来的袋子中的一个正在动。
安娜和玛丽都吓了一跳。
然后是一个很细碎的声音,似乎是喘息。
玛丽和安娜立刻打开了那个袋子,露易丝就躺在里面,是刚才那个男人扛上来的。
她的脸上被裹上了许多纱布,脸色苍白又痛苦。
如果不是见过她,玛丽怎么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女孩是露易丝布朗。
她和之前在森林里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左眼的位置被纱布盖了一层又一层,还有血迹,脖子上,脸颊上,胳膊身上都是伤口。
没有被盖住的那只眼睛也漆黑肿胀,整张脸都不像是人的样子。
玛丽被吓得不轻,一双手都不知道该碰哪里,似乎不管碰哪里,都会伤害到这个可怜的姑娘。
安娜这时候站了出来,小心的将袋子从她的身上一点点扯开,伸手打横将她小心的抱了起来,挪到了书房里自己的床上。
玛丽紧紧跟在后面。
躺在床上之后,玛丽发现她的腿上也被包裹了许多的纱布。
露易丝疼的一直抽冷气,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
玛丽两只手来回在裙子上抓着:“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啊,你……我的上帝啊。”
她不知道说什么了,看到一个这样被伤害的女孩子,玛丽只觉得惊恐。
露易丝不敢轻易挪动,任何一下移动,都会带来无尽的痛苦,但是她还是强撑着开了口:“谢谢您,玛丽小姐。”
玛丽眼睛都红了,感觉泪水根本无法控制:“别这么说,别这么说露易丝,我的上帝,是谁将你伤害成这样的。”
露易丝想要扯起嘴角笑了一笑,可是那太疼了,她只能小声的回答:“霍克,是霍克,他和雷利两个人……如果不是夫人安插的人……我恐怕早就死了……”
一想到自己经历的那些事情,露易丝依然感到害怕和恐惧。
前天雷利忽然来找了霍克,当时霍克正好在和她还有艾拉两个人一起……
他们吵了起来。
露易丝隐约偷听到了一些东西,艾拉吓坏了,霍克一旦不高兴,就会殴打她。
从书房里隐约透出的声音里露易丝听见雷利在冲着霍克发火。
什么工厂,什么驻军,什么当初说好的。
再想仔细听,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觉得可能出了什么大事情,毕竟雷利始终胸有成竹的样子,很难得会发这么大的火。
等到了晚上雷利住了下来,霍克似乎根本不在乎似的,依然让她和艾拉两个人一起伺候他。
一切都结束之后,露易丝装作不在意的询问霍克,为什么和雷利先生吵了起来,她还以为他们是朋友。
结果霍克只是冷笑,朋友?雷利能带来利益的时候当然是朋友,可是雷利现在已经被步步紧逼。
麦考福特手底下的人到处在搜捕雷利的那些“小产业”
霍克趁机勒索了雷利好大一笔,除了钱,甚至还有许多工厂的产权。
他洋洋得意,根本没打算藏着掖着,在霍克看来,露易丝和艾拉只是他发泄的小玩具,如何都挣脱不开他的手掌。
当天晚上趁着霍克睡着,艾拉和她偷偷潜入书房,准备偷取雷利交给霍克的东西。
艾拉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知道霍克的书桌有一个隐藏的抽屉,打开方式非常隐蔽。
如果不是有一次她偷看到霍克夫人怎么打开抽屉,她们是根本找不到那些东西的。
两人都知道,偷了这东西就没办法再留下来了。
拿走那些产权书和一些她们也看不懂的东西,两人就偷偷溜出了庄园,谁都没想到霍克半夜醒了,平日里他睡得跟死猪一样,偏偏那一晚醒了过来。
两人逃跑过程中,露易丝将东西交给了艾拉,然后分开行动,结果她被抓了回去。
霍克和雷利发了很大的火,两人互相指责,然后将怒火发泄到了她的身上。
只过了一晚,她就差点被活活打死,雷利甚至挖了她的眼睛,威胁她将东西交出来。露易丝知道,她们一定是偷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幸好艾拉顺利逃脱,找到了布朗夫人,夫人利用自己安插的女仆顺利将她带了出来。
可是伦敦这片地方,可信任的人不多,无法将露易丝妥善保护起来。
玛格丽特夫人想到了玛丽,她们都知道麦考福特和雷利正在打擂台,只要送到麦考福特的保护范围,露易丝就能有机会活下来。
于是露易丝被送来这里。
玛丽听了露易丝断断续续的诉说,只觉得心疼。
想要伸手抚慰一下,却无从下手,露易丝身上几乎没一片好肉。
安娜皱着眉头站在一边:“我去弄点安神药,她需要好好休息。”
玛丽连忙点头,但是此时此刻安娜也不敢随意离开221B,将玛丽一个人留在这里。
幸好楼下就住着一个医生。
今天约翰和夏洛克都不在,玛丽带着安娜直接开锁进了二楼。
安娜径直进入约翰医生的屋子,翻箱倒柜找了一会,找到了一些药物。
谢谢约翰先生,虽然他目前还在诊所上班。
两人带着药上了楼,看着露易丝吃下药物之后很快陷入了睡眠,玛丽和安娜小声的离开书房。
在客厅里玛丽来回走动:“我们是不是该去找麦考福特先生?”
安娜点点头:“最好告诉先生,发生了什么,雷利此番动作很不寻常。”
玛丽又很纠结:“可是玛格丽特夫人没说可以告诉别人呀,万一……万一……”
安娜伸手按住了玛丽:“玛丽小姐,你先冷静一下,雷利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而且送来您这里,恐怕玛格丽特夫人他们打的注意也是将露易丝托付给先生的人手保护,再其次,恐怕先生已经知道了。”
玛丽一想到露易丝身上那些恐怖的伤口就感到心疼:“已经知道了?”
安娜连连点头:“相信我,能敲响221B这栋屋子大门的每一个人,先生都会了解的清清楚楚的,这条街上我们的人手不会低于二十个。”
玛丽张张嘴,忽然垂下头瘫坐在沙发上:“好吧,如果这样的话,还请安排一个医生前来给露易丝看看吧。”
果不其然,不过半个小时,麦考福特本人就亲自前来了。
一看到麦考福特先生,玛丽就有些别扭,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麦考福特先生的监视下。
说是监视,又似乎不对劲,总之很奇怪。
麦考福特带来了一个医生,看来他确实知道发生了什么。
玛丽正闹别扭呢,麦考福特先生走到了玛丽的身边:“玛丽小姐,我带来了一套衣服,你可以换一下衣服,稍后……有人需要见见你。”
不知道是什么人,能让麦考福特先生都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玛丽抓紧了手,感受到了手里的纸条,连忙打开看了一眼。
【3000】
【作者有话说】
雷利快下线了[让我康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