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吉和纳征结束,接下来便是请期。
请期可是重要,将成婚日子定下来好请假也好写请帖宴请众人,只是江丞相一整个七月都很忙碌,不过他还是特意抽了时间出来与宋家一道去了慈鸣寺。
请期和问名一样,都需要官方寺庙的方丈算来才是。
七月七日,江家带着何媒人,宋家带着曾媒人,两户人老早赶到慈鸣寺,这回待在慈鸣寺内的方丈依旧是明达方丈,有前头问名的事儿在,明达方丈对宋泊和江金熙的名儿可是熟悉。
明达方丈看着两人的生辰八字,说:“往后吉日很多,但我建议两位香客选在腊月成亲。”
“可是有什么区别?”宋泊问。年底官家事儿很多,大伙儿忙不开是一回事,再来北方腊月可是寒冷,他怕江金熙为了漂亮穿着薄薄一套婚服会被冻着。
“打个比方,十月和十一月也有好日子,但你们在那两月结婚是九十分,腊月结婚便是一百分。”明达方丈耐心地解释道:“都是好日子,但是好日子之间亦有区别。”
“腊月的吉日是何日?”江丞相问。
“腊月十一。”明达方丈道:“具体的吉时得进了腊月才算得。”
成亲当然要选最好的日子,开了个好头婚姻才能和和美美。
宋茶栽与江丞相讨论商量一番,还是决定两位小辈的婚宴日期选在腊月,累是累些,可为了吉利,累点又何妨。
“好,那便定在腊月十一。”江丞相拍板定下日期。
明达方丈瞧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欣慰地点了点头,这两位香客天造地设,往后只会和和美美,幸福欢乐。
定下日期,后头还有一串的事儿等着宋泊处理,首先就是迎亲队,得麻烦曾媒人找人。
京城内专门迎亲的队列就那么几列,到了成婚大月还得用抢的,宋泊也是运气好,腊月还有一列迎亲队因着含舞狮价格贵了没被定下,正好被他捡着漏,这列迎亲队十二两,含了舞狮还算不亏。
迎亲队定下后还得定吃宴的地方,初步定着是他们的宋宅院中,只是院子地小,占了外头街道地儿还不成,还得办流水席,如此才能请下所有亲朋好友。
不过这些都是初定,宋家这面请的人不多,最多占下两桌,大头还是官家同僚及江家那面的亲戚。
具体请多少桌还要与江金熙一块儿商量。
七月八日宋泊下了工,直接让阿丁载着他去百安馆,之后还有很多事儿,不能总等着休沐时才做。
宋泊到的时候不巧,江金熙正在诊室里给客人看病,不能出来与他说话,宋茶栽应该也是忙着,一楼都瞧不着她的身影。
倒是简言这个暂时帮忙的人闲着,瞧着宋泊来了便迎了*上来,“主君!”
“最近医馆如此忙碌?”宋泊问,单是他能瞧着的地,就还有两、三个病人等着。
“是呀。”简言说:“自郎君的医馆开门以来,每日都有好多病人上门,郎君可是忙了。”
简言不知这现象是为何,宋泊倒多少能猜着一些。江金熙的百安馆开在东区,东区是百姓们居住之地,这儿医馆少又收费高,江金熙这个医馆一落下来,便以恰到好处的医疗价格笼络了百姓们的心,这儿的大夫医术高超又不乱收费,自都爱到这里来看病,这人传人,客人便一日比一日多。
宋泊本来是与江金熙谈事儿的,却莫名做起了跑腿的活儿,帮江金熙送药到三楼,在去厨房中熬药。
等到医馆关门,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宋泊坐在医馆椅子上,觉着累得够呛。
这医馆里的活儿真不是人做的。
“可是累极了?”江金熙端着一楼卖的饮料走到宋泊身边坐下。
宋泊将饮料一饮而尽,问:“你每日这么高强度工作,不累吗?”
江金熙想了想,应道:“想着病人看了病就能好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累。”
听江金熙这么说,宋泊可是由衷佩服他,原来他家金熙还是个隐藏的强人。
两人缓了一缓,才聊起请桌的事儿。
江金熙已经问过江丞相,故而请多少桌他心里有些数,他们家族人多再加上一些官场上的同僚,占个四十桌差不多。
江金熙那面儿占四十,他再请个二十,合计六十桌差不多,为了防止有多的宾客来,宋泊还腾了五桌作为备用,一桌八人十两,拢共六百五十两的预算。
定下宴请人数,宋泊接下来的活儿也早做,他伸了个懒腰扭动扭动身子,身上骨头发出咖啦咖啦的声音,“我先写个帖子你瞧瞧,若是可以我便按这个模子批量生产。”
听着宋泊这么说,江金熙心疼道:“你先回去歇息吧,明日在做请帖的事儿。”
宋泊觉着他累,他还觉着宋泊累呢,他好歹是日头升了才开店,而宋泊每日天未亮就得去皇城上朝,做完天少阁的事儿还得忙他们成亲的事儿,相当于一睁眼就开始工作,等着夜了入睡才能休息。
“无妨,也不差这么会儿。”宋泊喊阿丁帮他把马车上的空请帖拿下来,他直接用医馆内的笔墨砚,在请贴上写下邀请参宴的字。
先前曾媒人给过他别人喜帖的模板,他记于心中,知晓哪些重要内容的字要大些,与众不同。
半炷香时间过去,宋泊将笔往笔架上一放,新鲜的喜帖出炉。
宋茶栽刚忙完她手头上的事儿,听着宋泊在医馆内写喜帖,她赶紧从楼上下来,“可写完了?”
“写完了,你来瞧瞧。”宋泊道。
红色喜帖上黑色的字可是醒目,为了让所有人都能看懂字,宋泊收敛了些书法技巧,字写得方圆,一字一字之间也没有连笔,每个字都清晰可见。
江金熙瞧完宋泊的喜帖,夸道:“写得真好。”
“是呐,确实写得好。”宋茶栽也跟着夸赞,“只是所有请帖你都要自己动笔吗?”
六十五桌的请帖大概也有一百五十来张,这可是个不小的工作量。
江金熙提议,“只写亲戚的吧?不然要写太多了。”
“无妨,离腊月还有四个月,每日写个两张绰绰有余。”宋泊道,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喜宴,他不想敷衍了事。再说他这手好字体现在喜帖上,也是给江家长面儿。
宋泊决定的事情谁也说不动,江金熙从位置上起来给宋泊捏肩,“喜帖的事儿我帮不上忙,我就给你捏捏肩好了。”
“好哇,有你捏肩,我每日能写上五张请帖!”宋泊笑道。
大事都定了下来,宋泊的生活渐入平稳,他每日按部就班上朝、工作,下了工就去百安馆坐着写请帖,有来店里看病的客人都知这家医馆好事将近,拿药走的时候都会与宋泊说几句贺言,说得多了,宋泊干脆买了一罐子糖放在医馆里,有人与他祝贺他便拿些喜糖给人家,那些喜糖都能久放,等病人病好了或者拿回去给家里小孩吃都行。
没想着看病还能有喜糖拿,来百安馆看病的客人越来越多,加上江金熙和宋茶栽两人,医馆内共有四个大夫,但客人多着连四个大夫连轴转都有些忙不过来。无法,江金熙紧急又招了两个大夫来,开门营业第一月净利润便达到二十两之多。
八月底,刘南民从近里村赶了上来,医馆里又加了个帮手。
宋泊想着请宋里正、李五、路砚知他们,再加上宋茶栽的一些朋友,便早早写了请帖由驿卒送去,那些人住得远,参加喜宴得提早通知上。住于京城的人便无需那么着急,等着十一月初再一道发请帖也成。
十一月一日,宋泊携请帖到天少阁发于同僚。
谢长拿着手里有些烫金的红色喜帖,道:“这是你的喜帖吗!”
宋泊点头,“嗯,腊月十一,欢迎谢同僚来参席。”
沈端墨比谢长晚到明净轩,他把撑着的伞支在门口,在门外拍净了雪花才走进明净轩。
“沈同僚你瞧,宋同僚要成亲了!”谢长一根粗神经,见着沈端墨来了马上便分享宋泊的喜事。
宋泊也是准备了沈端墨的那份请帖,不想与沈端墨打交道是一回事,但这事儿不能搬到明面上来,天少阁郎君成婚只有沈少郎君没收到请帖,这传出去可不得坏了他自个儿的名声,落了个小肚鸡肠的名头。反正请帖送了,他来不来是他的事儿。
沈端墨接过宋泊的请帖直接放在桌上,道:“晚些时候我会看的。”
宋泊也不管沈端墨什么态度,在忙完早晨的事儿以后,他拿着请帖去寻天少卿,送请帖顺道请婚假。
“跟江公子的成亲的喜帖可算来了。”先前宋泊与江金熙定亲的事儿可是传遍了整个官圈儿,天少卿一直等着喜帖,可算是等着了,他拿着喜帖看了看,满意地点头,“这字定是你写的,字如其人,好看好看。”
“多谢陈卿谬赞,拙字罢了,不足挂齿。”宋泊谦虚道:“宋泊腊月十一成婚,因着婚事便相与陈卿请个短假。”
天少卿想也没想直接就应下了宋泊请假的事儿,宋泊此人做事谨慎认真,圣上不止一次说过宋泊是个人才,等年后调迁,宋泊定会往上迁,这时与他个方便可是百利而无一害。
再说,天少卿本来也喜欢这般踏实肯干的人,不过请个婚假,短短七日不碍什么事。
没曾想天少卿答应得如此爽快,宋泊后退一步与天少卿行礼,“多谢陈卿。”
天少卿扶起宋泊,而后捋了把胡子呵呵乐道:“无妨,喜宴多摆些好菜就是。”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刘南民来了。……
八月底,刘南民将田里种出来的草药都卖了后,跟着往京城走的商队一块儿入了京。他从未来过京城,乍一下进入瞧着京城城门还有些惊讶,那城门高的,他的头得昂得老高才能瞅着城墙顶。
两个带刀的士兵细细检查着每个入城的人,倒让刘南民有些紧张,还好他没带什么违禁物品,士兵查过他的行囊便让他进了。
刘南民带着自己的东西与商队分道扬镳,寻着宋泊给的地址就找了去。
现下宋泊在周围邻居中名声可是响亮,刘南民到了个大致的位儿一打听,就有热心百姓给他指了宋宅的位置。
宋泊这小子确实有出息,都能在京城这地儿买院子了。
宋宅门往里头打开来,是个刘南民不熟悉的生面孔。
阿军瞧着来访者问道:“你是?”
“这儿可是宋泊宋状元的宅子?”刘南民问。
“正是。”阿军答。
刘南民自我介绍道:“我是宋泊的姑父,我叫刘南民。”
先前宋泊与阿军已经打过招呼,阿军知晓主君的姑父大概这几日到,便一直留心着,“原来是主君的姑父,快里面请。”
刘南民随着阿军往里头走,一路瞧着宋泊买的这个院子,这院子不大但是敞亮,住宋泊与江金熙两人也是够了。
“这儿便是宋夫人住的屋。”阿军把刘南民引到宋茶栽的屋子,又与他说了两句有事可唤院里的侍女春杏和秋菊,便转了身又守门去了。
这屋子收拾得整洁,确实像是他家阿栽的作风,刘南民将自己沾了不少尘土的行囊先往屋内桌上一放,而后将里头干净衣裳拿出来往衣柜里一搁,为了宋泊成亲那日有面,他还给自己和宋茶栽都定了套新装,压在行囊最底下,可宝贝着。
“哎呀,都皱了。”刘南民拿着最底下两件新衣起来瞧,发觉衣裳被上头衣物压着都皱了去,只能到外头寻春杏拿过两个衣架,把衣服支起来,好自然变平整。
把行囊清了个空,刘南民拎着空布洗了洗,洗干净晾了起来,才出门寻人去。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听闻江金熙在京城也开了个百安馆,他正好能过去瞧瞧有没有活儿做。
宋泊刚帮江金熙把病人送到门口,与他嘱咐注意事项时,眼睛瞥着街头出现个熟悉的身影,瞧着可像刘南民,等他近了几步他才发现,那哪儿是像,分明就是刘南民本人。
病人谢了宋泊一声,离了店,宋泊赶紧出门迎人,“姑父,你可来了。”
“你怎的在这儿?今日不上朝?”刘南民倒是没想着在百安馆第一个遇着的人会是宋泊。
“今儿休沐,我来医馆帮忙。”宋泊边说边迎着刘南民往里头走,“这会儿他们都在忙,只有我闲些。”
刘南民一进馆便四处瞧着,这医馆可是好,布局合理,该有的都有,俨然就是一家正规的医馆模样。他在来之前还担心呢,就怕江金熙年轻,砸钱买教训,现在瞧来,哪儿买了教训,分明像模像样,开得很好。
刘南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饮尽,挥手赶宋泊,“无妨,你忙着去,我等会儿也找点活儿做做。”
“姑父你才刚到京城,哪儿能马上做活,还是歇两日吧。”宋泊道。
虽然从近里村到京城这一路上刘南民都是坐的马车,但坐马车也熬人,不比做一天活儿轻松多少。
刘南民乐呵道:“农里人哪儿闲得住,你别管我了,金熙都喊了。”
江金熙掀开诊室门帘,先一嘴“宋泊”出声,随后发现刘南民来了,又与刘南民行了个礼,说着忙完就来。
宋泊“诶”了一声,转头与刘南民道:“那你自个儿安排。”
宋泊刚进诊室内,便听着江金熙小声问他,“姑父来了你怎的不喊我一声?”
“刚到,我才与他说一会儿话而已。”宋泊说:“什么活?”
“这副药你帮我拿去药师那儿,我给病人正骨一下。”江金熙说着从桌上拿起写好的药方塞到宋泊手中。
“好。”宋泊应声。
晚了,夕阳渐渐落入山头,医馆闲下来,大伙儿才有空聚一起说上几句话。
刘南民一下午也帮着跑了跑腿,不过因着人生地不熟,不能去外头送药,就只能在医馆内帮些小忙。
天色又沉下几分,江金熙特意早关了医馆,一家子到饭馆里吃上一顿。
“这菜这么一点点就要二十钱?”刘南民瞧着菜价又看了眼盘内分量,忍不住抱怨一句,“不愧是京城的价。”
在京城中,百姓们一般都在自己家里吃饭,能下饭馆的手里多少都有些钱,所以京城里的饭馆主要是菜品精致,菜品一精致,价位就往上涨了不少。
“姑父你尽管吃,今儿我做东。”江金熙豪气道,怎么说自己作为京城人也得尽尽地主之谊。
“成!”刘南民也豪声应着。
只是刘南民嘴上这么说,后头出了饭馆与江金熙分开来,他还是扯着宋泊带他去市集,在饭馆里他念着价高不敢多点,没吃饱硬撑着说饱了,所以后头出来只能去市集在买些别的填肚子。
宋泊领着刘南民和宋茶栽一道儿去了市集,给刘南民点了碗牛肉面吃,坐在摊位上,三人便聊起宋泊成亲的事儿。
“说是腊月十一就要成亲,婚服那些的可叫人做了?”刘南民只在信里听了成亲的事儿,具体什么情况还得见了面问才说得清楚。
“婚服让做了,衣服也定了,只是那席实在不好定。”宋茶栽说道。先头因为家中太小想着流水席,后头她与宋泊一合计,江家那面请的都是有官身在的人,不好急呼呼地用流水席赶人,便又想着定席,可一定席,先头的问题又漏了出来,属实是有些两难。
“我想着借外头街道摆个二十桌,就怕不够面儿。”宋泊道。
“哪儿不够面,咱给装饰得好看些不就成了。”刘南民说。
往常在村里,宴席家中摆不下,都往村道外头摆着,也没人说个不满,到了京城却是规矩颇多。
“我觉着也只有这个法子。”宋泊道,流水席实在不合适,两相比较之下,将街道桌儿装饰着好看些,再请些人护着,算是比较合理的法子,“明儿我去打听看看,看看怎么个装饰法子,买的东西得赶紧定下。”
宋泊问了江金熙,又问了些官场上关系近些的同僚,大伙儿给的建议都差不多,先要宋泊去寻卫尉、廷尉、宗正三处将宅外的地申请下来,到时会有宗正的人帮忙布置,无需宋泊担心。
如此倒是解决了宋泊一个大问题,宗正是专门负责礼仪的部门,他们布置起来的地儿肯定与私家布置不同,到时那些入宴官员们被分着坐外头了,也找不着什么理由来责怪他。
宋泊顶着天少阁的背景,身上有状元和大/三元的头衔在,与他成婚的又是丞相家的哥儿,卫尉、廷尉、宗正三处只是问了问详情便让他过了。
时间一瞬来到腊月十日,成亲前一日。
天少卿给他放的假自腊月九日开始到腊月十八日,共十天,古代没有什么蜜月假,放十天算是很标准的官员成亲假。
快要成亲,宋泊的心止不住加快几分,他按时起床,穿戴整齐等着宗正的人来。
“主君,早饭已经备好了。”简言瞧着宋泊从房内出来,赶紧到宋泊面前问道,常乐跟在他的脚边安静非常,只是尾巴摇动的弧度大了几分,跟人待久了他总有几分机灵,知晓这几日是主人最重要的时候,便不敢乱跑、乱叫着捣乱。
宋泊与宋茶栽、刘南民先吃了早饭,随后投入宴席布置之中,宗正的人已经来布置两日了,今日再收个尾即可。
宋茶栽看着刘南民挂上去的火红灯笼,忍不住说道:“瞧,这红喜灯笼往外一挂,那氛围可不就出来了。”
街外支了个简易的木头架子,木头架子下摆了十五张圆桌,剩下的五十张桌子往院子里头挤了挤,虽然有几分拥挤,但上菜的侍人可以走动便足矣。
与饭馆借的碗、盘、筷、勺在这时也送了来,宋泊让简言带他们进院去,寻处放好,有两个厨子跟着送碗筷的车队先一日来了,有些菜需提早备上,不然明儿来不及。
瞧着一大波人在自家院子里来来往往,宋泊这才明白成一门亲是有多么不容易,一切事情都得紧紧盯着,不可出一丝差错。
午时过了一会儿,宗正博士过来与宋泊说:“宋郎君你看看,这般装饰下来就结束了。”
如今江金熙为了婚前避嫌,连百安馆也未去,自不会到宋宅来,宋泊无法与他商量只能自己拿主意。
宗正不愧是负责礼仪的部门,宅子外头的宴桌装扮装得妥当,一丝错误也瞧不得。
“武博士可辛苦。”宋泊与宗正博士之一的武博士行了一礼。
“可客气,给宋郎君的喜事布置场地哪儿会辛苦。”武博士把宋泊扶起来,“明儿个就能瞧着宋郎君骑着高头大马的模样,想来定会迷倒不少京城女子、哥儿。”
“武博士说笑了。”宋泊礼貌回道。
卫尉、廷尉、宗正帮他许多,宋泊这喜帖自也发了过去,六十五桌席估摸着能空出个三桌来,还有一些没组起来的桌子,还能坐下十桌人,应当够了。
“行,那我就明日再来了。”武博士拍了宋泊肩膀两下,领着宗正的人离了宋宅。
宗正的人忙完了,宋宅的人的硬仗可才刚刚开始。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迎亲。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检查过无纰漏后,宋家人酉时吃了个简单的晚餐对付一下,就都入房歇息,只留着阿军看门,等他们醒了,阿军再换去休息。
夜正深,天上挂着繁星,月亮躲进云层之中,整条街安安静静,正是好睡的时候。
宋泊被宋茶栽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什么时辰了?”宋泊迷茫地睁开眼睛,觉着自己才刚刚睡下就被人叫了起来。
酉时睡觉时间太早,再加上宋泊心底紧张,一直想着明天的事儿脑袋灵活,所以他在床上硬躺许久,不知是何时睡着的。
“子时刚过,快起来准备了。”
宋茶栽把宋泊的被子往外一掀,周遭的寒气迅速侵入,被寒气一冻,宋泊瞬间就清醒了,他从床上爬起来,身子一转,两脚插/入鞋中,春杏捧着烧好的洗脸水进来,宋泊洗漱一番,在梳妆桌前坐下,这桌子还是他给江金熙买的,没想着江金熙还未用上,他先体验了一把。
曾媒人带着化妆姑娘走入正房内,她先唤化妆姑娘给宋泊画个浅妆,后头再穿喜服,免得脂粉落下来脏了喜服。
化妆姑娘跟着曾媒人多年,手下画过的新人没有上千也有成百,宋泊的脸算是上天赏饭吃,肤质很好没什么瑕疵,简单上些粉再把眼睛化下就行。
趁着这个化妆的时间,宋茶栽回屋换上自己新买的衣裳,顺便把刘南民叫起来,京城的冬天实在是冻得很,人往被窝里一钻便不乐意动弹。
“曾姐您瞧瞧,如此可成?”化妆姑娘化了一刻钟,唤曾媒人来瞧。
曾媒人放下手中的桂圆、花生,先一步到梳妆台前看宋泊,宋泊的确是底子好,略施脂粉便将他的俊帅往上又提了几个度,曾媒人满意极了,连声道:“好好,就这样。”
听曾媒人连连道好,宋泊又往镜子里瞧了几分,这镜子并没有现代镜子那般明亮,只能看个大概,还是得人眼瞧来才只化得好是不好。
“宋公子你往这儿来,那位子让出来给你大姑。”曾媒人道,宋家只有三个人需要化妆,故而她只带了一个化妆姑娘来,大家轮着化,也不阻碍着谁。
宋茶栽听着轮到自己了,从厨房许婆婆那捎了两个馒头进屋给宋泊,“简单垫吧下。”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儿要做,现在不啃两个馒头填填肚子,后头可能就没了吃饭的时间。
曾媒人手上放坚果的活儿还没忙完,便喊宋泊先把馒头吃了,等她一会儿。
宋泊往房内的木凳上一坐,瞧着春杏和秋菊正在换他床上的床具,把备好的大喜床单拿来铺上,心中越发紧张了。离正式成亲还有半天,他那颗心就像上了高速发条一样,一下一下跳得可快,完全降不下来。
“成了,这个盘这样就行。”曾媒人把象征多子多福的桂圆、花生、桂圆、莲子放在四空盘内,又拿了些散装的四喜果放在边上,叫春杏和秋菊等会床铺好了把四喜果撒上去。
“宋公子来,穿衣裳。”曾媒人洗了手,唤宋泊穿喜服。
喜服形制复杂,宋泊一个人研究了会儿也没研究明白如何穿上,只能等着曾媒人与他搭把手。
这喜服与江金熙那件喜服一家店出品,是官方供应喜服的地儿,重工繁复、量身定做,一套衣服二十两,很是华贵。
“来,抬手。”曾媒人让宋泊如何做,宋泊便如何做,就算有人帮着,宋泊还是穿了一刻钟时间,才将一整套喜服穿在身上。
喜服也是当真对得起它的价格,一上身,宋泊便觉着自己的行动收到了限制,抬腿还好,伸手便有些压力。
宋茶栽让化妆姑娘手先停会儿,她转眸过来瞧着身后穿好喜服的宋泊,没忍住道了句,“真好看,不愧是我宋家的人。”
宋泊瞧不着自己穿喜服的模样,他走两步到宋茶栽面前,问:“当真好看?”
宋茶栽的嘴角扬起,连连道:“好看、好看,你定是今日最好看的新郎官。”
“那当然,宋公子可是我接过最好瞧的新郎官。”曾媒人在后头说道。
换好喜服,曾媒人开始与他说等会儿成亲的流程,等会儿天一亮他们就得骑上高头大马去丞相府迎亲,迎亲队列不能走得太快,花费多少时间曾媒人都算过,不可超速。
坐在马上的宋泊需昂首挺胸,坚持半个时辰。
到了丞相府,丞相府的人会将江公子带到院门内,成亲哥儿的脚不可落地,宋泊得站在院子外,将江公子抱上喜轿,等回了宋宅,又得抱着进正厅,如此才能放下。
宋泊听得认真,将曾媒人一字一句都牢记在心,外头天蒙蒙亮起,从饭馆请来的厨师正在厨房里忙碌,宋泊走过院子时闻着不少饭菜香。
卯时末,天空已然半亮,曾媒人瞧着时辰,让宋泊准备准备,准备上马。阿丁将属于他的高头大马牵来,那马儿胸前挂了个大红花,身上的马鞍也换成红色的马鞍,看来喜庆。
自定了成亲的日子,宋泊每月都会寻两三日去骑马,为的就是在成亲这日不拉跨,雄赳赳气昂昂地坐马前往丞相,接他的宝贝金熙。
宋泊一手拉着马鞍,一脚踩着马镫,一个翻身利落上马,稳稳坐在马鞍上。这种迎亲队列的马都是精挑细选的脾气好,一路上鞭炮声吵闹,马若是被惊着乱跑起来,可就得酿成事故了。
宋茶栽在宋泊边上,她矮了一身往上看,立即化身小迷妹,“这是哪家的侄儿,可真俊呐。”
“这般出去正合适,威风凛凛。”刘南民也在一旁夸道。
除了这匹高头大马,迎亲车队的其他人和其它马儿都在宅子外等着,宋媒人算着时间,“宋公子你可以出去了。”
阿军和阿丁两人将宅院大门拉开,宋泊一袭喜服驾着马儿缓缓走出院子,微风一阵,吹起他的衣角,他坐着马儿到车队前列领头,站在车队中央的乐队曲儿一响,宋泊领队整列车队开始行进。
“这新郎官也忒俊了,谁家哥儿、姑娘嫁他都是幸福呐。”
“那可不,不仅俊还有学识,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夫君。”
“我听着这宋状元娶的可是丞相家的哥儿,真是郎才哥儿貌,相配的嘞。”
边上看热闹的百姓们忍不住讨论着,状元娶夫郞,这可是个大喜事。
宋泊领着车队去丞相家,宋茶栽和刘南民则守在宋宅,先与边上邻居发些喜钱,而后等着入宴的客人来。
曾媒人走在宋泊身边,车队行进速度不快,她慢慢走着也能跟上。
车队后头有两个发喜钱的人,再往后便是放鞭炮的人,一路上噼里啪啦,热闹非常。
辰时中,宋泊准时到丞相府门口。
丞相府门前挂了大红绸,大门展开,门里门外都有很多江家人站着。
曾媒人与宋泊小声说道:“宋公子,请你从马上下来,进去接江公子。”
宋泊快速下马,先与站着门口的江家亲戚打了招呼,这些亲戚江金熙之前带他认识过,每个人他都认识,都叫对了称呼,每个人他都给了红包,是入门前的礼仪。
江家人满意地点头,放宋泊进院。
何媒人在院里等着,等宋泊来就领着他去正院里找江丞相和江夫人。
江丞相和江夫人穿着喜庆的红色衣裳,坐在正厅的主座上,宋泊一步跨入厅内,与江丞相和江夫人行礼,“江丞相、江夫人。”
“准时来了。”江丞相端坐正位,语气平淡,只有江夫人知晓他究竟有多紧张,整个身体板正得跟木板似的,“都到这儿了,我只有一个要求。”
“江丞相请讲。”宋泊乖顺垂眸。
“对金熙好。”江丞相道
“那是自然,我定爱他护他。”宋泊应声极快,几乎是江丞相的话音一落,他马上便接了上去。
男子说话有几分能信,多的是面上一套背里一套的人,江丞相不听面上好听的话,只看宋泊的所作所为。
“行了,去接他吧。”江丞相出言放行,宋泊才能接着往下步走。
何媒人继续在宋泊前头领着宋泊往江金熙的院子走去,宋泊刚走出正厅,江夫人拉着江丞相马上跟在后头,“这时可别要什么面子,孩子出嫁,不看悔一辈子。”
“我没说不看呐,你、你别拽我,这鞋子太大,要掉的。”江丞相为自己辩解。
“就要你那个面儿,临了发现鞋子不够华丽还定个大的,该。”江夫人嘴上喋喋,拉江丞相的手却松了松,等江丞相将鞋子弄好,她才赶紧拉着江丞相往江金熙院子赶去。
江家院子挂了不少喜庆的红绸,宋泊走在其中,一路上都被红色相围。
“等会到了院子,你得小心抱着咱家哥儿,切记不可让江哥儿的脚落在地上。”何媒人边领路边与宋泊说着注意事项,两位媒人都是京城中颇有经验的媒人,说出来的话一模一样,也省了宋泊被两个规矩烦恼的问题。
“千万记着,就是强撑也要将哥儿抱进喜轿内才能松手。”何媒人再三嘱咐。
宋泊答:“何媒人尽管放心,且不说金熙他本来就轻,自当官以来我便每日锻炼,就算金熙是个大胖哥儿我也能将他稳稳抱进喜轿之中。”
听宋泊这么说,何媒人倒是没放在心上,以往她瞧了不少外强中干的人,抱上新娘子、新夫郞,没一会儿就软了脚,还得她们帮着掩饰才能上轿。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成亲!
辰时七刻,宋泊到了江金熙的院子门前,临了要跨入院子,宋泊是又紧张又期待,紧张怕自己出错,期待想看看江金熙今日漂亮的模样。
“宋公子,请。”何媒人侧身摊手请宋泊,“江哥儿在里头等你。”
宋泊点了下头,踩着步子往房外走。
房内江金熙听着动静,问青桥,“可是宋泊来了?”
“我听到何媒人的声音,应当是宋公子来了。”青桥守与门口,耳朵贴在门框上听着外头动静。
“好。”江金熙两手放在膝盖上,整个人可是僵硬。
先头没盖上盖头他还没这么紧张,自有侍人跑着送信过来说宋泊往院子里来了,青桥帮他把盖头轻轻盖上,他这才紧张起来。
“我应当没什么地方有问题吧?”江金熙不放心,又抬嘴问青桥。
青桥被江金熙逗笑了,道:“咱们都检查过三遍了,没有问题。”
“好。”江金熙又是生硬应了声。
宋泊走到房门前,深吸了两口气,抬手敲门。
青桥自里面打开门,俯身与宋泊行礼,“宋公子。”
“青桥,麻烦你将金熙牵来至门口。”宋泊站与门外说道,新郎官成亲当日不可进夫郞、娘子的房间,故而宋泊只能站在门口等着。
“是。”青桥应声,转身入了屋,将坐在床侧的江金熙牵了出来,“公子可小心,别绊着了。”
江金熙的喜服很长,前头裙片坠下来能盖着鞋子,再加上他头上戴着盖头瞧不着脚下的路,所以走来要十分小心。
“无妨,我会注意的。”江金熙用脚尖悄悄把衣裙掀开些再落脚,如此便不会被裙子绊着脚。
等了一会儿,宋泊等到了江金熙。
今日的江金熙自上到下皆是一身红色,头上盖着一个鸳鸯戏水的盖头,瞧不着面儿半分,浑身上下露在外头的只有那双白皙的手,一手搭在青桥的手上,一手则小心拉着裙子。
这身装束瞧来比他还不好走动,身上搭上不少东西,可沉,“慢些,不急”宋泊说道。
行至宋泊抬手搭得着的院门口,青桥领着江金熙停了下来,两人只一个门槛相隔,距离近了,宋泊闻着江金熙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
“宋公子,做好准备你就可以将江哥儿抱在怀中了。”何媒人说着,给青桥使了个眼色,青桥拿起边上搭在门框上的红伞,只等宋泊将他家公子抱起来,他就撑伞给公子遮着。
宋泊又深吸了两口,他怕江金熙看不到前面被他吓着,小声打*了声招呼,“金熙,我要抱你了。”
在这个时候说这个话实在让人羞得慌,江金熙羞道:“抱便抱,作何与我说一声。”
“这不是怕你吓着。”宋泊说着,一手自江金熙腿弯下过,一手从他腋下穿过小心拢着,他屈起膝盖小心将江金熙颠了下调整姿势,而后将江金熙稳稳地抱在怀中。
宋泊一转身,青桥便高举着伞,“唰”的一声,红伞打开来,罩在江金熙的身上。
江金熙靠在宋泊怀中,两手紧攥着搁在胸前,耳边便是宋泊强有力的心跳声,这心跳可快,跟他的心跳声混在一起都听不出是谁更紧张一些了。
宋泊稳稳当当把江金熙从房内抱到府门口,江丞相和江夫人一路跟着,等着宋泊踏下台阶,弯腰将江金熙放到喜轿里时,江夫人才忍不住拿出手巾抹着泪。
江丞相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双眼也是湿润,虽说自家哥儿只是嫁到京城另外一处,但总归是嫁哥儿,江丞相舍不得,往后回来都听不着金熙与他甜甜叫爹爹了。
江夫人看着宋泊的动作,忍不住说道:“你说这明明是个大喜事,我怎的就那么想哭呢。”
“是。”江丞相答。
本来以为江丞相会反驳自己的江夫人听到这个回答还有些意外,她悄悄偏了两眼,瞧着江丞相眼眶红红,她挽住江丞相的胳膊,道:“原来当初我爹娘瞧我嫁出去时,是这幅心情。”
喜轿内,宋泊瞧着这马车前头拉着车帘,两侧车窗帘也是盖着严实,江金熙头上再盖个盖头,恐怕会闷着难受,便出声与江金熙说道:“等会你要是觉得不透气就把盖头拿下来一会儿,没事的。”
“才不。”江金熙抚上宋泊的手臂,一层厚厚的绸布料让他摸不着宋泊,“戴盖头是规矩,我才不要坏了规矩呢,咱们这可是要讨吉利的。”
“那就依你。”宋泊牵着江金熙的手,“这手还是这么冰凉,要我说就该把手炉带上。”
江金熙听了笑道:“谁家成亲带手炉呀,多危险。”他拍了拍宋泊的手背,“我不冷的,你早点将我娶回去,我去喜房里暖和。”
京城的冬天比南方冷了不止一星半点,不能靠一身正气硬撑过去,索性宋泊还有官府每月送来的官炭,在屋里燃了也是温暖。
“你怎知我在喜房里点了炭?”宋泊道。
“你疼我,肯定不舍我冻着。”江金熙娇道:“到时你在外头喝酒迎客,我在里头瑟瑟发抖等你,想也知道肯定不可能的。”
宋泊拢了下江金熙的手,道:“聪明。”
“宋公子,你还没好吗?”外头曾媒人瞧着这放人有些久了,便出言试探道。
宋泊这才松了江金熙的手,让他在轿子里自己安排,闷了就掀点盖头透气,这也不算误了规矩。
江金熙两手合着放在腹前,心里头美滋滋的。
宋泊将车帘放好,转身重新上马,随着礼乐声起,迎亲车队开始返程。
江丞相和江夫人见着车队远了,才把眼泪抹了,赶紧驱车赶去宋宅。
今日老天爷很是给面儿,未落雪还出了阳,阳光暖呼呼地照在身上可是舒服。
午时整,宋泊接着江金熙到了宋宅门口。
来宴的宾客聚在门口瞧热闹,不知是谁喊了声,“新夫郞来咯!”整个街道都热闹起来,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宋泊按着曾媒人所说,又轻柔地将江金熙从轿子中抱了出来,门口一个燃着的火盆烧着可旺,宋泊抱着江金熙快速地从火盆上过去,去去邪气,迎接美好未来。
江丞相和江夫人比宋泊快,已经坐在正屋上座。
因着这宴是在男方家办的,男方算是主家,故而刘南民和宋茶栽坐在左位,而江丞相和江夫人坐在右位。
进了正屋,宋泊将江金熙放于地上,两人之间拉着一条带有红花的红绸布。
边上皆是宾客,宋泊瞧着了李五一家、宋里正一家、还有路砚知和姜家兄妹,他请来的宾客都到了,可是欢喜。
“吉时到,婚姻之礼开始——”曾媒人高声道。
“一拜天地——”
宋泊迁就着江金熙,依着他的动作慢慢转身,两人一同俯身,朝着正屋外头行了一礼。
“二拜高堂——”
又需转身回来,宋泊依旧等着江金熙,等他转了过来他才跟着转身,与两家长辈行了礼。
瞧着这幕江夫人的眼泪更是藏不住,但现在是在行礼之中,她哭得眼睛花像什么样子,便强忍着憋了回去。
宋茶栽看着面前宋泊与江金熙低头对她,眼眶渐红,别儿个可能不知道,但她最是清楚两个小辈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恍惚之间,她好像看见宋泊身上带了伤却还要去码头搬货的模样,一转眼又看着两人和和美美在她面前行礼,她忍不住张嘴道:“好好好,”声音都带了些哭腔。
“夫妻对拜——”
江金熙不方便挪动,宋泊便往他那侧小挪了两步,两人一弯腰,脑袋之间的距离只有一个指尖宽。
“礼成——送入洞房!”曾媒人抬声唤着,两侧宾客纷纷鼓起掌来。
宋泊抬手一拢,将江金熙重新抱回怀中,引得江金熙惊呼道:“去喜房不用抱的。”
“没事,我看你衣着不便,抱着也快些。”宋泊笑道。
躲在盖头下的江金熙红了面,抬手锤了宋泊一下。
喜房已经准备好了,春杏和秋菊还燃了香,一进屋子便能闻着一股香气。
宋泊将江金熙放在床铺上,说道:“我在房间内藏了些吃食,你若饿了便拿来吃,青桥是自己人,他守在门外,你要是想去厕房了,喊他一声就是。”
江金熙得自己一人坐在喜房内坐好久,等着他在外面宴请完宾客,才会接着下面的洞房礼,这中间的时间很是熬人,宋泊便把能想着的东西都帮他安排好了。青桥是江金熙自小而大一块儿长大的侍人,这次江金熙嫁来,青桥也跟着一道儿过来,不过不是陪嫁侍人,而是还伺候江金熙的私人侍人。
江金熙听着宋泊一句一句说个不停,笑道:“行了,怎么跟我娘似的唠叨个不停。”
“才几个时辰,我能待得住。”江金熙道:“你赶紧出去招待宾客吧,晚了人家说你懈怠。”
“我先跟你说把我吃食藏在哪儿了。”宋泊拉着江金熙的手往床边一摸,床边梳妆桌左边第一个格子里藏了糕点和一些干粮,吃来是不好吃,但垫吧垫吧肚子还成。
江金熙点点头,表明自己记好了藏吃的的地方,又与宋泊道:“好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快去吧。”
喜宴也是宋泊社交中的一环,今儿来了不少官员,正是适合人际交往的时候,可不能给别人落下个懈怠的印象。
“好,那我走了,有什么事你就与青桥说,青桥要是不在还有春杏和秋菊,她们也能帮你。”宋泊不放心又嘱咐一句。
“知道啦知道啦,可啰嗦。”江金熙道。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洞房礼
宋泊让守在喜房前的青桥仔细听着里头动静,江金熙有任何需求他都要第一时间满足,若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只管去宴场找他就是。
“是,主君。”青桥道,自家公子嫁了宋泊做夫郞,他既陪着公子一道儿过来,那他对宋泊的称呼也得变了。
往后宋泊便是主君,而他家公子便成了主郎君。这般想来青桥还有些不习惯,毕竟叫来多年的少爷那是说改口就能改口的。
宋泊回到宴席坐入主桌。
江丞相见宋泊坐了回来,问:“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宋泊往江丞相那面侧了几分,压低声量答:“点了炭又放了些吃食,青桥也守在门外,金熙有什么需求他都听得着。”
听宋泊这么说,江丞相才小幅度地点了下头,他不管那些七啊八啊的,只要在流程的范围内,他不愿意自家哥儿吃那种无谓的苦。
等着宋泊坐入桌内,喜宴的主角回了座儿,侍人们才开始上菜,因着院内桌数多,宋泊还请了丞相府的侍人来帮忙,十几个侍人穿梭于喜宴之中,一盘一盘菜被端上了桌,速度很快,不会出现前头菜凉了后头菜刚上的情况。
最先上了一道汤,宋泊站起来帮身侧的江丞相、江夫人、宋茶栽和刘南民各接了一碗。
江夫人乐呵呵地接过宋泊给的汤,道:“还得是儿婿,瞧瞧,可孝顺。”
“我家这侄儿就爱照顾自家人。”宋茶栽探着头与江夫人说道:“咱们现在一家人了,他肯定都照顾着。”
江夫人顺着宋茶栽的话往下说道:“好好好,就得这样的才行。”
上来一道菜,宋泊就拿着公筷给四位长辈布菜,一道宴席下来,自个儿没吃多少,都伺候人去了。
宋茶栽给宋泊夹了两筷子肉,“你多吃点,我见你都没怎么吃东西。”
“无妨,我不怎么饿的。”宋泊道,紧张一日,都察觉不到饿了。
“那哪儿成,等会儿还有洞房礼要行,可得多吃些。”宋茶栽说着,又往宋泊碗里夹了不少。
四位长辈吃得差不多,由宋茶栽起了头,四位长辈一道陪宋泊起身去各桌敬酒。
边上离主桌最近的桌子坐的都是宋泊请来的宾客,瞧着宋泊走来,他们纷纷站起身,贺道:“恭喜恭喜。”
宋泊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拿着小酒杯,与大家碰杯后,昂头就将酒喝了去。
“宋郎君好酒量。”姜升说着。
“那可不,我这兄弟可是深藏不露。”李五接话道。
路砚知一拍自己胸脯,“等会儿要是喝不下来来找我,我帮你挡。”
“可别,你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少?这桌就你最弱,可别逞威风了。”姜轻直接给路砚知破了盆冷水,引得桌上人哈哈大笑。
宋泊与大伙儿说着等会再来叙旧,便与四位长辈一道儿去下桌敬酒。
今日宴席来了不少官员,官员们大多事务繁忙,能抽空来参加宴席已是够面儿,有些官员敬完酒就要离开,所以宋泊不好一桌停留太久,喝了酒就去往下一桌,有些想说的话等后头敬完了再去说也合适。
一圈六十五桌走下来花去半个时辰,酒一敬完,便走了些官员,空去大概十来桌。这也不算拂面子,毕竟那些官员确有要事在身,而且离席前都与宋泊知会过,算是迫不得已。
宋泊一坐回主桌便觉着脑袋有些涨,就算是掺了水的白酒,喝下去六十五小杯也是够劲。
宋茶栽瞧着宋泊这副样子,低头下来担心道:“可是有些晕了?”
“不妨事。”宋泊揉了揉太阳穴,让宋茶栽帮他拿碗蜂蜜水来解解酒,想来是有些高估自己酒量了,这么一两白酒下肚,着实是有些受不住。
宋茶栽“诶”了一声,马上去厨房里帮他拿蜂蜜水。
一碗温热的蜂蜜水下肚,宋泊才觉着自己缓过来不少,吃席主要吃的前头,后面大伙儿饱了便是社交的时间。
宋泊许久未见自己南面的朋友,与四位长辈说了声,便坐到那桌去,与他们小聊一阵。
宋泊刚坐下,李五便开口道:“今日这阵势可是够面儿,没想着有朝一日我竟能来京城吃席。”说话间还打算伸手揽住宋泊,不过被阿篮眼疾手快攥在空中,“甭拿你这个脏手碰宋弟。”
“对对对,是我喝多了有点儿头昏。”李五赶忙把自己的手放下来,往常揽宋泊揽惯了,忘了今日宋泊穿着喜服,这手一摁上去,要是给宋泊的喜服摁出个印子来,往后他都不用回家了。
“宋叔叔,你今日真俊。”李会书也跟着李五和阿篮来了,半年未见,他跟抽条的树似的,长得可快,与大人们坐在一桌都不显矮了。
“往后你成亲也这般俊。”宋泊道。
与昔日好友坐着聊了会儿,曾媒人便过来提醒他时辰差不多,该回喜房了,这宴席吃了一个时辰多,将近两个时辰,正快到酉时初,定的洞房礼时间。
今日成亲实在忙碌招待不周,宋泊让他们在京城多留两日,让他尽尽地主之谊。
大伙儿让他快些去,叙旧的时间还有很多,吉时错过可就没了。
宋泊随曾媒人重新到喜房门口,为了掩掉些身上的酒味,春杏和秋菊拿着熏香站与房门外,给宋泊熏了会儿,曾媒人才领他进房。
江金熙还如宋泊离去时那样坐在床侧,叫宋泊一阵心疼,这古代仪式就是麻烦,在他看来,新夫郞就得与新郎官一道儿去外头宴席上接客,哪儿能留一人孤零零在这挨饿受苦。
“请新郎官拿上这杆喜秤,掀开新夫郞的盖头。”曾夫人托着个托盘走到宋泊身边。
宋泊从托盘上拿起红木做成的喜秤,他指尖捏着喜秤末端,前头弯处轻轻勾起盖头,随着他的手越来越往上,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盖头下先露出一张红润的嘴,嘴唇饱满涂了脂膏,往上是个小巧的鼻头,鼻梁俊挺,宋泊紧了紧手,再往上提了几分,一对深情流转的眼眸自下而上瞧着他,那黑褐色的瞳孔如珍世宝石,眼动情随,看进宋泊的心窝里。
宋泊一直都知道江金熙很美,但今日他的美却如一把利箭一般,霸道地穿进他的心中,叫他心动,叫他痴迷。
“你、你怎么不掀了?”宋泊一直定着动作,让江金熙心底慌。
宋泊被江金熙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嘴上回答比江金熙还结巴,“我、我就是、就是、被你迷住了。”
听宋泊这么说,江金熙抬起衣袖弯眉轻笑,“那你快些掀开,我带着这盖头沉了几个时辰了。”
宋泊听着江金熙的话,将喜秤彻底抬高,整个盖头掀开,落在床上。
江金熙今日涂了可美的妆,面容白皙,眼尾化了眼线微微泛红,宋泊在他身侧坐下,刚刚被江金熙惊艳到的心跳还没缓和下来。
曾媒人瞧着这对小情侣也有趣,她把喜秤和盖头收走,换了合卺酒来,“请新郎官与新夫郞喝合卺酒。”
合卺酒用特殊的酒杯装着,酒杯华贵,上头还镶了红宝石。
宋泊离曾媒人近,他拿过两杯,一杯交与江金熙,两人倾身相近,屈起手来喝了交杯酒。
“洞房礼成——”曾媒人满面笑意收走空了的酒杯,让他们别把龙凤蜡烛熄灭后,便小步退出了房。曾媒人退出正房,便叫外头守着的侍人们都走,明日晨了再来伺候就是。
人全部离开,四周便静了下来,明明两个人很是熟悉,在这时却徒生了一些紧张感。
“你头上这发冠带着可沉?”宋泊轻声问着。
江金熙脑袋上戴的发冠可比他的头大了几倍,上头镶金戴玉,还有好些个宝石、珍珠,瞧着就轻便不了。
“沉,你帮我卸了吧,我一人卸不来。”江金熙说着,转过身背对着宋泊。
并非是他有意这么说,而是这发冠确实是两个侍人帮他带上的,为了不让发冠掉,他们还插了好多钗子,扎得他的脑袋疼。
宋泊小心取着江金熙头发里的钗子,等着钗子全部取尽,才轻柔地将发冠抬起来,他怕还有他未发现的钗子没被拿起来,拿发冠的时候又轻又慢。
发冠取走,如墨的发丝瞬间滑落下来,铺在江金熙的后背上,落在宋泊的指尖。
阵阵香气传来,宋泊情难自禁,他轻轻自后拢住江金熙,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处,不过他还留有一丝理智,问着江金熙有没有吃点东西填肚子。
江金熙被宋泊的气息刺得脖子痒,他两个耳朵瞬间红了起来,没回话只轻点头。
如此宋泊便没了后顾之忧,他问:“行吗?”
江金熙整张脸红如苹果,“轻、轻些。”虽说他是学医的,但书籍上的内容到底是不是真的,还得亲自实践才是,他问了身边几个成亲的哥儿和姑娘,有说痛的有说不痛的,搞得他既期待又担心。
“好。”宋泊拢住江金熙的双手,侧身一带,两人躺入喜床之中,只是不知什么东西硌得慌,宋泊抽了个手拿来,是花生。
不知曾媒人什么时候在喜床上撒了喜果,这不是害人好事嘛。
宋泊颇为无奈地将喜果全都扫落再地,只留一床柔软的被子。
俯身而上,宋泊牵住江金熙的手放于两侧,接着微微倾身,吻上他的唇。
衣裳渐启,江金熙勾住宋泊的大腿,喜床帷幔落下,外头龙凤蜡烛燃得热烈,如里头恩爱的夫夫般,一夜热情。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婚后第一天
翌日,江金熙醒时只听着外头簌簌落雪声,忽的他被拢得更紧了些,他抬眸一看,宋泊正垂眸对着他笑。
“睡得还舒服吗?”宋泊问。
这是江金熙头一次在宋宅正房睡觉,为了让江金熙睡得舒服些,宋泊还把床褥子换了个新的,还往上多垫了几层床单,把整张床整理得又暖和又舒服。
“舒服。”江金熙右手被自己身子靠麻了,他正想转身缓缓,就觉着身上一阵酸痛。
靠着这阵酸痛,江金熙才想起来昨日两人有多荒唐。
“与你说了停停停,你还硬要。”江金熙当即就向宋泊抱怨,“今日好了,我这身子动一下就酸痛得不行。”
“是为夫错了,为夫给你揉揉。”宋泊乖巧承认自己昨日确实是有些过了火,刚开荤的小伙子总是有些忍不住。
“等会,现下是什么时辰了?”江金熙瞅着窗户,窗户严实关着,阳光被隔绝在外头,江金熙无法判断现下是个什么时辰。
“巳时中了。”宋泊道。
“什么?”江金熙猛得一下支起身子,随后哎呦一声又躺回床上,“你怎么不早些叫我,我还得去给大姑、姑父请安。”
“请什么安呐,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宋泊抱着江金熙,让他冷静些,“你就是在这儿躺了一天,明日再起床,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经江金熙这么一提醒,宋泊才想起请安这事儿,不过请安多是贵族家的规矩,他们农户出生的人家没那么多旁儿的规矩。
一家人舒舒服服住在一起,整日唤新夫郞早起请安作甚。
“那哪儿成,不合规矩。”江金熙挣扎着就要起身,乱动之下身子更是酸痛。
“你就歇着吧,就是你想请,他们现在也不在宅子里呐。”宋泊道。
“大姑和姑父去哪儿了?”江金熙问。
“去你的百安馆了。”宋泊答。
宋泊醒得比江金熙早,食之知味以后他神清气爽,天未亮便睁了眼,期间宋茶栽来过一趟,听着江金熙还睡得很香,便偷笑着说她与刘南民要去百安馆,让他仔细照顾着。
这下江金熙躺回了床上,只一阵懊恼,新婚头一日还得夫君的长辈帮他看着百安馆,这说出去不得引人笑话,说他是个没规矩的夫郞。
“好啦,别生气啦。”宋泊哄着江金熙,“请安这事儿只有咱们家自己知道,别人瞧着大姑和姑父出去,还以为你起得早已经请安过了呢。”瞧着江金熙看向他,宋泊轻捏着江金熙的鼻头继续往下说,“再说你身子酸痛,也没哪个长辈那般没良心,还唤身子酸痛的夫郞起来请安。”
“两相结合之下,你睡到这个时辰还早了哩。”宋泊道。
“就你长了张巧嘴。”江金熙呡了下唇,算是受了宋泊的说法。
既然宋茶栽和刘南民没有这种习惯,那他强求着要请安反倒添了两位长辈的麻烦。
“可要起了?”宋泊问。
“起吧,醒都醒了还躺在床上作甚。”江金熙道,昨日前夜他被折腾得累了,后头睡了个好觉,连起夜都没起来一次。
闻言宋泊扶着江金熙起来,等起了身,江金熙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身整洁的内衣,昨日前夜那种汗滋滋的粘腻触感已经没了,身上干爽不说还有一股子清香,他再往床边看去,撒了一地的喜果已经被簸箕兜在一旁,两人的喜服整齐地放在床边的梳妆台上。想来昨日夜里完事以后,他睡了过去,宋泊应当还忙了一阵。
“来,我给你穿鞋。”宋泊先江金熙一步把放在床边的软棉靴拿来,半蹲着给江金熙穿鞋。
江金熙两手撑着床边,看着宋泊屈身低头为他穿鞋,心底说不出的美,成亲以后很多以往只在梦里出现过的场景,这下都成了现实,他笑着道:“哪儿有给夫郞穿鞋的呀,不怕被夫郞压一头。”
“压一头我也乐意。”宋泊回道。
两个人过日子哪有什么谁压一头的说法,宋泊就乐意对江金熙好,就算被外头人说着耙耳朵他也心甘情愿。
穿好鞋子,宋泊走到衣柜前,两手一展开了衣柜,江金熙的衣服前几日便拿了些来,现下衣柜里左边是他的衣裳,右边是江金熙的衣裳,瞧来就心情愉悦。
宋泊转头,“今日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江金熙回道,“都行,我瞧外面下雪了,拿厚些的吧。”
宋泊便拿了件淡青色厚底棉绸衣裙,给江金熙穿上。
两人都穿戴整齐以后,宋泊开了房门,青桥和秋菊端着洗漱的水盆进来,春杏则去查床上的痕迹,瞧着床单中间有一抹红,她捂嘴偷笑着出了房,准备拿新床单换上。
京城里不好的主家可多,她们在牙行时就常听着谁家侍人做错了事情挨了顿打,被宋泊贷来时,她与秋菊都很担忧,不过几月过来,宋主君对她们可好,甚至上回秋菊买菜与人起了冲突,宋主君还为她找了场子。这般好的主君成了亲,夫郞即漂亮又聪慧,两人头一天就落了红,这可是大喜事一件!没准过个一年,宅子里就热闹起来了。
洗漱完,两人吃了许婆婆准备好的早餐便出了门。
“你都说身子疼了,怎么还要去百安馆。”坐与马车之内,宋泊牵着江金熙的手道。
江金熙指尖勾住宋泊的小拇指,道:“坐着看诊又不用做什么事儿,让我在家闲着我还闷呢。”
“可是”宋泊还有话想说,便被江金熙打断着,“你不是要带李兄他们去玩吗?等你回来时再来百安馆载我就是。”
见说不动江金熙,宋泊只能妥协,他嘱咐着,“那你可别太累了。”
“嗯,我就看三个病人,其它时候我就在馆里晃腿,这样可成?”江金熙脑袋一歪,柔柔地靠在宋泊肩上,他知道宋泊是为了他好,可他闷在家里确实无趣,陪着宋泊一道去玩又觉着累得慌,还是这人昨日太过分了,不然他今日定然神采奕奕。
宋泊捏着江金熙的脸颊,“你说的。”
江金熙伸出右手小拇指,“来拉钩。”
虽然知道江金熙大概率不会只看三个病人,但他乐意哄着自己,宋泊自也高兴,宋泊伸出右手小拇指,两人唱了拉钩歌,而后笑着靠在一起。
把江金熙送到百安馆后,宋泊不出意外地被宋茶栽骂了一顿,宋茶栽指着他的鼻头,直说他不体恤夫郞,累一日还让人来百安馆上工,压榨人。
宋泊可冤,宋茶栽不听他的解释,他就只能乖乖受着。
最后还是江金熙在旁边听了个面红耳赤,才开口道:“大姑,是我想要来医馆的,宋泊他也拦我来着,没拦住。”
听了江金熙说的话,宋茶栽才放过宋泊,转而与江金熙嘘寒问暖,问他身子可还舒服,别强撑着。
江金熙给宋泊使了眼色,宋泊才偷溜着出了百安馆。
自己请的宾客当然要安排好他们的住所,更何况李五他们都是从南边来,来了京城人生地不熟容易被坑,所以宋泊帮李五他们安排好了客栈,连房也定好了,只等他们来了就可入住。
宋泊寻到客栈去,没想着大伙儿全都还在客栈里待着,择日不如撞日,宋泊便想请着他们外出游玩。
“宋弟,你这成亲第一日不去陪着美娇郎,反而来与我们这些汉子凑一块儿,晚了回去不会被江夫郞揍呐?”李五调侃道。
“可是呀,过两日在带我们出去玩一样的。”路砚知顺着李五的话往下说着。
姜升倒说了不同的话,“我瞧宋同学这满面春风,想来是江夫郞同意他出来,他才如此的。”
“还是姜同学懂我。”宋泊点头应声。
“那金熙他现在在哪儿?”姜轻问着。
“去百安馆了。”宋泊答。
听着江金熙在百安馆,姜轻便说着男子的活动不适合她们,而后拉着阿篮一道儿寻江金熙玩去了,离开前还叫姜升和路砚知不要乱花钱。
久来未见,路砚知和姜轻的关系好像好了不少,宋泊好奇着问道:“姜姑娘提醒姜同学是应当,提醒路兄又是为何?”
说到这儿路砚知可是笑开了花,他昂首挺胸,说:“姜姑娘现下是我爱人了。”
这倒是出乎了宋泊的意料,没想着路砚知有这般本事,半年多便将姜轻追到手中。
闻言姜升摇了摇脑袋,说:“宋同学你可是不知,原来路同学是属狗皮膏药的。”
这话开头便是要开始揭短了,宋泊正准备洗耳恭听,路砚知便讨饶地在姜升面前作揖,“姜兄,你可别揭我短呐,先头做的那些混账事,你忘了就是。”
“我记着姜同学被派去森州当官,森州是京城边上的城镇,路兄应回霞县上学,这是如何交集上的?”宋泊问。
“此话说来可长,我们边走边说吧。”姜升一抬手,几个大男子与李会书一块儿出了客栈。
京城与南边相比繁荣了不止一星半点,雪花纷纷,李会书没见过雪,便伸手接了雪花仔细观察。
瞧李会书对雪这般有兴趣,宋泊便领着大伙儿一道儿玩雪去。
北边城市落雪以后,地面上积上厚厚的雪经久不化,有些商家会在空旷的地方摆些玩雪的项目,宋泊来到京城这么久,也是问了江金熙才知道京城还有这样有趣的地方,索性他也未玩过雪,正好能趁着这次,既陪好友自己还能玩个尽兴,可谓是一举两得了。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传家宝
路砚知、姜家兄妹和李五一家在京城留了三日,腊月十四雪停后便返程了。
日子进入宁静,唯一不同的就是宋泊每日起来睡眼朦胧之时都能瞧着江金熙的面庞,很是幸福。
成亲一过就是春节,这回春节与以往不同,这是宋泊和江金熙成亲后第一个名正言顺的春节。
除夕当日,江金熙将医馆关了,宋泊也得了春假,两人睡了个舒服,等着日晒三竿还未醒来,还是宋茶栽拿了个瓢,在两人房门前敲了会儿,才把两人扰醒。
“大姑,你这么早就在门前扰人清梦是作甚。”宋泊将窗户开了条小缝,与宋茶栽抱怨着。
今日是个好天气,太阳高高挂着,没有落雪,正是适合睡懒觉的好日子。
宋茶栽穿着一袭厚袄子,两袖撸到手臂之上,手上还沾了些面粉,她双手叉腰站在房门前,瞧着宋泊的脸,她道:“都巳时中可不早了,你赶紧出来帮忙干活,金熙就让他再睡会儿。”
宋泊转眸看了眼江金熙,他抱着被子两眼朦胧地盯着他瞧,可不是醒了。
宋泊又道:“你在门口这般敲,他早醒了。”
宋茶栽回:“你赶紧出来,别在里头嘚啵得了。”
宋泊把窗户合上,江金熙也从床上爬了起来,“什么时辰了?”
“巳时中。”宋泊答。
江金熙揉着眼从床中央挪出来,两脚/插进鞋筒里,然后屈身拉起鞋筒,细长的头发垂下,有的都落到地上了。
宋泊走了过去单膝蹲在江金熙面前,他勾起江金熙的发丝,随后抬头轻吻了江金熙一下,再帮他穿好鞋子。
春杏和秋菊端来梳洗的水盆,等两人梳洗完毕又吃完早餐,外头太阳已然高升。
走出屋子,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昨夜落了雪,到今晨才停下。
春杏拿了个扫帚在院子里扫雪,秋菊拿着抹布擦拭着院中的柱子。
厨房里许婆婆和宋茶栽正在说话,两人配合着准备晚上除夕宴的菜。
这些侍人都不是终生契,他们在京城里有自己的家人,在过些时候到了下午,他们便要回家与自己家人团聚。
宋泊探头进厨房中,问宋茶栽有什么活儿可以做,宋茶栽便唤他们去前院帮刘南民贴春联挂灯笼。
与宋泊一道儿去前院,江金熙开口道:“这回你可以写个春联挂于宅*门之上了。”
之前宋泊在近里村写的那副春联,到现在都还挂在家中的卧室中,没有亮相于众人眼下。
前院中央支了张长桌子,桌子上摆满了红纸和灯笼,红纸边上还放了笔墨,想来是准备贴亲手写的春联。
刘南民站在宅门外,指挥着阿军挂灯笼,瞧着他俩来了,他喊着:“宋泊,你赶紧写春联,等会跟金熙一块儿把家里春联贴了。”
“好。”宋泊应声。
这家中他的字最好瞧,所以写春联的活儿落在他身上也算情理之中。
宋泊自长桌前,提笔沾墨,洋洋洒洒便写下了几副春联。
宅子外要粘,宅子内也要粘……
宋泊把最大幅的春联留在桌上,与江金熙拿着小些的春联往内院里头沾。
两人粘完春联,自个儿拿上清洁的东西往正房里去,因着正房是宋泊和江金熙的房间,里头私密、贵重物品极多,故而深度清洁得靠他们自己来。
还好这正房夜夜住人,前头成亲前还大扫除了一把,现下也算不得杂乱,只需要擦擦表面上的灰即可。
江金熙拧了一把抹布,擦起窗框,忽的一个人影冒出,宋泊从窗子下方钻了出来,可给他吓一大跳。
“你干嘛。”江金熙道。
“瞧着窗边有仙子站着,一时没忍住起了坏心眼。”宋泊道。
江金熙笑了,他腰微弯下,两手撑在窗台前,与宋泊道:“惹着仙子生气你当如何?”
“那我”宋泊快速地江金熙脸颊边亲了一下,速度快得江金熙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我就以吻谢罪。”宋泊说。
夜了,繁星点点悬于空中,家中红色灯笼亮着,每个房间门都贴了喜字,喜庆非常。
江金熙帮着摆放碗筷,其他人则将年夜饭端进食房,一家六人坐在食房内,中间的古董羹咕噜咕噜往外冒热气。
头回以夫郞的身份在宋家过春节,江金熙心头冒出一股新奇的感觉。
“欢迎金熙入我宋家。”宋茶栽举起酒杯,高声道。
“谢谢大姑。”江金熙说着举杯。
大伙儿纷纷拿起手上的杯子碰杯,杯子清脆碰在一块儿,大伙儿的心也碰在一块儿。
即是自家人,餐桌上便没太多的规矩,大伙儿想吃什么便夹什么进古董羹里烫过,你一言我一句,仅六人的家也显得热闹。
吃过年夜饭,大伙儿便出了宅子,京城的新年活动可多,街上满是舞龙、舞狮的喜庆表演。
简言头回来京城,也头回见这般炫目的活动,在一杂技摊子前停住久久未移神。
大伙儿也不催他,孩子总归爱玩,除夕出来玩上一玩,看个尽兴才是应当。
砰——
烟花炸开与空中,临了过年,皇城又放起了过年烟花,今年的烟花与上回差不多,也是那些种类,也是那几发,但就是让人觉着新年来了,心中一种澎湃感。
宋泊揽着江金熙,江金熙正高昂着头瞧着空中炸开的烟花,而宋泊则偏头看着江金熙,烟花映入江金熙的眼眸中,他的眼眸闪闪发亮,瞧来好看极了。
江金熙微挪眼神落在宋泊的身上,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张口说着,“我脸上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宋泊笑着摇了摇头,紧了下揽着江金熙的力道,然后与他一道将视线重新放回烟花之上。
烟花过后,街道上的百姓们也要收拾收拾回家,简言拿出自己存着的私房钱买了不少东西,倒是满载而归。
回了宋宅,四周安静下来,宋泊去厨房里煮水,宋茶栽便借着这个时间,进到宋泊和江金熙的房间里,与江金熙面对面坐着。
瞧着宋茶栽像是找他有事,江金熙便先开口问道:“大姑,你可是来找我的?”
宋茶栽将手中拿着的木盒放在桌上,而后推到江金熙那侧,说:“这是给你的。”
江金熙垂眸看了眼木盒,这木盒应是自己制作的,周边削木不平,还有个地儿削得用力了凹下去一个坑,“这是?”
“你打开瞧瞧。”宋茶栽满眼慈爱地看着江金熙。
木盒已经有些年份了,有些木头腐朽着,好似轻轻一碰就会坏掉,江金熙也不敢使大劲,他两手平行着,用中指擦着木盒盖子两面,使着巧劲,将木盒打开来。
里头垫着红色绒布,绒布上放着几根发簪,一条镂空锦鲤金链,还有个翠玉戒指,瞧来都是几十年前的款式。
“大姑。”江金熙看向宋茶栽。
“这是你奶奶给我的首饰,现下我便给你了。”宋茶栽牵住江金熙的右手,温暖自她的手中传入江金熙的心头,江金熙惊道:“这是奶奶给你的东西,我怎么能收呢?”
“奶奶也是从祖母那儿得来的。”宋茶栽轻拍着江金熙的手背,声音柔和,“这些首饰只传给家中同意的夫郞和媳妇,借着今日春,我就将这些东西传与你。”
江金熙又看了一眼木盒中的首饰,越发觉着烫眼,让他忍不住热泪盈眶。
“哭什么呀,这是好事儿。”宋茶栽没带手巾,只能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泪,“你能嫁到我们宋家,是我们宋家有福气,宋泊那小子应是上辈子积了不少德,这辈子才能遇到你这位漂亮又聪慧的贤夫郞。”
“那儿呀。”江金熙的脸颊贴着宋茶栽的掌心,“我能遇上宋泊,才是我有福气。”
“那你是不是得收下了?”宋茶栽松了手,拿起木盒中的翠玉戒指,“我给你带上。”
江金熙抬手一抹泪,将右手伸出来抵到宋茶栽面前。
“诶,换那只手。”宋茶栽道。
江金熙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换了左手出去。
“左手接纳福泽,右手付出良多,你嫁来我们宋家是来享福的,可不是吃苦来的。”宋茶栽给江金熙解释着,而后将翠玉戒指戴在江金熙左手中指上,“带这儿好,看诊不碍事。”
没想到宋茶栽为他想了这么多,江金熙情难自禁起身,他走至宋茶栽面前,微微屈膝抱住宋茶栽,“大姑,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这才哪儿到哪儿,往后大姑还能对你更好。”宋茶栽笑着拢住江金熙,如长辈哄小辈一般拍着江金熙的后背,“嫁到咱家没那么多规矩,反正丞相府离宋宅近,你想家就回去瞧,不必顾及那些七啊八啊的。”宋茶栽说话声音宛若流水一般,轻轻落入江金熙心坎,“对了,宋泊哪儿惹你生气了你只管与我说,我定收拾那个混小子。”
江金熙破涕而笑,道:“好,有大姑与我当后盾,我定硬着气与宋泊说话。”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巡查。
春节过后,宋茶栽和刘南民就要回村去了,虽说宋泊和江金熙留过他们,不过老一辈的人还是愿意在土生土长的地方生活,来到京城见见世面就是,真生活下去还是有诸多不便。
元月初十,宋茶栽和刘南民站在阿丁驾驶的马车边,宋泊和江金熙出了宅子给两人送行。
江金熙舍不得宋茶栽,拉着宋茶栽的手皱着个眉,“大姑你一定要回去吗?”
宋茶栽瞧了觉着好笑,她拍着江金熙的手背,“别这个表情,等你有了宝儿,我还会再回来的。”
小辈要是有了孩子,长辈定会千里赶来帮忙,宋茶栽这般热心肠的人,肯定只要收到江金熙有孕的消息,马上就会从近里村冲到京城来。
听到宋茶栽这么说,江金熙的脸霎时间红了起来,“哪儿有那么快那。”
哥儿因着身体特殊,比姑娘难受孕些,大多都是结婚后三、五年,才能怀上一个。
“时间稍转及逝,不快的。”宋茶栽说着,转眸看向正在帮他们把行李搬上车的宋泊,好像昨日这孩子还与她膝盖一般高,今日就已经成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瞧着东西一箱一箱往车厢里搬,刘南民忍不住说着:“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呐。”他与宋茶栽的行囊合起来不过半箱东西,其它几箱都是宋泊给他俩买的东西。
小辈有孝心是好事,但这孝心也有些太沉了,带回村里后要搬下来可是得费上一阵功夫。
“这山高路远的,一些东西家里买不着,当然要买了回去。”宋泊说:“甭心疼钱,这些东西不贵的。”
京城作为恒国里最发达的城市,里头东西齐全,东西一全价格便往下降了降,有些日常用物在京城里买比在传福镇还便宜一些。
“往后在京城生活可谨言慎行。”刘南民拍着宋泊的后背,语重心长地嘱咐。
京城中达官贵人众多,没准路上随便碰上一位,他便有官职傍身,得了官虽好,可要顾虑的东西多了,就不能像在村里一般随心所欲。
宋泊得了官刘南民可是高兴,但这条路没那么好走,长辈也不在身旁,只能靠宋泊和江金熙两人相互扶持地过日子。
“我知的。”宋泊乖巧道,得官不易,这身羽毛他会小心爱护的。
“你们那处田我还会帮忙照料着,草药熟了我便寄上来。”刘南民说。
田地空着也是空着,刘南民一人照顾两田已经习惯了,多种些草药出来寄京城里,也能给宋泊、江金熙缓解一些经济压力。
别的地儿收回来的草药不一定好,但从自家寄来的草药一定好。
“那便麻烦姑父了。”宋泊道。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人的话。”刘南民回。
又聊上一阵,辰时末,宋茶栽和刘南民坐上马车,离开了京城。
宋茶栽和刘南民离开以后,院子静了不少,倒让宋泊有些空落落的感觉,不过一切回到平常,培养简言的事儿也加到了日常当中。
宋泊每日都给简言安排了练字、读书的活儿,也不求他能考个功名出来,只要别目不识丁就是。
宋泊每日上朝,上头布置的工作都完美完成,终于在恒和九十一年的七月一日,也就是成为天少郎君的第二年末,他通过天少阁的升迁考核,由圣上钦定挪了官职,成了太常少卿,升到了从四品。
升官了虽然高兴,可工作上的活儿也翻了个备,宋泊每日早起贪黑,忙得连百安馆都少去了不少。
恒和九十一年十一月,上头发了活下来,明年春,宋泊和一众太常少卿都被分配出去,去各州市巡查科举的情况,瞧瞧有无官民勾结行作弊之事。
这两年恒国都没有天灾人祸发生,国泰民安,百姓们的收入上升,国泰民安之下就容易滋生腐败之事。
下各州市巡查的事是件秘密,只有圣上、丞相和太常的人知晓,为的就是打个措手不及。
江金熙正包着药,听着宋泊与他说着明年春的事情,头也没抬直接就回了句,“如此也挺好的,说明圣上看中你。”
“只是这一去少说三月,我想你怎么办。”宋泊正打算趴在药柜前的木桌上扮个可爱,就被江金熙用手背挥了一下,“别靠这儿。”
“哦。”宋泊委屈巴巴。
两人成婚一年多,相处起来与老夫老妻相差无几,江金熙知道这样的话不会惹怒宋泊,但自家的夫君多少还是要哄一哄的。
“我相信你定能做得很好,肯定花不着三个月。”江金熙道。
出去巡查最快也得一月才能回来,一想着要离开江金熙一月以上,宋泊就觉着难受。
“这药拿回去每日中午饭前一服就行。”江金熙把包好的药拿给病人,又嘱咐了服用的药数及时间,送走病人后,他才伸手牵住宋泊的手,往旁边休息的椅子上带。
自成婚以后,宋泊每日都会抬水给江金熙泡脚,也不知是不是泡脚的功劳,总之江金熙现在的手虽然还是会冷,但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江金熙哄了宋泊好一阵,才把宋泊哄好。
恒和九十二年二月十五日,宋泊便得启程去周边的州市中巡视科举。
边上太常少卿瞧着宋泊自个儿一人站在马车边,忍不住调侃一句,“你夫郞呢,今日竟不送你出行?”
宋泊和江金熙恩爱是太常里人人皆知的事儿,这般恩爱的夫夫今日却留宋泊独自一人,莫不是因着巡查的事儿吵了架?
“他昨日累着了,今日便没扰他起来送我。”宋泊回道。
昨日两人共赴云雨几个时辰,底下垫着的床单都被汗水浸湿,江金熙可是累得够呛,今日卯时末就要启程,对他来说有些早了,宋泊便没唤他。
瞧着宋泊一本正经地回着,与他搭话的太常少卿也没往别处想去,他道:“也是,才出去一月多两月,没什么好送的,还是休息为重。”
卯时末整整,宋泊随着队列一道出了京城,前往京城周边的州市。因着有地域回避的条件在,宋泊就不能往南面去,只能往北了去,好好巡查。
太阳穿过窗户缝隙照在江金熙的眼眸上,江金熙皱了两下眉头,慢慢睁开眼,身边已经空了下来,伸手摸过去连余温也没了,想来宋泊已经出宅子有一会儿了。
江金熙也不着急着起床,昨日夜里大汗淋漓之际,宋泊便唤他今日好好休息,不必去送他。
只是想着身边人短时间回不来,江金熙心底也是生了几分寂寥之感。他眼神微移,瞧着床边的梳妆台上放了张纸,看起来像是宋泊留下来的纸条,他想着伸手去拿,只这个动作,便引得他全身酸痛。
昨夜宋泊真是做得过了火,许久未出现过的腰酸背痛竟在今日重新复现,不过江金熙也不生气,也是两人一块儿才造成如今的,不能算是宋泊一个人的事。
江金熙小心挪着挪到床沿边,床外头都是宋泊在睡,现下挪了过来有股宋泊的味道侵入鼻腔,他伸长了手,将那纸片拿来,宋泊在上面写着他已经走了,许婆婆做好了早餐,青桥也等在门外,有什么需求唤一嗓子就是。
这些常事还需写个纸条?
江金熙抬手又要将纸条放回去,才瞧着纸条背面写了一小行字。
【没想到我爱你之深,竟从写下这张纸条的时候就开始想你了。】
前头“没想到”三字很大,约往后走,字越小,到最后连“了”字都快瞧不着了,想来宋泊也是写着写着觉着害羞,字才越写越小。
“真是的,这么大了还要些情话。”江金熙拿过纸条贴在胸前,面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巡查的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一个半月内宋泊得跑五座州,十几个县,一日有半天时间都在马车上坐着,这马车为了迎合廉洁,连垫子都薄得可怜,再加上从州里去县里的路不大好走,可是给宋泊颠死了。
到后头宋泊撂了马车,只坐着马儿前往,速度快了许多,省去不少时间。
宋泊瞧着温润如玉,实则做事雷厉风行,被宋泊查着的州市有三分之一出现过作弊之事,却未在太常查着作弊记录,想来定是有官员相护。
那些个利益牵扯的官员或威胁或服软,但宋泊皆不听,只往上头报着,揪出了不少腐败官员,得了圣上点名夸奖。
四月一日,宋泊花了一个半月完成了巡查之事,正启程往京城赶时,便收着加急的信件,说是江金熙在医馆昏倒了。
江金熙从未昏倒过,宋泊一收着这个信件,立即心跳加速,着急忙慌地驱马前行。
简言与他一道外出巡查,他也瞥着了眼信件,忙说着:“主君您莫急,没准郎君已经好了。”
反正巡查的事儿也做完了,宋泊带着车队提速前行,往日要走五日的路程,硬生生被缩短了一半,两日半宋泊便到了京城。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新的缘分。
宋泊回到宋宅时正是下午,他把缰绳交与简言后,直接推门进府。
守门的阿军被忽然由外打开的宅门吓了一跳,瞧清来人后他道:“主君。”
“郎君可在宅中?”宋泊急问。
如果江金熙不在宅子里,他还得赶去下个地儿寻他,昏倒可轻可重,第一眼看不见江金熙是何模样他总归安不了心。
“应该在的,我未见郎君出门。”阿军道。
宋宅有大门和后门,后门多是宅中侍人出门时走的路,宋泊和江金熙出宅子都往正门走。
阿军自天亮一直守在门边,未见过江金熙出门。
闻言宋泊径直往正房走去,快到正房时便瞧着青桥从里头出来。
“青桥,郎君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昏倒?”宋泊问。
青桥与江金熙形影不离,江金熙出了何事,他定然清楚。
青桥还未回答,江金熙就听着宋泊的声音从房里走了出来,他道:“没什么事。”
宋泊也顾不上等青桥的回答了,他长腿一跨跨过门槛,轻轻拉起江金熙的手臂,而后绕着他走了一圈,从外观看来确实是看不出什么,怕就怕在是内伤。古代的医疗条件不比现代,内伤可比外伤难发现又难治疗。
“你是不是太累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不然怎么会昏倒呢?”宋泊牵着江金熙的双手,一着急说话速度都快了几分,“你是在哪儿昏倒的,可唤了大夫来瞧?”
一连几个问题砸了出来,引得江金熙抬袖捂嘴笑着。
“你笑什么,我都急坏了。”瞧着江金熙还有心情笑,宋泊委屈道。
江金熙让青桥忙自己的事儿去,他则牵着宋泊的手往房内带,两人坐与房内,江金熙才慢慢解释着:“我在医馆昏倒的,青桥自个儿瞒着我给你写了信,我醒来才知道。”
在医馆里昏倒比在其他地方昏倒好些,见着人生龙活虎在自己面前,宋泊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大夫们如何说?”
“我就是有了孩子而已,没什么事。”
江金熙说得轻松,宋泊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顺着往下道:“噢,就是有了个孩子而已。”
“等会!”放松下来的脑子飞速旋转,宋泊睁大了眼,不敢相信着再问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我有了孩子,我们俩的孩子。”江金熙笑道。
“天呐!”宋泊张圆了嘴,难以相信。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等你回来再说都成,青桥非火急火燎送信过去。”江金熙说道。
宋泊一时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他站起身走到江金熙身侧,伸手轻柔地抚上江金熙的小腹,现下刚刚一月多,还没有任何感觉,江金熙平坦的小腹下面孕育着他们俩爱的结晶,怎么想都有些太神奇了。
“我得赶紧写信回村,让大姑来帮忙。”宋泊道。
怀孕这种事儿他没有经验,大姑虽然也没有孩子,但她毕竟是个女子,多少会比他清楚一些。
至于大姑为何没有自己的孩子,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件事的记载,所以宋泊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古代最是重视子嗣,大姑和姑父感情很好却没有孩子,想来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故而宋泊也不好开口问,便把这个问题一直按在心底。
孩子是上天的恩赐,有很好,没有也不会影响什么。
“是呀,你快唤大姑回来,我都好久未见着她了。”江金熙忙说道。
自上回成亲过后,江金熙已有一年多未见着宋茶栽了,两边的事儿都很多,腾不出时间来,只能靠着书信知道互相的近况。
宋泊在江金熙面前写下书信,让简言拿去驿站送了,怀胎十月,宋茶栽也不必要马上收着信,这封信便未加急。
简言拿信走后,宋泊又抽出一张白纸来,“你与我说说孕期期间有什么要注意的,我都记下来。”
现下还是怀孕初期,一些孕期反应还未出现,宋泊也是未雨绸缪,先将有可能出现的情况记下来牢记于心,后头如果真的发生了,他不至于手忙脚乱。
江金熙也知道怀孕是两个人的事,若他难受到动弹不得,照顾他的活儿就会落到宋泊身上,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也为了宋泊不那么辛苦,江金熙单手撑在桌上托着脸,一字一句将哥儿怀孕需要注意的事儿说了下来。
这不记不知道,一记吓一跳,原来孕期要注意的事情有这般多,宋泊单是看着这满满一单子的注意事项,就觉着江金熙真的太辛苦了。
“这胎生来,我们便不要第二胎了。”宋泊心疼道。
“往后再说,现下定了也不作数呐。”江金熙回。
孩子这事儿哪是他们能决定的,说着不要若意外来了,也不能打掉。
“你可与爹、娘说了?”宋泊问,此处的爹、娘指的是江金熙的父母。
“还未,过两日你休沐了,我们再一块回家说去。”
“好。”
翌日,宋泊下了朝到太常交差,又在太常做了一日的活,一下工他便自己踱步去了书店,买了与哥儿怀孕有关的书。
书店老板瞧着宋泊买了这书,猜想他家有喜,本着助人为乐的心理,他还与宋泊多言了一句,让他早些定下稳婆。
京城人口基数大,每年出生的人很多,可稳婆就那么些人,好的稳婆更是屈指可数,算着预产期早些定下,也是对孕夫好,毕竟哥儿生产的难度比姑娘可是高了不少,危险度也是。
宋泊倒是未想着这茬,现代怀了孕快到生产日时去医院住着就是,随时生产随时推进产房,根本没有稳婆之忧,如今到了古代,确实得记着这事儿。
宋泊也是第一次当准爹爹,很多事都没有经验,都得依靠年长者才是,他付了书钱,与书店老板道了声谢后便出了书店。
宋泊拿着书,心事重重往家走,稳婆他还真没有人脉,或许还得麻烦江夫人才是。
四月六日,宋泊休沐,日头正好,宋泊和江金熙坐着马车回了丞相府。
江丞相有事外出,近几日不在京城,丞相府内只有江夫人在。
听着自家哥儿和儿婿回来了,坐与院中喝茶、绣花的江夫人搁下手里的活,到院门迎接,“今儿个怎么想着回来了?”
“这不是想娘亲了,便回来看看你。”江金熙揽着江夫人的胳膊撒娇道。
“娘。”宋泊跟着唤了声。
“诶。”江夫人先应了宋泊的声,而后才继续与江金熙闲聊,“没那么简单吧,往日你都自己来,今日怎的把宋泊也带来了?”
“还是娘亲聪明。”江金熙夸着,与江夫人一道儿坐在院中亭子里。
宋泊在两人中间的圆环座位坐下,接了泡茶的活儿,给自己和江夫人倒了茶,而给江金熙倒了水。
江夫人注意着这个小细节,心底有了些猜测,她笑意盈盈握着江金熙的手,两人聊了些别的,她才问道:“说吧,这次来府上什么事呀?”
“娘亲。”与自家娘亲说来还怪害羞的,江金熙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娘亲,我有孩子了。”
“是嘛,那可是好事呀。”果然如自己猜测一般,江夫人握紧江金熙的手,说:“我家金囝就是有福气,别个家的哥儿三、五年才能怀上,咱家金囝两年就怀了。”她先夸了两句,随后话锋一转,“这两日你们收拾些常用的东西,住府上。”
“娘亲?”江金熙疑惑。
“哥儿生产马虎不得,过两日你们就搬来,府上人多,相互有人照看着。”江夫人语重心长,“娘亲也得亲眼瞧着你才放心。”
往日没少听着怀孕哥儿生了孩子,孩子留着哥儿走了的事儿,江夫人不愿这事儿发生在江金熙身上,就得让他回家来自己眼皮下生活着,这才能放心。
江金熙知道自家娘亲的用意,不过这才孕初,不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等五月以后我再搬来就是。”
“不成。”江夫人在这事上可是坚定,无论江金熙如何劝说都不愿意退步半分,最后还是宋泊说着两家住得不远,搬一点儿东西来即可,有想着用到的东西再叫青桥、简言回宋宅拿,江金熙这才同意搬回府上睡。
“对了,娘,你可有认识的信得过的稳婆?”宋泊正好借此问着。
前几日他问过家中有孩子的同僚,不过大家推荐的人都不相同,他还是觉着问问江夫人合适。
“此事你不必担心,我会找好稳婆的。”江夫人道,不止她自己,其他官场上与她熟识的夫人们多有生产经验,她们都用过稳婆,自有人脉。
这种事还是得女子来办才是专业,有江夫人这话在,宋泊把心放回它该在的地方。
四月十二日,又一次休沐,宋泊和江金熙便背着行囊回了丞相府,与他俩一块儿回来的还有青桥和简言,众人怕常乐乱跑绊着江金熙,便把常乐放在家中养着,想常乐回去瞧瞧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