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以后,宋泊和宋茶栽说了这事儿,宋茶栽懂得宋媒人所知有限,便与宋泊说过两日替他上镇寻人去。
宋泊倒是心中有个人选,等回霞县时路过传福镇,他去问问林武玉这事儿,林武玉在京城内待过,又是江丞相的弟子,问他最合适不过。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宋泊怕自己忘了什么细节,便借着宋茶栽家中纸笔,坐在房中写着清单,刚刚有个村民来看病,江金熙在诊室那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寻他。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宋泊刚把宋媒人说的六点写在之上,还没来得及标注细节,就听着有脚步声往他这儿来,宋茶栽和刘南民的脚步都很实,只有江金熙的脚步会轻些。
宋泊赶紧把纸折起来,江金熙进来时正瞧着他跟做了亏心事一般,把纸条塞入衣襟之中。
江金熙走进屋内坐在宋泊身边,问:“你在做什么呢?”
宋泊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我在复习乡试的题,没准会试会有一样的。”
江金熙狐疑地盯着宋泊瞧,给宋泊盯得一滴汗从下巴落了下去,“会试比乡试高一级,会试怎么可能会出与乡试一样的题呢?”
宋泊听着,好像是这个道理……
“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呢?”江金熙又凑近几分,靠近宋泊。
“没有,当真是在复习。”宋泊说,他想把定亲的事当做一个惊喜,自然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真的?”
宋泊猛的点头,“真的。”
“那且信你一回。”江金熙道。
宋泊和江金熙在近里村待了三日,九月十九日清晨,坐上阿朝驾驶的马车回霞县。
进入传福镇的镇门,宋泊提议说要去李五家看看李会书,他去买些东西,让阿朝先载江金熙去。
江金熙不解宋泊为何这样安排,不过他还是听了宋泊的话,先坐着马车去了李五家。
买东西的时间不可能太久,宋泊便速战速决。他到县府找林武玉,不巧,林武玉外出办事不在府中,宋泊只能跟杂役交代着,改日再来。
好事多磨,不过林武玉不在县府而已,小事。
宋泊买了东西交差,李会书一听宋泊得了解元,高兴地一蹦三尺高,一直说着宋叔叔厉害。
宋泊与李会书说了之后学习的作业,过了午时都没等到李五和阿篮,只好先回霞县。
除了定亲的事,宋泊还一直念着要外出的事,晚上与江金熙躺在床上正待入睡时,他便提了此事。
宋泊在县学里读书,江金熙就在医馆里看诊治病,一年以来百安馆的名声是打出去了,他却觉着累得慌,正好宋泊提了这个建议,他也觉着出去散散步、看看美景休息一番正合适,于是不假思索便回答着:“好呀,你想去哪里?”
宋泊常年泡在县学之中,不知哪儿好玩,哪儿的景好看,“去哪儿我倒未有想法,你可有想去的地儿?”
“我听路三姑说着城郊有片广阔的绿地,那儿即可以放风筝,边上还有一片湖可以坐船游湖,不如我们去那儿如何?”江金熙提道。
“好啊。”宋泊欣然答应。
隔日宋泊与江金熙去路三姑那儿拿草药的时候,跟路三姑问了那片绿地的详细情况。
霞县算是银湖州的大县,县中湖泊归官府所管,普通商户想在县里做游船生意那是想也别想。偶然间有个商户瞧着城郊有片适合做游湖生意又无人管理的湖,便约着三五同行往那儿聚集,为了引客,他们还给那片湖取了个名儿,因围着湖泊的绿地型似弯月,故而名唤林月湖。
几十年过去,林月湖因着那些商户的活跃,也有了些名声,百姓们外出游玩多会选择林月湖,一来地大可以随便乱跑,二来游湖费用也不高,百姓还能负担得起。
问清楚详细的地儿,宋泊和江金熙一合计,*打算先贴个告示出来,然后九月二十三日,也就是三日后,带着全馆的人儿一齐去林月湖放松放松。
只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宋泊和江金熙回到百安馆时,县府内的官差正坐在医馆里等着他们。
官差瞧着宋泊和江金熙回来了,先一步从位置上起来,与两人行礼,“宋解元、江公子。”
宋泊和江金熙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见疑问,两人转过身与官差回礼,随后宋泊问道:“你是?”
“我是县府官差,杨知县在三日后设了浮白宴,请宋解元和江公子赴宴,这是请帖。”官差从怀里将请帖拿出来,官府的请帖比寻常请帖更华贵一些,外壳用绸布,绸布还绣了花纹,用指腹摸来很有层次感。
“好的多谢。”宋泊将请帖收下,拿了些银钱送与官差,官差乐呵着走了。
既然浮白宴进来横插一脚,那去林月湖的计划只能往后搁,还好宋泊还有十日的假期,去完浮白宴还可以再去林月湖。
三日眨眼即过,宋泊和江金熙穿上正装,坐上马车前往浮白宴。
浮白宴设在县中的一个官湖边儿,周围有官兵把守着,为浮白宴保驾护航。
宋泊和江金熙从马车上下来,把邀请函交与官兵后,便入了浮白宴。因着此次宴会不仅请了文人雅士,还请了哥儿、姑娘,故而吃宴的地儿被分成两边,男子们坐在草坪上的石桌之中,哥儿和姑娘则坐在草坪边儿用帷幔挡起来的亭子中。
“杨知县。”宋泊和江金熙进到浮白宴中,一下便瞧着组局的杨知县。
“哎呀!宋解元和江公子你们来了。”杨知县满面红光,心情非常不错。
乡试红榜下来,霞县出了个解元的事儿不胫而走,隔壁县的人都来与他祝贺,这下霞县出了个大风头,他作为霞县的知县,自然也跟着沾了光,在治县生涯中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为升官又填了一块砖。
“介绍一下,这是银湖州的古知州,你们应当见过的。”杨知县道。
“古知州。”宋泊与江金熙又行一礼,宋泊道:“考场上见过古知州。”
“宋解元可是个高手。”古知州说:“乡试时我下去瞧过,面对糟糕环境而面不改色的考生不多,宋解元便是一个,他的卷子卷面整洁好看,写得策论思绪清晰,连上头人都说写的好呢。”
乡试期间州府里的官员得下去巡查,古知州坐在知州的位置上,每日公务繁多,只巡查一次就行,当时他瞧着宋泊,一眼便认出他是院试榜首,留心观察了会儿,觉着此人确实是个人才。
杨知县睁大了眼,上头人都说好,可就是真的好。
他听闻乡试出现雷同卷的事儿,想来银湖州所有的乡试卷子都送到了京城去,由京城的官员进行评判,上头人认可宋泊的卷子,便是认可了宋泊这个人,要知道在科举考试途中名声尤为重要,宋泊这是一步踏上光明大道了。
江金熙也是惊讶,他知道宋泊厉害,却不知道宋泊这般厉害,写出的卷子连上头人都认可了,当真是文曲星转世。
“古知州谬赞,宋泊拙见能得考官们欢心,足以。”宋泊谦虚道。
进到浮白宴的人越来越多,路砚知收到杨知县的邀请也来了。
杨知县见来的人差不多了,便请大家上坐,宋泊乡试第一名,路砚知乡试第三十二名,两人名次相差悬殊,自然坐不到一起去。
“今日请大家来此,便是为了给学子们散散心、放松放松,大伙儿可放宽心,随心所欲既是。”杨知县先说了句开场白,随后请古知州说了几句话,古知州的话说完,便有侍人端着菜来,浮白宴正式开始。
说是为了给学子们散散心,可请了其他家的哥儿和姑娘来,这安的什么心大伙儿都清楚。
能考过乡试的人个个有官做,这般良婿自然要早些定下,这些潜规则哥儿和姑娘们都清楚,所以来的时候可仔细瞧过了在场的男子们。
男子那面作诗、饮酒,热闹非常,哥儿、姑娘这儿也是讨论得火热。虽说隔着个帷幔根本看不清男子那边的人儿都长什么模样,但刚刚进宴前可是没有帷幔,她们都瞧得一清二楚。
江金熙人长得漂亮,又跟着江丞相学了说话的技巧,人美说话好听,亭内的哥儿和姑娘们都乐意与他打交道。
“你可瞧了如意郎君?”一个姑娘凑到江金熙边儿问道,她是姜县丞的姑娘,姜轻,今日也是来寻个看得过眼的郎君的。
官家哥儿和姑娘的婚姻多与家父的仕途挂钩,很大一部分的哥儿和姑娘根本无法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既如此,当然得选个不讨厌的人,这样瞧来也舒心些。
“瞧了。”江金熙道。
“何人呐?”姜轻问着,她想瞧瞧江金熙这般美人眼光如何。
哥儿、姑娘们聚在一起就是喜欢聊这些事儿,大伙儿一听江金熙有了看中的人,都不留痕迹地数着耳朵偷听。
“宋解元。”江金熙道。
姜轻倒吸了口气,“你可是好眼光,但是我听闻宋解元已经有了心上人,那人还在县上开了医馆呢。”
深闺中的哥儿和姑娘消息不灵通,她也是只听说了这事儿,并不知道是否是真的。不过既然有传闻流出,断不可能空穴来风,所以最香的饽饽已经有了意中人,哥儿和姑娘们只能往别的男子那儿选去。
江金熙转眸笑着,眼眸流转之间尽显美色,他柔和地答道:“那人是我,医馆的话我开了一间百安馆。”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姜轻。
边儿有个哥儿认出了江金熙,唤道:“对了!你是江大夫!”
那哥儿认不出江金熙也是应该的,毕竟今日江金熙为了参加浮白宴,特意打扮了下自己,与在医馆时大有不同。以往在医馆以简单方便为主,来了宴会自得扮得华贵些,脸虽然还是那张脸,但有无打扮区别很大,只一点儿发型的改变就足够让不太熟悉的人认不出人来。
“江大夫可厉害哩,几月前我染风寒发热多日,江大夫两副药下去,我便觉着好受多了。”那哥儿继续夸道。
姜轻听了那哥儿的话,转过头便敬佩地看着江金熙,“你竟这般厉害!那宋解元配你也算是合适。”
江金熙听她如此说话也是觉着有趣,旁儿都说哥儿和姑娘配男子合适,男子配哥儿合适的话他还是第一回听说。
江金熙喜欢姜轻的说话风格,他难得起了好奇之心,倒也想知道姜轻能看上何人,“那你呢?众多学子之中你可有瞧中谁?”
姜轻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没有瞧中的人,那些人都爱显摆。”
姜轻说的确实也对,那些中了举的学子们在宴上一顿显摆,单是与湖有关的诗就作了十来首,明白他们是想吸引哥儿和姑娘们的注意,但这般却有些过犹不及,惹人烦了。
一些哥儿和姑娘听着无趣,都跟自己的好伙伴聊起天来,根本未管男子那桌在做什么。
“无妨,时候到了缘分自然会来的。”江金熙说。
他本来也没想这么早便定下终身,只是宋泊来了,缘分便到了。
姜轻应了声也是。
“咦,余元香今日怎的没来,我记着她夫君今年也参加了乡试呢?”
“是呀,听闻余家还给她夫君开了小灶,这般都考不上榜么?”
“可别提了,她夫君做的事儿现在成了她的污点,她们余家正乱着呢,她哪儿有空来呀。”
“她夫君做了何事?”
“你没看今年的榜?”
“前些日子正赶上家中装修,忙得团团转便未有时间去瞧,可怎了?”
“银湖州贴了白榜,上头便有余元香她夫君宋申闻的名字。”
“啊——!”聊天中的姑娘发出一声惊叫,所有人都朝她那看,姑娘不好意思地卷了下头发,压低了声音,“那可不是什么好榜啊。”
并非江金熙想要听别人聊天,只是那三位姑娘就在他位置后头站着聊,他想不听着也难。
他未在银湖州看过榜,不知道州府还贴了一张白榜出来,白榜与红榜不同,能上白榜的人基本都是犯了事的,宋申闻的名字既列在上头,那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江金熙瞬间想着之前路砚知与他和宋泊提过的乡试答案,定是那不定时炸弹炸了,将那些心怀侥幸走歪门邪道的人给炸了出来。
不过这与他又有何干,宋申闻早从宋家分了出去,不算是宋泊的小叔了,他犯了事也不会影响到宋泊这儿。
夕阳西下,湖面泛起波光粼粼,一阵风儿吹过,将路砚知混沌如浆糊的脑子吹得清醒了几分,他刚从茅厕出来,在宴席上喝了不少酒导致他的脑袋昏沉,走路都走不成直线,只能靠着大概的记忆往回走。
路砚知这般歪七扭八地走着,不小心撞着个人。
“哎哟。”姑娘倒在地上哀叫一声。
路砚知被这一声叫惊醒了脑子,他努力睁大眼睛,却也是迷蒙地认不清人,他对着姑娘的方向先行礼,随后伸出右手来,抱歉道:“不好意思,可撞疼了?”
姑娘并未管路砚知伸出来的手,她自己撑着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路砚知的鼻头就骂,“喝这么多酒出来就让人扶着你,省得出来撞人。”
“撞着人了你这副模样又有何用,跟你说什么道理你肯定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姑娘继续骂道。
路砚知乖乖低着头听姑娘骂他,像一只丧了气的大犬一般,他自知理亏,也没强与姑娘争辩,只是在姑娘骂完中途歇息的时候,说了句,“姑娘教训的是。”
见路砚知的态度还算可以,姑娘拍了拍裙摆上的土,她似是不想在这儿多待,“哼”了一声便脚步极快地跑远了。
路砚知挠着头回到宴席上,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般,让他分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假象。
现下是宴席的尾声,杨知县和古知州正在说着期盼学子们大展宏图的贺语,大家纷纷附和着,场面闹腾,倒也没人瞧宋泊这处。
宋泊瞧着路砚知回来了,便问着:“你怎的去了那么久?”
方便之处离宴席的地儿也不远,按路砚知的脚程来说,一会儿便能回来,不至于花去两刻钟的时间。
大伙儿喝得尽兴,除了上位没有变过位置以外,其他人都是喝到哪儿就坐在哪儿,如此挪来挪去,路砚知倒是挪到了宋泊身边,别人未注意他们这儿,他俩便放心地说着小声话。
“好像是路上撞到了个姑娘,跟她道歉耽搁了些时候。”路砚知的脑子还转的动,虽说他瞧不清人,但做了什么事却还是记得的。
“你可有问候人家?姑娘可有被你撞出事儿来?”宋泊问。
路砚知身为男子,再怎么着身子骨也比姑娘家硬些,他这人喝了酒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以何种力道撞到了姑娘,若是将姑娘撞出个好歹来,就得找着人家好好解决以免扰了名声。
科举之人名声最是关键,往后的会试和殿试,主考人都会考虑考生的名声。
“她还有气性骂我,应当是无碍。”路砚知道,他也提过要带那姑娘去医馆给人瞧瞧,可那姑娘脾气大得很,只说自己没事,怎么着都不愿去医馆。那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从怀里拿了银两给姑娘做诊金使,姑娘未收钱,可劲儿骂了他一顿就走了。
“如此你可得长个教训,别总是喝了酒就分不清道,今日撞了个好相与的姑娘没找你的事儿,明日撞了个脾气不好的,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宋泊提醒着路砚知,这些生活上的小细节有时会影响大局,古往今来,不乏那种得罪贵人自己却不自知接着仕途泯灭的人。
“是,我记着了。”路砚知应着,“酒虽好,可不能贪杯。”
杨知县和古知州的贺词说得差不多,外头的夕阳也已落下,天色泛起淡淡的黑,杨知县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家可以回去了。”
杨知县发了话,大伙儿不会久留,都纷纷起了身与他和古知州行礼离开,宋泊拉着路砚知给杨知县和古知州行礼,随后扯着一摊烂泥的路砚知出了宴。
江金熙在他们的亭子边等着宋泊和路砚知,两人渐渐朝他走来,路砚知身上酒气熏天,江金熙捂住口鼻,不解,“路兄怎么醉成这样了。”
不少学子从他面前过去都只是身上略沾酒气,怎么的到路砚知这儿变成了酒气熏天,大老远便能闻着,路砚知不会将展示学识的浮白宴当做简单的酒宴,只顾着喝酒了吧?
“今日他作诗得了夸赞,一高兴便多喝了些。”宋泊无奈道。
浮白宴上全是人情世故,举人们是未来的官员,大伙儿自然都不乐意得罪,不想得罪就只能说好话,就算作的诗普普通通,他们也会硬找出地儿夸赞。就在这般夸赞之中,路砚知迷失自我,一有人来与他敬酒,他就一仰头将酒杯里的酒全部喝去,别儿个呡一口,他回人家一杯,如此一来酒就喝得多了。
“还好,我瞧着他家马车已经停在外头了,我们将他扛过去就行。”说着,江金熙就打算上手帮忙,宋泊拦住了他,让他在一旁跟着就好,“小心些,我怕他随时会吐,可别吐着我们。”
宋泊已经想好了,只要路砚知有吐的趋向,他就随手把人一丢,等他吐完了再拉出去。
路砚知显然不想被抛于地上,一路上他除了没使劲挪动以外,倒也还算乖巧,宋泊可是庆幸,路砚知不是那种喝醉了回发酒疯的人,不然若在路上死命要跳舞,他也没任何办法。
路家侍人瞧着路砚知这副模样,问道:“宋解元,我家公子这是”
“宴席上高兴,喝醉了,回去以后给他喝点醒酒汤,免得明日起来头疼欲裂。”宋泊和路家侍人一起把路砚知抗上马车,忽而边儿有人与江金熙打招呼。
“江公子,我走啦,下回再去医馆找你玩儿。”那姑娘从她家车窗探出脑袋来与江金熙打招呼,瞧着宋泊身上的路砚知时,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江金熙抬着手与她道别,“好,外头尘大,可小心着眼,进车厢里吧。”
宋泊正忙碌着搬路砚知,只听着声却不知是何人与江金熙打招呼,等他把路砚知在车厢里安置好从马车中下来时,只瞧着对方的马车已经行远。
“刚刚谁与你说话呢?”宋泊走到江金熙身边问着,江金熙在霞县开医馆开了一年多,有些认识的人参加了浮白宴也不算稀奇。
“姜县丞的姑娘,姜轻。”江金熙道:“她说她今日可倒霉,出去方便遇着酒鬼,把她撞得身子疼,得赶紧回去贴膏药去去晦气。”?
路砚知撞到的难道是姜轻,那姑娘倒是豪气,只与江金熙说被撞了,却未说出是何人。
总归只是一件小事罢了,想来姜县丞家的姑娘并不会因为这事儿为难路砚知。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出游。
九月二十五日,宋泊和江金熙带着一医馆的人去了林月湖。
九月中旬以后,天气便凉了下来,巳时中抵达林月湖时,湖边已有不少百姓们在。
医馆员工多人,单靠阿朝一辆马车定然是运不来的,宋泊和江金熙雇了两个马夫,将人送到林月湖后两位先回县中,等申时中在回到林月湖边接人回去。
阿朝找了棵粗壮的树将马儿栓在树桩上,林月湖边儿的草马儿能食,他便没将马儿栓得太紧,留了段较长的绳子让马儿有一定的移动范围。
“金熙,这儿可好?”宋泊站于一出空地之中,这儿离其他百姓有一定距离,正适合他们这种十几个人一起出游的人群。
“自然好。”江金熙应声,宋泊选的这处临湖,不远便有游船的商贩,想要坐船游湖只需走上个百步,离那些商贩搭建的厕房也近,算是个绝佳的好位置。
定好位置,青桥从马车车厢中将垫在草坪上的布拿出来展开铺好,然后又把准备的吃食放在布上,如此大家便能上布上坐着,欣赏湖边风景。
九月秋风徐徐,湖边长有不少大树,树荫底下不觉炎热,反而还觉着有些微微的凉快。
因着林月湖成了百姓出门游玩的地点,故而一些便于行动的商贩也会聚在此处,简言盯着一个卖纸鸢的摊贩看了许久,终于鼓着勇气转过头与江金熙问道:“郎君,我能不能去买个纸鸢玩儿?”
其实离他更近的人是宋泊,但简言总觉着宋泊有种莫名的威慑感,还是他天天在医馆里见得的江金熙更温柔一些。
“当然可以。”江金熙答道,他站起身来,领着简言到卖纸鸢的摊贩跟前,常乐跟在两人腿边,简言怕常乐吓着其他人,之前还与阿朝讨了根废弃的马缰绳来改成了狗链,现下就用这条狗链拴着常乐,常乐也不觉着束缚,咧着一张嘴高兴地摇尾巴。
见生意来了,摊贩赶紧招呼着,“小朋友,你喜欢哪一款?”
摊贩支了个木头架子,架子上挂满了纸鸢,各种款式的纸鸢都有。
“已有几个小子来我这儿买过纸鸢,现下正飞于空中,你若是拿不定主意,也能往空中瞧瞧。”摊贩说。
简言便是瞧了那些飞在空中的纸鸢才觉着心动,他选了个燕子模样的纸鸢,选着时还询问江金熙这只纸鸢可否。
“这纸鸢多少钱?”江金熙问。
“不贵,就十五文。”摊贩笑答。
能在这湖边玩乐的都是平民百姓,摊贩卖东西的价格也得与目标人群的消费实力相符,故而这林月湖边的东西虽有溢价,却不会偏离正常价格太多。
江金熙正准备掏钱,手臂便被简言给抓住,“郎君,我有钱,我自己付。”
自简言到宋家后,每月宋泊都会给他发些工钱,虽说工钱不多,但简言一直没有花钱的地儿,也就存了不少银两,买个十五文的纸鸢绰绰有余。
“那好,那你出钱。”江金熙也没硬抢着要买单,简言大了,该让他自己给自己买些东西。
简言从怀里把自己的钱袋掏出来,一块一块点出十五块铜钱交到摊贩手中,一手交钱一手拿货,简言拎着自己的纸鸢,高兴得不行,走回去的步伐轻快得要飘起来。
既买了纸鸢就要把它放飞起来,简言记着摊贩与他说的技巧,在他们的据点旁跑着尝试。
江金熙一回来,宋泊便盯着他瞧,瞧还不止,他嘴上还问着,“为何简言刚刚不问我。”
江金熙坐回宋泊身边,笑着道:“许是你看起来有些吓人。”
“我哪儿吓人了。”宋泊不解,他只是高但不壮,说话之间也少有大声的时候,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哪儿给简言留下了吓人的印象。
“男子就算什么都未做,也是比哥儿和姑娘吓人些。”吴末说着给宋泊解释,“我家哥儿到现在还觉着他娘亲好,明明每次说他的都是他娘亲”
江金熙听着两个男子在他面前发牢骚,没忍住笑了,原来男子们还会有这般烦恼,听来实在有趣。
“公子,你快来瞧瞧。”青桥陪着简言放纸鸢,但是久久都未见纸鸢上空。
江金熙闻声过去,原来是两人都未掌握放纸鸢的技巧,理论是一回事,实践又是一回事,摊贩说得简单,实际跑起来却一点儿都不简单。
江金熙尝试了两次,每次纸鸢都在飞往空中时落了下来,而后就变成拖在地上拖着跑。
江金熙拿这个纸鸢也毫无办法,只好继续唤救兵来。
宋泊听到江金熙唤他,便从据点起来走到他们这儿,“怎么了?”
“这个纸鸢放不起来。”江金熙右手拿着纸鸢,可怜兮兮地瞧着宋泊,边上青桥和简言也一起盯着他看,想来是把所有希望都寄于他的身上了。
“我来试试。”宋泊接过纸鸢,先研究了下纸鸢的模样,纸鸢中间嵌着一根木棍,这根木棍便是平衡纸鸢用的。
宋泊横抓着木棍,而后沿着顺风的方向跑起来,秋风吹在他的面上,他觉着抓着纸鸢的手有些阻力,他左手松了绳,右手松了纸鸢,纸鸢顺着风飞起来,越飞越高,最后稳稳飞在空中。
“主君好厉害呀!”简言高昂着头,瞧着空中飞着的纸鸢鼓起掌。
“我试了两次都飞不起来,你一来就成了,想来定是我跑得不够快。”江金熙瞧着空中说道。
“也是风大才能飞起来,没风我也束手无策。”宋泊说着将左手拉着纸鸢的线交给简言。
简言美滋滋地拎着线,高兴地放纸鸢。
由青桥看着简言,宋泊和江金熙重新坐回位置上。
吴末看完他们放纸鸢的全过程,心里也是起了些兴趣,他也到摊贩那儿买了只纸鸢,跟简言一起比谁放得高。
“吴师叔也是童心未泯,跟简言比起来斗志昂扬呢。”江金熙与宋泊一同坐着,脑袋一歪,整个人半靠在宋泊身上。
宋泊抬手环住他,两人双手相牵放在江金熙身前,难得的温存时间,两人相靠无言也觉着温馨。
“宋弟!我来”路砚知的声音由远及近,他瞧着宋泊和江金熙靠坐在一起,只觉着自己是不是打扰了宋泊的好事,他嘴上的话立刻转弯,“吴大夫在放纸鸢,我去瞧瞧。”
“你怎么在这里呀!”而后一个女声出现,宋泊和江金熙转身看去,姜轻来了,她正双手叉腰看着路砚知。
“你是?”路砚知对眼前的姑娘完全没有印象。
“好啊,那日撞完人以后倒是忘了个一干二净!”姜轻气着道。
宋泊和江金熙都起了身,他们一人拉一个,把姜轻和路砚知都拉到位置上坐好。
“江公子,你怎的未说他也会来呢。”姜轻转头便与江金熙抱怨着,“那日我与你说我被人撞了,就是眼前这个酒鬼!”
“那个我不是酒鬼。”路砚知没忍住插了句嘴,“而且江公子应当不知道撞你的人是我。”
“确实,我若是知道撞你之人是路兄,我便不喊他了。”江金熙跟着说道。
既是在霞县附近出游,宋泊和江金熙便喊了路砚知和姜轻来。
“没事,那是他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姜轻哼了一声,便与江金熙说着要去湖边看鱼,两人离了位。
泊给路砚知倒了杯茶,问:“路兄,此回可记清了姑娘的模样?”
那日定出游日期时,江金熙说着要唤姜轻,宋泊想着路砚知撞人的事儿不能在他不清不楚之间便过去,就也叫了路砚知来。
“记清了。”现下路砚知清醒着,想起之前的事儿也是自愧不如。
瞧着刚刚姜轻见路砚知时的模样,宋泊就知道姜轻并未原谅路砚知,“等会儿你便与姜姑娘郑重着道歉一番,别让人家心里一直扎着根刺。”
“是,我知的。”路砚知乖乖点头。
过了一刻钟,宋泊借着找江金熙有事的借口,把江金熙支走,只留姜轻一人站在湖边。
路砚知轻轻走到姜轻身后,他深吸了口气,做好心理准备道:“姜姑娘。”
路砚知忽然出声把姜轻吓一大跳,她脚下一滑眼瞧着就要落入湖中,路砚知眼疾手快拉住姜轻的手腕,在两力作用之下,姜轻另一手折在胸前,落入路砚知的怀中。
这下好了,姜轻觉着自己还不如掉入湖里,真是碰到面前这个人就没好事。
姜轻板着脸说:“可以放开我了。”
听到姜轻的话,路砚知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小声叫了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张着像投降,“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要掉湖里了,下意识就”
“谢谢你。”姜轻道。
无论如何,面前人还是救了自己。
路砚知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姑娘谢,他的脸蹭的一下就涨红了,语无伦次,“上次在浮白宴是我没看路撞着姑娘,在此我再与你道歉一次。”
路砚知弯下腰,庄重行礼,“姜姑娘,对不起。”
姜轻瞧着面前这人,都已经考中举人,行为举止却还显稚嫩,不过也正是如此,他才愿意扯下面子与她道歉。要知道那些读书人考中上榜以后,那面子便看得比金子还重,要他们主动与哥儿和姑娘道歉,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思及此,姜轻心中的不悦散去不少,她扶起路砚知,“既然你如此庄重与我道歉了,那我便原谅你。”
“那刚刚的事”
“刚刚的事就你知我知!敢说与第三人听,你且等着。”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钓鱼。
路砚知与姜轻一起从湖边回来,瞧着姜轻的模样两人应该是将事儿说开了来,如此也好,没必要因为一件小事产生隔阂。
午时吃过饭后,宋泊、江金熙和路砚知、姜轻四人雇了艘小型游船上湖,一开始姜轻拒绝了上船游湖,因为她不会游泳,很怕游船发生事故,后头是商贩再三保证船很安全,坚决不会翻船,姜轻才愿意上船体验一下。
小型游船胜在轻便,船夫开着船出去,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林月湖的中心地儿,今日来游湖的人不多,湖面上只有寥寥几艘船。
船夫跟他们介绍了下船上相应器具所放的位置,便在掌舵之处支了把伞坐着待命,游船最重要的就是游客体验,故而船夫不会无故打扰,只会在客官们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既有钓竿,宋泊也想体验把钓鱼的感觉,听闻钓鱼飘忽在湖面上可以放空心灵、陶冶情操,现代和古代两辈子宋泊都没有空体验一次钓鱼,现下难得坐在船上又不赶时间,他便想着尝试一番。
问了船夫钓具的使用方法,宋泊端了把小凳儿往船边一坐,把钓竿甩出去,鱼饵落入水中,宋泊便开始漫长的等待。
路砚知也想尝试钓鱼,他与宋泊一块儿坐在船边,不过一刻钟时间就如屁股被针扎了一般,实在是坐不住,与江金熙和姜轻他们一块儿坐与船厢内泡茶。
又一刻钟时间过去,宋泊脑袋顶上出现一片阴影,江金熙从船厢内拿了把油纸伞来,为了不扰到船底的鱼,他步伐轻巧,走到宋泊边上也是压低了声量在宋泊耳朵边说着,“可热了?”
“是有一些。”宋泊答。
虽说秋天的太阳不会晒得人一下便大汗淋漓,但他坐在这个太阳暴晒的地儿一动不动两刻钟,热量慢慢上升,也是热人。
江金熙从边上拿了把小凳子坐在宋泊边上,他撑着伞,两人同处一片阴影之中,他问:“可有鱼儿上钩了?”
“能觉着有鱼儿碰钩,但鱼线一直未有动静。”宋泊笑着说道:“刚刚我将鱼钩收上来看了一眼,鱼饵被吃得精光,却没有一只鱼儿上钩,想来我不是来钓鱼的,我是来喂鱼的。”
江金熙被他的说法逗笑了,一个没忍住小声大了些许,他赶紧捂住嘴,压下自己的笑声。
“无妨,我也没打算真的钓到鱼,你尽管笑就是了。”宋泊道。
钓鱼体验的就是那个感觉而已,真那么容易就能钓上鱼,那些钓鱼者也不会每天空着篮子回去了。
见宋泊手持杆子,一定便是两刻钟,定坐时神色自若、大脑放空,江金熙也起了兴趣,想要尝试一下。京城里大有官员喜欢钓鱼,就连他父亲江丞相也会时不时到河边去一趟。
“我想试试。”江金熙双眸闪亮如星辰,宋泊一瞧便毫无招架之力,他将自己手中杆子的鱼线收起来,刚放下去的新鱼饵还没被鱼儿们吃掉。
宋泊将鱼竿整支递给江金熙,既要体验,那当然得体验全套,要从放鱼线开始。
江金熙两手抓着鱼竿,这鱼竿比想象中的沉,宋泊为了避免鱼钩勾住油纸伞,将从江金熙手里接过的伞微微斜了个角度,伞下阴影堪堪盖住两人的脸。
“怎么放钩?”江金熙问道。
“随你,看你是想帅气地甩下去,还是沉稳地直直放下去都行。”宋泊回道。
放鱼钩只要将鱼钩沉入水中就行,想以什么样的姿态放下去随钓鱼者喜欢。
“那我还是直直放好了。”江金熙说,甩下去的方法有危险,若是为了帅气不小心甩着脸,在脸上留下道疤可就不值当了。
鱼钩先沉入湖面,随后江金*熙慢慢松开鱼线,鱼钩越沉越底,直至鱼线到头,江金熙才两手抓着鱼竿把,静静坐着。
两人一人撑着伞一人把着鱼竿,相互无言而身体依靠之下竟又坐了两刻钟。
宋泊瞧着江金熙额头上的汗,正打算唤他回船厢中待会儿凉快凉快,就瞧着他忽然眼神一凝,两手用力抓着鱼竿。
鱼竿剧烈摆动,瞧来像是有鱼上钩。
“宋泊,快帮我,我拉不上来。”江金熙双手紧攥鱼竿把手,赶紧叫宋泊帮忙。
宋泊也顾不上遮阳了,他把油纸伞往旁边一放,走至江金熙身后,由后环住江金熙的身体,以免他被鱼拉着落入湖中,接着才帮他拉住钓竿。
钓鱼钓鱼,可别鱼没钓着,人却被鱼带进湖里了。
听到他们这侧的动静,坐在船厢里泡茶食糕点的路砚知和姜轻与歇息中的船夫都赶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路砚知忙问道。
“许是有鱼上钩了,快搭把手。”船夫在水上生活几十年,一瞧便知是有东西钩在了鱼钩上,只是湖里不知有鱼,一些人为了顺手把杂物丢进湖中,所以有时他们也会钓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啊?鱼上钩了!”路砚知先是一愣,随后赶紧帮宋泊拉着鱼竿。
古代的鱼竿没有现代鱼竿那么方便,可以用鱼竿把手上的旋转轮盘把鱼线收上来,古代收线只能硬拉,拉着鱼竿把往后退,将鱼线拉上来。
路砚知和船夫来了,江金熙便从宋泊的怀里钻了出去,这种力气活还得他们三个大男人来做,他手中的力气抓只鸡都难,还是别站于其中添乱了。
他与姜轻并肩站在一旁,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在宋泊他们与鱼作斗争的过程当中,他忍不住期待钓上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那鱼活力十足,宋泊他们废了好长时间才把鱼线全部收上来,钓上来了一条草鱼。
草鱼在船上扑腾地厉害,船夫赶忙去拿了个水桶将它搁在里头,省得它折腾死了不好吃。
“这鱼瞧着定有十来斤,客官当真厉害。”船夫夸赞道。
四人围在水桶边低头瞧着里头的鱼,闻言江金熙笑着说道:“也是大家厉害,没你们帮忙这鱼肯定跑了。”
“这湖里还真有鱼呐。”路砚知感叹。
“船家,这鱼可算大了?”宋泊没钓过鱼,也没在集市上买过鱼,对鱼的体型他完全没有概念,上桌的鱼一长盘就能装下,这鱼有他一只胳膊长,想来应该算是大鱼了。
“大,可大哩。”船夫说:“这时节最大的草鱼也就这么大了。”
“江公子厉害!”姜轻看向江金熙眼里的佩服都快溢了出来,对寻常哥儿和姑娘来说,他们根本不会去钓鱼,既怕污了自己的手,又怕鱼儿上钩时拉着鱼竿时会失态,也就江公子爱尝试各种各样的事儿,这才有机会亲自将大鱼钓上来。
江金熙高兴坏了,他豪气道:“晚上加餐,让我们尝尝这条十几斤重的鱼儿。”
尝过鱼儿上钩的滋味,江金熙上了瘾,他与宋泊坐与船边钓鱼,直到游船重回湖边他才依依不舍地将鱼线收了起来。
江金熙头回钓着鱼,也跟孩童一般想与人炫耀,刚回到据点,便迫不及待出声道:“瞧,我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简言和吴末早已放完风筝,吴末坐回据点而简言在草坪上追着常乐玩。
闻言所有人都转头过来,青桥更是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江金熙的身边,等着帮忙。
宋泊拎着从江金熙身后走来,他把桶往草坪上一搁,十五斤重的草鱼展现在大家面前。
刚刚下船时他们便称了这条草鱼的重量,足有十五斤之重,是他们那艘游船至今为止客官钓到的最大的鱼。
“天呐,好大一条草鱼!”吴末惊叹出声,他离他们最近,一眼就瞧着木桶里的草鱼,这鱼的体型看着便不小,应当不太好钓。
“什么!鱼!”简言可爱吃鱼了,听到吴末这么喊着,他也不追常乐了,直接脚下拐弯拐到木桶边,看到里面躺着一条巨大的草鱼,他跑到江金熙身边,满眼冒小星星,“可是郎君钓的?”
“正是。”江金熙双手叉腰,难得自豪一次。
“郎君太厉害了!”简言在江金熙边上又蹦又跳,常乐也跑了过来,在两人脚边转圈。
“郎君!”简言双眼圆润地瞧着江金熙,期待又小心翼翼地出声,“晚上、晚上吃鱼吗?”
“吃!等会我们回去就去请厨子来做。”江金熙说。
“好耶!”
申时中,早上雇的两位马车夫准时到林月湖边接大伙儿回去。
一回到医馆,江金熙马上让青桥去边儿的饭馆请厨师来烹饪这条大鱼。
这鱼太大,一道菜完全做不完,厨师与江金熙确认了菜品,端上了五道鱼菜,再加上一些其他菜品,一桌子有八菜一汤。
其他人都回去吃饭了,留在医馆里的只有宋泊他们六人,六人配八菜一汤也已足够。
江金熙伸手夹菜,第一筷子的鱼肉送到宋泊的碗中,“愿君往后也有我今日之运气,顺风顺水。”
今日钓着鱼可是个极好的征兆,宋泊得了乡试第一名,他又头一次钓鱼便钓着大鱼,江金熙有种预感,往后他们定会越来越好。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大雁!
九月底,宋泊和江金熙上了一趟银湖州,瞧了那块州府赏赐的地儿,这次州府送的地便没上回乡试的好,那地儿也是前店后院,比现在的百安馆大上一倍,但差在地理位置不好,虽说离城门近可是地方偏,会往这铺子前头过的百姓很少,不适合做生意。
两人暂时都想不着这店面能做什么,又因着若是开了店,十二月他们得回趟京城没空管理,故而这十亩地暂且空置下来。
十一月三十日,返回京城的前一天,宋泊正与宋茶栽一起往马车上装东西。
“主君,这些箱子都是要运去京城的吗?”阿朝瞧着地上放着两个大木箱,忍不住问了一嘴。
月前宋泊便问过这辆马车可否承重物,得知能带两箱物什以后,他便准备了两个木箱,严格控制着东西重量,在不压垮车厢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将定亲前的东西带上。
“嗯,可是沉了?”宋泊问,毕竟阿朝才是马车专家,他若开口说着东西重了,他便只能艰难地挪出几样,带东西是一回事,可如果这两箱东西重得把车厢压垮了可就是本末倒置了。
“不沉,只是这么多东西都是什么呢?”阿朝问。
并非阿朝不信任宋泊,只是京城是恒国最重要的地方,入关检查复杂,他提前知道箱子中装了什么东西,到时官差问来他对答如流,入关也快些。
宋泊瞧了眼四周,这儿只有他、宋茶栽和阿朝三个人,江金熙还在前院忙碌,应当不会到这儿臭气熏天的马厩来。
宋泊压低声量与阿朝小声说着,“说来你得替我保密。”
“是,您说。”见宋泊说个事还得小声说,阿朝神色凝重,心脏跳得可快,心里只想若是宋公子带了些违禁物品他可应该如何处理。
“这下箱子你尽管打开瞧,里头是我准备的纳采贺礼,到时你家公子若闻起来,你只说是我的书就是。”宋泊道。
为了藏住自己的惊喜,宋泊还特意在那些贺礼上头叠了些书,这样江金熙若起了兴致想开箱子瞧瞧,也会被这层书瞒过去。
没想到箱中装的原来是这些物什,阿朝睁圆双眼,他打开两个木箱仔细检查一番,确实都是贺礼。
觉着自己参与到公子的人生大事之中,阿朝也难掩兴奋,他道:“宋公子,我定会小心瞒着,公子是瞧不出破绽的。”
“那便多谢阿朝兄了。”宋泊说。
翌日一早,宋泊、江金熙、宋茶栽、青桥一起坐上了回京城的马车。
坐与车厢之中,宋茶栽问着江金熙,“店里可都安排妥当了?”
百安馆开了一年多正是积累客源的时候,虽说江金熙已经多请了几个大夫,但宋茶栽还是免不了担心地问了一句。
“都安排妥当了,大姑你尽管放心。”江金熙回答着看向宋茶栽,“听宋泊说你想去京城瞧瞧,你可有想看的东西,我计划计划带你都去看过一遍。”
听江金熙这么说,宋茶栽便明白宋泊还瞒着江金熙呢,这个小崽子也是真有本领,能瞒着江金熙瞒这么久。
马车越往北行,下雪的次数越多,官道上积着厚厚一层雪,不仅车轮容易打滑,拉马车的马匹也容易蹄子滑,因此自出了南面边界,阿朝驾驶马车的速度就满了下来。还好官道上官驿很多,宋泊他们也不至于在马车内受冻。
宋泊拿着斗篷从身后拢住站在窗边赏雪的江金熙,“赏雪怎的不披上斗篷,等会受凉了可怎么办?”
窗户外头雪花片片落下,落在窗前大树之上,大树披了层白色雪衣,在银色月光下闪闪发亮,甚是好看。
江金熙拢紧身上的斗篷,身子往后微微一倒,背靠在宋泊的怀中乖巧解释着:“我也是随意往窗外瞧,被这雪景亮了眼,这才忘了披上件衣裳。”
宋泊常年生活在南方,只见过年初那场寒灾,那并非真正的雪,落来又急又大,是纯正的灾。真要瞧雪,还得到北方地界,这儿的雪落得慢,落得轻,宋泊与江金熙一块儿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也被眼前的雪景迷了去。
“三日后便要进京了,你可有什么想法?”江金熙问。
“没什么想法,只是紧张。”宋泊说。
到了京城他们就要开始实施成亲的第一步流程,纳采。不过因着宋泊还得准备明年三月的会试,故而纳采的事儿大半部分都得搁在宋茶栽身上,这也是宋茶栽不惜从传福镇请了个大夫回村里替她当村医也要前往京城的原因。
自家侄儿的人生大事,可不能耽搁了。
“紧张什么?会试还久着呢。”江金熙道。
“怕未来的丈人为难我。”宋泊笑道,江金熙一年多都未回家,虽说期间他与江丞相和江夫人都有书信来玩,但到底不如亲眼见着。若他是江丞相,也会觉着自家宝贝被外头的黄毛小子给骗了去,等被他逮着机会定要刁难刁难那黄毛小子。
听着宋泊这么说,江金熙笑了,他从斗篷后头隔着一层布抓着宋泊的手臂,安慰道:“你现在可是解元,他惜才得很,定不会为难你的。”
宋泊靠着江金熙的脑袋,轻声道:“那我便信你的话,江丞相不会为难我的。”
十二月二十三日,阿朝驾着马车进了京城的城关。
雪花点点儿落着,街上人并未因着落雪而闭门不出,反而像是习惯了一般,该如何还如何,街上商摊、小贩依旧热情,整个街道热闹非凡。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
“春节咯春节咯,可有人要买/春联。”
“卖雁咯,刚抓的大雁。”
听着有人卖大雁,宋泊撩开车窗窗帘,有个猎户模样的小摊贩边上抓有两只鲜活的大雁,不过那两只大雁都美中不足,一只瘸了腿,一只翅膀受了伤,为了抓获大雁,猎户设了陷阱,两只大雁都踩在陷阱之中,这才被抓到城里卖。
要去江府纳采,定然不能抓这种歪瓜裂枣去,宋泊收了心重新放下车窗帘。还是得唤大姑去京中店铺寻找,那种店铺应有品相好的大雁。
江金熙外头瞧着宋泊,问:“可是想买大雁了?”
宋茶栽正坐与一侧喝着水,闻言她呛了一嗓子猛得咳嗽。
江金熙吓了一跳,忙坐过去给宋茶栽拍背,“怎么喝得这般急。”帮宋茶栽顺气的同时,还往外唤了一声,叫阿朝注意些,避开路上有坎儿的地方。
“与阿朝无关,是我自己岔气噎着了。”宋茶栽瞄了眼宋泊,宋泊嘴一抿,乖乖噤声,只希望江金熙被这么一打岔能把刚刚大雁的事情忘了。
京城很大,马车又行了一刻钟,才停在宋泊之前来京城时住过的那家客栈。
虽然江金熙曾经提过让宋泊和宋茶栽住在他们丞相府空置的府上,但宋泊此次前来可是为了定亲来的,住在未来丈人提供的住所怎行,如此宋泊便拒绝了江金熙。
客栈内的店小二帮着忙把宋泊的两个大木箱抬进客房,江金熙瞧着他们两个店小二抬一个箱子都费劲,便说了宋泊一句,“你怎的带了那么多书来?”
江金熙这么问,宋泊冒出一身汗,他道:“三月便是会试,来回花去一个月也不值当,我就把所有书都搬来了,直接在京城里住到三月。”
“住到三月,可是真的?”江金熙喜道。百安馆交给吴师叔管他放心,宋泊能在京城待到三月,对他来说可真是个惊喜。往年他回来过春节不过一月就要赶回南方,现下不用了,可以待上三月余,江金熙心底都快乐开了花。
“真的,过两日我就去租个院子。”宋泊道。
“好呀,府上有熟识的房牙,明日我就唤他来找你,与他租的院子既便宜又舒适,可是实惠哩。”江金熙道。
江丞相官位高,人脉广,各行各业都有认识的人,不过介绍个房牙罢了,小事一件。
宋泊到底不是京城人,若以自己摸索没准会被本地人当外地人骗了去,江金熙介绍房牙可是帮了大忙,让他能省去些无谓的时间落在正事上。
“好。”宋泊应声。
把宋泊和宋茶栽的东西都搬入客栈以后,阿朝重新驾驶马车,前往丞相府。
宋茶栽猫在客房内的窗户边往外看着,直到江金熙的马车看不着影子了,她才跑进宋泊的房间内。
宋茶栽入门就是一句怨。“刚刚可是吓着我了,你怎么当街就瞧起大雁了呢?”
“这不是听着有人卖大雁,我便好奇瞧了两眼。”宋泊拉着宋茶栽在圆桌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小摊贩的大雁不可,我们即要上丞相府,就得挑品相最好的大雁。”
“是如此。”宋茶栽应声,“这两日我们分头找去,这么大个京城定有地方卖好的大雁。”
“无需如此。”宋泊说。
“你有更好的办法?”宋茶栽问。
“金熙不是说明日会唤房牙来吗?房牙定认识京城中卖大雁的商户,我们找个机会问问他就是。”宋泊道。
房牙是牙人的一种,他们做牙人的人最是消息灵通,哪户卖什么他们一清二楚,与他一问,定能寻着卖大雁的地儿。
“还是你聪明。”宋茶栽道,两人分头寻找不是不可,但就是太浪费时间,有人帮忙提供线索,自然是比自己寻找方便许多。
宋泊和宋茶栽两人一合计,等着明日与房牙问了卖大雁的地儿,他们瞧了大雁再做下步打算。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上门拜访。
坐与马车之内,青桥没忍住问江金熙,“宋公子的书真有那般沉吗?我瞧着那两个搬东西的店小二腿都要软了。”
刚刚店小二搬东西的时候青桥也在边上瞧着,那俩店小二看着并不瘦弱,但两人扛起宋泊的木箱来却一晃一晃,眼瞧着一不小心就会倾倒似的。
“别瞧书薄,几十本垒起来可是重的很,更何况宋泊带了估计有百来本,那更是重得不行。”虽然江金熙是这么与青桥说的,但他其实也觉着奇怪,离会试不过三个月时间,就是一日看上一本,也只能看九十多本,他将那么多书搬来京城可是为何?
宋泊或许有自己的想法,江金熙只当他为了查资料时毫无纰漏,这才将所有书都搬到了京城,没准会试、殿试都一举过了,圣上给宋泊赐了个京中官,那这些书搬来也省了再回县里搬的功夫。
听着江金熙的回答,青桥感叹道:“科举可真难呐”
刚到丞相府门口,江金熙撩开车窗帘,瞧着娘亲与洪嬷嬷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江金熙将车窗帘撩得更开一些,直往江夫人那儿喊道:“娘亲、洪嬷嬷。”
听着自家金囝的呼唤声,江夫人也顾不上与洪嬷嬷说话了,她“诶”的一声抬眸应道。
马车缓缓停下,阿朝从车上拿出脚凳,脚凳刚刚放好,江金熙便从车厢下来,扑进江夫人的怀中,“娘亲。”
“我的金囝。”江夫人紧紧环抱着江金熙,语气都带了几分颤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是我不孝,说着年中要回来一次还是拖到现在。”江金熙闷声道。
“我倒是还好,年后见过你一次,只是你爹爹可是起了气,等会你得多哄哄。”江夫人道。
官场上的江丞相是个好官,家庭中的江丞相却是个需要人哄的固执中年人,一年多未见着江金熙,他心里想得很却不乐意表现出来。
“无妨,讨爹爹欢心我最会了。”江金熙从江夫人的怀里出来,环着江夫人的手臂一同往府内去。
只瞧着青桥从车厢内出来,一直未见宋泊的影子,她问:“对了,宋泊呢?”
“他先回客栈了。”江金熙答。
“来了京城却不来丞相府露个面,这可有几分无礼呐。”江夫人说道,宋泊想要娶金熙,来了京城就得到府上拜见一下,江丞相见不见他是一回事,他来不来又是一回事,这可是礼貌问题,在江丞相心理占大分的。
“还有这回事?”江金熙年纪轻,不知道这些暗道理实属正常,“我且与他说去!”
江金熙刚转身要跑,就被一身低沉的男声唤住,“站住。”
江金熙转回身子小心翼翼往台上一瞧,江丞相一袭官衣未解,两手背于身后,严肃地盯着他看。
江金熙立刻乖了,他软声道:“爹爹。”
“你要做什么去?”江丞相问。
“没、没做什么。”江金熙怎么也说不出我要去客栈提醒宋泊上门拜见的话来,爹爹本就不高兴了,再提上这事儿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等会收拾好了到厅里来,我有话与你说。”江丞相说完这句话便背着手走了。
自己去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江金熙扭脸朝江夫人撒娇道,“娘亲。”
“这也算是个对他的考验。”江夫人这般说着便是拒绝了江金熙的请求。
无法,江金熙只能在心底祈求宋泊等会会来府上拜见爹爹和娘亲。
回到房间内,江金熙一直都心神不宁的,连青桥伺候他洗澡换衣,他都像个木偶一般,一直想着宋泊的事儿。
“公子,你若真这么担心,要不要我偷偷出去一趟帮你报信。”青桥问,自下马车以后他一直与江金熙待在一起,江夫人和江丞相说的话他自然也听到了。
“算了,你跑出去为我报信这事儿若被爹爹知道了,少不了罚的。”江金熙道。
“顶多就是罚些工钱,再罚抄几篇文而已,无事的。”青桥说,比起自己被罚,他还是更希望自家公子的心头之事能解决。
“没事,我总有办法解决。”江金熙说。
就算宋泊今日没来府上拜见,他也会为他想些正当理由与爹娘解释。宋泊总归才二十来岁,又未在官场待过,那些人情往来的暗道理他不知也实属正常。
江金熙换上一袭新衣,前往正厅。
今日落雪很大,天气凉,江金熙拢紧身上的斗篷,青桥撑着把伞在他身后走着,为他遮去落雪。
江金熙走入正厅,江丞相正坐在高位之上,悠悠泡着茶,他已换去身上沉重的官服,穿着日常方便的锦服,江金熙跨入厅内,走到自己的位置边坐下,乖巧地唤了一声,“爹爹。”
“嗯。”江丞相应了声,“可算是想着回来了。”
这话听来多少带点脾气了,江金熙服软着道:“爹爹我错了,实在是医馆太忙挪不出时间。”怕如此说着让江丞相觉着医馆比家里重要,惹江丞相生气,他还补上一句,“不过我已经又招了几个大夫来,医馆的事儿不用我担心,此次回来可以待到三月多呢!”
“三月多,我看你是要等那个小子考完会试。”江丞相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抬手摆了一下,身后的侍人拿了个小盘子端了一杯茶到江金熙桌边放下。
“没有!”江金熙双手捧着茶杯,赶忙为自己辩解,“我就是上年没回来过春节,这次才想着多留些时月的。”
江丞相看着江金熙左手捏着茶杯边沿,右手抵着茶杯座,想来是刚泡好的热茶烫手,不好拿住,他道:“行了,茶杯端着不喝可是要热手啊?”
江金熙这才小口小口抿着喝了茶,爹爹还是疼他的,舍不得他烫着手。
“你那个百安馆,每月可挣多少银两?”江丞相问。
医馆生意不比其他,赚的钱没有那般多,他又是开在霞县之中,地处偏远,经济水平低,每月扣除人工成本和药材耗材成本,也就赚五两银子。
不过说给爹爹听肯定不能说这么少,江金熙斟酌了下,小小加了几两银子,反正做生意有波动很正常,真要问起来他也能辩过去。
“才八两,八两银钱就够你卖心卖力。”江丞相听着这月营收实在不满意,不过八两银子,他每月都能给江金熙三十两银子当零花钱花,还不用江金熙为他做些什么。
“钱是没赚多少,可我学了手艺呀。”江金熙说道:“现下缝皮、正骨我可是样样精通,我记着爹爹你时有头痛,我给你摁摁,保证舒服!”
“当真如此厉害?”江丞相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些许。
江金熙立即从位置上起来,走到江丞相身后,轻柔地给他按头。
按头并非柔就可以,按到穴位时得加上一点儿恰到好处的力道,如此才有缓和头痛的效果。
江丞相被江金熙按摩着头,只觉着头痛缓和不少,那阵阵的钝痛被江金熙的手了按下去,倒真有些神奇。
江丞相怕江金熙累,让他揉了一会儿便挥挥手说自己好多了。
“学了这般手艺,开医馆的事儿我就不与你计较了。”江丞相道,与其他商贩相比,大夫的地位会高一些,丞相家的哥儿开了个医馆说出去也不至于让人笑话,到底是救死扶伤的行当,医术好了便会令人尊敬。
“还是爹爹疼我。”江金熙道。
正说着话,忽然有个侍人走了进来,他在江丞相耳边说了两句话,江金熙看见江丞相的眉头肉眼可见的顺展开来。
“让他进来。”江丞相道。
过了会儿,侍人引着客人到了正厅,江金熙顺着脚步声往门外瞧去,是宋泊来了。
江金熙欣喜若狂,他走到宋泊身边,张嘴问道:“你怎么会来。”
在江丞相面前宋泊不敢明目张胆,他只能柔和着眼神微微垂眸看着江金熙,他小声与江金熙说:“来到京城当然要上门拜访。”
太好了,宋泊在这个时候携礼上门,爹爹定然会开心的。
“坐吧,站在门口作甚。”江丞相说。
宋泊在落座以前,先把贺礼呈给江丞相。
这次他到京城可是有备而来,特意备上了南方特产的茶叶。这茶叶是路砚知他大伯最爱的观山红,宋泊从路大伯那儿买来的。
宋泊尝不出茶的好坏,可这茶贵得很,路大伯又很爱喝,应当是个好茶。
观山红因着它的特性有特定的包装,江丞相一瞧着宋泊手中拎着的乌木制成的简朴方盒,便知这是何种茶叶,“观山红,你倒是懂得送礼。”
“听闻江丞相喜欢喝茶,宋泊便斗胆带了南方最好的茶叶来。”宋泊将观山红递给侍人,侍人小心将它放在托盘上送到江丞相身边。
江丞相拿过木盒,将木盒盖子一打开,观山红的香气便飘了出来,木盒内放了二两茶,茶叶稀少却已香气扑鼻,确实是个好茶。
“甚好。”江丞相让侍人将他盖碗里的茶叶倒掉,他听闻观山红盛名许久,此次终于能泡之、饮之。
听着江丞相这么说,宋泊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些许,送礼送到江丞相的心坎之上,后头要纳采、问名等一系列成亲的事儿应该都会轻松一些吧?
江金熙坐在宋泊对面,见自家爹爹沉浸于泡茶之中,他才使了小动作,冲宋泊眨了眨眼,幸好,他家宋郎不只才高八斗还八面玲珑,知道要上门拜访,省了他的心。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公子世无双。
江丞相泡好一壶茶,倒至茶杯之中让侍人端与江金熙和宋泊,他自己则先拎起盖碗的盖子嗅了下茶香,而后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观山茶不愧为南方极品茶叶,前头刚尝来茶味很淡,接着在口中细细品尝,那后调的浓郁茶味慢慢显现出来,萦绕于口齿之间,久久不散。
瞧在这茶的份上,江丞相勉为其难原谅宋泊拐走他哥儿一年多的事儿,这小子还算有良心,不仅知道上门拜访,还知道要带上好礼来。
江丞相将空了的茶杯往边上桌边一放,问着宋泊:“听闻你得了解元,往后可有何安排?”
“首要安排便是考过会试、殿试。”宋泊回道,考试重要,定亲的事儿也很重要,不过他还没打算说出口,既瞒着江金熙,就得瞒到他将大雁买来,正式登门那日。
“倒是有志气。”江丞相也没给宋泊泼冷水,一来宋泊逢考必是榜首,硬实力摆在那儿没准真能一次考过,二来他家哥儿就在这儿,他给宋泊泼冷水,明日江金熙就能与他闹脾气。
“斗胆尝试,不敢妄言。”宋泊答道,会试只会比乡试更难,他能在乡试赢得榜首不代表他也能在会试赢得榜首。
“到了饭点儿还在正厅谈事儿呢?”忽的江夫人的声音插了进来,江夫人一身裙装,手里抱着个手炉从外头走进来。
洪嬷嬷在她身后将遮雪的伞收了起来放在正厅门外。
“宋公子也来了。”江夫人瞧着宋泊也坐在厅内有些意外,之前她在厨房里忙碌着给江金熙张罗午餐,居然没听着宋泊来府上的消息。她转眸看向坐在上位的江丞相,此刻的江丞相面色说不上平和,却也并不严肃,心情应当是好了几分。
“江夫人。”宋泊从椅子上起了身,与江夫人行了一礼。
“坐吧。”江夫人应着声,往江丞相那儿走去,越靠近江丞相她越闻着一股香味,“厅内这是什么香,闻着怪是好闻。”
“你来得正好。”江丞相给江夫人倒了一杯茶,“这是宋泊带来的观山红,你可尝尝。”
江夫人在江丞相身边的位置坐下,她客气着道:“宋公子来便来,还带东西作甚。”
“只是薄礼,江丞相和江夫人不嫌弃才是。”宋泊接着江夫人的客气话往下说着。
这人情世故多的是靠语言说出来的,宋泊这般圆滑着接住江夫人的话,倒是让江夫人大悦。
登门拜访哪儿能不带礼物,更何况这还是上未来老丈人的家,两手空空就敢来丞相府,不怕被赶出去。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儿,面上却还是需要推拉一番的。
“如此大礼哪儿算薄礼。”江夫人将茶水一饮而尽,说道:“我可是知道这观山红的价,这茶有价无市,今日能喝着都是沾了光了。”
“江夫人谬赞。”宋泊回道。
几人坐在厅内又寒暄了一阵,江夫人才开口道:“既然宋公子也来了,那便与我们一道用餐吧。”
听着娘亲开口邀请宋泊留下吃午餐,江金熙偷偷斜眼瞄着江丞相,江丞相面色如常,也未出言阻止,只是眼神挪着看向江金熙,把江金熙吓一跳赶忙收回视线。
“冒昧打扰又留下用餐,这哪儿能行。”宋泊谦道。
“无妨,午餐菜也备得多了,有你一起正好。”江夫人再说。
江夫人两次邀请,再拒绝便是不给面子,宋泊回道:“如此那便叨扰了。”
从正厅到食厅有一小段镂空的距离,外头雪儿飘着,江丞相和江夫人先走出了正厅,后头都有人与他们撑伞。
正厅内的四角放了火炉,整个房内被热气熏得可是温暖,江金熙进了厅内也得把斗篷摘去,不然可得被热出一身汗。但是往外一走可就比厅内冷多了,宋泊一把拿过江金熙放在椅子边上的斗篷,小心给他套着,“可仔细穿着,别着凉了。”
宋泊长得高、手也长,他两手拉着斗篷一甩,斗篷自然地落在江金熙的肩上,确有几分帅气,迷了江金熙的眼。
宋泊瞧着江丞相和江夫人已*经走出正厅,他才敢说道:“手我摸下,可冷了?”
“没有,热乎着呢。”江金熙抬着双手,指尖碰在宋泊为他系带的手背上,“你瞧,是不是热乎着。”
宋泊系好斗篷上的带子,又将帽子给江金熙拢上,随后才反手牵着江金熙的手,道:“那便好。”
洪嬷嬷重新回到正厅门外,催道:“可好了?夫人催你们呢。”
宋泊跟触了电一般赶紧收回手,江金熙也是红了脸,他道:“就来。”
瞧着小情侣腻歪着,洪嬷嬷催了一句便回到江夫人身旁。
“他们做什么呢?”江夫人问。
说来洪嬷嬷都要偷笑,“宋公子正给咱们哥儿系斗篷呢,可是怕冻着我们哥儿,系得可仔细哩。”
“是嘛。”江夫人的唇角微微上扬,“老爷,咱们先去食厅吧,在这儿站着也是冻。”
江夫人不知道宋泊要来,便没备他的份,但好在他们今日为了给江金熙接风洗尘,菜品备得多了些,这才不至于要厨房临时赶工。
头回坐在江家家宴上,虽然食厅内人不多,加上后头伺候的人也就八人,但宋泊总觉着心底儿突突的,可得谨言慎行。
饭前有侍人端水过来,宋泊知道这是用来净手的水,他没出洋相,中规中矩地将手洗净,又接过侍人递来的手巾擦干了手上的水分。
江丞相没有说话,江夫人便替他把话说了,“可别客气,当自己家就是。”
话音落下,江夫人藏在桌底的手拧了一把江丞相,江丞相吃痛,说了句,“用餐吧,”便先一步动了筷。
主人动了筷,客人才能动筷,等江丞相一口菜入腹以后,宋泊才抬手动了筷子。
江府没有食不言的规矩,饭桌上江夫人与宋泊和江金熙搭着话,江丞相时不时也说上几句,气氛和谐。
宋泊也是难得体验了一把贵族生活,放菜的大圆桌很大,想要吃上边上够不着的菜就得侍人帮着夹菜,负责伺候宋泊的侍人很有眼力见,一旦宋泊对一道菜多看了几眼,那侍人马上就会将那盘菜夹来,搞得宋泊都不敢乱看,眼神正正盯着前方。
午餐吃完以后,宋泊便没在丞相府久留,几乎是一从食厅出来,他便行礼要告退。
“不在多待一会儿?”江夫人问。
“多谢江夫人盛情,只是我还需回去温习功课。”宋泊道。
“如此,那便路上小心些。”江夫人叫来一个侍人,让他送宋泊到门口。
眼瞧着江丞相和江夫人渐渐走远,江金熙拉着身上的斗篷,踏着靴子踩在雪上,小跑着攥住宋泊的手,“你等一下。”
“怎么了?”宋泊问。
“我瞧你未带伞来,你等我一会儿,我回房给你拿来。”江金熙说。
现下的雪正大,人站在外头没有撑伞一会儿就会成为雪人。
“好。”宋泊应道。
宋泊屏退了负责撑伞的侍人,他拿过侍人的伞,为自己和江金熙撑着。
见两人同撑一把伞,青桥说着自己有东西落在食厅,便撑着伞往反方向走去。
江金熙与宋泊一起并肩走着,脸上笑容洋溢怎么也收不住,甚至还笑出了声。
“想着什么事儿了?这么高兴。”宋泊侧目柔和地看着江金熙。
“你今天来我好高兴。”江金熙挽住宋泊的手臂说道,忽而意识到自己还在府上,没准会有其他人瞧着他们的亲密动作去跟爹爹打小报告,他又一下把手放开。
“来了京城不上门拜访,我未来丈人定会记我一过。”宋泊笑道。
“你哪儿来的观山红,我都没听你说过。”江金熙接着问道。
“跟路砚知他大伯买的。”宋泊继续笑着道:“此次前来我可做好了万全准备,定要与你爹娘留下个好印象。”
再往后便是要提着大雁来了,若不与江丞相和江夫人搞好关系,后头连人带雁一块儿被踢出来,大雁可以飞走,他就只能挖个坑把自己藏起来了。
两人聊着聊着到了江金熙的院子门口,江金熙领着宋泊进了院,在房门口时,他道:“好啦,你在门口等我一会儿,我进去给你拿伞。”
毕竟两人还未成婚,哥儿的闺房男子不方便进,宋泊便点了头,撑着伞站于院子当中等着。
江金熙的院子里种了棵大树,这树应当有些年头了,树枝粗壮,树桩也需五六个成年男子展臂才环得住。树下放了个石棋盘,白、黑两种棋子都放在棋盘边儿焊死的石棋桶中,宋泊已经想着江金熙在这儿树下下棋的模样,应当是沉静优雅。
“你就拿这把伞吧,这把伞好用,伞面又大一些,你个子高,刚好能遮得住……”江金熙边念叨着边往外走,眼瞧着院中宋泊撑着伞立于石棋桌边上,霎时间被眼前的景色迷了去。
宋泊长得高身子又直,微微斜身垂眸看着石棋盘,一手撑着伞,一手在石棋盘边掠过,雪沿着伞边落下,将他以雪围了起来,可是好看。
听着江金熙的声儿,宋泊直起身子,翩翩转过身,伞上的雪因他的动作落了下来,他握着伞柄的手稍微倾斜,姣好的脸庞整张漏了出来,温柔地看着江金熙。
江金熙这时才明白公子世无双是什么意思。
“你刚刚说了什么?”宋泊挪着步子走到江金熙面前,自下而上地看着江金熙。
江金熙耳尖泛红,他摇了摇头,把伞递给宋泊,“这雪瞧来越来越大了,你快些回去吧。”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房牙。
翌日,江金熙早早便敲响了宋泊的房门。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不多睡些?”宋泊拉开房门,领着江金熙进了房,现下不过辰时,晨曦才刚刚击破黑暗透了出来,江金熙便穿戴整齐和青桥一块儿站于他的房前。
“想着要给你介绍房牙我就激动着睡不着觉。”江金熙道。
在京城租房可是在京城生活的开始,没准宋泊以此就在京城定居了呢,一想着这儿,他就睡不着觉,天未亮就醒了,比青桥醒得还早。
宋泊牵着江金熙,问:“早饭可吃了?”
江金熙还未回答,青桥就在后头笑着道:“公子急着来,还未食早餐呢。”
“这怎么可以。”宋泊让江金熙在房内坐好,他到门外喊来店小二,让店小二送盆洗漱的水上来,再顺便端两笼小笼包和三碗热豆浆。
既然江金熙没用早饭,青桥跟着他一道儿肯定也没吃,宋泊便把青桥的份也算上了。
店小二的动作很快,一会儿就将所有东西搬了上来,宋泊快速洗漱完毕,坐在桌边陪着江金熙吃早饭。
“你打算贷个什么样的院子?”江金熙问,有个大致目标才好与房牙谈院子。
“离皇城近些的院子。”宋泊道,他的想法是先贷后买,若能一举通过会试、殿试,他就想着将贷的房子买下来。
江金熙咬下一口小笼包,调侃道:“可是已经想着当官以后的事儿了?”
“是呀,离皇城近些我上朝、下朝花的时间少了,陪你的时间不就多了?”宋泊笑道。
江金熙拿手肘戳了宋泊一下,愤愤道:“什么呀,青桥还在这儿呢。”
青桥双手捂着耳朵,装着什么都没听见。
吃完早餐,宋茶栽也醒了来,她跟店小二要了两个包子,几口吃完包子便随宋泊他们一道儿出了客栈。
房牙所在的牙行离宋泊所住的这间客栈有些距离,阿朝驾着马车,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抵达牙行门口。
江金熙所熟识的房牙一见着马车立即从牙行内迎了出来,“江公子,可是您来了?”
宋泊先下了马车,江金熙听着房牙的问候,他撩开车帘,指尖搭着宋泊的掌心,边走下车边道:“王房牙,近来如何?”
“近来还行。”王房牙谄媚着道:“江公子今日来可是有何事?”
“这是宋公子,他想要贷个院子,有没有离皇城近些的院子可贷?”江金熙道。
王房牙想也未想便应声,“自然有的,请随我来。”
京城人多,人口流动复杂,有些人被贬、有些人辞官,那些个院子都带不走,只能交由房牙贷出去或者卖出去。
王房牙在的这个牙行多做官家生意,院子大都是之前为官人的院子,那院子自差不到哪儿去。
王房牙带着四人进到他的工作房内,他从满墙的柜子中拿出几副卷轴,“这些都是离皇城近的院子,最近的院子坐上马车去皇城不过一刻钟时间。”
青桥为三人拉来凳子,宋泊和江金熙坐在凳子上,将一副副卷轴拉开来看,每所院子边儿都写了所贷银两及售卖银两,宋泊有意挑选那些贷金和售金都合适的院子。
只是京城内再便宜的院子,租金每月也得十两,买下院子更是需要七百两往上,这可是笔不小的开销。
如今宋泊只有两百多两,要买个院子还远远不够,只能先贷下院子,往后再说。
宋茶栽随两人一起看着卷轴,看着一个二进院子便说道:“我瞧着这个不错,二进的院子不贵,又离皇城近。”其实还有一个点儿宋茶栽没说出来,这个院子还离丞相府近,到哪儿去都方便,可谓是个绝佳院子。
“我也觉着好,不如我们先去这个院子瞧瞧?”江金熙跟着说道,卷轴上画了每个院子大致的模样,这院子布局合理,外院有三间房,内院有五间房,住下他与宋泊两人可是足够,再给宋茶栽和刘南民留个房间,还有多的房间可用哩。
既然江金熙和宋茶栽都看中这个院子,宋泊便道:“好,那我们就去看看。”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未落雪,正适合外出看院子。
他们看中的院子离牙行有一段距离,王房牙与阿朝一起坐在马车外头,他给阿朝引着路,花了一刻钟多才抵达院子门口。
到了院子门口,宋泊一眼便瞧着门口两头威赫的石狮子,石狮子后头是扇纯木制的大门,门上有铜制门环,看着十分简朴,想来之前住在这儿的人家定是个清官。
王房牙拿出钥匙将链在门环上的铁链打开,引着四人往院子里走去。
刚入院便是个雅致的亭子,亭子立于一片白雪之上,看着有种遗世独立的美感。
“现下冬季看不出来,其实这儿是片花园,春夏秋都有相应的花儿开放,可是好看哩。”王房牙介绍道。
这就是北方的特点,一落雪,所有东西都被雪盖了去,直等春日才能瞧见原来的模样。
王房牙先与他们介绍了外院的三间屋子,而后才领着四人往内院走去。
通过两个圆形石拱门,内院展现在众人面前,最大的房间为正房,正房左右两边都配了耳房,正房左、右侧面为偏房,两间偏房均只有一边儿的耳房,再往边上是厨房和侧方,五间房安排妥当,住上人口不多的家族足以。
宋泊和江金熙走进正房内瞧了眼,先前的主家许是辞官下乡再也不回京城了,能搬的东西一律搬走,只留下搬不走的家具在,诺大个正房只剩下床一张,衣柜两个以及桌椅一套,看起来非常空旷。
王房牙怕江金熙看着不高兴,赶忙跟着进来找补了一句,“这房内剩的家具不多,若要住人还需自己添买家具,故而这租金才便宜下来。”
“无妨,那些东西慢慢买就是,睡觉的地儿有了就行。”江金熙答。
宋泊少说也要在这儿住上三月往上,那些装饰物之类的东西不太必要,慢慢买来就是,有张歇息的床才是重中之重。
瞧完正房,他们又去看了偏房,偏房比起正房更磕碜一些,每个偏房只搁了一张床,旁的什么都没有。
王房牙也没想着这院子里的东西这般稀少,心里发憷等着江金熙和宋泊问来,面上一直讪讪笑着。
“这房子的租金可是每月是十两?”宋泊问。
这院子小,留存的东西也不多,配上这个价儿也还算公道。
王房牙道:“是呐,不过如果您愿意多贷些时日,我也能送信过去贷主那儿,帮您讲讲价。”
前头人已经搬走了,得说价就只能送信去,不过好在那人搬得不远,不过京城边上的县城,送信去再接信来,也就五日左右,十二月二十九日便能收着信。
“大约贷个半年,你捎信过去问问。”宋泊道。
若是能便宜一些,也能省去一点儿音量后头买房用。
“行!”王房牙一声应下。
瞧过这个院子,宋泊他们又去看了别的院子,只是可能有先入为主的影响在,其他院子都不如头个院子好,看过四家以后,他们还是觉着第一个院子最合适。
索性天也快黑了,宋泊和宋茶栽回了客栈,青桥撑着伞迎着江金熙回了江府。
眼瞧着江金熙走远了,宋泊和宋茶栽从客栈又出来,重新寻那王房牙。
王房牙最后一个从牙行出来,正打算将店门锁上,便听着宋泊出声唤他,他转过头瞧着是江金熙介绍的客人,马上问着:“客官可是还有什么事未问清楚?”
“我想问问你可知京城有无卖大雁的铺子?”宋泊问。
“大雁?客官买大雁作甚?”王房牙不解的问着。
大雁的价格可不便宜,寻常人家要吃也只会挑便宜的鸡鸭鹅来吃,不会特意买大雁。
“不瞒你说,江公子是我的意中人,我想与他求亲,就得拎着品相好的大雁去。”宋泊直言道,为了藏着惊喜,他还与王房牙说,“此事江公子还未知,请王房牙务必帮我瞒着。”
“原来是好事将近!”王房牙乐道:“这你可问对人了,城东和城南的交界处有个异珍馆,那儿便有品相最好的大雁,不过就是价格有些贵。”
“无妨,拿去江家的东西自然要挑最好的。”宋泊道。
只要大雁品相好,贵便贵些,定亲一辈子只有一次,自然要选最好的东西。
“可还有何事?”王房牙再问。
“无事了。”宋泊说。
听宋泊这么说,王房牙行了个礼就要离开,被宋茶栽给叫着,“我们从地方上来,身上银两带的不多,他又是新晋解元,院子得要好的,所以麻烦王房牙尽量帮我们压压价格。”
“宋公子是解元?”王房牙脚步一顿又弯回来。
王房牙瞧着宋泊,身量高,长得俊,身边周遭还有一股文人气息,确实器宇不凡,只是身份配江公子不足,不过既然有了解元名头,身份蹭蹭往上涨,往后得了官,也勉强能算得上“门当户对”。
“正是。”宋泊道。
“怎不早说。”王房牙又将店门的锁打开来,“我且再捎信过去将您的身份讲清楚,有解元身份在,那贷主应当会给些面子降银的。”
读书人的地位本就高些,更何况宋泊还是今年新晋的解元。解元,这可是过了乡试的人,未来的大官人,贷房总是要给些面子的。
说着王房牙让宋泊和宋茶栽自便,自己钻进牙行内忙去了。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过年。
贷主捎回来的信比预定时候晚了一日,信中贷主同意便宜些租金,一月只九两就可,往后要是得了官想买院子,买院子的钱也可便宜一成。
这大抵是解元身份的功劳,王房牙送消息来的时候还说,那贷主不止一套院子,其他院子可从未减过租金。
大年三十,宋泊和宋茶栽在客栈内点了一桌子好菜度过除夕夜。
京城作为恒国首都,在这儿过年的人外地人只多不少,客栈为了客人们不至于没有饭吃,便营业到未时,再往后住店的客人们就只能自己自助,因着这个原因,宋泊和宋茶栽的一桌好菜是中午点来的,夜了自己进厨房里热了热,两人吃上四菜一汤也算丰盛。
这还是宋泊和宋茶栽头一回在外头过年,心中五味杂陈。
“等过了年,你将那院子贷下,我再随你一道携大雁和贺礼上丞相府,之后你可得紧着读书。”宋茶栽嘱咐着。
定亲是大事,读书也是大事,宋茶栽明白宋泊想要娶到江金熙还需靠自己本事考过会试,会试往后成了贡士,不管殿试是成是败,总归有了个较高的头衔着身,江丞相才有可能放手,让宋泊迎娶江金熙。
“我知道的。”宋泊自己也一直注意抽出时间学习,来京城后,除了那日看房花去时间较多,他只学了三个时辰,后头每日他都会留着六个时辰学习,科举的知识是一刻也未放下,经常挑灯夜读。
宋茶栽好几次从房间出来前往厕房,都会看见宋泊这间房的蜡烛还亮着,她虽心疼却也做不了什么,若科举考的是医学她还能提点一二,但科举不是,它考的知识与医学完全沾不上边,她的毕生所学在这个时候便无了用处。
科举的学程太长,宋茶栽怕宋泊因着她的唠叨起了厌烦的心思,又安慰着道:“大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吃的苦不会辜负你的。”
听到大姑用哄几岁孩童的口气哄着他,宋泊就觉着好笑,“大姑,我都二十二了,早就过了耍小脾气的时候啦。”
“也是。”宋茶栽仔细瞧着宋泊,面前人已经从牙牙学语的孩童长到了比她还高,可以独当一面的成人了。越是看着宋泊,宋茶栽越是欣慰,眼神中充满了慈爱。
宋泊给宋茶栽夹了一筷子肉,说道:“好啦,快吃饭了,好不容易热的菜可别凉了。”
吃完饭,外头响起了鞭炮声,宋泊将客房窗户打开来,正好瞧着烟花炸开的瞬间。
放烟花的地儿离市中心有些远,仔细想来像是从皇城放的。
烟花一朵一朵炸开在空中,宋茶栽也走到窗边,跟宋泊一块儿往外瞧。
街上没什么人在,大家都聚在自己的小家之中,年味不比村里,可烟花却还是好看。
“不知是何人如此大手笔,放了这么多道烟花。”宋茶栽嘟囔着。
“应该是官府放的。”宋泊说。
烟花燃放的地方像是皇城,要过新年了,圣上想看看烟花也无可厚非,从皇城高处燃放烟花,不只圣上看得着,京城的百姓们也都看得着,也算是与民同乐。
“还得是官府呐”宋茶栽感叹。
恒国国泰民安,国库自然充盈,能在除夕夜放上几十次烟花,也就官家有这番雄厚的财力。
一刻钟过后,烟花燃尽,世间又恢复了宁静,宋茶栽帮宋泊把房内清理干净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泊闲来无事,将书籍拿来,坐回圆桌前读书。
不知读了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这时候也不早了,何人会在这个时候来寻他?
宋泊把书本倒扣在桌上,随后起身开门,门外站着江金熙,笑面如花。
宋泊震惊,“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我刚刚随爹、娘入了皇城陪圣上用餐,这下刚回来我就溜出来了。”江金熙一抬脚,从宋泊身侧溜进房内,“可是冷死我了。”
“冷死你了你还来。”宋泊边关房门边念叨着,“青桥呢?他没随你一起?”
“他先回府上帮我瞒一会儿,等会会喊阿朝接我回去。”江金熙说着,将藏在斗篷里的东西拿出来,“你快过来,这是我从皇城里要的烤鸭,可是好吃了!”
瞧着圆桌上都是宋泊的书,没地方放食盒,江金熙先把食盒搁在圆凳上,小心着将宋泊的书本叠好放到一侧,再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来。
食盒一打开,烤鸭的香气便溢了出来,江金熙用房内的水盆洗了下手,然后给宋泊包了个烤鸭卷。
宋泊刚在江金熙身侧坐下,江金熙便喊他张嘴,宋泊乖乖照做,一个包好的烤鸭卷便被塞入了他的口中。
江金熙包的烤鸭卷并不大,一口就能吃下。
宋泊在口中嚼了嚼,面皮很薄,鸭皮很脆,伴随着特制的酱料,尝来非常好吃。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江金熙双眼冒着星星,期待地看着宋泊。
宋泊将烤鸭卷吞入腹中,而后点了头,道:“确实好吃。”
“是吧!”江金熙立刻又给宋泊包下一个烤鸭卷,“这个可是春节时儿才能吃到的,我想着你在京城,便偷摸着给你带了一份。”
宋泊看江金熙手上忙碌,包的烤鸭卷全都进了他的口中,便问着:“你怎么不吃?”
皇城的菜可是精品,一食盒里只装了五片鸭肉,换言之就是只能包上五卷,再想吃也没了。
“我吃过啦,这是特意带来给你的。”江金熙道。
圣上有除夕唤能臣入皇城一块儿吃饭的习惯,每次江丞相和江夫人去的时候都会带上他,他可不管什么人情世故,去了便是一心朝吃,断不会饿着自己。一来二去他在皇城过了十几个年。上一年南方寒灾他没赶回来,圣上还问过他的事儿呢。
没想到江金熙这么念着自己,宋泊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念着隔壁住着的宋茶栽,便留了两卷送到宋茶栽那儿,让她也尝尝。
见宋泊端着空食盒回来,江金熙再问:“如何,大姑何说?”
“大姑说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烤鸭卷。”宋泊笑着把空食盒放在桌上,宠溺着捏了下江金熙的脸颊,“还说谢谢你。”
“太好了。”江金熙被宋泊捏着脸一点儿也不生气,他眉眼弯弯,两只眼睛如弯月一般,瞧着便令人心情愉悦。
“好好个贵族哥儿却亲自送了烤鸭来。”宋泊松开捏着江金熙脸颊的手,将他拢入怀中,“我何其有幸,得夫郞如此。”
“干嘛呀,怎么还感叹起来了。”江金熙笑着环住宋泊的后腰,说道:“其实送烤鸭来只是个借口,实则是我想你了,我想见你。”
听了这般情话宋泊哪儿还能忍得住,他稍稍松开手,低头吻上江金熙的唇。
两人已经不是头一次亲吻了,亲的次数多了,便熟练起来,气息交换顺畅,旖旎的气氛在两人之间笼罩。
一吻吻毕,江金熙靠在宋泊怀中喘息着,“宋泊,你何时娶我?”
“今年。”宋泊坚定着道。
会试和殿试都在上半年,只要考过了,下半年他就能认真筹备成亲的事儿。
江金熙捏着宋泊放在他腰侧的手,说:“你这么有自信,会试和殿试都能过?”
“过不了我也想娶你。”宋泊说:“说服的法子那么多,若没上榜我就寻别的法子说服你父亲,总归出不过今年。”
“好呀,那我是不是可以准备准备看喜服了?”江金熙笑问。
贵族家的哥儿和姑娘成亲用的喜服都要提早预定,做工复杂不说,要的喜服布料也不是常常都有,通常一件好的喜服都得等上半年。
“可以。”宋泊拢紧江金熙的身子,忽然想起最开始时他遇见江金熙还在半夜偷偷给他量尺寸的事儿,一想起来便忍不住笑了。
“想到什么了,那么高兴?”江金熙问。
“你还记得我给你买的冬衣吗,那时你觉着大了,其实是我偷偷量你的尺寸没量对。”宋泊笑说。
江金熙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事儿,他起了兴趣从宋泊怀中出来,拉着宋泊的手坐到桌边,两人面对面瞧着,江金熙兴致勃勃道:“你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当时我想给你买衣裳,可成衣店里又没有你的尺码,我就与店员借了尺子,在夜里隔着衣裳偷偷给你量尺寸,我怕惹醒你,不敢离你太近,这下距离一远,误差多了许多,穿在你身上就大了好多”宋泊说,现在想起之前的事儿只觉着好笑,跟做贼一般费心费力一晚上,最后出来的成衣却还是大了,这不如直接从成衣店买一套,还省了他一夜的睡眠。
“我说呢。”江金熙跟宋泊一起笑起来。
当时人生地不熟,江金熙也不好说那衣服大了,总归有冬衣穿就很好了,不能再强求什么,现下听来才知道那件衣裳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还好他没把那衣裳丢了,还能再找出来仔细瞧上一番。
从那套旧冬衣开始,两人开启了话匣子回忆之前在村子里的事儿,心境不同,说来也不同,以往复杂的事儿如今讲来只剩下会心一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金熙还要感谢叶单越,若不是他整这么一出,他永远也不可能来到南方,永远也遇不上宋泊。
“宋泊。”江金熙拉起宋泊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怎么了?”
“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的。”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提亲。
正月初十一早,宋茶栽请的化妆姑娘便到了,今日要去丞相府说纳采的事儿,她得盛装出席给宋泊撑面子,虽然她们是农户出身,但这种时候也是输人不输阵。
等宋泊从异珍馆拎了只大雁,坐着租的马车回到客栈楼下时,宋茶栽已经准备就绪。
“快让我瞧瞧那只大雁。”宋茶栽见着宋泊第一件事便是看大雁,纳采是定亲的头道大事儿,这事儿开了个好头,便是为好姻缘讨了个吉兆。
宋泊倒是没想着宋茶栽会穿得这么隆重,身上一身大红色绸衣暗纹荷花袍,头束妇人发髻,插着一支红石榴流苏铜簪,手上带了个翠玉戒指,脚上踩的是浅绿莲叶纹鞋,这一身下来完全看不出是个农村出身。
瞧着宋泊眼中的惊艳,宋茶栽一昂头,“如何,没见过你大姑这么有面儿的时候吧?”
“确实,一眼瞧来我还以为我认错了人,认成别家的贵妇了。”宋泊嘴甜道。
宋茶栽听着高兴,声音也洪亮不少,“会说话。”
“只是你这些首饰都是哪儿来的?”宋泊有些好奇,往日没瞧过宋茶栽戴首饰,这些首饰看来都眼生得很。
“这可是你奶奶留与我的嫁妆,要不是今日这个日子,我不会拿出来的。”宋茶栽仔细摸着手上的戒指,心底有点儿怀念,这戒指自她娘亲传来,往后宋泊和江金熙若是成了亲,这戒指还需往下再传。
这些首饰竟有如此来头,宋泊当即便严肃许多,没拿那些首饰开玩笑。
“快让我瞧瞧大雁!”宋茶栽怀念过后又念着大雁。
宋泊便掀开车厢车帘给她瞧,一只大雁被束在马车之中,边上有个身着枣红色的媒人正管着那大雁。
大雁昂脖,一身羽毛油光蹭亮,外头瞧来无一丝伤口,还能“嘎嘎”叫,确实是一只品相极好的大雁。
“这可是媒人?”宋茶栽问。
“我确是媒人。”曾媒人朝宋茶栽行了一礼,“往后便由我负责宋公子与江公子的成亲之事。”
这媒人是异珍馆的人介绍的,去买大雁的人一半做宠物,一半做成亲用,异珍馆会为成亲用的客人介绍媒人,这些媒人名声在外,收价合理,行事利落,多是好评。
宋泊也是打听了一阵,确定这曾媒人品行端正,又看过她以往成的姻缘数量,这才决定雇她。
与曾媒人的业务能力相关,她的酬金自也比寻常媒人高,成一婚收二十两,期间所有跟成亲有关的事她全部包办。
“那便麻烦你了。”宋茶栽说。
宋茶栽与曾媒人对着等会儿的流程,宋泊进了客栈跟店小二一块儿把木箱中的贺礼抬下来放在马车上,两箱木箱中的贺礼都是这次纳采要用的,后头还需贺礼再备就是。
坐上前往江府的马车,宋泊手心直冒汗,两辈子头回结婚,就算再成熟稳重的人也会紧张得心慌。
宋茶栽瞧着往日从未扣过手指的宋泊忽而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之上扣着手,便知他此时正是紧张。
“以江丞相的权势,若他不同意你们还能在一起快两年?放宽心些。”宋茶栽拍着宋泊的后背宽慰他,“等会的词还记得?”
“自是记得。”宋泊应声,什么词都能不记得,这个词必须记得。
“那你说与我听听。”宋茶栽道。
借由这个办法,宋茶栽才转移了宋泊的注意力,让他不至于紧张到扣自己。
马车缓缓停在江府门口,宋泊先下马车,而后宋茶栽和曾媒人也下了马车。
宋泊几步踏上江府台阶,今日与往日不同,每个动作都沉重得让他心慌,他走到大门前,深吸了口气才*抬手拉上门环。
两下扣门,门从里头开启,宋泊之前来过,守门的杂役们又听闻这人是公子的心上人,大伙儿都认得他,“宋公子,您今日来可有何事?”
“江丞相、江夫人和江公子可都在府上?”宋泊问道。
昨日他便问过江金熙,确认今日江丞相和江夫人都会在府上,今日再问只是例行一问罢了。
“都在的,您是要找?”杂役小心地询问着,宋泊一下提了三个人,杂役摸不清他究竟想找哪位。
宋泊给杂役塞了几钱,而后说道:“请你帮我进去与江丞相通报一声,就说宋泊上门提亲。”
杂役惊得说不出话来,只猛地点头往府里跑,跑得着急了还左脚拌右脚差点摔倒,这可是自家公子的大事儿,一点儿耽误不得。
江丞相和江夫人正在正房里闲聊着,江夫人正说着这几日宴席太多累得她都走不着倒儿了,就听着洪嬷嬷在门外敲门,“夫人,可有大事了!”
江夫人起身拉开正房,“何事如此着急?”
洪嬷嬷跟了她几十年,见过的大场面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上回见着她如此慌忙还是在二十年前她生金囝的时候。
洪嬷嬷抬手小声在江夫人耳边说道:“宋公子来提亲了。”
“什么?”这下江夫人也惊叫出声。
江丞相听着自家夫人的惊叫声,也走到房门口,“发生什么事了?”
“宋公子来我们家提亲了!”江夫人说。
“可算是来了。”江丞相让洪嬷嬷跟江金熙报个信儿,而后再带话出去让宋泊等上一会儿,定亲的事儿简单不了,他们怎么也得换身装扮。
宋泊来到京中以后,江丞相便派人跟着他,虽说宋泊的品性他已经了解,但京中诱惑颇多,不乏那些本来品性良好后头却被污秽沾上的人,江丞相让人看着他,也是为了自家哥儿着想,两人还未成亲,一切都还来得及反悔。
只是盯了十几日,宋泊大部分时间都在客栈内读书,只去过两次牙行、去过两次异珍馆。去牙行是为了贷房,那去异珍馆是作何?普通百姓是不会去异珍馆的,因着那儿的东西贵又没什么实际用处,故而江丞相的人前去打听了一番,宋泊只问了大雁的事儿,旁的一律未管,如此江丞相心底便有了个大概,宋泊应要来提亲了。
等了十来日,终于等着宋泊提雁上门,他可要瞧瞧为了娶他家哥儿,宋泊究竟有几分决心。
*
江金熙正在自己卧房的床榻上包着被子看书,便听着青桥在院子外头大喊大叫。
“公子!大事!发生大事了!”
江金熙瞧着青桥大气喘不上一口,起身与他倒了一杯水,边倒还边念叨他,“与你说过多回,稳重一些,都二十的哥儿了,哪儿还能这么咋呼。”
青桥本想尝试着说话出来,可喘了几下只说出个“公子”,他拿起水杯大口喝着,稍微缓过来以后才道:“若你听了,你也稳重不了的。”
江金熙起了兴致,居然还有事儿能让他稳重不了,他问:“何事?”
青桥说:“宋公子他来提亲了!”
“你说什么?”江金熙追问。
“宋、公、子、他来提、亲了。”青桥特意将重点顿了顿,让江金熙可以听得更清楚一些。
江金熙瞬间就慌了神,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他怎么都没与我说一声呀!”
房内点了火炉,以致于江金熙现下还是一身素衣穿着,他一个迅步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选衣裳,嘴上也不停,“青桥你快去看看爹、娘在做什么?”他最怕的事儿便是爹爹耍脾气,将宋泊拒之门外。
“是!”青桥领了命,赶紧往出跑。
江金熙瞧着一柜子的衣裳,竟不知穿哪件衣裳合适,难怪宋泊这几日遮遮掩掩,原来是在这儿憋了个大惊喜。
江金熙一边愁着衣裳,一边又有些高兴,除夕时才说了成亲的事儿,宋泊马上便付诸行动,可想他已经深谋远虑许久,可能在乡试过后便把这事儿提上了日程。
宋泊不是个说大话的人,成亲的事儿也不是在唬他,他的未来里有他,只想着这点儿他便心动不已。
“公子,老爷和夫人和还在准备呢!”青桥一下子推门而入,瞧着江金熙还是一身素衣站在衣柜前傻笑,他便上前摇醒他,“你怎么还没换衣裳那,等会儿赶不及了!”
“噢、是是。”江金熙从思绪中抽出神来,“青桥你快帮我选选,哪件衣裳好看。”
自家公子居然会在选衣服的事儿上为难,青桥轻笑着帮江金熙挑衣裳,“今日宋公子提亲是个好日子,咱们就往喜庆的穿,这件橘红色锦鲤衣袍正合适。”
“你说的是,快帮我穿上。”江金熙道。着急则乱,往日江金熙都是自己着衣,今日怕一个着急扣给打错了,解扣又得费上一阵功夫,这才喊青桥帮他穿衣裳。
“好,公子你别急,我这就帮你穿上。”青桥将衣袍从衣柜里拿出来,从左往右将衣袍套在江金熙身上以后,又仔细给扣了扣子,确定没有一丝问题以后,他让江金熙坐在梳妆台前,他给帮着束发。
哥儿与姑娘不同,做不了太繁杂的发髻,青桥把江金熙一头的修长乌发高束在头上,再套上个白银红宝石发冠,整体显来不素又不会太过繁重,正正好。
在青桥给他束发的时候,江金熙手下也未停,他给自己简单地上了个妆,呡了涂有口脂的红纸,这几日雪下得多,府中虽然点了火炉,但他的唇色还是被冻着有些暗淡,呡上一口口脂气色便好了许多。
紧赶慢赶,花了半个时辰也算是把自己打扮好了,江金熙在青桥面前转了个身,问,“如何?”
“太漂亮了!就这样!宋公子瞧了定然挪不开眼!”青桥大声夸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