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日,院试到了。
少了宋茶栽,便没有人着急忙慌地叫宋泊和江金熙起床,他们本想多睡会儿,却没想着杀出了个路砚知。
宋泊被敲门声扰醒了来,他看了眼窗外,天乌漆嘛黑,连星星也瞧不着,世间安静得路砚知的敲门声尤其清晰。
“宋弟,醒了吗?”路砚知压着声音从门缝往里唤着,现下毕竟不是白日,大喊大叫没准会有人出来骂他,今日可是院试,重大的日子,可不能讨不吉利。
宋泊掀开被褥,起身开了门,刚开门便看着路砚知精神满满地站在他门前,“路兄,你这么早是要做什么?”
“现下可不早啦!现在已经寅时初了!还一个时辰就考试啦!”路砚知急声道。
院试比县试早一个时辰开始,不过宋泊是想着寅时一刻在起床的。
“我爹与我说了,院试入考院的手续多,咱们得早些去!”路砚知记着宋泊房内还有个江金熙,便没有大喇喇地直接开房门进去,他站在房门外,焦急地劝着宋泊:“要是途中哪个学子出了个什么问题,卡着我们没入府门,那咱们读了那么多日岂不是白瞎了?”
“快走吧宋弟,你家爱人让他再睡些时候就是。”路砚知说。
索性醒了也睡不着觉,宋泊便答应了路砚知,他让路砚知在门外等会儿,他把学服换上。
“怎么了?”江金熙翻过身来,朝着宋泊所在的方向问着,往日他在传福镇都是辰时上工,现在不过寅时,比辰时早了两个时辰,实在是困人的很,让他睁开眼都费劲。
“路兄找我去考场了,你在房内睡就是。”宋泊边说着边换衣裳,学服宽松好穿,他穿在身上两边一合再把绑带绑上就是。
“不成,我得陪着你去。”江金熙眼睛都未睁开,手臂便支着身子打算起来,他还记得宋泊说过的话,宋泊想他陪着一块儿去州府,他又怎能在这个时候睡觉呢。
宋泊瞧着江金熙这副努力的模样,心中软成一滩水,他绑好学服绑带,走到床边,两手从江金熙的腋下穿过,自前而后地拢着他,将他轻轻放倒在床上,“无妨,考个试而已,我自己可以去。”
“不行。”江金熙还挣扎着。
“你这样睡眼朦胧陪着我过去反倒会让我担心,等会儿困倒了我还提心吊胆的,不如睡饱了来接我。”宋泊弯下腰,在江金熙耳边轻声说着。
江金熙想了下,自己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宜到考场前待着,他苦恼着自己昨日怎不早些睡的同时,听了宋泊的建议。
江金熙抬着手,环着宋泊的脖颈,而后努力地睁了眼,对着宋泊的唇吻了上去,“你去吧。”
这吻蜻蜓点水,一碰即分开,宋泊蹭了下江金熙的脸,道:“有这一吻,我必定稳过。”
简单吃过早餐,宋泊和路砚知出了客栈,只是这一出来,宋泊便觉着今日天气不好,虽说现在天还暗着,但一片一片厚重的云飘在空中,风中似乎有雨水的气息。
今日当会下雨。
宋泊反身回客栈给自己和路砚知都拿上了伞,州府给不给伞他们不知道,若是州府不给伞,他们在院中等待每场考试成绩出来的同时,总不能淋成落汤鸡,学子少运动,雨一淋当即发了烧,脑袋混沌成浆糊,岂不可惜。
院试入考场确实比县试难些,刚到州府门口,便瞧着一排教谕站于州府门口,像一堵墙一般,其中便有他们霞县县学的连教谕。这些教谕便是学子进入州府的第一关,参考学子需有教谕*带领,才能顺利进入州府。
连教谕带着宋泊和路砚知进了州府,与登记身份的幕友做了担保,这才重新回到州府门口。
这院试查身份比县试严多了,除了姓名、籍贯和三代履历,还要查五位同学与一位廪生的担保信,这些东西他们在县学时便准备了,因着宋泊治住魏关的原因,不少被魏关欺负过的同学都愿意当宋泊的担保人,连教谕从一堆人中选出来德才较好的人,成了宋泊的担保人。
登记的寮友将信件看完以后便放了行,宋泊去往第二关卡搜身。
宋泊都凭自身才学考试,自然不怕搜身这关,只是有些人总心存着侥幸心理,过了第一关却被第二关的寮友查出夹带,拉了出去。
宋泊过了搜身寮友,到了给他考篮的寮友面前,他问:“我瞧今日会下雨,不知可否带伞进去?”
“州府有规定,除笔、墨、砚三物,其余都不能带进考场。”说话间,寮友将宋泊的笔、墨、砚从书袋中拿了出来,留着伞在书袋里,“不过你也不担心,府中有供学子休息的地方,断不会淋着雨。”
考过院试可就有个秀才身份,那是跨入仕途的第一步,保不齐哪个秀才以后步入青云,成了自己的顶头官员,知州自然得重视这院试,他早早料到今日或有雨,紧急开了个厅堂供学子休息。
宋泊接过考篮,回道:“多谢。”
顺利拿上号牌,宋泊进了号房,院试与县试相同,考生都在同一号房之间,由号牌决定位子。
因着参加院试的人来自银湖州内个个不同的县学,知州也不知个个考生成绩如何,故而第一场号牌的排序是随机的。
宋泊被分到正中位置,州府比县府大得多,每个人分得的位置也大上不少,宋泊将寮友给的考篮放在地上,从中拿出笔、墨、砚,这一套文具是他县试用过的,算是与他一同上过战场的战士了。
宋泊来得早,边儿还没什么人,他研着墨,心绪宁静。经历过县试,他对恒国的科举考试已经有了了解,先前那种虚无的恐慌感便消失许多,随之替代的便是由内而生的自信。
魏关和宋申闻也来了,两人位置分散的很,魏关坐在后头,而宋申闻却坐在第一位。
这次院试也是知州坐堂,院中钟声响起,知州分了卷子,再一声钟声响起,作答开始。
宋泊在知州分卷子时,便多看了几眼,现下可以答题了,他立即提笔写下答案,院试的题量比县试大些,其中还加了些挖了空的填空题,不过填空题都是从四书五经中挖出来的,对宋泊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
正写着一半,豆大的雨滴便落了下来,吧嗒吧嗒拍在号房的瓦片儿上,实在吵人,有些考生被这雨影响着,心生烦躁,手中的笔迹都出了问题。反观宋泊,犹如一棵松树一般焊在座位上,他心绪沉稳,不被外界因素所扰,眼神坚定地看着卷子,手中笔未停下半刻。
天越来越黑,雨声越来越大,考生们就在这般环境中,完成了第一场考试。
与县试相同,每场考试都会有被筛出去的人,出了号房后,宋泊等了下路砚知,两人一同到知州安排的休息室中。
路砚知自出来便耷拉着一张脸,看着情绪不佳,宋泊问:“路兄这是怎么了?”
路砚知有多年考县学的经历,学习时间七年往上,这般说来,路砚知的基础知识应当很稳才是,不应该被第一场刷下去。
“刚刚下雨吓了我一跳,搞得我的字飞了出去,不知考官会不会因为这点儿,把我判定为不及格。”路砚知愁道。
先前那雨确实来得突然,路砚知被雨声吓着也是正常,“飞出去了几个字?”
“一个。”路砚知答。吓着以后他立即就停了笔,等心跳稳定下来后,他才重新动笔,故而写飞的字只有一个,“我还稍微补救了些,看着其实不太显眼。”
“那便没事。”宋泊拍了两下路砚知的肩膀,“放宽心,考官定然不会因为这点儿小失误,便赶你出去的。”
如宋泊所料,路砚知成功进了下一场。那点儿小错误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最多只是排名靠后几位,不至于刷出去。
宋泊领了号牌,又坐上了第一位,而宋申闻经过第一场,坐到了第七的位置。
宋申闻看着前头宋泊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着刺眼,据他所知这人不过读了一年的书,怎的就会有这般实力。
宋申闻用力地研墨,心想,定然是他运气好,第一场撞着大运了,才会坐到一位上。
第二场的考卷难度瞬间往上提了不少,虽说还是靠基础知识,但是却加上了作诗。
无论在哪个时代,诗总是文学中的重中之重,恒国皇帝第一重视策论,第二便重视诗词,院试的诗题比县试的诗题难上不少,写的寄情诗,寄的还是特定的情,诗体方面要求为五言律诗,五言律诗本就比七言律诗短,题目还要求只能写四句,那便是短中之短。
要在这么短的篇幅中将诗写得精准、写得好,十分考验学子的诗文水平。
宋泊将写诗题留至最后,到写诗时他斟酌许久,思考加动笔花了半个时辰,才作出一首相对满意的诗。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好好休息。
第二场试考完,雨也停了,宋泊与路砚知重新回到休息室中,路砚知的脸更垮了,他刚刚便是擦着边进去的,现下可能得被当做边儿擦出去了。
“宋弟,我只能陪你到这儿了。”路砚知道。
“路兄别这么丧气,我知道你的实力,应当能进的。”宋泊回道。
宋泊并非安慰路砚知,而是路砚知确实有通过第二场考试的实力,同寝这么久,路砚知什么好什么差他一清二楚,若说哪一场考试会把路砚知刷出去,那应当是第五场的策论。
“可我现下想来,才发现我写了错别字。”路砚知垂头丧气着。
“与其想着之前的第二场,不如想想接下来第三次,若进了你却毫无准备,这岂不是错失机会?”宋泊道。
院试时间很紧,每场考试都被延长了来,中间留给学子休息的时间便短了些,纠结前头的考试内容对整场院试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也是。”路砚知被宋泊劝动了,将第二场考试的事儿暂时抛到了脑后。
第二场考试结果出得也很快,宋泊从第一位落到了第二位,坐在第一位的人是个他没见过的人,应当是别县的考生。
路砚知也进了第三场考试,不过还是以擦边的成绩进的,坐在号房的最后一位。
宋申闻的名次又往后了些,这次眼前被他人的背遮住了,瞧不到宋泊的背影,他咬了咬牙,想着宋泊真是运气好,第二场考试已然难了些,他还能坐在前三之中。
第三场考试开始之时,雨又落了下来。
宋泊心无旁骛,先在草纸上打了草稿,才把答案转到卷子上头。
第三、四场考试,宋泊皆顺利通过,第三场得了第一,第四场也得了第一。
到了第五场考试,天色很暗,知州在号房里点了蜡烛,每个学子桌上都有一个灯架。
第五场与县试相同,单给一篇文章,要考生从中分析出观点,写出一篇策论。
窗外天黑,虽然号房内点了蜡烛但蜡烛火光摇曳,环境差多少会影响到考生的心态。宋泊定了心,重新投入考试当中。
正写了大半篇,号房内忽然吵闹起来。
“着了!着了!”
声音从宋泊的身后传来,宋泊无心管身后的事儿,只听着知州急急起身,到外头喊了杂役来。
因为怕院试途中出了问题,杂役们都守在号房门外,知州一唤,便有杂役拿着水桶进来。
泼水声中,宋泊闻到了东西烧掉了的味道,怕不是有考生打翻了桌上烛台,将自己的卷子烧了去。
“请各位考生专心做法,若发现卷中雷同,按作弊处置。”知州重新坐回上位,他扫视着下面的考生,厉声道。
一人烧了卷子,连着边儿上的考生都混乱起来,保不齐有人趁着混乱作弊,知州才会如此说着。
后头的纷乱都与宋泊无关,宋泊写着自的卷子,在吵闹停止的时候,他也将策论写完了来。
县试交卷有时间限制,院试自然也有,宋泊是第一个交卷子的,若写得好,成绩应该在一档。
从号房出来,宋泊换回了自己的东西。
雨还在下着,啪嗒啪嗒打在瓦砖上,一路走出来都是有顶的长廊,宋泊便没有打伞,正走到州府门口准备撑开伞的时候,便瞧着一人朝他走来。
江金熙身着一身淡蓝色衣裙,手中撑着一把青色竹纹伞,他抬着脚,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宋泊忽然觉着一切都值得了。
“有没有淋到?”江金熙走到宋泊面前,伞一倾斜,将宋泊接入伞中。
宋泊从江金熙手中拿过伞,而后将伞往江金熙那边倾了倾,这雨还有些大,打在地上都会泛起一些水点儿在鞋上。
“州府都是屋檐,没得淋雨的地儿。”宋泊道。
“路兄呢?可得等他?”江金熙问。
“不必,我们走就是。”宋泊回,他刚刚从号房出来的时候看了路砚知一眼,路砚知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拿着毛笔迟迟未下笔,应当是策论写到哪儿卡住了,不会那么早出来。
“那我们走吧。”江金熙说着,往宋泊身侧又靠了些,今日瞧着宋泊的面色还不错,他便问着:“今日考的如何?”
县试的案首应当不会差到哪儿去,江金熙这才敢问着。
“还行。”宋泊答,其实他觉着上榜应该没问题,只是古代的科举不确定的因素很多,他也不好直接跟江金熙说他能上。
江金熙也没问还行是什么意思,他与宋泊走在雨中,一会儿便回到了客栈。
进入客栈,宋泊把伞合起来的时候,江金熙才发觉宋泊的一侧肩膀都被雨淋湿了,“你怎的都不与我说!”江金熙赶紧让店小二拿了布来,边给宋泊擦着身上的水,边骂着他,“虽说现在是夏季,但淋这么湿也是会生病的。”
宋泊双眼弯了,听着江金熙的骂声也觉着甘之如饴。
“傻笑什么,读书读傻啦。”江金熙把宋泊身上能瞧着的水都擦干净了以后,跟店小二交代着抬桶水上去,便拉着宋泊的手腕往楼上走。
进房没多久,店小二便将水抬了上来,江金熙正打算把屏风打开,宋泊就接了手去,“这屏风有些重量,我来。”
宋泊把重活儿接了去,江金熙便去做些轻松的活儿,他把浴巾和木盆放在浴桶旁边,又把干净的衣服放好。
宋泊这才脱了衣裳进了浴盆。
有一屏风相隔才越发令人想入翩翩,江金熙用忍不住眼神往屏风哪儿飘去,宋泊坐在浴桶之中,露出个肩膀和脑袋的型儿,他拿着水勺儿舀水泼在自己身上,哗啦的水声让江金熙赶紧挪开了视线,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等宋泊成了自己夫君,他总有时间看个过瘾。
宋泊觉着这房内只有他洗澡的声响有些尴尬,他便找了个话题,“其实今日还发生了点儿事。”
“何事?”江金熙问。
“今儿个有考生的卷子烧了。”宋泊说。
之前身后的混乱动静他没往后瞧,临了走了他才看了眼,是坐在六十五位的考生的卷子烧了。
虽然知州又给他发了张新卷子,但他还是塌了张脸,眼中满是不甘,因为就算从那时开始写,到了收卷子的时候是写不完的,相当于已经落了榜。
“什么?”江金熙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可有扰到你?”
考场之上,既考学识又考心态,本来今日天气就不好,再加上有人不小心烧了自己的卷子,有些考生可能会觉着今日不吉利,心态受到影响,江金熙怕宋泊也被扰到。
“我坐前头,烧卷子的事儿发生在后头,倒是没扰到我。”宋泊说:“不然我便不会这么早出来了。”
“那你便是天生适合考科举的人。”江金熙夸赞,若是让他来,他不一定有宋泊那样良好的心态。
考科举的人没一个不想当官,为官之人碰到的事儿比寻常百姓要多得多,而且遇到的都是难事、乱事,没有一个良好的心态,在官场是走不远的。
“早些考取功名,早些娶你。”宋泊道,江金熙是他考取功名的最大动力,没有他,他可能只会在近里村里随刘南民种地过一生。
聊着聊着,宋泊洗好了澡,顺带着把头发也一块儿洗了,听着宋泊起身的声音,江金熙连忙扭过脸,光是听着声就足以让他耳朵红透。
宋泊换上自己的衣裳,顶着一头还滴水的头发,让店小二把浴桶抬出去。
宋泊坐到床侧,江金熙皱着眉头,“头发怎么这么湿。”
“夏季了无妨,让它自然干就是。”宋泊不以为然道。
“那怎么行!”江金熙拿过面巾,给宋泊擦着头发,边擦还边念叨着,“你不知道多少头风病就是这么来的,懒得擦头发后头你就知道苦了。”
宋泊转了头,看着江金熙,“是,还好我有江大夫在,不然往后我可得得头风了。”
“说什么呢!”江金熙抬手轻拍在宋泊的额头上,“一天天的,就知道胡说。”
宋泊心里美,被江金熙打了也高兴,原来有人管着自己的感觉是这样的,他在县学时洗了头就顶着个湿头回宿舍,路砚知非但不会说他,反而还有样学样,跟他一块儿顶着湿头。
江金熙细心得很,每根发丝都细细擦着,宋泊舒服得眯起眼来,恍惚间竟升起了些困意,他闭着眼,身子摇摇晃晃。
江金熙见宋泊困了,他往后挪了些,接着轻轻从后揽着宋泊的肩膀,让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你早上那么早起,便靠着我睡吧,头发得擦干我才能安心。”
“那多不好。”宋泊睁着眼,“我还能坚持。”
宋泊嘴上说着坚持,实则连半炷香的时间都没撑住,便脑袋微微一歪,睡了过去。
江金熙心中一阵好笑,这人说着坚持,实际早困得不行了。
宋泊今日考了院试,定是脑子累了,早些休息也好。
江金熙把宋泊头发擦干了后,悄悄托着宋泊的脑袋,把自己的大腿挪出来,换上枕头,而后他爬下床把面巾放好,给宋泊盖上被子,他瞧着宋泊的唇,一时没忍住俯了身,在他唇上落下一记轻吻。
好好休息,我的宋郎。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院试榜首。
院试发榜的时间与县试差不多,都是考完后三至五日,宋泊、江金熙和路砚知三人便在银湖州等着,路砚知还做了回东道主,带宋泊和江金熙两人在银湖州内吃各种小吃、玩各种项目,院试以后的乡试还有一年,如此努力了这么久,休息个三、五日也是应当的。
八月八日,一个吉利的日子,州府选在今日放榜。
八月七日,江金熙用一两银子换了一堆碎铜钱,抱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便回了客栈。
“你这是做什么?”宋泊问。
先前出门的时候,江金熙特意说了要晚他们一些时间回来,宋泊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去,还让阿朝陪着。
现下拿着钱袋子回来,宋泊也是一头雾水。
“明日放榜,当然要准备些散钱给大家发赏钱呀!”江金熙颠了下钱袋,一千个铜钱可是不轻,“我只换了一两银子,会不会太少了?”
没想到江金熙晚回来是为了这事儿,宋泊起身走到江金熙身旁,接过那钱袋,道:“除了案首,谁需要撒赏钱?”
“这不是备着,有备无患嘛。”江金熙道。
宋泊放下钱袋,拉着江金熙的手两人面对面坐着,“你对我这么自信?”
“你不是说你都坐在前两位嘛,我觉着你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江金熙捏着宋泊的指节,说道。
宋泊笑了,江金熙这么信任他,院试结果可别让人失望啊。
院试过了就是秀才,再加上院试是好几个县集在一起,这看榜的人便比县试翻了一番。
“宋弟,我好害怕啊。”路砚知搓着手,心里像有只小鹿在乱窜一般,令人慌神。
“那等会榜来了,我替你瞧。”宋泊说。
路砚知着急看榜,天未亮就来喊他们,这下他们抢了个好位置,排在人群前头,能在放榜时第一眼便看着榜。
江金熙随他们一起来,他抓着宋泊的手,掌心冒汗。
“你也紧张呢?”宋泊察觉着手心里的汗,他偏头与江金熙小声说着。
“我自然也紧张。”江金熙抬眸,“倒是你,明明是你考的试,你怎么一丝紧张也无?”
“如果只是上榜,我应当没有问题。”宋泊道。
宋泊话音刚落,便有官府的人敲锣打鼓来了。
“放榜了!放榜了!”有人喊了一声,人群躁动起来。
官府贴榜需要一些空间,大伙儿都往后让了让,给官差挪出位子来,官差把红榜贴上,等着吉时。
一官差在为首之人耳边说了句话,为首官差便高声喊着:“放榜——”
官差走后,宋泊他们都不用自己动,便被人群推着往前走着。
他们站的这个位置位于榜中,既看不到榜首也看不到榜尾,索性到了哪里便从哪儿看起,他们从榜上十位看到三十五位,没瞧着宋泊和路砚知的名字,倒是看见了魏关和宋申闻的名儿,魏关名次比宋申闻高些,魏关排在三十,宋申闻排在三十五。
“完了完了,我定是落了榜了。”路砚知的心情一落千丈,拢共上榜四十七人,这都看了一半都没他的名儿,定然是无了。
“别那么快下结论,我们先往后瞧瞧。”宋泊说着,一手揽着江金熙,一手拉着路砚知的手臂,挡开周围百姓,挪到了榜尾,榜尾四十七名下写的就是路砚知的名儿。
江金熙眼睛利些,他早两人瞧着名次,赶紧报喜,“路兄!你上了!在第四十七名!”
“真的?!”路砚知听着江金熙的话,心脏跳得极快,“江公子你莫不是在骗我。”
宋泊也挪到了能瞧到榜尾的位置,说:“金熙说的是真的,你确实在榜尾第四十七名。”
路砚知惊讶地瞪圆双眼,忽而生出一股牛劲来,将身边人都挤开,直到双眼真瞧着榜尾四十七名下是他的名字,他才欢呼出声,“中了!我中了!”
“恭喜呀!”宋泊贺道。
江金熙也跟着说了声恭喜,只是替路砚知高兴之余,他还有些担心,只剩前十名没看到了,宋泊一旦上榜定是高名次,可若是落了榜,他可得赶紧让阿朝把钱拿回去,别让宋泊瞧着难过。
路砚知自己兴奋完了,才想起宋泊的名字还没看到,他卯着劲,一边拉着两人往榜前赶,一边说:“我被宋弟教过都得了四十七名,宋弟的名次定然低不了。”
周围不少人已看完了榜,既有欢呼声也有哭泣声,倒是真切反应出人们的悲欢并不相通。
沿着十位往上瞧,直到第一名,他们才看到个熟悉的名字。
路砚知指着榜上宋泊的名字,高声道:“宋弟!你是榜首啊!!!!!”
江金熙昂着头,看到第一名下写的宋泊,高兴地抬着双手捂着嘴,高兴到极点他连话儿都说不出来,眼眶中有晶莹闪过。
宋泊料到自己会上榜,而能不能当榜首他其实没有太大把握,虽说前四场他的成绩都在前三以内,但恒国的科举考试策论占大头,以往科举也发生过策论考完被翻盘了的事儿,所以他并没信心。
“榜首啊!!!我们霞县好久没有出过榜首了!”路砚知大声道,霞县已经十二年未出过院试榜首,这下宋泊当了榜首,可是给他们县争了大光。
边儿人听着路砚知的话,纷纷转头过来与宋泊贺喜。
“恭喜啊,年轻有为呀!”
“瞧着宋公子年纪不大,可是当代文曲星。”
听着周围人贺喜,江金熙这才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他挤出人群,让等在外头的阿朝拿着钱袋进来,给刚刚说了贺词的人发了赏钱。
见有钱拿,大家纷纷挤到宋泊身边,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着贺词,一个个发赏钱实在太慢,江金熙便从钱袋子里抓了一把,直接撒了出去。
“祝榜首平步青云!”
“恭喜榜首!榜首财大气粗!”
“多谢榜首,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宋泊朝百姓们拱手行礼,“多谢大家,同喜同喜。”
江金熙撒了两下便累了,让阿朝接过手替他撒钱。
一两银子撒完,宋泊他们才从人群中出来。
在榜前耽搁太久,天都亮了起来,客栈的厨师起了床,宋泊他们找了个大厅的桌儿,由路砚知点了不少早餐清淡吃食。
“今日双喜临门!我做东!请你们吃一天!”路砚知笑得合不拢嘴,满眼都是高兴,他抬起手,他的侍人立即走了过来,路砚知与他说了话,侍人离开后没一会儿便拿了个红色锦袋来,放到路砚知面前。
路砚知双手拿起锦袋,送到宋泊面前,“宋弟!这是我的谢礼,请你收下!”
四月那次喝酒丧志,若不是宋泊劝他,后头还为他答疑解惑,让他多瞧些策论,他这次定然是上不了榜的。
第五场考试时,他边儿的考生把卷子烧了,对他影响很大,紧急之下他记起宋泊与他说过的技巧,死马当作活马医,写满了卷子,没想到真让他擦着边儿考上了。
如此一来,宋泊可算是他半个师傅,院试上榜这么大个喜事,怎么能不好好谢谢他呢?
“路兄这是做什么?”宋泊挡住路砚知的手,这锦袋看着沉甸甸的,且不是装有铜钱那般圆润的形状,里面最少也有个几两银子。
“谢谢你领我上榜!”路砚知推开宋泊的手,直往他怀里塞钱,“你可得收了,不然我要生气的。”
“哪儿领你上榜了呀,那是你自己的努力。”宋泊说。
“没你教我,策论这场肯定没了。”路砚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就收了!一点儿钱而已!”
江金熙瞧着两人的推拉,笑道:“今日可是个大喜日子,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见江金熙站在他这侧,路砚知急忙顺着江金熙的话茬往下接道:“就是呀!江公子你可劝劝你准夫君。”
宋泊拗不过他们,只好收下。
“这就对了。”路砚知心满意足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往后还有乡试、会试,我可还指着你给我当夫子呢。”
“什么夫子?”江金熙好奇地问道。
每月宋泊回家都会与他说县学中发生的趣事,但这“夫子”确实是从未听过。
说到这事儿路砚知就开了话匣子,他将宋泊教他的东西挑了重点儿说,宋泊教给他的知识实在太多,若是都要说完那可得说上三天三夜,“这般你可知道宋弟有多厉害了?要我说,县学的夫子就应当他来当。”
宋泊嘘了一声,“诶,可不兴这么说。”
路砚知自知失语,以豆浆代酒,“我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宋泊他真的这般厉害?”江金熙道。
路砚知猛地点头,竖着两个大拇指,“实在高强。”
“要不是我考不了科举,我可得领教领教宋泊的厉害。”江金熙说。
“那可真是你亏了!”路砚知继续说。
就算是性子淡然的宋泊也捱不住两人的轮番夸奖,他的耳廓有些微红,不自觉的挠了下后脑勺,“你少说点吧,夸得我跟神仙一样的。”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报喜。
翌日,宋泊与江金熙坐上了回近里村的马车,路砚知与他们同行一阵,过了霞县便分道扬镳了。
坐在马车上,江金熙双手撑在身边,撑直了身体,“我已经想着大姑会如何高兴了。”
“我这么早回去,也是想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带到大姑那儿。”宋泊应道,宋茶栽可是他科举之路上的大功臣,要不是路砚知要留他们吃饭,放榜那日的下午他就想要出州回村了。
“哎呀,我忘了换钱。”江金熙忽而想起赏钱这事,上次换的一两银子已经全发了,村中没有换钱的地方,想要把整个银两换了,还得在传福镇中找个钱庄。
“我这儿还有二两银子,你便用这个换吧。”宋泊从怀中掏出钱袋,从中拿出了二两银子,之前在百书阁做工存的钱,到现在也未用完,还没花着江金熙和宋茶栽的钱。
“才不要。”江金熙拿过宋泊的钱袋,把宋泊手中的二两银子装了进去,“我本就没出什么力,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表现了,你可别抢我的活哦。”
“好好好,你来发你来发。”现在的宋泊已经不会将事儿分得那么清晰,考中榜首是件好事,江金熙想帮他发赏钱给村里的邻居,他也不会没有眼力见儿地扫他的兴。
传福镇很快到了,宋泊和江金熙先回了趟宋宅,从银湖州传消息回来到传福镇没有那么快,故而宋宅中留守的简言和青桥都还没收着消息。
简言拉开宋宅大门,瞧着门外站着的宋泊和江金熙,急忙道:“主君、郎君,你们回来了!”
青桥思主子心切,记着时间守在门口,这时儿站在简言旁边,唤道:“公子,你可回来了。”
常乐跟在简言的腿边,见着两人回来,它一下迈出大门门框,在两人腿边甩着尾巴打圈。
江金熙弯腰把常乐抱在怀中,这狗儿现在已经成年了,抱起来沉甸甸十几斤中,可是累人。
常乐一扭脸就想舔江金熙,它越舔江金熙就越往后躲,宋泊在一旁看不过眼拍了常乐的脑袋一下,常乐这才收了舌头,乖乖趴在江金熙怀中。
“主君,这次如何?”简言问。
这几年在宋宅当侍人,重的活儿没有反倒吃饱穿暖,在简言眼中,这儿可是个宝地儿,而宝地儿的主人宋泊便是个十分厉害的人。
“进去说吧。”宋泊说道,跨步进了院儿。
官府的消息还没传来,宋泊便不想在门口说这事儿,他得了院试榜首成了秀才这消息若传了出去,短时间内他家可别想有个清净。
简言把宋宅大门儿一合上,跟在宋泊和江金熙身侧,说:“让我猜猜,主君定然是上了榜了!”
“噢?为何?”宋泊问。
“昨儿个便有考中的学子回来,那门槛都快被人踩烂了去,主君不让我们在门口说,肯定是怕别人听了,也上门讨喜呢!”简言说。
简言正是鬼灵精怪的年龄,如此猜想也是他心思活络。
江金熙有意逗简言,他将常乐放下,而后摸着简言的脑袋,说:“那你就不想想,许是你家主君落了榜,觉着在外面说丢人呢?”
简言想也未想,“不可能”三个字脱口而出。
引得宋泊和江金熙两人对视一眼,哈哈笑着。
简言红了脸,“主君、郎君,你们笑什么嘛。”
“笑你聪明。”宋泊也揉了把简言的脑袋,说:“我是榜首。”
“榜首!”简言两眼通圆,他其实不知道榜首两个字有什么含金量,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什么事儿做到第一名都是极其厉害的,“主君你好厉害!”
“厉害吧,往后你家主君会更厉害。”江金熙说。
院试榜首只是个开始,宋泊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宋泊和江金熙并未在宋宅里久待,回近里村才是要事,青桥和简言留在家中,阿朝随他们一块儿回村。
青桥本来不愿意再待在宋宅之中,他想陪在江金熙身旁伺候他,只是江金熙拿了主子的威信出来,青桥才不舍地留在宋宅。
这次江金熙换了二两银子,比在银湖州换的多了一倍,银湖州领赏钱的都是陌生人,发一点儿意思意思就可,而近里村的村民们可是实打实的邻居,自然得多发些。
上年水灾,村中人一条心,事儿过后大伙儿都对宋泊有了改观,现下的宋泊在村中的名声可是一点儿也不臭了,走在村道上还会有人主动与他打招呼。
马车行进速度自比牛车快些,下午夕阳斜着,宋泊和江金熙回了村。
听着门口有马蹄和车轮碾压的声儿,宋茶栽从房里出来,瞧着熟悉*的马车,她快步迎了上来,“可是宋泊和金熙回来了?”
江金熙撩开车帘,唤:“大姑!”
“欸!”宋茶栽应声,她抬了手,把江金熙从马车上牵下来,宋泊跟在江金熙后头,长腿一跨下了马车。
宋茶栽说:“不知道你们这么早便回来,准备的菜不够,我赶紧去再烧两个菜”
“加什么菜呀,随便吃吃就好啦。”宋泊说。
“那哪儿成。”宋茶栽看了宋泊一眼,“你皮糙肉厚无所谓,我们金熙可得吃些好吃的。”
宋茶栽拉着江金熙进屋,让江金熙好好坐着休息,宋泊被她叫着进了厨房帮忙。
江金熙哪儿乐意别人忙着自己却闲着,他也跟着进了厨房,帮着打下手。
宋茶栽炒着菜,厨房中火气正盛,锅铲翻转之中,香气和着锅气一块儿飘散出来,可是香得诱人。
加两个菜不过一会儿功夫,宋泊把做好的菜全都端到厅中圆桌上,刘南民也在这时从田中回来。
大老远便问着自家院子飘来的香气,刘南民把农具往院子中一搁,高声喊道:“阿栽,今日做什么菜,这么香。”
宋泊从房内探出脑袋来,“姑父。”
“哟,这么早便回来了?”刘南民在院子里的水缸中舀了一点儿水洗手。
“我说今儿个怎么有肉香,原来是你们回来了。”刘南民从厨房里拿出他藏着的酒走出来,“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这肉和酒都给你们备着呢。”
宋茶栽和刘南民都知道宋泊和江金熙这次院试考完以后可得回家,不论宋泊上榜、落榜,小辈回家长辈哪有亏待的道理,于是昨儿个一早,宋茶栽听着村中有人杀了猪,便去买了些肉儿回来存着。
宋泊抬手接过刘南民手中的酒,直道:“那可是我们赚着了。”
阿朝本来想去厨房自个儿吃饭,却被宋泊喊了回来,同他们一块儿上桌吃饭,这下五人坐在一桌,不松不挤正热闹。
饭桌上最是容易说事儿,两口米饭下肚,宋茶栽这才道:“说吧,这次院试什么结果?”天知道她刚刚憋得有多辛苦,她这急性子早按捺不住了。
宋泊忽然起了调皮的性子,故作低沉道:“不太好。”
“不太好是?”宋茶栽看向江金熙。
江金熙跟宋泊在一起这么久,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他跟着应道:“嗯就是有些超出预期了。”
听两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低,宋茶栽便觉着事儿不妙,不过院试哪儿是那么容易便能过的,自家侄儿得了个县试案首已经是很厉害了,她给宋泊和江金熙各夹了一筷子菜,安慰道:“不过一次院试而已,没事,我们下回再去就是了。”
宋泊紧紧呡了下唇,想笑的情绪受不住,他只能低着头掩饰笑意,一笑肩膀颤抖,宋茶栽还以为他在哭。
“哭什么呢,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次失意下次再战就是。”宋茶栽道。
刘南民坐在宋泊身侧,而宋茶栽坐在宋泊对侧,看表情没他这儿看来清晰,刘南民瞧着宋泊的上扬的嘴角,顿时明白他们是在逗宋茶栽玩儿,他便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他可一点儿没哭,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哩。”
“怎么回事?”宋茶栽愣了。
宋泊再也忍不住,抬头大笑起来,江金熙瞧着他笑,他也憋不住了,跟着一同笑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宋茶栽见两人这副模样,心底期待的小苗儿重新复苏。
“确实是超出预期了。”宋泊敛了笑意,“是院试榜首。”
“噢,考上了就?”宋茶栽呆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院试榜首。”宋泊耐着性子重复一遍。
这回宋茶栽听了个真切,她筷子中夹着的肉都从筷子缝中落了下去,她让刘南民捏她一下,刘南民也没下重手,只轻轻一捏,宋茶栽这才相信自家侄儿出息了,头次院试便夺得一个榜首。
“好小子!刚刚还骗我呢?”宋茶栽嘴上虽然骂着,可是脸上却是笑意满满。
“可没骗哦!”宋泊给自己狡辩着,“我俩都没说实呢,是你自己猜的哦。”
“好啊你!”宋茶栽道。
宋泊抬手做拜拜状,“好啦大姑,看在我得了榜首的份儿原谅我这次吧~”
“原谅你。”宋茶栽也没真生气,她给两人布菜,“可多吃些,得榜首可是辛苦得很,别给累瘦了。”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宋里正道贺。
宋泊和江金熙在宋茶栽家中吃了个尽兴,直到亥时中才回了家。
院试考中可是件天大的好事,这意味着农户往官宦方向终于踏出了实质性的一步。
县试和府试过后只是有了个童生的名儿,并无实际特权,而成了秀才,那可是多了不少特权。
恒国秀才可以免除一家徭役和一成赋税,官府还会给秀才一些补贴金,到时考生上京考乡试的路费,也由州府出。
这些都是些物质上的奖励,精神上还有着见官不跪、不受刑讯、诉讼优势的特权。
为何科举如此受百姓们喜欢,便是因为这些特权。
江金熙将银湖州给宋泊的银票和地契打开来,银票金额为三十两,地契是位于霞县的一处五亩地,会选择霞县的地,也是考虑到宋泊在霞县县学读书,没个地儿不好落脚。
“州府可真是大手笔。”江金熙将两张纸重新折好收好,一般秀才的补贴金在十两到二十两不等,也没有地契可分,知州会发给宋泊地契,完全是瞧着宋泊两次榜首的名头,得到一个县试榜首可以说是走了大运,那再得一个院试榜首,可就是实力的象征了。
宋泊现在是争夺乡试榜首的绝佳人选,知州自然得护着这个苗子。
“得了个榜首我可是赚了大钱了。”宋泊笑道。
不知路砚知家中生意究竟多大,路砚知给他的谢礼足有五十两,对寻常农家百姓来说,这可是笔巨款了,再加上银湖州给的三十两,他现在可有八十多两,这些钱足以他自力更生花到乡试。
“还不止呢。”江金熙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前头他去传福镇换钱的时候,顺便将自己存在钱庄里的钱拿了出来,他把银票放进宋泊手中,道:“这是我送你榜首的礼物。”
宋泊拿来一看,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好嘛,这下彻底赚了个大钱,得了个榜首便换得了一百三十两银子。
宋泊将所有钱都推到江金熙手中,“你的礼物我便收下了,”他睁圆了眼,扮着可怜,“只是这些银两可否由你帮我保管呢?”
“为何?”江金熙问。
“我怕我有了钱,花钱大手大脚,没几日就花光了去。”宋泊道。
其实宋泊本人并不是个花钱没计划的人,只是他想江金熙帮他管钱,就只是这个想法而已。
恒国男人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这些人好面儿,从不会让自家哥儿和女子管钱,这事儿被外头人听着,可得被说闲话的。
江金熙看着桌上的银票和银子,问道:“你真要我管呀?”
“真的。”宋泊双手放于桌上,庄重地点头,“每月给我些饭钱、文具钱就行。”
“那好。”江金熙乐意揽这样的活儿,帮宋泊管钱,他高兴得不行。
江金熙从路砚知送的红色锦袋中拿出五两交给宋泊,“这些钱你先拿着,不够再与我说。”
“好。”宋泊答应着,把五两银子放进自己的钱袋之中。
江金熙抬手,拦住宋泊想往怀里收的手,他拿过宋泊的钱袋,这钱袋干净,却因为用得久了有些泛黄,自两年前宋泊送他钱袋以后,这钱袋就没换过,也是质量好,用这么多年还没破掉,宋泊也懒得换便得过且过地用着。
“等回了镇,我要将你这个钱袋换了。”江金熙道。
今日不比往日,身份发生改变相应的用物也得发生变化,往后出去从怀中掏出个用烂了的钱袋,宋泊可能不在乎,可江金熙得为了他的面子着想。
“都听你的。”宋泊道,他本身就对自己的用物没什么太大的想法,只要能用他便能一直用着,直到用坏了,他才会去买个新的。
江金熙正好弥补了他这方面的缺失,官场上的事情江金熙比他懂得多,出门在外的身份是自己给的,江金熙便能完美帮他造好这个身份。
宋泊考上中榜首,宋茶栽高兴,所有到宋茶栽那儿看病的村民都得了宋泊高中的消息。
巳时初,宋泊和江金熙去往宋茶栽家时遇着不少村民,人人见着他都脸上带笑向他道喜。
江金熙准备的铜钱有了用武之地,与宋泊说过贺词的人,他每人给了十铜钱,没想着说几句好话便有十铜钱拿,大伙儿更开心了,纷纷说宋泊就是天生的科举料子,以后必然大有可为。
宋泊一路道着谢,江金熙便一路发着钱,村中居民到底不多,他们也才遇着个十来人,准备的两千铜钱到了宋茶栽家才花了不到十分之一。
宋茶栽正看完一个病人,道:“今儿个我高兴,不收你诊钱。”
“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病者问。
“大姑。”宋泊和江金熙在这时儿跨入厅内,宋茶栽瞥了宋泊一眼,与病者说道:“瞧,我家榜首来了。”
“榜首?”病者转头过来,朝宋泊贺道:“恭喜恭喜,这般年轻便得了榜首,真是前途无量啊!”
听着贺言,江金熙又捞了十铜钱出来赠与病者。
病者拿了钱,笑道:“我还是头一次看了病还有钱拿,沾着这榜首的喜气,我觉着我脑袋都没那么晕了。”
“得了,哪儿那么厉害。”宋茶栽从椅子上起来走到药柜前,熟练地把草药从各自的柜子中拿出来,“该吃的药还得吃。”
江金熙见包药就手痒,他上前帮着宋茶栽,两人一下就把四包草药给包完了。
“拿去,吃了药记得晚上早点儿睡。”宋茶栽把药包递与病者,病者拿着药走了,临走前还跟宋泊、宋茶栽他们说了几句好话,大伙儿都高兴。
午时,又送走一波前来道贺的村民,宋泊、江金熙和宋茶栽才有了短暂的歇息时间。
宋茶栽闭了门,如此可以挡去一波村民,等午休过后回了劲儿,再把门重新打开迎人。
门外响起敲门声,而后便听着宋里正在外头喊着:“宋大夫,宋泊可在这儿?”
宋里正来了,宋茶栽又开了门,“宋泊在呢,里正可有什么事儿?”
“宋泊得了榜首,我便来贺喜来了。”宋里正说。
宋里正用词准确,没用上听闻这类词,应是官府的消息传了下来,他得了确切的消息。
“是呀,爹爹来贺喜啦~”宋灵铃跟在宋里正身后,探出个脑袋说着。
许久未见江金熙,她可是非常想念,没想着这次不仅能见着江哥哥,还听着宋泊有了个这么好的消息,她的江哥哥还是眼光好,能在沙中淘金。
宋茶栽瞧着宋里正带了一堆人来,她便往屋内喊了一声,宋泊和江金熙从房内走了出来。
宋泊到了门口,才知道是宋里正来了。
“宋里正。”宋泊弯腰行礼。
现下宋泊得了秀才,地位与宋里正大差不差,宋里正赶紧回了一礼,“宋秀才客气。”
“不知里正来,可是有何事?”宋泊问。
宋里正拍了拍手,身后跟着的人将贺礼拿了出来,村中贺礼比不得镇上、县上,于是宋里正便转了个思路,送宋泊一些新鲜食材,村中出品无任何添加,并且一熟既摘,可谓是新鲜中的新鲜。
宋里正先送了一头猪,随后又送了不少青菜、鸡蛋,最后一个红盘上才放着五两银子。
与银子相比,那头猪才是重头礼,在村中能拿出一头猪送人,收礼之人定然身份不低。
“里正可是客气了。”宋泊瞧着宋里正拿来的食材,把这些东西一备,少说一个月不用出去买菜、买肉了。
宋里正上前两步拍着宋泊的肩膀,“你成了榜首,村子也跟着沾光,这点儿礼算不得什么。”
宋里正送的礼代表了近里村,宋泊不好不收,他让阿朝帮着村民把东西收进去,而后再与宋里正行了一礼,“多谢里正,宋泊定不负里正期待。”
“得了秀才已是不易,别逼得自己太紧。”宋里正道。
虽说宋里正也想宋泊过了乡试成为举人,这样作为宋泊籍地的近里村也能进到官家眼中,但是宋泊毕竟年轻,过刚易折,宋里正深知这个道理,便不予宋泊太大的压力。
“多谢里正。”宋泊再道。
宋里正送了礼就走了,宋茶栽虽有挽留他们留下吃饭,可宋里正还是以有事为由走了。
宋灵铃倒没跟宋里正一块儿走,她跟着宋泊他们一块儿进了屋。
“江哥哥,好久没见我好想你呀。”宋灵铃挽着江金熙的手臂撒娇道。
许久未见,江金熙变得更漂亮了,宋泊好像又高了一些些。
“我也想你。”江金熙摸了下小丫头的头。
宋灵铃把江金熙拉到一旁儿,小声地在江金熙耳边说着:“我知道宋泊得了榜首,江哥哥定然高兴,我这次也不是空手来的,我带了礼儿。”
“噢?”江金熙有些意外。
宋灵铃把自己手上拎着的手袋直接送给江金熙,“我买了制作香囊的材料,我想江哥哥可以亲手做个送给宋泊,就当是我送的贺礼了。”
江金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你的谢礼,为何由我来做。”
“我也不知道宋泊喜欢什么,但我知道只要是你做的,宋泊肯定喜欢。”宋灵铃靠在江金熙的肩膀上,调皮着说道:“贺礼总要送到人心坎才是。”
江金熙伸手用食指点了下宋灵铃的鼻头,“你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捷报官。
宋泊和江金熙在近里村待了三日,随后才返程回传福镇,还顺带捎上了宋茶栽拆好的半头猪。
一头猪实在不好处理,在他俩的帮助下,宋茶栽耗了两日才把猪处理好,为了尽早将猪肉吃完不至于臭了去,宋茶栽顿顿做肉,往日一周吃三次荤,现下每日吃两次荤,可真是过犹不及,有些腻人。
路道平整,马车行着并不颠簸,宋泊撩开车窗帘透气,说:“等会儿我们去趟李五家,这肉只靠我们五人可是吃不完。”
江金熙欣然答应。
宋泊他们回了宋宅,刚把半边的猪放好,拎着另外半边要出门,门口便传来了敲锣打鼓声。
简言先把大门开了条缝儿,瞧清楚外头是什么情况以后,把大门儿关上与宋泊和江金熙报了信后,才把大门敞开来。
为首的捷报官瞧着开门的是个孩子也未惊讶,毕竟富贵人家用些童子当侍人也实属正常,他笑着弯腰问简言:“这可是宋榜首的宅子。”
简言有些发愣,这官差队伍可不小,捷报官身后跟了八个人,八人手中都拿了东西。
“这可是宋榜首的宅子?”捷报官耐着性子又问了句,这句才惊醒简言,简言忙点头,回着捷报官:“对,我家、我家主君和郎君已经在过来了。”
正说到宋泊和江金熙,他俩便走过院子来到门口。
宋泊朝捷报官行了一礼,夸道:“捷报官大驾,可是宋泊的荣幸。”
江金熙跟在宋泊身侧,优雅地也行了礼,“见过捷报官。”
青桥站在江金熙身后微微倾身,他手里抱着一袋铜钱,这些是江金熙回村没用完的零钱,正好可以在这个时候用上。
“宋榜首和江公子说的什么话,今儿个我能来给你们报喜,才是我的福分呢!”捷报官笑着说道。
江金熙回头瞥了青桥一眼,青桥先将钱袋放下,而后走到捷报官身边,拿出用红色锦布包着的银两,递与捷报官。
报喜的家中有识礼之人办事起来就是令人愉悦,捷报官假意推托两次,才说着“这哪儿合适”把红包给收了。
收了钱就得替人办事,捷报官抬高了声量:“恭喜宋泊得了院试榜首,你可是我们传福镇之骄傲。”
捷报官的声量之大,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全都听的一清二楚,几声抽气声后,响起震耳的恭喜声。
捷报官抬手,身后一位官差端着红盘往前走,捷报官掀开盘子上头盖着的红布,亮出盘上放着的文书。
“宋榜首,这是你的文书,往后身份上有了秀才两字,可是前途无量呐。”捷报官边说着喜话边把文书拿了起来。
宋泊抬起双手,接过文书,道:“多谢捷报官。”
“等会你若瞧着有什么问题,便寻去县府就是,我们会竭尽全力给你解决的。”捷报官道。
镇中的秀才都是重点关注对象,更别说宋泊这个院试榜首,自是要当个明珠一般,小心爱护着。
“是。”宋泊道。
送完文书,接着便是送礼,捷报官拍两下手,身后的官差纷纷掀开盖在红盘上的红布,这些贺礼并不只有传福镇的贺礼,还有霞县送来的贺礼,下到吃穿住行、上到读书用具,这些贺礼几乎全包了。
边儿的百姓瞧着那些贺礼眼都直了,没想到官府出手如此大方,真叫他们羡慕。
“都抬进去,按宋榜首说的放好。”捷报官一声令下,官差将东西抬进了屋,宋泊也没让他们抬去哪儿放,只让他们搬进院子里放着就行。
“对了,三日后林县令设了宴,在碧河之上,请宋榜首于酉时中准时赴宴。”捷报官道。
“多谢。”宋泊再道。
眼瞧着捷报官说了话就要回去,江金熙出言道:“捷报官可喝杯茶再走?”
“不了,我还有事儿未做,下次吧。”捷报官笑着拒了,带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了。
官差们走后,百姓们迎了上来。
这宋榜首的夫郞瞧着便是个明事理的人,上前祝贺许能得到些赏钱,便有大着胆子的百姓上前,他们也没读过什么书,只能说些宋榜首以后发大财,做大官之类的话,江金熙听着高兴,他喊青桥再去钱庄换些铜钱来,他便拿着钱袋打赏那些前来祝贺的百姓。
见说了好话就有钱拿,越来越多百姓上前,把宋泊和江金熙围了起来。
八月的天热人得很,两人被围着额头上冒了不少汗珠,却没一点儿烦躁,阿朝怕百姓们把自家主子伤着,便抬手拦在两人前头,也算做了个阻隔,把江金熙和宋泊两人与百姓们分开。
江金熙把第三袋铜钱分完后,便让简言合上了宋宅大门。
喜事归喜事,这赏钱也不能永无止境的发下去,那不就被当成冤大头了吗?再说他已经换了五两银子,五两银子都赏了出去已经足以。
“可真是热人。”宋泊抬手抹了额头上的汗,八月的太阳确实毒辣,在门口热闹了半个时辰,他背后的布料早已湿透,脱下来拿手一拧都能拧出水来。
虽说江金熙的身体比他寒些,但被百姓们那么围着,他身上也出了不少汗。
两人忽的对视一眼,而后都笑了起来。
“这喜事也是累人。”江金熙道,这才院试,往后还有乡试、会试甚至殿试,前来迎贺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次次这般辛苦可真是苦并快乐着。
两人断不可能一身臭汗着出门,索性午时是最热的时候,不如躲了这毒辣的太阳,下午太阳落下之时再去找李五。
江金熙在宋泊前洗了澡,等宋泊回到主卧时,他正在清点着捷报官送来的东西。
平民百姓家没钱买大冰块放在屋中消暑,便只能用扇扇子的方法来解解热。
宋泊拿了一柄葵扇,站与江金熙边儿给他轻轻扇着风。
江金熙放下记东西的手,拉住宋泊的手腕,“我不热,你不用为我扇风,等会再给你热出一身汗来,澡岂不是白洗了?”
宋泊凑到江金熙身侧,这般一扇,风便可扫过两个人,“我也能感受着点微凉,不会一身汗的。”
“我们真该买些冰来了,这天儿真是越发热了。”江金熙说。
制冰不宜,故而冰块的售价很高,不过现下他们又有从传福镇和霞县送来的八十两银子,也是能适当地买些冰块回来凉爽一把。
天气热导致出汗时其次,更重要的是汗干了黏在身上,总叫人心生烦躁。
县学九月开学,期间宋泊总得在家中读书,比起给宋泊热得心神不宁,江金熙还是跟愿意花上一笔钱买些冰块。
“你说的是,等会儿去找李五,我们便顺便去趟冰行吧。”宋泊道。
今日不同往日,既然钱包富裕,让府上人过上好日子也是他作为一家之主应当做的。
江金熙就在微风中点了贺礼,除去八十两,官府还送了文房四宝一套、锦布两匹、与科举有关的书籍十本,加上些蔬菜、肉类的食材,已然是出手大方了。
点完贺礼,江金熙犯了困上床歇息,宋泊便拿着书坐在他身侧,两人一睡一醒,安静中萦绕着温馨。
下午,太阳渐渐西偏,树的影子被拉长,气温降下去不少。
江金熙翻了个身抬着双手双脚伸了个懒腰,缓缓睁眼,“几时了?”
宋泊轻轻又翻了一页书,答:“申时中了。”
“呀,我怎么一睡睡了这么久。”听着宋泊说的时辰,江金熙都愣了。
往日他午睡都只睡半炷香的时间,今日不知怎的竟足足睡了一个时辰,定是宋泊在他身侧让他安心,他才能一睡睡这般久。
“睡便睡舒服了,反正我们也不急。”宋泊微微侧低头,撩开江金熙挡在脸上的发丝,“可睡得舒服?”
“嗯。”江金熙抓着宋泊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宋泊的手可真大,一手便能抚住他整个侧脸,江金熙抬眸,“你不累吗?怎么都不歇会儿?”
刚刚他入睡时,宋泊便是这么个靠墙看书的姿势,现在他醒了,宋泊只换了个腿的姿势,还是依旧拿着书在看。
“在县学里都呆习惯了。”宋泊答。
县学没有安排学子午休的时间,学子们吃了饭就会回学堂之中继续学习,要是实在累得不行就趴在桌上小憩,小憩确实小憩,不过一刻钟便会从桌上起来,接着投入学习之中。
考乡试可是全国的秀才一起,录取上榜人不过百分之一,不努力读书哪儿能博得个上榜的机会。
江金熙只是听着便觉着宋泊苦,他心疼地双手牵着宋泊的手,“可真是苦了你了。”
“为了我们的以后,我现在的辛苦是值当的。”宋泊将书反着盖在一旁,身子往下一滑,环抱着江金熙,两人面对面看着。
只这一眼,两人越来越靠近。
宋泊揽住江金熙的腰,一吻吻上他的唇,江金熙的唇软得令他着迷,院试已过,该满足一下自己的贪欲。
江金熙双手从前穿过宋泊的腋下环住他的后背,两人之间已无距离,以往都是宋泊伸舌而来,这次他主动迎了上去,两人口中纠缠着,身体也起了些反应。
江金熙觉着身体热,便腾出手来扯了扯衣裳,宋泊醒了过来,他松开江金熙,“我去浴房醒醒神,”口中慌忙都差点咬了舌头。
看着宋泊落荒而逃的模样,江金熙拿着被子遮住自己羞红的脸,心中升起一丝可惜,不过就是宋泊行的君子之事,才会让他坚定自己就是这个人了。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赴宴。
等宋泊和江金熙的情绪缓和下来,金黄色的阳光越发橘了,没再耽搁下去,两人出了宅门。因着四分之一的猪也有些分量,所以他们叫上了阿朝,有阿朝帮忙,三人各自拎着些猪肉,也不显得重了。
宋泊熟门熟路地找到李五家门口,将右手的东西放置左手,腾出只手敲门。
“来啦。”院内响起李会书的声音,李会书这年纪正在换嗓,说话声与以往有些不同,有一点点与鸭子声相似。
李会书拉开院门,瞧着门口站着的人欢呼出声,“宋叔叔!江哥哥!还有这位”李会书第一次见着阿朝,不认识阿朝是自然的,他求助般地看着江金熙,两眼圆圆似鹿眸。
江金熙见李会书撒娇,他抬手遮着嘴笑了下,而后与李会书介绍着,“这是家里马夫,你叫他朝叔就行。”
“朝叔。”听了江金熙的话,李会书乖巧唤了声。
阿朝话少,听到李会书唤他只是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
“你爹爹和娘亲呢?”宋泊往院内望去,家中看来不像有其他人在的样子。
“爹爹去上工了,娘亲去卖豆腐。”李会书算了下时间,“娘亲应当马上回来了。”
正说着,阿篮卖完豆腐回来了,远远瞧着自家门前围了人,她加快了脚步,靠得近了才发现是宋泊他们。
“来了怎么站在门口呢?”阿篮说着,剐了李会书一眼,“会书你就是这么待客的?”
李会书接着阿篮的眼神,忙侧身让位,“对呀,我怎么拦门口了,你们快进来。”
江金熙让阿朝帮阿篮把豆腐车拉进来,五人进了院子,李会书把院门合上。
阿篮刚理好豆腐车上的东西,一转过头,宋泊提着猪肉与她说道:“家中收了头猪,想着也吃不完便拎了些来,你们可别嫌弃。”
阿篮识得好肉是何种模样,宋泊拎来的这块肉肥肉相间、纹理分明,一瞧就是好肉,她推着肉,说:“怎么又带东西来呀,上次便说着不用这么客气了。”
宋泊那儿拎的只是一小部分,江金熙直接喊阿朝把肉放进厨房中,“嫂子,排骨放你厨房咯。”
“诶。”阿篮既要拦这个又要拦那个,两厢之下就是谁也没拦住,“要我收肉,那今晚你们可得留下来吃饭。”
无功不受禄,虽说她家与宋泊家亲如一家,可到底不能总收人家东西,总得回馈些。车上豆腐都已经卖光了,家中也没留什么东西可以当回礼,阿篮思来想去,想着做一桌好菜也行。
“那自然好。”宋泊道。
吃完饭回去就很晚了,江金熙怕冰行关了门,便让阿朝去冰行买冰,他给阿朝定了价位,超过便不要,未超过就买些回去用着。
阿篮是个下厨的好手,她一个人在厨房中忙碌着,没一会儿便飘出了菜香。宋泊和江金熙想进去帮忙,都被阿篮赶了出来,无法,宋泊和江金熙只能到李会书的房中,看看他功课学得如何。
自上次自己落榜,宋叔叔得了案首以后,李会书便发愤图强,将宋泊当成自己的榜样,每日读书时间多加一个时辰,并且会将宋泊留下的书籍翻来覆去背过,直背到任意问个地方他都能答出来,这才满意。
宋泊随便问了几个问题,李会书都对答如流,宋泊道:“不错呀,进步不小。”
李会书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这还未到宋叔叔的五分之一呢。”
“明年没有县试,你可沉淀沉淀,下次一举上榜。”江金熙道。
县试三年两次,昨年和今年都举行了县试,明年只会轮空,正好给了李会书安心读书的机会。
“是,我定好好与宋叔叔学!”李会书说道。
三人在房中待了两刻时间,阿篮把饭菜做好了来,李五下了工回到家,发现宋泊和江金熙来了家中,可是欣喜了一阵。
饭桌上,李五直与李会书说,“你宋叔叔可是两试榜首!你可别丢了你宋叔叔的面儿。”
今儿个李五上工时听着消息,说是传福镇出了个院试榜首,他再打听来,才知道是宋泊。
打听着这个消息他正想买些礼物明日寻宋泊去,却没想着宋泊快他一步,早些来了。
“什么?!”李会书彻底惊讶了,他常窝在家中读书,对外头的事儿一律不知,没想到宋泊不仅是县试案首,还是院试榜首,当真是个非常厉害的人。
“我也听着了,宋弟确实厉害。”阿篮跟着道。
阿篮在街上摆摊,遇到的百姓自然少不了,有从宋泊那儿拿了赏钱到她豆腐车前买豆腐的百姓,他们嘴上聊着,阿篮也就顺耳听了,她家夫君居然能认识着这么个了不得的人物,真是他们家烧了高香了。
“嗨,没那么厉害。”宋泊谦虚着回道。
李五吃着饭忽然想起贺礼这事儿,“你来这么早,我都没给你备贺礼呢。”
“还需什么贺礼呀,不用。”宋泊说。
这几日光收礼便收到手酸了。
“那哪儿成。”李五道,院试榜首这么大的喜事,他作为宋泊的好兄弟怎么会不备上一份贺礼,且不说贺礼价值多少,就是这份心意得在。
“我想着嫂子做的豆腐,不如送我几块新鲜豆腐*就成。”宋泊说。
手工做出来的豆腐总是口感不同,上次宋泊拎了豆腐回去煮了鱼汤,那豆腐入口即化好吃极了。
李五揽着宋泊的肩膀哈哈笑道:“成!给你送一车去!”
宋泊和江金熙在李五家待了一晚上,把李会书的功课说了,酒也喝了个尽兴,回到家时迎接他们的又是个冰凉的卧房,可谓度过了个幸福的一天。
翌日,江金熙叫来了阿朝,问他昨日的冰买了多少。
那冰行不愿意放过阿朝这个大顾客,便由着阿朝砍价,本来一斤二十钱的冰,硬是被阿朝砍到了十七钱一斤,这价儿正在江金熙的预算当中,不算贵可以多买些。
阿朝让冰行每日送二十斤的冰来,主要是用在主卧房内,其他人每日只用得了两斤冰。
问了冰的事后,江金熙便带着青桥出了门,临走时与宋泊打了声招呼。
宋泊坐与书房内读书,听着江金熙的话便应了声“嗯”。
江金熙自有他的自由,出门只要说一声不至于找不着人就行。
不过江金熙这门儿一出便出了一天,开始宋泊还以为他去愈馆上工了,可晚了出去寻人才知道江金熙请了半月的假,为的就是陪着宋泊参加院试。
等宋泊再回家时,江金熙已经带着青桥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宋泊问。
“我去李五家了。”江金熙答。
“你去哪儿做什么?”宋泊再问。
“你不是喜欢嫂子做的豆腐,我便想去学学。”江金熙答着,眼神中有一丝丝闪躲。
去李五家应是真的,但理由可能是假的,宋泊抓着这一丝变化,也没问江金熙。
毕竟还有青桥陪着,应该不是做什么坏事。
第三日,江金熙又是吃了早饭便出门。
宋泊心中虽然有几分好奇,却也没当个跟踪狂跟着江金熙去,江金熙该有自己的空间,他静下心来,在书桌前认真学习,有了每日从冰行送来的新鲜冰块,书房的温度降了些,正合适读书。
晚饭前,江金熙赶了回来,像是有了个时间表,准时出门又准时回家。
第四日,宋泊按着捷报官所说的时间出了门,那时儿江金熙还未回来,他便交代着简言,若是江金熙回来了就跟他说他出门赴宴了。
到了碧河前,河上停着一艘足以容纳百人的巨型船,船停靠在河边,搭了个木梯子往船上。
船口前站了不少官员,边儿还围着百姓,听闻今日林县令宴请新晋秀才,他们都想看看秀才们长什么模样,便都来凑热闹了。
“宋榜首。”捷报官也在官员行列当中,他朝宋泊行了一礼。
捷报官既负责送贺礼,自去过每个秀才家,识得每位秀才,故而被安排在门口,引导秀才们上船。
“捷报官。”宋泊抬手回礼。
“宋榜首可直接上船,船上位置不固定,你可随便选择。”捷报官侧身给宋泊让位,宋泊顺利地上了船。
今年传福镇的新晋秀才并不多,按宋泊所知加上他也就只有五人,包下这么艘大船,应是有其他人一起参宴。
刚在船上走动两步,便遇着秦闻,秦闻是传福镇中有名的人物,林县令此次也邀请了他。
秦闻见着宋泊便是一声贺,“宋公子,恭喜恭喜。”
“多亏秦老板给的书以及对于科举的指点,宋泊才能一举夺魁,得到榜首。”宋泊道。
秦闻确实帮他很多,他在几十年前参加过科举,甚至过了殿试,具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几十年前的科举与现在相差不大,秦闻参加科举的经验还用得上,这次宋泊能考中榜首,自身学识占八十,其余人的帮助则占了二十,而这二十中,秦闻占了大头。
“哪里,都是你聪慧,才能考得榜首。”秦闻说。在他百书阁上工的抄书先生哪个不想考中,可日夜熏陶下来,也就只出了宋泊这么个独苗,教的内容相同,而结果不同便是因为人不同,宋泊是他开店以来见过的最有灵气的人,往后的恒国官场上定会多出一颗耀眼明星。
“爹爹,船头风景可好了,还能瞧着鱼。”秦令的声音由远及近,看清与自家爹爹说话的人是谁以后,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宋泊,你怎么在这?”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作诗。
秦闻拍了秦令一把,厉声道:“没礼貌!叫宋公子。”
看着秦闻的面儿,秦令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宋公子。”
“秦老板把令郎也带来了。”宋泊道。
秦闻有名声,林县令邀请他是自然,而秦令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秦闻之子,应是秦闻带他来一起赴宴的,毕竟林县令也未说过不许带家人。
“今儿个请的是新晋秀才,犬子才学不精,我便想让他前来学习学习。”秦闻道。
虽说秦令一直考不中,但是秦闻也没打算放弃秦令,今日有个与秀才们接触的机会,秦闻便带着秦令来了。
“秀才?你也是秀才?”秦令鄙夷道,这几日他都在宋申闻家中,只知道宋申闻中了秀才,听说镇上出了个榜首,也不知那榜首是谁。
“宋公子是秀才之首,你可得与他学习。”秦闻道。
秦令双眼瞪得老圆,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一般,他转过头,说:“爹,你说什么?”
“我说宋公子是院试榜首,你要向他学习。”秦闻把话重新说了一遍。
“你是榜首?”秦令转回头来,瞧着宋泊。
宋泊点头。
秦令觉着自己的天塌了,不过一个抄书先生,得了县试案首已是撞大运,现在竟还得了院试榜首。
有院试榜首这个名头在,宋泊的名头可是打了出去。
秦令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没有再与宋泊说什么,而是拉着秦闻走了。
宋泊倒是无所谓秦令的反应,一个心智没长大的孩子没什么好计较的。
宋泊走至船边站着,难得上了大船,可得瞧瞧河上的风景。
船上有微风吹过,带着水汽的微凉自宋泊身上拂过,带走了八月的燥热。阳光撒在河面上,倒映着波光粼粼,令人不自觉安了心神。
可惜江金熙去了李五家,不然他定要把江金熙带来,让他也瞧瞧自然的美景。在外头待了会儿,有侍人来请,宋泊才跟着侍人进了船舱之中。
今天个不是大桌饭,每个人都有一个独立的座位,侍人引着宋泊入了座,他在院试榜上排名最高,宴席中的位儿自然得往前摆,在林武玉上座的左边除官员外的第一位。古人以左为尊,将这个位置排给宋泊,体现了林武玉对宋泊的重视。
宋申闻也在宴席上,不过他坐于右位,与宋泊有段距离。
宋申闻是长辈,宋泊就算心底不喜欢他,面上的功夫也得做好。宋泊站与位前,抬手与宋申闻行了礼,宋申闻排名不高,已然觉得自己低宋泊一头,他面上带着笑,起也未起,坐着回了宋泊的礼。
其他秀才瞧着宋泊来了,纷纷起身与宋泊打招呼,宋泊可是榜首,未来的亮眼星星,与他打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知晓吴公子画技好,不知何日可有眼福瞧着?”
“有幸听过李公子写的诗,当真写得极好!”
“杨公子会弹琴吧,弹琴入门简单精进可是难呀。”
既知今日宴请秀才,宋泊便做好了功课,成了秀才,便踏入官场之中,人际关系便需用心维护,听宋泊说出他们各人特长,三人互相看了眼,心中喜悦但未表现出来,而是道:“宋榜首谬赞,你才是才识具备,可谓我辈楷模。”
李公子瞧着坐在位子上的宋申闻,说:“我听说你与宋公子是叔侄关系,这宋家可厉害了,一年两人中了,要兴旺发达了。”
宋申闻这时站了起来,朝三位公子行了礼,说:“李公子说得是,你也是一次就中,未来可期。”
五人正说着话,林武玉在这时带着官员们进来了,大伙儿便站于原位,一同朝官员们行礼。
“今日是庆贺你们中榜的喜宴,你们才是主角。”林武玉哈哈笑着回了礼。
宋泊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桌上摆了盘坚果拼盘和一盘糕点,为了让宾客垫肚子,不过官员们未动手,宾客们也不好先动手,故而大家桌上的东西都一动未动。
林武玉坐好后,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人上菜,舞姬也应声上场。
宋泊能觉着脚下地板一动,当是船启动往湖中开去了。
厅中乐声起,舞姬翩翩起舞着,宋泊还是头一回参加这般正式的宴会,也是穿到这儿以来,第一次瞧着舞姬。
这般看过舞姬的舞,宋泊才知为何历史中会出现昏君,每日歌舞升平,在权利最高点的帝王自然喜欢。
不过宋泊除了舞好看这个念头以外,再无其他想法。
菜品还需准备,要些时间,宋泊也是饿了,拿起桌上的糕点尝了下,他不喜甜,这糕点江金熙应该喜欢吃,等会走时带上些回去给他尝尝。
舞姬们抹了胭脂细粉,身上喷着香水,味道虽不是很重,可捱不住她们与宾客互动,宋泊便被舞姬的红绸晃了下,打了个喷嚏。
还好后头侍人上了菜,菜的味道盖去了香水味,才让他好受些。
今日上的都是南方菜,传福镇这边喜吃淡,上的菜全是清淡款的,厨师是船上自配的,手艺厉害。既做游船生意,自得照顾着宾客,游船时间不短,宾客总会肚子饿,这艘船便是因着船上菜品好吃,才受官员们的喜爱。
林武玉怕大家拘着不敢动筷,便先一步动了筷,有他领头,大伙儿都放开了手脚。
宋泊还饿着,虽说他刚刚吃了个糕点,可这糕点却不扛饿,吃下去与未吃没差,现下林武玉已然动筷,宋泊也就没有客气了。
传福镇临水,河鲜、海鲜极多,侍人端上的八盘菜中有五盘与海鲜、河鲜有关。
宋泊先喝了碗汤,随后才端碗吃饭,菜品数量多、分量少,倒也适合一人食。林武玉也是花了大价,螃蟹、鲍鱼、龙虾等名贵鲜物都在桌上出现,宋泊再次后悔没带江金熙来赴宴。
饭后的聊天才是宴会的重头戏。
林武玉有意想展示秀才们的风采,便说着:“今日文人雅士齐聚一堂,大伙儿可得展示展示,飞花令如何?”
“好啊!”余县尉坐在林武玉身侧,听到这话瞬间应着。
宋申闻可是他的女婿,若是能赢得着飞花令,他面上也有光。
“那便由我起个头。”林武玉起身,豪言道:“花落碧湖映成趣!”
宋泊离得最近,自由他接第二句,“藕花拂面人喜气。”
八月正是荷花盛放的季节,入厅前宋泊在外头看风景时便瞧着许多花瓣尖儿粉嫩的盛开荷花,再加着今日是秀才的贺喜宴,这诗句做在这儿算得上恰到好处。
“好啊。”李公子听着宋泊的诗句,忍不住鼓起掌来,宋泊排在林县令后头,思考时间又短,能做出这句诗已是厉害。
“到你了。”宋泊往后道。
吴公子接在宋泊后头,“细嗅花香如梦境。”
吴公子的强项并不在作诗,这诗只是勉强对上,大伙儿也没为难他,下一位杨公子也是做了句平平无奇的诗句,轮着李公子才叫人期待。
“忽闻波涛花境清。”李公子按着大家的诗句往下做,只一句便赢得大家掌声。
吴公子轻点头,“不愧是李公子,就是厉害。”
“不过我觉着宋榜首写得也不错,难分伯仲。”杨公子道。
余县尉见大家讨论得起劲,咳嗽了声,提醒道:“到你了,申闻。”
宋申闻这才说道:“原知吾处船花中。”
若无前头李公子的玉,倒也中规中矩,只是有李公子在,宋申闻这诗便显得有些班门弄斧,光芒暗淡了。
秀才们都做完了诗,林武玉问着后头参宴的文人:“真是各有千秋,大伙儿便评评,谁的诗好,最差的人可得罚酒喝。”
来参宴的文人不过十人,但因着都是爱文爱诗之人,讨论起来倒也激烈。他们都喝了些酒,这酒精上头一讨论起来,声音难免大了起来。
“要我说,就得选宋榜首,一位出场作诗极快,可不就是第一名。”
“还是李公子吧,他多年作诗,今日这诗作着超出以往水平了。”
“确实难选啊”
宋申闻他听着讨论声都没有他的名字,藏在桌底的手不由得捏紧了几分。就是宋泊在,风头才会都被他抢了去。
秦令问秦闻:“爹,怎么没人选申闻的诗句?”
他们俩坐与席中后位,是受邀参宴的文人,讨论谁为第一谁为最后他们也参与其中,秦令没说话一直在边儿旁听,听来听去却未听到一句“宋申闻”。
秦闻也不委婉,直言道:“他的诗句在这儿不够看。”
作诗讲究意境,前头人作得再差,也把意境烘托了起来,而宋申闻不知是紧张还是何故,排在最后一位,思考时间最长,作出的诗句却只是简单地向下接着,这让随便一个文人来都行,并不特定得是宋申闻。
宋泊是胜在反应能力,而李公子却是赢在把读者从前头梦境拉入现实,两人的诗各有特点,故而大伙儿选不太出来。
“我觉着申闻的诗挺好啊。”秦令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秦闻离他近,自听到秦令的小声话,他顿时觉着自家儿子的科举之路还要走很久,他用心用情教了他那么久,现在却连最基本的赏诗都不会了,秦闻不自觉带上了些气,“回去以后把诗集抄上百遍。”
“为什么啊。”秦令不解。
“诗句好坏你都分不清,我看你是想要被我关在家中严训了。”秦闻压了声道:“等会儿林县令问谁的诗句好,你可得给我静悄悄的。”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钱袋。
林武玉面上带笑,他轻轻拍了两下桌子上,“大伙儿讨论了这么久,可有个确切消息了?”
“我们以为宋榜首与李公子所做之诗难分上下,应都为一位。”一位文人站起来说道。
“如此也行,那末位呢?”
“另三位秀才所做之诗虽不及宋榜首和李公子,却也没有末位之分,在我们看来,这诗少一句都成不了。”文人斟酌了下,一碗水端平。
这般说来,谁也没得罪。
“好,那便大家都赏。”林武玉拍了拍手,有侍人拿着毛笔进厅,宋泊和李公子的毛笔较好,另三人稍微差些。
余县尉见林武玉高兴,便附和着:“咱们传福镇有了这五位才子,以后只等听喜讯就是。”
宋申闻没指望上,余县尉便换了个方向,瞧着林武玉挺喜欢宋泊,他夸道:“宋榜首心思活络、腹满文墨,往后定然成为明星。”
余县尉的声音不小,厅中人都听着了。
宋申闻听着这话,心中越发不悦,连带着看那赏品毛笔都觉着碍眼许多。他读书的时间比宋泊长得多,为何现如今却是宋泊出了名。
秦令挪了下屁股,似想起身,却被秦闻按住了,“你若是敢说话,往后就别叫我爹。”
这话实在严重,秦令握紧拳头,坐回位上。
宋泊双手捧起毛笔,这笔质量不错,虽不及从秦令那儿赢得的毛笔,但品质已是中上成。
“多谢林县令。”宋泊起身,谢道。
其余人跟着宋泊一起起身,也谢了林武玉。
林武玉心中满意,这宋泊既有文采又深谙人际之事,定不容小觑。
又过了两轮飞花令,大家都喝了酒,正尽兴时,林武玉让大家出厅。
现在夜幕正浓,边儿有其他的船只开着灯笼,再加着这艘船本来有的灯笼,灯火明亮,照着河面有种朦胧的美感,河面上莲花朵朵,船只就在荷花中停着,偶尔还能听着鱼儿扑通的声儿。
忽然,一朵烟花在天空中炸开,发出绚烂的光芒。
紧接着一朵又一朵烟花闪烁在空中,耀眼夺目,实在好看。
虽说烟花好看,但其价格昂贵又非必需品,故而百姓们大多不会购买烟花,烟花的买方基本都是官府。今日这场烟花秀,应该就是林武玉买来祝贺他们中榜的。
距上次看着烟花已经年余,再亲眼瞧着烟花总令人心潮澎湃,不知江金熙现在有没有在街上,有没有听着烟花声响而出来看烟花。
思及此,宋泊再次后悔没有带江金熙来赴宴。
尽管江金熙肯定见得比他多,但他总是想与江金熙一起并肩赏烟花的。
烟花过去,大伙儿又聊了会儿,这席便散了。
临了走时,宋泊让侍人帮着将糕点打包起来,林武玉正巧看着,他问:“打包宴会糕点,可不怕别人觉着你寒酸?”
“觉着便觉着。”宋泊转过身正朝着林武玉说道:“这糕点不比寻常,或许只有船上有得买,而我又想让金熙尝尝,故而出此下策。”
这船大部分时间都由官府承包着,宋泊还是平民,哪儿有机会常上船来,而这糕点带着淡淡的荷花香,造型讨巧不说,味道也不错,他当然想带给江金熙尝尝。
“赴宴也想着江公子,想必宋榜首可是爱他极深。”林武玉笑着道:“办喜宴那日务必记着我。”
“那是自然。”宋泊道。
宋泊回到家时,简言开了门,“郎君可回来了?”宋泊问。
“还未。”简言答。
今日宴席结束得早,现在也不过戌时六刻。
只是没想着江金熙这一出门便出了快六个时辰,宋泊把糕点拎到主卧房放着,人去了书房。
亥时三刻,外头有了动静,当是江金熙回来了,宋泊搁下手中的书,正打算出去就听着有人敲了他的书房门,宋泊立即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大步跨着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就是江金熙。
“今日宴席好玩儿吗?”江金熙歪着脑袋,双眼亮如星辰。
“好玩儿也说不上,就是有些好吃、好瞧的东西。”宋泊答着,伸手牵住江金熙放在身侧的手,“好瞧的我是带不回来,好吃的我给你带了些。”
江金熙任由宋泊牵着他,把他带到卧房,路上他问,“好瞧的可是说的烟花?”
他刚刚在李五家时便听着外头有放烟花的响声,他还特意断了手里的活儿,与阿篮和阿篮的朋友一起出了院,虽说有些建筑挡着又离得有些远,但他还是瞧到了一二。
“不止。”说道这儿宋泊可就有了些怨气话想说,“你怎么天天去李五家呢,我想带你一块儿赴宴都找不着你。”
这话听起来实在委屈,江金熙没忍住轻笑出声,“谁家醋坛子翻了,这般酸?”
跟自家恋人在一块儿无需顾及什么脸面,宋泊改牵为揽,他揽住江金熙的手臂,像条大狗般贴着他道:“就是醋了,哪儿有人天天丢着自己恋人不管的。”
“好好好。”宋泊这八尺身高的大男人还会缩成一团撒娇,江金熙的笑声越发大了起来,“明儿就不去了,专门留家中陪你。”
“真的?”宋泊问。
“真的。”江金熙点头。
这下宋泊高兴了,说起船上美景来,“可惜你未与我一道儿去,你定会喜欢船上风景的。”
“后头不是还有考试吗?你再得个榜首,林县令再请你一次,我就有机会去瞧了。”江金熙说着。
“我哪儿那么厉害,说榜首就榜首了。”宋泊笑道。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卧房,打开门,宋泊先一步跨进卧房,走到房中央的圆桌边,打开桌上放着的食盒。
江金熙把卧房门关上,跟着走到桌边,他弯着腰往食盒内看,道:“带了什么?”
“船上的糕点。”食盒打开,里头放着五个圆润的荷花样糕点,宋泊说:“我觉着你应当会喜欢,便都带回来给你。”
“这糕点长得真好看。”江金熙拉过椅子,示意宋泊坐下后他也跟着坐下,他轻拿起其中一块,放在鼻子边闻了闻,荷花香淡入鼻中,江金熙仿佛置身于荷花池中,“好香呀,你尝过了吗?”
“尝过了,合适你吃。”宋泊说着,两手搁在桌上,期待地瞧着江金熙。
江金熙启口,轻咬下一口,糕点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确实是他喜欢的款儿。他虽爱吃甜食,却不爱吃齁甜的、齁香的,这荷花糕正好合适。
“你可是了解我了,知道这个我爱吃。”江金熙答。
不过再喜欢吃,现在也晚了吃不了太多,只吃下两个荷花糕,江金熙便把食盒关上,他去外头洗了个手,重新回来,“今儿我也有东西送你。”
宋泊的耳廓轻摆一下,“什么东西?”
江金熙从怀中拿出个钱袋,捏在手中时还有些害羞,他脑中思绪飞转,最终还是送人这个想法更超一层,“我瞧你的钱袋已经旧了,便、便给你做了个新的。”
“真的?!”宋泊睁大双眼,古代送礼的最高标准可就是自己做的东西,宋泊没想着自己能收着江金熙亲手做的礼物,他高兴地抬起双手,两手并在一起,掌心朝上。
“真的。”江金熙把钱袋放在宋泊掌心之上。
宋泊小心拿着钱袋看起来,这钱袋大了些,上头绣了荷花和祥云,只是绣者大抵手艺不精,针线走向有些混乱,绣线也不紧密,拿去市集上卖只会被嫌弃。
“这是你绣的?”宋泊问。
江金熙自知绣活不好,这几日一直上李五家,便是向阿篮的朋友学习绣活,阿篮本身也不会绣活,但她有个朋友是在市集卖钱袋、香囊的,那手艺自然厉害。她与江金熙说的技巧,江金熙都记得,可知道理论与自己上手并不是一回事,知道从哪儿出针穿线,再从哪儿入针走线,可最后绣来却只是有个形,实在称不上好看。
“要不你还是还我吧。”江金熙脸上漫起红晕,他话音落下就想来抢,却被宋泊一手拉着手腕,往怀中带去。
宋泊的双手从他肩膀上而过由后往前地环着他,“这可是独一份的钱袋,送与我了哪儿还能再拿回去?”
“可这绣得实在”江金熙道。
“我就喜这种。”宋泊摩挲着钱袋上头的线,这可是江金熙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纹样,当是世上无价之宝,他定会仔细爱护。
不过既然江金熙不会绣活儿,绣这钱袋肯定难免被针扎着。
“你的手可有被针扎着?”宋泊问。
“没有。”江金熙答。
宋泊不信,让他抬起手来,右手执针确实未有针孔,但左手食指上却有些几个的小红点,一看便是扎针留下的伤口,宋泊一阵心疼,道:“为了给我绣个钱袋,给自己扎了这么多个小口,这哪儿值得。”
做手工难免受伤,宋泊知道这点,若是绣一个钱袋要挨那么多次针扎,那他还不如不要那个钱袋。
“不疼,都是小口子,过几日就瞧不着了。”江金熙答,“前几日扎得多,今日我熟悉了,一次也没扎着,可是厉害了?”
“厉害了。”宋泊说着,牵起江金熙的左手,轻吻了下那被针扎的食指,“只是下回莫要再做了,伤口不大总归是伤,我心疼的。”
江金熙侧面看着宋泊,宋泊的脸离他极近,眼中的心疼都快漫了出来,江金熙心软,蹭了下宋泊的脸,道:“好,那我下次便做些不伤手的东西送你。”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开店。
翌日,趁着江金熙还未上工,宋泊与江金熙由阿朝驾车带着上了霞县。州府给的五亩地得去瞧瞧,看看是农地还是什么别的地,好做打算赚些钱填补家用,虽说成了秀才免了一成赋税,但读书花销不少,还是需要有些进项。
今日天气不错,空中云层将太阳遮着,热气散去一些,没那么热适合出行。
从传福镇去往霞县的官道平整,江金熙将车窗帘掀开固定在车窗框上,他们出发的时间早,阳光不烈,风中还有些清晨的凉气,吹在面上十分舒服。
江金熙背靠车厢,问宋泊:“对那五亩地你可有什么想法?”
“若是田地就找些佃户来种,若是商铺就做些生意,若是宅院就租出去好了。”宋泊牵起江金熙的手放在手中,“我希望这五亩地是商铺。”
“为何?”江金熙道。
“若是商铺你就可以来霞县开医馆,我就能日日瞧着你了。”宋泊道。
上半年他月月只能见着江金熙两日已是折磨,接下来还得在县学中再待上一年,才能靠着乡试,这般算来,加上春节假期,他一年至多只能见着江金熙一月时间,这让他怎么遭得住。
他们可是恋人!哪有恋人与他们相同天天见不着面。虽说读书重要,可见不着自家爱人总是心想,也挺闹心的。
“说到底就是想我了。”江金熙笑道。
“那当然会想的。”宋泊道:“你难道都不想念我吗?”
“当然是想的。”江金熙捏着宋泊的指尖,每次从愈馆下工回到家中,见着宋泊的书房暗着灯,心中总升寂寥之感,再回到主卧房一人睡在床上,夜似乎难熬许多,“我自然也希望是商铺,又可以赚钱填补家用,还能离你近些想见就见。”
在宋泊和江金熙的期望下,愿望成了真。
到霞县,两人顺着地契寻去,确实是一间商铺,这商铺位置极佳,处于霞县县中心的外围,离县府近,离百姓们的平民区也近,五亩地占地不大,但做个小生意却绰绰有余,从外观瞧来,这商铺建成不久,外观还带着几分新,这般好的商铺不应被官府拿来当赏赐,大抵是原主家发生什么事,这商铺被官府收去,这才让宋泊捡了个漏。
阿朝把马车的踏脚拿下来,宋泊先一步下马车,随后转身让江金熙牵着他下车。
两人站在商铺前头,商铺大门被一把铁锁锁着,宋泊从怀中拿出钥匙,从右往左将钥匙插入锁孔中,咔哒一声,锁便被打开了。
宋泊让江金熙后退些捂住口鼻,他一把推开铺门,门一开,商铺内的灰尘飘了出来,关得越久,里头灰就越多,门开了解放出来,还带着一股霉味,实在不好闻。
尽管宋泊开了门以后及时退后还捂住口鼻,但还是被灰尘熏了去,打了好几个喷嚏。
江金熙从怀中拿出帕巾给宋泊擦鼻子,面上瞧不见的灰尘都被擦去,宋泊才恢复平静,没有继续打喷嚏。
两人站在商铺外头,等灰散去些后,才跨步进了商铺。
原主家或许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儿,商铺内一件器具也无,空空如也,这商铺只留下个空壳。
宋泊先将商铺内的所有窗户都打开来,让阳光从外头透进来,杀杀菌。
江金熙在商铺内走了一圈,五亩不大,前院开店的地儿一会儿便走完了。
“我觉着这地儿用来开个小医馆倒也合适。”江金熙说。
一来医馆需要建在人群集中之地,二来医馆无需太大的地儿,有个放药柜、放医床的位儿足矣。
“你觉着合适,我们就商量商量、着手准备。”宋泊道,他没有经商的头脑,做做学问还成,让他开店确实专业不对口。
“我觉着应当可以。”江金熙道。
商铺内没个椅子不好说事,两人在商铺内待了会儿,便启程回传福镇。
回到传福镇,宋泊陪着江金熙去了愈馆,开医馆这事儿还需愈馆支持,自得去与宋师傅商量商量。
“在霞县开医馆啊”宋师傅摩挲着下巴。
江金熙是个学医的人才,这半年在愈馆内他新学了不少技术,独自开医馆已然够格,“这倒也是个法子。”
“只是我们未开过店,这才来问问宋师傅的意见。”宋泊道。
愈馆最初只有宋师傅一人,现在馆内大夫、药师不少,连着店铺也从一层变成三层,这都是宋师傅经商有方,才能一步步做大做强。
“我倒是能给你些意见。”宋师傅道。
开店铺最重要的便是商品质量,医馆与其他商铺不同,最重要的便是医术,若是药到病除,医馆只会越开越大,故而大夫的水平就显得尤为重要。
“吴末跟了我许久,是个行医高手,我让他与你同去医馆,这店儿便能开下去了。”宋师傅道。
宋泊与江金熙两人对视着,都从对方眼中瞧见了惊讶。
吴末是愈馆的支柱人物之一,宋师傅豪言一说便将吴末派到他们医馆上来,这可是个天大的助力。
江金熙不确定自己的耳朵,再问:“您是说让吴师叔来吗?”
“是。”宋师傅对自己这个决定十分满意,江金熙是他喜爱的徒孙,吴末又是他所有徒弟中除宋茶栽以外最厉害的,由他去帮助江金熙把医馆开起来,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那薪钱就得由你出了,你吴师叔可是厉害,少钱请不动他。”
“那完了,店儿刚开始肯定没有薪钱的。”江金熙说。
“无妨,*我们给他分红就是。”宋泊道。
吴末若是来帮江金熙,那定然不能给人家普通员工的待遇,怎么说也得分上三分分红,剩下七分,四分给江金熙,三分为店内流转资金。
“那我问问吴师叔。”江金熙道。
宋师傅将吴末唤了上来。
“师傅,可有何事?”吴末问。
其实宋师傅把吴末唤上来以后便可走了,但他也想这事儿能成,便还坐在里头,吴末看着他的面子,应该不好拒绝。
“是这样的吴师叔。”江金熙起了身,给吴末搬了把凳子,边搬着边把之前他们说的事儿说了出来。
“可以啊。”吴末答应得很快,“这可是宋榜首名下的店铺,还有江丞相的哥儿坐镇,生意定然差不到哪儿去,三分分红也够我大赚一笔了。”
宋泊倒是忘了古代的名人效应,他成为宋榜首,百姓们天生着就会对他多几分敬佩,他名下的医馆,百姓们也更乐意来,毕竟有个名头在这儿,出了事不至于无处寻人。
如此便这般定了。
开医馆第一件事便是得定名去州府内登记,三人一商讨,取了个简单的名儿,百安馆。
馆中无任何器具,还得出去采购一番,开医馆自然得要有草药来源,还得去找合适的药商,这些事忙活下来,百安馆还没开起来,日子已经到了八月三十一日,明日宋泊就得重新回到县学当中。
“你去县学以后,别担心百安馆的事儿。”江金熙说着,百安馆现在还不能住人,他与吴末便订了客栈住,先订了一月,因着是个大客户,所以房金低些,他们现在身上可有两百两,付个房钱绰绰有余。“有吴师叔和青桥帮我,我猜九月底就能开业,到时正好遇着你休息,你来剪彩。”
宋泊知道江金熙能干,把这活儿全权交与他,他自也是放心的。
宋泊牵起江金熙的双手,道:“百安馆晚些时候开也成,你可别累着自己。”
“我知的。”江金熙抬眸看着宋泊,面前这人比初次见面成熟不少,两人一起经过许多事,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沉稳得让人可以安心依靠,江金熙上前一步,脑袋靠在宋泊的胸口处,双手从前穿过腰侧环住宋泊的腰。
宋泊很少有时间可以运动,之前搬货练成的肌肉悄悄褪去不少,他也意识到此事,但县学中空闲时间极少,他只能硬挤出两刻钟时间,在县学中简单跑步锻炼身体。
江金熙主动靠近,宋泊心如流水,他揽住江金熙,脑袋微斜,面儿贴着江金熙的秀发,“遇着什么事就来县学找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嗯。”江金熙点头。爹爹远在京城帮不上他的忙,开店这么大个事儿,他本该害怕,就是因着有宋泊陪在他身侧,他才觉着自己行。
“你也别老念着我。”江金熙身子稍稍往后撤了些,他抬起头来,在宋泊的下巴处轻轻一吻,“好好读书,下回乡试一举拿下,我还等着你娶我呢。”
“收到,我定全力以赴!争取明年秋闱后能拿着乡试成绩上门提亲。”宋泊双手捧住江金熙的脸,江金熙整个脸嘟嘟的,看着非常可爱。
“那我就等着啦。”江金熙也不生气,就着这个姿势笑着揽着宋泊,眼睛弯弯如月,说话声因着脸变了型有些模糊。
宋泊只觉一只小鹿落进他心头一顿乱窜,让他心动不已,按理来说他们的热恋期已经过了,现下到了平静期,可宋泊却觉得他们的感情还在不断升温,每日的他都会比昨日的他更爱江金熙。
宋泊微微低了头,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眼眸中只有对方的声音,宋泊低沉着声,说:“糟糕,我想我离了你不行了。”
“离了我不行,那便不离,我总会在你身旁陪着你的。”江金熙微微笑着,脚尖一点吻上宋泊的唇,这吻温柔到极致,没有情欲在只有藏也藏不住的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