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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VIP】


    小娘子总算肯给予回应,江庭雪高兴起来,忍不住将阿莴打横抱起,“夜已深,你就着烛火习字伤眼,咱们且先歇下,嗯?”


    江庭雪轻声哄着阿莴,阿莴也依顺地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小娘子今日着实依顺得很,好似不再恼前几日的事。


    一见阿莴不恼了,江庭雪心头又开始痒几分,忍不住就想与小娘子亲热。


    他放下阿莴,撑起身子刚要俯下去压住阿莴,突又记起前几日的失败,江庭雪一时停在那儿。


    倘若今夜再惹阿莴不快,只怕后头又要得她好几日的冷脸。


    见江庭雪半撑着身子坐在那儿不动,阿莴掀起眼疑惑地看向江庭雪,江庭雪长臂一伸,扯过被子帮阿莴盖上,“睡吧。”


    阿莴马上就肯好好与他过日子了,可别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江庭雪忍了忍,没有强行碰阿莴,只规矩地搂着她躺下,继续慢条斯理与她说着外边的事。


    阿莴闭上眼,就那么躺在江庭雪怀里,听着外边郎君们的各种事,尤其是瓦里安大吵大闹的场景,阿莴一时听得认真,还想再继续听下去。


    可惜江庭雪今日在外,同洪运忙了一日,此刻松懈了精神,与阿莴说着说着,逐渐困倦。


    他不再说下去,慢慢安静下来,睡进梦乡。


    可郎君即便是人在梦中,那只强劲有力的手臂,依旧是死死禁锢着阿莴,使阿莴不能后退,阿莴只能紧贴着江庭雪的心口,动弹不得地躺着他身侧。


    阿莴闷闷地靠在江庭雪的胸前,听着郎君心口处跳动的心跳声。


    她如今似乎已然习惯江庭雪的亲近。


    先前每每与江庭雪在一起时,她心内总能莫名安定下来,似乎因为郎君一直极力的靠近,无形中也给了阿莴一份安心。


    而直至今日,她似乎也从侯争鸣背叛一事里,逐渐走出。


    得知侯争鸣与朱婄惜的事时,阿莴确实很震惊与愤怒。她原本伤心至极。但许是因为有江庭雪在她身侧陪着她,阿莴好似落水之人勉强抱住了一根浮木,没有了那般绝望与不安。


    尽管这根浮木要将她带去未知的远方,可阿莴是个落水之人,她沉在水中,依靠着这根浮木,还是由此略感安心。


    再加上这一阵子,江庭雪百般求和,阿莴看在眼里,心内也慢慢顺了气性,不再那么抗拒江庭雪。


    尤其是今日山贼们的事,着实令她也为江庭雪心惊一分。


    想江庭雪是在外头忙的人,他每日要待在这些凶悍的山贼窝里,不知如何危险。


    阿莴因此气消不少


    她也逐渐开始不再害怕没有侯争鸣的未来,也逐渐开始适应,被江庭雪强行闯进来的现在。


    阿莴耳朵就贴着江庭雪的心口,她下意识数起他的心跳,数着数着,她也觉得有些困倦。


    迷迷糊糊中,阿莴将脸往郎君怀里贴去,嗅着郎君身上熟悉的冷香,就此安心入睡。


    江庭雪人在睡梦中,却被小娘子这细碎的动静惊醒,他抬起手,轻轻抚摸一下阿莴的后背,再次沉沉睡进梦乡。


    次日一大早,江庭雪就带阿莴出门去给乡民们发放肉食,权当让阿莴逛逛,散散心。


    二人就此出发,今日的纣县,寒风冻人。江庭雪带着阿莴到了与洪运汇合的地方,洪运一见阿莴就奇道,“小侯爷,你怎么把弟妹也带来了?这天这么冷,冻坏了人怎么办?”


    江庭雪面上淡笑,“她出来走一走,反而能好些,老关在屋里才会关坏人。”


    “这倒是,又不是那牢狱的犯人,成日待在家中,确实难受。可惜纣县这儿不算太平,不然,何愁把人拘着。”


    洪运与江庭雪搭着话,阿莴就跟在江庭雪身侧,安静听着,又见远处几人领着一队护卫,开始一车一车卸下各种肉,而后一家一家地发肉。


    胡羊虽肯拿出银钱,跟江庭雪买肉,但一来,大部分的肉都是胡羊拿走,二来,胡羊才不可能傻着自个去挨家挨户的发放物资。


    是以,瓦里安第一车队的肉过来后,这件事就得落在洪运头上,洪运便上门约江庭雪,一起赶在除夕来临的前几日,给乡民们发肉。


    所有人都对阿莴一行人的到来,表现出惊喜与欢迎,原本有米已是满足,如今还有肉,谁不高兴?


    尤其现在纣县剩下来的,都是老人孩子,还有跑不远的娘子们,此刻看到护卫们扛着肉进屋,人人都笑着,夸赞着,互相祝贺着新年。


    阿莴也被这股股氛围所染,一时心头也涌上些许欢喜的情绪,她也没闲着,拎着小块的其它食物就递给围过来的小孩儿们。


    “冷不冷?”江庭雪见阿莴亲自拿着冻得硬邦的肉,忍不住伸手过来抽走这肉。阿莴愣一下,手指轻轻握拳,冰凉的指尖抵在掌心,“不冷。”她道。


    “喜欢给乡民们发赈粮?”江庭雪却温和地笑起来,转头就唤敏行,拿了副厚手衣给阿莴戴着,“后边还有一车车的肉,够你发上一天的。”


    阿莴闷声不吭站在那,看江庭雪给自己认真戴上这毛茸茸的手衣,手上的冰凉立时被暖意化去,等江庭雪转身又去同别的将士们说话,阿莴低头看着手衣不语。


    棚子里的流民实在太多,牛羊肉按人头发放,阿莴每发放一份,身旁的小吏就拿红泥给流民按手印,做好登记。


    如此忙了大半日,不过勉强发完这一处棚里的物资。


    一车空了年礼,急急返回边关去装新的牛羊肉,另一车载着满满的肉又跟了上来。


    阿莴越忙越高兴,有点事做,小娘子一连多日的阴郁,也一扫而空,整个人舒畅起来。


    远处却有几个小孩儿凑在一起玩,不知玩什么,突然发出一声哄笑,阿莴好奇地看过去。


    江庭雪始终在一侧留意着阿莴,见阿莴盯着那孩子堆好一会,他立时牵住她的手,“那儿什么事呢,这么热闹,走,咱们过去瞧瞧。”


    阿莴刚发完一车的肉,这会倒能闲一会,她确实也好奇着,便跟着江庭雪去孩子堆里头,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孩子们在丢一枚铜钱玩打赌,反面朝上,就有责罚,正面朝上,便能避开责罚,把铜钱交给下一个人玩。


    江庭雪一下来了兴趣,他伸手道,“给我也玩一回?”


    孩子们纷纷看着这个过来的大人,突然对他们开口提出这个请求,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有个年岁稍大一些的,约莫八九岁的样子,大约是孩子王,他点了点头,同意把铜钱给了江庭雪。


    江庭雪拿着铜钱对阿莴道,“正面便是阿莴深爱着我,反面便是阿莴只爱我一点,阿莴,咱们看看天意。”


    阿莴听着江庭雪这话,没有吭声,看江庭雪已经丢起铜钱,继而抬手接住,又飞快地双手合拢。


    他冲阿莴一笑,很自信地道,“阿莴,天意是要你爱我的。”


    他说着,打开掌心。


    岂料,铜钱的结果居然是反面朝上,江庭雪眉头皱一下,盯着铜钱不相信地看着,阿莴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庭雪脸色黑了黑,“方才的不算,天爷方才瞌睡着,得重新来一次”


    他说话间,已经又丢了一次,可再打开时,还是反面,江庭雪已有了些许恼意,“这铜钱定动过手脚,我摸着反面重些。”


    “你胡说!这铜钱是我祖父给我的,才没有动过手脚!”孩子王不高兴地反驳一声,伸手就要江庭雪还他铜钱。


    江庭雪阴森森地看着孩子王,“我说反面重了,就是反面重了。”


    他威胁一般盯着孩子王,把个小孩儿吓得缩回去,他说到这儿,重新丢起铜钱,“再来一次,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没动手脚。”


    这一次打开,终于是个正面,江庭雪这才松了口气,猛地抱着阿莴道,“你瞧,我方才说什么?阿莴,天意是要你爱我的,你往后便专心跟着我吧”


    这是在外头,江庭雪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抱她。


    阿莴脸颊一下发热起来,有些恼意地挣扎着,低声道,“江庭雪!你还是孩子不成?”


    眼见洪运几人看了过来,许多乡民也看了过来,阿莴心跳跳快,“噗通噗通”的,只觉被所有人这么看着,实在很难为情。


    江庭雪却微扬起眉梢,低声又问,“方才在取笑我?嗯?江莴莴的心肠怎么这样坏?”


    阿莴脸上羞得通红,又气又急,再低声道,“你!你快放开我!江庭雪!旁人都在看着呢!”


    见阿莴急了,江庭雪面上带笑,这才松开了阿莴,又把铜钱给回孩子王,“看在最后一次正确的份上,我相信你的铜钱是好的。”


    孩子王“哼”的一声,接回自己的铜钱,拉着友人们跑去远处玩,再不搭理这个无赖的大人。


    而阿莴也恼得转身就回马车旁,小脸红扑扑地继续帮忙发牛羊肉,也懒得搭理江庭雪。


    因着纣县的乡民太多,本地的乡民倒有自个的屋子住,但大多也分散着,并不在纣县镇上。而别处涌过来的乡民,便都聚集在棚子里头住着。


    阿莴跟着江庭雪一行人,先把镇上棚子里的流民发完了年礼,又去了分散开的各家各户里发放。忙了一日,这才给纣县的乡民发完年礼。


    一行人原本打算,继续去山脚下寻找散落的农户,发放牛羊肉。


    “今儿太晚了,咱们这会去,定得摸黑才回。”洪运提议,“不如明日吧,明日咱们再去一趟,估摸也差不多了。”


    江庭雪自然肯的,他见今日阿莴跟他出来一整日,原先闷闷不乐的心绪好似都散了些,小脸蛋也红扑扑的,有了笑意,江庭雪爽快应声下来。


    一行人折返回去,天色已暗,洪运并几位将士今夜留在江庭雪这儿用饭。


    第112章 【VIP】


    周管事架起炉子,摆起拨霞供,温着酒,趁着今夜没下雪,江庭雪几人坐在院子里边吃边聊。


    不一会,在附近巡逻并得到消息的几位军中将领,也赶来了江庭雪这儿,一时之间,这间小小的宅院热闹起来。


    “哎呀,刘大人来了?韩大人怎么也来了?”洪运率先开口。


    “你们这平地生烟,烤肉的味都飘去了边关,我们岂能不过来视察一下。”


    “哎呀,弟妹也在呢,那倒是好,咱们得多喝几杯,小侯爷,你一人得喝两杯才行!”


    “成啊!”江庭雪痛快应下,又侧头低声问阿莴,“可能喝酒?”


    阿莴摇摇头,道,“不大能喝得来。”


    江庭雪笑一下,“那今夜夫君帮你喝?嗯?”


    阿莴别开头,不应他的话,等到所有人坐下,阿莴才挪到江庭雪身侧坐着。


    她双手捧着碗热汤,慢慢喝着,听郎君们聊天。


    军中之人大多粗犷,郎君们*聊的话大抵也很糙,但人人性子都是豪爽奔放的。


    阿莴听了一会,觉得这帮将士还挺有意思,她便待在江庭雪的身边,多留了一会。


    直至夜深戍时,阿莴早已吃饱了饭,见郎君们还在光喝酒不吃饭,她起身离席。


    阿莴一离开,所有人立时放开了聊,什么荤话都能说出口,温酒下肚,直把江庭雪听得心中一团火热。


    阿莴却不知道这些,她沐浴出来,去隔壁屋里,坐在炭盆旁边,烘着湿哒哒的头发,低头捧着书看。


    这是前几日江庭雪给她带回来的书,江庭雪一直在纣县四处搜刮着各种书,阿莴津津有味地看着,等看完一本书,头发也差不多干了,屋外郎君们也纷纷起身,告辞离去。


    江庭雪面上染着酒意的红,送走客人,转身慢腾腾走进厅里。


    他看一眼阿莴,见小娘子收拢书本,起身就要回屋,江庭雪眼底生起股晦暗,也跟着阿莴进了屋。


    一进屋,他就将阿莴堵在房里,哑声问,“这阵子不肯让我碰,把我晾了那么久,今日能不能应我一夜?”


    没想到江庭雪一喝起酒就想那般,阿莴抬眼看他,面上已有些不快,显见是不肯。


    江庭雪却已低下头要去吻她,阿莴猛地转开头,“我现在还不大愿意”


    “先前咱们怎么商量的?”江庭雪看阿莴始终这般姿态,眉眼阴沉下来,原先满心的快活,也逐渐发凉。


    “我是说了得你允准才会碰你,可你也应过我,在这一件事上,顺着我些的,是不是?”


    阿莴往旁避开几步,不吭声,江庭雪有些着恼,冷声道,“因你我这么说定,我才肯顺你的意,慢慢等你。如今倒好,我次次问你,你次次不肯。”


    “你现下若要反悔,也成,往后我便也不必再守着这个约定。”


    “索性我便不管你愿不愿,明日咱们就在这儿拜堂成亲,等回了平隍村,我再与岳丈说清这事,给你家补办提亲的礼便是。”


    “你!”阿莴听到江庭雪这番话,心里的气恼忽又涌了上来,“我爹爹阿娘若得知你在外头这般对我,他们定会恼你,才不会同意让你娶我!”


    好个江庭雪,他先前拿侯争鸣威胁,如今侯争鸣不管用了,便又用她爹娘来威胁人。


    见阿莴生气,江庭雪却又和缓下姿态,他缓缓道,“爹爹阿娘会恼我?嗯?”


    他轻声问,“那到时我可是要受罪了?”


    阿莴气恼不已,“是我的爹娘!谁同你说这个了!”


    “好,不说这个,不过,”江庭雪忍不住笑起来,“现在他们还是你一个人的爹娘,后边就也是我的,到时候岳丈恼了我,你可要帮着我,嗯?”


    他说话间,却试探地再次抱住阿莴,“我只亲一下,阿莴,这么多天了,咱们还没亲热过,你总要给我些甜头,我才能耐得住心等待,是不是?”


    他边说,边尝试去吻小娘子的嘴角。


    许是这些日子里,江庭雪确实遵守诺言,没再强行碰她,许是觉得江庭雪的话也有些道理,只是亲一下,倒也无妨。


    阿莴不快地站在那儿,犹豫着,没再推拒。


    江庭雪敏锐地发觉阿莴的犹豫,看阿莴没挣扎,江庭雪猛地一下狠狠迫她张开口,迫不及待就吻进去。


    阿莴“唔”的一声,皱起眉要再推开他,可还没等她出声拒绝,江庭雪已将她一把打横抱起,走向床边,口中还在哄道,“就只亲一会,不会碰你,嗯?”


    江庭雪压着阿莴,着急炙热地吻着小娘子,吻着吻着,手从裙下探进去,阿莴大惊,喉咙里发出呜咽声,伸手就去推他。


    “莫慌,我只这么着,不做别的。”江庭雪已进,安抚着小娘子,又追着阿莴的红唇继续吻下去。


    衣裳被层层解开,细密的吻洒落四处,此刻该是舒服的,阿莴面上却有些许惶恐。


    她两手按在江庭雪双肩上,有些抗拒道,“不,我怕。”


    那一夜带给她的记忆太过深刻,那初次的剧痛,使她心里留下了惧怕。


    江庭雪敏锐发觉这一点,他依旧温声哄道,“不怕的,好姑娘,你相信哥哥一回,嗯?”


    “倘若果真不舒服,咱们便熄灯好好睡觉。”


    他说完话,突然将身子矮下去,扯落阿莴的亵裤。


    阿莴惊异地睁大双眼,继而难以置信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啊”。


    她不能相信地微微抬头去看江庭雪,又倒回床上,忍不住曲起两腿。


    “别动。”江庭雪含糊的声音传来,两手按住阿莴膝盖。


    今夜果真与那一夜很不一样,没有令人惧怕的痛意,反倒是一股难言的舒服涌了上来。


    这么舒服一会后,阿莴气息逐渐急促,喉咙里也有了细碎吟声,她忽急得蹬了几下腿,想要躲开什么,“不,不要了!”


    江庭雪已死死扣着她,“阿莴,舒服吗?今夜夫君来伺候你,可还满意?”


    阿莴眉眼泛上了红,眼眶也溢上点泪水,她低低“啊”了一声,剧烈挣扎着,就在江庭雪说话间,仰头流出眼泪。


    趁着阿莴失神之际,江庭雪坐起身,抬手抹去唇上润泽,飞快地脱掉了阿莴全部的衣裳。


    丁铃哐当,是许多零碎之物被扫落在地的声音,阿莴被猛地按在书桌旁,被迫架起一腿高高搁置在一侧的书架上。


    她有些惊恐地摇着头,对江庭雪恳求道,“我不行的,那是舞娘才能办到的事…啊!”


    她骤然喊出声,两手按在桌边,开始咬牙承受在那。


    烛火燃跳着,夜已深,木桌连通书架都发着一阵阵的声响,好一会,逐渐安静下来,这间明亮的房屋忽又传出声响,屋门一下被打开,江庭雪抱着阿莴翻身上马,纵马狂奔于夜色中。


    阿莴就那般□□坐在马背上,坐在江庭雪身前,只是她是面对着江庭雪坐着。


    江庭雪压低腰身,将阿莴压在马背上,左手臂弯紧扣阿莴后腰,同时抓着缰绳,右手扬鞭驾马,一路策马朝前。


    深夜的狂风凌乱吹过,阿莴身上紧裹斗篷,连帽也紧紧系好,并不觉得如何冷。


    叫她不太舒适的是,底下亵裤换成了吊敦穿着,而马毛粗糙,有些刺人,刺得她腿侧很难受。


    但最刺人的显然不是马毛。


    她仰面望着漆黑的夜空,两手紧紧抱着江庭雪的腰身,任江庭雪的斗篷全然盖在她身上。


    郎君烘热的气息也不住萦绕着她,使她觉得有些热。


    她好似睡在了马背上,感受着马儿奔跑的每一步带给她的颠簸,一下一下,又一下,令她逐渐从心里生出些难耐。


    她忍不住对江庭雪小声道,“你骑马慢些…啊!”


    阿莴话还未说完,江庭雪忽一下勒住马儿,马儿受惊嘶鸣起来,将半个马身直立在半空中,两只马蹄也高高扬起,激得阿莴身子重重冲向江庭雪,小娘子也在这夜色里惊慌呼出声。


    这般宁静的夜色里,小娘子的惊声那般清晰羞人,似是最深之下的声音。


    幸好这样深的夜,乡民们都睡了,山贼也都猫在山里取暖,无人听见阿莴这一声。


    她眉眼红了起来,紧紧抱着江庭雪,又疼又气又羞,张口便去咬他的脖颈。


    “最是那一下,才最紧要,舒服吗?阿莴。”江庭雪嘴角勾起笑意,对怀中的小娘子低声问道,他扬起鞭子,重新操控起马儿,愈加快速地往前驾马。


    马儿又开始一颠一颠地跑起来。


    这一次阿莴感到了不对,她松开口,身子开始挣扎,江庭雪眉眼也逐渐染上红,他也有些受不住的模样。


    他忽用力俯身压住阿莴,低头在阿莴耳边说了些话,他的声音如此之近,阿莴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个话不成体统,如此羞人,听得阿莴耳尖瞬间红起来,却也是在那一刻,她羞耻盈灌心头后,猛地低呼一声,继而在这夜空之下,伸直两腿,绷起了脚背。


    江庭雪亦在那一刻低吼出一声。


    阿莴红着脸,紧抱着江庭雪,不住喘气,只觉耳边似乎还在不住回荡着江庭雪方才的话。


    那早已散落在夜中,被风吹得凌乱的话,断断续续的,好似还有回音响着,叫人能听见其中一两句。


    “江莴莴,心肝儿你是锁仙下凡的么?怎能将哥哥锁得这般紧?”


    “叫哥哥今夜想为你死去”


    惊狂的今夜才至一半,马儿在夜色下顺着纣县官道跑了一圈,阿莴已很疲惫,已撑不下去。


    她伸手去拽江庭雪的头发,衣领,红唇张着道要回家,江庭雪却很是喜欢这般纵狂奔驰的今夜,他颇为不舍地将阿莴亲了又亲,这才带阿莴回家。


    然而回到家,阿莴并未得到想象中的休息,而是被江庭雪带去浴房。


    江庭雪一脚踢开门,扛着阿莴径直走去浴房,将她丢进浴池里。


    浴池里早放满了热水,是方才出门前,江庭雪让周管事去备着的。


    此刻阿莴无力地坐在浴池里,她困极累极,靠着浴池的边想要睡觉,却被江庭雪一把拽起。


    “江庭雪,你,不许再碰我了…”阿莴欲哭无泪,强打起精神看他,“今夜咱们先到这儿好不好…”


    她话音未落,便被郎君按在水中。


    这一次,江庭雪要她跪趴在那。


    阿莴死死咬着唇,恼得不肯发出任何声音,然而浴池地硬,不一会,阿莴跪得膝盖发酸,还是挣扎着呼出声,“疼!这儿跪得我好疼!”


    江庭雪两臂从后,左右勾住阿莴腿弯分开,将她从水中一下抱起,阿莴双腿总算离了地面,却愈加觉得羞耻至极。


    但她已经很累,不想再折腾了,只能这般身子后靠在郎君怀中,任郎君把她如何。


    不知过了多久,阿莴才疲乏地被江庭雪抱回屋里。


    她以为总算可以歇息了,一扑到床上就闭眼想睡,不料,这只是下半夜的刚开始。


    直至蜡烛烧尽,又至天光渐亮,屋里“嘎吱嘎吱”的木床响声,从夜黑到天亮,响了整整后半夜没停


    阿莴后半夜受不住,哭出了声,抬手不住推搡江庭雪,斥责他,怒骂他,可惜江庭雪充耳不闻,按着阿莴继续。


    倘若阿莴知道一直拒着江庭雪,会令他有这般大的反噬,她再不会那般待他了。


    可惜此刻知道时,她已好似去掉了半条命。


    江庭雪整整狠了一夜,像是要把这阵子的空白全补回来,直把阿莴折腾的浑身骨架都要散了,天将亮时,他才消停下来,阿莴也早已闭眼沉沉入睡。


    这一入睡,再睁眼已是午时。


    第113章 【VIP】


    阿莴醒后,浑身酸痛至极,差点下不来床,她很是恼怒,想骂江庭雪几句,江庭雪早已跟洪运出门去发物资。


    江庭雪一夜未睡,竟还能精神抖擞地出门办差,阿莴不得不佩服起他的好体力。


    阿莴咬牙扶着腰,一点一点挪下床,走去屏风后。


    一夜摧残下来,她浑身好似都不是自己的了,幸好还能走路。


    只是她走路间,水渍顺着腿侧一路滑下,每一步都在地上印出个脚印。


    阿莴红着脸,伸手取下巾帕沾水,却发现木盆里始终有着热水。


    许是江庭雪嘱咐了下人,每隔一会就进来替换热水备在那儿。


    阿莴忍着浑身酸痛,一点一点清理干净自己,瞧着自己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她再次愤愤起江庭雪的蛮横。


    等阿莴洗漱好,午饭也早已做好,她去到厅里,这才刚吃上饭。


    还没吃两口,门外忽响起道敲门声,不知是谁来拜访,阿莴正要好奇地抬头往外看一眼,一道不算陌生的女音已然响起,


    “请问,江小侯爷在家吗?”


    这道女音软和甜美,好听得很,阿莴却猛地抬起头,一下听出这人是谁。


    竟是许久不见的静娘。


    静娘今日为何找上了门?阿莴听到她这声问,愣在那儿。


    她心口忍不住跳快几分,放下筷子起身走出去,看院门边果然站着许久不见的静娘。


    静娘显然也见到了阿莴,她就那么站在院门处,远远望着阿莴,面上浮起抹讥讽。


    从前还当这妾室是个好的,没想到,她拜托自己帮忙递信去驿站,原是为打发自己走而已。


    也是自那日之后,这间宅院的门,她再敲不开,想是这妾室下了令,不许放她进来,不许她再靠近这处宅院。


    一想到这儿,静娘忍不住就生出股恼意,这妾室不许她接近江小侯爷便罢,犯得着那般磋磨她?


    瞧着小丫头年岁不大,心眼却多,拉着自己陪了半天,最后却这般待她。


    想到自己当日当真傻乎乎去帮这妾室递信,而这妾室说不得在背后如何笑话自己,静娘就觉一股忿忿涌上心头。


    这妾室拦着又如何?到底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叫她今日等来江庭雪。


    原来今日一大早,江庭雪便和洪运几人出发,继续去给雪山脚下的人家发年节的礼。


    这一趟,江庭雪进到静娘的家。


    一见到江庭雪,静娘呆怔当场,近乎失语。


    眼看那俊美无双的矜贵公子站在那儿,面上淡淡笑意,命人给他们发放一袋袋的牛羊肉,静娘一颗心忍不住就跳得飞快。


    她趁江庭雪同洪运说话之际,上前与江庭雪说话,而江庭雪果真也极为有礼,对她温和和气,静娘便想了个法子,将自己的一只碎耳环,轻轻勾在江庭雪衣袖处,而后看江庭雪离去。


    她蓄意要接近江庭雪,定要拿下这贵公子。


    等江庭雪一离开,她便一路寻找过来,迫不及待就敲开门,想借此今夜留宿江家。


    也是年节之时,周管事放松了警惕,让静娘顺利敲开了这道门。


    此刻阿莴站在屋檐下看着静娘,静娘忍不住扬声道,“原来贵人也在家啊。”


    她忍不住嘲笑地盯着阿莴,那目光,令阿莴感到十分不舒服。


    很是奇怪,从前见到静娘,阿莴分明毫无感觉。不知为何,今日见到静娘,听见她又要来找江庭雪,阿莴心下感到一丝不快。


    这种不快很古怪,酸酸涩涩,令她莫名地沉下心。


    阿莴面无表情地站在屋檐下,沉默不理静娘,看静娘还在跟周管事问着什么,静娘似是还想进屋等江庭雪,周管事拦了下来。


    “若娘子有紧要的事,可与老奴说,老奴代为转告也是可以的。”周管事道,静娘却摇摇头,“此事事关我的名声,有些隐晦,还需我亲自与江公子说,不便让人传话”


    什么代为转告,静娘猜定是这妾室不许,想到这儿,静娘忍不住朝阿莴翻了个白眼,决定去驿站那儿找找看,看江庭雪在不在那儿。


    静娘道她先去驿站,晚些时候再来,便不多留,转身离去。


    阿莴抿了抿唇,不知这静娘为何要与江庭雪说隐晦之事,还事关她的名声。她想的却是,江庭雪时常在外边,不知与多少娘子打过交道。


    他是常在外头忙碌的人,会不会偶尔时,也曾瞧进过那么一两个女子?


    是了,她为何从未想过此事。


    江庭雪是小侯爷,此生自不会只有一位女子陪伴。即便他拒了与郡主的婚事,可他若在外头瞧中旁的女子,莫说一个两个,便是八个十个,他照样也能纳得。


    想着想着,阿莴猛地转身,进入屋里。


    静娘刚走没一会,江庭雪就回来了。


    今日要发放年礼的人家不多,他与洪运忙了一会便结束此事。


    几人一路走,逐渐走回到驿站附近,侍卫来报,官道今日正在疏通着,洪运打算过去看一眼,问江庭雪去不去?


    江庭雪却惦记着阿莴,便先丢下洪运,自己先回家看一眼小娘子。


    他进了屋,喝了口热茶,问阿莴可起来了,周管事笑呵呵道,“起了,才起的,用了半碗肉粥,吃了碟蒸鹅,刚回屋里。”


    “吃这么少?”江庭雪抬眼看向屋子,几步就想进屋去寻阿莴,周管事道,“害,想是才起,没什么胃口。桌上倒也做了另几道小菜,四丫姑娘动了几筷子,便不吃了。对了,有位娘子叫静娘”


    江庭雪心急去看阿莴,不欲再和周管事说下去,什么静娘不静娘,听都没听过。


    他挥挥手,让周管事一会再来说,自己却急急进到屋里,瞧见阿莴果真醒了,正背对着门,低头裁纸。


    江庭雪嘴角弯起抹笑,一下上前揽住阿莴的腰,低声问道,“这会就在忙了?早上那会我起时,你还沉沉睡着,我想着让你多睡一会,便没喊你出门”


    “今日午饭,怎么吃得那么少?是不是不喜欢今日的菜”


    郎君轻声问着,阿莴却始终沉默。


    她忍住全身的酸痛,用力挣开江庭雪的怀抱,对他并不搭理,只低头把自己的纸摆在一侧,用镇纸压住,起身往屋外走。


    江庭雪一愣。


    小娘子昨夜明明都很柔软了,江庭雪想要的各种姿势,小娘子也愿意顺从着他,今日不知怎的,又有些冷冰冰的。


    眼见阿莴并不想跟自己在一个屋里,江庭雪抬步跟了出去,“怎么了?阿莴?又生我哪儿的气?”


    阿莴进了自己的屋,重新去拿一沓新纸,继续回书房里裁纸。


    江庭雪几步上前,将人强行打横抱起,阿莴恼得把手中的纸,全丢他脸上,“你别碰我!”


    阿莴骤然如此,江庭雪的脸被这沓纸拍得,始料不及,瞬息之间,他脸色也黑沉下来。


    他自小金尊玉贵地长大,何曾受过此等之事,还从未有人敢这般对他。


    他阴沉着眉眼,就那么盯着阿莴看,也不放她下来。


    他就这么阴鸷地看着自己,阿莴虽恼,心下也不禁生出丝惧意。


    她别开头,不肯看他,眼眶却莫名红起来。


    “怎么生气了?这话你昨夜在床上同我说了很多回,这会换一句来说,嗯?”


    见小娘子吓红了眼眶,江庭雪收了气,面上又恢复起平静。


    他想到什么,抱着阿莴就坐到椅上,低声去问,“是因为昨夜我要了一夜,又没个轻重,恼我了?”


    阿莴不吭声,只红着眼眶看向别处,江庭雪料想是因为这个事。


    他笑起来,低头去亲阿莴的脸,“多大点事,我还不是被你一直拒着,憋得狠了,这才不吐不快。”


    “往后我再不会这般纵狂,此事是我不好,劳大娘子大人大量,不与小人计较了?”


    “正好洪运今日命人在咱家附近官道上铲雪,咱们一会出去看看,散散心?”


    阿莴没应他,她从江庭雪的腿上跳下来,弯腰去捡一地的纸,江庭雪跟过去,陪她一起捡,“不是喜欢玩雪人?今日我陪你玩,嗯?”


    阿莴并不搭理,她见江庭雪弯腰捡纸,自己丢下手中的纸,起身就往屋外走。


    江庭雪见此,也顾不上捡纸,忙跟了上去。


    “阿莴”他话还未说,周管事此时却又突然进来厅里,拦下江庭雪,想继续同江庭雪提起静娘的事。


    阿莴一下停住脚步,站在那儿听二人说话。


    见阿莴停下来,江庭雪也停下脚步,他看着周管事皱起了眉,微有疑惑,“静娘?可是军中哪位军将的女眷?”


    江庭雪早已忘记这名叫静娘的娘子,他可不认识这些军将的女眷,这娘子怎么找上他了?


    “二郎,她不是军将的女眷,她是纣县这儿的乡民,原先也曾来找过你的,你忘了?”周管事说起先前静娘之事。


    “你也不问问她有何事?”江庭雪逐渐记起静娘这么个人。


    周管事忙道,“问了,说是得亲自和你说,事有些隐晦呢。”


    隐晦?


    呵!


    江庭雪眼里忍不住泛起抹讥笑,已经知道这位静娘寻来的意图。


    过去在朱城,常有小娘子向他示好,什么由头都有。然而,朱城的小娘子大抵也都是有些傲气的,虽是向江庭雪示好,却也从未说过这般直白的话。


    但无论怎样,江庭雪已很熟悉这些个娘子们找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不再放心上,只随口道,“大约是今日官道上清雪的哪位人家,有什么事找我,洪运也在那儿,让洪运去处置。”


    “是啊,那娘子后头得知郎君还未回,她便也说了,去驿站官道那儿找你着”


    周管事还在说着,江庭雪已经不耐烦听下去,他一把牵住阿莴的手就道,“走走,阿莴,咱们出门玩雪去!”


    阿莴原本是不愿出门的,但在听到江庭雪要带她去驿站官道那儿后,她没出声拒绝。


    只是跟出门时,她深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呼出去。


    马车一路到了驿站的官道上,洪运正站在那儿,指挥着手下去铲雪。


    瞧见江庭雪来了,他迎过来,“你不是说要回家歇一会,怎么又来了?”


    等到他看到阿莴从马车里下来,忙笑道,“哎呀,我说呢,为什么,原来弟妹想来。”


    阿莴抬起脸,有些面无表情地看洪运一眼,又转头去看远处。


    洪运一愣,拉住江庭雪低声问,“弟妹今日和昨夜不同啊,怎么看着我一脸黑面,可是恼了我们昨夜去你家,吵着她了?”


    江庭雪侧脸一看洪运,眉梢微微扬起,好似认同地在反问洪运,你也觉得阿莴不大对劲,是不是?


    两位郎君飞快地交换一下眼神,见阿莴突然转头看来,江庭雪上前就牵住阿莴,“走,咱们让洪大人给带带路,去前边看看风景。”


    洪运讪笑着,心内打鼓,不知是不是昨夜自己说荤段子,声音太大,让阿莴听了去。


    苍天作证,他的段子都是文绉绉的,韩大人他们几个人,说的才粗野不堪,羞入人耳。


    第114章 【VIP】


    洪运边走边道,“官道的路况太差,转运使骑马来找我说这事,呵,这不,我赶紧带人清理路况,这几日就得把这雪全铲平了才行。”


    “这一处的官道那么长,”江庭雪问,“你人手都够?”


    “原本是不够。”


    洪运抬手指了指这一片官道上的流民,道,“得知我要带人铲雪,乡民们都自发过来帮忙,说是感谢我们呢。你瞧,不过小半会的功夫,已经收拾出这么长一条路出来”


    郎君们慢慢说着话,几人走到一处地势开阔的地,停了下来。


    阿莴也看到了乡民们出来帮忙的场景,她瞧着远处一位老人,带着两个小孙子在帮忙。


    小家伙年岁小,约莫都在四五岁上下,帮不到什么忙,却互相打起了雪仗。


    阿莴立时想起六丫,也这么小的一点大,到了冬天时,五丫会和六丫,也这么打雪仗玩。


    不知六丫她们如何,爹娘又如何。


    阿莴看着看着,想起了自己家人,心情略好了些,面上也不自觉带出点笑。


    然而,她心情刚好一点,一个女子忽冲了过来,将阿莴挤到一侧,格外主动地靠近江庭雪,惊喜道,“江公子”


    阿莴往旁走了几步,转头看去。


    果真是静娘。


    “江公子。”静娘微有激动,仰头对江庭雪笑一下,“江公子,我方才去了你家中寻你,可你不在家,这会你我倒是有缘,在这儿碰上了。”


    原来方才去家里找他的,就是这位娘子。


    江庭雪今早上第一次见静娘时,对她并不在意,此刻已知道她是谁,他倒是认真打量了一下静娘。


    瞧静娘模样,实则入不得他眼,他从前瞧见的美人太多,眼前这位娘子,不过普通之姿。


    但他一向不对女子粗鲁,便淡淡看着静娘,出声问,“不知娘子找我何事?”


    他可没忘记,当日帮着阿莴给那侯争鸣递信的,也是此人。


    静娘见江庭雪温和开口,立时挨着江庭雪手臂,把阿莴挤得更偏,眉眼羞意道,“是是有一件,有些难以启齿的事”


    静娘羞涩地抬手,指着江庭雪衣袖道,“江公子,你今日去我家中,与我说话时,你的衣袖,却勾走了我的耳环,弄碎了它”


    阿莴被挤开到一侧,听到静娘这话,她面色有些难看地看一眼静娘,目光又转去看江庭雪的衣袖。


    她的心口莫名生出些许火气,原来他在外头时,同别的娘子挨得那般近。


    江庭雪抬起手臂,低头看了看,温和地问,“哦?竟有这样的事?”


    他果真在自己手臂后边,摸出个小小的碎耳环,他拿起来看了看,问静娘,“是这个?”


    静娘红着脸点点头,“是,这是我的近身之物,如今可好了,它跟了我那么久,现下却”


    “江公子,我就这么一对耳环,还是我亡夫留下给我的,我今日发现它碎了,心中难过不已”


    阿莴收回目光,懒得再听下去,她转身就往一侧走,把这一片地全让给江庭雪和静娘。


    这件事实在太过明显,衣袖怎会勾走耳上的耳环?


    但凡是个明心智的人,都瞧得出这是静娘为着接近人而寻的由头。


    但谁知道呢,许是有些郎君也愿意旁人这么接近,还要故作不知,借着这碎耳环,就要同人家聊下去


    阿莴没走几步,江庭雪看着阿莴让开的背影,眉眼间阴沉下来。


    “阿莴!”


    他出声唤道,又将手中耳环抛在空中,丢了丢,低头对静娘轻笑一下,有些轻蔑道,“我当是什么贵重之物,这点子烂东西,也值当你巴巴赶来。”


    说完,江庭雪把碎耳环,随意丢给静娘,转身就去追阿莴。


    静娘脸色发白至极,站在那儿发怔不动,料不到那斯文有礼的公子,竟还会有这一面,竟会这般落她的脸面,叫她难堪至极。


    但那又如何?


    静娘猛地转身看去,却见江庭雪已经拽住了阿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小娘子搂入怀中,“怎么突然就走了?出来站这么久,累了?”


    阿莴冷笑一声,一把甩开江庭雪的手,自己要再往马车那走去。


    静娘站在一侧,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甘地咬了下唇。


    等阿莴先上了马车,江庭雪跟着要进去,静娘再次追过去,堵在江庭雪的面前。


    顾不上有阿莴在车里,她小声就道,“郎君方才为何那般待我?我愿服侍郎君,不必郎君给我银钱,只愿能得口粮养活家里老小。”


    江庭雪一下站定在那,目光微冷看着静娘。


    静娘面上急促不已,低声又道,“纣县这儿自旱情起,我夫君便被贼寇打死。我一人实在无力养父养母,还请郎君怜惜我,将我带离这儿。”


    “我什么也不要,只愿尽心伺候郎君,得一口饭吃,绝不敢多生事端。”


    静娘微侧着身子,抬手挽一下耳边的发丝,轻轻对江庭雪笑了笑,极力想对江庭雪展露自己美丽的一面。


    江庭雪却淡淡道,“纣县新的赈粮已到,足够你们吃到秋收之时,娘子若着急,何不等春种时,去官府里领粮种呢?”


    他忽对静娘又有些蔑视地一笑,“其实你若自重些,我未必不肯帮你寻条生路。可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没瞧见我娘子也在?你哪来的胆气,敢惹了我的人,还来找我拿好处?”


    江庭雪毫不留情的话,刺得静娘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她很是难堪地站在那儿,知道自己再无可能,只能羞愤着脸,眼睁睁看江庭雪就此进入马车,马车哒哒离去。


    阿莴却坐在马车里,听到江庭雪这番冷言时,面上有些怔仲。


    她莫名想起当日在驿站,朱婄惜说要出去逛逛纣县,而她觉得危险拒绝时,侯争鸣却选择顺从朱婄惜的意思,要阿莴也跟着一起出发的场景。


    江庭雪已上了马车,他一进来就将阿莴搂进怀中,软声去问,“方才怎么回事?就没有想对我说的话?”


    马车哒哒转动,阿莴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外边,看车外的静娘逐渐被马车甩在身后。


    她挣扎起来,不快道,“我同你有何话可说呢?”


    “怎会没话说?”


    江庭雪低声问,“昨夜同我还好好的,今早我回来,你就不对劲,方才人家推开你,你也就让开了,为什么?”


    阿莴冷笑一声,“你既有瞧上的人,我让开些,好让你同旁人说话,这样还不好么?”


    “这桩案子又是打哪儿来的?”


    江庭雪这才知道阿莴今日为何突然生恼,他笑一下,解释道,“方才车外那娘子,我同她可没什么干系。你瞧见了,她拿只破耳环就想讹我,我躲都来不及,怎么就冤起我来了?”


    “倒是你,怎么见人家过来,你也就将我这么让出去了?”


    阿莴轻轻掀起眼皮,也看向江庭雪,“谁知道你呢,你是小侯爷,在外头若有瞧上的,无论你想不想纳妾,想纳多少个,都是你的事,谁管得着呢?”


    “就像”阿莴垂下眼帘,喃喃道,“就像我与你相识不过几月,你瞧上了我,还不是想夺便夺了?”


    江庭雪皱起眉,“你为何这么想?为何竟觉得我是如此为人?阿莴,难道我是来者不拒的人?我就不能是专情专一的男子?”


    “是*,我确实在你这一事上,对你不住。可也只有你,使我犯了此过。我也曾想不是非你不可,怎料我估错了己心。”


    “我不能接受与你终将陌路,不能接受你嫁给旁人,这才强行夺了你。如此之过,我愿以我此生向你赔罪。“”而我江家亦有规矩,不许江家儿郎贪财好色,且江家儿郎,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但规矩是规矩,我不是那滥情之人。”


    “谁在意呢?”不等江庭雪说完,阿莴红了眼眶,“今日你可以因为瞧上我就强夺了去,明日你也一样可以因为瞧上那静娘就纳了她”


    “我不会瞧上别人。”


    江庭雪狠狠抱住阿莴,低声道,“阿莴,阿莴,你这般疑心我,不肯信任我,我却不能不为你多想一些。怕你多心,我要再说几句。”


    “我江庭雪绝不是那等三心二意之人,更不是那轻易就能动心之人。我今已二十有一,若谁都可以将就,我早该娶妻生子,有妻有儿。”


    “我父亲便是知道我的性子,才没强行命我成婚。我母亲原本倒是想给我塞个通房,可我对那丫鬟毫无心动,懒得碰她。最后由着我母亲收回去,另行嫁人。”


    “单瞧我这般费尽心思想得到你,便该知晓,以我的性子,若不是我喜欢,绝不会这般磨着自个。”


    阿莴听到这,眼眶莫名又红了些,“可难道你将来只娶我一人?就不会纳妾了?”


    “是,只娶你一人,不会纳妾。”原是为了这个生气,江庭雪忍不住笑起来,“我说了,我江家规矩,不许儿郎们沉溺美色,我亦不是那等贪心之人。我私心以为,能对每个女子都留情的男子,实则也是薄情之人。”


    “就像就像我父亲与柳姨娘”


    江庭雪说到这儿,忍不住说起父辈的往事。


    阿莴一路听着,这才知道,原来,江家长辈过往还有那么段纠葛的情史。


    当年江容瀚是喜欢柳如翠的,他甚至还未娶亲,便在外偷偷与柳如翠生有一子。


    但江家责任落下来,江老侯爷勒令江容瀚娶高门贵女,江容瀚便丢下柳如翠,转头去娶昭怀县主潘婉莹。


    这也导致了潘婉莹嫁过来后,看到夫君生在前头的儿子,大感羞辱,也因此敌视江跃然这么多年。


    此后江容瀚又将潘婉莹的陪嫁侍女作了通房,日子更波澜了。


    当然,潘婉莹不止因此敌视江跃然,江家一直有着藏于人后的不合,但江庭雪不打算再与阿莴细说。


    只是江庭雪自小长于如此氛围下,很是厌烦了后宅之间各等琐碎的事,更厌烦了几个女人之间唱的戏,是以自来对女子不大留意。


    “如此诺言仅靠一张嘴来说,实在无趣。”


    江庭雪缓缓呼出口气,“但我愿让你知晓,我江庭雪自小到大,动过心的小娘子,唯你一人,我也打算只你一人。”


    “而我在外更是规矩本分,什么破耳环破银簪,我不曾去碰过,此事你明白就好,往后我不再解释。”


    阿莴听到江庭雪这番解释,不知为何,心中那股莫名不快,逐渐也消散下去。


    她垂下眼帘,依旧不吭声,心口却跳快几分。


    “是么”阿莴身子软了下来,轻轻靠在江庭雪的胸膛中,将头枕在他颈窝里,小声道,“原是我误会你”


    江庭雪侧头去亲吻阿莴额头,“好阿莴,但凡你肯认真瞧一眼我,咱们定能好好过这日子的。”


    江庭雪说到这,又逗起阿莴,“这都马上过年了,乡民们都有年礼收,我有没有?”


    他竟向她讨要起年礼,阿莴微皱起眉,“我在这儿,什么都是拿你的,不知能送你什么。”


    “傻姑娘。”江庭雪道,“厨房里搁置的一袋芝麻,我心心念念了很久,你要愿意,给我做芝麻糖?”


    阿莴不知江庭雪为何总想吃芝麻糖,他不是喜爱甜食的人。


    阿莴犹豫片刻,应声道,“明儿给你做。”


    “哎呀,我的娘子可真贤惠啊”江庭雪笑起来,忍不住又去亲阿莴。


    第115章 【VIP】


    马车哒哒哒,很快就到了家门,阿莴依偎在江庭雪身侧,与江庭雪一同下了车。


    她似乎没了方才出门前的不快,神情已是轻快。


    只是一进屋子,瞧见一地的纸张,想到方才自个的恼怒,阿莴还有些脸红。


    没等她弯腰去捡,江庭雪已自个蹲下了身,一边捡着纸,一边冷声道,“我瞧周叔年纪真是大了,眼里竟瞧不见活”


    阿莴站在那儿,抬手捂住嘴,轻轻笑起来。


    大沅除夕已至。


    次日一大早,江庭雪便出门去忙,阿莴一觉醒来,记起江庭雪想吃芝麻糖,她起身去厨房里做芝麻糖。


    等阿莴做好芝麻糖,也已到午时,家里饭菜都已做好,江庭雪还未回来,阿莴便自个去厅里用饭。


    才吃两口,江庭雪回来了,他手中拎着个陶罐,慢腾腾进院子里,一路问着周管事,“阿莴可起了?”


    “起了,四丫姑娘起来好一会了,这会刚进偏厅里用饭呢,才吃上两口,饭菜都是热的,二郎回来得及时”


    江庭雪“嗯”了一声,立在屋檐下,慢慢脱着鞋,阿莴却听着江庭雪好听的嗓音,依旧问着关于自己的一切。


    她心下忽泛起股不知是何的滋味,也是这时才察觉到,每回江庭雪回来,似乎第一句话问的,总是她。


    “阿莴。”


    江庭雪此刻也进了屋,郎君温和的嗓音,唤着阿莴,一下子令所有下人都转过来看阿莴,似乎在提醒阿莴,快些去迎郎君。


    阿莴有些恼意地放下碗筷,走到门边,看江庭雪这么站在门边接连喊她,有什么事。


    江庭雪已大步踏进来,抬手就搂住她道,“正吃着饭呢?极好,看来我是赶上了。”


    阿莴一见到江庭雪,记起他昨夜依旧蛮横的一夜。


    前夜他要了一夜便罢,昨夜又是一夜,疼得她今早依旧腰酸背痛,两腿发颤。


    阿莴有些不悦地要推开江庭雪,江庭雪却将手中陶罐举起,“瞧瞧,什么好东西到了这儿?权当今夜咱们年夜饭的主菜,嗯?”


    年夜饭的主菜?


    是什么东西让江庭雪这么高兴地盼着?


    阿莴转头朝那小小的陶罐看去,原本想开口问一句是什么,可接着,从陶罐里溢出来的一股腌菜香味,让阿莴一时怔在那儿。


    那是阿莴自小便闻着的香气,是阿莴一下便能分辨出来的,极其熟悉,只有她母亲阿慧才能亲手腌出来的菜。


    那菜里一股酸酸甜甜的滋味,是旁人腌不出的好味道。


    阿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庭雪手中的陶罐,又抬眼去看他,郎君冲着阿莴微微扬起眉,“哦?已经知道了?”


    阿莴心下愈加复杂地问,“你,你哪来的?”


    她离家至今,确实很是思家,尤其昨日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儿,想起了六丫。尤其这一路经历种种之事后,她更加地想念从前自己在平隍村里,简单平静的日子。


    但她一直掩饰得很好,直到此刻乍然看到阿娘腌的菜,阿莴眼眶微微红了。


    “怎么瞧见这菜,反倒想哭了?”江庭雪搂着阿莴,将小娘子按在自己怀中,“想家了是不是?待忙完了纣县的事,咱们一同回去,嗯?”


    阿莴却别开头,再问一次,“你哪来的?”


    “我让敏行回朱城一趟,”江庭雪声音又放柔了些,微微俯身,解释道,“原先周叔从平隍村里带走些许母亲做的腌菜,放在家中,敏行骑马赶着去拿,总算今日赶回来了。”


    难怪敏行这阵子都没出现,原来是回去朱城,专程带这件物过来。


    阿莴鼻子微微发酸,她抿了抿嘴,道,“江庭雪,你并不是习惯吃乡野小菜的人,为何非要这么麻烦去拿这菜?”


    “我怎会不习惯吃?”江庭雪扬扬眉,“你是觉得我故意这么做,想在你这儿讨巧?不是的,我确有盼你高兴的心思,但却不是为了讨巧。”


    “你知道的,我当初在平隍村,就很喜欢吃你家乡的菜,是不是?所有你爱吃的菜,往后也都是我会喜欢吃的菜。”


    “这不是快过年了,我也念着这道菜,索性前阵子,我便让敏行回去一趟。”


    “再说,这事是敏行跑回去拿的,他有些麻烦,我却只管等着吃便是。”


    敏行就站在一侧,嘿嘿笑着,“不麻烦,主子吩咐,奴跑断腿也要办到这事。”


    阿莴心情复杂地看着江庭雪,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


    不过不管阿莴怎么想,这一刻她心口满满地堵着,什么情绪都有,就是没有讨厌江庭雪。


    她不再讨厌江庭雪了。


    阿莴一把抢过那坛腌菜,抱在自己怀里。她转过身,往屋子里走,嘴里却道,“你别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觉得你好,会感激你”


    “我从未这么觉得。”


    江庭雪站在原地,语气温和,“我知你埋怨我,强夺得了你,即便你答应同我试试,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可有件事,还是希望你能明白。”


    “阿莴,我从未觉得,爱意能靠谋略谋得,我盼着你能喜欢上我,所以我先交出我这颗心。”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你高兴起来,不是为了得你感激,你若因感激而要跟着我,还真不如你一直这么同我冷着。”


    阿莴走到桌边停下,她将那坛腌菜轻轻放到桌面上,虽不回应他,却安静地站在那儿,听江庭雪说这番话。


    江庭雪缓缓走到阿莴面前,“阿莴,以身报恩,和心有所属,你说,我会更想要哪个?”


    阿莴垂下眼帘,看着自己脚尖不语。


    午饭继续吃,一道热腾腾的腌菜肉却端上了桌,江庭雪率先给阿莴夹这道菜,口中轻声道,“今晚的年夜饭,要唤洪运几人过来。一会吃过午饭,我要出门去找洪运他们,你就在家好好歇着,等我们回来?”


    阿莴小口咬着腌菜,听着江庭雪这般耐心温和的话语,她掀起眼看着江庭雪,小声应了他一句,“嗯。”


    申时过一刻,江庭雪翻身上马就去找洪运几人,阿莴抱着自己母亲做的菜,心情莫名有些好地去厨房里,叮嘱厨子晚饭时该怎么做这一道菜。


    这是从前阿娘在家中常做的菜式,她也着实很想吃这道腌菜扣肉了。


    而后她回屋里看书习字,等江庭雪回来。


    这一习字,直至酉时,江庭雪还没回来。


    阿莴觉得有些奇怪,洪运不就住在附近,离他们这处并不远,江庭雪去喊洪运过来吃饭,怎会这会还不归家。


    阿莴几次放下笔,站到屋檐下去看,站了一会累了,再返回屋里习字。


    天光渐暗,阿莴依旧低头习字,屋外忽急匆匆奔进来一个声音,敞亮地响着,“周叔,快,快拿药箱,不好了,郎君受了伤”


    江庭雪受伤了?!


    敏行的话还未说完,阿莴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她急急放下手中的笔,小跑着奔到门边,看着周叔已经抱着个药箱出来。


    “怎么回事?敏行,你把话说完。”


    “郎君,郎君在边关,瞧见只黄羊,想打来过年,岂料,这是对面火罗人养的黄羊”


    敏行喘着气道,“郎君打死了对方的羊,火罗人不依不饶,领着人过来同咱们打了起来,咱们人少,郎君受了一棒”


    “什么?二郎受了一棒?”周管事大惊失色,“如何?伤势严不严重?”


    阿莴站在那儿听着,心口也一下提了起来,江庭雪受了一棒?


    那棒打在他哪了?伤势如何?


    阿莴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微感茫然站在那儿,只看敏行来不及说话,急忙忙抱着药箱又冲出去,阿莴一下也跟到了屋檐下,看敏行背着药箱驾马离去。


    “都用上药箱了,二郎定是伤得很重。”


    周管事不住叹气,很是担心江庭雪,“二郎好好的,去猎这羊做什么?也不想想,纣县这儿旱了半年,哪来的活物能出现在这儿,这羊不是火罗人养的,还能是地里长出来的不成?”


    周管事说着话,阿莴心跳却快了几分,继而又慢慢缓下去。


    是的,他就是这么个性子的人,总是想要什么就非得得到不可,这下可好,吃亏了吧。


    阿莴抿抿嘴,转身回屋。


    直至戍时,江庭雪还是没回来。


    周管事劝着阿莴,“四丫姑娘,要不你先吃吧,纣县什么都没有,二郎要看大夫,得去边关军中看军医,不定今晚能回”


    阿莴站在屋檐下看着院门,等着江庭雪回来,她摇摇头,“再等等,今夜是年夜,大家聚齐了再吃。”


    见此,周管事不好再劝,他叹口气,转身退下。


    好一会,阿莴站累了,返回屋里,要提笔继续写字,可写不到几行,她又有些心烦地放下笔,拿出本书来看。


    看不到一会,阿莴又心神不宁地放下书,走到床上躺下。


    这一躺,阿莴竟迷迷糊糊睡着了,她睡得并不安稳,只觉得心有牵挂,心神还紧提着。


    正睡着,忽听屋外大门被人撞开,吓得阿莴惊醒过来,而周管事的哭声,也嚎了起来。


    “二郎二郎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你为何流了这么多血?二郎!二郎!”


    周管事一路哭嚎着奔向院子。


    阿莴听着周管事这声哀嚎,心也惊慌不已,她急急就下床奔向门外,可在瞧见江庭雪满身是血,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那一刻,阿莴只觉脑海里响起轰隆一声惊雷般,她的呼吸也骤然一滞。


    江庭雪死了?


    不可能!


    他这样的人,怎会就此死了!


    阿莴颤抖着走进前院,看着江庭雪俊美的容颜,苍白地,毫无血色躺在那儿,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


    “你别碰我家郎君!”敏行抱着江庭雪,看阿莴要靠近,他忽大声斥阿莴,“我家郎君,我江家的小侯爷,心里只有你一人,他就是为了你,今日才去追这黄羊,被火罗人围过来打死的!”


    “可你从来不肯跟着他!你心心念念着的,就是那个把你途中丢弃的心上人!”


    “你,你知不知道,我家郎君,他从未喜欢过旁人,他头一次喜欢人,就是喜欢了你!”


    “朱城里有那么多好娘子爱慕我家小侯爷,他都不喜欢,他只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可他!却死在了你的冷心冷情之下!”


    “我家郎君直至死前,所思所想,也是要我将你护送回家,而你!”


    “你既不能喜欢我家郎君,何不索性自己离开,侯争鸣当日就在这儿,你为何那日不跟着他走?!”


    阿莴被敏行这一番话,斥得面红耳赤,简直无颜再站在那儿。


    她忍不住也哽咽起来,周管事却站在一旁,抹泪道,“别再说了,敏行,先安排好二郎的后事吧,咱们得给主君去一封信”


    眼见江庭雪就要被人抬走,阿莴知道自己从此再也看不到江庭雪,就像她小时候再也见不到老村长一样,阿莴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她恍惚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之下,却是对即将的失去而生出无限留念。


    阿莴双唇颤抖起来,而江庭雪也被人抬进屋里,阿莴看着江庭雪浑身软瘫在那,毫无知觉的模样,终于后知后觉,站在那儿哭出了声。


    “庭雪江庭雪…”阿莴几番张口,想对江庭雪最后再说些什么话,却想起江庭雪再也听不到,阿莴从梦里哭醒。


    其实她并未落泪,只是那么抽泣着醒过来。


    醒来时阿莴的心神还是迷糊的,她习惯地往前靠过去,想躲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可这一靠,却只有冷冰冰的床位等着她。


    身侧床铺空荡荡地,哪有那熟悉的胸膛挡着,连那往常热烘烘的位置,此刻也是冰凉的一片。


    阿莴微愣一下,缓缓醒过来,她目光忍不住转去看外侧的床位。


    屋里烛光还在燃跳着,照得四处通明亮堂,屋外周管事在前院里指挥下人搬着肉菜进屋的声音,也在响着。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原来方才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阿莴怔怔发着呆,想到梦里的一切,此刻梦里的哀伤还清晰地萦绕着心间,她沉默下来。


    第116章 【VIP】


    亥时时,屋外忽响起一阵骏马奔跑声,继而是接二连三闹哄哄的声响。


    洪运敞亮的大嗓门,一路大笑着走进来,“痛快,真是痛快,直把那该死的火罗人打得趴下,才解了老子的气。”


    江庭雪温和的嗓音随后响起,“你是痛快了,我还得为你赔钱”


    阿莴猛地惊神,她颤抖地转头去看门外,听着那道温和的嗓音真实地响起,她一下掀开被窝,跳下床,顾不得冷,仅着足袜就一路跑出屋子。


    见江庭雪果真平安归来,阿莴一路冲出去,猛地扑进江庭雪怀中,两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身不放。


    她将脸埋进郎君胸膛里,急促喘着气,死死抱着江庭雪,站在那儿就是不肯松手。


    还好还好,一切都只是个梦而已,江庭雪,还好好的。


    所有人都吃惊地安静了下来,全部看向阿莴,江庭雪的心却剧烈地跳了起来。


    他仿佛意识到什么,将手中拎着的一件破外衫递给敏行,微微俯身,另一手却结实有力地从臀下抱起阿莴。


    “对不住,内子准是生我气了,先失陪。”


    江庭雪对众人丢下这句话,心跳急剧地进了屋。


    一进屋,一把关上门,江庭雪两手紧抱着阿莴站在屋中,低头就去亲她,“怎么了?慌成了这样?是我归家晚你不高兴了?还是吓着了?”


    “我好着呢,你瞧,我不是好好在这儿?你知道我今夜给你带回来什么?我打回来一头大黄羊”


    “啪”的一声,江庭雪话都没说完,阿莴抬起一掌狠狠拍开他手。


    江庭雪被这一掌拍松了手劲,他放开阿莴,正要再说什么,阿莴已先开了口。


    “伤哪了?”阿莴低头闷闷问着,江庭雪却愣在了那儿。


    他像是没想到阿莴竟会关心他一般,怔在那儿,继而忍不住笑一下。


    他慢慢后退几步,当着阿莴的面,抬手解蹀躞带。


    郎君一件一件的衣裳落下,直至剩最后一件白色中衣。


    江庭雪慢吞吞解了这最后的中衣脱下,又慢腾腾转身背对阿莴。


    阿莴却在看到江庭雪后背上那一道红色的伤痕后,惊呆了眼。


    她忍不住倒抽口凉气,继而抬手捂住嘴,眼眶湿润起来。


    那伤不像是木棍打伤的,从前父亲守财也总拿木棍打人,可木棍的伤痕,不是这样。


    看江庭雪后背的皮肤上,那伤痕里,带着密密麻麻的血孔。


    像是用细密的狼牙棒打出来的伤。


    “不哭。”江庭雪转过身,一把搂住阿莴,“其实一点不疼,我穿的衣裳厚呢,卸了那兔崽子不少力,只是这伤看着吓人”


    “谁让你去打黄羊的?”阿莴哽咽道,她从未见过有人身上受伤如此。


    她自小的日子,总是天真而安逸的,人人都平安无恙,如今头一回见到江庭雪受这般的伤,她竟莫名地觉得有些生气和难受。


    江庭雪却哄着她,“不是我要打的,是,是洪运”


    “是他先瞧见的这羊,说火罗人过去没少欺负咱大沅人,又看那羊跑过咱们这地界了,所以他就决定先夺过来”


    阿莴气得仰头喝他,“你少哄人,我知道是你,抢夺一事,你最得心应手。你无非就是觉得,今夜年夜,纣县没有菜肉买,你就去逮人家的一只羊”


    真是被阿莴猜中所有,江庭雪下午去见了洪运,韩大人几人也在,谁都惦记着火罗人的黄羊。


    “可咱们是有菜的呀。”阿莴道,“你以为你带着羊回来,我就会乐意吃了?我才不乐意吃”


    阿莴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江庭雪被阿莴这么责备着,不怒反笑,他高兴地应声,“是我不好,我又做错了事惹我的阿莴生气,往后我再不这么做了,嗯?”


    阿莴恼得转过身,江庭雪却将她身子转回来,搂进怀中抱住,“不怕的,我好好着呢,敏行回来同你说了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敏行不是带药箱出去?你怎不上药缠伤带?”阿莴却又问。


    “缠带还得去军营一趟,找军医来弄,我懒得费那些个事,让敏行给我洗干净血,当场就上过药了。”


    他就那么在冰天雪地里,脱光了上衣,那么上药。


    为什么?


    因为去军营里,可能就赶不回来过年了?


    江庭雪不大在意自个这伤,又怕阿莴不放心,忙拉着她的手去摸自己后背。


    “你是瞧着血洞吓人,实则那洞孔不深,只有薄薄的一层。我身上衣裳厚实,帮我挡了力,没砸深进去。”


    他说到这,声音又放柔下来,“阿莴,我今日去大沅边关,听说了个传言,你可知是什么传言?”


    阿莴指尖摸在了江庭雪的后背上,摸着那些血孔,血孔确实不算深,也已经止住了血,但想必今日江庭雪挨打的那一刻,浑身也是很疼的。


    阿莴慢慢垂下眼帘,“什么传言?”她问。


    “说这纣县的雪山,有个传说。”


    “这儿的雪山女神,会庇佑新一年里,最先站在这山顶上的人许的愿,雪山女神会实现他任何愿望。”


    江庭雪轻声道,“我就一个愿望,想你喜欢我,肯跟我好,这辈子都跟着我,这样我去你家提亲时,你也能欢喜应下。”


    阿莴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心里头一次,跳得有些快。


    “阿莴,你怎么想呢?你若肯答应,今夜我就不一个人去爬那雪山了。”江庭雪见阿莴没反应,低头看着她轻声道,“今夜我就跟你一起挤在我们的窝里,咱们一起吃母亲腌的菜,一同守岁,如何?”


    阿莴怔怔看着这样的江庭雪,看江庭雪似有忐忑,又有些期盼地望着她的眼神,许久,她慢慢垂下眼帘,脸颊有些红晕地小声应道,“嗯。”


    “可你,你往后,再不能这样。”阿莴响起梦里敏行说的话,“你再不能为了任何一个人或是事,这般不顾自个的安危。”


    “阿莴!阿莴!”江庭雪料不到阿莴终于肯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嫁给他,终于肯同意他上她家提亲了!


    江庭雪一时心喜难忍,对那火罗人简直满是感激。


    他太过高兴,哪里还听得进阿莴的叮嘱,只把阿莴打横抱起就原地转圈。


    “我已经想好了,将来咱们如果生的是女儿,孩子就叫江小莴,如果是儿子,就叫江大莴,而你,是我一个人的江莴莴。”


    阿莴微瞪大眼,红着脸,又恼又羞道,“我只是答应同你今夜守岁,你怎么已经想到孩子那去了?快放我下来。”


    江庭雪抱着阿莴就进了屋里,周管事忙将洪运与韩大人几位将士,全带去厅里坐下。


    众人皆面面相觑,看着彼此,一时不言,不知江庭雪在屋里同自己娘子,如何争执起来。


    果真,不一会,阿莴恼怒的声音响了起来,‘谁让你去打黄羊的?’又低下去,继而是江庭雪的话里,隐约传出个洪运的名字。


    洪运大吃一惊,“他娘子骂他,他又想了什么损招推我出来挡着?这该死的江庭雪!可真够意思的!”


    韩大人道,“谁让你没娘子。”


    洪运不甘示弱,“你也没有!嘿!我说的就不是这个事!这该死的江庭雪!”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漏刻已近子时,阿莴平复了心绪,和江庭雪一同出来,洪运几人纷纷起身迎了上去。


    洪运先开口道,“弟妹,你可别听江庭雪瞎说,我可没怂恿他打羊,那伤也是他自个扑”


    江庭雪似笑非笑地睥洪运一眼,洪运立时闭嘴。


    阿莴抬手捂住嘴,有些害羞地一笑,“是我方才说话太大声了?对不住,我们没有吵架。”


    “没有没有。”韩大人连忙摆手解释,“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众人见阿莴没和江小侯爷生气,全都放了心,哈哈大笑着,就让人摆羊上来。


    一时间,家里又热闹起来。因着今夜又下起小雪,黄羊便夹在外头烤着,众人便转入屋内,郎君们围着桌子坐在长廊下,敏行几人站在院子里烤黄羊。


    江庭雪命人在阿莴脚下放着个暖烘烘的炭盆,阿莴则挨着江庭雪身侧,安静地小口吃着饭菜,听江庭雪同诸人谈笑风生。


    然而众人聊着闲话,阿莴却怔怔听着身侧的郎君,诙谐有礼的话语。


    她脑海里想的都是,还是这样平安惬意的江庭雪好,梦里那个毫无生气,没有知觉的江庭雪,就让他彻底消失吧。


    阿莴想到这个梦,依旧心有余悸。


    “明日初一,瓦里安也要来,咱们要去边关那,和那火罗人继续谈判!”


    洪运喝一口温酒,无赖道,“他的羊又不是咱们给弄丢的,纣县这么大,谁知道一头黄羊跑去了哪儿?可咱们还得给他赔钱,而他打伤了咱们,却一个说法都没有,这合适吗?”


    “明儿大年初一啊,火罗人不过咱们这节日,市集上定还开着各种铺子,小侯爷明日可带你娘子去那儿转转。”


    “小侯爷去过啦”


    温酒上桌,烤羊肉也摆在了桌上,所有人都吃得畅快,喝得满面红光,各说各话。江庭雪却侧过头,低声问阿莴,“明日咱们再出门去逛逛?”


    阿莴看江庭雪又喝得眉眼泛红,红唇潋滟的模样,微有发呆,她看着看着,心跳忽快了些许。


    她是第一次发现,江庭雪喝酒后,那白面染上桃花红的脸,竟这般瑰丽美丽,俊美至极。


    是了,据说江侯爷面相便生得白面书生的模样,而昭怀县主更是朱城里的美人。


    江庭雪定是捡了父母两头最好之处,才生就这般倾国倾城的容颜。


    阿莴有些慌乱地收回目光,点头应了声“嗯”,江庭雪却浑然不觉,他见阿莴答应,弯唇笑一下,坐正回去,继续同洪运几人喝酒。


    除夕夜过去了,更声敲响,新的一天到来。


    这夜郎君们却闹得很晚,许是因过年的缘故,所有人的心情都很畅快。


    韩大人率先去院子里跳起火罗族的舞,接二连三地,军将们也纷纷起身去打拳甩棍,使出看家本领,只把阿莴看得津津有味,顾不上吃饭。


    阿莴原本还能陪着,待子时末,她实在撑不住了,便起身回屋歇下,江庭雪还在和众人闲聊着。


    直至酒过三巡,所有人都摇摇晃晃回去,敏行收拾着桌面,周管事才走到江庭雪身侧,拿出封信给江庭雪,低声说着,


    “二郎,家主来信了。”


    父亲给他写信了?


    江庭雪拆开信,坐在那一面看着,一面听周管事说下去。


    “前阵子,罗约一倒台,朝中尽数他的走狗,几乎都被主君铲除。而官家也因罗约祸乱天下,种种难题袭来,急怒攻心而再次病倒。”


    “朱城里如今形势紧张,官家自病下后,至今不起,朝中便由太子代为监国,咱们主君也升任宰相。”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周管事低声说着刚传来的消息,江庭雪原本愉悦的心情,此刻全都消散。


    他冷静下来,看完这封信,微皱起眉,“怎么不过这几月的时日,京中局势竟变得这般多?”


    “是多,但对咱们江家来说,都是好消息,皇后娘娘一向是信任咱们的。”


    “眼下朝中之事,大抵都是由主君一人决断,太子体弱,只安心养身就行。”


    “二郎,你此次回去,必能谋得个好官职。”周管事忍不住兴奋地道。


    江庭雪这一次助朝廷安定了灾情,立有大功。只要江庭雪回去,必能进翰林院里做事,他日封侯拜相,贵极人臣,简直是水到渠成的事。


    江庭雪却眉头紧皱,并不觉得这件事如何算好事,“别高兴得太早,自古大权专揽,可不是好事啊”


    周管事笑着摇摇头,丝毫不担忧,“那是专横独断的权臣,不是咱们主君。咱们主君为人谨慎,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给旁人的。更何况,罗约党羽,已被一网打尽,朝中上下,再无人敢同主君作对。”


    “如今官家病体难支,太子又体弱多病,桂王在侧虎视眈眈,皇后焉能不怕?主君得此之权,也是众望所盼。”


    周管事还在说着,江庭雪却沉默看着周管事向往的神情,摇头不语。


    第117章 【VIP】


    他心内忽又生出丝可笑,所有人都觉得这事对江家来说,是好事,他却清楚,此事父亲若行得不稳,必将会引出大事。


    父亲太过心急,走的位置实在太高了,这样等同于将自己置于刀尖之上。


    那是众矢之的。


    以父亲一贯的手段,他一旦立于高位,不*知又会做出什么举动。


    毕竟这些年,死在父亲手里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就怕父亲一不小心没走好


    江庭雪心内一时涌动起暗流,那是他自知,倘若真有这一日,到时大厦倾覆,他必无力改变。


    而他为江家人,身在其中,必也会受其害,绝无可能逃开。


    他将信件轻轻置于灯火上燃烧,“此事到今夜为止,不要宣扬出去。”


    洪运、季将军那儿想是还不知此事,不管他们知不知道,他不会由此宣扬开的。


    阿莴躺上床后,早已沉沉入睡。


    这一次睡着,她却是安心的,而梦里也没有再出现什么可怕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她于熟睡中,忽察觉到被子被人掀开,继而一道结实有力的臂膀,将她一把搂进了怀中。


    她乖顺地躺进了这个怀抱中,重新闻着被窝里这股格外熟悉的气息,再次安心地入睡。


    江庭雪却在黑夜里睁着眼,想着事。


    今夜所有人还不知道朝中发生的大事,但他知道,未知的前方,或将出现冲他们江家而来的巨大危机。


    江容瀚升了高官,虽手中权力极大,却也将自己彻底暴露于人前,他过去那些手段就不能再用了。


    可父亲真的不会再用吗?


    总之,得早点归家才行了。


    次日,天还未亮,卯时才过一刻,阿莴便醒来了。


    她昨夜睡得香甜,今早起来时,瞧见江庭雪还闭眼睡着,她便轻手轻脚下了床。


    就在她下床时,江庭雪的声音也懒懒响起,“天都还未亮,起这么早做什么?”


    阿莴穿着衣裳道,“睡不着了,咱们今日不是要出去?”


    江庭雪笑起来,“原来是想出门去玩,连觉都顾不上睡了?”


    阿莴“哼”一声,伸手提了铜壶倒水洗漱。


    眼见热水都被自个用完,她忙提着铜壶出去打水,值夜的下人瞧见,忙帮着阿莴,这么一来,天逐渐亮了。


    阿莴弄好一切,看江庭雪还在慢悠悠地,便有些心急地先跑去前院。


    江庭雪见此笑了笑,依旧慢腾腾地洗漱好自个,正让周管事帮他穿衣。


    彼时下人们还没打开前院的门,阿莴就站在门后,忽听院门外响起一阵马蹄急奔的声音,冲着这处院子而来,不知外边发生何事。


    阿莴以为是洪运来了,便拉下门栓,打开了院门。


    这一开门,阿莴却瞪大了眼睛,瞧着眼前血淋淋的一幕,呆滞片刻,继而惊慌地尖叫出声。


    江庭雪听到阿莴的尖叫声,身子“刷”一下往外,几步就冲出屋子,赶到了阿莴身边。


    护卫们也纷纷赶到,众人却见,宅院门前,一排排整齐排放的无头男尸,正堵在屋子门前。


    而一个个闭眼惨死的人头,就依次放在每具尸体的身上,面朝大门,满脸狰狞。


    那些个男尸显见刚死去,流了一地的鲜血,横在江庭雪的这处宅院门前。


    胡羊领着手下,骑马堵在门前,看到江庭雪出来,他哈哈大笑一声,“江庭雪,你要的人,我给你找出来了,都在这儿。你不是说,你把我当作朋友,我便也帮着你些,不用你动手,我全处理干净了,如何?”


    阿莴惊慌地躲到江庭雪怀里,浑身发抖,不敢再看那一具具血淋淋的无头死尸。


    江庭雪用力抱紧阿莴,他阴沉着脸,怒喝一声,“胡羊!”


    胡羊扬扬眉,看着已经躲在江庭雪怀里,吓得埋头发抖的阿莴,忍不住“啧”一声,“对不住啊,江小侯爷,吓着你的小娘子,但是过年嘛,总要给你送个礼,拜个年,是不是?"


    胡羊大笑着,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一打马臀就道,“这份礼,还望你满意。”


    “江小侯爷,我和你,永远不会是朋友。”


    他说完,领着自个手下,又浩浩荡荡离开了江庭雪的家门前。


    阿莴却惊吓在那儿,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人可以有这般凄厉的死法。她猝不及防,毫无任何心理准备,在瞧见的那刻,心跳都要停滞了。


    先前一路过来,有陈蝴守着,车窗门全部关起来,阿莴从未真正见过这般可怖的死人。


    就算是当初的老村长,那也是好好躺在那儿离去的,就像睡着似的,哪有此刻的头身分离?!


    此刻阿莴被吓得浑身发抖,整个人好似傻了一般,半晌回不过神。


    “别怕。”江庭雪一脸阴鸷,抱起阿莴就往屋里走,边走边哄道,“阿莴,他们都是山贼,他们都是该死之人,如此死法倒还便宜他们了。”


    阿莴两手紧搂住江庭雪的脖颈,把头埋进他怀里,惊惧道,“江庭雪,我想回家了”


    “好,我们很快就能回家。”江庭雪走进屋里,抬手按着她后脑,就将她往自己怀里护着坐下,“如今赈灾上的事,已了结得差不多,等纣县上旁的事也料理得差不多,我让洪运留在这儿,咱们就回家。”


    “到时候,我亲自送你回平隍村,你放心,这一路我都会在你身边的,你别怕。”


    他说话间,眉眼却厉色地看着敏行几人,敏行会意,要所有人闭嘴安静,全部去屋外默默处理干净那些死尸。


    江庭雪却又继续低声哄道,“我的阿莴真是个厉害的小娘子,头回见到这般可怖的事,还能镇定自若地。你可知我幼时,还看到更可怖的死法,那时我可生生吓晕了过去”


    阿莴小声哽咽着,本不想搭理江庭雪,待听到江庭雪说,他被吓晕了过去,阿莴这才慢慢仰头看他,“你还看过旁的?”


    “看过。”江庭雪道,“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死法,他是死不瞑目的,你若去看他,会觉得他也在看你”


    阿莴吓了一跳,“怎会如此可怕”


    她说到这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擦掉眼泪,“你幼时怎会看到这么个死法?”


    “因为,那是个孩子死在了我母亲院里,我自然要过去看看。谁知,却见到了那孩子青肿着尸身,两眼还瞪着看人”


    江庭雪侧头去吻掉阿莴的泪水,不住安抚道,“你知我当时吓得如何,可真是丢人,我站在那儿,就那么生生吓昏过去,把我父亲狠吓一跳。后来我才知道,当时还有当场吓失禁的”


    江庭雪慢慢说着,倒逐渐安抚好阿莴。阿莴最后平复下来,满是鼻音地问,“可你怎么会见到那个死去的孩子?那孩子又为何死在你母亲的院子里?”


    江庭雪沉默许久,才缓缓道,“因为,那是我侄儿。”


    侄儿?江庭雪的大哥生的孩子?


    阿莴低呼一声,“怎会如此?”


    阿莴想听这里头的故事,江庭雪搂着阿莴,回忆起过往,“那个孩子其实年岁跟我相近,我也只比他大一些。所以,其实我与那孩子,感情颇好。”


    “那一日的大清早,他跑进了我母亲的院子里玩,无人知道他去了湖边。”


    “到了傍晚,才有下人在湖中捞出那孩子。彼时他已全身浮肿,死去多时,而我嫂子跪倒在那儿,痛哭不已,我大哥则站在那儿,低着头,看着那孩子,沉默不语。”


    “我不知那儿发生了什么事,只听旁人说,是我母亲今早唤那孩子进的院里,才出了这事。我不信这事是我母亲做的,便走上前去看。”


    “那孩子就躺在那儿,睁着两眼看我,虽是浮肿着脸,眼神却像活着时一样,将我吓了一跳。我只觉心跳太快,眼前发黑便昏了过去。”


    “再醒来后,我大哥便带着我嫂子,自请住去家中最偏的院里,而我母亲,也自那之后,与我大哥关系不和,甚少往来。”


    原来竟是这样,阿莴听到这儿,忍不住问,“那后来你们可查清了?那孩子究竟是被人害的,还是自个跌落湖里走的?”


    江庭雪摇摇头,淡声道,“不过是件无头案子,那孩子已死,传言又对我母亲不利,我父亲便下令此事到此为止,只道往后家里的湖面,不得高于膝处。”


    他说到这儿又道,“所以江莴莴很不错,比我当年勇敢多了。”


    阿莴不好意思地看向江庭雪,她也没好到哪去,方才那一瞬间,她也被狠吓一跳。


    阿莴继续问,“那现在你大哥与你母亲”


    “现在?”江庭雪淡声道,“自然只有面和。往后你进了我江府,便避开着些他二人吧。”


    江庭雪低声叮嘱起阿莴,“我母亲那儿,你不必搭理太多,倘若她有什么过分之处,你都不必放心上,只在我院里安心过你日子便是。”


    听到江庭雪的母亲厉害,阿莴微感紧张,“可她会如何待人呢?她会喜欢我吗?”


    她瞬间忆起当初王春说过的话,道县主必不允准江庭雪教一个粗野的农女念书,甚至不会留下此女性命。


    眼见阿莴面上浮起忧色,江庭雪笑了笑,低头再亲她一口,“别怕,我母亲她向来只是面上厉害了些,实则心肠还是为子女的。”


    “你这般孝顺乖巧的女孩儿,我母亲见了,定会喜欢你,只怕疼你都来不及,怎舍得对你不好。”


    阿莴听到这儿,松了口气,仰起脸冲江庭雪羞涩一笑,“我以后定也会好好孝顺你父亲母亲,不叫你为难。”


    江庭雪嘴角勾起抹笑,“那我可真是幸运至极,娶到个天下第一好的娘子。”


    “至于我大哥那儿,”江庭雪却又想到什么,眼里闪过丝异色,“你往后也不必靠他太近,但我嫂子倒是很好的人”


    阿莴乖顺地点点头,显见是记下了江庭雪的话。


    等江庭雪嘱咐完,她却还有些好奇,再接着问,“可胡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才给他们送了肉?他们怎不知感激,反倒如此行事。”


    江庭雪便把当日,他从火罗国回来后,看到的一切跟阿莴说,“是以,我逼着胡羊交人,胡羊心里不痛快,便如此行事。”


    阿莴这才知道,原来当日,她从家中跑去驿站的那一刻,便已被一群山贼盯上。


    只是纳言一直跟着她,让山贼首领发现,才没当街抢走她。


    山贼首领见识过纳言的本事,不敢轻易招惹,便眼睁睁看着阿莴跑进了驿站里。


    谁知,后面阿莴一行人却主动去了寺庙,这一路上,山贼们再没看见纳言,便决定包抄寺庙,打算将阿莴几人围困捉住。


    也是这时候,朱婄惜跑了出来,见到这些山贼就站在寺庙前,她吓得大叫,这才坏了山贼的计划。


    阿莴后怕不已,原来,她曾差点就


    她不住仰头看着江庭雪,“那你非要这胡羊交出这些人,是为了?”


    她脸微微有些红,江庭雪好笑道,“我是为了什么?”


    他心中惊怒那些山贼,一想到阿莴差点就被这些人带走,不知下场如何凄凉,一想到路过的小郎君,因面容生得好看,也没逃过此劫,江庭雪就决定要除掉如此穷凶恶极的山贼。


    但他除掉山贼,怎比得过山贼除掉山贼更令人痛快?


    江庭雪执意要求胡羊如此,胡羊由此生怒,偏胡羊想要肉过年,还想被官府招安,终是忍气答应下来。


    此刻阿莴终于知道这些事,也总算知道,当日江庭雪为何暴怒。


    她慢慢低下头,小声道,“当时已经几日没有山贼出现,周叔出门一趟也平安归来,我想着这儿离驿站也不远”


    “你瞧,就在你以为之间,危险已至。”江庭雪抬手轻轻抚摸阿莴后背,“不怕的,往后都会好好的了,咱们就做一对小猫儿,就在这世间,相依相爱在一起,嗯?”


    阿莴听到江庭雪这话,突地想起从前自己在平隍村里,劝慰江庭雪的话,愈加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待她看到江庭雪从怀中拿出那对毛线团做成的小猫儿后,眼睛不由瞪大,惊得失声脱口道,“你,你还带着它们”


    江庭雪嘴角含笑,“自然要带着,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件,定情信物。”


    阿莴满脸彻底通红,而在看到小猫儿的那一刻,先前在平隍村,阿莴与江庭雪相处融洽,二人相互之间很是平和友好的日子,也再次浮现在阿莴心头。


    这是股极其难言的感觉,它分明很平淡,此刻却强而有力盖住了胡羊带来的惶恐,让阿莴安心下来。


    她伸手去拿那小猫儿,嘴角不禁也微微有了点笑意。江庭雪却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娘子,看她总算好起来,这才微微松口气,“那今日,你就在家?咱们不去火罗集市了?”


    “去。”阿莴仰头道,“我想去的,我已经没事了。”


    那样坏的山贼,就该得那般可怖的下场。


    “好。那咱们出门吧。”


    院门外早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一滴血都不再看到,阿莴却还有些心悸,从院子里出来时,刻意避开那曾躺着无头男尸的地面。


    江庭雪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直直进了马车里。


    “走走,我的好娘子,咱们去火罗集市上玩,任你有什么想要的,今日夫君都给你拿下!”江庭雪扬声道,带阿莴去往集市。


    第118章 【VIP】


    马上就要过年,边关的火罗族集市,却不似往年热闹。


    许是因纣县的人走了大半的缘故,即便今日是大年初一,阿莴跟着江庭雪去集市时,一路逛下来,长街竟是畅通无阻的,没几个乡民来逛,倒让火罗商人,对阿莴二人格外热情。


    今日跟着江庭雪过来火罗集市,阿莴心境不同于上次。


    这一次,她颇感兴趣地看着,闲情逸致,还时不时让江庭雪用火罗语帮她问货。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江庭雪再次带她去了先前那个火罗掌柜的摊子。


    阿莴站在那儿看着摊子上摆着的一叠叠齐整的吊敦,很是别扭。


    但这次江庭雪没有再买吊敦,而是让火罗掌柜拿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阿莴好奇地看着火罗掌柜把一个木盒递给江庭雪,江庭雪接过打开来看,点点头,就要拿起里面的货物再仔细看看。


    木盒里头装了好几根大小不一的玉柱。


    火罗掌柜嘴里叽里呱啦不知说些什么,大约是不能用手碰,只能看的意思,江庭雪嘴角勾起抹笑,将这一整个木盒买下。


    “这里头的东西是作何用的?”阿莴疑惑地问,“瞧着好像捣药杵,只是每根都小了好多”


    “等回了家我再告诉你。”江庭雪抬手把阿莴用力搂进怀中。


    “是要拿来捣药吗?可是你后背的伤难受了?”阿莴仰起头继续担忧地问,江庭雪却懒懒睥她一眼,“确实要娘子今晚好好喂我上些药”


    江庭雪说话的语气不像伤口难受着,见此,阿莴只得把疑惑埋心底,与江庭雪继续这么一路慢慢逛下去。


    大半日已过去,该逛的也逛了,该买的也买了,二人正准备回去,忽听街头尽头突然急奔一队马队,从远处而来。


    江庭雪眼疾手快,把阿莴猛地拉入怀中,他转了个身,将阿莴护在街道里边,自个挡在外边。


    而那金戈铁马的一队马队,就此从街上穿了过去,在江庭雪面前卷起一阵雪雾飞扬。


    阿莴也被这细碎的雪呛得咳嗽,江庭雪忙轻拍她后背,“不逛了,咱们回家吧。”


    江庭雪口中是这么说着话,面上却是皱紧眉头。


    他望向马队离开的方向,心中浮起疑惑,为何宫里的侍卫亲军会出现在这偏远的纣县?


    他心头隐隐浮现股不对的感觉,他不该有这样的感觉,如今大沅灾情危机已过,各地民生应当安定下来,而父亲已至高位,太子与皇后娘娘,皆听顺于父亲


    他不该心中有此隐忧。


    江庭雪沉思在那,阿莴却靠在他怀里,在那逐渐散开的雪雾里,侧头瞧见,有一俊朗黝黑的少年郎,正躲在一侧摊位后。


    在那少年的身后,一个明黄色的荷包,掉落在地,阿莴有些惊异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在火罗族集市里,能看到个汉人面孔。


    纣县的汉人百姓,此刻都在棚里取暖,没有人会来这集市上买东西。


    显见的,那少年郎也看到了阿莴。


    在瞧出阿莴伸手,指着他背后就要开口对他说什么时,少年郎忽急急抬起一根手指,置于嘴前,要阿莴安静。


    阿莴愣在那儿,恰江庭雪回过神,对阿莴道,“可还有想买的?”


    阿莴摇摇头,目光却看着少年郎,看他已经发觉自己荷包掉了,轻手轻脚拾起,又转身悄悄离去。


    阿莴这才收回目光,跟着江庭雪离开火罗集市。


    今日采买的东西很多,阿莴不知江庭雪竟带了这么多银钱在身,她有些愧疚道,“这儿的百姓吃饭都是难事,咱们今日却买了这么多东西,多不好。”


    江庭雪低头亲了一下阿莴,“他们现在吃饭已不是难事。我给他们抢回那么一车粮,还不够?还要把我阿莴的银子,也分给他们用一用?”


    阿莴被江庭雪这番无情的话堵得一噎,闷哼哼又收回话,她不想搭理江庭雪,转身就跑去后院,抱她的雪兔玩儿。


    江庭雪看阿莴跑了,他笑一下,心内却还在思索方才见到的场景。


    殿前司马军一向是护卫官家的近身侍卫,为何会出现在这?难道朝中又出了什么事?


    可朝中如今由父亲把持,会出现什么事呢?


    父亲做事不是那般不仔细的人,莫非这一支侍卫,是父亲派出去?


    江庭雪想到这,进入屋中,提笔给父亲去一封信问此事。


    阿莴却抱着雪兔玩,原本抱得好好的,那雪兔却忽然从她怀里跳出,飞快地往外跑去。


    阿莴吓了一跳,急忙去追,却在院门外的转角处,差点撞上个人。


    阿莴抬头看去,那人已经弯腰拎起雪兔的两只耳朵,递给阿莴,“是你的?”那人问。


    阿莴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人,她刚刚才在集市里见过,是那躲在摊位下的少年郎。


    阿莴接过兔子,点点头,“谢谢。”


    她道谢完,就想走,岂料那少年郎却略感兴趣地问,“纣县这儿不是缺粮?你怎么还能养兔子?”


    阿莴有些惊讶,她有些拘谨地对少年郎道,“已经筹集好粮了。”


    “有粮了?”少年郎又问,“怎么筹集的?”


    阿莴摇摇头,表示不知,“是我夫,夫子筹集得来,只听他说,这粮够百姓吃到秋收时,纣县局势能安定下来。”


    她与江庭雪还未拜堂成亲,阿莴差点脱口而出的夫君二字,急急收回。


    她和他,还不算夫妇,她有些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这般唤江庭雪。


    阿莴话说到这儿,又有些疑惑地问,“你不是这儿的人?”


    “你夫子?真是夫子?”少年郎却盯着阿莴脖上挂着的一块白玉,有些意味深长地看阿莴一眼,笑一下,


    “我是路过的商队,在此停留几日就走,我本来以为,纣县这儿未得赈粮,该是一地狼藉,如今看来,还不错。”


    阿莴却想起先前山贼之事,心有余悸,她好心提醒少年,“哪儿不错,这儿随时可能发生命案,山贼杀人不眨眼,你们还是快走吧,别停在这儿。也不知道哪一日,山贼会再次闹事,很危险。”


    “这儿还有山贼?山贼还杀了人?”少年郎再笑一下,“我来的时候没瞧见这儿有山贼出现,多谢你提醒,你叫什么名字?”


    “我”阿莴说到这,却忽生出丝警惕心,不知这少年郎总打听这些做什么。


    她后退几步,小声道,“你快些回商队里吧,早日离去。”


    她说完便转身回了屋,不再搭理少年,少年郎也很快消失不见。


    江庭雪写好归家的信,让敏行去寄,纳言却来禀报,道阿莴方才在门外同一陌生郎君说话。


    江庭雪听到这皱起眉,“陌生郎君?纣县人?”


    “瞧着不像,倒像是商队的。”


    “商队的人,怎会独自跑来这儿?”江庭雪却起了疑心,纳言又道,“不像是专门跑来这儿的,四丫姑娘的兔子脱了手,跑到门外,恰好被那小郎君捉住。”


    “知道了。”江庭雪挥挥手,让纳言退下,他转身进屋找阿莴。


    阿莴正抱着兔子,也坐在书桌前写信。


    江庭雪一进来,伸手拎起兔子耳朵,就将它丢到一旁,又把阿莴抱起,放到自己腿上坐,“你如今识字倒很多了,这一封信都能写得这么工整。”


    “我是在给家里写信,我出来这么久,爹爹和阿娘定很担心我。”阿莴说着,又要提笔去写,江庭雪却侧过脸,一边慢腾腾咬着阿莴的耳垂,一边抬手往上揉捏着,“方才在外头遇到熟人了?”


    “你知道啦?谁同你说的?”阿莴惊讶地回头,又抬手揉揉耳朵,将上半身躲开,“不是熟人,好痒。”


    “那人是谁呢?你怎么同谁都能聊得上话?”江庭雪却问,“当初第一眼见我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善谈?怎么总躲着我?”


    阿莴无奈道,“就是个商队里的郎君,瞧着同我一般大,他问我怎么还能养兔子,就是这些闲话而已。”


    阿莴正回身,还要继续写,江庭雪不满意,夺过她的笔,把她打横抱起,“问你当初见我时,怎么总躲着我?嗯?”


    “是不是见我老了,入不得眼,瞧着没有年轻郎君来得令你心动?这才总不爱搭理我?”


    阿莴挣扎道,“不是!你怎会如此想?!是你虽总笑着张脸,我却觉得你不像个好亲近的”


    平隍村的乡民,大多是憨笑爽朗的性子,江庭雪这般的人,与人往来总客气矜持的笑着,使阿莴也跟着生出些距离感,不敢靠近他。


    “现在知道我好不好亲近了?”江庭雪褪下阿莴亵裤,将阿莴狠狠压在了桌面上,长臂一伸,却是去拿桌上木盒里放着的一根玉势,“来,跟哥哥做些更近的事。”


    阿莴惊异地瞪大眼,看江庭雪竟把今日在火罗集市上买的捣药杵拿出来就往下按,她抗拒起来,“你这是要做什么,这怎么能往那儿”


    “啊!”她忽用力仰起头,眼眶也顷刻间泛上泪花,她不可置信地去看江庭雪手上的举动。


    “阿莴”江庭雪低下头,声音又沉又哑,轻声问她,“疼吗?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特意选了最小的一根,他一边给阿莴解释起玉势,一边开始轻轻弄起来。


    他很慢,生怕伤到阿莴,只观察着阿莴的神情行事,阿莴不住摇头,两手按在江庭雪两臂上,口中抽着冷气。


    疼倒是不算疼,比江庭雪的好受太多,就是有些凉。


    “这是咱们方才在集市上买的,忘了?”江庭雪低声道,“每回我进,你总疼得咬牙忍着。今日先拿这个小的伺候好你,后头再换哥哥来,嗯?”


    阿莴被那冰凉陌生之意激得吸吸鼻子,有些抗拒道,“我不喜欢这个”


    “是吗?好姑娘”江庭雪目光灼热起来,“那来告诉哥哥,你喜欢哪个?”


    他就那般看着阿莴,逼问着阿莴,阿莴不住摇头,身子要往后退,忽又惊呼一声,江庭雪已加速起来。


    “喜欢哪个?阿莴?”江庭雪哑声追问,不给阿莴后退,“都喜欢的话,今日两个一起用?”


    “不!”阿莴又难受又惊吓地,坐在那儿开始喘气,“喜欢你!只喜欢你的!”


    “喜欢我?只喜欢我的?”


    “喜欢我的什么?阿莴,说清楚些。”江庭雪一下将阿莴按在桌上,“喜欢我什么?”


    “是喜欢用我的?还是喜欢我这么弄你?”


    层层衣裳解开,阿莴羞涩难堪,不肯回答,只双手去推江庭雪。


    可她一用力去推江庭雪,江庭雪就狠戾拨弄她,叫她瞬间不敢动弹。


    她只得整个人平躺在桌面上,两条腿分开垂落在桌边,呜咽着,任那捣药杵惊狂作怪。


    “喜欢你只要是你,什么都喜欢。别那样,我好难受”


    阿莴面色逐渐泛起绯红,有些受不住了,她溢出声,江庭雪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去床边,“哪儿难受?嗯?江莴莴,这么难受,要哥哥拿什么来治它?”


    “不,不拿什么,不治它,把它拿走就好”


    “说清楚,要不要哥哥来治它?还是继续用火罗人的玩意?”江庭雪将阿莴按在床上继续。


    这次刚躺下,阿莴便觉一股冲劲上来,令她想去如厕,“都,都不想要!”


    “都不想?是不是真的嫌哥哥老了?怕哥哥不中用?”


    “怕什么?哥哥今日定叫你满意,嗯?”


    阿莴呼吸急促,就在江庭雪这话语间,猛地绷直了腿,两手亦紧紧抓住身下的被褥,再次失禁在那。


    她又一次,弄出如此丢人之事。


    阿莴绯红着眉眼,看江庭雪故意弄她如此丢人,气得不行,张开口还想说什么,江庭雪已吻住她,手中也飞速收回玉势。


    他不仅堵回了她所有的话,也用自己彻底堵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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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莴心里惦记着家里的一切,等江庭雪离开屋子,她顾不得收拾一床湿哒哒的凌乱,只慌忙爬下床,坐到桌边,拿起笔继续给家里写信。


    她却不料,她刚写好信,还没来得及寄出去,次日,她便收到了家里的消息。


    阿慧先前收到阿莴的信,有了阿莴的地址,又听阿莴信上说一切顺利,只是走错了方向,去了北方。


    阿慧忙托人给侯争鸣写一封信去,告诉侯争鸣,阿莴去了北方,她求侯争鸣去带回阿莴。


    一连多日,没等到侯争鸣的回音,而家中又接连出事,阿慧成日地焦心,再次托人按照阿莴的地址,给纣县去了一封信。


    这封信到得很是艰难,若非江庭雪带回粮食,安抚了流民们的情绪,这封信只怕还进不来纣县。


    阿莴拿到信的时候,很是高兴,她拆开来看,看着看着,却吓得指尖一抖,忍不住就跑去找江庭雪,“周叔,庭雪呢?”


    昨夜又下了一场雪,周管事正扫着雪,他边扫边道,“二郎和洪大人出去了。”


    瞧见阿莴一脸急色,周管事好奇地问,“四丫姑娘,怎么了?瞧着你一脸焦急”


    “我三姐,我三姐就快没了。”阿莴捏着信焦急道,眼眶湿润起来。


    周管事大吃一惊,“三丫姑娘快没了?怎么回事”


    阿莴一下抹起眼泪,“她吃官司了。”


    阿莴怎么也没想到,离家时家里还好好的,就这几月的时间,家里竟发生这般大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三姐就要被用刑死去,阿莴心急如焚,急切地盼着江庭雪回家。


    夜里,江庭雪归家时,便听说了这事,可惜阿莴这时已经睡下,周管事一边说着,一边问,“二郎今夜怎么又是这样晚归?”


    “洪运白日忙,抽不出空,我只得等他处理完公事,同他说一声,我打算提早归家了。”


    “提早?”周管事有些吃惊,“咱们不盯着乡民们种好粮食啦?主君信上不是让咱们秋收时,再带着喜讯回去?”


    “嗯,不盯着了。等天暖和些,咱们就回吧,不然太冷,阿莴路上难受。”江庭雪说到这,挥了挥手,让周管事退下,自己去洗漱好,慢腾腾进了屋。


    第119章 【VIP】


    屋里暖烘烘的,正烧着炭,江庭雪拿着阿慧寄来的信,一边读着,一边坐在炭盆旁烤了一会火,这才起身去床上。


    阿莴早已睡着,躺在床里甜甜做着美梦,许是在被窝里睡得有些热,小娘子仅着一件小衣,白嫩的手臂就那么搭在被子外边。


    一掀开幔帐便瞧见这一幕,江庭雪盯着阿莴的手臂看,目光一路流连至她的肩膀、锁骨,心头又觉烧起股火。


    他掀开被子躺下,长臂一捞,将小娘子捞入怀中,熟门熟路从阿莴衣下探进去,往上轻轻按揉一处,阿莴有些不适地皱起眉,没醒来。


    他按了一会,觉得不满足,起身去桌边将木盒拿过来,置于枕头边,而后褪下阿莴亵裤,伸*手拿起木盒里装的玉势,放手心里暖了一会,重新探向另一处。


    阿莴有些醒来的迹象,难耐地呢喃一声,江庭雪弄了一会,见逐渐水莹,便丢开玉势,压了下去。


    “嗯”阿莴迷迷糊糊睁开了眼,身子已经随着床摇摆。


    她意识到江庭雪回来了,忙抬起两臂软软搂住他,“你回来了”她含糊道,忽然想到挂心的事,一下又急声起来,


    “庭雪哥哥,我三姐,她出事了”


    “阿莴,唤我什么?”江庭雪却有些发狠,“再喊一声。”


    阿莴吃痛,清醒过来,她彻底睁开眼,紧紧搂着江庭雪,出声道,“夫君,我三姐”


    “好阿莴,再喊一声,多喊几声,嗯?”


    阿莴心里都是对家里的牵挂,看这一会不叫江庭雪满足,她的话他听不进去,她急切唤着,“夫君,夫君”


    “阿莴,我的好阿莴,我的心肝儿,你三姐的事我知道了,咱们明日再去想。”


    明日,明日谁知道江庭雪又要去哪儿忙,阿莴急得往上抓住他头发,十指插进他发丝里,紧紧拽住他摇头道,“等不了明日再说,我”


    “那你乖一些,按我说的做?”江庭雪抓着阿莴这一遭事,要她顺从他的心意。


    他忽然退出去,起身去拿吊敦。


    江庭雪难耐地把阿莴从被窝里抱出来,亲手帮她穿上。


    阿莴又一次红了脸,她羞怯地任江庭雪把她抱到书桌上,要她就在书桌边沿,按照他说的姿势坐着,好好同他说三丫的事。


    阿莴断断续续说下去,“阿娘说三姐,是被冤的,那,那俞桥啊”


    江庭雪高抬起阿莴的腿,发了狠劲,阿莴吃不住,唤了出来,“夫君”


    她再说不下去,红了眉眼,呼吸加速,喘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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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阿莴醒来时,想到昨夜各种羞人的场景,而江庭雪却丝毫不说与三丫有关的事,如此让她累得睡着,一时心头又生出些许火气。


    这下倒好,此刻他人又不在家中了。


    阿莴又气又恼,急着找江庭雪。


    她急急就下了床,却骤然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竟依旧只着一条吊敦,而江庭雪,正衣着齐整地坐在屋中圆桌旁,慢条斯理喝着茶,等阿莴起床。


    原来江庭雪还在屋中,只是此刻他一声不吭坐在那,正目光晦涩地盯着阿莴看。


    阿莴狠吓一跳,慌得转身要躲进床里,可她一转身,依旧是一样的光景。


    阿莴羞恼至极,索性就这么当着江庭雪的面,弯腰拾起衣裳,去屏风后面换着。


    等她洗漱好出来,江庭雪对她招招手,阿莴靠过去,江庭雪猛地伸手拉她,将她拉到腿上坐着,低声笑道,“躲什么?哪一处我没见过?”


    阿莴红着脸,哼一声,江庭雪又道,“你三姐的事,我已写信去问了,到时会另有人去过问此事的。”


    听到江庭雪已经开始处理此事,阿莴急声道,“我三姐的事,你,你可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了?她的案子”


    “我知道,阿莴,莫怕。”他说到这儿,低头安抚道,“三丫究竟是不是真的被冤,还待细查。不过俞桥此人,却是好图享乐,贪生怕死之辈”


    虽只与俞桥接触过短短几次,江庭雪已识出此人的内里,江庭雪料想三丫也是被冤,若能有什么法子助俞桥脱困,俞桥必不会放过。


    “我三姐定是被他害的。”阿莴仰起头,焦急着给三丫辩解,“我三姐心眼并不坏,若知道俞桥此事不对,她必不会帮他”


    “我知。”江庭雪好笑地低下头,低声道,“俞桥案子牵涉太广,如今朝中案子还未有个定论,三丫一时不会被如何,你勿忧。”


    阿莴一下红了眼眶,“我怎能不忧,这是我姐姐。”


    “嗯,只是你姐姐?”江庭雪愈加好笑,“再给你说一次,三丫只是你姐姐?”


    阿莴看着江庭雪,“也是你的。”


    江庭雪又问,“那你又是谁的人?”


    “你的人。”阿莴慢慢垂下眼帘,眼睫毛细细颤抖着,“可你往后不能欺负我。”


    “我怎舍得欺负你,”江庭雪把阿莴用力抱进怀里,抱得很紧,“阿莴,阿莴,你心里有我就好,你慢慢喜欢我,多喜欢一些,比喜欢旁人还多一些,嗯?”


    阿莴心跳莫名快起来,她羞涩地点点头,安静下来,就那般靠在江庭雪怀中,与江庭雪默默享受着这二人独处的时刻。


    好一会,她又忍不住仰头问,“夫君,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我想回去了,我们三姐”


    “等开春。”江庭雪满足地亲了亲阿莴的额头,“等暖和些时,咱们再回。”


    就在江庭雪考虑着何日归家时,又一封信飞速抵达到他的手中。


    这一次的信,却不是江容瀚寄来,而是江庭雪留在朱城的心腹寄来。


    “朝中秘闻,朝中秘闻!”


    周管事一路惊着脸,小跑进屋。


    朝中又发生了何等大事?


    江庭雪凝肃目光,看周管事跑进屋对他飞速低声道,“二郎!主君竟借太子掌控了东宫。”


    “大郎也被主君委以重任,就在不久前,主君将大郎举荐并任殿前司都虞候一职,眼见咱们江家是大权在握了”


    听起来倒是好事


    然而江庭雪听完,却紧皱着眉,一目十行读完信。


    信中心腹虽写着京中各等大事,却透出股隐隐不安,心腹对江庭雪道,不知主君近来在谋划些什么,总夜半不归,行色匆匆,心腹感到不妙,却又探听不出任何风声。


    江庭雪连连冷笑,“我说前几日,纣县这儿为何会出现殿前司的人,果然是京中又出了新的事。”


    “二郎,这是好事!”周管事却没想那么多,只觉高兴不已,“太子病弱,膝下无子,要从宗室里过继儿子,这一切往后必是要仰仗主君从中协助,咱们江家,往后在朱城可谓是能横着走了。”


    “福祸相依,周叔,你不要因此觉得,此为好事啊”江庭雪将信件烧掉,神情严肃看向窗外。


    父亲掌控东宫不够,还要大哥领职殿前司,所图为何?


    而前两日火罗集市上,突然出现的侍卫队,又是怎么回事?


    大沅朱城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其中有哪件事是因父亲而起?


    江庭雪暗自沉思着,心头开始浮现不好之感。


    江容瀚收到江庭雪的信时,年节已过,他听到侍卫亲军出现在边关一带,也有些惊讶。


    怎么,他派出去的人,竟是追寻到纣县边关那儿不成?


    就在不久之前,他得知官家竟暗中派人送出去一件密信,不知信上写了什么,不知要送给谁,只知道这密信已经送出去了。


    他大惊之下,慌忙派人去追截,只是到底晚了一步,那送信人已离开了朱城。


    江容瀚便命人追踪下去,直至看到江庭雪的信他才知道,难道官家的人,竟去了纣县不成?


    去纣县干嘛呢?那儿已然荒无人烟。


    不管去纣县做什么,他的人一路追踪,未发现异常,便说明官家的目的没有得逞。


    他又一想,官家如今已被他关禁宫中,便是官家要做什么也是落日西山,翻不起什么浪花。


    只是,倘若官家真要给他弄出些什么事,倒不如提前送走了事


    江容瀚目光阴郁沉沉地看向宫里,想了想,提笔写信给江庭雪,让江庭雪早日回家。


    江庭雪那一头,再次收到父亲的信时,已是开春。


    他知道阿莴一直惦记着家里的情况,便同洪运商量了一下,纣县这儿,洪运多留几日,给归乡的流民们发放粮种,他则带着小娘子先回家了。


    阿莴得知能归家时,简直高兴坏了,她急急忙忙就收拾起行囊,一会将自己的衣裳叠起,一会又去拿笔墨纸砚,字典话本,忙得不可开交。


    江庭雪走到床前,看着阿莴叠好的一垒垒衣裳、书画,微扬起眉。


    等下一次阿莴抱着自己的东西跑来时,江庭雪一把将她抱住,“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怎么尽收拾自个的东西,我的呢?”


    阿莴挣开他的手,“你自个收去,我才不帮你。”


    “嗯,你不帮我,谁帮我?”江庭雪不满地坐到床边,连带阿莴也被扯到他怀里。


    阿莴又急又烦,就要再次起身去忙,江庭雪冷不丁道,“这次回家,咱们先回朱城?等你见了我爹娘,把咱们的事说好了,我再带你回平隍村?”


    “不行!”阿莴大吃一惊,抬头就道,“我要先回家的,你不是也答应了我,先去处理我三姐的事?”


    “她的事不忙。”江庭雪低头想亲小娘子,岂料阿莴听到江庭雪这番打算,心知江庭雪反了悔,气得转头就避开,“我不回朱城,不跟你回去,谁要见你爹娘了!”


    “你不肯跟我回朱城,那你就先在这儿,再玩一阵子。”江庭雪也冷下了脸,“不然就先跟我回去,等我把手上的差事忙完,再带你回平隍村。”


    江庭雪的话,叫阿莴气闷得不行。


    分明他夜里答应得好好的,此刻却突然这般。


    小娘子赌气道,“那便你自己回吧,我不走了,我就自个留在这儿,等开春了,我跟洪大人一同回去。”


    “你自个在这?”江庭雪冷笑一声,“我人都走了,周叔、敏行他们,全跟着我走,你自己留在这儿怎么住?”


    阿莴愈加气闷,“我自己在这儿,也可以好好住着,了不得我去找洪大人,先住他那儿。”


    江庭雪也懒得说了,他一抬手,把阿莴叠好的衣物,全部推倒到床里头,将阿莴压在床上就道,“洪大人也不让你住他那儿,他知道你是我的人,他躲你还来不及。”


    “你说的不算,我自己去问他”


    阿莴气哭了眼,分明先前,江庭雪才同她说好,先陪她回平隍村,解决三丫的事,此刻他又变卦了。


    她眼泪刚落下来,她身上的衣裳也落了下来,阿莴不肯顺从,抬手就推江庭雪,“你骗人,你又骗人,你每次都骗我,你先前说了带我回家,了结我三姐的事”


    她说到这,骤然被□□,吃了痛,她皱起眉忍着,不一会,又舒服起来。


    阿莴喘上了气,看江庭雪挨过来要亲她,她愤恨地转开头,偏不回应江庭雪。


    江庭雪伸手捏住她下巴,正回脸,继续要亲她,她张口狠狠咬住江庭雪的唇。


    江庭雪吃痛,松开了阿莴,刚松开阿莴,阿莴双手撑在床上就要后退,见此,江庭雪不再由着她,索性将她双手反扣身后,用力沉下了身。


    阿莴恼恨起来,抬脚去踢江庭雪


    这一次房事的不愉快,让江庭雪也很不痛快。


    等阿莴睡下,他起身走出去,同周管事商量事情。


    “什么?二郎!你先不回朱城了?”周管事大吃一惊,“主君不是让你回去?想是有事吩咐。”


    “不回了。”江庭雪想起方才小娘子同他发的脾气,脸色也很难看,“我先跟阿莴回平隍村,你带所有人,先回家和我父亲禀报此一行的事。”


    “害,二郎。”周管事无奈道,“索性咱们都跟着你先回平隍村吧,主君见我们都回去,你自个不在,他要更恼你的。”


    江庭雪哼一声,身子后靠椅背,“那便如此办。”


    冬雪终是过去,三月末,初春到来,阿莴一行人,也踏上了返程的路。


    因着江庭雪后来妥协,答应先陪阿莴回家,阿莴才勉强原谅了他。而归返的马车,也加速赶向平隍村。


    抵达平隍村时,已是五月初,天开始热了。


    平隍村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平和安静,无风无波。


    阿莴却顾不上看阔别近一年的景致,她焦急地回到家,一推开门就大喊,“阿爹!阿娘!”


    二丫、五丫、六丫全部吃惊地围了过来,五丫先喊道,“四姐姐!四姐姐!你回来啦!你回来啦!”


    二丫却在看着跟着阿莴身后进门的江庭雪,愣了一下,随即站在那儿不动。


    阿莴激动得眼眶都盈上泪水,“二姐、五妹、六妹!我回来了!爹和阿娘呢?”


    “爹去地里干活了,阿娘还在镇上卖货,这几日六丫不舒服,我留在家里照看着。”二丫回答着,忍不住又去看江庭雪牵着阿莴的手。


    阿莴也察觉到这一点,她微微红了脸,就要挣开江庭雪的手,江庭雪死死握住,转头对敏行道,“去,派人把我岳丈、岳母都接回来。”


    江庭雪这一番话,却叫二丫惊异地瞪大了眼,她目光不住往返阿莴二人,口中是难以置信的喃喃声,“你,你们俩?”


    阿莴脸颊愈发地红,她讪笑一下,“二姐,咱们先进屋吧,进屋了再同你说。”


    她甩不开江庭雪的手,索性带着他,先进了屋。


    五丫却天真地问二丫,“二姐姐,四姐姐为什么和江家大哥哥牵手?不是要和争鸣哥哥牵手才对?”


    “我,我怎么知道。”二丫意识到什么,心跳飞快,似是由此察觉出,三丫的事有希望了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莫名相信江公子的能耐。


    守财和阿慧,得知阿莴回来了,二人都急匆匆赶了回来,待瞧见江庭雪也在家里,两人都和二丫一样,待在当场。


    江庭雪却温和地同二人打了招呼,还颇为上心地问起三丫的事。


    一说到三丫的事,阿慧就忍不住抹泪,不住为自己女儿喊冤,江庭雪皆静静听着,好一会,扭头问周管事,“先前不是已经派人问过三丫姑娘的事?怎么到现在还不放人?”


    周管事低声道,“三丫姑娘这事,牵扯到罗相,罗相虽然被贬,势却还有残留,朝中一直有人在保,俞家这事,也就一直没个结案。”


    “一码归一码。”江庭雪淡淡道,“三丫不是俞桥的妾室,也就不是俞家人,她的事若被冤,同俞家一案更算是毫无瓜葛,新到的知县是谁?”


    周管事忙说起平隍县新到的知县,江庭雪命人去给新知县递话。


    第120章 【VIP】


    守财和阿慧,从始至终都愣在那儿,看江庭雪三言两语把这事交代下去,继而转头,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了亲阿莴额头,“这下你可满意了?”


    守财与阿慧两人都不敢相信地看着,更不敢相信,阿莴竟与江庭雪在了一起。


    阿莴红着脸,飞快地扫一眼自己爹娘,她就挨着江庭雪坐,冲自己爹娘讪讪笑一下,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解释。


    五丫忍不住仰头问,“江家大哥哥,这事真能有人管么?我阿娘去了官府几次,官爷都不管我家这事,若那俞桥不认怎么办?”


    “俞桥要还识趣,他就不能不认。”江庭雪淡笑一下,“巫银杉同他一起犯的事,巫银杉的口供都在,字字指向他,可没一句提到三丫。”


    阿莴一家听到这,都松了口气,阿慧忍不住就对阿莴道,“四丫,你真是,真是太不懂事了,当初怎一声不吭就自个跑出了家不过,你眼下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守财跟着道,“你娘托人给争鸣这孩子写了信去,他到现在都没给咱们回个信,怎么,难道你不是争鸣给找回来的?而是这位江小郎君?”


    江庭雪笑得和善,“伯父唤我庭雪就好。”


    守财受宠若惊坐在那儿,不住搓手紧张起来,二丫却看着这一切,她就站在门边,眉眼有些黯淡。


    这是她曾经心动过的人,万万没想到,这曾惊艳过她的郎君,竟真的看上了她的妹妹。


    他会给她做四妹夫,而她,也不敢再肖想于他。


    也是,她如今有李进了,只是李父到现在还不肯松口同意她嫁进李家。


    二丫咬咬唇,悄悄转身进屋。


    因着阿莴的回来,守财和阿慧都放了心,而得知江庭雪的来意后,夫妇二人如在云里雾里一般,都不敢相信,江庭雪要娶阿莴。


    可夫妇二人又很高兴,既然那侯争鸣移情别恋,瞧上了那什么工部侍郎的独女,那他们阿莴,跟着江小郎君也好。


    起码,江庭雪是给了准话的,说是为定亲而来。


    而侯家呢,侯母到现在都不肯松口阿莴与侯争鸣的婚事,也算是阿莴与那侯家无缘。


    就在这事缠绕守财夫妇心头时,三丫又一次被带出牢狱审问。


    三丫这时候已被自己将死之事,被牢狱种种吓人的事,吓得有些呆笨。


    虽然她因受江庭雪的恩惠,牢里没有小吏对她如何上刑,可她的心理防线早已崩溃,一见到审问的官员,三丫哆哆嗦嗦站在那儿,吓得当场就跪了下去,口中不住重复着,


    “小人,小人不知,什么都不知,是俞桥说,地下埋着钱,让小人去挖,小人才去的”


    这一场审问,历时好几日,官差们核对巫银杉的口供,最后确认,三丫只是被俞桥利用,她并未参与俞家的案件里。


    三丫被释放出来。


    等见到自己爹娘的那一刻,三丫傻呆呆站在那儿看着母亲阿慧,阿慧拉着她手就哭,父亲守财,也连声叹气,“我这么好的个姑娘,怎么如今成这样了”


    三丫这才一撇嘴,也跟着哭起来。


    这事很快了结,有江庭雪亲自过问,新来的知县不敢怠慢此案。谁不知江侯爷如今是大沅宰相,近乎一手遮天的能耐,而这案子查来查去,也确实与三丫无关。


    等放了三丫后,新知县又急着要拜访江庭雪。


    如此又是折腾好几日。


    二丫原本还想着嫁给李进,每日卖力地存钱,等见到江庭雪是怎么为阿莴的那刻,二丫似忽然明白什么。


    有些缘分根本无需费力,便能水到渠成,而有些缘分,若需要格外卖力去拿,便成了个可笑的笑话。


    二丫想通这一点,约李进出来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只道准备另行嫁人,不会再同李进在一起。


    岂料,二丫这一抽身要走,反倒激起了李进的执拗。


    李进愤恨地回到家里,头一次冲自己爹娘生气道,“权权权,什么都是权,如今可好,二丫就要嫁人,我呢,正好这辈子也不会再娶,我叫李家绝了后,爹娘也不会再忧心儿孙的事了。”


    李拦头听到李进这话,大吃一惊,就要痛斥他顶撞长辈的不孝,李进愈加执着,“世间最大的不孝便是无后,儿子都担了这么大的罪名了,还怕顶撞父亲吗?”


    李进说完,转头就走,他却是一路到了平隍村,要求见守财和阿慧二人。


    因着李拦头的事,守财和阿慧对李家很不满意,二人都不给李进开门,李进喊了许久,见大门不开,索性翻墙进来。


    他如此违逆举止,吓了守财和阿慧一跳,李进却进屋说明来意,他执意要娶二丫,是他要娶媳妇,只要守财夫妇二人同意,他明日就能娶二丫,不要二丫自备嫁妆。


    守财和阿慧一时傻了眼,而二丫气呼呼地走出屋子,冲李进发脾气,“你这会来我家说这些做什么?我已经不再想同你好了,你走吧。”


    “二丫!”李进急得拦在她面前,“我现在才来说这事,是因为你说要跟我分开。你若不说这话,我还在一直攒着聘礼,想等后头攒够了再说这事。我这才攒了一半,你突然就说了这话,叫我怎能不慌?”


    他急得把自己刚买下的屋舍地契,往二丫手里就是一塞,“我财物不多,都在这儿了,现在都归你,你就当作是自己的嫁妆,嫁给我,如何?”


    二丫被李进这一闹,气得眼眶红起来。


    五丫却几步跑进阿慧怀里,搂着阿慧就道,“娘,咱家现在是不是有两场喜宴要吃了?我想吃大姐做的饭菜,你喊她回来做这喜宴吧。”


    六丫也眼前一亮,小丫头已经四岁,说话已很利索,她也跟着五丫道,“娘,我也想吃大姐做的饭菜,你喊她回来做这喜宴吧。”


    一时之间,屋里所有人都被两个丫头的话,惹得发笑。


    三丫依旧有些呆滞地站在一旁,然而她看着这一切,眼眶却有些红起来。


    她转身想走,阿莴转头拉住她,“三姐姐,往后咱们家一同齐心,一样会很好的,你的那些噩梦,都过去了。”


    三丫吸吸鼻子,“嗯”了一声,转身回了自个屋里。


    许是李进这番态度,吓坏了李拦头夫妇二人,许是李拦头打听出来,二丫妹妹,阿莴,竟被江小侯爷看上,惊得李拦头隔日就来了平隍村,要与守财做亲家。


    守财冷淡道,“无论我几个姑娘,都嫁的什么人家,人家江家,也不会是什么靠山。李拦头,你若是冲着这个来,可死心吧。”


    李拦头“嘿”的一声,“我能是为了这个来的?还不是李进那孩子,真会气自个父母,叫我也就此接受罢了,总归大家还是一家人不是?”


    二丫的亲事也就此定下,要先在阿莴前边成亲,再到阿莴,总归阿莴也还没见过未来婆家。


    阿莴家里一时热闹,喜气洋洋。


    此时已是六月,江庭雪不能不回朱城了。


    夜里,江庭雪把阿莴堵在江家后院里,不让她回去。


    他哑声道,“都多少日没碰你了?天天窝在自个屋里不肯来见我?嗯?现在你家的事已了,也该跟我走了吧?”


    这些日子,阿莴一直住在自个家里,每每夜里江庭雪命人过来请她,她都拒绝不去,江庭雪很有些恼火。


    眼下他要回朱城,打算带阿莴回去。


    阿莴挣扎着不同意,“我二姐就要成亲,三姐又成了那副模样,我怎能就此离去?你,你先不要碰我,我今夜不能留在你这儿,叫我爹娘知道”


    “他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只有你还觉得,待在家里能哄着人。”


    江庭雪蛮横霸道地要阿莴容纳他,他将阿莴两腿抱起,抵在院墙上就亲近了她。


    阿莴皱起眉,挣不开,只能倒抽口气,抬起手搂住他脖颈,“那,那也不跟你走”


    “不跟?”江庭雪冷笑几声,有些发狠,“不跟你试试。”


    阿莴轻呼一声,被江庭雪抱着,就这么在后院里,被江庭雪狠狠折磨起来。


    郎君多日不曾碰小娘子,这一夜兴致大开,抵着阿莴就不肯放。


    院墙上刚结束,江庭雪就抱着阿莴去假山那儿,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前走,与阿莴去假山后面再来一回。


    一回一回又一回,阿莴疲惫不已,真怕极了每每与江庭雪行此事,他似虎狼野兽,总要活吞了她不可。


    到了后面,她已是累得直不起身,只能倚靠着柱子,细直的小腿也懒懒挂在江庭雪肩膀上,无力再动。


    她就这么看着天边夜色,逐渐泛起晨光,听江府里各处下人开始起来忙活的动静,简直欲哭无泪。


    江庭雪餍足至极,迫于天亮了,他不得不帮阿莴穿好衣裳,终于不舍地结束了这一夜。


    阿莴始终坚持不走,定要先帮着家里,要放了心才能走。


    江庭雪却不能多留在平隍村里,他命人给二丫备了嫁妆,又请媒人过来下定,把阿莴定了下来,这才带着周管事一行人,先行往朱城回去。


    没办法,小娘子不肯跟他走,他也不能拿她如何,江庭雪很是不快地离开了平隍县。


    但他这么行事却很霸道了,哪有没经过双方父母应准,郎君自个就定下亲事的?


    守财憋了半天,总算说出个文雅的词,“江家的这位公子,真是,离经叛道!”


    江庭雪抵达朱城时,已是七月。


    然而,这一次的归家,却令江庭雪心头愈发有些警觉。


    他怎么不知如今朱城内,街上巡逻的禁军多了这么多?


    而那从前熟悉的军将面孔,此刻也都换上了一张张陌生的脸,江庭雪不住看着,只觉越发的不对劲。


    这些是父亲的手笔?还是怎么回事?


    江庭雪如此想着,一路到了家。


    江容瀚听到江庭雪总算归家,冷哼一声,停下手中各种事,先让江庭雪过来谈话。


    江庭雪进了书房,江容瀚劈头盖脸就一顿好骂,“如今要见江公子,还得请三请四,才能见江公子一面了?”


    江庭雪站在那儿,恭敬有礼行了一礼,“父亲这是又恼我什么?”


    “为个不知打哪儿来的小农女,把你命都丢掉算了。”江容瀚又哼一声,“你特意给季大人瞧见你这事,怎么?就这么怕我会拦着?还得先斩后奏了?”


    他丢出一封信扔在桌上,信封上很清晰能瞧见是季将军写来的。


    “你倒是会疼人,纣县那么多流民等着饭吃,你的女人还能有好饭好菜喂养兔子。”


    江庭雪看到这,懒懒往一侧椅子上坐,“我把自个的命都搭上了,为所有人奔波劳命,让我的女人过得好些,不为过吧?父亲。”


    江容瀚知道江庭雪去火罗国“借粮”一事,万分危险,他哼一声,道,“你这般为了她,还真能娶她不成?”


    江庭雪轻轻扬眉,“我不能吗?”


    “你去问问你母亲,”江容瀚抬手一指潘婉莹院子的方向,“便知能不能。”


    “我问她做什么。”江庭雪懒声道,“又不是母亲娶媳妇。”


    “那你看看最后,你母亲肯不肯同意让你娶这个农女。”江容瀚却似乎对此事置身事外,他抬手拿起一侧的茶盏,不知在想什么,发了下呆。


    江庭雪从始至终都很清楚潘婉莹的态度,他道,“母亲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但父亲同意就行,了不得后面我也去做个山夫,父亲记得给我寄钱就行。”


    “我给你寄个屁!”江容瀚简直要被气笑,“你瞧瞧你这模样,有哪一点能担当起这江家主位的样子?你怎么不跟你大哥学学?”


    “父亲这话着实冤枉我,我倒想和大哥一样,也得学得来。”江庭雪笑起来,“大哥成日那么严肃着脸,父亲,您瞧瞧我若这样,您乐意见到么?”


    “我乐意见你听话些!”江容瀚每每一和大儿子在一起,谈的就是政事,可一旦和这个小儿子在一起,就总是这些不三不四的闲话。


    江容瀚很是不满地喝道,“快滚回你屋里吧,书不念,也不考举,都二十三了,一事无成,就要给我带个儿媳回来,被色迷住的混账东西”


    江容瀚这话听着难听,其实他说话的语气并不严厉,过完年,江庭雪已二十有一,早该是娶妻生子的年纪。


    江容瀚未必不乐见其成,只是他没想到,这小儿子找的媳妇出身实在太差,让他为江庭雪相看好几年,东挑西挑,迟迟未给江庭雪定下人家一事,倒成了个笑话。


    但他说归说,实则比起潘婉莹,倒是还开明些。


    许是江容瀚知道,潘婉莹那儿定会不同意江庭雪的这门亲事,定会棒打鸳鸯,所以江容瀚也不是很着急这农女进门一事,了不得就让这农女给江庭雪做妾。


    江庭雪见父亲那么说完,没什么话叮嘱他,便就此起身告辞。他一打开门,就被门外站着的江跃然吓了一跳。


    江庭雪面上浮起温和的笑意,“大哥,你何时也会一声不吭站在门外了?”


    江跃然却定定看着江庭雪,好一会,抬起手,拍了拍江庭雪肩膀,“回来了?纣县一行都还顺利吧?”


    “顺利,洪运不是也回来了?你们成日在朝中相见,大哥心里应当也清楚这事。”江庭雪笑一下,“大哥还想知道我这一趟什么事,明日上朝时可以问洪运。”


    “要喊洪大人,什么洪运、洪运。”江跃然板起脸,“你去见母亲、祖母吧,我找父亲有事说。”


    江庭雪再不多言,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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