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江庭雪这么痛快就能同意自己离开,阿莴讪讪点头,心里却生出些许疑惑。真不是她错觉,她觉得自己听出江公子语气里的几分不悦。
阿莴也不敢再说什么,江庭雪却道,“但四丫姑娘你这一说要走,恕我不能就这般让你回去,这一路需要的各等之物,还请四丫姑娘给某一日时间准备,如此,某将姑娘交到外人手中,也能放心些。”
“不,不用你准备什么,武宝是争鸣哥哥的友人,也是我们平隍村里的人,我与他自小相熟,从前我”
阿莴急声就道,她却看着江庭雪骤然阴沉的眉眼,冷冷盯着她的脸色沉默不言,吓得她住了口。
最后她犹豫点头,“那,那你准备一下也好,我明日再走。”
“是啊,”江庭雪嘴角冷冷笑起来,“你是认识人家,我可不认识,总不能让我就这么把一个姑娘交出去,若出了事,让我如何担此责呢?”
阿莴点点头,并同江庭雪说好,一定要在明日之前,准备好一应物什,她要赶去前边的县镇上与武宝汇合。
她说完后,转身出了江庭雪的屋子。
然而,次日,江庭雪却不在家中,阿莴等了一早上,还没见他回来,怎么回事呢?江公子还在外边忙吗?可武宝今日就要离开纣县了呀!
阿莴等得有些着急,想出门再去前方看看武宝走了没,敏行却一下拦住了她。
“四丫姑娘,今早前边刚传来的消息,又有新的贼寇进来了咱们纣县这儿,郎君出门前叮嘱了,让你就留在家中,不要随便出门。”
“我就去前边看一下,成吗?”阿莴没料到,不过一夜的功夫,纣县的形势又严峻起来。
如果纣县的形势严峻了,那商队在外头瞧见,是不是立时会紧张不已?
阿莴一想到武宝跟着的商队,可能瞧见形势不对,会立马就出发,她便有些着急。
敏行却执意不肯,阿莴出不去,只能站在院门一会,转身回了屋里。
这一整日,江庭雪都没回来。
实则阿莴等到夜里时,也放弃了跟武宝离开的打算,毕竟,武宝的商队,肯定早就走了。
虽然阿莴不知江公子为何这一整日都未回来,但她还有希望的不是吗?侯争鸣就要来了,就在一月,就在下个月!
江公子不放心她跟着武宝走,那她跟着争鸣哥哥走,他定能放心了,只是她需要再去和江公子商量一下。
第三日、第四日,江庭雪还是不归。
一连几日,阿莴等江庭雪归家等得心焦,好不容易,第五日,江庭雪回来了。
阿莴得知后,急忙去找江庭雪,敏行却拦下她,道郎君正在同大人们议事,不方便见她,阿莴只得压下着急,回屋里等候。
这几日她想出门,敏行总是阻拦,她只是想同江庭雪说一声,她可以先留在纣县等侯争鸣来,但她想每日去驿站附近逛逛,行不行。
江庭雪却忙着事,将她晾在屋里一日,晚上时才见她。
“四丫姑娘许是不知,因着你一句要回家,这两日着实误了某的公事,某为你备着一应归家之物,此刻你又说要留下来”
江庭雪听着阿莴的话,得知侯争鸣要来纣县,阿莴想等侯争鸣来后再跟着他离去,江庭雪积郁几日的阴沉,终于有些按压不住地显露出来。
怎么去了一个武宝,还要来一个更加厉害的侯争鸣?
江庭雪心头一股莫名的火气,腾腾生了起来。
江庭雪忽然如此阴沉地同阿莴说话,阿莴心下也微有忐忑,“那,那我不留下来了,我自己去雇车回家,也可以的”
她可以雇车留在边关的驿站里,等侯争鸣来了,她再一同离去。
“你是说,这一路山匪贼寇四下乱窜的路,你要自个回去?”
阿莴低下头,小声道,“嗯,若江公子肯借我一点银钱雇镖行”
她白日才和敏行打听过,边关那有没有镖行,敏行说大约有,但是价格应当极贵。阿莴算了算自己身上的银钱,发现远远不够,便生出跟江庭雪借钱的念头。
她料想侯争鸣那儿,定也会跟着护卫,但这一路阿莴已经见识到山匪的凶残,她想保守一点,再雇个镖行跟着。
“四丫姑娘难道不知,这一路已经没有镖局肯接回去的买卖了?”
听到阿莴的打算,江庭雪阴鸷着神情,嘴角终于噙了抹讥讽的笑,倒是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已这般暗中计划好一切。
江庭雪身子慢慢后靠,看着阿莴却极不客气地道,“哦,也有,不过这银钱,得上万两才肯接活,恕我直言,四丫姑娘,你的身价在我这儿,实在无法说服我,借你这万两之银。”
阿莴脑子一下嗡嗡的,江庭雪忽然这般说话,很是出乎阿莴意料。
这也是她头一次见到江庭雪会这般苛刻说话,她不知江家公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被江庭雪这般直白一说,阿莴是又怕又羞。怕回家这一路难走,世道危险,又羞对方这般说她,让她有些尴尬难堪。
阿莴嗫嚅几下嘴,不知能说什么,最后道,“对不住,江公子,我不借了我,我明日就自己回吧,这些日子吃住你的银钱,等我回家后啊!”
阿莴话未说完,便被江庭雪狠狠拉至他面前。她站立不稳,整个人扑倒进江庭雪的怀中,她惊慌不已想要起身,却被江庭雪狠狠扣在那儿,坐在了他膝上,
“怎么?心心念念就是想走?”
江庭雪阴冷着脸,冷笑道,“你怎么就不想想别的路子呢?你就乖乖跟着我又怎样?在我这儿,好吃好穿都送到你面前,你只要别吵着闹着要回家,后头我再送你回去又能如何呢?”
阿莴惊慌不已,仰头看着面前郎君玉白如雪的俊颜,吓得不住道,“好好,我就这样也行,只是要一直麻烦江公子,是我心里过意不去。”
“你若真过意不去,下回,无论你见到侯争鸣的什么友人,或是侯争鸣本人,都记着点,别来我跟前闹回家的事就行,如何?”
阿莴急于脱困,点头应下,“好,我就,就跟着你,但是后头,你一定要送我回家,这些钱,我到时候还你”
她是见跟着江庭雪,却离家越来越远,这才觉得惶恐,归家的心才愈加急切。
不,不止因为这个。
她已愈来愈不安跟着江庭雪。
江庭雪听阿莴的答应,依旧阴晴不定地看着她,好一会才缓缓松开阿莴,面上也温和地笑起来,“好姑娘,聪明一些,这样不是很好么?”
他嘴角虽是瞧着笑着,眼里却始终没有笑容,只道,“我因为你,已经停了几日的事,后边,别再让我为你误了正事,不然,到时候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江家公子这一刻才显露出几分真性情,叫阿莴心惊害怕。她连声答应着,慌张站起身,几步后退,看江庭雪已经又恢复成先前从容温和的公子哥,让她回屋歇下。
阿莴的心莫名扑扑直跳,转身飞快离开了这儿。
次日,江庭雪外出忙碌,宅院的大门,却彻底关上。
往常时,那扇大门还会打开,阿莴还能在屋里,瞧见大门之外的道上,有些什么景致。
如今,那大门关起,阿莴倒真像一只被困在这儿的小兔儿,哪也去不了。
她却始终记着武宝的话,想尽办法就要探听侯争鸣是不是来了纣县这儿。
可惜,敏行与周管事对此绝口不提,阿莴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出来。
夜里,江庭雪归家,阿莴瞧见他,还记着昨日他那般吓人的模样。
她很有些拘谨地坐在桌边,江庭雪却又温和地问起来,“今日在家中都忙些什么呢?”
他看上去似是和往常一样,阿莴心中却打着鼓,依旧有些害怕他。
她抬眼看向江庭雪,小声道,“看了一本书…”
“我瞧你现在很不错,都能看完一本书了。”江庭雪淡笑道,“都喜欢看什么书?等过几日得了空,我带你去边关的火罗集市里逛逛,咱们瞧中什么书再买下来。”
纣县的商街早没有铺子开门做买卖了,只有边关一处地界,还有集市,那是火罗人的集市。
纣县的边关,挨着火罗国,因为火罗人对中原的商品一直很有需求,火罗人便派了使臣,来同大沅商量。两国共同在边界处划出一小块地,允许火罗人与中原人在这一块地上做买卖。
这块地的两边,分别驻守着火罗军队和大沅的军队,集市也都在两国弓箭射程之内,绝没有不长眼的匪贼敢过去烧杀抢夺。
边关…?江庭雪要带她去边关?
阿莴听到可以去边关了,眼前一亮。她满脑子只想着武宝说的,侯争鸣要来纣县的事,说不得去了边关还能打听些朝中来人的消息。
阿莴立时点头答应道,“好呀,那我们何时去边关呢?”
“等我得空吧。”江庭雪看着阿莴的急色,知道她在打算些什么。
他却不缓不急地收回目光,把一碗羊汤放到阿莴面前,“尝尝,这是周叔今日熬的山煮羊,里头加了杏仁慢炖而成,这一碗好好喝完,别浪费了周叔的一番心意,嗯?”
阿莴点点头,捧着那碗汤小口小口喝起来。一口热羊汤下肚,浑身立时暖了起来,阿莴喝得脸蛋都微微发红,额上一层细密的汗,唇红潋滟,显得小娘子好看极了。
江庭雪淡淡地看着阿莴这模样,沉默不语。
第82章 【VIP】
没过几日,江庭雪果然带阿莴出门去边关交界处,火罗国与大沅合办的集市上玩。
这可是离纣县很远的地方,马车大约得走上半日的功夫才到。
阿莴一出门便瞧见了驿站,离他们的屋子倒不算远,她看得眼前一亮,将驿站的位置死死记住。
马车已然转动,驶向边关,午时之前抵达到集市。
这边关集市却不算热闹,许是纣县人几乎都离乡的缘故,集市上清一色的都是火罗人。
火罗人是异国人,虽然其中也有汉人模样,但大部分人都是金发碧眼的模样,阿莴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很是惊异。
她跟在江庭雪的身侧,小声问着,“江公子,为何这儿还会有这般模样的人?”
她不光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连这整个集市上人人说的话,几里哇啦的她也听不懂。
江庭雪淡声道,“火罗人便是如此的模样的,与咱们生得不同。边关这儿挨着火罗国,这么多年以来,火罗人已和这边界处的汉人通婚往来,是以这些汉人后代,大部分也长得像火罗人。”
阿莴跟在江庭雪身侧,慢慢逛着这一片区域,听他说起火罗人的一切,不住新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倒头一回没念着去找侯争鸣。
江庭雪似也因这难得的惬意,心情好了几分。
他主动去牵阿莴的手,低声便道,“瞧瞧,有什么喜欢的,咱们今日都拿回家。”
阿莴骤然被江庭雪这么牵着,很吓了一跳。
她手上用了力气就想抽出来,江庭雪冷下目光看她,“你不让我牵着,后边突然出现山贼将你掳走,我可追不回来。”
阿莴讪讪看着江庭雪,这几日的江公子很不对劲,时常便会阴沉着脸。她犹豫片刻,终于同意让江庭雪牵着她的手,与他并行闲逛着集市。
逛着逛着,阿莴却看着一路琳琅满目的火罗物品,很是好奇不已。
什么甜滋滋的奶茶、蜜渍山果、吐蕃氆氇、波斯安息香、桓国东珠等等,阿莴看得是津津有味。
不过她好奇归好奇,买却是不想买的。
江庭雪一路都在问阿莴,可有瞧上的?阿莴一路摇着头,只道没有。
江庭雪却不由得在想,若是侯争鸣此刻在这儿,要送她这些礼,只怕她不知会如何高兴地接受,一时他心头又有些阴郁。
他索性一家铺子一家铺子地,直接给阿莴买东西,什么马奶酒、驼毛毯、乳酪、香料,还有各等好看的琉璃碗、夜明珠。
不管阿莴要不要,全部买了给阿莴。阿莴微皱起眉,想说什么又不敢,只得乖乖收下。
直至走到一家铺前,看着摊位上摆着的一件件叠好的吊敦,江庭雪忽停了下来。
阿莴还在好奇地四处看着,江庭雪却莫名低头看她一眼,继而抬手指着一件吊敦,同摊主说起话。
他说的是火罗语,要摊主按着阿莴的身形,拿合适的尺码给他。
摊主很是痛快,只扫一眼阿莴的个头,就拿了件吊敦给江庭雪。
阿莴却被江庭雪说的话吸引,江公子竟会说火罗语。她忍不住微有惊异地看着江庭雪,看他飞快地同摊主交易了这一笔买卖。
她朝江庭雪手中拿着的那叠的方方正正的布帛看去,好奇地问,“江公子,这是何物?”
这是件以透明素纱做成的吊敦,原是契丹的服饰。但时下大沅贵族里,很流行穿这样的底裤。
因它裤脚有条脚蹬,骑马时可以用脚踩住,裤腿便不会上卷,是以很受欢迎。
但这样的吊墩,大多以棕色绢布制成,江庭雪手中的吊敦,却以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素纱所制。
它叠成小小一方的模样,瞧着与手绢一般轻薄。
阿莴看不出这物件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的,以为江庭雪买的是手绢,忍不住又道,“这是手绢么?用来饭后擦嘴的?”
江庭雪猛地低头,闷声笑起,他看着阿莴一脸天真的模样,眼底有些暗晦,“以后你会知道。”
阿莴愈加疑惑,她却想到方才江庭雪说火罗语的场景,又惊叹道,“江公子,原来你还会说火罗语,你方才同人家说了什么?”
江庭雪将吊敦随手往怀里一收,牵着阿莴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继续走,“他夸你可爱。”
阿莴一听原来江庭雪方才和摊主说这个话,脸颊不由一红。
她一时有些腼腆,不敢再问下去,怕江庭雪要说出更多令她羞涩的话,只乖乖跟在江庭雪身侧,一路逛这集市。
好不容易,把火罗族的集市逛完,江庭雪要带阿莴回去,阿莴却还想再去驿站一趟。
“什么?”江庭雪觉得自己可能听不清,他语气微冷下来,一扫方才和熙的脸色,有些冷淡地问阿莴,“你方才说什么?”
他忽然又是这般阴郁阴沉的模样,阿莴心口莫名颤抖一下。
她有些结巴地道,“我,我是说,咱们能不能,去驿站看看,我,我怕争鸣哥哥,已经来了…”
“我先前同你说过什么?”江庭雪问,“你又是怎么应下的?”
先前二人说好的是,由江庭雪带她回家,她不要再想着跟侯争鸣走。
可当日阿莴被江庭雪那般的姿态吓着,才会那么答应的,此刻他们已经准备回去,又将路过驿站,她怎会不想去驿站看一眼?
阿莴着了急,“可,可这是争鸣哥哥,我跟旁人走,你不放心,争鸣哥哥不是旁人,你也不放心吗?他就要来咱们这了呀。”
江庭雪简直要被阿莴气笑,他今日原本心情还不错,然而在即将归家的这一刻,所有的愉快,全被阿莴这几句话浇得荡然无存。
他冷着脸问,“你回不回家呢?”
阿莴吓得不行,用力挣脱开江庭雪的手,后退一步,“江公子,我,我想去驿站里瞧瞧,若是,若是争鸣哥哥来了,我,我就不跟你走了…啊!”
阿莴话还未说完,江庭雪忽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弯腰上了马车。
阿莴被惊吓当场,慌得不行,两手抵在江庭雪胸前就抗拒道,“你放开我!”
江庭雪将人抱进马车里,语气骤然阴冷,“可是我太有耐心了?叫你一次次地来惹我?”
江庭雪先前一直是和气守礼的,此刻他忽这般强硬,一改过去的温和有礼,阿莴又惊又吓。
阿莴挣扎着要从江庭雪怀里下来,然而她却被江庭雪死死按在怀中,推拒不得。
阿莴心下生出惶恐之感,不安至极,眼眶也跟着红起来,“江公子,你,你为何如此?我没有惹你…”
她眼眶一下湿润地,身子还在抗拒地挣扎着,“我只是要去看看,争鸣哥*哥来纣县这儿没,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见他的呀,你为何不许我出门找他呢?”
“我就是过去看一眼,成吗?”
江庭雪阴森森地盯着阿莴,却道,“阿莴,别再惹我,我耐心有限,嗯?”
他把阿莴死死按在怀中,语出威胁,“现在先跟我回家,我还能好好与你处着,若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听明白了?”
阿莴此刻人就在外面,离驿站这么近,若是回了家,谁知道还能不能再出门。
阿莴摇头不肯,满心都是要下车去驿站看一眼的念头。
她不住地摇头,急声道,“我不跟你走了,我要去找争鸣哥哥,我要回家,你,你放开我…”
“呵…呵…”到了这一刻,江庭雪终于呼了口气,似是放弃了什么等候,似是不再对小娘子抱有期望。
他看着阿莴不住摇头,仿佛自嘲般笑着,“我本来还想耐心些,等你自个想明白再说,你却非要我如此,好,很好…”
江庭雪突朝马车外大喝一声,“还不驾车?傻楞什么?!”
敏行吓得一扬鞭,驾着马车猛然赶回宅院。
马车疯狂地转动,阿莴就坐在江庭雪的腿上,身子被晃动个不停。她惊吓得两手紧拽住江庭雪的衣袖,腿一伸就想起身,“放开我,江公子,我,我要下来”
江庭雪却死死扣着阿莴,低着声,一字一句道,“从今日起,你给我,就好好待在家里,哪也别想去了。”
“为什么?!”阿莴震惊地转头看向江庭雪,她不可置信他会这么行事。她颤着心口,斥驳道,“江公子,你为何如此?我又不是你的奴婢,你怎能如此对我?”
“争鸣哥哥就要来纣县这儿了,说不定他已经来了!”阿莴气得浑身发抖,眼泪都落下来,“武宝说要带我走,你不肯,现在争鸣哥哥在这,我要跟他走,难道你也不肯吗?!”
“对!我不肯。”江庭雪大声斥回去,“你瞧不见吗?我这样的态度,哪一点表明了我肯放你走?”
江庭雪话音刚落,阿莴满面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这话里的意思,他不肯放她走?
他不肯放她走!
阿莴害怕得头颈微微后仰,“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放我走?我,我不愿再跟着你了,江公子,我想回家…”
阿莴哭出声,“我想回家了!”
小娘子哭了起来,她的哭声就在耳边刺着江庭雪,就是不肯再跟着他,江庭雪的怒火也在熊熊腾烧着,他也在死死压制着自己的怒意。
真恨不能就此将阿莴压在这车上,折断她的腰,告诉她,为什么他不肯放她走。
郎君心思不住翻转,要不要索性此刻就这么做。
然而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机,今日还约了洪运商谈事情,一会送阿莴到家,他还要去见洪运。
他黑着脸,沉默下来,就听着阿莴一直在重复地哭道,她要回家,要跟着侯争鸣走,她不想再留在这儿了,不要再跟着他了
江庭雪始终阴冷地看着阿莴,就是没松口答应她。
第83章 【VIP】
很快,马车就到了宅院,江庭雪将阿莴再次打横抱起,直接扛在肩头,这几日所有的隐忍似是都在这一刻再次蓬勃爆发出来。
阿莴惊慌地抬手拍打他,“你放我下来,我,我要回家!”
周管事惊讶地站在庭院中看着,不知出门前还好好的两人,怎么归家是这般的模样。
他几步迎了上来,想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话还没说出口,已被敏行一把拉到一侧避开。
江庭雪黑沉着脸,一声不吭地抱着阿莴,任小娘子如何捶打他,他就是不放人。
他径直进了屋,一脚踢开房门,将阿莴丢到床上,还不等阿莴坐起身,他倾身压了下去。
“怎么回?嗯?”江庭雪终于回应了阿莴的话,他低声阴冷道,“我这儿墙院三米高,门外就有护卫把守,大门紧闭不开,你要怎么回?”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慢慢帮阿莴擦拭着泪珠,“你不明白?别担心,我会慢慢叫你明白。”
阿莴被江庭雪这般压在身下,脸上的泪珠也被郎君的大掌一点点擦去。
郎君的指尖仿若带着热意,慢条斯理抚摸着阿莴的脸蛋,那掌下的掠夺之意那般明显,烫得阿莴总算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什么危险。
她轻轻扭动身子,这才察觉到,郎君结实坚硬的身板已死死压住了她。
他的气息那么灼热,将她困在了笼中,她所能活动的范围,皆在这张四方的床塌上。
而有什么,也在危险地抵着她。
危机感再次涌上心头,所有她担心的事情,此刻都成了真。
这一次的不安前所未有的剧烈,比之先前泉湖山茶园庄子的那一夜,还要叫阿莴感到害怕。
阿莴浑身发起抖,嘴唇也细细抖起来,倒是顷刻冷静下来,“你,你怎么了,江公子,你不要这样,我,我不说回家了。”
她似是极怕再同江庭雪吵下去,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语气也放软一点,“我这会有些难受,你,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先待着,我想自己待着…”
江庭雪阴沉沉地盯着阿莴,忽笑道,“可以,那你一会好好去玩,开心些,别再跟我闹回家这事了,嗯?”
阿莴点点头,面上虽还有着掩盖不住的惶恐,行动上已在顺着江庭雪。
江庭雪缓缓起身,他眉眼始终阴鸷,根本不像消气了的模样,但他却莫名答应了阿莴的话,要小娘子逐渐松了口气。
他站在床边,低头打量着阿莴,阿莴不知他在看自己什么。
她害怕地翻转过身,背对着江庭雪,小声道,“我,我现下累了,要歇一会,江公子,你且忙你的去吧。”
江庭雪道,“好。”
他转身离开。
他那般阴暗吓人的模样,居然肯痛快地离开?
听到屋门被合拢的声音,阿莴猛地转头去看。
确认江庭雪确实已离开屋子,阿莴忙起身下床,走去看窗外,却见江庭雪依旧在宅院里,同下人们吩咐些什么,再没回来她屋里。
阿莴松了口气,她急忙把门从里拴好,抬手擦擦脸上的泪痕。
想到江庭雪突然变成这般恐怖的模样,她感到迷茫与不解,又有些迟来的惶恐后怕。
江公子原是这样性子的人吗?可一点不像先前他的模样呀。
一时阿莴更想侯争鸣,更想回家。
今夜是阿莴一人用饭,江庭雪自傍晚时离开后,再没出现。
他不出现才好,阿莴看不到他,心里也没那么害怕。她一个人吃好饭,又洗漱好,回屋里熄灯上床睡觉。
夜深时分,说不清是几时,或许是亥时,或许是子时,总之阿莴已经沉沉睡进梦乡里了,她却忽被什么压醒,一股不适感也环绕着她。
“唔…”阿莴不太舒服地扬起了头,不,不是她扬起了头,而是有人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
阿莴迷糊地醒过来,一时还有些弄不清状况,屋里却早已点亮烛灯,照得四角都亮堂堂的,让她觉得有些刺眼。
等到阿莴逐渐清醒过来,瞧见自个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时,那一瞬间,阿莴脑中“嗡”的一声,出现短暂空白,继而她惊恐地睁大眼。
她瞧见她两手被分别绑在床头,身上仅着最后一件小衣和亵裤,而江庭雪也脱去一身外衫,仅着薄薄一层中衣,压在她身上。
他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以唇打开了她的嘴,炙热地亲吻着她,另一手,却从衣下伸进去。
他用力吻着她,直将她柔软的唇瓣吻得麻疼。
阿莴狠吓了一跳,喉咙里惊恐地呜咽一声,猛地转头避开江庭雪的亲吻,大声喊道,“不要!”
********************
只这么短短一瞬,阿莴的羞耻心狠狠灌上心头,她羞耻至极,难以相信眼前这一幕。
她惶恐地转回目光,惊恐又慌乱地盯着江庭雪,浑身挣扎起来,不知江庭雪为何突然如此对她。
她“啊”的一声,心口剧烈地扑扑跳着,被这莫名触碰之感所激,所碰之肤皆泛起颤栗。
江庭雪微微抬起头,一双阴郁的眉眼,盯着她。
他不慌不忙,慢条斯理道,“吵醒你了?对不住,我一会再轻些,嗯?”
“不,不!”阿莴挣扎起来,她羞愤难堪,大声喊道,“江公子,你,你怎么了?为何如此待我…不,你不要这样…”
阿莴害怕得哭出声,她摇着头,哭喊道,“你不要再碰我!”
“你乖些,一会不叫你吃苦头,嗯?”江庭雪重新又将阿莴的脸摆正,低头去吻她,“是你非要如此,阿莴,我本来还想再等等…”
*********************
阿莴再次被江庭雪吻住,郎君动作很轻,却从容不迫地,好似备足了耐心。
今夜也才刚开始,时间还很漫长,他一点一点亲吻着阿莴甜美的唇,逐渐吻得畅快,说的话也稍稍温和起来,“舒服吗?阿莴?我再慢些?”
“你头一回是会有些不适,我注意些,好么?今夜不叫你难受”
阿莴惊恐剧烈地挣扎着手脚。
哪里挣得开,她两手已被束于头顶,越挣扎,缠绕在手腕上的腰带便扣得越紧,将她禁锢得越牢。
她只能呜咽着,躺在那儿,任郎君如何肆意吻着她,任身下被褥如何皱成一团。
她害怕得不行,挣扎间,却察觉到江庭雪另一手从她后腰穿过,将她揽抱起来。
******************
那是全然陌生的感觉,是阿莴从不知道的体验,她根本反应不过来,整个人懵在当场,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耻感袭上心头,她再说不出话。
好一会,她才眨眨眼,眼泪忍不住落下,不住地流着。
江庭雪横在她腰间的手,也已挪到她后脑上,他按着她的后脑,低头就去寻她的红唇,迫使她张开口同他继续相吻。
阿莴不能动弹,只得跟随着江庭雪的节奏走,他太狠了,对她不曾留情,从子时那一刻起,就开始了对她的抢夺。
“好姑娘,现在舒服些了?”江庭雪低声问着,却盯着阿莴胸前戴着的一块白玉,忍不住低头去亲吻那块玉。
这是他的玉,阿莴一直戴着,她是很认真地把他送给她的礼,当作是自己的东西。
乍然瞧见这一幕,江庭雪今日满心的怒意,好似稍稍得到了纾解。
他满足地吻着那块玉,阿莴却微皱起眉,转过头,眼里有些空茫地看向屋中,看那照亮整个屋子的一排排蜡烛。
他打定了主意,要整间屋子亮堂堂的,要她清晰地看到他对她做的事。
而她怎么也没料到,从前那温和有礼的郎君,会忽然变了脸面,一下发作至此,如斯可怖。
她初次面对这样的事,惶恐惊慌之下,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被迫接受这一事。
江庭雪直起身子,解开中衣,将所有衣裳尽数丢到地上,里头有他的,也有她的。
****************
阿莴原本已经茫然着,此刻似察觉到什么,又一脸惶恐地转回头,哑声喊道,“不,不!你不要如此,江公子,你若敢碰我,我…”
她再次哭出声,“我会恨你的。”
“恨我?”江庭雪阴沉起脸,盯着阿莴,“我不碰你,难道你就会爱我了?不会的,你心心念念的,只有你的争鸣哥哥。”
“可你既然心里有他,怎么敢来招惹我呢?”
江庭雪就要再强行吻下去,阿莴又一次挣扎得激烈,哭喊道,“不,我没招惹过你…”
她从来都是安分守己的,从来没想过要攀上他这只高枝!
“没有?若没有,为何我夜里总会梦见你?嗯?为何你越不搭理我,我越想得到你?”
江庭雪凶狠问道,“知道梦里我想怎么对你吗?”
第84章 【VIP】
他低哑着嗓音,一字一句地,“我就想,像现在这样,彻底睡坏你,把你睡断了腰,一见我就怕。”
阿莴吓得呆在了那儿,她不知江庭雪竟想这般凶残对她。
而在此之前,她更不知他对她有这种不堪入目的念头。
他先前装得那般好,此刻露出真面目,令阿莴惊震中难以置信,又怕得双唇轻颤,惶恐不安。
她抖抖索索地抬眼看着江庭雪,或许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反倒让阿莴豁了出去,生出一股决绝之心。
阿莴仰起头,抽噎恨声,“就算你今夜碰了我,我也绝不会喜欢你,绝不会给你做妾的,江庭雪!我只会恨你!”
“你若敢碰我,我便死在你面前,即便你得到了我,我也宁死不会从你,江庭雪!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面上神情那么决绝,恨意凛盛地看着江庭雪,眼眸里都是视死如归的决心。
望着小娘子眼里燃烧的恨意,江庭雪阴郁着脸,一时倒停住在那,盯着她看。
阿莴的反应这般猛烈,江庭雪早猜得到,她性子就是这样。
但最关键的是,她现在心里还有个侯争鸣,还有着个期盼。
江庭雪很清楚这一点。
有这期盼在,她自然不肯依顺他,而他真这么做了,阿莴这样的死性子,可能真的会寻死。
江庭雪盯着阿莴沉默起来。
他低声道,“谁说要你做妾呢?我何时这么说过?我知道你不会给人做妾。”
他又道,“我今夜可以不碰你,你也应我件事如何?你从此刻起,别再记着什么侯争鸣,试着来喜欢我,如何?”
他轻轻吻着阿莴,“你若肯,我愿意再拾些耐心,好好陪你阵子,你若不肯,你尽恨去,无妨的,今夜我定要了你。”
“想死当然是容易的,可在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你被细细的锁链,锁在这床上,身边有人盯着你,你要怎么死?”
“你死不了,你只能每夜等我回来,除了被我一次次要走,你还能怎么办?”
“了不得你非要寻死,我得一具你的尸身,可以让江湖中人把你炼成不会腐烂的傻姑娘,如此每夜一样能同你睡在一起,是不是?”
死后尸身还会被炼成什么?
“天下怎可能会有这般的事!”阿莴惶恐地看着江庭雪。
她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被这说法吓得浑身又是一抖,不敢相信世间竟还有此等诡异可怕的事。
江庭雪却冷笑道,“天下何事没有,江湖之大,能人异士不知如何多。这一路你也瞧见了那侠士,如何的飞檐走壁。”
“你大可一试,但也别想着,死后还能葬去谁家。你便是死了,还是得乖乖跟着我,总归于我而言,结果都是一样能得到你。”
江庭雪说的这件事简直天方夜谭一般,令人难以置信,然而他的这番话,却更加可怕恐怖。
阿莴不该被此等事,他的话吓住的,可她不敢赌,更何况此刻江庭雪还肯让步,又让阿莴瞧见丝希望。
她眨着泪眼,仰面看着江庭雪,半晌,她吸吸气,那股架势妥协下来,阿莴最终小声地点了下头,“嗯。”
她还算聪明,知道此刻自己落了下乘,千万不能以硬碰硬,不然吃亏的定是自己。
见阿莴同意,江庭雪立时退出去。他直起身,不再碰阿莴,却坐在床上,两手握住她的脚踝,依旧分开着她的腿。
他在仔细看。
方才的一下,没有落红。
江庭雪心头浮起股可惜之感,今夜才起了个头,便如此收场,实在叫人不甘。
但同时他又庆幸,庆幸他方才没有拿走阿莴的清白,不然以小娘子的性子,只怕往后更难以收场。
他要的不止是一个收场。
没关系,一切都还有余地,他们来日方长。
阿莴却闭上眼,羞耻去看这一幕,直至江庭雪看够,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阿莴坐起身,揉着发酸的手臂,突然转头恶狠狠朝江庭雪掷去一件物什。
那是小娘子发上唯一一根簪子,虽不值几个钱,却也很有些份量。
那么狠狠一丢过去,江庭雪没能躲避,额头立时被这根簪子砸中,划出道浅浅的血痕。
阿莴被江庭雪如此对待,她愤恨不已,原本想打江庭雪一耳光解气,却因胆小到底不敢,只敢抓起落在枕边的簪子就恶狠狠掷过去。
她未料到这簪子竟会将江庭雪伤出血,吓了一跳,反倒自个红了眼眶。
“无耻!”阿莴又气又怕,冲江庭雪这么斥了声,转身飞快地躲进被子里。
江庭雪料不到阿莴得到自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伤他,猝不及防间,他的额上便受了伤,虽则是很不起眼的一道伤,到底江庭雪从未被人如此伤过。
江庭雪坐在那儿,缓缓低下头,目光阴沉沉看着阿莴。
小娘子已经怕得躲在被子里小声泣泪。
江庭雪盯着床上那鼓起来的一团被子,阴森森道,“我受了伤,还没哭,你哭什么?”
这确实是江庭雪第一次挨打,他生下来便被千宠万哄地养到大,何曾被人如此打过,今日倒是他头一回经历此事。
江庭雪心中瞬间升起了不快,然而听着小娘子哽咽的声音,他把这怒火又压了下去,只挨过去,一把掀开她的被子,躺在了阿莴身后。
他上前抱住阿莴细腰,一边低头细密亲吻着小娘子的后脖,双肩,一边低哑着嗓音就冷笑,“好姑娘,往后就乖乖跟着我,待纣县这儿的事一了,我带你回朱城,嗯?”
阿莴转过身,背对着江庭雪,她惊怒害怕,双手环抱住自己的双臂,还在小声抽噎,并不搭理江庭雪。
次日,阿莴迷迷糊糊地醒来,她浑身有些酸疼,躺了一会,才逐渐想起昨夜的遭遇。
阿莴猛地掀开被子,看着自己身上落下的点点红痕,她这才确信昨夜的一切都不是梦。
她又惧又羞,慌忙穿好衣裳,又走到窗边去看,江庭雪就站在庭院中,正同洪运说着什么。
江庭雪还在家!他还在这儿!
阿莴站在窗边,惊恐地看着院子。似是心有所感,江庭雪脚步停滞一下,转身朝阿莴这儿看来。
阿莴慌乱地蹲下身子,她心头又“扑扑”跳起,想不到江庭雪竟在家。
此刻她并不想见到江庭雪,也不知要怎么面对他。
但很可惜,江庭雪似是已经发觉她醒来,阿莴蹲在窗下,听外边江庭雪将洪运送走,就要来自己屋里,她忙去将自己的屋门拴上。
江庭雪已走到她的门外,推一下门,推不开,他冷声道,“阿莴,怎么醒了,把门打开。”
阿莴吓得整个身子用力顶着门,浑身颤抖着不敢开门,江庭雪却又道,“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昨夜你怎么答应我的?”
“昨夜,是你不择手段。”阿莴忍不住大声斥责道,“你这般卑鄙,江庭雪,我才不会试着喜欢你。”
见阿莴一醒来就反了悔,江庭雪冷笑几声,“很好。”
他忽伸手将门框上一侧卡扣解开,接着伸手将门往外一拉。
这门竟是个可以里外活动的门!
阿莴不防此处,随着房门向外打开,阿莴的身子也跟着摔出去,落入江庭雪怀中。
小娘子懵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知为何这扇门可以从外打开,她还未反应过来,已被江庭雪打横抱进屋里。
“不,你不要碰我。”阿莴见自己又被江庭雪抱起,昨夜的记忆袭来,她浑身颤抖,慌乱惊怕,挣扎着就想逃,江庭雪却将她狠狠按在床上,低头笑道,
“小骗子,昨夜哄了我,今早就能翻脸不认人?谁教你这么骗人的?嗯?”
阿莴惊慌失措,一手死死拽着自己衣裳,一手撑在床上,她口中斥道,“江庭雪,你卑鄙无耻,我怎可能试着喜欢你!”
阿莴这番毫不留情的斥骂,令江庭雪从昨夜到今日,心内的一股怒火再次腾地生起。
他禁不住呵呵冷笑,“我知道啊,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你喜欢就是,我何时不许了?”
他低下头亲吻阿莴,“我不贪,只要你的人便足够,往后,你就乖乖跟着我,嗯?”
江庭雪竟能说出这话,阿莴不敢相信地看着江庭雪,看他竟还能这般妥协。
他这一番话却叫阿莴浑身再次颤抖起来,阿莴知道,那是比强行要她还要可怕的执着,是更难逃开的罗网。
江庭雪还在问,“昨夜舒服吗?阿莴,今日我们再试试?”
他说话间,手指又往阿莴腿间探去,阿莴惊慌不已,抬起腿就踢向江庭雪,“不!不要!”
小娘子不知轻重,这一脚眼见是照着江家子孙踢去,江庭雪猛地抓住阿莴的脚踝,眼底阴沉下来。
他就这么阴沉地盯着小娘子,一时模样可怖,把阿莴吓得不行,“我,我不愿和你在一起,我不喜欢你,江公子,你,你放我走吧。”
阿莴掉落眼泪,试图跟江庭雪讲理,“我不知你是这样的人,不知你有这样的心思,不然当日在驿站,我不会跟着你走的。”
放她走?怎么可能放她走,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将小娘子哄着跟过来。
“你该想到,”江庭雪阴恻道,“你敢跟我走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猜到,有可能会遇上这样的事,是不是?”
“不是,”阿莴抽抽噎噎地,驳斥他,“我以为你是好人。”
是他从前装得太好,她实在太信任他了。
阿莴小声哭泣着,就是不肯让江庭雪碰她,江庭雪压着火气,还想再亲她一会,阿莴猛地别开头。
她这般的不愿,江庭雪只觉眉眼突突跳起,火气愈加炙盛,他按捺着性子道,“我现在也依旧能当你以为的好人。”
“只是你心里爱的人是侯争鸣,不是我,你若试着爱我,便会觉得我是个好人”
他是想劝小娘子安心跟着他,却不料,这番话一说出,阿莴原本还能硬忍着,不要大声哭出来,这一刻忽听到侯争鸣的名字,阿莴愣一下,继而再忍不住,伤心地大哭起来。
她现在被江庭雪如此碰过,不知还能不能嫁给侯争鸣。
一想到这件事,阿莴再难忍住伤心。
江庭雪却很清楚阿莴突然放声大哭是因为什么,他脸色愈加阴沉得难看,忍不住冷笑道,“是因为听见侯争鸣的名字了?你就这么想嫁给他?”
阿莴已经哭得说不出话,只把头埋进枕里。
江庭雪黑沉着脸,看小娘子哭得脸颊通红,脸颊的碎发也湿湿地粘在脸上,一时心堵在那。
他头回喜欢人,以为只要自己肯放下脸面,先行靠近,小娘子就会欢喜地扑进他怀里,就算不是心甘情愿,至少也不会很不愿。
他未料阿莴竟如此抗拒他。
他一时心下又愈加地冒着怒火,想索性不管不顾算了,先把人要了,一开始她要闹,往后她总会接受这件事的。
可他从前与小娘子融洽相处过,他见过小娘子婉柔依顺的模样,见过小娘子那夜枇杷林中,靠在他怀中的情意,此刻他心内竟还隐隐盼着,不光要得到小娘子的身子,他还想要她的爱。
江庭雪沉默在那,想着该拿这个小娘子怎么办。
听着阿莴伤心的哭声,江庭雪郁鸷地盯着阿莴半晌,最后到底放开她,一声不吭地,起身离开了屋子。
江庭雪脸色极其难看地走出来,周管事迎上前,低声劝道,“二郎,四丫姑娘并不愿意跟着你,何苦勉强她?”
“我逼着她,她当然不愿意。”江庭雪冷森森看着周管事,“真可惜啊,如今愿不愿意,她说了不算。”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去寻洪运。
这一出门去见洪运,洪运也瞧出了江庭雪脸色的难看,洪运惊奇地问,“小侯爷怎么一脸煞气地过来?是遇上什么事了?”
江庭雪却顿了顿,抬目看着远方平静问,“洪大人,朝廷要派大人来咱们这儿了?”
“没这个消息啊。”洪运疑惑至极,“你从哪儿听来的话?”
“我听个商队的人提起,说边关那儿有收到消息”
“那可没有,朝廷派下来赈灾的官员,可不就是咱们?我都到这儿了,谁还会再来?”洪运幽幽道,“了不得是送物资过来的,可粮库里哪还有粮食赈灾,没瞧见到现在都不见送灾粮的官员下来,咱们这儿好似被人忘了似的”
粮库里已没有多少存粮。
不,事关天下的粮库没有粮食,贵人们的粮库里却不曾缺过一粒米。
江庭雪淡淡听着,已经得到答案,不再多说什么。
到了晚间,江庭雪回来,得知阿莴一整日都没出来吃饭,他原本略微平复下来的心绪,立时又烧了起来。
他阴沉着脸,听敏行说着今日阿莴拒不吃饭的场景,没听几句,他脚步一转就踏进了屋里。
第85章 【VIP】
阿莴此刻就躺在床上,她缩在被子里,想是今日哭了一日,脸上还有些泪痕,她就那么蜷起身子,无助地睡着。
江庭雪原本满腔的恼意与不快,在看到阿莴这般模样后,缓缓冷静下来。
这是他的小娘子,是他的人,他该疼着宠着才是,做什么对她那么狠嘛。
江庭雪一冷静下来,倒是想出新的思路。
“今日怎么不吃饭?”江庭雪慢腾腾侧坐在床边,低声问着,阿莴却置之不理。
“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想见侯争鸣,还想着你没有清白了,往后不能嫁给侯争鸣。”
江庭雪似是恢复了以往的和气,慢条斯理地对阿莴温和道,“可谁说你不能嫁给他了?”
他这话倒说得有些古怪,阿莴原本闭着眼睛,听他这么一说,愤恨睁开了眼。
“你不是还留着清白之身?昨夜我并未动到你清白,是不是?”
他谋算起来,要让阿莴抱着一丝希望跟着他,“昨夜我看了,未有落红,所以你尚是清白之身。”
实则他只撞了一下,并未进入。
也怪他生疏此事,不然怎会失手?
“我是亲了你,也碰过你,可谁知道呢?”
“只要你不说,我也不说,侯争鸣怎会知道你同我这般亲热过?”
“他是不是要来纣县了?”江庭雪又问,“你还想不想见他?”
江庭雪这番话很有些诱惑,阿莴果然动了动身子,似是也因江庭雪的这番退让,意识到自己还有希望嫁给侯争鸣。
她依旧不搭理着江庭雪,江庭雪却看着阿莴已被说动的反应,嘴角勾起点笑意,“你若是肯顺着我些,后边侯争鸣真的来纣县,我带你去见他,如何?”
阿莴还是没反应。
“他是不是马上要考春闱?啧,怎么办呢?”江庭雪懒声道,“我现在可瞧他不大顺眼,不如他这次的春闱,我索性做些手脚,让他考砸这场科举好了”
“你敢!”阿莴急起来,总算转头去看他,“你若敢这么对争鸣哥哥,我定要上府衙告你。”
“呵,你还知晓上府衙告状?”见阿莴果真上当,江庭雪不动声色,继续道,“但你告我又如何呢?了不得我受点罚,可你的争鸣哥哥,却错失此次春试,只怕又要从头来过。”
阿莴愈加着急,一想到侯争鸣寒窗苦读十余年,却要被江庭雪这坏人阻挠陷害,她一急,又红了眼眶,整个人坐起身,恨恨瞪着江庭雪。
江庭雪冷下脸,“你倒不必这般恨瞧着我,你叫我如此不痛快,我总要找个人出出气,以我的家世,整一个小小穷学子还是很容易的。”
“你定想着侯争鸣可以重头再来过,可一个得罪了侯府的学子,你看后边哪个书院还肯收他,又有哪位大人肯收他做门生。”
阿莴不懂这些科举里的事,只听到江庭雪要这么对付侯争鸣,又急又气,忍不住掉起眼泪。
江庭雪往前坐几步,看着阿莴,威胁道,“侯争鸣这一场春试会怎么样,全看你,阿莴,你一念之间,便可定一个人的一生。”
他说到这,语气却又温和下来,“你昨夜不是答应了,要试着喜欢我?你后边就顺着我些,我便放过侯争*鸣,如何?”
阿莴吸吸鼻子,有些惧意地看着江庭雪,江庭雪却抬起手,想去摸阿莴的脸蛋,阿莴侧头避开,只掉眼泪不说话。
见此,江庭雪又诱她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跟着我,或是我再退让一步?”
“你先试着喜欢我。只要你成亲之前,始终都能喜欢着侯争鸣,也确实不喜欢我,到时我也认了,我退出,将你还给侯争鸣,再不来扰你,如何?”
“你只要在这期间,顺着我的意,你的清白,我也不动,就亲亲你,抱抱你,无非如此而已。”
“这样,到时候你嫁给侯争鸣,还是可以清清白白地嫁人,而他永远不会知道你我之间的事,如何?”
“你可千万想好了,这样的商量,我今夜只此一次,过了今夜,我不会再认此话。”
阿莴轻轻掀起眼,看着江庭雪,江庭雪已在轻声哄道,“昨夜我才第一次亲你,有些没亲够,现在让我再亲一会,嗯?”
他边说,身子微微前倾,试探地去吻阿莴,阿莴见他挨过来,浑身僵硬,又抗拒起来。
可这一次,她却两手紧紧拽着被子,没有躲避。
江庭雪如愿亲吻到阿莴。
终于亲到小娘子,江庭雪的吻瞬间变得凶狠。
他那般用力,似是要惩罚昨夜阿莴途中打断他的过错,他几近夺走阿莴的气息,直把阿莴吻得唇瓣发麻红肿,喘不过气。
阿莴不过是瞬间犹豫,便被江庭雪抓住了这时机,将她按倒在床上。
阿莴被郎君这般凶很地吻住,心生后悔,再次惊慌挣扎起来,“不要!我还未答应,还要再想想!”
阿莴惶恐说着,可惜时机稍纵即过,江庭雪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
江庭雪的手再次探入衣下,发着狠,“想什么?想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这不是你来想的事,都交给我,嗯?”
“不!”阿莴喘着气,挣扎着,用力将江庭雪的手推出去,下一刻,江庭雪的手便往下去,阿莴再次惊慌失措。
“莫慌,不过是夫子教你习课而已。”
“不是唤我作夫子?夫子是给你拿去作何用的?自是为你传道授业,为你解惑所用。”江庭雪已进,“从前我既教了你习字,如今这敦伦一事,夫子自然会继续教你。”
“好姑娘,且耐心着些,慢慢跟夫子学,嗯?”
阿莴仰起了头,两手搭在江庭雪双肩上用力去推,她觉得很难受,很不适,偏郎君的身子好似堵山,又硬又沉,根本撼动不了。
她逐渐红了眉眼,想要逃脱却逃脱不开,想尝试忍受又百般不能忍,不愿忍,可惜最后也只得湿红了眼眶,任江庭雪将她一层一层衣裳尽数剥去
入夜,新的饭菜热腾腾地端出来,阿莴坐在一侧,垂下眼帘,一口一口,慢慢吃着饭。
江庭雪早已吃完,此刻就坐在阿莴身旁,慢悠悠地看小娘子吃饭。
想小娘子今日绝食一日,心中不知如何绝望,一个人在屋里伤心不已,如今他终于哄好了人,小娘子肯好好吃饭了,江庭雪总算松了口气。
他非常清楚阿莴的心思,也说到做到。今日已说服小娘子愿意往后同他亲热,他便没有再激烈进地同阿莴前进一步,而是给足了她时间去接受这件事。
却也从这一刻起,江庭雪再不遮掩他的意图,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江庭雪都可以直截了当地亲近阿莴。
阿莴正吃着饭,却冷不丁,江庭雪忽然开口,“多大的人了,怎么喝碗汤,还能沾到嘴?”
阿莴还未反应过来,她已被江庭雪一手按住后脑,按着她的脸靠近他,江庭雪微微侧头,舔掉阿莴嘴角边的汤水。
阿莴瞪大双眼,呼吸都要停滞般,她呆坐当场。
下一秒,意识到周管事、敏行、还有别的下人都在屋里,大家全都看到了,她脸颊立时红透,猛地推开江庭雪就瞪着他。
江庭雪却闷闷笑起,“不给亲?这么小气呢?”
阿莴把手中筷子放下,又惊又怕地道,“我吃饱了,我,我要回屋里了。”
这话却又似引起了江庭雪的不快,江庭雪微眯起眼,“你今日才答应了我什么?你自个想想。”
她昨夜答应要试着喜欢他,今日又答应会顺着他,试着接受他的亲热,可她这避之不及的态度,哪里像尝试接受他的模样?
阿莴胆颤地道,“我已经吃不下了,坐在这儿,又能做什么呢?往常我吃好时,不是也能随时回屋吗?”
“就在这儿,往后都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让我看得见你。”江庭雪却面无表情地,拍板决定,“一会让人去你屋里收拾一下,搬去我屋里住。”
“不!”阿莴也顾不上此刻屋里还有旁人,她惊颤地大声拒绝,“我,我还是要自己一个人住的…”
“你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江庭雪无情地睥阿莴一眼,转头对周管事命令道,“周叔,往后你的活,都交给阿莴,你与敏行一块忙外边的事就是。”
周管事低头应是,阿莴却心惊地睁大了眼。
周管事的活…那都是近身伺候江庭雪的活。
像是要让阿莴早日接受这件事,当夜阿莴的被褥衣物,就被搬进了江庭雪的屋中。
而原本属于周管事的活,也全部当夜就交到了阿莴手里。
烧得滚烫的热水,被倒进大木桶中,将桶里有些发凉的水搅拌得舒适宜人,江庭雪靠在桶壁上,对屏风外的阿莴道,“过来,阿莴,给我擦后背。”
阿莴捏着巾帕,有些惧意地站在屏风外好一会,她虽也已看过了江庭雪的身子,可她还是会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在阿莴心里,江庭雪对她而言,还是很生分的男子。
哪怕他们之间,她曾有过从前她对江庭雪的感激之情,使她愿意亲近几分江庭雪,如今的这两日,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也折灭了所有她对江庭雪的好感。
这会忽然就要为他做如此亲密的事,阿莴很不适应,也不情愿。
江庭雪声音沉了下去,语气里也听出丝不快,“阿莴?”
阿莴低下头,慢吞吞走进屏风后,江庭雪目光始终盯着她,“怎么还这么害羞?不是都看完我的所有?”
江庭雪背靠浴桶,就那么赤膀坐在那,盯着她看。
第86章 【VIP】
“擦哪儿?”阿莴别开头,避开江庭雪的目光,有些生硬地问。
“先擦后背吧。”江庭雪转身背对起阿莴,“过来。”
阿莴走了上去,眼睛扫一眼郎君结实紧致的后背,瞧上边线条分明,充满雄性的力量,只这一眼,阿莴便记起了这些力量的蛮横。
她慌乱地将目光移到一旁,抬手摸过去,触碰到江庭雪温热硬实的肌肤,指尖都仿若被烫着一般。
阿莴缩回手,捏着巾帕浸到水里打湿,硬着头皮开始给江庭雪擦起背。
她的力气小,一块巾帕按在江庭雪的后背上,不像为他擦洗,倒像给他挠痒,这般擦过郎君后肩,郎君的整个后背却隐隐痒了起来。
但她若往下擦后背,郎君浑身又似被羽毛拂过,浑身哪哪儿都痒。
随着阿莴擦拭一道结束,江庭雪只觉自己整颗心上也被挠得痒起来。他猛地转过身,长臂一伸,就将阿莴拽进桶里。
“啊”
阿莴惊呼一声,便这么跌入木桶中,她两手扑腾几下,又被江庭雪抱起,双腿被郎君分开,就这么与郎君面对面,坐了下去。
阿莴羞耻难堪,仰头大声斥江庭雪,“你,你做什么?!”
她在水中挣扎抗拒着就想起身,江庭雪一手紧扣她的腰身,低头对她哑声问,“方才已经洗过了?”
阿莴又气又羞,慌乱地点点头,江庭雪却低声道,“再陪我洗一次?”
“不行!”阿莴惊慌抬头看他,“你自个洗!”
“不想和我一起洗?”江庭雪按住阿莴,低声笑道,“今日我出去打听了一下,侯争鸣大约是真的要来这儿,到时候带你去见他,嗯?”
阿莴原本挣扎着,听到江庭雪这话,她慢慢停止了挣扎,抬起头看他,江庭雪面上似笑非笑地,却格外有耐心等在那,“我帮你脱?还是你自个来?”
阿莴愤恨地垂下眼帘,咬着下唇不言不语,江庭雪已经难耐地抱住阿莴,双手扯开她的衣领,腰带,飞速将所有衣物都丢出去,低下头又开始亲吻起小娘子。
他手下的力度毫不客气,阿莴羞耻难当,却抵抗不住。
她两手抵在江庭雪胸前,别开脸,很是抗拒江庭雪的亲吻,江庭雪吻得不痛快,眼底逐渐溢上不快,他哑声质问,“躲什么?不想见你的争鸣哥哥了?”
阿莴红着眼,满是怨忿看他,江庭雪却继续问,“还想不想去见侯争鸣?嗯?”
“想不想?”
“想不想?”
“不说话,我就当你不想了。”
“想。”阿莴到底不甘,忿恨应声,只盼能早点见到侯争鸣,让侯争鸣将她带离这儿,从此再不见江庭雪。
“想就告诉庭雪哥哥,喜不喜欢跟哥哥这样?”江庭雪侧头去吻阿莴脖颈,温热的唇缠绵着小娘子,“喜不喜欢?阿莴?喜欢的话,哥哥夜夜回来,同阿莴如此?”
“不!”阿莴被吻得喘不过气,两手撑在江庭雪肩头,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江庭雪死死扣在那儿,她湿润着眼眶咬牙道,“不喜欢!”
“不喜欢?”江庭雪倏地抬起头,看着阿莴,笑了一下。
他猛地抱着阿莴起身,“哗啦啦”带落一地的水,他走到床边,将阿莴放下,俯下身按着阿莴就凶狠道,“不喜欢,怎么次次都来勾着哥哥?嗯?”
阿莴被压趴在床上,只能任江庭雪死死控于掌下。
小娘子两手死死抓着床被,咬唇强忍着,始终道,“没勾你!就是不喜欢!”
江庭雪眼里发着森森冷笑,抬手按住一处。
“不要”阿莴惊慌起来,急促又羞耻地再次低声道,“江庭雪!我虽是不喜欢,可我不是也应了与你如此你为何非要听我说出这违心的话?啊”
凶狠之力袭来,阿莴惊呼一声,整个人躺在被窝里,无力再驳。
“喜不喜欢?阿莴,告诉我。”江庭雪按住小娘子,迫小娘子回答,“喜不喜欢与我这样?”
他炙热的吻,狠狠落在小娘子的耳上,脖上,要问小娘子一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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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莴受不住,败下阵来,哭咽着嗓音道,“呜喜欢”
江庭雪却愈加发了狠,他将阿莴翻转正面,捏着阿莴下巴,低头就吻下去
幔帐被无意中扯落下来,床被被压得发皱,这一处的动静久久不休
次日,天刚微亮,江庭雪便已起来,独自在家处理事务,而洪运一大早的,急急就来他屋里寻他。
“小侯爷,你不是想看纣县目前一共有的灾民人数,及咱们现在所有的粮食清单?我已命人统计好,拿给你瞧瞧。”
洪运一进屋里便大起嗓门,江庭雪就坐在屋中,看着这两日纣县官府里记载的过往税收记册,听到洪运乍然响起的嗓音,他微微皱起眉,朝床帐看去一眼。
昨夜弄得有些晚,此刻阿莴还在里边睡着未醒。
江庭雪放下手中记册,走出去,将洪运带去另一间屋,“小点声。”他淡声道。
洪运愣一下,不知这大白日头的,有何需要小声说话的地。
他疑惑地把清单递给江庭雪,到底降低了嗓音,口中兀自说着,“还有你前两日提的,要我务必把纣县的死尸都埋了,我刚已派了人手,就从纣县东面开始收拾起“
自江庭雪一行人进来纣县里面后,众人才瞧见,这里不止是个山贼窝,不止还留有两万百姓,竟还有横尸暴野的惨状。
若非现在冬日,只怕这些个尸首堆积,立时要给大沅带来一场汹涌可怕的瘟疫。
“这几日咱们忙着搭棚子,总算是搭好了。”洪运面上有些高兴道,“那山贼王胡羊,还挺有意思,竟让他的人来帮咱们搭棚,若非他的人手,只怕咱们不能这么快搭起棚子。”
“他本就是纣县之人,手下也都是纣县原先的乡民,不是这一场灾情,可能他们现在也都好好的,各自安居务农。”
可惜他们现在已开过刀刃,用过杀心,再不是从前的良民。
江庭雪低头一边看着清单,一边又问,“纣县的驿站可还能用?”
“用不了。”洪运摇摇头,“里头不说没人了,这纣县正是寒冬之初,驿站早已被那些趁乱的匪贼打砸得七零八落,小侯爷要用这驿站?”
“不用。”江庭雪道,“先收拾出来,后头总要恢复通信”
“收拾出来也无人肯送信至此,现在哪有人肯来这儿?”洪运两手搭起按在脑后,无奈叹道,“如今我大沅形势不对,处处紧张着,这边关随时可能生起战事,纣县这儿就是个烫手山芋。”
“更别提官道先头被那帮山匪堵着,又赶上这雪季,如今官道,是彻底坏在了那,寸步难行了。”
可惜大沅的这场雪,来得太晚了些。
洪运抬起两手搓了搓,又对着手呼出口热气,“小侯爷有信要送回京里?”
“我画了赈灾地图,标注了纣县这儿的受灾状况,到时还劳烦洪大人写道折子,把这儿的情况一同递上去。”
官道走不得,就看看有没有能送信的鹰,总要想个法子,把这儿的情况递出去。
江庭雪见一侧铜壶的水滚出白烟了,拎起为洪运泡茶,“咱们粮食是借的军粮,远远不足以供给纣县的灾民吃到春种时,你还是得趁早向朝廷禀报此事,让朝廷派增援过来,到时驿站还得用起来,官道也得清障。”
附近村寨的乡民,也要陆陆续续返回纣县讨粮吃,官道得派着人盯着,时时去疏通。
洪运连忙捧起热茶,道,“这我晓得,如今人手不够,我一会先去忙收尸的事,驿站后头再让人收拾出来,你清单看完就过来寻我吧,咱们一起去官道那看看”
二位郎君在屋里聊着,商量各种事务。
洪运还有事在身,谈不久,跟江庭雪约了下午见面便告辞离去,江庭雪依旧留在屋里看清单,直至前院外忽响起点动静,江庭雪抬眼朝外看去。
江庭雪本来以为,阿莴还在他屋里睡着,所以洪运离开后,他没有回房去吵她,就让阿莴自己继续睡着。
他未料就在洪运来寻他时,阿莴就被洪运的嗓门吵醒了。
这一抬眼去看,便见阿莴不知何时,竟出现在前院那儿,正同个少年说话。
江庭雪微微眯起眼。
阿莴被吵醒时,人还未睁眼,便被浑身的酸痛疼红了眼眶。
她缓缓坐起身,看被子滑落,露出自己身上遍布全身的痕迹,青一块紫一块的,骤然想起昨夜江庭雪的凶狠。
痕迹青紫深浅不一,那是因为旧痕尚未消去,又添新的红印在上方,而这还是没到最后一步的模样,若真叫他发了狂性,不管不顾起来,她不知要受如何的罪。
一想到昨夜江庭雪凶狠压着她的模样,阿莴就愤恨害怕得不行。
他再不是从前平隍村里那个温和有礼的公子,他的真面目,原是这般可怖吓人。
屋外寒气凛冽,屋里炭盆却烧得正暖,阿莴翻过身,轻轻下了床,洗漱干净自个,又穿好衣裳,去厅里用早饭。
江庭雪不在厅里,隔壁屋子的门倒是关着的,阿莴抬头往屋檐下看去,看隔壁屋门前果然多了一双男鞋,知道有人找江庭雪谈事着。
她微微松了口气,只觉江庭雪被事拖住时,她可以多得一会的轻快。
第87章 【VIP】
她吃完早点,起身去后院看看,却见那洪大人从屋里出去,就要离开。
怎么这洪大人才来了一会就要走?
阿莴立在檐下,紧张地看洪运已经离去,而江庭雪还待在屋子里,阿莴一时又松了口气。
也是这时,她瞧见,前院大门给打开了,洪运离开后那大门却还没关上,原来是另有一少年郎站在门口,同一个下人说着什么。
那少年长着一脸火罗人的模样,叽里呱啦比划着。阿莴瞧见,好奇地上前看出了什么事,她没料到的是,这个火罗人会说一点汉语。
“四丫姑娘,这个火罗人说,你们先前定下的货,他今日给送过来了。”一见阿莴过来,下人们连忙围了过来,与阿莴急忙解释。
那火罗人好似也认出了阿莴,磕磕巴巴道,“你们,上次,买了我家的,吊敦?”
他边说,边将手中的布袋递给阿莴,“后面,你夫君,又命人来要了一袋,吊敦,我家今日才有货。”
“喏,给你。”
阿莴不知这吊敦是什么,江庭雪为何突然要了这么多的量。
她只是听到这火罗人说的话,脸颊恼得微红,不高兴地反驳道,“他不是我的夫君。”
“啊?”那火罗少年有些惊异地看着她,抬手挠挠后脑,“可是,那日,我听见他,同我阿爸说话,说,你是他娘子。”
这小郎君说的这话,却叫阿莴心头莫名升起股恼意,她继续坚持道,“我不是,我与他都未成亲,哪里是他娘子了?”
她话音刚落,却听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喝喊,“阿莴!”
阿莴被这道声音吓得身子一抖,转头看去,只见江庭雪就站在屋檐下,面色阴沉地盯着她,“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呢?”
原来江庭雪在屋里瞧见阿莴站在院门,同个少年郎君不知在聊什么,聊得很愉快的样子。他瞧得面色一黑,放下手中清单,几步就走出了房间。
火罗少年也被江庭雪这气势吓着,他慌张摆手道,“你快回去吧,你家夫君,准是瞧你,同我说话,生气了,你们中原的男子,都不喜欢,自己娘子,同外边的郎君说话。”
阿莴欲言又止地看着少年,她接过布袋,放弃纠正他的话,愤愤地同小郎君道别,又转身慢吞吞往回走。
她刚走到屋檐下,江庭雪已居高临下堵住她。
他黑着脸问,“你方才同那火罗人在说什么?一醒来就等在院子里,就是为了等他来?”
阿莴气愤地仰起头,“我根本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今日会来?”
“不认识他,还能同他说那么多的话?”江庭雪依旧黑着脸,“你就不知道找点事来做了?眼里这么没活?嗯?”
他冷声指点着阿莴,“没瞧见我衣裳都破了道口子?不知道帮我补补?库房里那么多布料放着,也不知道给我做身衣裳?”
阿莴硬着脸色,别开头不肯看他。
江庭雪又道,“厨房里不是有很多芝麻,怎么不想想给我做些芝麻糖呢?”
“我不知道你想吃芝麻糖。”阿莴没好气道,江庭雪却冷笑一声,“我这儿的事,你怎会想知道?你心心念念的,怕都是怎么离开这儿。”
“你何时也肯待我有十两银的心?何时也肯在我病了时,千里来寻我?你不肯的,就这样,还不乐意让我碰你。”江庭雪话说到这儿,又开始威胁起阿莴,
“我可同你说清楚了,咱们有约在先,你答应试着心里有我,顺从我,我才忍着不动你。你若敢以此做拖延,且看后头我拿你如何。”
江庭雪这番话果真吓得小娘子浑身又颤抖了一下,他就知道拿她最害怕的事来威胁她。阿莴愤恨地想,等争鸣哥哥到了,等他带她去见争鸣哥哥,看她如何逃走。
阿莴抿着唇点头,表示知道,江庭雪转身走进屋里命令道,“过来,帮我裁纸。”
阿莴只得跟进屋里,她才在书桌旁站定,又猛地被江庭雪拉入怀中坐下,“那火罗人给了你什么?嗯?”江庭雪低声问着。
阿莴跌坐在江庭雪怀中,她的脸被江庭雪一手捧着,只能被迫仰起头,由着江庭雪吻她。
她“唔”的一声,将手中的布袋用力塞到江庭雪怀中,别开头,喘气道,“他给你的。”
江庭雪微愣一下,没料到那火罗少年原是来找他。他低头看一眼布袋里的吊敦,想起来当日他带阿莴去火罗集市上,确实同那掌柜定了这些货。
后来因为阿莴当街念着要去驿站,不肯回家,他生了怒火,倒将此事忘了。
江庭雪看着这些吊带,眼眸里逐渐泛起晦暗交织的暗流,他确实没料到可以这么快拿到货。
昨夜的愉悦再次浮现在郎君脑海里,他初开人事,虽没到最后一步,但小娘子的滋味实在太好,叫他实在意犹未尽,难以忘怀。
“生气了?”江庭雪软声哄起阿莴,“刚是我不好,那火罗人不过是来送货,没什么好同他聊的。”
“你想看火罗人,这几日我再带你去集市上玩?”
阿莴冷着脸,半晌,点点头,“嗯。”
只要能出去,就有机会离开江庭雪。即便侯争鸣未来,她也能打听到什么法子离开纣县,总好过一直窝在这宅院里。
阿莴如此打算,才肯给江庭雪好脸色看,才肯回应他一声。可阿莴万万没想到,她脸色刚软和下来,江庭雪竟又向她提出旁的要求。
江庭雪举起那布袋轻声问,“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阿莴没好气道,“不知道。”
见江庭雪盯着她瞧,那目光,似蛰伏的兽般,又让阿莴心里发毛。她转开头,依旧没好气地道,“是手绢?”
阿莴一本正经地问着这话,始终以为这物是手绢,江庭雪被她的可爱逗得闷闷笑起来。
笑着笑着,他哑声道,“我告诉你,它究竟是什么”
屋里忽传出阵响声,那是江庭雪一把将桌面所有物什扫到地上的声响。
地上不止摔落文房四宝,还有散落的裙装、亵裤。
阿莴被推倒在桌上,她就那么双腿并拢着,咬着唇哭道,“疼!”
昨夜的酸疼还未过去,今日又要如此,阿莴气得不行,更是对自己此刻穿着的这条底裤,恼愤难堪至极。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的底裤,狠吓了一跳,她直到这时才明白,江庭雪当日买这个要做什么用。
她羞愤不已,料不到江庭雪竟要她现在就穿上,趴在桌面在她身后,江庭雪狠狠俯身,额上滴下一颗汗。
“莫哭,就好了。”
纣县赈灾的情况一直不好,边关军粮不会一直供给这些县镇,乡民们每日都堵着洪运哭诉,然而再怎么哭诉,江庭雪与洪运二人,也只能筹到这么点粮。
大沅战事还随时有可能一触即发。
边关战事自然用不到安抚使来操心,但跟军营借的粮食,确实一日比一日的少,根本撑不到一个月,更别提等到春种时。
目前只是因为江庭雪他们的手中还有粮,每日能按时施粥,纣县的这些山贼才能安分下来,不四处残暴捣乱。
洪运一直很忧心,倘若粮米吃完的那刻起,怕是这些个流民,又要暴动起来。
江庭雪也知道事态严峻,他今日在家中只待了半天,核算完洪运给过来的单子,便出门去寻洪运,同洪运不断商量着新法子。
可惜眼前却困境重重。
眼下最大的难题,是国库银钱不够,粮库也不够赈灾。
朝廷的粮食,要优先供给军队,不可能顾及到大沅四处各地的灾情,是以就只能派出官员,赶赴各地,自个想法子为国解决此难题。
看着纣县的饥民,江庭雪口中缓缓道,“洪大人,你近日再上几道折子,去问问赈粮的事。”
洪运苦着脸,“驿站早已停运,你上回说的鹰,我还在同季将军商量,他还未答应借给我。”
“官道被堵,虽说也不是不能过去,但到底雪路难行。小侯爷要上折子,我得派人带着折子一路回去朱城,这一来一回,又是几个月的功夫,赈粮可不一定就能有”
“先上折子吧。”江庭雪道,“把纣县这儿的情况,跟朝廷反映一下,这儿还遗留有上万流民。”
先前纣县最先闹事,当地乡民们纷纷往南下逃,消息传到朱城时,谁都以为纣县当地已经没有人了。
是以,众人都以为,纣县这儿不需要粮食。
江庭雪与洪运也是到了纣县这儿时才发现,这里并非只聚集了山贼,还有许多跑不掉的老幼留下。
“得等到明年新的收粮时节,这灾才算熬过去。”江庭雪吸了口冷气,缓缓叹道。
洪运赞同至极,“哪怕冬日过去,春种到来,这些流民们有粮食种下,心有所盼,也不会生事。”
“是啊。”这样等待下去不行,江庭雪看着桌上的地图,继续与洪运说着,“朝中原先由罗约把持,他压着这场灾情不闻不问,如今他被贬去地方上,这灾情被拖至此,要救援就要花费更大的力气。”
洪运哼了一声,“我也听季将军说了,罗约门生无数,朝中大半都是他的人,他明面上已被官家斥离,实则大朱的朝政中心,还是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不发话,哪位大人敢倾尽全力,赈灾安民?”
要命的是,如今这一场灾害,已经错过最好的救援时期。
现在纣县盘踞着各处涌来的山贼,只要江庭雪这边的粮食撑不下去,山贼们势必要集结各路匪贼闹事。
第88章 【VIP】
谁知道会不会因此引发大沅动乱不安,而他们就在纣县本地,定是最先遭受波及的人。
罗约只怕就等在这儿,他就等着看灾情愈加严重,等着大沅各处出现乱象,官家束手无策,将他重新请回朝堂之上。
江容瀚必不会容许罗约回来,可这场灾情若制不住呢?官家必还是会想起罗约,怕是到时候江容瀚也阻拦不了。
朝中斗争定会愈加激烈。
洪运忧心忡忡,“我出行前,几次奏请朝廷调拨赈灾物资,以利害同大人们说过,好歹让我带一点粮食上路。”
“但朝廷粮库也已虚空,大人们总是一拖再拖,就是不应我的请求。”
“如今,咱们在这儿,大雪封路,山贼横行,驿站也停站了,消息即便递出去,朝廷也不会管咱们。”
“咱们只能返回吴县,去找富户们再次出资赈灾。”
洪运这法子想的很美,但显见,这法子现在这会已经行不通。
纣县前方是边关,无人定居,后方挨着吴县,吴县的粮已是找富户们借的,再要掏空这些富户们的粮,运来纣县这儿,只怕两个县最后都要无粮可吃。
“只能开源。”江庭雪冷静道,“吴县富户们存储的粮,已被咱们先前都逼了出来,现在吴县只要不生乱,就可以平稳挨到春种时。”
“想稳下纣县,那就只能往南方回,往南方借。”洪运皱起眉,继续道,“可这一路实在太远,不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南方那儿四处也都是饥民乱象。”
他感慨摇头,“咱们这儿剩下的军粮,已不足够吃一月,而纣县下面镇寨的灾民,自得知咱们来了这儿,所有流民,已源源不断地向咱们靠近。”
纣县是北漠这一处最大的州县,围着纣县的县镇,还有不少流民残留,这些可都是老弱无力的乡民,跑不出家乡,只能留在家中等死。
眼见纣县开始每日供应粮食,乡民们冒着被冻死在路上的风险,也要赶到纣县这儿吃粮。
洪运手中的粮食缺口,越来越大。
“要不,咱们再去边关,同季将军再借些粮?”洪运犹豫着问,江庭雪摇摇头,“洪大人,上一回咱们去借粮,季将军已经把话说明。”
桓国在西北方虎视眈眈,而桓国旁边就是火罗国,大沅也意识到这个威胁,粮库不够,本就是紧着先供给军队的将士们,禁军们也全部整装待发,预备随时抵抗敌军袭来。
季将军自然收到军令,要优先顾着边关一带的形势。
季将军肯借粮是看洪运领着朝廷差事,过来赈灾的份上,但将军不会一借再借。
“不着急,咱们再想想法子。”江庭雪最后道,“不是还有从吴县带来的一点粮食,还能撑一阵子。”
回去的一路上,江庭雪都在思索赈粮一事。
纣县地处北漠,再往北就是边关,这一带是荒无人烟之地,只有军营驻扎,借不了粮。
往回看,则是先前一路途径的吴县,并周围几个县镇。
这些个县镇环绕着纣县,形成以纣县为主的居住区。再往南回,这一路是一条长长的荒原地带,这边地带也没有人烟居住,只设立了一个驿站。
阿莴先前便是在这个驿站遇见江庭雪。
显见,纣县这儿的问题,无*论往北或是往南,都难以解决筹粮难题,除非南方的粮食能马上运送往北。
江庭雪微皱起眉沉思着,忽见前边一辆马车一路疾驰奔过,江庭雪眯起眼看了一瞬,出声道,“敏行,去前方看看,怎么回事?”
为何在纣县这儿,此刻还有车马敢经过此地?
江庭雪微眯起眼,看这朦胧夜色中,那横冲乱撞的马车往前行去。
敏行驾马追上,很快回来禀报,“郎君,这是一个火罗商人的马车,因先前山贼起事,这火罗人留在朱城不敢返回,近来他听说吴县这儿安定了,便壮着胆子想要回家。”
原来如此,倒也真是这个火罗人走运。这阵子,不仅吴县的形势安定了下来,便是纣县,山贼们也暂时安稳下来,这个火罗人选择这时候回家,倒真是幸运。
然而江庭雪却吩咐道,“你即刻去找洪运,与他一同去边关,找季将军拦着这火罗人,好好探查一下。”
敏行有些疑惑地看着江庭雪,江庭雪淡声道,“大雪封路,驿站都不能运行,这个火罗人明知北漠的形势,还敢返回,只怕是细作。”
一个敢夜里孤身上路的火罗人,不怕前方山贼出没,说明此人会武。
而大雪之天,北漠有这流民暴起,这个火罗人远在朱城,明明可以等开春后,北漠局势稳定后再归家,他却迫不及待要赶往北漠。
说明他知道纣县最近形势稍微稳定了,所以敢北上回乡。
只怕纣县这儿也有这火罗人的内应,给这细作递消息。
江庭雪目光看着前方火罗人离开的方向,却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忽盈盈发亮着。
敏行恍然大悟,返身上马,急急奔向洪运那儿。
敏行一走,无人驾着马车,江庭雪索性慢悠悠地端坐在车前,拿起赶车的马鞭。
他面上露出丝从容的笑意,就那么悠悠扬扬驾车回去。
等江庭雪亥时到家时,夜早已深黑,四下里也静谧无声。
周管事一边帮江庭雪拍打身上的落雪,一边摇头道,“二郎,你出门便多带几人如何?不说纣县这儿到底不比朱城,处处还都有着危险,你好歹是个小侯爷,竟就要自己驾马车回来”
“不打紧。”江庭雪不甚在意道,“阿莴今日在家如何?”
护卫都要留在院子里护着阿莴,
纣县这儿的匪贼,以胡羊牵头,各处山头的头子们都认识了江庭雪,看在粮食的份上,这些人暂时不会为难他。
何况只要他一日施粥,乡民们便一日乖顺,只要胡羊肯管住他的手下,纣县一时便不会有什么乱象,他孤身在外暂时无碍。
“四丫姑娘瞧着闷呢,今儿都在前院里打转,想出去看看。”
听到这儿,江庭雪禁不住冷笑一声,“她自然要看,看她那好哥哥来咱们这没有。”
他说完,在厅里慢悠悠坐下,懒懒回想今早在家中,与阿莴亲近的场景。
想到阿莴后来撑不住,最后回头看他哭出声时,小娘子眉眼染上了一层水红色,又恼又羞的模样,可爱极了。
而她身下穿着的那件吊敦,也被细密的汗水粘在她肤上,若隐若现的江庭雪眼眸里又暗涩几分。
等他们成亲洞房夜,可得让阿莴好好这么再来一次
“咕噜咕噜”热水烧开,江庭雪站起身,走去浴房里沐浴。
夜深时分,阿莴早已沉沉入睡。
轻轻的推门声响起,又有什么靠近,火热的掌心贴了过来,抚摸着她
阿莴原本今夜睡得还算香甜,却迷迷糊糊地在梦中察觉到什么不对。
她微微皱起眉,醒转过来,睁开眼却瞧见眼前亮堂的屋子,江庭雪坐在床边,而她身下好似真的有什么不对。
阿莴侧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下身已不着丝缕。
原来是江庭雪在查看她腿上的伤。
阿莴脑袋里“嗡”的一声,彻底清醒过来,羞耻难言地躺在那儿。
他,他为什么,总这般直接,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阿莴又气又恼,两腿猛地一合就想并拢,江庭雪一把伸手拦住。
“醒了?”江庭雪抬头看她一眼,“怎么睡得这样浅?”
阿莴只觉一股羞耻感又涌上头,她愤恨地咬住下唇,感受着江庭雪的指尖,抹着冰凉的膏药,慢慢给她涂抹在大腿内侧。
她脸颊逐渐红透,努力克制着那股羞耻感,没好气地冲江庭雪道,“今日弄的时候怎不想想?这会还看什么呢?”
江庭雪抬头笑一下,“恼我了?”
他给阿莴轻轻涂好药,转头吹灭灯,躺到阿莴身侧一把搂住她亲了亲,“往后再不这样,这次是我没经验,对不住。”
阿莴狠狠甩开他的手,转身面朝里睡下。
她大腿内侧今日被磨得红肿,火辣辣的,真的好疼,她也哭了好一会,江庭雪口中在哄着她,身子却诚实地,愣是到最后。
他若真担心,又怎会不顾她的抗拒,让她这般难受?
江庭雪却也很难挨,今日他已是很克制,万万没想到,就这样都能让阿莴受伤。
也是,他头次用这个法子,没点分寸,原该体谅她才是。
想到方才瞧见的,小娘子的大腿内侧,几道红肿的痕迹在那,而她身上更是印了不少青紫的指印,江庭雪瞧了,着实感到后悔心疼。
他轻声道起歉,阿莴却依旧气愤不已,对他的这番说辞,阿莴听不进去,她只有满心的忿忿,恨不能早日离开江庭雪。
江庭雪话说到这儿,道歉半天,见小娘子就是不搭理他,困倦袭来,江庭雪抬手紧搂着阿莴的腰身,将人圈进怀中轻声道,“晚了,睡吧,还气不过,哥哥后头任你来罚,嗯?”
他说完,亲了亲阿莴的脸蛋,闭眼歇息。
阿莴却抿唇不语,任江庭雪如何解释,他的手此刻还牢牢禁锢着她,不允许她离开他半寸,哪里有一点诚心道歉的样子?
她不会再信他的话!
很快,江庭雪睡着的鼾声,轻轻响起,想来今日江庭雪在外头忙,着实是被累着。
阿莴原本也是睡得安稳的,但今夜被江庭雪这么弄醒,小娘子心头的怒火涌起,这会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89章 【VIP】
屋中炭盆又烧得旺,阿莴躺在床上躺了一会,逐渐感到口渴。
她等了一会,听到江庭雪的呼吸似乎都均匀起来,已然睡熟,这才慢慢后退身子,离开江庭雪的怀抱。
她想喝水,便轻手轻脚起身,只是还没越过江庭雪的身子,江庭雪已醒了过来,低声问,“去哪儿?”
“有些口渴。”阿莴冷声道,料不到就这般轻微的动静,江庭雪都能立时察觉到醒过来,倒是比她的警觉性好不少。
也是,倘若她真有些警觉性,那夜在驿站便不该跟着江庭雪走。
不,应该更提早些,在平隍村的时候,她便不该跟着他念书,不该跟他有往来。
阿莴脑海里瞬间想过从前的种种念头,然而此刻再后悔也已晚了,她已被江庭雪带到了这儿,荒野之地,遍地匪贼,她插翅难逃。
阿莴一边默默想着,一边两手撑着床,就想下去倒水喝,可下一刻,还不等她下床,江庭雪已起身下床,走去桌边,给阿莴倒水。
阿莴怔神片刻,她确实未料到,江庭雪听到她想喝水,会是这般反应。
似是嫌屋里的水凉了,江庭雪不大高兴地提着水壶,走出房门。守夜的下人看到主子出来,迎了上来。
江庭雪把水壶递过去,“装些热水。”
他说到这,顿了顿,又吩咐道,“往后我屋里,随时备着热水。”
“是,奴明日便派人专门守着炉子,夜里也常换热水备着。”
下人装好热水,要亲自帮着提回屋,江庭雪让他不必进来,自己接过回了屋里。
江庭雪点起蜡烛,倒了温热的水,拿给阿莴。阿莴接过,低头喝了几口,热水咽进喉咙里,瞬间暖了身子,她喝着喝着,不知想到什么,又悄悄抬眼看向江庭雪。
可以见到,江庭雪今日应当忙得很累,此刻他正坐在床边,神情微有倦意,目光却一动不动地看着阿莴,温和得很。
阿莴微皱起眉,她别过脸,心里却在嘀咕,没想到他还能有这般好性子的时候。
阿莴不禁想到自己,若是自己熟睡中被人吵醒,少不得要发些脾气,怎么他倒那么主动,一点不生气?
可惜如今阿莴已不信江庭雪有这么好的为人,再说就算江庭雪这一点尚算好,她也不会领情的。
阿莴略略喝了几口,把杯子还回去,江庭雪接过,却就着她喝过的地方,一口咽尽剩下的水,而后起身放好杯子,熄灯睡觉。
阿莴躺下去,心口处跳得有些快,就在刚刚,她莫名生出个念头。
许是这阵子恼着江庭雪,此刻要故意闹他,让他不痛快。许是也想看看江庭雪到底能忍她,忍耐到几时。
阿莴躺了一会,听到江庭雪再次睡入梦乡,她这才抬手推了推江庭雪,江庭雪立时醒过来,略有疲惫地问,“怎么了?”
“我又渴了。”
“好,我去给你倒水。”江庭雪说着,没有犹豫,再次起身去倒水。
阿莴接过杯子,只抿了一口,就递回给江庭雪,江庭雪不疑有他,拿着杯子又放回去,转回身躺下。
刚睡着没一会,阿莴又伸手推他,江庭雪困乏地醒来,低声问,“怎么了?”
“我还想喝水。”
“好,我去倒。”
江庭雪去倒了新的温水来,阿莴又是只抿一口就还回去。
待江庭雪躺下,轻轻的鼾声响起,阿莴抬起手又去推他。
“又想喝水了?”江庭雪闭着眼问。
“嗯。”阿莴应声,还不等她再说下去,江庭雪已翻身下床,重新给她倒水喝。
这一夜,阿莴便如此试了几十次,每次她都只抿一小口就把水杯还回去,江庭雪始终没有生气。
只最后一次时,江庭雪满是疲惫困倦地搂着她,低声问,“今夜咱家的厨子跟那些山贼出去了?”
阿莴疑惑地道,“没有,怎如此问?”
“他没跟出去,上哪抢了这么多盐,给你做了这么齁咸的菜?”
阿莴愣一下,没忍住,捂嘴轻轻笑起来。江庭雪却在听到她笑后,有些高兴。
这是阿莴跟了他这阵子以来,第一次笑了。
江庭雪搂住阿莴,低头亲了亲阿莴额头,轻声道,“快睡,再有一会天就亮了,我得出门忙。”
阿莴这次闭上眼,再没闹腾,就这么乖乖躺在江庭雪怀里睡着。
次日,阿莴一大早起来,见江庭雪已不在家中,他又是天微亮便出门去忙。
阿莴略微放下心,她昨夜那般折腾他,此刻倒确实有些害怕见江庭雪,谁知道江庭雪会不会记着这事,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回过头来找她算账?
生气了那也是他该,谁叫他为人那般不好!
阿莴愤愤想着,自个在屋里洗漱穿衣,屋外却突然响起周管事的声音,似是瞧见了什么很惊异的东西,不住惊叹着,声音大得都传进了她这间屋子里。
屋外怎么了?
阿莴生出好奇心,她飞快地洗漱好,推开门走出去。
这一出去,阿莴也惊异地瞪大双眼,傻站在原地,只盯着厅里的桌子上,正摆着的一瓶红白相间的梅花瞧。
纣县这儿还有梅花?
“周叔,这些梅花哪来的?”
阿莴看着屋子正中的桌上,那一束开得正绚烂的梅花发呆。
她是喜花之人,从前还在平隍村的时候,她就能因一片落叶,一朵花瓣而心喜不已。
自打偷跑出来,离开家乡后的这些时日里,阿莴一直在奔波焦急的路上。
她这一路瞧见的也全是瘆人的场景,别说什么花儿了,就连树皮,都被流民扒下来吃光。
此刻乍然瞧见梅花,不知为何,她很是意外。
阿莴忍不住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摸着这些珍贵的花朵,心里一时又生出点喜爱之感。
“四丫姑娘,您醒啦?”周管事笑呵呵道,“这花是二郎方才让人送来的,说是他在火罗集市上找人定的。”
“他说,这花得听你安排才行,老奴见你还没醒,便做主让人先养在这厅里。四丫姑娘,您瞧瞧一会把这花摆在哪儿,老奴让人照办便是”
果然是江庭雪寻来的梅花!
周管事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但一听是江庭雪送的,阿莴忍不住就抿起唇,一脸的喜色略微收了些。
阿莴知道此时的北漠,冰天雪地,难寻鲜花,江庭雪还是想尽法子给她寻来了这花,也算难得。
但,谁要他送花了,他人那么坏,再怎么巴巴地送这些东西给她,她也不会领情的!
“火罗集市上还有卖梅花的铺子?”阿莴收回手,站在那没好气地问。
她上回去火罗集市玩,怎么不记得,那条街上有花行?
“二郎既买着了,想必就是有吧。”周管事依旧笑呵呵,“快些用早饭吧,四丫姑娘,我刚让人摆好,饭菜都还热着呢。”
阿莴点点头,坐下用饭。
屋里下人们各自忙碌着,周管事也转身走出去,厅里一时静悄悄,只有阿莴自己一人坐在那儿用饭。
她吃着吃着,又有些忍不住抬眼去盯着桌上的梅花看。
嫩粉相间的花瓣,傲然立于枝头,梅花朵朵绽放得绚烂美丽,似是还有暗香浮动,将这一方小天地浸润出一种孤高清绝的美。
不得不说,江庭雪的真面目虽然很让人讨厌,但他戴起面具时,为人处事还是略微让人满意的。
软嫩可爱的花朵,仍有着冰冷的雪香,不知火罗人是如何趁着这几支梅花开得正盛时,剪下花枝,急急驾马送到集市上售卖。
在这一片萧零的地界,花儿还能如此鲜嫩出现在这儿,实在太过太过珍贵奢侈,太讨人喜欢。
阿莴低头轻咬着早点,心内纠结不已。
她恼恨着江庭雪,不想理会他送的东西,却又想起昨夜闹他的事,他默默受着的样子,瞧着可怜又活该,让阿莴稍感解气。
最主要的还是有些不舍这梅花,阿莴反复犹豫。
到底是小娘子,没能扛住这一束花儿的诱惑。阿莴最后打算,花儿是无辜的,与江庭雪其人是两码事,等会还是想着怎么养这些花枝吧。
阿莴拿定好主意,也不再为难自己,她心里有些美滋滋起来,今日的心情,也因这一捧花,逐渐飞扬。
但与她的心情相反,屋外的天气,却开始变得糟糕。
大雪纷纷扬扬,从这一日起落个没完,周管事数次去屋檐下仰头看雪,越看越唉声叹气,
“坏了,坏了,二郎今日出门时,可没穿大氅,他再不回来,在外边冻着怎么办?”
另有护卫安慰道,“郎君跟着洪大人,了不得就在屋内商量事,不会冻着的。”
“你懂什么?”周管事摇头道,“纣县附近县寨的乡民,过来了不少,就聚集在那棚里。”
“越是这大雪天,洪大人越是要亲自去现场瞧着情况。洪大人去,二郎定也要一同去。他身上就着那么件薄袍,怎么挨得住这冻”
阿莴已经吃饱了饭,坐在那儿默不作声地听着。眼见周管事唤来个护卫,急急奔出门去给江庭雪送大氅,她起身抱着自己的梅花,抿着唇走进房间里。
这就是坏人的下场!就让他冻死在外头好了,省得他每日回来还要磋磨她!
阿莴暗暗想着,把花瓶放在自己的桌上,听到窗外一阵狂风刮过,吼叫得吓人。
“呜呜”几声,又是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落窗檐下的冰柱,发出细碎的摔落声。
阿莴被这狂风吓了一跳,一下子想起了吴县驿站的那个夜晚。
她顿了顿脚,转身走去窗边,打开一条缝隙,仰头盯着天上这场大雪看。
第90章 【VIP】
屋外旁的护卫继续和周管事聊起,传到阿莴耳里,“今日周叔怎不记得提醒郎君穿大氅?”
“哪不记得?!”周管事摇头道,“我说了好几回,偏二郎困极的模样,坐在那儿闭着眼,一动不动,好似昨夜一夜未睡。后头洪大人来接他,他起身急匆匆就出了门,哎,我就没留个神,便疏忽了这一处”
阿莴站在窗边听着,慢慢垂下眼帘,手指下意识轻轻抠了抠窗框。
昨夜他确实,一夜未睡。
她闹了他一夜,只等天微微亮了,她才消停,他也得以入睡。
其实江庭雪应该也猜到了她在使坏,他却一点不恼,依旧陪她闹。
阿莴轻轻抿一下唇,谁让他那么对她,她恼他恼得很,才会这么对他的,是他活该!
阿莴关紧窗子,转身回到桌边,再不理会江庭雪的事,只坐去桌边,专心习字看书。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护卫气喘吁吁回了家,才进前院就对周管事大声道,“周管事,郎君已不在咱们这儿,他跟着洪大人,去边关季将军那儿了”
周管事大吃一惊,“什么?二郎就这么过去边关那儿了?”
护卫嗓音亮如洪钟,阿莴坐在屋里也听见这话,她不由停下手中的笔,安静地听着。
周管事已经在院子里跺脚道,“谁,谁懂路去军营那儿?快,现在将二郎的大氅送过去”
有一位护卫站出来,道我知道,周管事急急把大氅塞给他,“快去,他们估计坐着马车,脚程没那么快,你就骑马去追,边关离咱们这儿远,得半日的路。你到的时候大约天也黑了,你便留在那儿陪着二郎”
护卫应是,又安抚道,“周管事,郎君这一路坐马车去,到底马车里暖和着呢,你不必太担心。”
“我也知道。”周管事叹气,“我就是怕,纣县这儿什么都没有,万一二郎就病倒了,上哪给他请郎中”
另一位护卫接过话,“军营里有军医呢,周管事,你就是人老了,这全是疼儿的心”
“哈哈哈”
所有人都笑起来,周管事也红着张老脸,“去去去,都忙自个的去”
眼见众人散开,而那位懂路的护卫,也带着江庭雪的衣裳出门。
阿莴抿抿嘴,手指轻轻捏了捏手中的笔,好一会,低头继续写字。
不管他,随他在外头怎么挨冻,那是他的事,她才不关心。
“昨夜你让敏行同我说了那火罗人的事,我连夜赶去边关,及时拦下了那火罗人出关。”
今日一大早,江庭雪去洪运那儿,洪运见到江庭雪就很兴奋,“小侯爷猜怎么着?季将军果然在那火罗人的身上,搜出枚腊丸。”
那腊丸里写着的,竟是大沅国内近来的形势,流民之势有隐隐按下的势头。
而各地也迎来赈灾的官员,眼瞧着冬雪之日,四处冰天雪地,倘若桓国此刻要强攻进来,并不能讨好。
那腊丸里还写着,虽然根据情报得知,大沅粮库已经虚空,但各地赈灾的粮食又能及时筹集出来,显见大沅还未到命悬一线的时刻。
“这桓国打的便是这个主意,想要趁我大沅危难时进犯。”洪运冷不丁哼了一声,看着江庭雪又道,“多亏小侯爷,此事你可算立了大功,倘若桓国此刻攻来,我大沅危矣。”
江庭雪淡淡一笑,“此事季将军处置便好,今日我有更紧要的事,要同洪大人商量。”
“今年的旱情虽也影响到了湖、夔等地,那儿也有旱情出现,”江庭雪同洪运走进屋里,边走边商量起筹粮。
他却似乎有了主意,今日一见到洪运,他便带洪运走到地图前,长指指着地图上通商北漠的路线,分析道,“但是,南方一带,江南以南往下,今年收成还是可以的。”
“是啊”洪运道,“可那一带也有许多百姓要吃粮,而流民们全都涌去了南方,谁还顾得上咱们这儿”
“那儿虽有许多百姓要吃粮,但并不缺粮,只是因今年灾情,粮价涨至天价。”
大部分粮食都捏在贵族与富户们的手中,官府也不能强行抢粮,而粮价越涨越高,显见官府也出不起这个银钱买粮赈灾济贫。
“所以。”江庭雪直起身,看向屋外,“既然咱们不能跟这一处地的富户买粮,只能去借粮。”
“去哪借?”
“火罗国。”江庭雪对洪运缓缓道。
他话音刚落,洪运瞪着两只大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你说去哪儿借粮?”洪运拔高了音量问,简直不可置信。
“洪大人,我方才指给你看的这条线路,一直是南方与北方的通商之路。”
“南方一直有驼队送商货去火罗国,其中不乏白米、粮物、布帛。”江庭雪依旧淡声,“就在不久之前,我才看到有滞留在边关的商队,往南回去。”
这一支商队,便是先前武宝跟着的商队,因为山贼的祸乱,一直滞留在军营附近,不敢南回。
直至江庭雪一行人来了,纣县暂时平稳,这支商队才急匆匆往南回去。
说明什么?说明就在这之前,南方一直带着货物去火罗集市做交易,而火罗国一向喜爱购买囤积中原的粮食,今年,火罗国必不缺粮食。
前夜江庭雪看到那火罗细作,他一路驾车回去,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随着江庭雪的话语落下,洪运眼前也逐渐发亮,“你是说,今年南方收成不错,所以,他们同火罗国的商贸,依旧如常?他们肯定卖了很多粮食给火罗国?”
“不错!他们早已忙完了今年的买卖,如今可是冬天了呢。”江庭雪笑道,“洪大人,你猜,现在火罗国的粮仓里,是不是堆满了粮食?”
是啊,火罗国一向靠牛羊肉为主,最难得有粮食,他们每年都会大量进购大沅国的粮食储存起来。
此刻,纣县就挨着边关,就挨着火罗国,若是
“若是要借火罗国的粮食,怕是不易。”洪运又想到难处,“他们必要狮子大开口,高价卖粮,才肯给粮,可若是高价,无论我如何上奏请求,三司必不会同意拨款。”
江庭雪笑道,“所以,现在就要洪大人帮帮忙,去找季将军借兵,从火罗国顺利‘借粮’回来。”
话说到这,洪运愈加兴奋,低头看着地图,就与江庭雪商量起他这计划的可行性。
直等二人商量完,天地已飘起大雪。
一推开门,狂风骤雪呼呼地照面吹,风里好似都带着刀子,裹着层寒冰之气,吹在人身上又凉又疼。
江庭雪也感到了丝冷意,抬手置于唇前哈了口气。
洪运瞧见,问,“小侯爷冷?今日小侯爷出门怎不记得穿多些?竟穿得这般单薄出门?”
可惜江庭雪太高了,不然他的衣裳,可以借给江庭雪穿。
江庭雪却淡笑,“是啊,我怎么就不记得穿多点…”
想到阿莴昨晚的闹腾,江庭雪眼里浮上点笑意。
小娘子还肯同他闹,是不是说明,她开始没那么抗拒他了?
若真如此,他倒很乐意陪她这么闹着。
不过么,一码归一码,小娘子玩得是开心了,但她敢这么闹他,他该收的酬劳还是要收的。
江庭雪拢好衣袍领口,转身道,“走吧,洪大人,咱们去边关见见季将军,我也有些事,想亲自过去确认一下。”
洪运不知江庭雪有什么事要去边关确认,但此次借粮一事,却极其重要,必须要与季将军商量借兵。
他二话不说,跟着江庭雪就去了边关。
大半日过去,二人总算抵达边关。他们到边关时,天色就要黑下,江庭雪却不急着见季将军,而是观察起边关的各处地势。
洪运自然知道江庭雪看地势的用意,一会去见季将军,不熟这些地势路线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庭雪在看着边关的地势,洪运跟在一侧也一路看着,一起同江庭雪规划着这路线。
只等江庭雪将边关的地势大致看了一圈,洪运才跟着他去军营求见季将军。
“哈哈哈,江小侯爷,洪大人,你们来的正好。”季将军看见江庭雪却很高兴,他驻守在边关,等的便是个立功的机会,此刻江庭雪为他送上这一桩军功,季将军怎不高兴。
他迎着江庭雪,就把昨夜调查的情况,细细同二人说,因细作不肯说出大沅境内,究竟是谁给他通传的消息,此人还需慢慢盘问。
末了,季将军大掌一拍,拍着江庭雪的肩膀道,“此事我必会上报给朝廷,到时小侯爷的名字也会在上,季某定会替小侯爷美言几句。”
原来洪运、季将军等人,皆清楚江侯爷让江庭雪跟过来的用意。
江庭雪却淡声道,“军功本就是将军的,与我无关,倒是我,确真有个紧要之事。”
“哦?何事?小侯爷但说无妨。”季将军道。
一行人边走边道,已慢慢走到军营后厨,后厨里厨子们忙碌不已,一应蔬菜肉类堆积在案上。
大沅无论何时,都会紧着军营里的一应所需。
江庭雪随意扫一眼后厨栅栏,忽地顿下脚步。
他并不关心那些蔬菜,目光只盯着后厨栅栏里看了又看,嘴角莫名露出点笑意。
军营后厨的栅栏里,无非养着些猪羊鸡兔等家禽,这有什么好看的。
洪运古怪地看江庭雪一眼,不知他瞧见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江庭雪绝口不提栅栏这一处的事,与洪运、季将军二人一同进了屋,由江庭雪起头,说起打算去火罗国“借粮”一事。
季将军听得两眼瞪大,继而哈哈大笑,“行啊,本将军这几日就为小侯爷挑选精兵,绝不会拖小侯爷后退。”
几位郎君正说着话,忽有守卫来传话,“将军,外头江家的护卫求见,说有东西要拿给江小侯爷”
江庭雪几人皆转头去看。
一件厚厚的氅衣送到江庭雪手中。
这一夜,江庭雪与洪运歇在军营中,同季将军继续分析火罗国目前的形势。
北漠狂风呼呼地吹,寒冷之气简直肃杀天地一切,只等太阳一下了山,夜里的凉意立时叫嚣着从四面八方的角落里灌进来。
天亮之后,阿莴从暖和的被窝里,慢慢醒来。
她扭头一看,瞧见身侧的被褥,齐整得与昨夜并无不同,知道江庭雪昨夜没回来。
想来昨夜江庭雪就是在军营里歇下的。
没回才好,阿莴并不在意江庭雪回不回来。
她洗漱好自己,照例去前院,透过门缝看了看屋外的街道。
今日屋外的大雪依旧纷扬落下,而街道也依旧平常,并无什么动静。
侯争鸣还是没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