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太长,张为也忘了自己是怎么穿越的,和尤琳不一样的是,虽然他也是魂穿,但他穿到的却是一个古国的小孩子身上,因此他在这个世界待了许多年,以那个孩子的身份长大。
尤琳记得原著里并没有提到关于古国的内容,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这件事出了什么差错,才让他穿到了一个无名无姓的NPC身上。
只有穿越后获知了关于原著里的信息,才能推测出自己穿越到了小说,就像她听到赛西莉亚这个名字的时候。尤琳怀疑,张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一本小说的世界。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好在我还没忘了自己是谁,”他手里捏着那张世界塔罗牌,将牌捏到了变形,“我想回家,我一定要回去。”
尤琳问:“你知道怎么回去?”
“你等等。”张为激动地从包里又掏出了一份报纸,递给尤琳,“你看这个。”
他指着角落的一条新闻说,“看完这个故事,你有没有什么猜测?”
这份报纸之前尤琳看过,张为指着的内容正是关于莫利亚号的新闻,以及下面摩维船长和琳达的故事。
有些人在听说摩维船长和琳达的故事后十分感动,会支付一小笔钱,搭乘莫利亚号在海上漂泊一段时间,然后在下一个港口,或者随便什么港口下船。
也就是说,只要交了钱,就能搭上这艘船去往世界各地。
尤琳当然知道张为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跟着莫利亚号找到亚特兰蒂斯就能回去?”
“没错!”他转头望着眼前没有边际的大海,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在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就知道亚特兰蒂斯一定就是回去的通道,我已经等了这个机会很多年,下个月,只要船来,就能离开这里了!”
他回头看着尤琳,邀请道:“跟我一起回去吧尤琳,只要回到现实世界,那个怪物就动不了你了!”
尤琳扯了扯嘴角,慢吞吞地朝他靠近一步,说实话,这一刻的心里好像没有生出多少喜悦。
且不说能不能真的找到亚特兰蒂斯,就算是找到了,回去后的现实又能比待在这里好上多少?
她能理解张为为什么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因为现实里有自己在乎的人,因为他经历了不属于他的人生,这段人生的过程甚至是痛苦的。
但尤琳从一开始,就只是想从利维斯那个恐怖吃人的怪物手中逃跑,而没有想过寻找回去的办法。
张为看出了她的犹豫,问:“怎么了尤琳,你不想跟我走?”
尤琳抬眼看他,说:“不,我跟你走。”
张为表情一喜,还没接话,尤琳又补充了一句,“但我不回去。”
尤琳想得很清楚,她只是不想回到现实而已。
梦和现实,本就是两难的选择,一个意味着逃避,一个意味着面对。
但人为什么不能选择做一个胆小鬼?
——
尤琳回家后发现利维斯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屋子里空空荡荡,就像她每天下班回到出租屋那样安静。
久违的安静。
她站在客厅发了一会儿的呆,忽然感觉身后传来冰冷的气息。
利维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原本他想问尤琳今天做了什么,没想到尤琳转过身来,第一次先发制人,板着脸问他:“你去了哪里?”
利维斯感觉她今天的情绪有些不一样,但没连接视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哑然一秒,才乖乖回答:“古堡,画室。”
尤琳卡壳了一下,依稀想起那天在画室,那幅被她揭开一角的画,虽然没看太清楚,但看轮廓似乎是个女人。
一个黑头发的女人。
她现在是赛西莉娅的身体,头发是金色的,那画上的人肯定不是她。
好哇,老怪物也知道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真是上岸就没学过好!
利维斯知道自己确实回来晚了,这个时间,他当是尤琳饿了,习惯问:“尤琳,晚饭……”
尤琳没忍住:“吃个蛋!”
她将两条伸过来想要揽她的触手打了道死结,拍拍手,转身上楼。
利维斯看着她的背影纳闷两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道触手正在努力把自己解放出来,然后拐进厨房,煎蛋去了。
今天的被子晒过太阳,扑上去能闻到暖烘烘的气味,尤琳躺在宽大的床上滚了一个圈,后知后觉品出了点不对劲。
不是她要训练利维斯放宽限制不那么粘人吗?怎么视线中断的时候,回家看不见人的时候,反倒她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尤琳顿时嗅到了不妙的气味。
细想下来,她其实并不厌恶利维斯,只是不喜欢自己被置于这种太过被动的境地,好像自己只是一个随时都会被丢弃的玩偶,一旦利维斯对她厌烦,要么是吃了她,要么是丢了她。
那个古堡画室里的另一个女人,或许能够证明这点。
但她不想去问利维斯那个人是谁,是谁都和她没关系,因为她一定要走。
尤琳当初选择留下来攻略利维斯,是没有办法的无奈之举,毕竟利维斯能力太过变态,她只是一个人类,根本无法抗衡,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
可是她的人生里有太多退了。
家里没钱,不要买。身后无人,低头就好。逃不掉,那就留下。
当张为和莫利亚号一起出现的时候,尤琳没觉得老天是在玩她,只是在她认命选择弃考时,及时给出了一条思考的方向。
她答应张为,只是答应跟他一起上船,张为跟随莫利亚号寻找“亚特兰蒂斯”,她可以先进行一段时间的旅途*,然后在任何一个地方下船。
好在能无视语言听懂那些外国人的话,尤琳心想,哪怕利维斯不在,她也可以去任何一个城市生活,或许还能在街边巷角开一家中餐厅,满足一下咸鱼翻身的愿望。
那艘船可以带她去往新的家园。
在现实里的胆小鬼,在这里可以是一位勇士。
尤琳做下决定后,生怕利维斯看出什么端倪,之前怎么对他,现在就还是怎么做,但在利维斯的眼里,她这段时间的行为几乎是反常的。
比如,大多时候跟他说话都很耐心温柔,亲吻的时候也积极回应,有时候还会在半夜盯着他很久,发现利维斯没睡着,就会凑上去亲亲他的脸。
利维斯已经很久没有通过恐吓去索求她的拥抱和亲吻了,尤琳的主动对他来说无异于趴在海底张嘴休眠的时候,那些鱼自动游进他的嘴里——嗯,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否则他休眠的时候该饿扁了。
利维斯并不抗拒尤琳的反常,反而乐在其中,一些触手在被子里拱来拱去,像永不平息的海面。
等人退出后,他抿了抿唇上的水渍,若有所思地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尤琳,你这几天看上去很奇怪。”
尤琳身子一僵:“……有吗?”
利维斯嗓音低沉,丢出一个字:“有。”
尤琳:“……”
可能人心虚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吧,就像出轨的情侣大半夜会突然对另一半疯狂示爱,以此来降低罪恶感。
呸,她又没出轨!顶多是出逃!
既然被怀疑了,尤琳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利维斯,搬出了一句狗皮膏药的话:“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这句话果然好用,身后的人没了声音,但能感觉到一股幽怨的视线刺在颈后。
尤琳觉得利维斯的视线如果有实质的话,她的后脖颈一定已经千疮百孔了。
尤琳的心虚不是没有原因的,她白天跟张为学习阵法,什么传送阵,屏蔽阵,有用就学。
好在回去后利维斯从来没有追问,尤琳不知道他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总之心里有鬼的人最先坐不住,只能用这种方式一边掩盖自己的小动作,一边哄着老怪物。
说到阵法,尤琳这人懒得很,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物有极高热情,神秘学就是其中之一。
张为告诉她,阵法第一步讲究图案,第二步讲究咒语,但凡其中一个错误,都有可能造成未知的后果。
开始学传送阵的第三天,她终于成功启动了阵法,结果却是召唤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蓝胖子,脑袋是人的脑袋,上牙却又尖又长,像海狮,他正在搓澡,身上的泡泡还没冲干净,巧妙地遮住了隐秘的位置。
看见自己突然暴露在两个人类面前,它吓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将手上的肥皂丢在了傻眼的尤琳的脑门上。
张为赶紧将蓝胖子送了回去,刚想伸手扶起地上的尤琳,又想了什么停住,没管她,站在边上无奈道:“好歹是没让你学爆破的法阵,不然得把自己人轰死。”
“又不是人人都有天赋的。”尤琳傻笑了一下,自己爬起来,“你既然都提到了爆破阵,要不一起学了吧。”
张为:“……你还是先把传送阵学好吧,能不能跑得掉就看这个阵能用多熟练了。切记,阵法中有个图案和召唤阵的图案很像,不要再画错了,不然下次要是召唤出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东西,可没人帮忙。”
尤琳记下了。
这几天两人躲在屏蔽阵里商量了一下具体计划。
在莫利亚号停靠港口的当天,计划的第一步是隐藏尤琳的气息,避免被怪物追踪。
第二步就要用到传送阵,尤琳要把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船上,否则正常上船,步骤多花的时间也多,容易多生事端。
但尤琳觉得利维斯或许还有很多瞒着她的能力,光是一个屏蔽阵不太保险,最好能够将他放倒。
毒应该是毒不死的,能让他睡着就行,根据尤琳这一两个月朝夕相处的观察看来,利维斯这家伙熟睡的时候就跟冬眠了一样,是个绝佳的好时机。
不过以防万一发生第一次那样的情况,尤琳觉得最好能让他陷入昏迷状态,毕竟老怪物触手多,心眼子更多。
张为没见过利维斯,但看出来了他是海中的远古恶魔,要尤琳避着些水源充足的地方,这让尤琳猛然想起了一些快要被淡忘的原著内容。
她记得里面提到过一段描写,利维斯诞生自大海,对液体尤为敏感,喜欢回味甘甜的清饮,认为发酵出来的酒酿是种灾难。
他在一座荒岛上偶遇一群战斗胜利后正在庆祝的海盗,海盗们见他奇怪,请他喝酒,利维斯只饮了不到拇指的分量,随后失去了意识,等再次醒来时,他漂浮在海面上,荒岛和海盗都不见了。
尤琳打了个哆嗦,忽然知道利维斯肚子里的岛是怎么来的了
难怪她从来没见他喝过酒,原来是一杯倒。
尤琳心里有了主意,拉着张为去买酒。光是酒不够,还得买最烈的,最好让他多睡会儿。
然而张为说他要去跟神父告别,尤琳只好自己一个人行动。
她揣好枪,将一根炭笔收在袖子里,又将之前从利维斯肚子里掏出来的几个贵重首饰拿去换了钱。
当时她在他肚子里掏了不少,利维斯对此并无反对,甚至主动帮她搬运。毕竟是夫妻共同财产,就算尤琳把他掏空了,他也还能去海底再捞些回来。
古往今来大海最不缺的,就是宝藏。
换好钱后,尤琳跟着两个人走进了一家地下酒馆。
就像影片里演的那样,地下酒馆里光线昏暗,只有头顶上横梁挂着的一盏吊灯,里面不高,走在尤琳前面的高个子进来时将吊灯撞得摇摇晃晃,暖黄的光线晃过暗处,照出那些坐在阴暗角落里的人。
他们口中吞吐的烟雾遮掩了面貌,尤琳只能依稀感觉到那些投来的,阴鸷的打量视线。
她就像是掉进狼窝里的小鸡仔,故作镇定地穿过那些视线往吧台的位置挪去,不小心撞掉了桌面上的黄铜摆件。
“不好意思。”尤琳冲吧台后面的人说,蹲下身去摸,安全起见,顺便在地上画了一道传送阵。
好在灯光太暗,炭笔的颜色混入其中看不清,而传送阵的大小只要能站得下人就能发动。
木质吧台后站着一个光头大汉,整个人埋没在阴影里只剩下一个高大壮实的轮廓,嘴里吊儿郎当叼着一支雪茄,吐出烟圈,低头看他们,嗓音粗犷:“要什么,亲爱的小家伙?”
尤琳被利维斯锻炼出的胆量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回答的时候哆嗦没打,声线平缓地问:“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烈酒?”
那人见尤琳脸上毫无惧色,颇为讶异地眯起眼睛,拿下雪茄夹在指间,说:“要多烈?”
尤琳想了想,说:“就……最好能让人喝了马上睡过去,怎么弄都弄不醒的。”
“睡过去,弄不醒?”
对面的人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懂了。”
他重新叼起烟,蹲到下面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最后掏出一个透明的锥形瓶,里面装着半瓶蓝色的液体,透亮好看。
男人介绍说:“这个,只需要几滴就能让你心想事成。”
尤琳瞪大了眼睛。
19世纪的酒这么牛吗?
“多少钱?我要了!”
男人说了个数字,尤琳虽然不懂酒的价格,但下意识觉得太贵,简直就像是黑市。
好在不是花她的钱,她也不心疼。从利维斯那掏的钱,最终以另一种形式花到了利维斯的身上。
尤琳接过酒,没注意到男人灰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的猥琐。
她用脚蹭掉了地上的图案,抱着酒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等着吧老怪物,灌不死你!
【作者有话说】
尤琳:我要&@&$~*
老板:嗷~懂了[墨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