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再抱抱你好不好?◎
次日清晨,秦淑月从梦中悠悠转醒,她睁开双眼,头顶天花板浅色条纹映入眼帘。
另一侧被子钻入一阵凉飕飕的风,她往身边一瞥,早已空空荡荡,昨晚上睡在她身边的人今早却不见了。
就像是黄粱一梦。
她挣扎着坐起身,一动,下/身酸胀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陡然直冲脑海,秦淑月闷哼一声。
猛地掀开被子一看,身下的床单上落下早已干涸的红印却不会骗人。昨晚祝令仪凑在她耳边呢喃低吟的声音依稀还在脑海中回荡。
想到昨晚上祝令仪在她耳边说的一番话,秦淑月倏地涨红了脸。
“她看起来……像是已经身经百战过无数回……”
秦淑月有些落寞的垂眸。
或许她不是她的第一个吧。
祝令仪出身高贵,万众瞩目,自然是所有人都钦慕的对象。而比自己美貌好,性格好,家庭好的人数不胜数,她也只不过是祝令仪众多爱慕者的一个而已。
或许……
秦淑月眸光黯淡地瞥了一眼身边空空荡荡的位置,祝令仪与她风流一夜后不知所踪。
她只是玩玩而已。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她不争气的眼眶里又蓄满泪来,鼻头发酸。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抬手抹掉眼泪,掀开被子下床,下身的刺痛冲上心头,却不抵心间的痛半分。
她身量纤纤,脚步有些虚浮地扶着床边,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而这时候,她还抱有一丝期待,往门外走去,走向二楼的过道,往一楼客厅看去,沙发上,餐桌前,厨房里,没有一丝祝令仪存在过的痕迹。
她低下眸,双睫不可抑制地发抖。手紧紧握住二楼的栏杆才堪堪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淑月你这么早醒了?”
楼下的申明月手里正端着长方形餐盘,餐盘上大约有两道菜式,不过都用盖子盖着,看不到里头。
秦淑月瞥过脸去,好不让她看见眼里噙着的泪光。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后,声线放稳后才回她:“嗯,今天早上有人离开吗?”
“离开?”申明月头向上歪想了一下,想起什么,问她道:“你是指小祝总吗?她很早就走了,大概五点多的样子。怎么了吗?”
申明月抬头往楼上看去,却只见秦淑月的头别过一旁,长发散在耳边,让人看不见她藏在心底的神色。
“怎么突然问这个?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小祝总接手祝氏集团以来比之前忙上百倍,不经常回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公司里度过,行程安排排满了或者多变也是有的。”
“嗯。”秦淑月没有再搭话,嗯了一声之后就往洗漱间的方向走去。
申明月蹙了蹙眉,将手上端着的餐盘一一放到餐桌上后往门口走去。
花园里的茉莉花瓣饱满圆润,花瓣恣意绽开,花蕊昂首挺立着露出柔软的花心,园丁们细心照顾,倾注心血。
“怎么样?”申明月走到一个外国女人身边,浅绿色的眼珠在女人的眼眶里打转,望向四周的花。
随后她点点头,用着不太流利的中文与申明月沟通道,“新转基因品种的茉莉花比先前要耐寒很多,它们已经能适应M国的天气了。”
申明月这才舒了口气,“那再好不过了。之前的花总养不活,小祝总也不愿把花放进温室里,还是得靠你们……”
女人却笑了笑,“温室里的花朵美丽鲜艳却太过脆弱易折,经不起风雨。花性如人性,小祝总不也是这样吗?”
“宁愿忍受着锥心刺骨的冰锥,也不愿走进温暖的窑洞。”
看着女人忧心忡忡的模样,申明月不解地皱起眉,“小祝总向来如此,这有什么的?”
女人却摇摇头没再说话,“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们小祝总在哪里?我要离开了,得去和她道……”
话音未落,一双浅绿色眼眸中盛满惊讶,抬起指尖指向屋内从楼上下来正前往餐厅吃饭的秦淑月,她完全不认识这个女人,她又怎么会出现在祝令仪的别墅里!?
“她,那个女人,是谁?”
申明月往她指的方向看去,又回过头看向她这一副震惊不已的模样,语气十分平静,就像在说今天晚上准备吃什么饭一样,完全不理解女人为什么要这么震惊。
“你没看新闻吗?”
女人扭头一脸震惊地看向申明月,不可置信地几乎尖叫,“她,她就是新闻里那个让祝令仪眼睛眨都不眨花掉两亿捐了两栋楼的女人?”
“OMG……”
她震惊地捂住嘴,眼睛瞪如铜铃,她双脚抬起,踏着高跟鞋正准备往走进屋,好好仔细端详一下这个女人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可刚走没几步,就被身后一道声音叫停。
“芙莲娜?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叫作芙莲娜的女人扭头往那个熟悉的声音望去。
金色的头发披在双肩两侧,随着她转头的动作,金发往后甩去,露出女人绝美的下颌线。
M国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白,白到发光,白里透粉,颧骨高,鼻梁挺,一双眼睛在眼窝下,显得深邃而有神,眼底阴翳着一层不可撕下的薄膜。
女人的眼睛有着一双与祝令仪不一样的眼色。
是一种浅绿色,在阳光下会更浅一些,就像是一个绿色的玻璃球珠。
而叫住芙莲娜的女人正事一脸风尘仆仆的祝令仪,她的脸色铁青,看起来神色不太好。
芙莲娜一眼就认出来了,“你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祝氏集团的控股人吗?”
“天呐,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芙莲娜捂着嘴往祝令仪身边跑去,离她几步之前又停住脚步,微微提起裙摆,向她行了一礼,“真是我的荣幸……”
这种礼仪就和我们日常生活中打招呼是一样的,在我们眼里看起来十分正式,可在她们眼里看起来就很平常。
但平常的礼仪只需要提一下裙摆即可,可芙莲娜在行礼的时候不仅屈膝,还微微低下了头,这便显得正式起来了。
通常,她们只有在见到需要值得尊崇的人时才会行的礼。
祝令仪几不可察地醋了一下眉,她微微避开身,没有接受她的礼,淡淡道:“是徐墨那里有什么情况吗?”
连安娜摇摇头,“徐总那边一切无虞。”
“那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看看新种子,我培育出来新品种抗冻耐寒茉莉花。”
或许是中文运用的还不熟练,芙莲娜说话总倒装。
“看过了吗?”
芙莲娜点头,“已经看完了。”
“那你可以走了。”
说罢,祝令仪抬脚径直往前走,可芙莲娜却开口叫住了她,“小祝总。”
祝令仪并没有停下脚步。
“我可以和你一起进去看看那位新闻上的神秘女子吗?”
“……”祝令仪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她,冷声拒绝,“不可以。”
“可是……”芙莲娜指了指她的身后,“那位神秘的女子已经出来了唉。”
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好,早上起来又腰酸背痛,昨夜或许是太没有理智,导致今天早上她每走一步路都有些疼。
好不容易坐到凳子上可以安心吃个早饭时,外头又闹哄起来。
她本来想事不关己吃完饭之后就上楼去练琴,可熟悉的声音却隐隐传进门内。
秦淑月明明已经不再抱有希望,可身体却诚实往门外走去。
她定格在门口的一瞬间,目光一眼锁定那个身量高大,身穿黑色皮袄的女人。
双手插兜,只用一个后脑勺对着她。
站在祝令仪对面的那个外国女人不知道轻声说了什么话,祝令仪一下就转头了。
只见祝令仪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往秦淑月面前走去,一把脱下身上披着的皮袄盖在秦淑月单薄只穿了一件睡裙的双肩上。
“虽然室内开着空调,但也不能就这样粗心地走出来啊。冷不冷?”祝令仪刚想抬起手摸一摸秦淑月的脸,却猛然发觉自己的手冰冷,于是一缩,落回身侧。
秦淑月看向那个容颜姣美的外国女人,抬起头问祝令仪,“她是谁?”
“不熟。”祝令仪撇清关系。
而芙莲娜却每个字都听见了。她愣了一下,而后无奈扶额,“好吧,看来是我太多余了。”
她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是来和你道别的。临行前来看看我的茉莉花怎么样……”
祝令仪嗯了一声,可秦淑月的脸色却是一变。
她冷哼一声扭头就往屋里走去,只剩下一头雾水的祝令仪站在原地和一脸坏笑的芙莲娜。
“看着我费尽心血培育出来的茉莉花被小祝总养得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
祝令仪听出来了。
果然是徐墨身边的人。
人不可貌相。
祝令仪撇下外面一行人,关了门,朝秦淑月转身离开的方向追去。
她快走几步,伸手一把攥住秦淑月的手腕,一用力,顺势从后将她抱在怀里,秦淑月的身高刚刚好,脸颊顶在她的唇边,她微微一侧脸就不费吹灰之力亲到了。
可秦淑月却挣扎着要挣脱开她的怀抱,却在挣扎的时候扯到了某处,她痛得轻吟一声出口。
祝令仪一顿,立马拨过秦淑月的身子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秦淑月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乘着方才余怒未消的气,她气鼓鼓哼了一声,指责道:“这不都是你干的好事!?”
祝令仪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来。
秦淑月抬头一看,更生气了。气得恨不能扇她一巴掌,可她刚伸出手就又被祝令仪扯进怀里。
祝令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药膏来,在她耳边轻吹热气,“是我的错,我就要负责到底啊,月月,今晚我给你上药好不好?”
秦淑月一听,脸更红了,可想起方才那个女人站在茉莉花园对祝令仪说的那一席话,她哼了一声,“不要,你去给金发碧眼上药去吧。”
一番话,酸味极大,酸得祝令仪吞了一口口水。
“我和她没关系,她和我也没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种她给你的花?”
“因为这里太冷了,普通品种的茉莉花在这里养不活,所以我请她们给我培植了新品种,委托交易,我付钱。”
祝令仪如实回答她,“这是我为你种的花。”
说着,她将秦淑月抱在怀里紧了紧,侧脸贴着秦淑月有些冰凉的脸颊上,“月月,我很想你。我在国外的每一天,都很想你。”
“我每想一次,就会种一束茉莉在花园里。月月,我种了满花园的花给你。你就体谅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说着,她吻了吻秦淑月的额头。
秦淑月不动了,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让我抱抱你好不好?”祝令仪将头埋在她颈窝里,疲惫道,“我很累。”
【作者有话说】
[墨镜]更!
约莫着还有十万不到的样子就完结了。
好兴奋!
第142章 第142章
◎我明天还要上学呢!◎
“你……”秦淑月愣了一下,下巴枕在垂头丧气的祝令仪右肩上,她闭着眼,看起来神情极为疲惫。
“你怎么了?”
昨天晚上不是还如狼似虎似的,今儿个早上就萎了?
“昨晚没休息好吗?”秦淑月问道。
她想了一圈,最后试探性问出口。
“是我昨天……”
“无关于你。”祝令仪闷闷地开口,“是我自己。”
“月月,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就去挪威结婚好不好?”
“啊?唉???”秦淑月心中漏跳一拍,心脏因为一瞬间的缺氧而跳快,在她胸腔里砰砰跳个不停。
“怎么,怎么好端端提这个?”
“……”祝令仪的眸光里好似笼罩着深沉而疲惫的光,眨眼间又烟消云散,“好不好?”
秦淑月在这一刻却无法回答她。
太突然了,她甚至一点没想过祝令仪会突如其来对她说这些话。
她没被人求婚过,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而且她还要上学,和祝令仪结婚吗?
况且,她也不敢保证祝令仪只是因为一时新鲜感才和她在一起,可能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新鲜感还没有濒临丧失的时候她会对她好,表里如一,不觉疲倦。
可若要说到两情缱绻,白首到老。秦淑月的内心去生出一丝犹豫,甚至可以说不敢相信。
爸爸妈妈不就是那样吗?
结婚誓词说得海誓山盟,无论生老病死,永不相离。可都是骗人的。
真当天降横祸的时候,不过大难临头各自飞。
秦淑月不相信。
但祝令仪的身上好疲惫,有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心累。
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祝令仪烦心。
秦淑月敛下心绪,伸手轻拍了两下祝令仪的后背,唇角勾起,温婉笑道:“好,我答应你。对了,你吃过早饭吗?”
祝令仪松开抱住她的手,一双阴暗深沉的眸底燃起一道光。
她牵着秦淑月的手,拉着她走到餐桌边,身后的女佣们自动为二人拉开座椅。
秦淑月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不愿意让自己事情麻烦她人,于是她率先一步走过去,越过女佣的手,自己把椅子拉开。
而祝令仪看了秦淑月一眼,在她身后的女佣表情微微有些尴尬,她道:“这些是她们的工作,你做了,她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挥挥手让秦淑月身后那个看起来惶惶不安的女人离开了。
“嗯,但我不喜欢她们为我做些什么。”秦淑月说完之后继续拿起筷子吃刚才吃到一半就跑到门外,没吃完的面条。
隔了一会儿没吃,面条都有些糊起来了。
秦淑月却不甚在意,拣起糊成一团的面条就要吃。可刚送到嘴边手腕被人紧紧攥起。
她一顿,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抬头对上祝令仪阴沉得快要滴出墨来的脸色,秦淑月的手指蜷缩起来,一抖,筷子上的一团砸回碗里,连带着差点连筷子都掉了。
“怎,怎么了?”
秦淑月惊疑不定,对面的女人很明显面色不善。
“面条糊了就别吃了,让女佣重做一份。”
秦淑月却并不在意,甚至觉得她有些浪费粮食。
“没必要……”
“有必要。”
祝令仪的语气不容置疑,“申明月,重做一份牛肉面给秦小姐。”
“小题大做。”秦淑月嗔怪一句,“糊了就糊了,又没坏。”
“我们家还不缺这点粮食。”
“浪费可耻。”
只待秦淑月这句话说完,祝令仪拿起手机给江非晚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声刚想的那一刻那头就接起来了,“小祝总。”
“现在,过来。”
“是。”
秦淑月望着祝令仪的举动一头雾水,“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浪费可耻吗,我让江非晚来了。”
“?”
秦淑月惊惧不定地低头看向自己碗里那团糊起来的面,不好的预感油然心起。
“??”
那边申明月面还没下完,江非晚踩着高跟鞋狂奔而来,一把推开别墅的门,气喘吁吁跑到祝令仪身边,“小,小祝总。”
她支着腰,喘着粗气,电话里祝令仪声音低沉,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跑带赶地奔过来。
只料下一刻,祝令仪对着她身前桌子上一团糊起来的面条,指了一下,“处理一下。”
“?”
“??”江非晚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望着桌子上那碗牛肉面,又抬头看了一眼此刻一脸严肃的祝令仪。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申请太过严肃,江非晚真心以为她在开玩笑。
而且……
她这么着急忙慌赶过来以为要干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结果就是……
面条?
秦淑月闻言也是一怔,她立马站起身,一脸紧张地把面条往里面推了推,对江非晚略有些尴尬地扯起一抹笑,“那个,你,你不用较真,她,她开玩笑的……”
江非晚一低头,又望进秦淑月略带同情的目光里。
她不禁在心底咆哮了,‘这到底什么跟什么?!上司为什么要下这种开天辟地有史以来第一个莫名其妙的令?!秦小姐又为什么用这个眼神看着她!?’
“……”
祝令仪不说话,手里紧紧捏着餐具,静静望着秦淑月。那里头的目光说不上友善,但也不至于那么危险,而是有点复杂。
秦淑月一顿,她不理解祝令仪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但现在她也没空琢磨祝令仪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江非晚在她片刻愣神间已经从餐桌上拿起了那碗面,一手托面,另一只手架着筷子在面条里搅拌起来。
“江,江非晚!”
见江非晚夹了一坨面条正要吃下去的样子,秦淑月大脑一片空白,一瞬间上面也顾不得,急急叫住她。
她连忙闭紧眼,真以为江非晚因为祝令仪的一声令下要把她吃剩的面条吞咽下肚。那场面秦淑月简直想都不敢想!
可江非晚只是把夹起来的面条凑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下,又安然无恙地放回去。
而秦淑月猛然一下叫她,无端吓得她手里托着面条碗的手都不禁抖了一下。
她不明白秦淑月为什么要那么凄厉地叫住她,疑惑道:“怎么了?”
见秦淑月愣在原地,大脑懵圈,好像还没从状况外回神,木楞楞地望着江非晚手中的那碗面。
“小祝总,秦小姐,面条好了。”
申明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出来,敏锐地觉察到外面的气氛有一丝诡异的不对劲,她非常识趣地放下碗筷就麻溜开溜了。
见江非晚并不像自己料想的那样把她吃剩的面吃下去,她心口一松,坐了下来。
“还好,还好不是,我还以为,还以为……”
她呼出一口气,拍拍胸口。
江非晚蹙了一下眉头,又扭过头看向祝令仪,正好向她把昨天晚上的事情汇报一下,“小祝总,那件事已经处理好了,不会有相关媒体报道,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江非晚离开后,她们的目光又同时聚在这碗牛肉面上。
申明月心细,许是考虑到秦淑月已经吃过一点了,她又一向管理秦淑月的用餐用量,所以这碗面条的量不多,但正好是秦淑月的饭量。
方经历一场惊吓,秦淑月也是了无食欲,不过生怕祝令仪又让已经离开的江非晚半路折返,只好囫囵把面条吃了个精光。
吃完,抬头一看,只见祝令仪还在盯着她看。
她摸了摸自己鼓着的腮帮子,又摸了摸脸,将嘴里的面条吃完之后才开口问她:“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你以前都这样吗?”祝令仪终于开口了。
秦淑月却蹙了下眉,好像没听懂祝令仪这个问题,“这样?哪样?”
祝令仪并没有说话。
秦淑月细细回想刚才她们的话,恍然问道:“你是在说吃糊面的事吗?”
她嘟着嘴歪头想了一下,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吃糊面有什么问题,于是只好放弃,可她忽然又想到什么可怕的猜测,面色一凝,“难道吃糊面有毒吗?”
话音刚落,她又立马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对。”她道,“要是有毒的话我估计早被毒死了哈哈哈~”
秦淑月嘿嘿一笑。边笑,又瞄了一眼祝令仪,本来是想着把气氛搞得轻松一点不要那么焦灼,可没想到她说完这句话后祝令仪的脸更黑了。
这下是真的要滴出墨来了。
见自己怎么做祝令仪都无动于衷,秦淑月有一丝慌乱,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该说什么话才好。
“刺啦”一声,祝令仪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祝令仪冷着脸从椅子的位置离开,秦淑月心底慌乱跳动着,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实际上她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祝令仪冷冰冰的脸色又昭示着她:自己做错事惹她生气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以为祝令仪是要丢下她转身就走,她连忙站起身,一瞬间兵荒马乱,就算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惹她生气了,可秦淑月不想祝令仪什么都不说就离她而去,就算没做错什么,但她脑子里弹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向她道歉。
“对不……”
可话音未落,她的唇就被人堵住了。
唇齿间祝令仪身上的茉莉花的气味仿佛有安抚的作用,抚平她一颗不安跳动,慌乱无措的心跳。
祝令仪的吻势汹猛,就像是要把吻咬碎了冲进秦淑月的口齿里一样,强势,冷硬,却在无形之中让秦淑月一颗上下不齐的心脏安稳跳动。
这一次的吻比昨日来的更加猛烈,秦淑月双腿吻得发软,刚学习到还很生疏的换气这时候溃不成军,她面色憋得通红,在祝令仪怀里挣扎起来。
祝令仪流连地从她的唇里离开,二人唇齿交缠,离开时带走一段晶莹透明的银丝。
她又轻吻上去,将与秦淑月交缠在难舍难分的银丝悉数吞咽。
紧接着,她张开双臂,抱紧了秦淑月。
“如果我能早一点意识到就好了。”
二人相拥,一颗心脏紧紧贴着彼此,感受着对方热烈跳动的心率。
“意识到什么?”
“我喜欢你。”
“唉?”秦淑月愣了一下,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在也不晚啊?我还在这里。”
“嗯。”祝令仪轻轻嗯道,“不晚。”
“所以,我刚刚有哪里做错了吗?”秦淑月探出来一个小脑袋问她道,“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话?”
“糊掉的面条,以后不要再吃了。”
“嗯?”秦淑月不解,“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祝令仪有些恼羞成怒,她伸出指尖点了点秦淑月的额头,“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其实没什么关系啦~”秦淑月嘿嘿笑了一下,轻轻掻了搔脸颊,“以前吃惯了,况且,也没吃出什么毛病来嘛~”
“不用担心啦!”秦淑月现在有点明白过来祝令仪何以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原来是在担心自己吗?
可祝令仪的神色还是阴沉沉的,可比刚才黑得能滴出墨来的*情绪好太多了。
“明天就是你入学的日子了吧?”祝令仪拉着秦淑月的手,牵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
她伸手拨了一下秦淑月散在鬓边的黑发,揽到耳后。
秦淑月轻声嗯了一下,“嗯。”说到入学,秦淑月脑子忽然就跳出来一句话,“入学考试!”
“!”她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低头望着祝令仪一双含着浅浅笑意的眸子,“我还没练琴……!”
闲散倚在沙发上的祝令仪看起来就淡定很多了,她问道:“你是在担心没有导师会选你吗?”
紧跟在后面她又道:“你并不用担心。”
“?”秦淑月其实知道,祝令仪已经为她的入学安排好了一切。
可走后门的话,终究会有隐患。德不配位,傍大款这些话一句一句会淹死秦淑月。
她倒不怕淹死自己,毕竟在高中和大学的时候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她早就做到两耳不闻。
可祝令仪不行。
她是公众人物,身后有祝氏集团,她的一言一行做的每一个决策都会被无限放大,然后揣测,黑子们也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扒出她的黑料,以此来抨击祝令仪身后的祝氏。
豪门之间的争斗暗流涌动,商战从未停歇,她不想做拖油瓶拖祝令仪的后腿。况且,为了她入学而捐两栋楼,根本不必秦淑月想就知道她在威克纳人还未露面,名字恐怕早已流传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一下子就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
秦淑月微微扶额,她重新坐回沙发,一本正经对祝令仪道:“以后不要一声不吭就为我做这么多东西。”
“我没有想大张旗鼓。”正说着,祝令仪的脸色冷得吓人,指骨咯咯作响,像是想到什么人,恨恨咬牙切齿,“可是他们眼睛却紧紧盯着我。”
秦淑月明白,身为祝令仪,她本身就必须面临这些事情。而作为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得不卷进她现在的一切里。
一开始,站在她身边,万众瞩目,她就像是依附在她身边最微弱的星星。就好像把一个长时间在黑暗泥地里沉睡的蝉,硬生生将它拔地而起,刺眼的光只叫它以为是致命的毒器。
那时候她无法承受那些目光,兹以为全都在审视她,嗤笑她不自量力。一个跌进泥潭里的麻雀而已,怎么配站在身世显赫,活在别人口中传奇里的祝令仪身边。
她厌恶自己,更痛恨祝令仪。其实说到底,是自己的懦弱与自卑在作祟。而这两样却足以蒙蔽秦淑月藏在心底的真心,藏起对祝令仪最真实的想法。
她很耀眼,很明亮,也很纯粹。冷漠疏离与不近人情是她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缺点。
她集万人艳羡于一身,自然会集万人嫉妒与恨于一身,无法避免。
“不过,还是谢谢你。”
秦淑月嘴角弯弯,笑意蔓延到眼角,一双明目皓齿,朱唇微扬,灿烂明媚,落在祝令仪眼里竟是一刻也移不开眼。
她的笑,很美。
美到令祝令仪一刻也不想移开眼。
她甚至在心底默念让时间再慢一点,她的记忆再快一点,能记住她每一分每一秒,每一颦每一笑,可她的笑却如烟火一般绚烂易逝。
祝令仪曾去过许多地方,领略过万千风景,可与这抹微笑比起来全都黯然失色。
她以为自己会亲上这个令她心神荡漾的唇,冲动而不计一切地将她的喜怒痴嗔全都占有,嚼碎,融进她的体内。
暴力地占有,病态地揉碎,身体里无法抑制如洪水猛兽似的激进几乎快令祝令仪失去理智。
可临了了,她却是指尖微动,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将她的笑意藏进一圈圈指纹里,顺着血液逆流而上,涌进她的脑海,深深烙印在她的记忆系统里,让她永远都记得这一天的微笑。
那是秦淑月第一次,真真正正,毫无保留,真情实意地对她笑。
是为她而笑。
她的指尖滑进秦淑月蓬蓬的头发里,沿着往后,往深处探去,扶着她的后脑勺,微一用力,又把她抱紧在怀里。
唇细碎地落在秦淑月额头上、太阳穴旁,又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下,寻找着那一抹柔软又含了上去。
秦淑月在她的引导下呼气吸气,慢吞吞回应着。
一吻而落。
祝令仪抱紧了秦淑月,轻声说道:“你最不需要对我的两句话,一句是对不起,第二句是谢谢你。”
秦淑月心头微颤,泪光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她把脑袋埋进祝令仪的颈窝里,淡淡好闻的茉莉花香顺着她的鼻尖蜿蜒而下。
“嗯。”
她鼻腔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女人的颈窝里,却让对面的女人掌心发热。
“那里还疼不疼?”
祝令仪的声音放缓问道。许是多年来她一向发号施令,做惯了冰冷无趣的姿态,连带着她早就忘了该怎么关心人。
她慢慢摸索着,重新学习着七岁以前的自己。
秦淑月闻言脑中警铃声大作,一把推开她。气鼓鼓哼了一声,背过脸去,“我明天还要上学。”
祝令仪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药膏,横在她眼前。
秦淑月低头往下定睛一看,脸忽然热腾腾发红起来,她挣扎着推开祝令仪的手,然而祝令仪什么都没做。
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嗯……我,我才不需要……这种东西。你,拿开,别在这里。”
“不在沙发上,那在哪里上药?”祝令仪学着秦淑月之前看向她那种懵懵懂懂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与戏谑抬起头看着她,“我的月月不是和我说疼吗?”
“啊,呃,我……我现在,现在不疼了。”秦淑月的声音渐渐小了。
祝令仪半信半疑,实际上压根不相信,“是吗?那让我检查一下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们家月月这么乖,应该不会骗人的,对吧?”
秦淑月在祝令仪一声声循循善诱中逐渐迷失了自我,不过最后她还是想负隅顽抗一下,可还没等她顽抗,一炮轰倒城墙,秦淑月只有吃灰的份儿了。
“!”
旖旎云雨,波浪翻涌,将少女浅浅低吟悉数吞咽。
东升西落,黎明将歇。黄昏晕染天际,层层叠叠的红浪一浪越过一浪,黑夜骤然降临,一口吞噬红日。
祝令仪抱着睡着的秦淑月缓缓悠悠走上二楼的房间,将她放进柔软的小床上,贴心为她盖好被子。
沙发上凌乱的痕迹也由专人清理了去,祝令仪坐在床边,和从前一样低头柔和地,静静地望着秦淑月的睡颜。
安静,美好,她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永恒不变。
祝令仪现在终于知道何静何以会那么警惕着秦淑月。
她从前不以为然,而现在她明白了。
心里的柔软会淡化仇恨。
不是她想忘记仇恨,而是自然而然的,仇恨不知所踪了。
可她不能忘记。
就算仇恨不知所踪,她也必须将这件事永远,坚定地走下去。
“直到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直到所有真相大白的那天,秦淑月,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祝令仪攥紧身下的床单,隐忍而低沉地低下头,看着她,“快了,就快了。我很快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说罢,她站起身,离开房间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
“终于舍得过来了?”
何静站在祝令仪一向办公的办公桌前,手指在办公桌上有规律地来回轻点,一声一声,沉闷得就像是被蒙在鼓里鼓声,看见她来,何静一挑眉,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声音戛然而止,祝令仪嗯了一声。
“何妈妈。”
“你还记得你妈妈?”一来,何静就兴师问罪。
祝令仪也早就料想到了这个局面,她低着头,不发一语。
“我真是白教了你二十五年。”何阿姨冷冷道,声音像淬了冰,“你的心里现在还有你被谋杀而死的妈妈吗?!你还记得你妈妈是怎么死的吗!头骨碎裂,四肢断裂,她死的时候有多疼、多痛苦,桩桩件件你全都混忘了是不是!”
何阿姨走到祝令仪身边,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几乎嘶吼,厉声质问她,就像一个在地狱锁在万重铁链下忍受着千年火燎的恶鬼。
“我错了。”祝令仪紧握着拳,声音清冷发,脊背挺得笔直,“扑通”一声直直朝何静跪下。
何静冷哼一声撇过脸,脸色铁青,并没有要宽恕祝令仪的意思。
不知祝令仪跪了多久,回头看向祝令仪因忍耐而蹙起眉头的脸,看着她,祝霜见微蹙起眉头的脸霎时在她的脑海里闪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气消了大半,将祝令仪从地上扶了起来。
黑色的裤子遮盖了祝令仪跪在冷硬的瓷砖上而发红的膝盖。她并没有因疼痛而出现半分不该出现的情绪。
她身姿高大挺拔,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的松柏,站在何静身边,神情寡淡,却敛眸低着头。
“事情处理干净了吗?”
好在何静并没有继续再追究她的问题。
祝令仪点点头,“江非晚已经处理干净了,媒体不会发表有任何不当言论。”说着,她的眼神闪过一丝狠厉,“他们不敢。”
何静点头,“还算没忘干净。”
“祝翊一死,你打算怎么办?”
昨晚上祝令仪冒着大雨也要去见的人就是祝翊。
祝翊是高文尹唯一的儿子,而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拿血肉至亲威胁最直观,最能奏效的办法。
她曾经因贪欲而得到,也终究会因贪欲而毁灭。
“祝翊死或不死我丝豪不关心。”祝令仪的眸子里又是极端的冰冷与漠然,好像死一个人在她眼里还没一束花朵凋零掀起的波动大。
“祝翊不死,高文尹或许还会观望。可祝翊一死,她必然会答应我的条件。”
“你不怕她儿子死了她失去理智,会更疯狂地报复你吗?”
“是吗?”祝令仪冷哼一声,声色阴沉,“那我就会把她儿子的尸骨挫骨扬灰。”
“她大可以试试。”
何静原来的计划是用毒/品将祝翊骗来国外,牵制国内那些人,不至于他们忽然耍什么阴招打得她们措手不及。
“你觉得他们会做什么?”
“和从前一样的把戏而已。”祝令仪早已看透了他们的手笔,“无非再向媒体大肆报道我是怎么谋杀养兄未遂,谋杀同父异母的亲弟夺权,然后趁机从我手里接管祝氏集团。”
“一帮没脑子的蠢货,还指望他们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蠢事?”
何静凝神,静静听着,待祝令仪说完后,她接着她的话继续说道:“高文尹还不知道祝翊的死讯。”
“还有,祝翊怎么会坠楼?”
一提到昨天晚上的事情,祝令仪的脸上露出一丝烦躁。她大步走到办公桌前落座,手指攥紧椅子旁的扶手,恨恨道:“我昨晚明明取消了和他的会见,按理说,他不会去那里。”
祝令仪昨晚上收到江非晚的电话听到祝翊的死讯后,连夜去处理的也就是这件事。可一直到凌晨都没有半点头绪。
不像是谋杀,看样子是自杀,可祝令仪压根不信祝翊会自杀。
他虽然吸毒,但比谁都惜命。
他就算再怎么猖狂,也远不到大彻大悟忽然悔过自杀赎罪了。
“警方那边说是自杀,而且还在他体内检测出了大量的毒品。”何静道,“就算还吊着一条命活着,后半辈子也是牢底坐穿了。”
祝令仪却嗤笑一声,“自杀?祝翊那么怕死的人会自杀?”
“那天晚上的监控你调了吗?”
“调了。”祝令仪紧咬后槽牙,手指捏着椅子的扶手几乎快要被她拔下来,“监控坏了。”
“而且在场的除了他没有其他人经过的痕迹,况且那栋楼还未建成,是韩家的地盘。”
“不过出了这件事,那栋楼估计要烂尾了。”祝令仪抵着下巴想了想,总觉得这件事蹊跷无比。
祝翊坠死在韩君黎的地盘上,韩君黎竟然没有一点要追究的想法,连带那栋楼建成还是没建成,他好像都不甚在意。真是财大气粗,一栋楼而已,没了就没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呢?
“再等几天,看韩氏集团那边怎么处理这件事。”
祝令仪最明白她这个养兄是个多么令人作呕的笑面虎。
表面上装的一本正经,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姿态。实际上心思歹毒,城府极深,像深穴里昂起脖子的毒蛇,只待时机一到就会毫不犹豫地咬破喉咙,将致命的毒素浸入。
“韩君黎是比那些人更难缠的所在。”祝令仪幽幽开口。
而何静也并没有否认,赞同道:“不错。”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祝令仪轻笑一声,眼里讥讽拉满,“我们在这里,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在这里,韩君黎想杀谁难道还要看心情吗?”
祝令仪忽然笑了起来,紧接着她站起身,眸光缓缓而又凛冽地在办公室里扫视起来,脚跟沉闷而又稳重地在地瓷砖上发出轻响,回音弹到办公室白色墙壁上又弹了回来,余音回荡在整个办公室内。
她走过的每一寸带起一阵微弱的风,手指摩挲着办公室内的每一件家具边缘,最终停留在一株静立在办公室内不起眼的绿植上。
绿植后的墙角落里闪烁着微弱的红光,不仔细看,还真没人会看得出来。可藏这监视器的人似也根本没用心,好像根本不怕它被人发觉似的,就这么潦草地放在绿植根叶后面。
祝令仪捏起这个黄豆大小的监视器,不禁冷笑一声。
韩君黎料定了她一定会找到,所以根本连藏都这么不用心是么。
不愧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哥哥,他知道她的每一步,也算准了她的每一步,步好了网,就等她自投罗网是吗?
狂妄!
祝令仪紧紧捏起手上这个小玩意儿,“啪”的一声,那个黄豆大小的监视器在她手里被直直捏爆,指尖出涌上一阵黑烟,顷刻间祝令仪挥指弹去。
“韩君黎,就连你也要与我作对,是吗。”
自从韩君黎决定把祝家当成他跳进韩家的一块跳板开始,祝令仪就应该知道,韩君黎这个人早就不是她的哥哥了。
“你害死了把你当亲生儿子的妈妈,这么多年来不仅毫无悔意,还用这种手段大张旗鼓地嘲讽我,嘲讽我做的这一切都很可笑是吗?”
祝令仪的脸色简直阴沉到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又或许她早已习惯了把情绪都压进心底,所以表面上她多气愤多愤怒也叫人瞧不出来一点。
“怪物,从来都没有心。”
祝令仪瞥过眼,轻飘飘转身离开,眼神却更加锐利,而心中那个一直以来为落下的猜测也勾勒出雏形,有了实体。
“韩君黎,究竟为什么要杀了祝翊!”
【作者有话说】
8600
加油啊!!1冲啊!!!!朝着结局大步走啊!!!哼次哼次!!
第143章 第143章
◎你杀了我,秦淑月,她怎么办?◎
M国的天气向来如此,上一秒阳光明媚,而下一秒却阴云密布,细雨绵绵.
“嗒嗒嗒……”
沉闷的高跟鞋声回荡在走廊里,站在走廊两侧的助理们却无一人上前阻拦,纷纷在她走来时微微弯腰,又在她即将走到门前时贴心为她打开了门。
就好像是刻意在等着她来似的。
女人的脸色极为阴沉,大步流星走进办公室,在进门的那一刻目光便与一道温和的眼神相触。
“你来了,妹妹。”
韩君黎的脸上总是挂着刚刚好的微笑,不会让人感到失礼,但脸上的笑也不见得有多么亲切。
他的笑永不达眼底。
“真令人作呕。”
女人冷冰冰出口,毫不留情。
“坐吧。”韩君黎像是早已习惯她的开场白,并不在意地指了指身后的沙发,示意她落座。
祝令仪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掠过,不等他话说完,她直接一屁股坐在韩君黎的办公椅上。
韩君黎微微愣了一下,他转身看向祝令仪如今所坐的正是他的位置,韩君黎微挑眉,似乎对她的无礼也习以为常。
依旧温和地笑了一下,甚至于那微笑里带着一丝宠溺,“妹妹想要什么,哥哥都会成全你。”
“是吗?”祝令仪也不与他推诿,顺着他的话直接开门见山,“那就直接签股权转让协议吧。”
“我会让何静拟好文本,你只需要签字,然后滚。”
韩君黎闻言却是哈哈一笑。
“就这么不给哥哥活路吗?”
“那时候你给过我活路吗?”
祝令仪逼问道。
她抬起头,眸中的冷光直直击碎韩君黎浮于表面的谦和,直达眼底。
韩君黎敛起了微笑,声音也沉了下来,“小仪,你要允许别人犯错。”
“放你的狗屁!”祝令仪冷笑一声,“这世界上谁都可以指责我,但是韩君黎,你是最没资格的那个人。”
韩君黎眸光微微下低,但很快,他的脸就像是上好妆的纸人,温和有礼的微笑又浮现在他的脸上。
可祝令仪却懒得跟他装模作样,“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
韩君黎却摇头,他解释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是妈妈教我们无论对谁都要有耐心,温和,谦逊。你忘了吗?”
“是吗?那你可真孝顺啊。”祝令仪的脸上划过一抹讥笑,嘴巴扯着微笑,可眼神的光却是冷的。
“为什么杀了祝翊。”
祝令仪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一提到祝翊之死,韩君黎的神色也凛了起来。
他佯装不知情,微讶地问道:“什么?祝翊死了?”
说着,他双手插兜,悠闲地往祝令仪的方向走了几步,气定神闲,看不出一点惊讶的样子,只有眼神里惊讶的光还留着。
“人都死了,你还装什么葫芦?”祝令仪拨弄着他办公桌上两个正在旋转空心的圆球,冷冷道,“现场没有出入痕迹,就连监控也坏了,不过这次坏得更彻底,芯片都碎了,连修都没法修。”
祝令仪拨弄着圆球的手指一停,转而头微微抬起,眼中突起杀光,定定望着站在办公桌对面的韩君黎。
她撤回了眼神,垂下眸,缓缓而又低沉道:“听说罪犯都有一个相同点。”
“是什么?”对面站着的男人竟然还好整以暇,看热闹似的问她。
“比如作案手法上。”祝令仪微微一顿,抬眸微微一瞥韩君黎,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又接着缓缓道,“还有事后处理证据的手法,简直如出一辙啊。”
倏地,一道银光极速闪过,韩君黎避闪不及,祝令仪一只手钳制着他的手掌,狠狠压在办公桌上,另一手里攥着一把匕首,此刻匕首锋利的刀锋正架在韩君黎脖子上。
只要祝令仪的手微微一动,韩君黎必然血溅当场。
“韩总!”
一直站在门外的助理们纷纷警戒起来,他们的手一致放在腰的某个方向,好似抓着什么东西,蓄势待发。
祝令仪的目光云淡风轻地在他们脸上挨个扫过去,她冷哼一声,抬起眸看向韩君黎,可看见这个令她憎恶的脸庞,她的手不断颤抖着,恨不得立刻就割断他的脖颈。
不过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尽量让自己变得冷静。
可妈妈的事情她怎么能冷静!
她曾经是怀疑过,甚至在心中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是韩君黎给妈妈注射了大量杜冷丁,是韩君黎和高文尹合作,为了抢夺祝氏集团的财产合谋杀了妈妈。
可怀疑和确定,终归是有本质区别。
她再怎么揣测,没有证据,她依旧不能确定。
可如今,相同的作案手法,祝翊也是被认定自杀坠楼,体内残留大量毒品,她怎么能再告诉自己,那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可韩君黎平静而又温和地望向祝令仪深恶痛绝的目光,看着她这么多年一直忘不了,放不下,甚至成了她的心魔。
韩君黎既心疼又无奈。
“如果让你一直这么痛苦的话,我宁愿你一直将我当成杀人凶手,杀了我,为你妈妈报仇,然后忘了这件事,在你余下的生命里能为自己而活。”
“你闭嘴!”祝令仪的刀口又凑近了他的脖子几分,每听到他说一个字,祝令仪就恨不得千刀万剐将他凌迟处死,“良心发现了?还是要做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把戏?”
“你既然觉得深愧于我,又为何要下毒害死我?”
“你不是还好好活着吗?”韩君黎对她挤了挤眼,“可想而知,我并没有那么罪大恶极。而且,我说过了,祝令仪,你要允许别人犯错。”
“不要脸。”祝令仪叱骂一句,刀口在他的脖子上深挖下一道血迹,“那只是因为我当时并没有吃下那顿饭。你下的毒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佣!”
“她们没饭吃吗?”韩君黎却笑着反问她,语气平缓,依旧温和,“她为什么要吃你不吃的东西?是她自己对本不该奢望的东西起了异心,就该为她的贪婪付出代价。”
“你!”
“我怎么了?”韩君黎平静地对上祝令仪怒目的光,轻笑一句,戏谑问道,“我说的不对吗?当时那顿饭你吃了你会死,你没吃,如果不是那个女佣非要作死,那么这件事情就不会导致任何一个人死,不是吗?”
“你该怪她自作主张,祝令仪,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她的选择而已。”
祝令仪听着他一番不要脸的发言,简直气极反笑,“你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真是一年大过一年,有过之而不及啊。”
“所以你杀了你那三位好哥哥,也是觉得都是他们的错,是吗?”
“难道不是吗?”韩君黎的脖子处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看向滴血的刀口,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目光平视,看着祝令仪,笑道,“如果不是他们,如果不是他们的母亲占着我母亲的位置,我的母亲怎么会不治而死?我又怎么会在五岁的时候就没了妈在福利院里长大。”
“上学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野种,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野种,没有人认也没有人要的野种!”说着说着,韩君黎脸上的微笑渐渐收起,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我大冬天吃不饱穿不暖只能抱着母亲越来越滚烫的身体,看着母亲痛苦呻吟,连骂那个人渣的力气都没有,又感受着她滚烫的身体在我手里一点一点冷冰下去,直到再也没有温度,与冰天雪地化为一体!我在泥潭挣扎求生的时候,他们呢!一家团聚,其乐融融,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我母亲冻死病死街头,他们住在豪华别墅里,佣人们忙得不亦乐乎!”
“凭什么?”韩君黎一把攥起祝令仪的手,声嘶力竭,而他一直保持着的得体与温和也在此刻被他亲手撕破,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不过不是一母同胞,为什么差距会天壤之别?所以我想啊,我一定要那些人都通通付出代价才好。”
“所以你就把目光看向了祝家?看上了我母亲?”
“是祝霜见自己蠢!”韩君黎一想到他只是在祝霜见面前露出了胳膊上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紫青掐痕都能引得她心疼落泪。
“这样的圣母,我若不积极表现,岂不辜负老天制造我们相遇?”
所以韩君黎心生一计,不费吹灰之力就以养子的身份进入祝家,从流浪街头的孤儿一下子成了祝家大少爷,身份变化如此之快,他怎能不好好利用?!
“啪”!
清脆的一声巴掌重重落在韩君黎脸上,他一个踉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嗤”的一声,祝令仪手里的那把刀快准狠,一下扎入韩君黎的胸腔,汩汩鲜血喷涌而出,有几滴竟喷溅到祝令仪的脸上。
韩君黎望向祝令仪通红的眼眶,他的喉结滚了滚,接着他又不留余地开口:“我如果死在了这里,你脱不了干系。”
“那又如何?!”
“秦淑月。”
韩君黎只仅仅吐出三个字,便轻松将祝令仪仇恨中拉回现实。
“……”
“好不容易让自己在秦淑月的心里有了点改观和变化,难道又要让她看见你的负面新闻吗?这一次,你可是真的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养兄哦?”
“啊,我想了想,如果你真的在这里杀了我,我的手下是一定不会动你的。”韩君黎依旧是那么气定神闲,好像算准了祝令仪一定不会在这里杀了他。
“但是秦淑月呢?”
“你休想!”祝令仪立马回道。
“是吗?”韩君黎幽幽望着她,似乎在计算、试探着秦淑月在祝令仪心中的份量,“那你能保证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守着她吗?”
“卑鄙。”
韩君黎却笑着挑了一下眉,“谬赞。”
“你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脸没皮?”祝令仪看着他这样笑眯眯的样子,只觉得他面目可憎。
“脸皮能当钞票花还是能当权力使?”韩君黎冷笑一下,可脸上的笑依旧保持着合适的温度,“但它确实会影响你的决策不是吗?”
这一句话,便是弦外之音了。
祝令仪眸光下垂,紧咬着后槽牙,像吞了只苍蝇,是死是活都恶心。
紧握着刀柄的手最终还是离开了。
“这才我的好妹妹。”韩君黎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一把将插在自己胸口的匕首拔出,像玩具一样丢在地上。
“要报仇,就不要有软肋。”韩君黎继续提醒着她,有恃无恐,“你以为祝翊死了,谁最恨你入骨?”
祝令仪却并没有顺着他的思路接着他的话说,而是反笑一句问他:“我倒是很好奇,你和高文尹从前不是一直是合作关系么?怎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恨上了高文尹?恨到杀了她的儿子。”
韩君黎的眸光黯了黯,办公室内沉寂了好久,忽然他打破了沉寂。
“祝令仪,放手吧,别再查下去了。”
“你以为现在还有谁能拦住我?你吗?祝翊的死,不过是你给我的警告,难道不是吗?”
“不是。”韩君黎的目光沉沉,他的眉头紧蹙,胸口一直在汩汩往外流血,血不知不觉流了一地,祝令仪冷眼望向地面的血迹,默默向后退了几步。
靠近韩君黎的一切东西都是脏的,他的血更脏。
“还是说,你用祝翊的死,只是为了误导我。”
祝令仪的机智遗传她的母亲,可她的心狠却来源于何静。
她不过分分钟就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也很快就将所有的信息串联整合在一起,反应过来。
“那天,你没有作案时间。”祝令仪回想起那天的来龙去脉。
祝霜见死的时候,韩君黎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
他昏迷了。
所有医护人员都寸步不离,他就算是是有通天的手段也插翅难飞。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误导我!一次又一次误导我!每次在我快要接近真相的时候,又一次,误导我!”
韩君黎又恢复成刚刚那一副伤心无奈的表情看向祝令仪,蹙起双眉,心疼的模样不要太逼真。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什么绝世好哥哥,就算是被妹妹亲手捅了还能不计前嫌,为她殚精竭虑。
“小仪,不要再查下去了。”
韩君黎蹙起眉头,一脸心疼,他叹了一口气,“妈妈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你也该试着从里面从出来了。”
“你闭嘴!”
祝令仪平日里不怎么说话,被逼急了也不过是“闭嘴”“不要脸”诸如此类毫无杀伤力的话不要钱地往外撒。
韩君黎想上前走几步抱一抱祝令仪,却被她一把掀翻在地。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对我动手动脚的,真恶心。”
韩君黎胸口上的伤新鲜热乎刚被扎的,而此时祝令仪大力一推,他因失血过多眼前一黑,直直倒在地上。
祝令仪蹙了一下眉,眼神里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心疼,只有深深的厌恶和烦躁,看他这种人,她只觉得看一眼都嫌脏。
她冷着眸光走上前,一脚踩在韩君黎胸前的伤上,这下不管他多么无视胸口上的伤,此刻也不禁疼得蹙起眉。
“小仪……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哥哥……愿意……”
“你能不能闭起你那张狗嘴,不要在我面前狂吠。”祝令仪恨不得找根木头塞他嘴里,“装可怜卖惨,这种手段你以为还有谁会在意谁会心疼谁会看么?”
“这些年,都是何静在你身边挑唆你,而已。”
韩君黎忍痛忍得习惯了,刚刚十分痛,可身体很快就过滤掉了痛,逐渐习惯了,他的神色比方才要冷静很多。
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刚刚要平稳多了。
“如果没有何静在你身边成日给你灌输那些报仇的思想,小仪,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番水火不容的地步,这些年,哥哥一直都很愧疚,呃嗯……”
祝令仪脚上的力气又加重了许多。
“你以为何静就是好人吗?你以为她就站在你身边是帮你的人吗?!”韩君黎的呼吸逐渐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有些困难,“她对你妈的心思可别所有人都要龌龊,你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
闻言,祝令仪一愣。
就连脚上的力气也软了几分。
韩君黎却冷笑一声,就连脸上的笑都有些狰狞。
“何静灌醉了祝霜见,上了她。之后没多久,你妈就怀孕了。”
听着这些无厘头又扯到极致的话,祝令仪只以为韩君黎是在胡说八道,可她也确确实实是愣了几秒。
“你不信我吗?”韩君黎冷笑一声,“那天晚上我可是亲眼看着何静是怎么……”
“你闭嘴!!”
听着这些她从未得知的消息,祝令仪只觉得浑身都僵硬了,恨不得用纸团堵住韩君黎的嘴,让他一句话也别说出来!
“不想听?”韩君黎依旧是那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脸上又变成他一开始的样子,可神情里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冷笑。
“瑞铃达私立医院的创始人是谁,你知*道吗?”韩君黎不等她回答就紧跟着自答道,“是何静的母亲。”
“你知道全球第一例让女人怀上女人的孩子的案例是从哪里出来的吗?”
祝令仪看着他,心中迫切想得到答案的猜测使她不得不继续听韩君黎的发言。
只听韩君黎看着祝令仪,一个字,一个字,缓缓道:“瑞铃达。”
【作者有话说】
[奶茶][墨镜]终于,我们小祝总的身世就要揭开了吗?嘿嘿,太棒辣!加油写啊加油写!
第144章 第144章
◎张开手,护在你身前◎
“所以啊,妹妹。”韩君黎淡淡一笑,“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祝令仪冷声开口。
“我的妹妹冰雪聪明,难道不明白……呃……”
祝令仪蹲下身,一只手紧紧捏住韩君黎的下颌。
她的眸中似寒潭一般平静无波,就好像这件事情在她心里无足轻重。
“不是那个男人的孩子,我该感到高兴啊。”她紧紧捏着韩君黎的下颚,有几缕鲜血从他口中泄出,有一滴落在祝令仪手上,她立马嫌恶地丢开,“免得我每每痛恨我自己为什么一点都不像母亲。”
祝令仪缓缓起身,韩君黎扶着身边的板凳艰难起身。
他捂着胸口,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那真是皆大欢喜。”
“祝贺你,小仪。”
“……”祝令仪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韩君黎,那眼神就像是在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祝令仪也懒得和他争辩,只丢下一句,“韩君黎,你那么爱惜名声的一个人,如果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个为了韩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不惜谋杀三个亲哥的变态杀人魔。”
她侧眸,眸光中夹杂着寒芒,“M国没有死刑,身败名裂后的无人问津,才会更让你抓狂吧。”
闻言,韩君黎温文儒雅的面孔瞬间阴冷下来。
“祝令仪。”
他阴寒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办公室。
可祝令仪却只是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大步离开了办公室,路过韩君黎那个男助理身边时,她在他身前停顿一秒,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把黑色的手枪紧紧握在祝令仪手中。
那男助理再一摸腰身的位置,早已是空空如也,一抬头,就见枪口直对他面门中心,那可都是真枪实弹,少一走火……登时,他吓得腿一软,跪了下来。
“小祝总!”
他脸色一白,连忙求饶。
祝令仪却是毫不在意地将枪扔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云淡风轻地又抬起头,轻吐一句:“不过如此。”
韩君黎则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忽而,他惨白的脸色上扯出一丝虚弱的讽笑。
而这讥讽,是对他自己的。
“我怎么可能会忘了。”韩君黎望着她终将远去的背影,他低头看了一眼满是鲜血的双手,低低呢喃一句,“我永远也无法忘记。”
“……那一晚。”
冗长的叹息透过风吹来,又逐渐远去,最后又随风吹散。
——
“淑月同学,可以和你要一个联系方式吗?你刚才在舞台上弹奏的那首真的好好听哦!我好崇拜你!”
一个抱着手机的女孩子小脸蛋红扑扑的,但她们表达喜爱的方式十分大方,连羞涩也是好不怯场地大胆表现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秦淑月一跳。
她快速小提琴装进琴包,拉链拉好,背在身上,又把一直被她放在墙角的另一架小提琴拎在手上,一转身,就见一个女孩子出现在她身后。
“那个……”秦淑月掻了搔脸,可还没等她说完,身前的那个女孩子却忽然大叫一声。
“这架小提琴!”女孩子张大了口,倒吸一口凉气,眼眸里也划过一丝落寞,“原来新闻里的那些都是真的。”
秦淑月蹙着眉低头看了一眼小提琴,手一抬,把它背到另一只肩上。
“新闻?什么新闻?”她问道。
“你和那位祝大小姐的事情啊……”见秦淑月好像还不知道的样子,她也是一脸震惊,“啊?这件事在威克纳都传遍了,难道正主还不知情吗?”
秦淑月心中汗颜。
她说什么来着,就祝令仪这大张旗鼓的样子,沸沸扬扬,谁人不知?
那个女人是不是从小就不知道低调这两个字怎么写啊?
秦淑月摇了摇头,她转身想走,却没想到那女孩又凑到她面前,低着头,抬起眼睛,仔细盯着秦淑月瞧。
这盯得秦淑月倒有些不自在,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问道:“怎么了吗同学?我的脸上难道有沙子吗?”
“不是啊。”女同学朝她弯弯嘴角,露出两颗很好看的虎牙,“我就是想仔细看看祝大小姐的未婚妻长什么样嘛~毕竟这可稀奇了呢!”
“……?!”
闻言,秦淑月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她立马问道:“什么?未婚妻?什么?”
“唉?你不知道吗?”女同学一脸八卦,“这种事情你怎么会不知道啊?全天下都知道了好嘛!”
“祝大小姐以两座楼为聘礼啊。”女同学嘿嘿一笑,“这聘礼可比十里红妆要贵重多呢……不对,这两个根本就没法比嘛!”
……
秦淑月从学校回家的路上,脑子里还一直想着那个女同学对她说的话,那女同学本来抱着加好友的心态想认识她,一听真如新闻所言,自觉撤了。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只有自己不知道?
她不高兴地努了下嘴,问坐在副驾驶上的江非晚,“江助理,我是祝令仪的未婚妻吗?”
她本来是想婉转迂回一下,可想了想,这种事,还是直接问比较好。
毕竟她要的不是目的,而是事实。
江非晚愣了一下,她回头诡异地看了一眼秦淑月,随后又收回目光,“秦小姐,您已经进威克纳一年多了,不会才知道这件事情吧?”
秦淑月也很莫名其妙,听江非晚这不可思议的语气,她不悦地嘟囔道:“我,我平时除了琴房,就没再去过其他地方了。传闻八卦什么的,我真的充耳未闻过好不好……”
“您不愿意吗?”
秦淑月瞥过头,哼了一声,“那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和我说。”
“小祝总的意思是,先等您把学上完。”江非晚替祝令仪解释道,“结婚的事情,只要您点头,其余的手续无需您担心。”
秦淑月一愣。听江非晚着口气,想必祝令仪早就已经把这一切都想好了,就等她开口同意。
简直就是瓮中捉鳖,最主要这鳖,还真没法。
“她这几天怎么不回家?”秦淑月问道。
以往祝令仪公司有事,都会提前和她说,可这几天她没回来,也没给她发消息。有的时候秦淑月是真不知道祝令仪都在忙些什么。
江非晚依旧是那套说辞,“小祝总有事要处理。”
“什么事?”秦淑月问道。
江非晚一顿,摇摇头,“秦小姐,小祝总说了,您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只需要好好上学就可以了。”
“她不会有危险吧?”
每次秦淑月收不到祝令仪消息时,总会有这样惴惴不安的想法,可她消息一来,秦淑月的心就定了。
“小祝总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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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非晚哈哈笑了两声,“这世界上能伤害小祝总的人还没出生呢!”
听着江非晚这骄傲的大放厥词,秦淑月也是无奈一笑。
“对了,今天的决赛还顺利吗?”江非晚例行公事问她,而秦淑月所有的反应和说的话都会通过江非晚传递给祝令仪。
祝令仪无暇分身的时候,就会吩咐江非晚这么做。而从这位秦小姐出现以后,江非晚的工作流程里也多了一栏计划。
威克纳的考试不同于国内的考试,但又极为严格。一周一测验,一月一小考,半年一大考。
考试也不是简单地让人拉一拉,弹一弹,唱一唱,而是专门弄一个活动,以遴选的方式决定分数。
例如,进入决赛的学生,考试成绩为满分。进入半决赛的学生则是及格,而那些在初赛就被刷掉的学生将面临留级的危险。而同一个学生留级五年以上的,学校会酌情考虑劝退。
这种模式考试就意味着没有中间的人。只有满分、及格和不及格。
而遴选也不看年级,从大一到大*,像大浪淘沙一样遴选。
这种方式秦淑月从未接触过,刚开始压力极大,临近考试那几天更是没日没夜地练,练到十根手指冒血泡都不敢停。
祝令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没有勒令她停止休息,她知道,秦淑月为了达到优秀会下多么大的狠心和决定,而这一切就只是为了能在每次的测验上得到满分。
秦淑月不想做吊车尾的那波人。
而她也确实没有辜负当初她说的那番话。
她会珍惜进威克纳留学的机会。
每次祝令仪都在秦淑月练完琴后给她细心包扎,而每次包扎完没两天,又破了,破了,又包扎,包扎了又破,秦淑月一次都没在她面前喊痛。
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应该的一样,没有什么值得喊痛的。
而秦淑月也的确很争气。
她不仅通过了决赛,而且还会继续往上走。
威克纳每四年都会在考试中推出一位选手,送往国际舞台比赛。
只要能进入这场国际比赛,不论是当演唱家或是器乐家,从此前路坦荡。
这是威克纳音乐学院里每个学生的目标。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宁愿留在威克纳一辈子,就是为了争夺五年一次的名额。
秦淑月自然也如众生,如果能进入国际舞台,那么就算在另一个国家的妈妈也能看到她了。
国际舞台的比赛模式其中之一就是全球全频道直播。
今年恰巧威克纳推选的第四年,秦淑月也毋庸置疑进入决赛。威克纳也将在进入决赛的十五位学生中进行选拔,选一人走入国际舞台。
秦淑月是十五位里之一。
今天是选拔的最后一次。
决赛后的选拔是淘汰制。
十五进五,五进二,二进一。
秦淑月从来没感受过淘汰制会这么严峻,竞争会激烈到如火如荼的地步。发明出这种制度的人简直就是魔鬼……
别的模式或许是十五进十,十进五,五进三,再三争一,缓缓图之,让人还能有时间缓口气。以前秦淑月还觉得这种模式太过严苛,可和威克纳一比这种模式简直不要太温和。
这种模式太紧凑,连缓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秦淑月紧张到一连好几天到吃不下饭,还是祝令仪软磨硬泡了许久,她才吃了一点,可刚吃完就反胃,只能以白开水代饭。
比赛那几天,秦淑月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祝令仪急得都快疯了,就连余娴也给国内薅到国外来给秦淑月输液。
祝令仪答应她会在她考完试的那一天在考场外等她。
亲属月垂了垂眸。
……她没有失落,她不失落。祝令仪工作忙,她明白,所以她不能再施加太多压力给她。
自然,她也不会责怪她为什么不守信诺。
祝令仪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考试,她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
可比赛结果……
秦淑月深吸了一口气,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威克纳音乐学院,用一个成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群英荟萃。
秦淑月从前去往各地比赛,拿遍各地的音乐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威慑的压力,从前她比完也就知道结果了。
可这次她没有以前那么肯定了。
她的大拇指不停绕着打圈,样子有些焦虑,“我有三四年没拿过琴了,就算还有以前的基础,可到底,到底还是久不练琴,手指的灵活度也没以前好了……”
“哦。”江非晚却很淡定,“您不用担心。”
她的反应与秦淑月的反应形成鲜明对比,可谓一番天一番地。
秦淑月一愣,“什……什么?”
怎么又不要她担心了?
拜托,不会祝令仪又瞒了什么没告诉她吧?
秦淑月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她还没接着问,车子停了下来,江非晚道:“到了!”她回头看向秦淑月,“秦小姐,下车吧。后天下午一点我会来接您上学。”
虽然威克纳的考试制度恐怖如斯,但唯一好的就是课少。
一周两节,一节上半天或者一天,导师一对一,琴房一对一,避免学生高峰抢琴房的问题,剩下的就是靠学生们自己回去练习。
“嗯。”秦淑月嗯了一声,从车上走下。
车外的女佣们一手接过秦淑月肩上背着的两个琴包。
一下车,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浓郁的茉莉花香味,紧接着这种香味又缓缓淡去,清香袭鼻,从花园穿过,沾染上一身花香味,连带着别墅里的一楼客厅也都是花香。
秦淑月走进门,四处张望了两眼,申明月接过她身上的外套,挂在衣钩上,道:“M国的天气一直是这样,四季都是秋冬,一到晚上气温更是下降得更厉害。”
她的外套上裹着外头的寒气,秦淑月莞尔一笑,“是啊,外面是有点冷呢。”
申明月见秦淑月终于开口讲话了,提着的心脏落回胸腔。
之前因为比赛的事情秦淑月每天周身的气压都很低,不仅是她没办法,就连是神通广大的小祝总也没法。
见秦淑月终于恢复正常,申明月心中悬着的那颗也终于落下去。
“祝令仪呢?她有回来过吗?”秦淑月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抬头问申明月。
申明月的回答和江非晚如出一辙,不过她更不知道一点。毕竟她只是负责秦淑月饮食,其他一概不管,小祝总的行程安排自然有其他助理操持,用不着她操心和观察。
“还没有回来。”申明月如实道。
不过也确实奇怪,以前祝令仪不论多忙都会赶回来吃晚饭,今天秦淑月晚饭都快吃完了还不见她身影。
秦淑月心下也是如此想,不过她心底更担忧一点。
她掏出手机,见她前天上午给她发的消息,到现在还是未读……
“我去她公司找她。”
秦淑月当下决定。
从前没人的时候祝令仪牵着她的手带她到她在国外的公司里带她参观,走累了就去顶层祝令仪的办公室里休息。
江非晚说她在忙,除了公事会让她忙得不可开交,连饭都忘了吃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明月,打包一下祝令仪的晚餐,我带过去找她。”
申明月早就麻溜打包好了,就等秦淑月开口。
她坐着车,一路上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总是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她又好几次打开手机看祝令仪有没有回她的消息。
沉寂。
没有人给她发消息。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筹备比赛的事情,疏忽祝令仪了。不然怎么会连前天的消息到今天都没回她都不知道?
秦淑月有些懊恼。
她熄屏,将手机揣进兜里,饭盒紧紧抱在怀里,生怕它冷了。
祝令仪嘴挑,菜一凉便是连碰都不碰。
“秦小姐,到了。”
司机回头对秦淑月说道。
“好的,谢谢。”秦淑月礼貌答谢之后就打开车门下去了。
进出公司要刷脸或者刷卡,祝令仪早就将这一切都导入好了。天色已晚,公司里的人大部分都走了,只有留下零星几个人还在工作。
在工位上的一个女生正好要去打印材料,手中拿着原稿从座位上站起身,一抬眼就见秦淑月像一阵风似的走过,她连忙叫住了秦淑月,“秦小姐。”
听到有人叫她,她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目露疑惑,脑海里迅速检索一圈,还是不认识她,问道:“你是?”
女人抬了抬挂在胸前的工牌,上面写着“徐晶晶”。
是这么晚还没下班的员工。
秦淑月抬头一看墙壁上的圆钟,微微吃惊道:“快九点了,怎么还没下班?祝令仪拖你们的时间了吗?”
徐晶晶一听小祝总,立马摆摆手,“不是,不是,不关小祝总的事。是我自己留下来加班的。”
秦淑月一听,倒是奇了。
这世上竟然还有对上班这么情有独钟的人吗?
“自愿留下来加班?”
就像是听到什么新奇的新词一样,秦淑月好奇问道。
徐晶晶笑了一下,“毕竟回家也没什么事干,不如工作久一点,给公司多创造一点业绩,年底奖金我也拿的多呀~嘿嘿。”
说完,她又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问秦淑月道:“您是去找小祝总吗?”
“嗯。”秦淑月点点头,“她不在公司吗?”
“哦,在。”徐晶晶道,“她一直在公司,不过一直没出过办公室。这几天有一个陌生男人总是出入公司,每次这个男人一来,小祝总就会生好大的气。”
看秦淑月这状态,徐晶晶啊了一声,“您不知道?”说完,她的心下便忐忑起来,小祝总不喜欢多嘴的人,她会不会……
“那个,我先去打印文件了。您要去找小祝总,直接乘电梯就到了,最顶层,嘿嘿。”徐晶晶嘿嘿一笑,指了指楼顶后马不停蹄溜了。
秦淑月来过公司多次,自然对公司的结构熟稔于心。
她一路乘电梯抵达顶层。
顶层是一整个办公室,都是祝令仪的办公空间,会客空间,以及高管、股东们开会、决策的地方。
秦淑月第一次来时瞠目结舌,如果不是祝令仪,她想必一辈子也看不到这种庄伟的场景。
可她刚走进里面几步,就听到一个粗犷但中气十足的男人在办公室里毫无形象地大喊大叫。
男人粗俗地指着祝令仪骂道:“你个没良心的贱货,和你妈一个德行!”
“朱德伟,我对你的容忍是有限的。”一道熟悉而又清冷的女声缓缓透过办公室的门传入秦淑月的耳朵里。
一时间,秦淑月抱着饭盒,站在走廊上,不知道是听还是不听。
可还没等她思考出个结果来,就听那个叫朱德伟的男人又开始叫起来。
他冷哼一声,像是势在必行,“怎么,我的条件很过分吗?百分三十的祝氏股份而已,换她一条命,难道很多吗?”
秦淑月皱眉,她?她是谁?
“当晚的真相警察还在侦查中,你就这么自信你会赢?”祝令仪的声音不急不缓。
她一直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是一脸处之泰然的模样,今天就算是有人赤裸裸威胁她,她也可以如此气定神闲,不慌不忙,与来人有来有往地拖延着。
“M国可不是国内,你以为她被拘在牢里的日子很好过吗?听说M国的监狱里没有被子。”那男人阴险地咧了一下嘴角,“M国的四季秋冬,一到晚上昼夜温差更是白天的好几倍,你确定等警察还你一个真相的时候,她还能活着出来吗?”
“朱德伟!”女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看样子是真的被激怒了。
可那男人却是得意洋洋,“怎么?我的条件根本就不过分好吗?你分我三十的股份,你手里不还有百分之五十多?你依然是祝氏集团说一不二的大股东。”
“百分之三十?”只听得坐在办公室内的女人冷冷一笑,态度坚决,“那是我妈的东西,你一分都别想从我手里拿走。”
“死白眼狼!”朱德伟太阳穴忽然暴起青筋,在灯光的照射下门外的秦淑月清晰可见。
听了好一会儿,秦淑月紧皱着眉头。
这人是谁,竟然敢跟祝令仪这么说话。
“我好吃好喝给你拉扯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朱德伟伸出手掌作势就要一巴掌打上对面坐着的女人。
见状,秦淑月一个箭步飞奔上前,情急之下一把将饭盒扔在他身上,饭盒里滚烫的汤汤水水从头淋他到脚。
“啊啊啊!”男人被烫得嗷嗷叫了几声,烫得跳了好几下。
“大叔,有话好好说,动手打人就不对了吧?”秦淑月大步走到祝令仪身前,站在她身前伸出手拦在前面,面对男人丝毫不惧,蹙着眉看着他,“就算是在M国,动手打人若致人轻伤也是要拘留的。”
“你算老几,也敢在老子面前哔哔!”
秦淑月的眉头皱着的眉头更深了。
可这时坐在办公椅上的女人却站了起来,她攥起秦淑月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拽,目光惊疑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说着又仔细看了一眼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喂!这个贱婊子泼的是我!她受什么伤!”
不知是那个字触怒了祝令仪,她大步走到男人身边,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
女人的身形看着瘦,可抡起人来可谓是十大十的狠,极有力量,一掌扇下去,男人往前趔趄好几步。
“我真是不知道我妈当初怎么会和你这种垃圾结婚。”
闻言,那男人却咯咯笑起来,大言不惭道:“还能是什么?你妈好骗呗!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个大傻逼!我被你妈骗了那么多年,连孩子都不是我的!”
祝令仪皱了一下眉,“你早就知道了?”
“贱女人,人尽可夫的□□……”
那男人大肆猖狂地骂起来,毫无理智可言,祝令仪袖底下的手紧紧攥起,她抬起拳头想再一拳下去,却被人一把攥起手腕。
她低头,秦淑月挡在她和那个男人身前,握着她的手腕不松手,用她微小的力量抵抗着祝令仪的蛮力。
祝令仪砸下去的拳头猛地收回力,却还是有一点擦着秦淑月的脸颊而过。
“月月!”
祝令仪大叫一声。
“我还以为你所在意的人早就死光了呢。”男人的目光在停在秦淑月的身上片刻,脸色忽然掉了下来,阴沉得可怕,音色像是从喉咙里生生挤出来的一样,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们,“果然你和你妈一样,都是精神病。”
“你闭嘴!”祝令仪双手捧着误伤秦淑月的脸,听到他的咒骂猛地扭头,狠狠瞪道,“如果不是我妈,你现在在哪里鬼混!可你结了婚还不收心,朝三暮四,我妈提出离婚,你又舍不得我妈手里的那点婚前财产,还妄想把我妈的东西变成你的,朱德伟,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朱德伟就像是从来没有那种东西,又或许曾经有过,可现在早就没有了,“良心有什么用?!良心能换钱吗!?以前的生活?以前怎么了?我现在所得到的一切不都是我自己争来的吗!如果不是我自己,我怎么可能过上这种日子?对啊,我是该感谢祝霜见那个臭彪子,所以就算她是个喜欢女人的精神病我也可以忍受。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和何静肮脏的关系吗?呵,甚至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那个女人的!”
“恶心!肮脏!低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们这群不正常的异类!”
待他骂完,还没等祝令仪开口,就听秦淑月先说一步开口:“那是因为你自己恶心,肮脏,低俗,所以你看谁都是脏的,看什么关系都低俗。那你自己呢?结了婚还出去乱搞,这就不肮脏?不低俗了吗?”
“当然有区别!”男人的语气就好像出轨这件事并不是一件错事,反而沾沾自喜,尤为得意,“我是男人,她是女人。身为女人,她出轨就该被千人骂万人骂。”
“那你呢?”秦淑月深深皱着眉,问道。
“我?”男人坦荡说着,好像并不觉得有错,“那只是我犯下的一个错而已。而且,如果不是那群女人勾引我,我怎么会……”
“那她们可真是罪大恶极啊。”秦淑月反笑一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这之后秦淑月转过头,也不再搭理他了,祝令仪则是小心翼翼地望着秦淑月右脸的青紫,有些心虚,心里对朱德伟更厌恶几分。
她牵着秦淑月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扭头厌恶瞥了一眼男人,“趁我还没想杀了你,滚出我的视线。”
“祝令仪,你还能得意多久呢?”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他冷哼一声,手指比了一个三,“我只给你三天。三天之后,我要收到百分之三十的股权转让协议。否则,我会先从何静开始,再接着……”
他的目光在秦淑月身上停留一刻,眸中闪过一丝阴戾,随后他双手插兜,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扬长离开。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会继续更[奶茶]
第145章 第145章
◎反握住你的掌心◎
祝令仪不再看朱德伟嚣张的背影,转过头看向不小心刮到秦淑月的右脸,眸光晦涩黯淡一刹。
看着她笑嘻嘻的那张无辜的小脸蛋,无奈又自责,“疼不疼?好好的来公司干什么?”
边说着,指腹轻轻摩挲在她的右脸上。
“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我,我担心你。”
秦淑月嘟着嘴闷闷不乐地推开祝令仪的手:“我不疼。”
“胡说。”
打人这方面祝令仪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何静为了教她防身,曾教她三年散打。
祝令仪学东西快,从一开始只靠蛮力打,渐渐学会均衡力道,攻击力却更甚,打人更疼。
“好了。朱德伟是谁?”秦淑月虽从他们的谈话隐隐约约能猜到点什么,但她还是想听祝令仪亲口告诉她。
祝令仪的眸色暗了暗,沉沉道:“是我爸。”
秦淑月并不意外,“嗯,果然如此。”
他们的谈话有点乱乱的,似乎还和何静,还有她妈妈有关?
“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妈妈呢。”秦淑月坐在祝令仪腿上,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有机会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下吧?”
“她已经去世了。”祝令仪的语气有些轻,“在我七岁的时候坠楼死的。”
她闭了闭眼,将脑海中祝霜见死时的惨状压下去。
秦淑月倒吸一口凉气,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摆手致歉道:“不不好意思,我我不知道,我应该去看新闻的……”
祝令仪妈妈死这件事不说轰动全国,但终归肯定有报道,只是秦淑月向来没有看新闻的习惯,所以她对这些事一概不知。
不小心问到祝令仪的禁忌,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想开口安慰,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劝她节哀吗?可这样的话未免太过风凉,总有一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即视感。
她低头小心观察她的表情,心中琢磨该说什么话安慰她时,祝令仪却淡淡一笑。
望着秦淑月微蹙起眉头,惴惴不安的样子,她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没事的,月月,都过去了。”
“……”秦淑月低着头,依旧感到歉疚,“……对,对不起。”
“我说过了。”祝令仪轻叹息一声,“你最不需要对我说的就是对不起和谢谢你。”
“你没有对我做错什么,我也没有到需要你感激的地步。你所得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闻言,秦淑月抬起脑袋,眼睛里亮晶晶的,瞳眼里倒映着的都是祝令仪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这样清冷禁欲的一张脸上,却在每次亲吻她与情动时染上一层异样的薄粉,绯红与欲望交杂在她的动作与一双淡漠的眼眸里,不禁令人深陷。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秦淑月忽然开口问她。
祝令仪却是一愣,她不知道秦淑月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道,不知是何用意,“怎么了?”
“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吗?”秦淑月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祝令仪已经承受太多,且她并不是个喜欢倒苦水的人,在秦淑月面前永远云淡风轻,看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可秦淑月却知道她不是没有事,而是将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说。
或许是不想让她担心,或许是因为祝令仪早就习惯了这样压抑着自己的生活。
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任何用处,事情并不会因为她开口说出来而解决。
这是秦淑月在慢慢了解她之后才认识到的,她原来只以为祝令仪狂妄,自大,高冷,傲慢。
可随着她逐渐深入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裹在祝令仪最外面的一层皮套而已。
她是掌管祝氏集团的大股东,她也是学校的总执事,她坐拥万千富贵,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她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冷漠寡情,只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她的弱点而已。
有了弱点,就意味着有了软肋。有软肋,将会处处受限。
她从来没见过祝令仪失态的样子,就好像一切情绪都揉成一团淡化了,叫人分辨不出。
“朱德伟为什么要求你给他30%的股份?”秦淑月立马就嗅到不对劲。朱德伟敢这么大摇大摆来找祝令仪,一脸势在必得的小人嘴脸,一定是因为手中掌握了什么,所以才能来谈判要挟她。
“他手里是有你什么把柄吗?”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集团之中为了争名夺利内斗,相互栽赃陷害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手段。
祝令仪见秦淑月一张板正严肃的小脸蛋,屈起食指放在嘴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伸手弹了一下秦淑月竖在脑门上的小呆毛,笑道:“这么担心我啊?”
“哎呀哎呀这都什么时候啦!你还存心思逗我!”秦淑月忿忿哼了一下,摸摸自己被她弹歪了的呆毛,伸手捋了捋,捋平,压回头发里。
看着她的动作,祝令仪忍俊不禁,她的小人儿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和以前张牙舞爪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了呢。
这也算是一种改变吧?
祝令仪欣慰一笑,伸出手将秦淑月往自己的身前推了推,两个人面对着面紧紧贴在一起。
秦淑月坐在祝令仪的腿上时才勉强比她高出小半个头,祝令仪慵懒抬眼望着她,如春风秋波,冷淡的眸色里一缕暖风刮过,刮去冬日的寒意,温柔与眷恋便在眼底。
“不用担心我的事情。对了,比赛怎么样?”说到比赛,祝令仪目光暗藏愧疚,“说好去接你……”
话音未落秦淑月打断了她的话,笑了一下,“不用自责,我不是安全到家了吗?这就足够了。你来接我*锦上添花,只要能看见你就可以了。”
这一年里,秦淑月也在慢慢学着如何进入一段恋爱关系,也在学着说话。
从前因为种种事情,扰得她身心俱疲,只想着躲避麻烦,逃避纷争,因为她很忙,她要赚钱给妈妈治病,那时候妈妈是她的全部,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她以为自己很坚强,就算是身边所有人都在劝她放弃,职责她乱花钱,嘲讽她没脑子,她也可以做到两耳不闻。可实际上她真的快被折磨到疯掉。
高中时因家中变故而不得已放弃音乐,曾经学校最光彩夺目的音乐女神成了人人口中的笑柄。好友离开,同学造谣,说她为了钱干什么都愿意,连夜店都去。
那时候她在高中时有一个人人皆知的绰号,叫“陪酒女”,臭名传千里,就连是隔壁的几个兄弟学校也有所耳闻。她的朋友们忍受不了流言蜚语,选择离开,全校没有人愿意搭理她,她也让自己从人人吹捧的对象变成一个透明人,可仍是避不开那些人饭后谈资。
秦淑月原来很爱笑,性格不算开朗,但也不至于那么沉闷,后来就彻底不说话了。
没人愿意和她说,她也懒得再开口。
她忍受了那些时光,也最终接受了饱受欺凌的日子,她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煎熬痛苦下去,直到祝令仪的出现,一个非常可恶的不速之客,大摇大摆地闯入她的世界,把她的世界搞得一团乱。
也只有乱,才能让一切事情再重新恢复秩序。而这让秦淑月知道,原来秩序是变化的。
威克纳的人们都很善于表达自己的感受。或许学艺术的人都这样,感觉至上?没有感受的画作就像只有躯壳而没有灵魂的尸体;没有感情的音乐就像是工厂里无情运作的机器。
久在威克纳,她也不得不耳濡目染了。
祝令仪笑着捏了捏她软软白白的小脸蛋,她抬起头,往上面轻啄了一口,“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秦淑月捧起她的脸,回吻在她额头上,笑道:“礼尚往来。”
祝令仪望着她一张一合还带着浅笑的樱桃小嘴,吻了上去,秦淑月迎了上去,和之前在这里的无数个日夜一样,唇齿交|合,浓情蜜意间,秦淑月伸手推开了祝令仪。
“话说回来,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回家,连消息也不回?”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
祝令仪无奈地看向她,想气却气不出来,只好无可奈何地喊了一句,“月月!”
秦淑月却哼了一声从祝令仪的腿上下来,转身就要走,心中默数三二一,可才数到三,祝令仪的手就挽了上来。
“咋啦?”
“你要走了吗?”祝令仪蹙起眉,有些不悦。
“你不回答我,我自然要走。”
“所以你故意撩拨我的,是不是?”
祝令仪懊恼一句,小小秦淑月还真是越长大越不乖了,现在都开始算计她了!
“哼。”秦淑月双手环胸,并未多言,只等待她的结果。
隔了好久,身后传来一声女生的叹息,紧接着祝令仪腰腹一紧,圈进祝令仪的怀里。
女人的脑袋抵在秦淑月的温暖的颈窝处,轻轻吸了吸秦淑月身上草莓味沐浴露的味道,琐事烦扰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月月,我只想你好好上学,我愿永远托举你去往更高的星楼。”这句话便是出自祝令仪肺腑,“我不想你参与进我的事情,是在保护你。”
“可是我们已经在一起了。”秦淑月调转方向,沉静地抬头与她对视,“如果我不知道你的事,才更加危险。”
“我连危险是什么都不知道,令仪,我该怎么避开?”
秦淑月问道。
祝令仪想了想,秦淑月的话确实有道理。
只是她不想让秦淑月看到自己狠毒不堪的一面,可如果再瞒下去,或许真会如秦淑月所言,对她不利。
祝令仪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何静涉嫌杀人,已经被警方管控起来了。”
何静杀人?
怎么会这样?
秦淑月道:“她为什么要杀人?动机是什么?”
祝令仪拉着她走到前面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在她旁边,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开始娓娓道来。
“何静涉嫌杀的那个人是高文尹。”
“高文尹?”秦淑月不解地看向她,“她是谁?”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是我继母。”虽然祝令仪并不承认高文尹是她继母这件事,“祝翊,朱德伟再婚后和她生了一个儿子,祝翊,是我的弟弟。”
秦淑月嗯了一声。
祝令仪又接着道:“我妈妈,何静和高文尹曾经是很好的朋友,高文尹一直很嫉妒我妈妈,但在当时她表面上装得很好,没有人怀疑过她。直到妈妈死后,高文尹才彻底暴露她的野心,迅速和朱德伟结婚。”
说着,祝令仪眉头微蹙起,她低头看了一眼秦淑月,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还要不要说,秦淑月与她对视,朝她莞尔一笑。
“如果你想说,我会继续听。令仪,我想了解你的过去。”
这次秦淑月没有在逼着她一定要说,将选择权交还给她。
“现在是我们所正在经历的,而未来是不可预知的。只有过去,是我没能和你一起面对的。”
听着秦淑月的一番话,祝令仪握着她的手掌紧了紧。
“月月。”祝令仪的眼眶微微红了,就连声音也有些颤抖。她顿了顿,不让哽咽的语气出口,稳下声线才继续说道,“我妈的死,不是一场意外。”
祝令仪握在手心里的那双手悄悄离开了,紧接着,她的手背感受到一阵暖意。她低头一看,是秦淑月反过来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双手包裹在掌心里。
她吞了一口口水,哽意哽在喉头,与她吞咽的动作对冲着,谁也不让谁,最后祝令仪呼出一口气,将这两股暗暗针锋的气呼出。
“何静和我曾经怀疑过一个人,但最后的证据却证明不是他。既然不是他,那杀害我妈的人大概率就是高文尹。”
祝令仪道:“高文尹的家世不太好,三人行,她总觉得自己是多出来的那个。一开始,我妈妈和何阿姨最先认识,玩在一起,高文尹是后面加进来的,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不被重视。我妈妈性格温柔,对人和善,在学校很受欢迎。相反,高文尹的性格孤僻,在学校里除了我妈,没人和她玩。”
“所以她就自然而然和你妈妈她们玩在一起了吗?”秦淑月问道。
祝令仪点点头,“嗯。”
“后来,高文尹不知道是怎么知道我妈妈和何阿姨的关系……”说到这里,祝令仪看了一眼秦淑月,见她没有什么其他反应,才又说下去,“在学校里大肆散布我妈在和女生谈恋爱的谣言。”
“是真的吗?”秦淑月问。
祝令仪顿了一下,手指也微微往里缩了一下,“是真的。”
“后来呢?”
“我妈妈父母要求何阿姨立刻转学。”祝令仪的目光黯了黯,“我妈不让,可那时候没有办法。我妈妈从小按照祝氏继承人的标准培养,如果传出她是同性恋的消息,就会失去继承人的身份。我妈不想分手,可何阿姨家的产业都在国外,远水救不了近火,何阿姨为了不影响我妈的继承,谈了男人。”
“想要攻破谣言的唯一方法就是证明谣言都是假的。”秦淑月叹了一口气,不禁惋惜,“如果何阿姨当时再争取一下……”
“是啊。”祝令仪眼神晦暗不明,“我妈那时候一直坚持不分手,就快成功了,可何阿姨先放弃了。”
“高文尹藏得太好了,没有人知道是她将妈妈和何阿姨接吻的照片上传到论坛上,最后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秦淑月垂下眸,轻拍了拍祝令仪的手,“所以你怀疑是高文尹杀了你妈妈,是吗?”
【作者有话说】
离完结还有30%不到。[猫头][猫头]加油啊加油!!↖(^ω^)↗
第146章 第146章
◎“想要什么?”“你。”◎
“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高文尹做的。”祝令仪摇摇头,手紧紧握起,脸色紧绷,“我一直在寻找……”
“何阿姨,她,她怎么了?”秦淑月蹙起眉,不禁想起刚刚朱德伟说的那些话。
这才是让祝令仪最匪夷所思的,何静要杀高文尹早就杀了,何必在风口浪尖上杀人,“涉嫌杀人,死者就是高文尹。”
“死,死了?”秦淑月微微错愕,看向祝令仪,“是真的吗?”
祝令仪一开始也根本不相信,高文尹最擅长逢场作戏,她以为,这不过是高文尹千百次作妖里第10086次而已,不足为奇。
“是真的。”祝令仪回道。
可真当她跟江非晚到达现场之后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
高文尹死了,连尸体都硬了。
尸检报告与高文尹DNA匹配一致,死者的的确确就是高文尹。
“可明知道高文尹和何阿姨之间有仇恨,为什么会见她?”
“是高文尹主动给何阿姨发的消息。”祝令仪悠悠道,“高文尹说,她会告诉何阿姨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作为交换,我们得告诉她杀害她儿子的凶手。”
所以何静就去了。
秦淑月心里默默猜想。
“之后呢?她们见面之后有没有爆发争吵,或者是有没有其他一些不正常的举动?”
祝令仪那天正好在开会,何静没有和她说她要私下去见高文尹的事情,“那天晚上我在开会。”
她回想那天晚上会开到一半,江非晚突然慌里慌张地推开会议室的门进来,脸色惨白地对祝令仪说何静涉嫌杀人已经被警方控制。
祝令仪会都没开完立刻让江非晚备车带她警察局,因为她根本不相信何静会杀高文尹,何静是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她不可能这么鲁莽。
“可我赶到警察局的时候,那些警员们说何阿姨认罪了。”
秦淑月听得云里雾里。在祝令仪说完后,她开始问出心里的不解,“何阿姨和高文尹之间因什么结仇?”
“是妈妈的事情。”祝令仪道,“何静和妈妈分开后,无意之间在她那个男朋友的手机上看到他与高文尹的聊天记录。是那个男生和高文尹达成协议,她传播祝霜见和女生谈恋爱的消息,而那个男生负责破坏她们之间的感情。”
“美名其曰,只是为了掩人口舌。可妈妈那个时候并不知道,所以才会一气之下嫁了人……”
一提到前尘往事祝令仪的眉头紧紧蹙起,暴躁地揉搓起手心。
秦淑月忧心忡忡地拧起眉,一时间也是摸不着头绪,“何阿姨为什么会承认杀人……”
这是最令人费解的一点。
“我也不知道。”祝令仪从来都不了解何静,她也只会在为数不多喝醉酒的时候会抱着祝令仪痛哭,大多时候何静都不会有闲情雅致去和她闲聊什么。
就连韩君黎口中说的,她不是朱德伟的女儿一样,是何静对妈妈……
祝令仪深深吸了一口气。
双手抵着额头上,双眸隐匿在阴影之下。
何静到底知道多少,又对她隐瞒了多少,又为什么要对警方说是她杀了高文尹。
“高文尹是怎么死的?法医那边的结果出来了吗?”秦淑月伸出手,将身体有些冰冷的祝令仪抱在怀里,头贴在她耳边,传递些许微弱的热量给她。
“砷中毒导致肾脏衰竭,送医过程中人就没了。”祝令仪起身走到办公室前,拉开一个抽屉,抽屉里有两份文件。她的手指在一份白纸文件上停顿一刹,拿起了另一份文件,走到秦淑月面前,递给她。
“法医尸检情况登记表。”
秦淑月看了看,死因那一栏确实是砷而引起的肾衰竭,也大量去用科学充分论证,证明死因。
“如果高文尹没死,那一切都又转圜的余地。”可最主要的是,高文尹确确实实是死了,还是警方亲自送去的医院。
“我只是好奇。”而这个疑点是祝令仪自见到高文尹尸体之后才反应过来的,“为什么警察会来的这么快,好像是早就知道今天那栋别墅里会死人一样。”
天下不会这么凑巧的事,如果有,那也一定是人为的算计,秦淑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于是她道:“或许是有人主谋了这一切。”
“朱德伟。”
高文尹刚死,朱德伟就跑过来跟她要股份,这么明目张胆往自己身上贴嫌疑的蠢货除了朱德伟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还能有谁。
“整件事情来看,他确实获利最多。”
百分之三十的祝氏集团股份,够朱德伟享八辈子的福了。
“可为什么何阿姨会认罪呢?”
秦淑月想,既然何静厌恶高文尹,又喜欢着祝霜见,那必定是头一个不待见朱德伟了的,所以不存在会为他顶罪的可能。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会让何静认罪呢?
“这段日子,何静有和谁接触过吗?”秦淑月合理怀疑是不是有人拿什么东西威胁她了。
祝令仪也想过这种可能,在案发后第一时间就去查了何静近一年的通话记录,聊天记录和接触过的人。她摇摇头,“没有。”
“那真是奇怪了。”秦淑月支着下巴,眼神中露出大大的疑惑,“何阿姨入狱后,你有和何阿姨面对面沟通过吗?”
“何阿姨不肯见我。”
祝令仪云淡风轻地说着,可袖底下的手却攥成一团。
真是奇怪。
秦淑月不禁想道:‘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也太过铁证如山了。怎么警察就来得这么巧,还抓了个人赃并获。’
这天底下怕是没有这么好破的案子了。
“警方有说他们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及时吗?”
闻言,祝令仪眼眸一亮,她像是想到什么,立马转过身给秦淑月一个超级大的拥抱,猛猛亲了一口秦淑月,“月月!你真是我的好月月!”
这个巨大的拥抱和亲吻秦淑月显然猝不及防,躲避不及,给她亲了个正着。
她哇哇啦啦地挣脱,摸了摸脸颊,一脸嫌弃道:“你的口水弄我一……”
话音未落,祝令仪又低下头含住了她的唇,唇齿交融,她轻托着秦淑月的头,好让她不因为与自己身高差距而疲累。
刚开始祝令仪吻她的时候,因为身高比秦淑月高一个头,导致秦淑月每次都要踮起脚尖才能亲到她,而这样的动作又太过费力秦淑月坚持不了多久,生闷气把头一瞥扬言再也不和她接吻了。
为此祝令仪连哄带骗了一个月才亲到嘴。
之后她就学乖了,宁愿自己多出点力,也绝不让秦淑月踮一点脚跟,免得到时候跟她置气,自己又吃不到了。
秦淑月刚刚还在进行头脑风暴,一脸严肃地帮她分析解决问题,可没想到下一秒祝令仪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吻上来了。
拜托拜托,这个女人的脑子里怎么都是情情爱爱,这个时候还想着要亲自己!
喂!快去解救被人陷害困在牢里的何阿姨呀!
可还没等秦淑月推开她,祝令仪就自己放开了她。
秦淑月一顿,柔软的指腹在她的摩挲揉擦着,秦淑月脸微微一红,抬手伸袖子胡乱擦了一把,最后五根白皙的手指捏做一个拳,不轻不重砸在祝令仪胸前。
“还擦呢!不知道是谁弄的!”
祝令仪抱了抱她,“月月,你给我提了醒,原来还可以从这里下手。”
秦淑月木讷讷指了指自己,歪着头努力回想着自己是哪一句话,可祝令仪扭头就走。
她立马叫住她,“等等!”
祝令仪回头,朝她温柔挤了挤眼,“怎么了?”
“晚饭。”秦淑月指了指地上一片狼藉的汤汤水水,有点心虚,挠了挠脸,“那个,我刚刚一时情急给洒了。”
“没事,我回家吃。月月,等我回家。”说罢,祝令仪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了。”她一步三回头,止住脚步,又回头看向她。
秦淑月见状,往前往她的方向跑了两步。
“国际舞台,你想去吗?”
“……??”
秦淑月圆睁起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
自从秦淑月的答案是肯定之后,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连学校那边还没有出决赛选拔的通知结果,就已经有人亲自登门将IUMC的邀请函交给秦淑月,嘱咐她一定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到指定场地候场。
而祝令仪因为何静的事情早出晚归,还要稳住公司集团开会,又要应对朱德伟的骚扰。
每天回家都是一脸疲惫。
秦淑月看着祝令仪因朱德伟的连番骚扰心力憔悴,直接悄悄对江非晚说:“以后看到这个个子不高,长相普通,还一脸洋洋自得的男人,直接让保安把他请出去。”
她说话还是太过委婉了,江非晚也尽心尽职拦了,可这个男人总能见缝插针溜进去。
毕竟是上司名义上的父亲,他这样天天在门口闹,外面群众看见了成何体统。
江非晚拦又拦不住,拦又不敢拦,左右为难,心情忧郁好几天。
凌灵翎一打听,得知惹江非晚这几日心烦的竟然是个男人,当即气得找人把他绑到阴暗潮湿的巷尾狠狠警告了一番那男人才收敛了点。
祝令仪向来是不想管这些人的事情,他们爱在她门前撒泼打滚也好,没脸没皮地造谣也罢,她一概不管。祝氏集团能屹立不倒,靠得可从来不是舆论。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他多能耐呢嘴跟个炮仗似的,结果我的人过去微微一吓唬,当场吓得鼻青脸肿,啧啧啧,不过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瞧给我加非晚姐姐愁的,连续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
凌灵翎坐在沙发上,正一遍吃着马卡龙,一边和秦淑月谈笑风生,又顺带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神色严谨,手指在ipad上滑动的江非晚。
不用说,她又在处理工作。
凌灵翎不悦地努起嘴,她从沙发上站起身,踏着高高的黑色小皮鞋,食指和拇指中间夹着一块咬了半口的绿色马卡龙,走上前一把抽走了江非晚两只手里捧着的ipad,转而把自己手里的那个绿色马卡龙放到江非晚手心。
江非晚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静静躺着的那个绿色马卡龙,推了推架在鼻梁上那个又黑又重的黑色圆框眼镜,抬头对她眯了眯眼,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凌灵翎?你干什么?快把ipad还给我,我要工作。”
“喂喂喂,我说江大工作狂魔,今天可是周日,你这是在什么黑心公司打黑工,连周日都薅着你不放!”凌灵翎甩了甩脑袋两边梳着的马尾辫,粉色草莓的发卡夹在两个马尾辫上。
“别闹。”江非晚无奈地推了一下眼镜,伸出另一只手心里没有马卡龙的手,讨要道,“把平板给我,我把下个月的日程做完就结束。”
“喂喂喂!人家秘书都是做提前一个星期的行程,你倒好,下个月的都做了,那你下个月做什么?”
“做下下个月的啊?”江非晚觉得凌灵翎问她的这话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凌灵翎张了张口,竟是被堵到哑口无言。
秦淑月则看着他们两个像小孩一样吵来吵去,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往,不禁捏了捏眉心,“你们两个人是小孩吗?凌灵翎你别打扰人家江助理工作。”
秦淑月一脸无奈。
凌灵翎还想说什么,刚张口,就听到门口响起一阵门铃。
几人皆看向门口。
女佣走上前,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的女生,皙白的皮肤就像是绘画颜料里最纯正的白色,浅棕的瞳孔里折射出冷冽的光,身着一身修长的黑色鱼尾裙,但腰线并不修饰得极为突出,很日常,看起来并不正式,双肩上披着一件极为保暖的棕色皮草,与她一头黑棕色的头发交相辉映。
站在门口的女人并没有浓妆艳抹,可皮肤光滑得看起来就像是开了磨皮,一双在眼窝里深邃的眼睛里闪着犀利的光,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倒像是一名对待学生极为严苛的老师。
“请问。”冷酷的声音响起,女人顿了顿,问道,“谁是秦淑月?”
沙发周围的几人大眼瞪小眼,各个相视一眼,而那道冷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显然就有些耐心不足了。
“秦淑月不住在这里吗?”
她用着蹩脚的中文说话时倒是中和了她一贯给人冷酷严苛的风格。
秦淑月立马站起身,有些警惕地望着这个来路不明,出现在她家门口的女人,任谁都会觉得这场面有点太突然了。
女人的手里好像拿着一张可折叠的卡片,展开能有A4纸那么大,可硬度就像是在小时候手工课上用的卡纸。
可这卡纸周边却是用金丝边襄成,勾勒出花的形状,一圈接一圈像藤蔓一样爬满卡片的边边角角。
秦淑月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眉心,来到女人面前,道:“你好,我是秦淑月。”
女人颔了颔首,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只将手里的卡片递给了她,“秦小姐,我有必要告知您的是,进入IUMC的途径有两种,第一是通过威克纳学院有限的名额推荐,第二是通过主席团成员内阁推荐。您既是祝主席推选出来的人,我们一定相信您的能力。请你务必在邀请函内所标明的规定时间内抵达现场。届时,我们会有专员接待您。”
“啊,哦,好的。”秦淑月慢半拍,等她说完了老半天才点头,“我知道了。”
“嗯。”说罢,这个穿着黑色鱼尾裙的女人便离开了。
“月,是啥啊?”
凌灵翎走到秦淑月面前,蹙着一双好看的眉头问她,江非晚左右张看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将那半个马卡龙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秦淑月打开邀请函看了一眼,邀请函里夹着两封信。
一封是全英字母,一封是中文。
IUMC,国际联合音乐会
她将邀请函递给凌灵翎。
精致而有量感的卡片在她手里沉甸甸的,她感慨道:“这就是IUMC的含金量。”
上面镶着花边的金丝是纯金。
彼时秦淑月还没明白她所说的含金量具体是指是什么,只以为是这场音乐会的含金量很大的意思。
凌灵翎把邀请函还给秦淑月,转头向沙发上的位置走去,江非晚不知什么时候坐下了,她眸光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顺理成章地坐到她边上,头靠在江非晚的肩膀上。
一靠上去,她又喋喋抱怨起来,“喂喂,你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
“第一,我不叫喂。”江非晚竖起一根手指,正襟危坐地看向她,“第二,我有名字。”
她真是不知道原来那个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口一个甜甜叫她非晚姐姐的小女孩去哪了。
“哼。”江非晚却全然忽略了她的不满,见她的态度这么冷冰冰的,凑到她耳朵,嘿嘿一笑,“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凌灵翎!”温热带着甜腻的芳香萦绕在江非晚鼻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朵上,不知不觉,耳尖有些发烫。
“怎么啦!?”
凌灵翎抬起头,圆睁着大大的眼睛笑意盈盈地望向她,就好像刚刚只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并没有刻意撩拨。
“……”江非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无名火,继续做起正事来。
秦淑月低头看着卡片里的内容,有些恍惚地走到沙发前落座。
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自己真的是要进IUMC了吗?
她的脑袋还有点发晕,这种事,这种邀请,她从前想都不敢想。
可现在这一切却真真实实被她握在手心里,温热,滚烫,就像她那颗闪烁着前程似锦的星星,在她眼前欢呼跳跃着。
心跳得极快,她几乎快被喜悦冲昏头脑。
秦淑月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江非晚适时在旁边说道:“秦小姐,小祝总说了,她不希望您有心理负担,威克纳的结果也出来了,她让我告诉您,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向头顶涌去,酸涩了她的眼眶,也酸了鼻头,再睁开眼望向手中握着的卡片,眼前模糊,她紧紧把它抱在怀里。
“……谢,谢谢。”
秦淑月抱着邀请函,小声默默呢喃着。
祝令仪说,自己最不需要对她说的,第一句是对不起,第二句是谢谢你。
可是她为她默默付出这么多,却从来为对她说过这些,也从来不求她能给她带来回报。就好像她是命运莫名其妙降临在自己身边的人,心甘情愿为她付出她能有的一切。
从前,秦淑月从来不相信,也不奢望有一个人会莫名其妙,没有厘头地对自己好。甚至于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不管不顾,不计付出回报地在另一个人身上投入一切。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是逃避。
这样的好,是由别人赋予的,最终也是由别人收回。短暂来过又匆匆离去,不如从未开始过,两厢安好,恰如初见。
所以她那时候的逃避,其实也并不完全是讨厌这个目中无人又高高在上的女人是吗?
她原来,也早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讨厌她的不知某一个时刻里爱上了她。
原来爱一个人,是常觉得亏欠。
秦淑月忽然就觉得,自己欠祝令仪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她再也捋不清,也还不清了。
这就是缘分吗?
一场永不失联的缘分。
“怎么哭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面前站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裹挟着一身明月的寒意来到秦淑月身前。
而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的凌灵翎和江非晚都已离开,整个大厅里祝令仪的身影高大挺立着,一双带着眷恋与藏匿在心底的深情,含着疲惫与笑意看向眼前这个正抱着邀请函,稀罕得跟个宝贝一样的女人。
“没,没有。”
秦淑月站起身,邀请函放在软软的沙发垫上,她张开双臂,一把揽在她的脖子上,她露出白天鹅般优美细长的脖颈,踮起脚尖,生涩地吻在她的唇上,学着祝令仪在她身上试验过无数次的吻,柔软的舌苔轻轻撬开她的贝齿,小心翼翼,又长驱直入,深深吻着她。
她紧紧闭上眼,抖动的睫翼凝结着晶莹的水珠,温热的液体随着她们的动作而与碰撞在祝令仪的脸颊上。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泪像破了洞的水管,沾染了祝令仪整张清冷绝美的脸。
“我想要。”秦淑月小声趴在她耳边,轻喘道。
“想要什么?”
“你。”
【作者有话说】
我们月月开窍啦。
我们下一章再见!
[墨镜][墨镜]
第147章 第147章
◎祝令仪和他是什么关系◎
旖旎情浓一夜,第二日二人从沙发上睡醒,祝令仪起身整理衣服的时候,一眼瞧到IUMC的邀请函。
她并没有很意外,淡淡收回目光。
身下的人儿似乎也醒了,嘤嘤咛咛地伸了个懒腰。刚一睁开眼就见祝令仪的手里捏着那张邀请函。
她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坐起身,盖在她身上的小毯子滑了下来,露出她白皙柔滑的肌肤。
“又是你做的吧?祝令仪,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告诉我……”
小毯子从她肩上滑落,她的脖颈处浅浅留着三四草莓红印,祝令仪不轻不重地拧了下眉,将毯子重新拉了回去,坐到沙发上,将邀请函放回沙发前的茶几上。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祝令仪声音缓和,伸手揉了揉她鸡窝一样的头发,不禁轻笑出声。
秦淑月忽然红了脸,伸手摸着爆炸头,气得龇牙咧嘴,脑袋一瞥,哼一声不理她了。
祝令仪不明所以,将脑袋凑到她歪到一旁的眼前,问道:“怎么了?”
“你笑话我的头发!”秦淑月像只小猫一样炸毛。
“不是笑话你。”但不得不说,秦淑月生气起来的样子真像她小时候捡回家的流浪猫。
刚开始时不亲人,甚至还会对人龇牙示威,可后来养着养着,喂着喂着,熟络起来了,才会偶尔让人类摸一摸它柔软的毛,翻起白肚皮毫无保留和警惕地由人类短暂揉摸。
但它也不是二十四小时全天由人摸,大部分时候高傲地竖起尾巴,看着人类渴望的眼神不屑一顾,但还是要在脚边晃一圈,欲情故纵,叫人抓心挠肝。
秦淑月依旧瞥过头,“不信。”
祝令仪却忽然捧着秦淑月的脑袋在她唇上重重一吻,吓得秦淑月连忙推开她。
她紧张地东张西望,生怕女佣们看到什么。
“你瞧什么呢?”
祝令仪问。
见没人,秦淑月这才放下心来,但下一瞬她又抡起拳头在祝令仪胸口上打了一下,“喂!谁允许你亲我的!”
她高傲地昂起脸。
祝令仪柔柔一笑,“好好,是在下唐突了秦小姐,还请秦小姐,再给在下亲一口吧。”
说着,她又凑上前。
秦淑月躲闪不及,又正好被她捕捉到了。
“好了。”祝令仪最后将问落在秦淑月的额头中间,像爱惜宝物那样轻啄了啄,“你好好准备三个月之后的IUMC……”她停顿了一下,眸光里闪烁地回望一眼秦淑月。
她接着道:“因为最近何阿姨的事情,我……”
秦淑月歪了歪脑袋,眨眨眼,认真倾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可能会比较忙,晚上可能……”
“哦,没事。”秦淑月大方一笑,“你去忙吧,不用在乎我。”
“月月。”
祝令仪皱起眉头。
秦淑月却是最不耍小脾气的了。她们两个人在一起一年多,还从来没听说过秦淑月会因为什么事情和她吵架,每一天,都很平和。
秦淑月也极为懂事,像是在扮演一位贤惠的妻子,从不让祝令仪操心*。
可她越这样,祝令仪才越歉疚。
“那我,我走了。”
祝令仪站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秦淑月裹着小毯子下地送了送祝令仪。
就这几步路,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送的,两人这架势倒像是小妻妻新婚燕尔第二天就要上战场似的,生怕错过一眼就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祝令仪有些不舍地站在门口。
秦淑月则是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安啦,我会等你回来的。”
“等我拿着IUMC的大奖去找你。”
祝令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意,“好。”
——
自从她说可能不常回家之后,晚上她就真的再也没回过一次家。
秦淑月坐在空荡荡的餐桌上干嚼着饭,眼前山珍海味都是秦淑月平日里最喜欢吃的东西,可现在吃着却索然无味。
咽下最后一口,秦淑月推了推身前的碗,摇摇头,“我不吃了。”
一旁的申明月却听出来了。
秦淑月说的是‘我不吃了’而不是‘我吃饱了’,她又是一连黯淡,看起来心情不好的样子,申明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在食物上多费点心,可没想到现在秦淑月就连看到食物的兴趣也没有了。
“淑月,你怎么了?”
秦淑月摇摇头,并未开口,只是对她道:“我上楼练琴了。”
距离音乐会的开幕还剩下不到一周,秦淑月既有对比赛的紧张,更多的是另一重原因。
妈妈不接电话。
秦淑月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回消息,但却不接电话。
问她原因只说是身体疲累,没有力气说话。
秦淑月又提出打视频。她就是想看看妈妈而已,自己想她了。
可秦妈仍不为所动,她的态度令秦淑月捉摸不透,心中隐隐发慌。
有异样的念头忽然从脑海中升起,她又极快速地将它们统统压了下去。
不可能的,妈妈明明昨天才和我接了电话。
不会的,妈妈只是太累了才不想自己电话的。
她安慰自己。
妈妈在短信里面说了,让自己好好准备IUMC的比赛,如果能赢得比赛,她就能留在IUMC里工作,像祝令仪一样可以进入到内阁,在音乐世界里留下秦淑月来过的脚印。
稍定了定心绪,她这才又拉开琴弓,可弹了没几个音,拿着琴弓的那只手却忽然没了力气,软了下来。
琴弓垂在大腿侧面,她心里实在慌得很。
看着面前架子前的曲谱,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小提琴,走出琴房。
她站在楼上往楼下看去,大厅漆黑一片,女佣们都下班回到佣人房休息了。
祝令仪今早给她发了消息,今天又不回来,让她不要担心,叮嘱她好好吃饭,好好准备七天之后的比赛。
点开那个红点,祝令仪发来的两条消息旁红色的“未读”两个字瞬间变灰改成“已读”。
顷刻,那边又发来一个表情包。
看着手机里冷冰冰的关怀和话语,秦淑月的心中不知怎的升起莫名烦躁。
但她不想将自己的情绪带给祝令仪,更何况祝令仪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她不能再让祝令仪操心了。
于是她挑了一个小棕熊比“OK”的表情包发送过去,配文“我知道了,你也要好好吃饭。”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那边发来消息。
秦淑月,“?”
“每天的亲亲呢?”
“你是不是还是小孩子?会话框里怎么亲?”
秦淑月无奈扶额。
那边沉寂了一会儿,会话一直显示在转圈圈,不知道祝令仪在编辑什么,秦淑月静静等在会话框前。
“过去三分钟了,为什么还不发亲亲。”
配了一个冷酷的表情包,小人的眼神阴沉,空气像是被雷劈开,头顶举着一把大砍刀,欲落不落。
“……”
看着这个表情包秦淑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最后还是甘拜下风,编辑会话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亲亲。”
那边迅速发来,“亲亲。”
又配了一个Q版小人两只手支在下巴上,周围冒着粉红花花。
秦淑月摇了摇头,收起手机。
她从床上坐起身,扭头看向外面还未完全黑下来的天,秦淑月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
风不大,却吹得树叶沙沙作响,M国四季并不分明,所以本国中大量种植着四季常绿的树,给一片灰白的世界增添一抹生机绿色。
窗前倒映出自己的样子,秦淑月第一时间还是想躲避。
她转过身,不再看着镜中的自己。
不知这么多年下来还是改不了这个坏习惯。她只要一看到镜中的自己,脑子里就会跳出从前无数讥讽指责她的声音,如噩梦般缠绕,满脑子游荡。
她只有不看到自己,这道声音才会停止。
秦淑月想过去面对,可她什么都能战胜,却唯独很难战胜自己。
她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悠悠吐出一口浊气。
房间里太闷了。
秦淑月想。
正想着要不要出去透口气时,不知是不是秦淑月的错觉,门口好像站着一个人。
她定睛一看,门口确实站着一个男人,不是她眼花。而那个人,她认识。
下一刻,她一把抓起床上祝令仪送给她的那件白色狐裘大衣披在身上往门外奔去。
“韩老师!”
秦淑月大喊一句,顷刻跑到韩君黎身边。
韩君黎嘴角噙着温润的笑,温声提醒她:“小心点,别磕碰到了。”
在M国见到韩君黎着实令秦淑月吃了一惊,她一个箭步停在韩君黎身前,正好与他保持一米不到的距离。
韩君黎的眼神温和儒雅,像看妹妹一样看着秦淑月,伸手想摸摸秦淑月的脑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那个,韩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韩君黎收回手,重放回衣服口袋里。闻言,他眯了眯眼,视线也转而往四周飘忽不定,“嗯…可能是因为国内已经没有我的发展前景了吧?国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哦。”亲属月并没有多问。
韩君黎却问了,眼神落在秦淑月身后的别墅上,蹙了蹙眉,像是在回想着什么,“我记得,这栋别墅,是小仪的吧?”
“小仪?”
秦淑月皱了皱眉,重新抬头仔细打量起韩君黎来。
韩君黎,和祝令仪,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更!
快完结了。
65万上下,然后接着就更番外了。大家有没有想看的番外?比如某个人的,或者有想看的时间线(秦淑月初高中,祝令仪小时候,凌灵翎等等)如果没有想看的话我就梦到哪写哪了。番外大概更个3~7章的样子,就直接当作福利番外,免费赠送给正版读者看了,我就不额外写付费番外了。如果读者老大们有想看的人,或者时间线,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我根据你们的建议和想法多更几个番外。如果实在想不出来没有的话,我就按照正常的程序和节奏写完就结束了。
感谢老大们订阅认可[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148章 第148章
◎你出现在我身后◎
瞧见秦淑月望着他异样的神情,韩君黎恍然“啊”了一声,连忙解释道:“啊,我应该还没有和你说过我和祝令仪之间的关系吧?”
秦淑月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我是她的哥哥。”
秦淑月闻言却蹙了下眉头,疑道:“哥哥?好像从来没听她和我提起过……”
“是吗?”韩君黎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欣慰高兴地点了点头,“那可真是太好了。”
“?”秦淑月一愣。
韩君黎哈哈一笑,“她极度厌恶我哦,所以她没有在你面前说我坏话,我已经很欣慰了。”
“这是你跟她之间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说你不好?”秦淑月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想起他曾在星溪大学对她特别的照料,且他辞职也有一部分是为了保护她的名声,秦淑月还是心生愧疚。
她垂下眸,朝韩君黎说了她一直想找他说的话,“韩老师,那件事情……”
“要和我说对不起吗?”秦淑月还没说完,韩君黎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秦淑月微微一愣。
“哈哈。”韩君黎解释道,“无非就是颠来倒去就是哪几句谢谢你啊对不起啊的话,可是这没什么。”
这一点,韩君黎和祝令仪倒是极为相像。都不喜欢别人对自己说对不起。
既然他抬手一笑抿去恩仇,秦淑月也不忸怩了,与其空口白话对他说道歉,不如干点实的,“嗯……那既然这样的话,不如我请韩老师去吃顿饭吧?”
“去哪?”韩君黎也不推脱,直直就问她,而他这话倒像是等着她邀请他似的,早就准备好了。
秦淑月摇摇头,“附近有一家EN,是中餐。我们去那儿吃吧。”
“EN?”韩君黎皱了皱眉,他没去那吃过。
“EternalSun.”秦淑月经常去那里吃,味道偏淡,是她一贯爱吃的口味,但里面的小蛋糕太甜,她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边聊边走,秦淑月推开门,走进店里,选了个靠窗的二人座坐了下来,韩君黎紧随其后,拉开椅子跟着她坐了下来。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装饰布置得就像是温馨小屋,风格也大多与国内相像,但也稍稍结合了一下M国的特色。
左右两边的墙壁外涂了不知是玻璃还是塑料做的,里面静静缓缓流淌着白色的流沙,流沙里又夹杂着正六边形极为标准的雪花片,随着流沙流动,营造出一种下雪的静谧氛围。
而这装饰虽然看起来冷,但触摸起来却像是手里握着块暖玉,正往外散发着热气。
“眼光不错。”
韩君黎不吝啬地夸赞道。
“是店主人审美好。”说着,秦淑月冲给她递来菜单的女人笑了一下,女人也投之以笑。
“我可都记着呢,好几天不来了吧?是不是练琴压力太大了?”店主人十分熟络地和秦淑月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还是和以前一样,多加点辣椒,少放点甜。”秦淑月将菜单递给韩君黎,“你看看你有没有想吃的?”
韩君黎接过菜单随意扫了两眼之后,对店主人道:“和她一样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店主人离开的背影,敏锐道:“看样子你经常来这家店。”
秦淑月点点头,“店主人和我一样,都是中国人。”在这里能短暂地找回家的感觉,没有那么陌生,也不需要那么紧绷着精神。
韩君黎的眸子却黯了黯,嘴角扯出一抹不明所以的微笑,“中国……”
“是个好地方啊。”嘴上说着是个好地方,可隐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却早已攥起,指尖狠狠掐在掌心里。
他的妈妈就是死在中国,他也差点死在中国。
秦淑月虽然有些微末察觉到韩君黎有些不对劲,但他们也没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她也没再多问。
“说起来,祝令仪应该已经有很久没回家了吧?”韩君黎的目光看相窗外,不远处屹立着那栋别墅,他淡淡收回目光,看向秦淑月。
秦淑月拿起一旁的杂志,翻了两页,又放了回去。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哈哈。”看着秦淑月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韩君黎摇着头苦笑两声,“真是越来越像她了。”
“你说什么?”秦淑月没听清。
韩君黎摇摇头,“没有什么,我就是问问而已。”
“可是……”秦淑月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问我的时候心中不已经有答案了吗?那为什么还要问我?”
“她还是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啊。”
店主人端着餐上来了,秦淑月刚没吃几口就听韩君黎莫名感慨,她听出他弦外之音,放下筷子,“寻找妈妈当年死的真向,为什么说是一条路走到黑。”
韩君黎摇摇头,不赞同她的想法,“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
韩君黎依旧没说什么,只是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定要分个是非黑白对错……”
“韩老师。”秦淑月讶然看着他,似乎没想到在她心目中一向知书有礼,斯文风雅,竟然会说出这种‘是非黑白不重要’的话,着实令她吃了一惊。
人不过都是这样,初见不熟时大都文质彬彬,高风亮节,一旦推心置腹,就不免惊讶于这人怎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一开始都不为人知罢了。
秦淑月仅仅惊诧了一秒就不再疑惑,她没有出声反驳,只是静静吃着手底下的面条。
韩君黎等了许久也没听她出声反驳,一时疑惑,开口问她道:“你并不赞同我的话,为什么却不说话呢?”
“有什么好说的?”秦淑月摇摇头,继续吃着她的面条,“我的观念和你的不同,仅此而已。就算我说了那又怎样?你会因此而改变你的想法吗?”
她抬头看向韩君黎,可他却是双手环胸抱在胸前,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眸中依旧温润似水,嘴边挂着适宜的笑。
如今看来,他倒不是对人和颜悦色,只是八面玲珑而已。
想着,秦淑月加快了吃饭的步伐,韩君黎低头看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用干净的纸巾垫好的筷子,起身站了起来。
“今天叨扰了,秦淑月。”韩君黎一筷子未动,站起身准备走了。
临走之前,他回头对秦淑月说了一句十分匪夷所思的话。
“替我向伯母问号,如果还有去中国的机会,我会亲自带补品去中国看伯母哦。”
手中的筷子猛地一顿,秦淑月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向他高大的背影,可他早已大步流星离开了店。
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烦躁又莫名其妙的情绪,此刻声势浩大地翻涌上来,冲得秦淑月脑袋一晕,她紧紧攥住桌子的角,稳住身形。
韩君黎怎么知道她妈妈的事情?妈妈的醒的时候,韩君黎早就不在国内了!
她心里冒起一个可怕的想法,登时,她从小包里慌乱找出手机,手指颤颤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她点开通讯单,拨通了妈妈电话。
她焦心急迫地等待着电话接通,可长久沉闷的嘟嘟声响了一分钟后,“啪”的一声挂断了。
电话显示未接通。
秦淑月内心疑虑越来越深,当即订了机票。
她回到别墅找了好久身份证件和护照,可怎么找就是找不到。
申明月察觉到秦淑月的异样,走到她身边问道:“秦小姐,你在找什么吗?”
“我在……”秦淑月心中慌得很边找边回道,“我在找身份证和护照。明月你有看到我的身份证和护照在哪里吗?”
申明月神色微微一动,她顿了一下,问道:“淑月,你,你找它们干什么啊?”
“我要回国。”
一听,申明月登时像石像一样愣在原地,紧接着她连忙问道:“回国?回国干什么?”
“我……”秦淑月刚想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回国有事。”
言简意赅,说了跟没说一样。
申明月却拦在她面前,“淑月,你现在回国,明天到机场,可你后天就要比赛了啊!”
秦淑月愣了一下。
她刚才一时冲昏了头没考虑这么多,申明月一提醒她,她才猛然想起来后天有IUMC的音乐会。
可是……
秦淑月的眼神里痛苦挣扎了一番。
IUMC是她从小的梦想啊,从前没日没夜练琴就是为了这天这一刻的到来,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她早已放弃了。
可在她已经下定决心放弃之后,又告诉她不要放弃,你可以继续你的梦想了。
这确实很令人心动。
可什么东西都没有妈妈重要。
梦想,前程,她不在乎,她一直都不在乎。或许小时候在乎,可现在她就只想让妈妈平安,她们两个人平安。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
她的身体从出院后一直不好,如今连电话都不接了。
她刚来M国每个月旭华姐都会按时给她打电话报平安,可如今也是有半年没有电话打来了。
到底……
秦淑月的心慌得厉害,连带着找东西的手也直打颤。
她当时不该出国的,不该出国的……
找着找着,翻着翻着,眼泪从眼眶里滑了出来,紧接着一颗接一颗,模糊了眼睛。
找不到身份证和护照,她急得看了一眼手机,离检票还不到两个小时。
她点开通讯录,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妈妈,但都无人接听,又打电话给吴旭华,可她也不接。
两个人,到底去哪了!
秦淑月急得快疯掉了。
“妈妈……”她捧着手机,眼泪滚落在手机上,一颗一颗像水珠凝结在手机屏幕上。
脑子像浆糊一样乱,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她紧紧闭起双眼,不敢再想下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秦淑月自我安慰着,医生说了,余娴说了,妈妈的身体恢复得很好……不可能有事的,一定没事的……
“月月!”
熟悉的声音从她背后而来,下一瞬秦淑月就被一个人紧紧抱住。
祝令仪神态疲惫,却一脸担忧地看向六魂丢了七魄的秦淑月。
“你,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她一脸紧张。
而秦淑月不旦出了这么多汗,两只小手也是冰冰凉。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你怎么回来了?”秦淑月将脑袋埋在她的怀里,抽泣哽咽道,“我要回家,我想回家!我的身份证和护照去哪里了,你快帮我找找,我要回家!”
“回家?”祝令仪拧起眉,问道,“回家干什么?”
“妈妈一直不接电话,我害怕……好怕她出什么事。”
“你妈妈出院的时候余娴不是说了吗?人醒了就没没事了,只需要好好养身体……”
“可是妈妈一直不接电话!”秦淑月道,“旭华姐也不接电话……”
祝令仪深吸一口气,她道:“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跟你一起回国好不好?快了,就快了……”
秦淑月双眸蓄满眼泪,抬头看着祝令仪,执拗地摇头,“不,我要回家。”
见她态度一贯笃定,祝令仪叹了口气,问她:“你后天的比赛怎么办?”
“比赛?”秦淑月抬头看向祝令仪。
大不了就不参加……
“难道就不参加了吗?”祝令仪好似能看透她的心声。
秦淑月木讷抬起头。
她牵着秦淑月的手拉她坐到沙发上。
“江非晚,打个电话给余娴。”
从跟着祝令仪进来之后就一直努力保持透明状态的江非晚助理一听上司下达了命令,她立马掏出手机拨通电话,递到祝令仪手上。
“江非晚?”刚一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余娴疑惑的声音,嗓音慵懒,就好像是被谁搅了好梦。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凌晨四点五十二啊!!!”余娴崩溃了。
江非晚咳了两声,心虚道:“特殊情况,你坚持一下。”
“坚持?坚持什么?大凌晨不睡觉我坚持什么你告诉我!!!”
“余医生……”
余娴正对着手机电话鬼哭狼嚎。凌晨四点五十二被电话铃声炸醒,她以为是地震了吓得一聚灵,拔腿就跑,跑完才发现是电话响了,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可在听到电话那头响起秦淑月的声音时,余娴忽然沉默了。
那边调整了一下情绪,“秦小姐,有什么事吗?”
有秦淑月在地方祝令仪必然在,她只好摁了摁凸起的青筋,声色缓和道。
“妈妈,妈妈她有没有定期来医院做检查?是余医生帮她做的吗?妈妈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她现在在哪里啊?为什么我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接?”
那边的声音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作者有话说】
好困,困飞了,双开的滋味是真不好受……
话说,无人在意我的新文吗?(心拔凉拔凉)
天台的风吹得可真凉快啊,吹得小生我是快哉快哉……
第149章 第149章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
沉默了一瞬后,那边很快又回答秦淑月,“秦小姐,你不用担心,你母亲很好,也有在按时吃药。”
可秦淑月还是不放心,她对着电话请求余娴,“余医生,可以让我听一下妈妈的声音吗?”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了一下,有些为难道:“秦小姐,现在才凌晨五点……”
秦淑月懊悔一声,她刚刚一时心急,竟然都忘了M国和本国有时间差,她连忙向余医生道歉,“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余医生,我,我太着急一下忘了时差。”
“打扰您睡觉了,真的很抱歉……”
“没事。”余娴轻轻叹了口气,宽慰道,“秦小姐,您不用太担心了,您还有比赛。我记得临行前,你妈妈可是嘱咐过你,不要恋家。”
“嗯。”秦淑月垂下眸,应了一声,“妈妈的事情一直以来麻烦你了,谢谢你,余医生。”
“不麻烦。”余娴很清楚自己只是拿钱办事而已,既然拿了钱,就该好好为人办事,即使是凌晨五点一个电话打来,她也无怨无悔,照接不误。
听到了余娴肯定的答复后,她把电话挂了重新进入梦乡,而一直在她身边沉默着的祝令仪却问亲属月道:“放心了吗?”
心确实比方才定了定,可她仍是不放心。
她紧紧握住祝令仪的手,抬头神情饱含哀求地看向祝令仪,“我们早点回国好不好?我想妈妈了,我好想她,我好想回家看看她……”
“好。”祝令仪回握她的手,朝她投以一个安慰的笑,“等你大赛完,我们就回国。”
“那你的事情怎么办?”
“我会处理好。”祝令仪道,“你好好比赛。”
祝令仪拉着秦淑月的手安慰了许久,直到哄她睡着后,抱她上床,给她盖好被子后,她捻手捻脚走出门。
把房间的关好后,她目光凛冽地扫了众人一眼,冷冰冰质问道:“是谁多言?”
屋里的每个人吓得一抖,但都摇头。
“小祝总,您手上的伤……”
江非晚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伤的胳膊上,虽然她极力克制忍耐,但鲜血依旧渗透衬衣,洇湿一大片。
祝令仪瞥了一眼,面色仍毫不在意,“我没事。”
正说着,她的目光又冷冰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警告道:“秦小姐比赛在即,谁要是在她面前多嘴多言被我知道,立马卷铺盖走人。”
“是。”
在场的人在心中恨不得默唱一百遍窦娥冤。
她们是真不知道秦淑月为什么会突然就回家找护照身份证要回国。
申明月想了想,还是走出来,向祝令仪汇报道:“小祝总,秦小姐前几天一切正常,可就是在今天出去了一趟,回家之后就变得反常。”
祝令仪的目光移到申明月身上。
“秦小姐一回家就翻箱倒柜找护照和身份证,说已经订好了机票,现在就要回国。”
闻言,祝令仪蹙了蹙眉,不用她说,江非晚就已在后头接道:“小祝总,我立刻去查。”
“查到告诉我。”
祝令仪的额头渗出点滴薄汗,想必是隐忍到极致了。
她在江非晚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走到沙发上坐下。
祝令仪靠在沙发垫上,紧闭双眼,受伤的那只手臂软软垂在身侧,正在不断往外渗着血。
江非晚轻车熟路地从茶几底下拿出医药箱给她包扎。
虽然伤势不重,但江非晚还是抱怨起来,“小祝总,您受伤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秦小姐。”
“有用吗?”祝令仪闭目养神。
江非晚却不明白她的意思了,“什么?”
“告诉她我的伤就会好吗?”祝令仪叹了口气,她摇摇头,“既然告诉她不会有任何结果,不如不告诉她,还省得她担心。”
“您看着面冷,可是最替他人着想的。”
不知这句话让祝令仪想起了什么事,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望着头顶刺眼的光,她呢喃一句,“但愿她不会恨我。”
“恨?谁会恨你?”
说话间,江非晚已经给她的手臂缠好了绷带。
正说着,她又紧跟在后面道:“就该让秦小姐看到你的伤,要不是因为她,您又怎么会受伤。”
“申明月是做了她该做的事。”祝令仪摇头否认,“这一切不是月月的错。”
“既然这样,你当初早就该告诉她真相,为什么要瞒这么久?”
“……”
祝令仪这一次却不回答了。
她睁开眼,思绪却回到很远很远,轻飘飘呢喃一句,“因为她和我一样,都无法忍受……”
她噤声不说了,折腾这么多天,她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何静如今困在警察局,探查真相的事情全都落在了祝令仪头上,还要兼顾祝氏集团的运转,着实是将人一分两个大。
今天如果不是申明月打电话来,上司怎么会被那人伤中。
而那流弹险些命中腹腔。
江非晚起身给祝令仪盖了一张小毯子,随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今天下午别墅区的监控,一分钟之内发送到我手机上。”
她就是这样的人,无时无刻都以工作为第一要务。
寡淡,无趣,三十多年来从没人会看上这样的自己。
正想着,她的脑袋不知闪过了什么念头,手指微微停顿,她闭了闭眼,思绪很快又回归正轨。
那边的人已经将监控发来了,江非晚对着周边监控仔细比对,终于在门口的监控找到秦淑月,而与此同时,她的身前站着一个人。
韩君黎。
江非晚眉头一皱,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放下手机,双手交叉支在下巴前,眼神坚定。
秦淑月的反常应该就是和他有关了,可韩君黎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非晚实在是不懂韩君黎究竟想做什么,他的行动毫无逻辑,也毫无目的,原本祝霜见的事情已经有了不在场证明和他无关,可是为什么他还要到处插一脚,阻挡她们的追查。
祝令仪只是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就苏醒了,毕竟如今时间紧迫,一刻也耽误不得。
“江非晚。”
她掀开被子叫了江非晚一声。
“小祝总。”江非晚将手机里的监控递给她看,“已经查到了。”
祝令仪接过手机仅看了一眼,冷着脸狠狠把手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又是他!”
祝令仪紧绷着脸,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为什么总是要与我作对。”
“我们要去找韩总吗?”
“当晚的证据找的怎么样了?”
祝令仪问。
江非晚摇摇头,“没有线索。”
“就算是砷化物中毒,也总能找到残留的物证吧?”祝令仪一直手指屈起,支在太阳穴上,略头痛地闭上了眼。
“那些人的手脚实在是太快了。”
江非晚也是这么想的,她提议道:“祝总的事情……”
“查到哪儿了?”
“……”江非晚顿了顿,她是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可是,这件事情……
祝令仪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不悦地蹙了下眉。
江非晚办事向来果断麻利,怎么现在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
“是谁?”
江非晚没有百分之百确定,给自己的言论留下一些余地,“可能与您的父亲有关。”
祝令仪放在双膝上的手紧紧握起。
她强忍着颤抖,冷声对江非晚道:“继续说。”
“那天晚上朱德伟说是去异地出差,当年在警局里的关于他的笔录和证据我都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而且那些与他应酬的人皆承认朱德伟确实在与他们谈业务。可为求万无一失,我又仔细查了他当晚的行动路线,却发现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
祝令仪问道。
“朱德伟中间消失了十分钟。”
祝令仪蹙了蹙眉,她道:“十分钟,时间不够。”
“等等。”
她像是想到什么,立马让江非晚调出那天晚上的监控去看。
娱乐场所内,一群人乌泱泱围坐在一起,边唱k边抽烟,包间内锣鼓喧天,云雾缭绕,熏的监控录出来的像都有些模糊。
可祝令仪还是一眼就锁定了朱德伟。
她快进到朱德伟带着帽子进来,看着他带着帽子出去,又看着他带着帽子重新推门进来,坐在最角落头倒在沙发靠背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这一瞧,就看出了疑点。
“他为什么要带着帽子?”
“朱德伟在警局里的笔录是,他这几天头风发作,医生让他小心别着凉,否则容易中风。”
“所以他就带着帽子?”
“哼,有意思。”祝令仪看着监控里的前后进来的朱德伟冷笑一声。
ktv里本来光线就不足,再加上室内烟气缭绕的,他又带着帽子,睡倒在一边不和旁人搭话,自然是也无人注意到他。
可江非晚又补充道:“这些疑点警方也询问了当时在Ktv的那些人,他们说朱德伟出去是因为当时喝酒喝多,去厕所吐去了,吐完回到包间倒头大睡,后来他们要散场了,朱德伟还没醒,只好给他助理打了电话,让他来接他,他们也各个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没空关注朱德伟的事。”
“那那个来接他的助理呢?”
“前些年出去度假的时候溺水死了。”
祝令仪一挑眉,“那可真是有趣啊。”
人证、物证,一个都不在了。
那就很有问题了。
“盯着朱德伟的人有没有来说什么?”
江非晚点点头,“她们说,看到朱德伟一直出入一个仓库。”
“每周一晚上八点都会去一次。”
“那就是后天。”
祝令仪确定好了目标,立马站起身,“走吧。”
“是。”
祝令仪和江非晚一前一后趁着月色还未黑沉,走了出去。
而在她们走后不久,那个一直关着的屋门轻轻被风吹开一条缝,一个女人站着的背影贴在门后。
在祝令仪走后,那女人也悄悄离开门后。
她沉默地一把拉开窗帘,看着祝令仪二人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她们开车驶离,再也看不见。
女人缓缓抬头,将目光看向落地窗外的景色,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沉*闷的“嘟嘟——”两声响起后,对面很快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谁来电?”
“我有事找你们韩总。”
落地窗前倒映出秦淑月修长的身姿,一双平静如池的目光里紧紧盯着窗外那栋最高的建筑。
是韩君黎的公司。
此刻正灯火通明,而在电话转接的过程中,一直紧闭在楼顶办公室的窗帘,缓缓打开,而站在窗前的是人一身定制合身的西装,笔挺地站在窗前,像是心灵感应一般,也朝那个方向望去。
一上一下,一前一后,二人的目光交集在悬夜中。
电话响起的依旧是那道温润如玉的声音。
“是秦同学?这么晚了,找老师有什么事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会继续更,这两天在筹备新文,然后昨天又笔头一痒,写了个短篇,在作者专栏,《太女对我一见钟情》古代1w字小短篇,有对短篇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一观。
咳咳。
然后这本后期的事件有点多,祝令仪,秦淑月,何静,韩君黎,四条线,作者菌正在努力把它们串在一起,所以更新缓慢,不过能日则日,不能日的话保底两天一更。
第150章 第150章
◎不见了。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我要去第一现场。”
“哦?”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磁性温柔的男声,他低低笑着,“那个地方是凶杀现场,警方早已第一时间封上了,你怎么进?”
“这就是我打你电话的原因。”
那边又迅速回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小仪没告诉你吗?我不仅没帮她,还一直……”
“我知道。”秦淑月冷静地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声音沉沉道,“可是韩老师,你真的认为祝令仪什么都不知道吗?”
那边的声音沉默了,隔了很久才出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秦淑月却并不打算这么早就让他知道答案,“我说了,带我去第一现场。”
“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韩君黎道:“你就算是想帮她找证据,也不该去那个地方。”
“……”
见秦淑月不死心,他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那里就算有什么,也早就查证走了。”
“被谁查证走了呢?”秦淑月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道。
韩君黎却罕见地又沉默了一下,随后,他缓缓道:“除了警方有权搜寻证据找证据还原真相之外,你觉得还会有谁敢窝藏证据吗?”
“清平居103号,是吧?”
秦淑月却忽然问道。
落地窗前的窗帘忽然“刷”的一声拉上,韩君黎修长挺拔的身姿隐没在窗帘之下。
“秦淑月。”
他沉沉叫了她一声。
可秦淑月却不以为然,“韩老师,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也很好奇,我想了很久,可我想,这件事只有你能为我解答。”
闻言,电话那头的男人不明所以地笑了两声,“秦同学,你有想问的,可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是吗?”秦淑月也不与他来回推诿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那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犯罪现场会有你的那张教学文案吗?”
“我看过了,是关于中国汉语言起源的由来,就夹在门边架子上的杂志里。”秦淑月缓缓道,“这么明显,却没有人发现,因为这张纸的存在太正常了,正常到如果不是上过韩老师课的学生,没有人会联想到这张纸与你的关系。”
“我一开始在想,这张纸上会不会有你的指纹。可我又转念一想,既然是有人刻意留下的东西,肯定……”
“不。”韩君黎笑了一下,“淑月,你果然是我带出来最聪明的学生。”
“……”秦淑月并没有回答他。
韩君黎却说道:“那张纸上有我的指纹。”
“你承认了。”秦淑月并不意外,“你果然和高文尹的死有关系。”
电话里的声音听不出来韩君黎究竟是什么情绪,或许他和祝令仪是一样的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早已成了他们的习惯。
“你既然猜到了,为什么不向警方举报我。”
韩君黎问道。
秦淑月皱了一下眉,“因为我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韩君黎笑着问她。
“你在现场留下这张只有我才能发现的文案,动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这有什么匪夷所思的?”韩君黎反问道,“或许我的本意就是让你发现,再经由你的手向警方检举揭发我与此案的关系,让警方调查我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整个案子中,仿佛一切都有合理的动机,目的,手段,逻辑之间也十分说得通,可唯独加进来韩君黎的这个变数,而这个变数就是整场案子中最颠覆性也是最直接影响结果的证据。
这就好比眼前是火坑,但他还以为是平地往前跳,最终只会落得个引火自焚的下场,可他不旦丝毫不惧,反而还很期待这种时候到来。
这就不得不让秦淑月怀疑韩君黎的初心与目的,究竟是不是祝令仪口中说的那样——他一直在与她们作对。
“为什么?”韩君黎嘶了一声,依旧风轻云淡说道,“或许我本来就没有目的呢?”
“做任何事,哪怕是激情杀人,也有充分的理由和目的。可是一个人做一件是毫无目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秦淑月斩钉截铁,看起来是真的深思熟虑过很久才得出的结论。
而对面的韩君黎却从这句话里得出另一个结论,他微微讶异了一下,“没想到,你从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不如先让韩老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杂志里夹着只有我才能发觉到不对劲的文案。”
韩君黎倒是小瞧了秦淑月的锲而不舍,兜兜转转怎么着都会绕回最原始的话题,一定要弄明白一个答案。
“这样怎么样?”韩君黎顿了一下,“我现在来EN,我们还是在那里见面,怎么样?”
这回轮到秦淑月沉默了。
良久,她摇摇头,“我现在不能出门。”
“哦?”韩君黎“哦”了一声,问道,“为什么?”
秦淑月抿着唇,有些事情难以言说,“总之,现在不可以。”
“让我猜猜……”韩君黎在电话里轻笑一声,“因为祝令仪在监视你,对吗?”
“韩君黎!”秦淑月立马叫了他一声。
而她这个反应也更加确定韩君黎所言不虚。
“好吧。”韩君黎并没有强人所难,“你后天有场比赛对吗?我那天受邀出席,正好就在那里见面吧。这样,也不会有人看出什么来,不是吗?”
他的话倒是说得处处都在为她考虑,秦淑月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两天,好好筹备比赛的事情吧,不要多想,尤其……”韩君黎停顿了一下,“是你妈妈的事。”
秦淑月的手紧紧握在袖下,她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平稳,冷笑反问他一声,“韩老师,我有的时候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那头电话里呼吸声微微一滞。
在她还没发现那个证据之前,秦淑月从没想过她一直敬爱的韩老师原来也有两副面孔。
她一直都想成为像韩老师一样充满对学生关爱,保护学生,认真备课,教书育人的老师。
“因为我的经历使我不得不会天然地对一些场景环境保持警惕,可那时候韩老师你对我的关怀和保护,是真情实意的,不含一丝虚以委蛇。”秦淑月偏头,看向那个打开的抽屉,抽屉里塞着那张折成两半的文案,又转过头,看向那个早已封闭的窗帘后。
那里依旧灯火通明。
“我想那时候的韩老师,应该也是你最想成为的人吧?”
“……”那里除了沉重的呼吸声,不发一言。
良久,那边问道:“你是想以这种攻心的手段迫使我找回良心吗?良心,这种东西……”
“不。”秦淑月摇摇头,“我说的这些话,是因为韩老师在我心目中的确是个好人。”
“……好人。”那边小声呢喃一句,轻笑一声,不知那笑里究竟是自嘲还是什么,“好人。”
“韩老师,不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不知道你与令仪之间的矛盾有多么不可调和,我也不管是不是你杀了令仪的母亲,但你救过我。”
“所以无论如何我不会向警方亲自检举你。”秦淑月心中早已打定好了主意,“后日,不论你是否向我吐露实情,我都会将这份文案交给祝令仪。”
电话那头默默良久,随后只说了一个字,“好。”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一直举在耳边的手忽地下落,垂在大腿右侧。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月明星稀的夜晚,城市却亮如晨昼,将月亮的光都比了下去,城市越灯火通明便越衬得月光黯淡,乌云随着外头的风在空中迅速流动着,将本不明亮的弦月遮掩得密不透风,就是连最后一点光都没有了。
夜色又往下沉了一分,而凡尘越明亮了。
熙熙攘攘的街上人群纷纷,夜市开得极为热闹。
而秦淑月望着拥挤的人群将街头巷尾堵满了路,好似自己从始至终都无法融入这样的热闹。
就像已经离开的东西,就算再怎么寻觅也找不回来了。
小提琴就在自己手边,她低下头,弯腰将小提琴抱在怀里,她背靠着背窗,一点一点滑坐在地上,她低下头,自己的脸紧紧贴在小提琴冰冷的琴弦上。
她静静地望着前方的某一个点,泪忽然像断了线的珍珠,她紧紧抱住小提琴,豪嚎啕的哭声淹没在小提琴的面板中。
——
接下来的两天,秦淑月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里练习小提琴,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她没再去过任何地方。
江非晚也是一天到晚地跟在外面跑。
祝令仪本来计划着在她比赛最后一晚赶回来陪她吃一顿晚饭,可最后还是因为何静的事情无法脱身。
“为什么要认罪。”祝令仪与何静一玻璃之隔,她深深不解地望着在拘禁室里的何静,满脸不解,却在看到何静脸上那一脸淡然坦荡的样子,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命。
她最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她几乎失声,“为什么!明明不是你,我知道你不可能是你杀了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认罪……”
“不。”何静双眸平静直视着玻璃外的祝令仪,“小仪,我有罪。”
“不是的!不是的!”祝令仪连连摇头,眼里不知何时早已蓄满了泪,“你无罪,你没罪!何阿姨,你再等一等,我很快就找到证据了,妈妈死去的真相,都快了,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只有在祝令仪提到祝霜见时她的眼神才微微一动,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来,可那笑却像是覆了寒霜。
“何阿姨教给你的东西,你还是忘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冲祝令仪摇摇头,“不要哭,不许哭,你不可以哭。”
“可是何妈,”祝令仪重重敲了一下桌子,她的头埋了下去,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嘶吼出来的,可最后说出来的声音却是那么压抑着声线,“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小仪。”何静想伸出手摸一摸祝令仪垂下去的脑袋,可她一抬手,手腕上的手铐叮当作响。
她只好作罢,将手放了回去,目光平静地看着祝令仪,说了一句她从未听过的话,也第一次从何静的口中听到了她对自己的抱歉。
“放下这一切吧。”何静微微一笑,自始自终,她脸上的神情都极为平静,就像是早已决心赴死了一样。
她看着祝令仪的双手紧紧握拳撑在桌子上,整个身体克制得整个人在原地不停地发抖,神情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愧疚,“小仪,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对不起?
祝令仪抬起头,懵了。
何静看着她如今一脸茫然的样子,眉头紧紧蹙起,甚至将头低下,不敢再看她一眼,“都是我……从小只让你为你妈复仇而活着,很多时候,我……”
忽略了你。
“何……妈妈?”祝令仪茫然地看着她,第一次,她的神色中出现了一丝只属于七八岁孩童的茫然无措。
何静摇摇头,她笑看着祝令仪道:“不过没关系,这一切很快就过去了。”
“什么意思?”祝令仪问道,“何妈妈,你要做什么?”
何静笑而不语,她只道:“高文尹是我杀的,小仪,你要的真相就是这个。她,就是我杀的。”
听着她这么笃定的语气,可祝令仪还是不信。现场唯一少的就是那砷化物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不。”祝令仪执着地摇头,“砷化物的毒药我还没找到,所以这一切还有机会。何妈妈你再等我一会儿,等你出狱,我……”
祝令仪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告诉她,“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
可转念一想,祝令仪想何静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可如果真挑明了的话,何静会不会怪她?
她有点顾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何阿姨,等你出来,我会告诉你的。”
何静微微一笑,问道:“是很重要的事吗?”
“嗯。”祝令仪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是关于我,你,还有妈妈的事。”
何静挑了一下眉,点点头,“那确实是很重要的事了。”
只有在提到祝霜见的时候何静才会确有其事一样严阵以待。
祝令仪想握住何静的手,可玻璃阻挡了近在咫尺的二人,她伸手却只能触及冰冷的玻璃,“所以何妈妈,你再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何静的脸上始终保持着这样温和平静的微笑,“好。”
“二位,探视的时间已经到了。小祝总,请您明天再来吧。”
二人正说着,一直坐在何静身后不开口的刑警忽然站起身,将人带走。
何静默默注视着祝令仪的背影,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却从小就承载了她那么多的仇恨。
不仅仅是对祝霜见死亡的仇恨,她对朱德伟的恨,高文尹的恨,祝翊的恨,还有她对她自己无以言明的恨,不仅深深影响着她自己,更深深影响着祝令仪的成长。
如果不是她将这些无端的恨强加在祝令仪身上,如果不是想借着她的手为祝霜见报仇,更重要的是她想借着祝令仪报复祝家的每一个人。
为了报复祝霜见嫁人生子的恨,为了报复自己当时抛下她去和男人伪装恋爱而错悔终生的恨,可是……
她自嘲一笑,她什么都想明白了。
恨来恨去,只是恨当初的自己不够坚定爱她。
她每每闭上眼睛,眼前会无端浮现出祝霜见苦苦哀求她不要分手的场景,可自己还是毅然和她分手。
不仅是为了她,也是因为自己,她无法承受舆论的压力,无法接受和她在一起……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祝令仪是无辜的。
可因为自己的私心,拉着祝令仪和她一起坠入深渊。
霜见,我这样罪大恶极的人,死了也会坠入无尽地狱吧,无论是生还是死,我都无法和你在一起。
女刑警拉着她愣在原地的手臂,“走吧,明天她还会来的。”
何静却却摇头,望着祝令仪已经消失的背影,自语低喃,“不见了。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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