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131章


    ◎哭?为什么要哭?很感人吗?◎


    “江非晚?你……你怎么来了?”


    秦淑月一顿,整个人愣在原地,像是完全没想过能在这里见到祝令仪身边的人。一年多不见,江非晚的变化并不多,可秦淑月却差点没认出她来。


    江非晚和之前一样,手中捧着一个平板,涂着深色的口红,一头秀发用皮筋紧紧扎在脑后,随着她摇头的动作,马尾辫像小舟一样轻轻摇摆。


    和何静一样,能待在祝令仪身边的人,哪个不是动作干脆利落,怕是像自己这种优柔寡断又寡言少语的人最令人厌烦。


    秦淑月失落的眼神微微掩下,她佯装无事地走到江非晚身边,江非晚见指挥得差不多了,抬头看向秦淑月,却是蓦地吃了一惊,眼中惊艳之色难掩。


    她不可思议道:“秦小姐,您,您您……您好像长高了好多呢?”


    余娴包括在场的所有人还以为江非晚会说些什么话来夸一夸秦淑月,可没想到憋半天,就憋出一句长高的话来。


    众人无语凝噎。


    秦淑月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轻叹笑了一句,语气也颇为无奈,“……是吗?多谢了。”


    两个不会说话的人聚在一块,堪比大型尴尬现场。


    “您,好像还长开了许多。”


    “?”


    秦淑月抬头疑惑地看着她,余娴更是对这句话无语到抬手遮住自己半边脸,高尹和徐廉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徐廉的情绪看起来低落,垂着眸并不说话,秦妈站在外面站久了,身子有些微微受不住,不到一会儿额头上便冒出颗颗汗珠。


    余娴见状,右手悄悄伸在秦妈后背,用力托着她,她微微侧头,眼神瞥向周围的环境,看起来不显得刻意,她轻声在秦妈耳边道:“秦阿姨,您没事吧?您的身体……”


    秦妈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可余娴却能感觉得到秦妈连双腿站着都有些颤颤巍巍。


    “您要是撑不住的话,不如我扶您去车里歇歇吧?”


    秦妈摇摇头,坚持道:“月月就要走了,不能连最后一面都要她担心。”


    见秦淑月转身往自己面前走来,秦妈推开余娴的手,抬眸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安心。


    “妈妈!”


    秦淑月满脸充盈着笑,一双眼睛弯弯亮亮,一蹦一跳地跑到秦妈身边,重重给秦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妈妈,月月好舍不得你,月月不想走。”秦数月凑在秦妈耳边,不断在她颈窝里像小猫似的蹭来蹭去。


    秦妈强撑着头晕,她推开秦淑月的拥抱,抬起手本来想摸一摸秦淑月的脑袋,可女儿早就长大成人,只能碰到她的肩了。


    秦妈微笑着拍了拍秦淑月的肩,眼神中充斥着眷恋与骄傲,看着优秀的女儿,她摸了摸女儿的脸。


    许久,她才说道:“去吧。”


    “妈妈……”秦淑月望着秦妈眼角又多出的几缕皱纹,不禁红了眼眶,“这么多年您为了我辛苦劳累……”


    “月月。”秦妈打断了秦淑月接下来的话,她太清楚女儿接下来要说什么,“去好好学习,不要总想着家,妈妈永远会陪着你。”


    高尹站在一旁,见徐廉和余娴都悄悄红了眼眶,唯独自己,不仅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觉得秦淑月和秦妈两个人在此送别的场景十分可笑。


    他悄悄扒拉了一下徐廉,问道:“喂,哭什么?很感人吗?大家为什么要哭啊?”


    “……”徐廉闭上眼,压根不想搭理他。


    他又扭头去问余娴。


    余娴看了高尹一眼,想说什么却很无力,只笑眯眯回了一句,“医者父母心。”


    “有什么关系吗?”高尹又不懂了。


    “小时候父母出差,出远门,长时间不回家的时候,你不想他们吗?”余娴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当了十几年医生,今儿个却当起幼教来了。


    高尹还是不明白,“是吗?”


    徐廉却在此时打断他们两个人的话,“秦淑月走了。”


    高尹和余娴双双看向逐渐启程的飞机,目视着飞机逐渐远去,逐渐远离视野,直到隐没于厚厚的云层之后,再也看不见了。


    这时,高尹大叫一句,“秦阿姨!!”


    ——


    “自从你妈妈醒来后,倒觉着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江非晚的头低着,手指忙不迭在平板上点点,不知道在发送什么文件。


    见秦淑月目光正盯着她的手指,江非晚笑了一下解释道:“小祝总正在开会,我在负责发送会议上的文件和检索,乘着空隙再安排下一周的会议。”


    秦淑月有些慌忙摆手,连连道:“您……您不必要和我解释的。”


    “啊,没事。我就是顺嘴一说。”


    飞机上短暂地沉寂了几秒,只听秦淑月开口问道:“祝令仪为什么要出国?”


    江非晚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脑子里想好的话一下子全被打乱,顿了顿,她道:“小祝总出国是为了处理一些事情。”


    “需要我帮忙吗?”


    秦淑月又问道。


    江非晚却是听不懂秦淑月这句话的意思,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谨慎回答道:“您?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威克纳好好上学就可以了。”


    “小祝总在您学校附近买下一套房子,您上学期间可以住在那里。”说着,江非晚将一个黑包递给秦淑月。


    她接过,打开黑包一瞧,只见一把金灿灿的钥匙安安稳稳躺在黑包里,钥匙后头还挂着一个铃铛。


    “这个铃铛……”


    金灿灿的钥匙后面别着一个黑漆漆的铃铛,倒显得格格不入。


    “对了,威克纳音乐学院向来没有入学时间,也没有毕业时间,每个学生配备一个专业导师,这您知道吗?”江非晚忽然开口问道。


    “嗯。”秦淑月点头。


    “您在入学之前会有一次导师择优的演奏,您不用紧张,像当时在学校礼堂上表演的那样就可以了。”


    “嗯。”秦淑月继续点头。


    “我们下飞机后会直接把您的行李放到房子里,您是先去学校,还是和我们一起回房子,看看环境?”


    秦淑月倒是面露难色,妈妈明明已经和凌灵翎说好要带她回家,当时学校问她留学所需要的东西,秦淑月特地没把房屋问题写进去,可没想到祝令仪还是帮她安排了。


    “我朋友,她,和我说好了。我留学期间,会住在她家里。”


    亲属月解释道。


    江非晚却是轻轻皱了下眉,“朋友?男生吗?”


    “不是。”


    江非晚舒了口气,可还没等这口气舒完,只待下一秒又是一口气提了上去。


    “是女生。”


    “……!”江非晚立马警铃大作,她推了推挂在耳边的耳机,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如果是两个人女生一起住的话,会不会有宿舍问题?”


    说完,她又立马补上一句,“我只是担心您会因为宿舍问题耽误在校学习。威克纳的毕业要求极苛刻,我是怕到时候您……”


    “我跟她从小就认识。”


    “!!!”


    江非晚的耳机差点从耳朵掉了下来。


    青梅竹马?


    江非晚心中暗暗擦汗,“那,那这样的话……”


    “不过我和她已经很久没见了。”


    闻言,江非晚一颗提上去的心又掉下去。


    原来只是小时候认识。


    那就好那就好。


    “她也在威克纳上学吗?”


    秦淑月摇摇头,“她应该已经毕业了吧?我不知道。”


    江非晚闻言,心更是放下了下去。


    看来这么多年也没联系。


    不错。


    江非晚心放回胸腔,道:“我们先把行李放进房子里,然后再带您去看你的朋友怎么样?如果您觉得朋友那里更好住的话,我们再调整……”


    “我朋友她来机场接我。”


    “啊?”江非晚嘶了一声,她又推了一下耳机,有些为难道,“可是我们可能不在机场降落唉?要不你和她说一声?您可以跟她联系一个地点,落机后我们将您送过去,怎么样?”


    “嗯……”秦淑月思考了一下,最后点点头,“那好吧。”


    她打开手机后点开聊天软件,手指在会话框里点了几下,那边立马发来消息。


    [没事没事,我们去喝咖啡吧怎么样?你喜欢喝吗?Rainingstar,你来这儿!我在这儿等你!]


    [好。]


    秦淑月回了一句。


    她抬眸对江非晚道:“她和我约在Rainingstar。”


    江非晚一顿,闻言眯了眯眼,喃喃道:“Rainingstar吗?”


    “怎么了?”


    江非晚摇摇头,“没什么。不过那不是个好地方,你以后尽量少去那边。”


    “不好的地方?”秦淑月不解。


    “那里面实际也是个拍卖场,也有喝酒蹦迪点模子之类的,人杂的很……”江非晚紧紧蹙着眉,抬眼问秦淑月道,“你朋友是谁?怎么带你去那种地方?那地方消费极高,能去到那里的人非富即贵。况且没有入场券是进不去的……你朋友她……”


    闻言,秦淑月一顿,“啊……她家一直在M国,只是之前因为一些事才留在国内上了几年学。”


    “她叫什么?”


    “凌灵翎。”


    “凌灵翎?”话音未落,江非晚不可思议瞪大眼,听着这个名字,她紧随其后重复一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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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2章 第132章


    ◎那天晚上你不是说你最喜欢我了吗?难道都是骗我的吗……◎


    “怎么了?”


    一听到凌灵翎的名字,江非晚怎么这么大反应?


    “啊,没事,没事。”嘴上说着没事,可手却是默默扶额,紧拧眉心。


    “?”


    秦淑月轻轻嗯了一声后,也没有再说什么,低头从包里拿出一本音乐史开始读起来。


    自从高二那年决定不再学音乐后,秦淑月就再也没碰过这些书,时隔多年重操旧业,秦淑月心中却好似隔了一层薄膜,也早已没有当年的激情了。


    江非晚忙碌着线上会议,手指不停在平板屏幕上点点,期间也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秦淑月,问道:“要不要吃点东西?饿不饿?”


    秦淑月摇摇头,“不饿。”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江非晚不擅长制造话题,平日里所说的话语也大多都跟工作相关,再者,跟在祝令仪身边这么多年,少说话多做事才是准则。


    祝令仪不喜欢聒噪,也不喜欢吵闹。


    像江非晚这样有能力却不外放,脚踏实地,认认真真的人倒是不多。


    不过这也有一种很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很难和别人进行日常聊天。好像这样性格的人说什么话都显得极为正式,和别人聊天时常给人带来负担。


    秦淑月也不喜欢说话。


    以前是很喜欢的,现在慢慢长大了,不想,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说话,到最后两个人实在是没话说了,于是秦淑月干脆眼睛一闭,书一丢,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飞机在空中飞得极稳妥,比坐高铁不知稳当多少。秦淑月养着养着就不禁进入梦乡。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周遭早已换了个环境,人也不知什么时候从飞机落到轿车里。


    她缓缓睁开眼,模模糊糊的,对车内陌生的环境一懵,她的脑子还停留在飞机上的画面。秦淑月立马意识到不对劲,心中猛然一跳,大睁大开眼,差点从车上跳起来。


    “醒了?”


    副驾驶座位上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秦淑月的脑子里还处在有些蒙圈的状态里,竟将这倒声音认成了祝令仪。


    她闷哼一声,最后轻轻嗯了一声。有些无措,但还是抬起头望相女人的侧脸,轻声道:“你……你怎么来了?”


    视线还有些模糊,秦淑月用力眨了眨眼,只见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女人扭头往秦淑月的方向一看,女人双眸里盛满了疑惑与不解,她开口询问道:“什么?秦小姐,我一直都在啊。”


    直到听到这道声音,秦淑月的心才猛地落回谷底。


    她指定是睡得太沉,睡懵了,竟然把人都认错了。


    秦淑月连忙低下头,有些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眼神落在车厢内,四处看了一眼,仿佛这样能减轻她的心虚。


    “啊,我,我刚刚还没睡醒……”


    她赶紧打了个哈哈。


    江非晚也不甚在意,转过脸,继续低头处理事物。


    “那我先将您送去Rainingstar吧。晚上需要我来接您吗?”江非晚的手指在平板上点了点,平板上立刻分出一个屏来,上面记录着威克纳音乐学院的新生日程安排。


    她回头询问秦淑月,“您想什么时候入校?导师们会根据您的时间来确定新生选拔日期。”


    “就明天吧。”秦淑月将头一歪,眼睛看向外头瞬疾而去的风景,心中不知为何,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压得她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好的。”江非晚在会话框中点了几下,“那就明天上午十点吧,入校的时候会有人来指引你。”


    “嗯。”秦淑月闷闷嗯了一声。


    之后车厢内又陷入一片沉默。


    “房屋的地址,我已经发送到你的手机上了。”江非晚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秦淑月一愣,她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有一条消息传来,抬头略略吃惊地看向江非晚,奇道:“你怎么会有我的微信?”


    江非晚也没打算藏着掖着,直接道:“是小祝总的意思。”


    “……”


    祝令仪人不在国内,但好像如影随形似的一直跟在秦淑月身边,简直令她不寒而栗。


    之后一路上秦淑月没有再和江非晚说一句话,江非晚也很识趣地没有再说话。


    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停在路边,秦淑月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又回头望了一眼后备箱。


    大抵,自己的行李应该都在这辆车里吧?


    “您不用担心。”江非晚打开副驾驶座位上的车窗,露出脑袋,抬头看向秦淑月,“您的行李会安然无恙地放进您即将入住的新房里。”


    “……”


    明明自己还没有确定真的要住进去好吗?这就直接先入为主了吗?


    只是最终,她也没再说什么扫兴的话,叹了口气,也就由她们去了。


    “淑月?是淑月吗!”


    身后陡然传来一声清脆昂扬的女声,像冬日里的小太阳,秦淑月回头眯了眯眼,那小太阳踮起脚尖朝她用力挥挥手,好像在努力放大自己身上的光。


    十几年过去,凌灵翎变化极大,刚一看到她时,几乎快让秦淑月认不出。


    还是凌灵翎跑到秦淑月身边来,亲切地喊她的名字,秦淑月才反应过来,“你……凌灵翎吗?”


    说着这个名字时,倒觉得十分别扭。就像是在喊一个在自己记忆里已经模糊了面容的老朋友,再见面时就连叫出她的名字都是那么如鲠在喉,极其不自在。


    “是啊!还不错嘛!”凌灵翎不轻不重一掌拍在秦淑月肩上,很是自来熟,“这没多年没忘了我!”


    其实是忘了。


    秦淑月心中默默汗颜。


    她扯起唇,笑了一下,“嗯。”


    “唉?”凌灵翎头一歪,抬起头望向秦淑月的神情,不禁疑惑地唉了一声。


    秦淑月确实一顿,有些慌忙地避开她的眼神和目光。她头微微向旁边一瞥,问道:“有,有什么事吗?”


    凌灵翎嘟起嘴巴,一双大大的杏仁眼紧紧眯起,“不对。”


    “什么不对?”


    凌灵翎忽然展颜,眉头舒展,可嘴巴却还是嘟起来,佯装嗔怪,“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礼貌了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呢!你忘啦?我们小时候还睡在一起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下子倒是坐在车里的江非晚开口问了,她的眼神看起来极为震惊,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紧张?


    “非晚姐姐?!”凌灵翎一开始还没注意到江非晚,还是在听到她声音才侧身往秦淑月身后一看,她蹙起眉,面露不解,“你怎么在这儿?是专程来看我的吗?哎呀呀,这可真是我的荣幸呢!”


    “非晚姐姐,我就知道你还是最在乎我的对不对?今晚要不要在rainingstar喝一杯?你最喜欢的熔炉威士忌,怎么样?”


    望着凌灵翎如此热情好客的模样,秦淑月十分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这要是她,肯定就盛情难却了。


    可没想到江非晚却是严词拒绝了,“不了。”江非晚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道,“我明天还要上班,从早到晚都是会,比不得凌大小姐成日里逍遥清闲。”


    一听,凌灵翎脸上的笑便更深了,她立马敲定,“那我去跟你们小祝总讲一声,给你放一天假,工资我来开,怎么样?”


    “正好,今晚你也别走了,淑月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大家正好一起聚一聚,把小祝总一起带着吧?怎么样?”


    “你……”


    只见凌灵翎刚说完就从她胳膊上挂着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包包里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就要拨号,江非晚急得差点从车窗钻出来,她几乎是一把撞开车门,从凌灵翎手上夺过手机。


    “你别胡闹,小祝总正在开会。”江非晚一脸头疼地道。


    凌灵翎却毫不在乎,“这有什么的?我跟他们讲一声,开会暂停。”


    “大小姐,我的大小姐,开会这种事怎么能说暂停就暂停呢?您先别胡闹了,要是惹得小祝总不高兴,我回去又要挨顿批。”


    “那你辞职吧?正好我身边缺个助理。”


    “……?”


    秦淑月在一旁听得一愣又一愣。


    这是公然挖墙脚吗?


    还有,听凌灵翎的口气,好像她们很熟?


    “凌大小姐,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讨口生活真不容易。”


    “算鸟算鸟,不逼你辞职了。”凌灵翎大手一挥,十分大方地饶过了她,可刚没消停几秒,只待接下来又开始了,“那你总得陪我喝酒吧?上次我都和你们小祝总说好了,要你陪我喝酒的。”


    “那合同……”江非晚嘿嘿一笑,想趁机完成祝令仪交给她的业务。


    一到这事儿,凌灵翎忽然话锋一转,佯装不知情地望向江非晚,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忽闪忽闪,“合同是什么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你就是个小助理,合同的事自有专人去接手,你陪我去喝酒啊?”


    江非晚十分头痛地扶额,“大小姐,您真别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


    “可是,可是我最喜欢非晚姐姐了耶!”正说着,凌灵翎大手一伸,直直像挂件一样黏在江非晚胳膊上,毛绒绒的脑袋不住蹭着江非晚,往她颈窝里吸啊吸,就像是在猫咖吸猫似的。


    “非晚姐姐好香好香,非晚姐姐你怎么这么香啊,好想舔一口……”


    光天化日之下,秦淑月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听着凌灵翎不知收敛的话整个人后背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汗毛倒竖,头皮发麻。望着两人在大街上完全不顾体面卿卿我我,简直有伤风化!


    街上时不时经过零星几个路人,余光不停疯狂往这边瞥来,不知道两个当事人是个什么想法,反正秦淑月是真坐不住了。


    她一把把如胶似漆的两人分开,一手一个拉进Rainingstar。挑了个远离人群的角落坐下,一脸怨怼地看向两人。


    她不说话,只是两只眼睛像铜铃一样瞪着两人,江非晚屁股上像针扎似的,坐都坐不住,而凌灵翎却撑着脸,满脸粉色泡泡似的盯着江非晚。


    “这……误会,秦小姐,这真的是误会!”江非晚举起两只手,像是还未打仗就已先投降了。


    凌灵翎则在旁边道:“误会?什么误会?非晚姐姐,你那晚不是说你最喜欢我了吗?难道……你是骗我的吗?”


    这话正说着呢,凌灵翎的眼眶里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眼泪立马蓄满眼眶,要不是这一切都在眼前真实发生的,秦淑月还真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呢?


    可越听凌灵翎说话,这好像越不对劲呢?


    看着昔年好友一脸委屈巴巴地瞪着江非晚,秦淑月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凌灵翎小时候不小心打碎了碗,吓得连忙躲进秦淑月怀里的样子,那时候慌乱害怕的神情和现在如出一辙,秦淑月心中不禁一阵心疼。


    她立马站起身,把凌灵翎抱在怀里,蹙着眉头,拍拍她的肩,像小时候一样安抚她小鹿乱撞般的心情,“不要哭不要哭……”


    边说着,秦淑月边狠狠瞪着江非晚,江非晚被她瞪得恨不得双膝跪地大唱窦娥冤。


    可不知又是怎的,江非晚的眼神飘来飘去,压根都不敢和凌灵翎对视。


    江非晚向来总是给人一种很工作狂的样子,沉稳、踏实、敦默寡言,从来没在她脸上看到过除此之外的表情。


    秦淑月又低头看了一眼凌灵翎,半哭半委屈,眼神像小鹿似的看着江非晚,好似很受伤的样子,看得人心里也情不自禁跟着一起痛起来。


    “阿翎,你老老实实和淑月姐姐说,是不是江非晚欺负你了?”


    江非晚立马抬起头,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但在看到凌灵翎的那一刻,她又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立马瘪下去了。


    之后,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身体前倾,伸手轻柔抚去凌灵翎脸颊上那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又顺带留恋似的在她的脸颊上摩挲了两指,最后收了回来。


    她叹息一声,摇摇头,“我没有骗你。”


    江非晚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她抬头看了一眼秦淑月,随后她的目光缓缓降落在秦淑月的手上,最后她道:“秦小姐,麻烦您,可以……先回避一下吗?”


    秦淑月松开了放在凌灵翎双肩上的手,目光在她二人之间来回流转,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一时间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怪。


    闻言,秦淑月却是谨慎皱起眉头,道:“可是,如果你再欺负她……”


    “秦小姐,您瞧着架势,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江非晚两手一摊看向秦淑月,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说】


    [奶茶][奶茶]更!我写我写我写写写!!!有条件的话,我将每晚更新4500!(又开始立flag了)(擦汗)


    第133章 第133章


    ◎这样至情至性的她,谁会不喜欢呢?◎


    秦淑月想了想,望向江非晚略略有些无奈的眼神,又扭头看向凌灵翎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她抬起手背委屈巴巴地嘟着嘴,狠狠抹了把泪。


    然后再对秦淑月摇摇头,哼唧道:“淑月姐姐,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秦淑月的目光在她们身上狐疑转了转,最后还是点点头,她道:“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喊我。”


    凌灵翎冲她比了个OK,嘿嘿一笑,咧咧嘴角,“好!淑月姐姐你最好啦!”


    秦淑月轻轻抿了抿嘴角,转头离开Rainingstar。


    她眼睛紧紧盯着窗内的两人,两人在Rainingstar里你一言我一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只不过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如秦淑月想象中的那样剑拔弩张。


    她默默转过身,抬头望天,不知不觉间夜幕缓缓降临。


    一望无际的天边霞光四射,云层一层又一层染上橘色的彩光,渐渐的,霞光随着太阳缓缓下落,一轮明月挂上枝头。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从吧里走出来,凌灵翎的心情似乎极好似的,她跑到秦淑月身边,贴心地一把挽起她的手,对秦淑月道:“你的事情我听非晚姐姐说了,本来想着你要来,我特地把给你住的房间好好收拾了一番呢……”


    她略显惋惜,可顷刻她又抬起头来,“不过祝令仪安排的房子总归是不错的,你有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说……”


    “唉?对了,你跟祝令仪认识?”


    “咳咳。”江非晚立马打断了凌灵翎的话,她望了一眼逐渐黑下来的天,转头对她们道,“天色不早了,先上车吧。”


    闻言,凌灵翎一转身紧紧抱着她的手臂,“那我要和非晚姐姐一起坐!”


    “大小姐……”一直跟在凌灵翎身后的两个保镖此时开口说道,言语间似有些犹豫,“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您若再不回去话,夫人他们会担心的。”


    凌父凌母从前有过两三个孩子,可要么胎里不足流产了,要么早夭,凌灵翎是他们唯一一个活着生下来的孩子。


    二老对她便如掌上明珠捧着,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宠上天都不为过,恨不得把这世界上所有好的珍馐美味都捧到凌灵翎面前。


    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直接给凌灵翎下了禁令,晚上九点半之前必须回家。


    而三人一望天,又低头一看表,恰到晚上九点。


    “不是吧!”


    凌灵翎瞬间气馁,“这时间怎么过这么快啊?”


    江非晚却是松了一口气,她走到凌灵翎身边,拍了拍她的肩,佯装一脸痛心不舍,“没事的,您先回去吧。您贵人事多,有时间来看一看我就可以了……”


    “可是我每天都有时间。”


    江非晚一摊手,“这几天有点忙,小祝总明天有三场会议,从早上六点半开始,中午要和韩式集团……”


    “好了好了。”凌灵翎摆摆手,对这井井有条,不容差一点错的计划感到毛骨悚然。


    “我要把这日子过成这么条条框框的,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好了。”凌灵翎有些后怕似的撇撇嘴。


    “大小姐,不早了。”身后的两个保镖又开始催了。


    凌灵翎炸毛似的对后面道:“知、道、啦!再催我就扣你们工资!”


    “真是讨厌。”


    秦淑月站在一旁压根插不上话,还有些木讷讷地望着她们的对话,一来一回,好像是她们已经认识很久。


    正发愣,凌灵翎忽然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笑眯眯地弯弯眼睛,对秦淑月道:“淑月淑月,你一定要常来找我玩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回我微信,但你都看到了吧?听说你家里出了事,我给你打电话,想把你接来国外上学,可你也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掉了呢!”凌灵翎炮语连珠,言语上一会儿激昂一会儿下落,看似情绪起伏颇大,可所有的情绪都写在她脸上了。


    凌灵翎没有不高兴。


    秦淑月紧紧提起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开口应声,只是这样站在原地,望着她一双又圆又大的杏仁眼,眼角弯弯的,眼珠黑得发亮,炯炯有神,瞳孔里闪烁着未褪去的天真。


    可她的目光越是这样直白,却让秦淑月越局促,越不安,越愧疚,越不敢面对她一双纯洁天真的眼神。


    “但淑月姐姐,你的变化真的很大唉!”凌灵翎在被那两个保镖强制拖走前,伸手捏了捏秦淑月脸,“不像小时候脸是圆嘟嘟的,捏起来软软的,好好捏呢!”


    “淑月淑月,你一定要来找我玩呀!”


    秦淑月“砰”的一下,脸颊忽然变得通红。


    直到凌灵翎被那两个保镖强制塞进车里,秦淑月的嘴皮才轻轻动了动。


    “对不起。”


    她无声地对那辆渐驶离的车子默默开口。


    江非晚却是远远走开了,两只耳朵上依旧挂着耳机,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秦淑月却是微合了合眼。


    她有些疲惫了。


    凌灵翎和小时候一样,热情、开朗,一个被父母千娇百宠浸泡在爱里长大的女孩,总是这样无所畏惧,又天真无邪。


    望着凌灵翎,她不禁有些愣神,好似悠远尘封的记*忆里,自己也和凌灵翎一样,无所畏惧,天不怕地不怕,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要尝一尝,试一试。


    因为爱。


    因为她知道,就算她把天捅出个窟窿来,总有爸爸妈妈会为她填上窟窿,她只需要一门心思闭上眼,饱足劲往前走就可以了。


    ……


    秦淑月抬头望着漆黑的天,M国的夜空没有星星,甚至连月光都极为黯淡,像是身处于世界末日里永远没有黎明的黑夜。


    “过去和回忆……”


    秦淑月长长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云雾飘渺的夜空,像是在问层层叠叠的云雾后包裹住月光的月,又像是在呢喃自语询问自身,“重要吗?”


    江非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搭理她,于是江非晚伸出手在秦淑月眼前挥了挥,她才缓过神来。


    只听江非晚问道:“是太累吗?我看您今天发了好几次呆唉?”


    秦淑月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只道:“没有,我们走吧。”


    “那回去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通过微信联系我。家中一切收拾妥当,就等您回去了。”


    什么叫就等她回去了?


    秦淑月坐在车上,回味着江非晚刚刚跟她说的一番话,不禁多想。


    难道那个屋子里除了她还有别人吗?


    会是谁呢?


    秦淑月心中一直压抑着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一个熟悉的人脸浮现在她的眼前,可顷刻她又牢牢压下,不让自己去想。


    ‘你终于还是来了,是吗?’


    不知为何,有什么东西压在秦淑月心口,压得她快喘不上气来,就像是一块巨石,沉沉压在她的胸口上,死死压抑着她心中的情感,压得她无法呼吸。


    她伸手抚上胸口,紧紧低垂着头。


    心中既期待,又紧张,还有一丝带着不希望。


    不希望什么呢?


    不希望看到谁呢?


    可又真的不希望吗?


    好纠结。


    秦淑月的内心从未有过一刻这么纠结。


    一个已经在她生命中离开了一年多的人,但却又好像她从未离去自己身边。可如今又该怎么去面对呢?


    秦淑月的脑子和心脏真的很乱。


    她从来没有对一个人会有这么复杂纷乱的情绪。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凌灵翎,她以前也是这样吗?”江非晚忽然在前座开口问道,打破了寂静。


    秦淑月回过神来。


    她点点头,哑着声道:“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那很不容易了。”


    江非晚却忽然很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却是让秦淑月听不懂了。


    闻言,她好奇地抬起头,紧随其后询问江非晚道:“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人总会在成长的过程中经历太多。如果把人的童年比作一张白纸,那么此后所度过的一切经历都是绘画白纸的画笔。夜以继日的绘图中又将重新塑造起一个新的自己。而这新的自己与从前的自己大不相同,人们就称之为是褪去幼稚的成长,是成为一个大人的标志。”


    “……”


    秦淑月听得云里雾里,可江非晚话语中表露出来的意思却很明显。


    于是她问道:“你很羡慕凌灵翎?”说是问,其实这句话更加接近于一个陈述句。


    江非晚沉默了一瞬,忽而反问道:“这样至情至性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她飞快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又紧跟在后头问秦淑月,“听她刚刚的话里,凌灵翎好像知道你家里发生的事情?”


    “知道?我也不知道。”秦淑月摇摇头,“我没跟她提过,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


    江非晚也不知道,不过她要问的不是凌灵翎为什么会知道秦淑月家庭变故,而是想探究另一件事。


    “你为什么会拒绝凌灵翎的出国邀请?”


    “如果那个时候你答应凌灵翎出国上学,你又何必在国内那般挣扎?况且,以凌灵翎的性子,她是绝不会对你妈妈置之不理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出了点事,只能先更这么一点了,我调整好情绪后明天继续更,争取更多一点!


    第134章 第134章


    ◎小祝总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了◎


    这个问题问出后,整个车内陷入冗长的一段沉默。


    秦淑月低头抿着唇,眼眸下垂,直到很久之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回复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竟然要花这么久的时间。


    “亏欠。”秦淑月张张口,无声道,“在国内,虽然过得不好,但只要有想好好生活的念头,日子再差,也不会差到无可救药的田地,可是国外不一样。”


    她的眼睛平静无波,人坐在车里,可是魂早已飘向从前。


    就连带着眸光也有一瞬间晦暗,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轻叹息一声,“去了国外,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是主要问题,最根本的原因是,在国外我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凌灵翎了。”


    “可是凌灵翎并不会说什么不是吗?她一直很热心,也自然不会……”


    “我当然知道她一定不会嫌我烦,嫌我累赘。可我嫌我自己。”秦淑月打断了江非晚未说完的话。她未说完的话早已映在秦淑月的脑海里,那也是她曾经扪心自问过自己的话。


    “如果只是做客,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两年,都无伤大雅。”秦淑月道,“可那时候妈妈伤情严重,无钱无医疗资源,谁都不知道妈妈究竟还有没有生还的可能,再继续治疗下去究竟会不会是一个无底洞。”


    “那钱从何来?”


    秦淑月忽然抬眼看向江非晚,眼眸中流露出那时曾流露过的迷茫和无措。


    像是问她,又像是自问。


    “凌灵翎可以给我交一次,两次,甚至无数次,她自然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反过来安慰我。可是我,我无法承受……”


    秦淑月支支吾吾地表达着自己的情感。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对第二个人表露出自己内心的想法,陡然说出口,她倒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于是边说着,双手边比划着。


    江非晚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她却不动声色地推了推在耳边的耳机,轻轻咳了一声,像是在清嗓。


    “你总是觉得,如果你那样做了,你会欠凌灵翎的人情是吗?”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秦淑月疑惑的眸色中裹着一层阴霾,那阴霾好像阻挡了她去探究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像藏在果肉最里面的果核,非要生吞剥皮后才能看到果核。


    可那太麻烦了,就连秦淑月自己都无法真正走进自己的内心。所以这个问题就算是问她,她也不知道答案。


    “我不知道是亏欠,还是其他点什么,但这样一直依赖别人求生是不对的。”秦淑月想了半天,才磕磕巴巴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江非晚又推了一下耳边的耳机。


    之后一路上江非晚没有再找秦淑月搭话,在过了一个红绿灯后,她忽而却是话锋一转,开始问她另一个话题。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完成,但一直没有完成的心愿?”


    秦淑月本来坐在车里,车内的温度十分适宜,不冷不热,车又开得那么平稳,秦淑月靠在靠背上几乎快要眯着了。江非晚突如其来的这个问题就像是从天边飘来的,意识半梦半醒,她努力思考了一下,才慢慢悠悠回答道:“曾经有,不过那时很久之前的事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江非晚继续问道。


    秦淑月轻轻哼唧了一声,眼睛眯起来了,音色懒懒地回道:“大概,是高二之前吧?高二之后就没有了。”


    “那你想做的那件事是什么?”


    “琴。”秦淑月只缓缓回了一个字,“从前,我真的好想,好想学音乐啊……明明就快要成功了,明明就只剩下一年了……”


    “放弃了,就这样放弃了……放弃了也好。从前的路太顺了,没吃过的苦,终有一天会还到自己身上来。因果循环,都是报应。”


    “……”江非晚想过无数种秦淑月回答的可能,却没想到她把这一切都推脱给了未知而又无能的命运。


    “走什么样的路是你的事,与那所谓的命运有和关系?”


    “……”秦淑月却是不说话了。


    坐了一天的车,又陪凌灵翎她们折腾了好一会儿,秦淑月实在是累得懒得动脑子思考江非晚说的话了,“你问题好多,我不知道怎么回。”


    “?”江非晚掉头一看,只见秦淑月半张脸已经歪睡着了,看来真是累得不轻。


    她叹了口气,便就打算不再为难她了。刚转过头没几秒,倒是坐在车后的秦淑月开口了。


    “你和凌灵翎有矛盾吗?”


    一提到凌灵翎,江非晚“噌”地一下坐直,整个人立了,好似每个神经细胞都热闹沸腾起来,一下让她乱了阵脚。


    江非晚支支吾吾道:“没,没有。秦小姐,您好好睡吧。”


    秦淑月本就睡眼惺忪的,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个念头想也没想就这么开口问了,她倒也没听清江非晚说了什么,只听到她说什么“睡吧”。于是,秦淑月还真就睡过去了。


    “……”


    过了一会儿,江非晚扭头看了一眼秦淑月,试探性开口问道:“秦小姐?秦小姐?您睡着了吗?”


    “……”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往后瞥去,秦淑月双眼合紧,看样子已经真是熟睡了。


    江非晚的神色忽而一凛,伸手推了推耳机,“小祝总,秦小姐已经睡着了。”


    “……”


    “嗯。”


    那边并没有其他言语,也没有其他波动的情绪,就这么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倒是让江非晚又点摸不着头脑。


    “那您今天……”


    “我马上过去。”


    这个“过去”,指的就是去秦淑月即将入住的新房了。


    江非晚一向是得令,然后有条不紊地安排。虽然今天的计划里并没有这一项,可作为一个优秀的助理,最擅长的事莫不过是因时制宜。


    “我马上安排。”


    “不用安排了。”


    “?”


    ——


    车刚到,就见屋前乌泱泱站了一群人。


    司机停好车后,江非晚赶忙卸了安全带连走带跑地跑到那群人中间。


    祝令仪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江非晚汗颜。


    让老板比自己来得还早……


    这不会要挨批吧?


    会不会扣年终奖?


    一想到年终奖江非晚就肉疼。


    没遇到秦小姐之前,年终奖唯一的特殊名额每年毫无例外全是她,优秀员工评分里她也总是一骑绝尘,当之无愧的翘楚。可自从秦小姐来了之后,别说优秀员工了,连她的年终奖都岌岌可危……


    江非晚低着头战战兢兢站在祝令仪面前,刚想向她汇报,只见祝令仪迈开长腿往车的方向大步流星走去,或许压根连江非晚来没来都不知道。


    从那辆车进入祝令仪视野后,她的目光一直远远跟随车子的方向,一停车,她就立刻往车的方向快步走去。


    江非晚唉了一声,抬头正好和何静对视,她回头看了一眼步伐急促又平稳的上司,好像满心满眼里都是那辆车,不知是在看车里的人呢,还是车。刚幸灾乐祸想着,忽感头顶一凉,再一转头,何静冷冰冰的视线由上至下,正悄摸无声地盯着她,四周的人也都静悄悄站着不说话。


    她汗颜,搔了搔脸,眼瞧着气氛太凝重尴尬,只好嘿嘿一笑来缓解一下气氛。


    只听何静冷冷吩咐道:“还不跟上去,你的年终奖还要不要了?”


    “要!”江非晚哀呼一声,想也不想,立马转身往祝令仪的方向小跑去。


    走到那辆车前,祝令仪伸出手想握住那个门把手。漆黑的夜晚,所剩无几的月光,微弱地向人间散落几两银光,零零碎碎地降落在漆黑的车窗前。


    车窗里模模糊糊地倒映出一个女人的轮廓。


    修长的脖颈在月光照耀下之下肤若凝脂,细腻白皙,令人不禁微微一滞。


    不过才一年多而已,怎么一个人的变化会这么大。


    祝令仪呼吸骤停一瞬,手放在车把手上,却又没拉开,一双冷冽的丹凤眼正专注而认真着透过车窗,静静注视着秦淑月姣好的睡颜。


    好像时间短暂地停留在这一瞬间。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身后的江非晚小声默默提醒道:“小祝总,再等下去人马上要醒了!”


    江非晚简直不敢想如果秦小姐睡醒了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正想着,只见自家上司把门一掀,将身上穿着的一件厚厚的狐裘外衣脱下来盖在秦淑月身上,背对着月光弯下身子,一手环住秦淑月细瘦的天鹅颈,一手挽住她的细腰,轻轻一提就把她从车内抱了出来。


    ……!!?


    江非晚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个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亲眼瞧着这惊悚的一幕简直犹如惊雷劈下。


    不对不对不对!


    上司什么时候和秦小姐这么要好了?


    两人从见面开始不是拌嘴就是吵架,总之没一次是不欢而散的。


    这……


    等等。


    她真的没看错吧?


    正愣神着,扭头一瞧,祝令仪已经抱着秦淑月走了好远,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看到了。?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眼神不断疯狂示意何静,又是眨眼,眼珠又是乱转,就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无意之间撞进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整个人显得偷鸡摸狗,鬼鬼祟祟。


    这么热闹的眼神何静想无视都难。


    于是在祝令仪把秦淑月抱进屋之后,她拦了一下何静。


    江非晚眼睛睁得老大,满眼震惊,却只听何静冷冰冰地声音醍醐灌顶。


    “你眼睛坏掉了吗?要不要给你报工伤?”


    “!!?”江非晚猛地抬头看向何静,她一贯都是这么冷漠,不近人情,好像是和小祝总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将信将疑,其实还是震惊更多,她思忖良久,不知道开口还是不开口,但一想着若是错过了今晚,想必以后再探究这件事的机会就不多了。


    于是在何静转身准备跟祝令仪一起进屋之前,江非晚轻轻扒拉了一下何静的袖子,小声问道,但眼睛里却闪动的诡异的激动。


    她一脸八卦,“这这这,上司和秦小姐,她们,她们……”


    “她们怎么了?”何静不知道是刻意装傻还是什么,她并没有正面回复江非晚的这句话。


    “唉?不是,我跟了小祝总将近快有十年了吧?我,我还从来没见过小祝总这样呢……上司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了?知道天气冷还特地把外套脱下来……”


    “何止是你没见过。”何静抬头望了一眼祝令仪抱着秦淑月上楼的方向,她也是摇头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是她们年轻人的事。”


    只要,秦淑月不妨碍她和祝令仪之间筹谋多年的事情。


    何静的眸光寒光刹那一闪,又极快隐去。


    那是她不可触及的底线。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白天上班,晚上背书+码字。这日子一天天过得不要太充实啊(摇扇子)(骄傲)(挺胸脯)[墨镜][墨镜]


    第135章 第135章


    ◎看着她的睡眼,仿佛自己的内心也平静了很多◎


    何静往屋里走了几步,江非晚低着头本想和何静一起进屋,可她面色平静无波,悠悠转过头来疑惑地望着江非晚。


    开口问道:“你进来干什么?”


    “啊?”江非晚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支支吾吾连忙解释,双脚连忙后退回门口,“您,您曾在聘用我时特地和我强调了……说要我和小祝总同寝同食,寸步不离……”


    “今天这里有我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何静闻言只是淡淡地朝她挥了挥手,并未多言。


    江非晚刚进公司的时候,祝令仪才刚刚掌权不久,集团里的大大小小事务依旧是由何静掌管,和股东会那群千年成精的老狐狸们斗智斗勇。


    自祝令仪掌权后,深入股东会,拉拢势力,董事会那起子老狐狸们才总算消停。


    江非晚那时候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就一直跟在何静身边和她慢慢学着,有什么任务或者安排都是何静传达了给她,她再去安排汇报给祝令仪,一来一回熟悉了事务之后就跟着祝令仪了。


    后来何静放权将集团里大大小小的事物都交给了她,基本上也不再来,大部分时候都是江非晚跟着。


    今天听何静这么说,她倒是惴惴不安,站在门口想了好久,转过身问她:“那个,是我工作有哪里没做到位吗?”


    “……”何静一脸不解地望着她,好像是没明白她的逻辑,“如果你工作不到位,我会直接指出来,而不是把你赶走让你自己去想到底哪做错了。”


    何静的话犹如一剂定心丸狠狠扎在江非晚心里,高高兴兴哼着小曲转身就走。


    提前下班,还是带薪的那种。


    嗷,真的不要太幸福!


    何静看了一眼外面站着的人,她挥了挥手,对他们道:“都回去吧。”


    那些人原本是来收拾屋子,好方便秦淑月入住,刚准备离开就见祝令仪火急火燎过来,这群人忽然又不敢动了,于是就一起陪祝令仪站在门口喝西北风。


    若属最一脸懵逼的当是何静。


    明明已经说好了她来处理秦淑月的事情,而祝令仪处理另外一件事,可没想到计划完完全全被打破了。


    也不知道这件事办成了没有。


    何静思忖着,颇为焦虑地在一楼大厅里来回踱步,又时不时抬头往楼上瞥几眼,却仍然没有动静。


    在楼下不知道等了多久的何静眼瞧着外头的夜色越来越深,她实在是没耐心等了。于是她扭头一个箭步往楼上跑去,直直打开秦淑月住的那扇门。


    “小仪……”


    话音未落,何静就立刻噤声了。


    屏住呼吸,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祝令仪的手里捏着一支药膏,弯腰,垂眸,聚精会神地在秦淑月伤痕累累的手臂上来回涂抹。


    每一寸涂抹得极为细致,从手腕到臂膀,不放过任何一个疤痕。


    祝令仪就这么风尘仆仆地坐在床边,垂眸望向她的手臂,定神凝望了许久,不知道多久,她才缓缓把秦淑月两只手放回被窝里。


    秦淑月比一年前睡得安稳多了。


    可能妈妈的回来,确实让秦淑月放轻松许多,也开心了许多。


    想着,祝令仪的唇角也不禁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我不想她和我一样,都失去母亲。”


    祝令仪早就发觉何静推门走了进来,她低垂着双眼,话却是对何静说的。


    “嗯。”


    祝令仪都知道她进来了,自己也没必要像猫儿一样悄无声息。于是她大腿一迈,快步走到祝令仪身边。


    何静站在一侧,皱着眉低头望着秦淑月。


    她不解地问道:“你到底看上这丫头什么了?”


    “……”祝令仪没有说话。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何静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不想说,我不问你就是。”


    说着,她又长叹,“一见到她,你怕是把我这十几年教给你的东西都混忘了。”


    “何阿姨……”


    祝令仪略略蹙了一下眉,似乎是不想再停了。


    “事情办的怎么样?”


    祝令仪眸色一沉,后缓缓道:“韩君黎不肯见我。”


    “就算是那件事拿来威胁他他也丝毫不惧吗?”


    何静接着问道。


    祝令仪却是轻蔑一笑,“威胁他?有用吗?”她反问道,“他们韩家被他算计得都快绝后了。韩君黎可是韩家最后的血脉,就算他杀人犯法韩老爷子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下他。届时,我们就很被动了。”


    祝令仪不是没想过把当年韩君黎是怎么杀了他的三个哥哥的证据拍在他面前,威胁他,必须把当年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那天第一次见面的公文包里装着的正是她送给韩君黎的第一份“见面礼”。


    可韩君黎就好像压根没看见过那公文包里的东西似的,依旧与祝令仪相处如常,做足了一个东道主该做的事情。


    为她安排住处,邀请她和自己一起去餐厅,还让助理带祝令仪好好玩一趟,说是好不容易出趟国,不容易,一定要带她玩得高兴。


    实则就是在祝令仪安插个眼线,好让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祝令仪怎么可能不知道韩君黎这么做的目的,要不是当时还有人在场,她恨不得拿大棒子把那人赶出去。


    “韩君黎的证言很重要。”祝令仪缓缓道,“那天,只有他在场。”


    何静点头,“可是他不愿意说。”


    “我就不明白。”祝令仪紧紧蹙起眉,她实在是搞不懂韩君黎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当年发生的事情。


    如果是换做以前他还只是家里一个领养的孩子,居人篱下,许多事情看到了只能当做没看见,只能烂在肚子里。


    如果真是这样,祝令仪也好对症下药,循序渐进,威逼利诱,总是有手段她也足够有信心一定能让他开口。


    可今时不同往日,韩君黎如今坐拥韩式集团,声名远扬,声势浩大。在M国一手遮天,权钱鼎盛,事到如今他到底还有什么怕的?


    还是说他从头开始就是一只白眼狼。只是拿祝家做跳板,跳向韩家,争夺家产的一颗棋子,对他这些曾利用过的人丝毫不屑过问。


    想及此,祝令仪紧紧攥起拳头。


    那从前为什么要这么尽心尽力在她在她妈妈面前扮演一个好哥哥好儿子的角色,和高尹那么爱演吗?


    何静走到她身边,握起她的手,轻轻将她紧握掌心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你还记得,高文尹曾去烧了一间屋子吗?”


    “记得。”祝令仪点点头。


    “如果以这么做另一个突破口,怎么样?”


    祝令仪的目光谨慎,她没有向往常一样干脆利落地做下决定,“可是这样的话,会打草惊蛇。”


    “可他们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什么了。”何静平静地望向祝令仪,“毕竟我们已经在国外一年半了不是吗?国外有谁,老宅那些人心知肚明。”


    “韩君黎不是杀害妈妈的凶手。”


    祝令仪忽然道。


    “为什么?”


    “他身边的助理和我说,那天晚上他去找了他。妈妈坠楼的时候,韩君黎不在场。”


    “你妈妈坠楼的时候,当时只有高文尹在场。”


    “可监控显示高文尹并没有推妈妈!”这才是让祝令仪最匪夷所思的点。


    高文尹没有推妈妈,妈妈到底是怎么坠楼的?


    如果真是杜冷丁致幻,妈妈又为什么会这么巧坠楼?


    一切巧合巧得简直太诡异了!


    就像是设计好的一样,请君入瓮。


    何静却道:“可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将韩君黎排除嫌疑的话,那那天就只有高文尹在场。”


    “凶手只能是她了?”


    “……”祝令仪紧皱起眉头来。


    “可是……”她疑惑地皱起眉,“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就为了小三上位,想当那个老头的老婆?”


    “哼。”何静冷哼一声。


    回想到学生时代高文尹对她们都做了什么事,简直令人作呕。


    何静闭了闭眼,将那些事情从脑海里沉没。


    “她为了自己的嫉妒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叹息一声,“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明明恨祝霜见恨的快要死了,面子上仍能装得一副和她是最好的朋友的样子。”


    “……”


    祝令仪知道这些事情。何静和她说过。


    她知道何静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特地去挑拨她和继母的关系。相反,如果不是何静早早告诉她这些,让她多自己多留些心神,她或许还活不到这么大。


    那个家,支零破碎,每个人表面上看起来衣冠楚楚,可实际各怀鬼胎。


    祝令仪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妈妈的死只是一场意外。


    “可是已经很久了……”祝令仪站起身来,“妈妈的遗体已经滞留很久了。”


    何静和祝令仪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尸体火化,从此烟消云散,到此为止,没有人会记得,也没有人会受到惩罚。


    “如果真的要从高文尹身上下手的话,就得先知道她那天去那间屋子里到底做了什么,又为什么会一把火烧了那屋子。”


    “祝翊。”祝令仪的眸光抬也没抬一下,而是一直望着秦淑月安静的睡颜,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就能平复她焦躁不安的内心。


    看着她,祝令仪的声音都软了许多,可眼神中闪过一丝寒芒。


    “放他长这么大,也该是他报答我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说】


    更!今天迟了一点,因为朋友被诈骗了,安慰我朋友安慰好久,差点就码不完了(擦汗)


    第136章 第136章


    ◎可没人再听她的忏悔。◎


    “你预备怎么做?”何静平静地望着祝令仪,一双黝黑的眸子里跳动着包裹阴霾的光,像处于幽深寒潭底下未知的庞大生物,只能在波浪滚滚的浪涛和海雾下看清一双裹挟着冰霜的双眸。


    黯淡而冰冷。


    虽是询问句,可何静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语气平稳地问她,就好像是在证实她心底的答案。


    “祝翊在高文尹的骄纵下根已经烂了。”祝令仪平缓地对何静说道,“整天不务正业,现在更是连学都干脆辍了。”


    “把东西给他吧。”祝令仪淡淡下令,扭头看向何静,“吸毒,是绝无姑息的余地。”


    “……”何静的双眸微微一睁,她似乎是错愕了一瞬,好像有些不可思议,“你……你怎么……”


    祝令仪的眼神并无波动,漠然,没有情绪,只挺直脊背坐在那里,甚至连眸光都不需要抬,高贵得刺眼,让人不禁令人从心底生畏。


    旁人无法揣摩她的心情,无法揣摩她最真实的想法。


    明明是何静最喜欢的样子,可何静看到这样的祝令仪,还是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现在的祝令仪早就不是之前那个只会躲在妈妈和哥哥身后寻求庇护的小可怜了。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野性与狩猎者的冰冷无情,仿佛只要有人敢触碰她的东西,她就会立即像盘旋着蓄势待发的毒蛇,在危险接近的那一刻猛然跳起,毒牙深深扎进擅闯者的脖子,毒液深深浸入擅闯者的每个细胞。直到她再也嗅不到危险的气息才罢休。


    “你……还知道些什么……”


    何静大为吃惊地看着她。眼神从原来坐观全局,稳定一切的执棋者稳如泰山,忽然在这一刻颠覆了她的棋局。就好像是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纵观全局的棋者,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过也是一颗棋子。


    可祝令仪依旧没有什么神色。


    她端坐着,看了一眼何静后又将目光挪开,转头将目光定格在秦淑月的脸上。


    一年多了,她比之前,更好看了……


    祝令仪眼中贪婪而欲望的光闪了闪,可顷刻间她又将这抹不该有的情绪狠狠压回心底。


    她缓缓抬起手,细嫩的指腹轻轻压在秦淑月的脸颊上,又顺着她脸的轮廓一点一点游移往下,伸入进她的脖颈,在她柔软又脆弱的脖颈处轻点了点,感受着脉搏与呼吸此消彼长,像琴键一样跳动着,好似自己的心脏也与她同频。


    眸中的光不禁黯了黯,紧接着,她又用掌心轻轻蹭了蹭秦淑月的脖子,温热的体热穿透掌心,流淌进她的每一寸血液,而流淌进她血液的每一寸属于秦淑月的体热又迅速升温,血液叫嚣着沸腾起来,好似要将她的血管撑爆。


    她忽然紧握起拳,将手从她的脖子旁移开。期间,她一个眼神也没有递给何静。


    何静的心思藏的很深,没有人会使她像现在一样失了分寸,心猿意马。


    祝令仪从始至终都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她盯着秦淑月的脸看了良久,忽而道:“何妈妈,她真的好漂亮。”


    “我的阿月,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说这句话时,她眸中的光深处好似跳动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她克制着,再克制着,把它们都压下去,压回心底,压进她深厚心房的那把钥匙之后。让它们永远无法出来,永不见天日,永不为人知。


    自从祝霜见死后,何静几乎从未听见过祝令仪由衷地表达过自己的情绪。


    高兴,悲伤,痛苦,一切所有的情绪都好似融合成一个巨大的雪球,再也没有表露出来。


    “你……”


    何静不禁滞住呼吸。


    她从来没在祝令仪的目光中见到过那样异常疯狂的色彩。


    从来,她的情绪都不会有起伏。


    可这一次,这一刻,何静感受到了,无法忽视地感受到了,祝令仪由内而外再怎么克制都压制不住的疯狂。


    何静原以为把祝令仪带出国一年,两年,甚至三年,她就会彻彻底底忘记秦淑月的存在。


    她平日里一直都是这样表露出来的。


    没有反应,没有情绪波动,甚至连眼皮都不抬。


    可何静完完全全不知道,出国的这一年里竟然让祝令仪那种本游移不定,无法确定,混乱不堪的感情,更加深刻笃定了,清晰了,确定了!


    何静深吸一口气,不禁又后退几步。


    现在的祝令仪,真的不再是从前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了。她已经成长到何静完完全全已经看不透,也猜不透的地步了。


    可这也是祝令仪为数不多的开口,不再叫她“阿姨”,而是“妈妈”。


    现在该轮到何静混乱了。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仿佛还对刚才祝令仪说的事情耿耿于怀,又对如今祝令仪心思深沉到让她心生畏惧。


    可是只有这样,何静才真正放心了。


    她不再也不会受那些人冷眼、欺负和暗害了。


    就算是到九泉之下,何静也可以安心去见祝霜见了。


    虽然她知道,霜见一定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毕竟她一开始的期望,就只是让祝令仪能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生活着。


    忽地,何静又不敢抬头看祝令仪了。


    她的狠戾与冷情是何静亲手教的,所以她教导出来的祝令仪和祝霜见是两个极端。


    她自以为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教得很对,祝令仪也做得很棒。


    因为何*静一直认为,在这个世界上不该有的心软和温柔,最终只会化为利刃万箭穿心。


    可祝令仪到底是祝霜见的女儿。


    从那只捡回来脏兮兮的狸花猫,把猫藏进衣柜偷摸饲养的那一刻起,何静就该知道,她就算再怎么教导她,都是徒劳。


    祝令仪和祝霜见一样。


    “你一次又一次对秦淑月垂怜,我以为你是为了你自己。”


    “是为了我自己。”祝令仪不可置否,“是为了我自己的私心。”


    “你!”


    何静无可挑剔,自是叹了口气后转身,临走前,她沉声问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这便是对一开始祝令仪的那句命令一个回应了。


    祝令仪沉默了一瞬,眸光闪烁不定,避而不答何静的这个问题,“你去和高文尹去联络吧。三天内,我要见到她。”


    何静眯着眼,蹙着眉,对她的心思实在是捉摸不透。


    “我说了,妈妈的死,我一定会追查到底。”


    祝令仪冰冷又偏执地说着:“这是我活着的唯一目的。”


    何静的双拳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她没想到明明是自己强加注入给祝令仪的意志,竟在她的心里如此根深蒂固,这一时间,何静心底涌上一股苦涩,很不是滋味。


    她忽然有点后悔了。


    无声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扭头走了。


    走到门口,只听祝令仪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坐在秦淑月身边,一只手的手掌覆在秦淑月的墨发之上,眼神却微微侧着,盯向何静。


    “何阿姨,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也可以绝对相信我。”


    这句话说得云里雾里,或许在外人听来祝令仪是在警醒她,提点她什么。可只有何静才知道祝令仪这句话对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双眸忽而睁大,一直在心底里的猜测落了地,她反而是舒了一大口气。


    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祝令仪直截了当告诉她,也好让她心安。


    可就是因为祝令仪完完全全告诉她了,她才又不安。


    她蹙着眉,面露愧色。


    良久,她启唇问了祝令仪五个字。


    “你会怪我吗?”


    祝令仪的眸光又往上抬了一点,更加正视她,可她的头却依旧低垂着,恍若飘然世外,清冷女仙。


    “怪你?何阿姨,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祝令仪却反问她这句话,也算是回答了何静的问题,可何静的脸上无半点喜色。


    “……”何静长长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就好像要将心中那些思绪全都随着这口气呼出来,但她并没有轻松很多,面色反而更加沉重。


    她张了张口好像还想说什么,祝令仪却淡淡地道:“去吧,何阿姨。”


    说完这句话后,房屋的灯一瞬间黑了下来,门也缓缓关闭,机械自动的声音细微无比,几乎可以忽略。


    何静站在门外,一室明亮,而门的另一面却无半点月光,伸手不见五指。


    她紧握着拳愣在门口站了许久,里面没有传来声音,一直是默默的,沉默的,无声的,显得她心脏跳动的声音,极为强烈,极大。


    她低下头,不知在思索什么。可很快,她又抬起头,明暗的光如一条分界线,打照在她的面容上,眼神从方才的无错又恢复成一池寒潭,凛冽,冰冷,仿佛做什么事,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绝不后悔。


    于是,她缓缓抬起步伐,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尊完美无缺的女神像,尊贵,无可亵渎。


    她一步一步踏下楼梯,走出房屋。


    她抛弃一切,放弃一切,她从不后悔。


    儿时未能为她做的,如今就让她一辈子都为那件事赎罪吧。


    如果当年不是因为她,祝霜见就不会结婚。她不结婚,如果她从来都没结婚!她又怎会落得跳楼,她怎么会死!她的结局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都怪她都怪她都怪她都怪她!!!


    如果不是她,如果她当时再坚定一点,祝霜见就不会死了,她就不会死了啊!!!


    可她死了,跳楼死了。以这么痛苦的方式死了。


    她疼不疼,尸检中显示她四肢断裂,头骨碎裂,像被碾碎的饼干渣。那时候,她得多疼,她到底有多疼!!!死之前的手是那么颤抖、颤抖着,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那么小,小到何静必须低头,必须贴在她口吐鲜血的唇边才能听到。


    看着祝霜见强忍着锥心刺骨的痛,伸出颤抖的手软软搭在她的手背上,感受着她的温热逐渐冰冷,听着她哀求的哭声逐渐微弱,直到再无声息。


    她断断续续,支支吾吾地哀求她,几乎是乞求她,求她救救她的女儿,求她救救祝令仪!


    求她再心软一次,求她,求她……直到最后一刻,祝霜见也从未原谅她。


    每一年,每到那个夜晚,何静每一次想起,心中都无比煎熬,浑身发冷,脑子里祝霜见临死前的话如雷贯耳,萦绕在她耳旁,呢喃低语,她的声音,她的脸庞,她汩汩往外涌的鲜血,像破裂的水管,怎么止也止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流光,流尽,流到一点不剩!


    每一分每一寸无不折磨得何静痛苦到快要疯掉!


    从祝霜见死后,面目全非地死去,她曾经那么光鲜亮丽,明艳活泼,那样温柔的女孩,死的时候却手脚断裂,头骨碎裂,活活痛死流血死!


    每一天,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天,都令何静无比痛苦煎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为什么她连对不起的对象都找不到!


    可没人再听她的忏悔。


    【作者有话说】


    [墨镜][墨镜]


    快更快更!我真的迫不及待想完结啦!!!


    可是后面还有一点剧情……(叹气)


    感谢投喂营养液,本花收到啦!本花大大滴收到啦!!


    第137章 第137章


    ◎你不知道吗?她为了你捐了两栋楼◎


    等秦淑月补了一觉美美起床时,床边空空荡荡,空无一人。


    她不知道昨天有人来过,也不知道是谁给她送回床上来的,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纯白木板的天花板。


    本还有些睡眼惺忪,一见周围陌生环境,脑子立刻清醒过来,但还是有些发懵。


    她一骨碌坐起身来,依着动物天生对陌生警觉的本性,她目光警惕地向四处打量起这间房间来。


    “这是……”


    秦淑月动了一下,一把金色的钥匙从她身下的牛皮包里掉了出来,“叮咚”一声清脆响在地板上。


    她愣了一下,旋即弯腰将钥匙捡起来,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起这把钥匙来。这才让本一片空白,记忆还有些混乱的大脑重新连接起系统来。


    “这是……”


    秦淑月抽出一只手扶在太阳穴上轻拍了拍,甩了甩脑袋,看着这把金灿灿的钥匙,记忆复返。


    “是祝令仪给我安排的屋子吗?”


    怀着这个疑问,她起身下床。其实根本无需证实,除了这个答案之外,秦淑月也想不到在异国他乡还能有人知道她一个刚来M国的新客住在哪里。


    不过她还是走下楼梯,打开大门确认了一遍。


    一开门,一股十分浓郁的茉莉清香扑面而来。


    馥郁的花香争先恐后钻入秦淑月鼻腔,她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可浓香之后是一阵有一阵后知后觉的清香。


    倒也不是那么难闻。


    门外是一处极大的花园,园丁们早就在花丛中弯腰辛勤劳作着,见秦淑月开门走出来四处张望,几人皆抬头往秦淑月的方向看去。


    秦淑月初来乍到,对这一切都极为陌生不适应,对于陌生人,而且这些生面孔一看就是本地人,和自己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而这些年养成的习性早就让她避免不必要的目光接触。


    于是她只是极短暂地浏览一遍四周后转身离开了。


    一转头,就见一个熟悉的面孔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手上端着餐盘。


    秦淑月刚与那女佣对视,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旋即展开一抹笑意,看到她,秦淑月略有些不可思议地大喊了一句她的名字。


    “申明月?!是明月姐姐吗?”


    后一句话里充斥着不可置信,就像是在这里见到她是一件多么惊喜的事情。


    申明月也为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而展颜。她将餐盆稳稳当当放在餐厅的桌子上后对秦淑月招了招手,“快来吃早饭。”


    自从不需要每日打三四份工之后秦淑月也没有再那么早起过,生物钟也渐渐调整到八点半。


    她如释重负般笑着快跑到申明月身边,提在喉头的心也缓缓落了下来。


    对秦淑月一个这么i的人来说,在异国他乡看到熟人堪比是一条渴死在沙滩上的鱼,恰逢天降甘霖,让她片刻得到喘息的机会。


    “快吃饭。”


    能在这儿看到秦淑月她当然是高兴的,但她更高兴的是自从小祝总对她说要她到国外来照顾秦淑月,一年开价五百万的时候,她简直乐到合不拢嘴。


    秦淑月不像老宅那些难伺候的主儿,到处挑刺,动不动甩面色,指挥她们就像古时候指挥下人奴婢一样,须得对他们卑躬屈膝才满意。


    虽然有的时候让人琢磨不透,但性格可比那些好太多了。如果将秦淑月看作是一只小猫的话,她还是那种极文静,连喵喵都不会叫的小猫。只需要每天定时投喂猫粮,可以的话再撸一撸毛,之后再给她放回小窝里,她自然会自己安排自己,要么窝在小窝里静悄悄睡觉,要么起身伸伸懒腰,出去溜达一圈后再自己回窝。


    完全不需要人费心~


    所以申明月出国,不仅仅是因为那五百万还不需要吃苦耐劳的年薪,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她真的很喜欢秦淑月。


    她身上那种淡雅又文静的气质,和花园里种满的白茉莉一样,沁人心脾又花香馥郁,默默无闻,丝丝缕缕散发的幽香动人心弦。


    申明月笑了一下,道:“上次你不告而别,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秦淑月拿起勺子挖着稀粥。申明月自从知道秦淑月早餐不喜欢吃那些正式的餐食后,学习了一些家常便饭,之后就一直给秦淑月做,偶尔,秦淑月也会自己动手,做给她和自己吃。


    她的早餐并不丰富。要么是面条,要么是小馄饨,要么是小米粥,除此之外,一概不吃。


    有的时候,申明月真是不知道这算不算挑食呢?


    “鲜虾面,怎么样?”申明月拉了一下椅子坐在秦淑月对面,笑着问她道。


    知道秦淑月喜欢吃什么之后,她就不限于只让秦淑月填饱肚子,开始研究该怎么样才让秦淑月吃好。


    于是什么五香牛肉面,麻辣鲜虾面,黑椒牛排面,意大利式拌面,桂花小米粥,红枣黑米粥等等,一点点试水。


    却发现秦淑月除了不吃那些看起来极为正式的餐之外,其他都不挑。


    “好吃。”吃起面条来秦淑月那可叫个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就咻完了。


    这顿饭吃得也让秦淑月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内心更加安稳下来。


    “对了。”只顾着高兴,秦淑月却忘了申明月怎么会来得这么巧,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后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为什么只有你来了?”


    申明月面露难色,一说到这个问题,她有些支支吾吾。只见她摸了摸后脑勺,好半晌才道:“呃……可能是这里不需要太多人手吧。”


    “哦,那是谁……”


    “淑月淑月!我来找你玩啦!你昨晚睡得怎么样?是不是还像小时候一样睡不着呀?”


    秦淑月话还没说完,只听门口一声清脆如风铃的女声传来。大门没锁,因此那女生边说话边大步迈了进来。


    她先是在一楼客厅四处看了一圈,之后才晃荡晃荡到秦淑月面前。


    她看了一眼秦淑月吃的早餐,立马蹙起两个好看的眉头,不禁道:“早餐吃得好寡淡哦,这样会不会跟不上营养?要不要我把我的营养师给你送过来?她可厉害了,从我初中开始就一直在负责我的日常饮食,要不要把她送来你这里,你看你瘦得……”


    “不用,真的不用了!”只见凌灵翎这么盛情难却的样子,秦淑月恍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吓得她立马站起身来,直摆手。


    凌灵翎却嘟了一下嘴,脸颊两侧粉里透红,看起来就像一个紧缩眉头,嘟着嘴,双手叉腰生气的洋娃娃。


    “我们都很小就在一起啦!你不用和我这么客气的!”凌灵翎又挽起秦淑月的胳膊,拉着她走到客厅,眼神在客厅里张望着不知在找什么。


    秦淑月虽然一下子很不适应别人突如其来的触碰,但凌灵翎从小一直如此。小时候她自己也没这么抵触和凌灵翎亲密接触吧?怎么现在就觉得怪异起来了?


    她忍着心底涌上来的那一丝异样的情绪,由凌灵翎拽着她走到客厅。抿了抿唇,问她道:“你在找什么?”


    凌灵翎摇摇头,“江非晚呢?”


    秦淑月也很迷茫地摇头,“我不知道,昨天晚上她把我送回来之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见凌灵翎眉眼耷拉下来,连带耸立着的肩头像被狂风暴雨打压下的小草,整个人蔫了。


    “她是不是不想见我,故意躲着我。她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你,所以她故意不在这里是不是……”


    秦淑月连忙又摆手朝她解释道:“不是不是,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她是祝令仪身边的助理,或许,或许她只是工作上很忙呢?她昨天不是说了有很多会要开吗?你不要多想……”


    她不会安慰人,她也是第一次安慰人,整个人显得手足无措,她低下头去看凌灵翎脸上的神色,好像并没有很伤心。


    可那语气听起来明明都快哭了……


    秦淑月一愣,只见凌灵翎摆摆手,压根对这件事丝毫不在意,开口话题与之毫不相干,“我们出去玩怎么样?自从你离开我,都没人肯跟着我闯天闯地了!”说着,她忽然痛苦哀嚎一句,“淑月!你知道我这些年到底怎么过来的吗!”


    那嚎得叫个肝肠寸断,痛心疾首。


    “……”秦淑月的面色顿了顿,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来,有些尴尬,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停顿了一下,她说道,“那个……我,我要练琴,后天有一场导师……”


    “那个导师选生吗?”凌灵翎问道。


    秦淑月郑重用力点头。


    “导师选生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有很多年都没有拉琴了,如果到时候没有导师选我的话……”


    “那个你完全不用担心,你一定会进的。”


    听凌灵翎这么笃定的语气,秦淑月又愣住了,她疑惑望向她,不禁挤了挤眼,满眼疑惑,“你,你怎么,这么笃定?”


    “唉?你不知道吗?”凌灵翎还以为秦淑月早就知道这件事,但瞧见秦淑月一脸迷茫困顿的神情她深吸一口气,颇为震惊。


    “你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吗!祝令仪花两亿为威克纳捐了两栋楼的事都上新闻了唉!全球报道,你竟然不知道?!”


    闻言,秦淑月忽然呆在原地,整个人像木瓜一样彻底呆住了。


    凌灵翎倒是急得在她面前团团转,来回踱步,“我的老天爷啊!你竟然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我的淑月姐姐,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天呐!祝令仪她这么做都是为你啊!”


    “???”


    “一栋楼给学校,以此作为你入学的条件;一栋楼给你,聘请专门导师为你上课!”


    “什么入学导师择生,那都是做样子给外人看的好不好啦!”凌灵翎说到此处,顿了顿,皱着眉头满脸怀疑。


    “这事江非晚没告诉你吗?捐楼的手续是她一手操作下来的,各中事由她应该比我清楚更多啊!”


    “什么?”


    “等等……等一下!”


    “你,你说的这些是,是什么意思?”


    “是,是真的吗?”


    “真的是真的吗?”


    秦淑月的心脏跳得极快,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脏为什么会跳得这么快,呼吸无端急促,她每每想控制,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每吐出一个字,她就要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艰难压出来的气,好容易才凝聚成一个字出声。


    她原以为自己是震惊,但她现在压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她只知道那一定高于震惊之上。


    她的脑子很乱,比打了死结的丝线还要理不断,乱到如今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都感受不到。


    她定定望着凌灵翎,眼眶却不知怎的蓦地湿润了。鼻头发酸,连带着她扒拉在凌灵翎手腕上的手都是发抖的,双膝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软,心口发酸,又猛地刺痛,刺痛蔓延胸腔之外,猛烈,势不可挡般贯彻全身。


    她深吸一口气,又含在嘴里,一口气不上不下,吐不出,更咽不下。


    “你,你说什么?等,等一下……你,你,凌灵翎……你,麻烦你再重新和我说一遍。祝令仪,她,她……她都为我做了什么?”


    “……”


    【作者有话说】


    [猫头][猫头]看到评论了,嘎嘎嘎,本花也有被夸夸的一天(骄傲地挺起胸脯!!!!)


    有人夸我啦嘎嘎嘎夸我啦夸我啦!!(激动得竖起尾巴)(嘴角和太阳肩并肩~)


    第138章 第138章


    ◎我该怎么做,才能报之以一◎


    “这些事应该由你亲自去问她,不是吗?”凌灵翎伸手一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垂落到胸前的双马尾,往后一挑,连带着脑袋也跟着往后一样,顺势目光往门外望去。


    她走到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心情很好地眯起眼,将吸进鼻腔内满腹浓郁的茉莉香缓缓呼出。


    “祝令仪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啊。”她的嘴角勾着笑容,秦淑月默默走到她身后,抬眼,看了一圈簇簇花丛。


    “为什么?”


    秦淑月忽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祝令仪,甚至她还没有凌灵翎了解她。


    “是啊。我记得她对茉莉情有独钟是因为一句花语吧?”


    “什么?”


    “莫离。”凌灵翎的眸光忽然幽深些许,可很快又被一抹明亮替代,“自从七岁那年祝令仪妈妈坠楼而亡之后,祝令仪的性情大变。沉默寡言,阴沉忧郁,大病的两年里,她在后院种满了茉莉花。”


    “不知道她是听哪个臭道士说的,说茉莉谐音莫离,已逝者的灵魂会长久停留原地将会永远陪伴着她。”


    凌灵翎忽然皱起一双好看的眉,实在觉得这样的道法太过荒谬不经,不可信。而秦淑月则站在一侧,安安静静听她说着,时不时抬头看了一眼她,看楼梯下种了满院的茉莉花,低眉若有所思。


    “很奇怪吧?和外界传闻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小祝总是不是不太一样?”


    凌灵翎回头朝她挤了挤眼,笑嘻嘻问道。


    秦淑月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她张了张口,却又合唇,吸了好长一口气,呼出去的气却很无力,“我……我不知道她。”


    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


    “为什么?”


    凌灵翎紧紧蹙眉,疑惑地盯着秦淑月闪躲的眼神,直觉这一切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这两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熟的样子。


    “我还没见过祝令仪会为了某个人做到这种地步。如果是七岁之前的祝令仪,我相信。”


    闻言,秦淑月抬头问道:“你和祝令仪很小就认识了吗?”


    “那当然啊!”凌灵翎哼哼笑了一声,“M国瑞铃达私立医院的招牌门面就是妇产科。主打就是让孕妇在生产过程中不会有任何痛觉。‘让生育和喝水一样简单’,这是他们医院妇产科的宣传语。”


    凌灵翎说重点之前总加一些前情提要,可这些都不是秦淑月最关心的。


    紧接着只听凌灵翎又道:“祝令仪妈妈生祝令仪的时候遭遇难产。我记得我妈说那时候动静闹得可大了,整个医院妇产科的翘楚都来了,就连院长都亲自下来了……”


    “这么严重吗?”秦淑月微微吃了一惊。


    生孩子,这么严重吗?


    凌灵翎说道:“我妈妈住在祝令仪妈妈隔壁,每次妈妈的家人来看望妈妈时都会经过那个待产房,可那个房间冷冷清清的,连个人都没有,只有护士和医生来来往往,仿佛极为重视。”


    “护士和医生们每次来都会做好长时间产检,祝令仪的妈妈有的时候会疼,疼的时候声音闷闷的,听我妈说,整层楼做检查的每一个基本上都会叫,但只有那个房间安安静静的。而且,那孕妇就像是没有丈夫一样,临产这一个月,除了一个女人每天晚上都会进入那个房间,待到很晚凌晨才走之后,没有人再来过。”


    “可医生和护士对待那个孕妇的态度又极为尊敬,尊敬到甚至可以说是敬畏,战战兢兢,奉若上宾害怕有一点没照顾好她。医院的态度尊敬到简直让人诡异的程度……”凌灵翎蹙起眉,“妈妈说,因为她丈夫一直没来,她怕那孕妇一个人白天没人聊天会闷或者出什么突发情况没人知道,于是挺着大肚子去敲门,这一来一去两人就熟了。”


    “后来我顺利出生,祝阿姨难产差点就一尸两命,产后极为虚弱,医院为此派了专门的护理师守在祝阿姨床边,每晚都会来产房的那个阿姨好像工作也很忙,每次来时满脸疲惫倦容,可都在进病房之前站在门口补好了妆才进去,我妈虽然隐隐有些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出于关怀,她也常常推着小床去找祝阿姨聊天解闷……”


    凌灵翎眼睛眯了眯,想想道:“这么说来我和祝令仪算是出生开始就认识吧?”


    “不过祝阿姨养好身体后就回国了。之后几年我妈和祝阿姨一直都在联系,祝阿姨也经常带着祝令仪来我家玩,有的时候那个每晚出入房间产房的阿姨也会来,但都是远远看着,不进来。她们每次来,我妈都会包好多好多补品给祝阿姨。”


    一开始说着凌灵翎脸上还挂着微笑,可后来说着说着神色就有些凝重起来了。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妈突然接到祝阿姨死讯,我们全家立马买了凌晨的机票赶过去帮忙收拾后事,参加葬礼,我也就正好落住在你家隔壁。反正来都来了,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干脆就在这里上学好了。”


    “祝令仪那时候大病一场,病了好像有两年。有一年祝令仪突然连话都说不出声音来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也不愿意开口说话,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妈和那个每晚都出入产房的阿姨都快吓死了,连夜把我薅过去扔她房里。”


    一想到这里,凌灵翎就不禁扶额,“我有什么用呢?我也很害怕好不好?”


    凌灵翎嗷呜一声揪住自己的心脏,转过身对秦淑月道:“她们还要我保密!说祝令仪不能开口说话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说,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经常拉着你出去外面疯跑吗?”


    秦淑月愣了一下,眼珠往上微微一转,好似想到什么,点点头。


    “那是因为我当时精神压力实在太大了!”凌灵翎一想到这个事情不禁打了个寒颤,“祝令仪的身体好冷……”一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秦淑月略有些古怪的眼神,她连忙解释,“我没抱她!我倒是想抱,可她那一个眼神就跟美杜莎一样,立马就给我定在原地了!我都不敢看她!好恐怖真的好恐怖!嗷!我事情发生就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人!她还要把我踹出门,我是什么身份!我是凌家大小姐!我从来没被人这么灰头土脸地踹出门好嘛!我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到这儿,凌灵翎忽然顿住不说了,反而是秦淑月开口问她道:“然后呢?”


    凌灵翎认命了,“老底都掀给你了。”她笑着摇了摇头,仿佛并不在意,“我当时‘扑通’一声跪下了,她就盘着腿坐在床上,背对着我,窗帘紧紧闭着,整个人笼罩在黑暗里面。我一跪,双手合十‘哎呦哎呦’地嚎叫,‘求求你辣祝大小姐,祝大姐姐,呜呜呜求求你辣!不要赶我走哇!’”


    “……”秦淑月默默看了凌灵翎一眼,在心底点了下头,‘确实是凌灵翎会做出来的事情。’


    “然后呢?”


    “然后她就真没赶我走。”凌灵翎呲起一口大白牙,骄傲挺起胸脯,“我说吧,只要是个女的都难以拒绝本小姐‘示弱’哒!”


    “你这……”秦淑月无奈道,“你这是……”


    “哎呀哎呀,管她呢,反正最后有用不是吗?我的面子哼哼,也是保住了。”


    说到这里,凌灵翎的唇角也微微压了下来,不知是想到什么,连语气也有些沉重起来。


    “我在这里待了六年,那天晚上照常放学去找她,可祝令仪身上的气质依旧淡淡的。”凌灵翎抿了抿唇,“她和我说,‘不必再留了,离开吧’。”


    “你就走了吗?”


    “当然没有!”凌灵翎说道,“我妈和我说,祝令仪经历了极大的挫伤,要我好好陪在她身边,好好开导开导她!要有不对劲的要立马和跟在祝令仪身边的那个阿姨说。”


    “那个阿姨也是奇怪,也不知道她和祝阿姨是什么关系,竟然能做到把十几年的时光都耗费在祝氏母女两身上,听我妈说,她到现在都没结婚。”


    秦淑月低下头,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仿佛在想些什么。


    凌灵翎口中那个“每晚都会来产房,凌晨走的阿姨”,应该就是何静了。


    只听凌灵翎沉着脸接着道:“祝令仪和我说完那句话后就把我赶出去了,司机提早送我回家,我站在门口听到屋内我妈在和我我爸说什么话。”


    “隐隐约约的,我听不大清,但我好像听她们说,祝阿姨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凶手极大可能就是祝令仪的至亲。”


    “……!?”秦淑月忽地瞪大眼,她似乎不可置信看向凌灵翎,蓦地问出一句,“你是说,至亲,杀了至亲吗?”


    凌灵翎蹙起眉,她摇摇头,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瞪,也是一脸苦恼,双手一摊看着秦淑月,“我不知道啊!我站屋外听的,后来他们不说了,我也不知道……可是这么多年,祝阿姨的案子还没结,我想,应该,真凶还没有抓到吧……”


    【作者有话说】


    我嘞个清汤老天奶,我的收藏怎么一直酷酷掉?、[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不中了……


    (噗——)(喷血——)


    快了快了,快收尾了。


    第139章 第139章


    ◎我爱上女人,我有罪,我有病。◎


    “看样子,你好像一点也不了解祝令仪呢。”凌灵翎双眸微眯,一脸质问的眼神看向她,浅棕色的瞳孔里倒映出秦淑月略显慌张心虚的脸,她笑了一声,别过眼去。


    摇摇头,实在是不解,“那我还真是搞不懂,怎么好端端就被祝令仪缠上了呢?”


    “你也觉得她很可怕,是吗?”听到凌灵翎这番话,秦淑月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吴旭华的脸,她“谆谆教诲”的语气回荡在秦淑月耳边,接着,她抬起眼眸望向凌灵翎。


    凌灵翎嘟着嘴,看不出来她对祝令仪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不过她还是问道:“你知道她曾经闹出杀害哥哥的新闻吗?”


    秦淑月点头。


    吴旭华和她说了这件事之后,她回家之后就立刻去搜了,可搜了半晌,网页里竟然没有一条是关于“祝令仪谋杀养兄”的词条。就算有,点进去要么是空的,要么是其他娱乐新闻,压根毫不相干。


    她只耳闻,并非亲见,她依旧半信半疑的态度。可凌灵翎今日又提及,她这才不得不对这消息信了几分。


    吴旭华对祝令仪了解不深,就算是新闻看错记错了人也是有的,况且,如果祝令仪真的有谋杀养兄的前科,她不被治个犯罪未遂的罪坐大牢都是轻的,怎么可能过了没几年还一举拿下祝氏集团董事会。


    所以秦淑月一直不相信。她想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会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自己的未来。


    “这是真的。”


    下一刻,听到昔日陪同祝令仪一起长大的玩伴亲口证实,秦淑月一顿,她的目光猛然锁定凌灵翎的脸,仔仔细细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与她开玩笑的意思来。


    可凌灵翎说起有关祝令仪的事情,脸上的微笑不再。


    秦淑月也意识到凌灵翎根本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骗自己。


    “你……”


    凌灵翎转过头看向秦淑月,好像还想和她说什么话,却被秦淑月出声打断了。


    “好了。不要说了。”秦淑月第一次语气如此强硬开口,不容任何人开口反驳,“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自有决断,凌灵翎,你不用再说了。”


    凌灵翎耸一耸肩,“哎呀哎呀”两声,无所谓地挥挥手,“好了好了啦!我没想说她坏话,你先别急着恼,我知道她,她这十几年过的不容易,你有时候,嗯……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多去找找她。你别看她那张死人脸,不近人情的,冷着张脸好像要把全世界接近她的人都赶跑,其实……”


    “你也知道的,这样的人,最好拿下了。”


    “???”


    秦淑月头顶三个问号,怎么都没想到她下面说的话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


    “……”凌灵翎摇头叹气,深表同情地拍了拍秦淑月的肩膀,皱着眉,一副痛心疾首,茅塞顿开的样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们俩看起来一点都不熟了。”


    “什么?”


    “一个是石头,一个是铁树,这要能开花就怪了!”


    “?”秦淑月愣了一下,似懂非懂地皱起眉,仔细在大脑里思考凌灵翎的话,“铁树开花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真是不中了。”凌灵翎恨不得捶胸遁地,抱头嚎叫,“你们两个人这样下去,坟头草三尺高都成不了!”


    “成什么啊?”


    秦淑月听不懂她说的话,急了,伸手轻轻拨了拨她的衣袖,“我怎么没听懂?你能解释一下吗?”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凌灵翎无奈叹口气,正说着,天忽然阴沉下来。


    二人抬头一看天,天色在空中上下翻涌,阴云密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下瓢泼大雨。


    凌灵翎好看的眉头微微向上一蹙,非常惋惜哀嚎一声,“不是说今天没雨的吗?我今天晚上还约了江非晚喝酒唉……”


    一提到江非晚,秦淑月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一看外面的天色要下雨,可园丁们还在花园里面耕耘,秦淑月昂起脖子尽量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回去吧,天要下雨了,快回家躲雨休息吧,明天再来。”


    一听她吩咐,那几个陌生外国面孔还真听懂了,尊敬地朝她行了本国的脱帽礼后各自离开。


    她转身走进屋内,回头瞧了一眼凌灵翎,见她有些耷拉着脑袋不得劲地跟在自己身后,她开口问道:“你和江助理是什么情况?她看起来有点怕你。”


    “啊?怕我?”凌灵翎嘿嘿一笑,她伸出手摸了摸后脑勺,脸颊不知什么时候浮上两团红晕,“哼,到底谁怕谁啊,还不是我在下面……”


    凌灵翎嘟着嘴不高兴嘟囔着什么,秦淑月听到了,就是因为听到了她才更不解。


    她把凌灵翎带到自己房间,一头雾水地问她道:“什么下面?”


    凌灵翎第一次这么慌慌张张地打断她,“哎呀哎呀没什么啦,就是,就是我和江非晚玩的一个游戏而已。”


    “她欺负你了吗?”


    “啊?”凌灵翎却瞪大圆溜溜像鱼眼一样亮晶晶的眼睛,晶莹的眼眶内黝黑的眼珠冒出不解,“不算欺负吧?我们都很高兴。还有,你真的要问这么清楚吗?”


    凌灵翎忽然眯了眯眸,仔细望着秦淑月的神情,蓦地恍然大悟,她坐到秦淑月床边,一拍手掌,“啊”了一声,“你,你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吧?”


    “?”


    秦淑月蹙着眉,轻声叹了口气,摇摇脑袋道:“凌灵翎,我们真是同龄人吗?”


    “这不是同不同龄的事情吧?这个……这个,这个你,你应该,不是,你自己没做过吗?”


    “?”秦淑月“啊”了一声,这可比凌灵翎刚才那声要疑惑不解更多,两只眼睛犹豫地望着她,又仿佛在很认真地思考她说的话,最后好像还是不理解,只好放弃,开口问道,“是什么东西,我有没有做过?”


    “这个……嗯……那个……”凌灵翎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她憋了好一会儿,憋到小脸通红,她呼出一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放弃了,她唉了一声,躺倒床上,“你还真是一朵长在仙池里的纯洁小白莲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淑月皱起眉,这语气,就是在说她无知了。


    这一说,秦淑月倒是不服气了,胜负欲一上来,立马就拽着凌灵翎把她从床上揪起来,“到底是是什么啊?快和说说呀!”


    “算鸟算鸟,这东西你以后会知道的,不用急于一时。”凌灵翎无奈一摊手,也颇有些惋惜,不过脸上的惋惜大多都是给秦淑月的,“唉,这么好的东西你竟然二十多年都不知道,暴殄天物啊!”


    说着,她闭上眼睛,双手虔诚合十放在胸前,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什么,秦淑月却受不了她一直在打哑谜,实在有些忍无可忍。


    “对了,我记得江非晚说今天祝令仪要去见一个人,是独自会面哦,她不让任何人跟着。你说外面雨下这么大,她会不会被淋成落汤鸡啊?”凌灵翎凑到秦淑月耳边像蛇妖似的在她耳边蛊惑道,“淑月月,你说,堂堂祝大小姐,祝氏集团股东,要是淋成落汤鸡,要是被人拍下来,一定又是大爆新闻啊……你知道吗,祝令仪外界风评本来就不好,要是再一报道,你说,她湿身的样子……”


    “凌灵翎!”秦淑月大喊一句。


    凌灵翎立马乖乖做好,像被老师点到名的小孩子,应了一声,“到~”


    可这位“不安分”的小朋友却在用眼神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秦老师”,脸上的某种迷之微笑,笑得几乎让秦淑月后背发毛。


    “你这么笑起来干什么?”


    凌灵翎嘿嘿一笑,“看来也不是毫无感情嘛~”


    “你又在和我打什么哑谜?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秦淑月气恼地呼出几口气,嗔怒道,“有什么话非要加摩尔斯密码!我不能听吗!”


    “哈哈哈哈~快看!淑月月,外面下雨了唉!”笑着笑着凌灵翎忽然手指往窗外一指,招呼秦淑月往窗外看去,“果然我说的没错呢,雨下的好大。”


    窗外哗哗啦啦的声音,这雨不像是从天上下下来的,倒像是有什么人狠狠泼灌浇下来的!


    秦淑月盯着窗外愣着出神,脑中不知在想着什么,倒让她根本就没意识到坐在自己身旁的凌灵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那号码沉沉嘟响几声后接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喂?我和淑月在一起,听说今天祝令仪去外面见什么人吧?男生还是女生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仿佛是在思忖考虑究竟要不要说,只听下一秒凌灵翎哼唧哼唧像猫儿一样撒娇的声音传到电话那头,“非晚姐姐,你就告诉我嘛,我和令仪打小就认识了,我能害她什么?哼,我还要帮她呢!为了你上司终生大事,还不快告诉我!”


    “男人。”


    “啧。”凌灵翎皱眉,“你们小祝总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只听那边又是沉默一瞬,“姑奶奶,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务必先不要把小祝总见人的消息和秦小姐说。”


    “秦淑月,你听到了吗?江非晚说让我不要告诉你祝令仪背着你偷偷摸摸去见男人的事情。”


    “……?”秦淑月刚还在盯着外头雨势渐大的风雨,脑中还还真在思考凌灵翎对她说的那番话。


    毕竟外界对祝令仪的评价属实不算高,就像是有什么人一直在操控舆论一样,只要有任何关于祝令仪的贴子,就必定有数以成千的黑稿四面八方围剿她。


    删了再上,删了再上,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穷追不舍。


    正思考着如果祝令仪真的去独自见什么人,江非晚和何静又没跟着的话,M国高尹和徐廉又不在这儿,如果就只有祝令仪一个人,她没带伞的话,如果被淋湿了……


    正想着,凌灵翎清脆像黄鹂鸟似的声音忽地钻到她耳朵里,一瞬间打断她的思路,凑到她面前,神色微凛,像一只正襟危坐的小猫。


    “喂喂,秦淑月,你听到了吗?没听到的话我就再重复一遍。”


    话筒的另一头简直急得焦头烂额,一直求饶似的在叫‘姑奶奶’,凌灵翎充耳不闻,对着秦淑月就道:“祝令仪要去见男人,江非晚说是你认识的,所以让我不要告诉你。”


    “……”


    秦淑月听到她这么说,属实愣了一下,可之后她又恢复原状,神情自然,仿佛根本没有听出来凌灵翎话外之音。


    “如果不想告诉我,就不要告诉我,告诉我的话,我也当作听不见。”秦淑月无视凌灵翎的目瞪口呆,接过她手中的手机,放到耳边对江非晚道,“你放心,我不会去找她,不会耽误她的事情。”


    “啊?”


    “……”


    凌灵翎张大嘴巴几乎能装下一整个鸡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淑月,而电话那头则是沉默了许久,久到秦淑月都以为对面挂断了电话,正以为是对面忘挂电话,准备想点击挂断键的时候,江非晚却出声了。


    “秦小姐,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丝在意小祝总吗?”


    江非晚问道。


    语气听起来有几分质问的意味。


    秦淑月听在耳朵里也像是猛地炸开一样,她一出神,又极快收回心绪,深吸一口气,冷静反问道:“我需要怎么在意?像朋友一样提醒她多穿衣服不要着凉,提醒她外面下雨别去见男人?还是提醒她去见男人的时候带一把雨伞别淋湿自己?”


    “……”


    对面又沉默了。


    外头的雨声愈来愈高昂,就像是乐曲进入到最高潮,嘈嘈杂杂,急急如雨,声势浩大,无端让听者心烦。


    秦淑月扯了扯脖子上的衣领,喘了口气,瞥了一眼阴沉到就像是黑云压下来的天,她道:“下这么大雨还要去见男人,要是被狗仔抓到大做文章,传出绯闻,又是闹得满城风雨。你们小祝总向来不都是人群中最闪耀的一颗星吗?想必,她也很享受这样的万众瞩目的目光吧!”


    说完,还没等对面的女人说话,“啪”的一下秦淑月挂断了电话。


    好一段妙语连珠,竟是听得坐在一旁的凌灵翎一愣一愣的,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气呼呼的秦淑月。


    “不过,唉?淑月,你。你这是吃醋了吗?”一想到这种可能,凌灵翎眼睛冒光似的,不管三七二十八,先恶意揣测磕起来再说。


    而对面的江非晚被挂断了电话,心中惴惴不安,以为是不是自己刚刚那番话说的太严重了……


    她垂头丧气懊恼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不该多嘴的!


    现在怎么办,秦小姐是生气了吗?如果迁怒了小祝总怎么办?要是真误会了小祝总怎么办!


    饭碗不保啊!!


    江非晚坐在办公桌前恍惚地往前看一了一眼。


    前途一片黑暗啊,她唉声叹气苦恼皱眉。


    “吃醋?我为什么要吃醋?”秦淑月不解地反问凌灵翎,“我和她连朋友都不算,就是合租过的室友而已。”


    “是吗?”凌灵翎满脸不相信,质疑开口问她道,“可你的表情却出卖了这一切。”


    “你其实心底想知道祝令仪出去见谁了,对吗?”


    “……”秦淑月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眼神游离,就好像是宕机了。


    很明显,她已经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了。祝令仪说的没错,每一次一遇到让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她只会逃避。


    可凌灵翎就好像势必要挖出个真相大白来,步步紧逼问她,逼得她穷途末路,连墙都跳不起来。


    “淑月,外面雨下得好大,你真的不去给她送伞吗?而且,那个男人,你也认识。你不想知道她是谁吗?为什么祝令仪宁愿冒着大雨也要去见他,他究竟是什么来头,你不好奇吗?”


    “我为什么要好奇?”秦淑月抬头看向已经站在自己身前蓄势待发,好像下一秒就要拉着自己跑出门去抓奸夫的即视感,她与凌灵翎对视一眼,又极快瞥去。


    仿佛有些心虚一般低下脑袋,甚至被子一掀直接把被子蒙在头上,干脆隔离不想不听不看。


    “我不喜欢听雨声!我要睡觉了!灵翎,你自便吧……”


    “唔~”凌灵翎有些苦恼地咬着手指,唔了一声,就像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素日里风风火火冲动的模样正经下来,她叹了一口气,弯腰坐到秦淑月身边,没有掀开蒙着秦淑月头的被子,而是在一旁正色问道:“秦淑月,你讨厌那位大名鼎鼎的小祝总吗?”


    “……讨厌。”支支吾吾,闷闷的,从被子里飘出这一道声音来。


    “那如果讨厌的话,我让你永远见不到她怎么样?”


    “砰——”的一下,秦淑月掀开被子坐起身来,神色有些紧张地看向凌灵翎,却见凌灵翎忽然捂住嘴哈哈大笑起来。


    “你看,你明明在意她,却装作不在意她,秦淑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为什么。”秦淑月低下眼,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了。


    “那为什么你要把那条丑炸天的蓝色围巾放在你的枕头旁边?”凌灵翎指了指她枕头旁边一个极端恶心形状的“围巾”,问道。


    秦淑月一听到“枕头旁边”的那个东西,一把将围巾快速塞进枕头里面。可这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还要骗你自己多久?”


    凌灵翎叹了口气。


    她伸出双手,搭在秦淑月双肩上,拨过她的身子,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出口,尽量让自己的每一个字都言无巨细地落在秦淑月耳里。


    “淑月,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这几个问题你不能逃避,你一定要回答我。你一旦逃了,你如果真的逃了,那么你这一辈子都只能一直躲下去。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你会像何阿姨一样终日活在悔恨里,每一天都像是在地狱里度过。”


    “……”秦淑月木楞楞看着凌灵翎,诚惶诚恐的样子,倒是一瞬间连凌灵翎也不忍心再问下去。


    抱着她,呢喃道:“你我相别这几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


    “唉……”凌灵翎闭眼叹了口气,开始她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你会不会觉得,喜欢女人,有着和你一样柔软的身躯,和你一样拥有明显的女性特征,会是一件厌恶,甚至连让你一提起都犯恶心的地步?”


    “……”秦淑月沉默了。


    凌灵翎想抬头看她,却保持着她抱秦淑月的动作,被她狠狠摁在怀里。


    “不要读取我的神情。”秦淑月的闭上眼,语气中甚至有些哀求,“……我不想她看到我这样,可每一次,她都看到了……我怎么去面对她,你让我,我到底,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我连她,我在她面前,我不知道怎么说话,我不知道,我一到她面前,我一看到她,我只想赶紧,掉头,转身就走,离开她,我的心让我离开她,远离她,可我真走了,我却难过。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我不懂,我不明白,我怎么想都想不通……”


    凌灵翎的呼吸却极平静,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背,安抚着她,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女人的躯体吗?”凌灵翎再次把问题抛出。


    秦淑月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迷茫,问她道:“什么叫,喜欢,女人的躯体?”


    “亲吻她的脸颊,嘴唇,身体,以及……做II爱。”


    “……?”


    “……”


    “……”


    长久的寂静过后,两人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还有秦淑月那一颗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咚咚咚——”


    急剧跳动心脏的声音就好像昭示着秦淑月一片炸开空白的大脑,就好像是那一道一直抵挡在洪水前铸造的钢铁水坝,在一瞬间坍塌,洪水击溃水坝,势不可挡地冲入,唤为理智的那一根弦溃不成军。


    大水冲过龙王庙,层层剥开秦淑月一直深藏着,克制着的内心,一颗被裹着灰蒙的心脏,陈年的积灰脱落,她咽了一口口水,可就连这个动作,从嘴唇到咽喉都是颤抖着的,紧接着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隐隐颤抖。


    “我……”


    这种话,这种事情,挣扎着她的内心,明明隐匿着,藏得极好,却偏偏要生生剥开,直面她,让她柔软的心脏直面针扎,细细密密的银针无孔不入地扎进她的心脏,失去了保护膜的心脏受到伤害时极易刺痛。


    秦淑月缓缓地,深深地,由心底,颤抖地吐出一口气。


    这个简单回答yes或者no的题目,秦淑月却一个都没有回答。


    她的答案令所有人出乎意料,也让凌灵翎完全没有预料。


    秦淑月的身子愈发颤抖不安,她的双手因为焦虑而紧紧蜷起,凌灵翎后背的衣服被她抓得凌乱无比,一双好看的眉头蹙起,好似极为难受痛苦,心中的苦涩与挣扎蔓延到喉管,她再也憋不住,终于爆发出来:


    “我有病……”


    “对不起,凌灵翎,我有病……”


    “我喜欢女人……”


    “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


    “我有病!我有病!我有病!!!”


    秦淑月疯狂自喃自语,就像是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梦魇。倏地,她松开凌灵翎的后背,紧接着又抬起双手没命似的疯狂捶打自己的胸骨,双肩,脸颊,大脑,用尽浑身的力气,好似感觉不到痛,又像是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才能让自己的罪恶感减轻一些。


    凌灵翎实在没想到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面色一白,立马冲上前想拦住她,却被秦淑月一把大力掀开。


    之后,一双温热的大掌紧紧握住她自残的双手,一个更加温暖有力的臂膀从身后抱住了她,紧紧圈住她,来人的身体很高,很宽大,也很柔软,将她的整个身体抱在自己身体里。


    秦淑月的头顶传来一声无奈的声音,音色一如既往冰冷,可冰冷里包裹着无法丈量的温柔。


    不远的冰河传来裂缝的声音,冰山融化了。


    “不要伤害自己。”


    “不要伤害你自己。”


    女人温热的唇瓣贴在秦淑月耳上的肌肤,她的头微微一侧,唇便落在秦淑月的脸上。


    “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爆哭]真的心痛。写到这里,我真的心痛小秦。


    她的挣扎,她的渴望,她克制,她不敢说,她藏在心里,她自卑,她钦慕,所以她埋怨,她害怕。她责怪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女人,为什么,为什么会对那个人动了这么肮脏龌龊的心思,她有病,她有罪[爆哭][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我们小秦啊,永远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善良的小秦啊呜呜呜呜[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第140章 修文,加了点环境描写进去


    ◎“我是第一次”“我知道”◎


    “喂!喂喂喂!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凌灵翎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望了一眼门口,又震惊不已地看向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猛地出现在她面前。


    “……”


    秦淑月的身子仍在不停颤抖着,祝令仪的手紧紧环在她的腰上,从她身后紧紧抱住她,好似这样她的颤抖就会减弱一些。


    凌灵翎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连番咂嘴,“啧啧啧啧,喂喂喂,我还在呢!你们俩注意点好不好?”


    宛如麻雀一样聒噪。


    祝令仪蹙起眉,一双阴翳的眼神好似含了刀子向凌灵翎的方向刮去。


    “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了!”凌灵翎自知理亏,但还是挺起胸脯,骄矜哼了一声,“要不是我给江非晚打电话,你能知道什么?呵,到最后还不得谢谢我!谢谢我这个拯救你那危如累卵幸福的大圣人!”


    “我才不需要。”


    “你,你就嘴硬吧你!”凌灵翎双手抱臂,边走到她面前,目光边上下打量着她,在她的一双正环抱在秦淑月腰上纤细修长的手指看了一眼,再顺着如冰雪一般白皙的肌肤向上看去,直到与她那一双永远淬着冰霜的双眸对视,里头的冷光刺得凌灵翎浑身一凉。


    朝她愤怒地吐了吐舌头,不服气道:“浑身上下就嘴嘴硬!”


    随后她“切”了一声,娇俏地昂着脑袋踏着小皮鞋离开了屋子。


    “我会给江非晚放一天的假。”祝令仪冷冷的声音在凌灵翎身后响起。


    刚刚还一脸皱着眉不悦的小脸,瞬间双眉舒展,喜上眉梢。


    “好嘞!小祝姐姐我最爱你了!muamuamua~~”呲着大白牙转身对祝令仪连连递了三四个飞吻,临走前还贴心地把两人的门关上。


    一室寂静。


    只剩下她两人。


    祝令仪的心脏贴在秦淑月的后背上,鲜活跳动的频率似乎在时刻影响着秦淑月的心率。


    不知怎的,她的呼吸乱了频率。


    秦淑月没有动,身子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可平静之后是一阵安静到几乎诡异的寂静。


    她的脑子里现在一片浆糊,一片嗡鸣,几乎都要炸开了!


    祝令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什么时候来的。


    她都听到了多少!


    好丢脸……


    为什么每次都让她看到自己这么丢脸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可以把你刚刚说的话再对我说一次吗?”祝令仪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贴在她的耳畔响起,好似摄人心魄的魔女,一句话就能将人的魂魄勾进她的手掌,任她吮吸。


    呼出的热气擦过刚刚那道炽热的吻痕,如电流一般酥麻的感觉顺着血液顺着心室流淌进小腹,滚烫的热感烫得秦淑月浑身一抖。


    “月月,你喜欢女人吗?”


    祝令仪手上的力气又收紧了些,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抱得更紧了。


    “……”


    “我怎么样?”


    在听到这句话时秦淑月瞳孔猛地一缩,黝黑的瞳仁几乎缩成一个小点,眼前好像炸出一片白光,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得快要跳出来。


    脑子里的紊乱牵扯到眼前,视野晕晕乎乎,犹如天崩地裂一般的心跳震在喉管上,一呼一吸间心脏提到嗓子眼,突突震得她太阳穴发痛。


    “我……”她刚开口蹦出一个字又噤声了。


    “我可以亲你吗?”她小心翼翼问。


    “……”


    怀里人儿没有出声,可环在她小腹前的手却感受到她深深的呼吸。


    “可以吗?”


    “……”


    耳畔周围尽是祝令仪那句“我可以吗?”“我可以亲你吗?”“可以吗?”……


    好像视若珍宝,将这份爱护到极致。


    秦淑月不说话,祝令仪就一直无动于衷,她的手就一直抱着她。她从后面抱住秦淑月,窗前倒映着她慌乱无措又纠结的神色,身后的人儿抬起淡漠的光眼神却炙热地盯着窗户上她的倒影,一刻未错开眼。


    她一直在她身后默默等着她的回应。


    好像她不回应,她就会一直等,等到她给她回应开始。


    “你……”


    秦淑月颤抖地开口,似乎不敢置信,又像是在亲口确认,“你……”


    “你喜欢……”


    “你。”身后的人不假思索。


    “……”


    “为什么?”


    秦淑月空茫迷惘的神色中闪过惊喜的光,可很快又被阴翳裹得密不透风。


    “为什么,你为什么……”


    祝令仪在她耳边轻笑一声,“没有为什么。我祝令仪做事向来不问苍天不问大地,我只问心。”


    “心跳的每瞬间,我都在一次又一次想起你。”


    “……你,你……”秦淑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垂着眸,鬓边的刘海散落在她的侧脸,遮挡住她的目光与神情。


    她微张着口,呼吸从口入,又缓缓从口出,前胸随着张口间隆起。


    “不可能的……”


    她依旧不可置信。


    “绝对不可能是我。”


    “怎么会是我呢?”说着,她仿佛自嘲一般轻嗤一声这样差劲的自己,怎么会可能会有人喜欢她?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喜欢上她。


    “你讨厌我?”


    “我喜欢你。”


    “你讨厌我的,对吧?”


    “我喜欢你。”


    “我最讨人嫌了,我知道。”


    “我喜欢你。”


    “我性格沉闷,情商不高,性子执拗,长得丑,身材不好,我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我喜欢你,秦淑月,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你听到了吗,秦淑月,我喜欢你。”


    “我喜欢所有的你。”


    “你的懦弱,你的委曲求全,你的无可奈何,你的光芒万丈,你的微笑,你的愚蠢,你的真诚……和你。”


    “……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秦淑月却忽然抬起双手,紧紧捂在太阳穴上,眼睛紧闭,眼泪不可抑制地涌出,滚落脸颊,一颗又一颗都无比精准地砸在祝令仪的手背,手腕,手指上面。


    滚烫的热泪烫得她的手一抖。


    不轻不重的一声叹息像一片轻羽滑进秦淑月的心脏,可这声叹息却比泰山还要沉甸,压在她心上,令她无法呼吸。


    “我喜欢你,无关乎与你喜不喜欢我。”


    “对,是……没错,我讨厌你,你走,走,走!……”


    秦淑月挣脱她的怀抱,双手重重推开她,怒视着她,不惧与任何人对视,眼神燃起愤怒的火光,可晶莹的泪却随着她每一次怒吼一颗又一颗滚落。


    “你走,走!走!走!我不需要任何人喜欢!”


    “你现在肯定又在觉得,你是救世主,你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你是英雄救美里的英雄,你从恶龙的手里救下公主,她就一定要对你感恩戴德感激殆尽一见倾心吗?!”秦淑月声声声嘶力竭,狠狠推开她一次又一次张开双臂拥抱她。


    “拜托!祝令仪,这不是写小说,也不是童话世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停下来,就那样停在这里就可以了,我和你永远没有可能。”


    她以为这样说,这样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严词厉色地吓唬她,她就知难而退了,她就转身离开了,她就会永远不会像一个不速之客一样在她狭小又拥挤的世界里乱晃了。


    可没有。


    祝令仪就这么静静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默默听着她说完所有后,歪了歪头,朝她笑了一下,“你说完了吗?”


    “没有!我和你无话可说!”


    “可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我走,你为什么要哭泣。”祝令仪看着她一副与她怄气的模样,忽然低眸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后她抬起修长的大腿,缓缓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弯下腰,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吻,浅淡带着粉的唇纹落在秦淑月的手背上。


    “……”


    “你赶不走我的,所以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你到底要怎么样!”


    “和我在一起,淑月。”


    “……”秦淑月却转过身,走到床边坐下,扭过头不再看她,身侧的手紧紧握起,一只手紧紧捂着方才被祝令仪吻过的地方,还发着热。


    “……”


    过了很久,对面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沉默到连秦淑月以为祝令仪已经走了,她的头缓缓垂下,眼神中的泪又蓄满眼眶,她咽了口口水,细小的喉结在喉咙里滚了滚。


    又过了一会儿,她低着头,微微侧眸看去,原本祝令仪站着的方向已经没有人了。


    她扭过头,身下的床单几乎扭作一团,可秦淑月的面上仍然看不到一丝悲伤,那一双最灵动的双眸里如死寂一般,像一个没电的机器人,却在疯狂掉着泪。


    倏地,她模糊的眼前清明了。


    “在找我吗?”


    祝令仪的手上拿着餐巾纸,弯下腰,头歪歪地看向她,凑到她眼前抬手为她擦去了泪。


    秦淑月却又瞥过头,带着哭腔冷哼一声,“自作多情。”


    “我怎么觉得凌灵翎说错人了呢?”


    “什嘛?”秦淑月有些恼羞成怒。


    “明明浑身上下嘴最硬的人是你好不好?”


    “喂!”秦淑月忽然像只被踩着尾巴的小猫,急忙张口,可刚想辩驳,蓦地被一抹柔软填满。


    “唔……!”


    祝令仪吻了上来。


    秦淑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


    她怎么可以……


    这么大胆!


    正要推搡她的手挣扎着要推开她,祝令仪就像早有预知一样,她抬起一只手,一把攥住秦淑月的两只手腕,握在她手心。


    身下挣扎要推开她的女人此刻却偃旗息鼓,听话得就好像一个任君多采撷的布娃娃。


    祝令仪握着她的手腕,却没有使力,秦淑月若想推开她,她一定会被推开。


    可这一次秦淑月没再推开她。


    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就连一向覆着一层冰霜的眸光此刻也上了暖色。祝令仪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抚上秦淑月的脸颊,轻柔地在她的脸上抚摸着,安抚着她。


    (这一段被锁了,就是简单接个吻也锁,服了,有机会再把这一段放出来吧)


    说着,祝令仪还亲自给秦淑月示范了一下,“会不会?”


    “……嗯。”秦淑月一颗心脏“砰通砰通”跳得极快,一张脸比树上熟透了的苹果还要红,低着头,压根不敢和祝令仪对视。


    “对,就这样呼吸。”祝令仪点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奖励,“那我们继续好不好?”


    “……继续……”秦淑月抬起一双雾蒙蒙,水涟涟的眸子,有些懵里懵懂地看着祝令仪,“……什么?”


    可在看到祝令仪那张无法挑剔到完美的脸,她又迅速把头低下,放在双膝上的手紧紧握起。


    “吻你。”


    毫不掩饰什么,她想做什么就赤裸裸地直接说出口,也是秦淑月给了她现在敢这么大胆的权利。


    “……”秦淑月低下头,回想着刚才祝令仪一直在指导自己……


    好丢脸……


    她的脸更红了。


    想到什么了?


    祝令仪的眼角划过一丝浅笑,随后又极快隐藏掉。


    “可是这个姿势不舒服。”祝令仪的大脸又凑到秦淑月面前,一副永远冰山屹立不倒的模样里竟然也会出现一丝委屈,“我的腰好酸哦。”


    “那、”秦淑月停顿了一下,“你想怎样?”


    “我们躺下来亲好不好?”


    “?”秦淑月一懵。


    “为什么要躺下来?”


    可还没等她问完,祝令仪的身子就压了上来。


    秦淑月的眼前一黑,紧接着空荡荡的唇边空气被极速挤压,又被紧紧填满。


    她的学习能力很快,从学习小提琴上就可以看出来。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秦淑月这一次知道什么时候该张嘴,任属于她的气息充斥她的口腔,银丝相连。


    而祝令仪又跟个从未开过荤的小狗一样,一尝到美食便是一刻都等不及,横冲直撞,丝毫不知收敛。细品这个词也好像直接从祝令仪字典里除名。


    唇齿相连,偶有无法控制的水声传出,落在秦淑月的耳里,双重刺激着秦淑月的触觉听觉,“呃……”


    她紧紧蹙着眉,眉间时不时颤抖起来,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不舒服吗?”*


    祝令仪问道。


    秦淑月一睁开眼,眼前就是祝令仪那张绝世美颜,美得令她心脏又是乱跳一拍,小腹的热感流进下、身,不适感又增强了。


    她低下头,脸又红了一点。


    摇摇头,“没有。”


    “是吗?”


    “嗯。”


    “那脸怎么又红了一点?”


    不是、她眼睛是显微镜吗?


    秦淑月太阳穴直跳。


    “热。”秦淑月说这句话时小脸红扑扑的。


    “热吗?”祝令仪的唇微微勾起,贴在她耳边带着磁性的嗓音响起,“那要不要我把空调温度降低一点?”


    “不要。”秦淑月嘟囔几声。


    “啊……”祝令仪的笑意深了些,抬起优美修长的手指,勾住秦淑月落在枕边的碎发。


    “那要不要喝点水?”


    边说着,她眼神下移定格在某个位置,抬起指尖轻压了一下。(管理员请看:这里只是在暧昧,连暧昧一下都不行吗,哭哭。求求放我出去吧。)


    她惊呼一声,“你……!”


    祝令仪俯下身,贴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而婉转,充满魅惑,“我和你一样,都是女人。我很熟悉你的身体。”


    “……你……”


    秦淑月震惊了。


    她怎么不知道平日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冰山一下子能说出这么多劳什子的话来!


    “啊……那这样可怎么办?”祝令仪眉头轻蹙,可眉锋却轻挑起来,眼神戏谑地望着她。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秦淑月涨红的脸颊。


    突然,秦淑月瞳孔微缩,“你做……!”


    可还没说完,祝令仪的唇就覆了上去,吞没零碎音节。


    樱桃似饱满的红唇微张,鲜红欲滴,比树上最甜的苹果还要诱人,她的视线看着那张微缝,低头再次堵了上去,将那张空虚的缝隙填满。(管理员请看:这里只是在吻唇,没有其他意思。)


    “嗯……”


    “我可以吗?”她抬起唇,深深凝望着秦淑月脸上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一丝表情。


    “……?”秦淑月没有说话,她的脸红到几乎可以滴出血来了。


    她不懂祝令仪的意思。


    “可以什么?”


    “你愿意让我这么做吗?”祝令仪再次开口征得她的同意。


    听着祝令仪跟她打哑谜,秦淑月瞪起一双水灵灵圆圆的眼睛,疑惑开口:“做什么?”


    “爱。”


    “?”


    “!”


    秦淑月睁大双眼,呼吸有一瞬间停滞。


    “我……”


    她有些语无伦次,“我没做过。”


    “我知道。”祝令仪笑了一下,实在觉得她这样的反应太过天真可爱。


    “我,我……”秦淑月却有些犹豫了,一双好看的眉紧紧蹙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祝令仪静静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复。


    “……我有点害怕。”


    “那我轻点,好不好?”


    “……”


    秦淑月的脸又红了一点。


    她懂她的意思了。


    可,可……


    她的脑子一片浆糊,思考系统全面崩盘,全都打上了红色的感叹号。


    而这时候,最朴素,最纯粹,不被其他思考污染扰乱过的情绪与感受从秦淑月的心底升起。


    “这样做的话,那是不是说明,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了?”


    “是。”祝令仪很笃定地回答她。


    “……”


    “你不愿意吗?”


    祝令仪缩回了双手。


    “我只是在想,我们会不会刚才都太激动了。”秦淑月尽量让她的理智回笼,分析道,“其实如果我们都再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我非你不可。”


    祝令仪的一双眸子里写满了对她的占有,那里面一如既往,总是而且永远都是那么冷静睿智。


    她这么严肃认真,深思熟虑过的样子就连是秦淑月也都无法说服自己她是开玩笑之语。


    秦淑月还想找什么理由,只见祝令仪眉头一挑,忽地问道:“你是不是怕了?”


    “我……我没有!”


    “果然,浑身上下嘴最硬的人明明是你。”


    “不是!”秦淑月急于争辩,“我没有!”


    “那就证明给我看。”祝令仪又往她脸前凑了凑,“你不是做什么都力争上游,都要做到最好吗?”


    秦淑月咬着下唇,哑口无言,无法反驳。


    “所以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应该也是小菜一碟吧?”


    “我……”秦淑月却忽然像小狗一样垂下两只耳朵,底气不足,“我不知道……”


    “那就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祝令仪点了点自己的唇,眼神却一刻未离秦淑月,“亲这里。”


    “亲?怎么亲?”


    “像我刚才亲你那样,亲我。”


    “我……”秦淑月一愣,她连忙摆手,“可,我不会……”


    话音未落,祝令仪吻在她额头上,又如蜻蜓点水一般一寸一寸吻过贴在脸颊上的碎发,语气温柔道:“我教你。”


    “……唔。”


    祝令仪头下低,含住了她的唇,有了上两次的经验,这一次秦淑月很有默契地配合着她张开口,任她的舌与自己的舌紧紧相缠,又不由自主地挺起腰,回应着祝令仪的主动。


    祝令仪的动作比上两次轻柔许多,而秦淑月也逐渐找到呼吸的时间,不会再像上两次一样直到脸憋得通红才堪堪吸进一小部分的氧气。


    “现在,把衣服脱掉。”


    祝令仪指挥道。


    秦淑月手放到衣服上,却皱着眉看了一眼天花板上刺眼的亮光,她往祝令仪怀里一缩。


    祝令仪挥了挥手,就如同操控着上面魔法,灯在她落掌的那一刻熄灭。


    “……谢谢。”


    秦淑月低着头,躲在她怀里动了一下。


    “谢谢应该怎么做?”祝令仪开口问道。


    秦淑月歪着头想了想,一双黝黑的眼睛在黑夜黯淡的月光下亮晶晶的。紧接着她挺起腰,连着头也跟着抬起,像小鸡啄米一样在她的唇上点了点,刚想离开,一只手却落在她的后脑勺前,一推,将她即将离开自己唇的唇又往上贴紧了些,将两唇之间的空气挤出,又紧紧贴在一起。


    随着祝令仪的动作,秦淑月的脑袋缓缓落回枕头上。


    她抽出放在秦淑月后脑勺后面的那只手,缓缓放在她毛茸茸的头顶轻抚了几下。


    祝令仪的呼吸在亲热中加重,而秦淑月也生疏而羞赧地迎合着她。


    枕头下蓝色的围巾窝成一团,温暖的羊绒挤压做一团,一头已落在地板上,另一头颤颤巍巍扒着最后一点床单。


    忽然,“啪”的一声,围巾整段掉了下去,掉在冰冷的地板上。


    秦淑月抽出来的双手往枕头旁的位置一摸,惊呼一声,“围巾!”


    话音未落,双唇又紧紧贴起,像是早已迫不及待。


    “什么围巾?凝神,看我。”


    吻离开了嘴唇,又落在她饱满的额头,亲在柔软的眼皮上,又问了问她小巧的鼻尖。


    爱怜地摩挲了几下秦淑月的脸颊,像是在抚摸着一件爱不释手的珍宝。


    唇,在她的脸颊上像蜻蜓点水一样吻过。


    秦淑月生涩垂下眸,可心脏却跳得极快,她伸出手,下一瞬就被一双更加有力的双手握紧,抵到她的额上。


    激烈跳动着的脉搏震在她指腹上,热烈顺着指尖如湍流而上。


    祝令仪抬起身,缓缓将目光下移,在某一处定格。


    秦淑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跳得极快。


    周围一片漆黑,唯有二人交缠着眼波流转的目光,两颗频率不一的心终于紧紧贴在了一起。


    漏夜无声,窗外淅淅沥沥飘起了雪花。


    M国没有四季,终日料峭春寒,偶时大雪纷飞。


    窗外雪花簌簌而落,室内芙蓉帐暖,一夜巫山云雨。


    【作者有话说】


    终于,终于写到了!!!!为了这一天,我已经足足等了快七个月!!!!!!!!![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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