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留学?还是去M国?◎
“……良心?”
祝令仪在他发了老大一通威风后,扭头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离开,快似一阵风,再也抓不住。*
韩君黎抬起微耷拉的脑袋,朝祝令仪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缓缓的,他的嘴角扯起一抹微笑。
眸光也随之缓缓下移,视线逐渐锁定在被祝令仪打碎在地的相框上。
照片掉了出来,是一家三人的照片。
妈妈,他,还有小妹。
照片里的三人各自笑得开怀。
那时候的祝令仪还没到他腰线那么高,一只小手牵着他,另一只手牵着妈妈。脸上露出那丝真诚幸福的微笑,正对镜头,清纯的脸上却又充斥着稚嫩的气息。
而在那夜之后韩君黎再也没看见过。
照片沾染上破碎的玻璃碎片,一片又一片,一颗又一颗,小而尖锐,一不留神割伤手掌。
韩君黎却浑然不在乎。
他盯着这张照片愣得出神,捏着照片的两根手指缓缓收紧,几乎快要将照片揉碎捏碎在掌心。
忽然,他出声。不知自言自语还是询问一个早已走了的人,似乎在渴求一个答案,又像是在兀自神伤。
“你以为……这些年,我过得就很好吗?祝令仪。”
他忽然将那张照片紧紧攥在手心,揉作一团,按压在心口之前。
“……可是我没有办法。”
“当年的事……”
似乎有什么记忆在他早已刻意遗忘掉的脑海深处雀跃跳动起来,叫嚣、狂欢,放肆大笑,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脑海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突地断裂,“嗡”的一声,大脑陷入一片空白,汹涌的江水伴随着记忆从他冲出脑海。
头疼欲裂,眼前一黑,冲得他整个人原地踉跄了一下。
他赶忙伸出手,指骨屈起,定在被祝令仪砸得稀巴烂的办公桌上,这才稳住身形。
“来人。”韩君黎低低唤了一声。
声音与往日温和的嗓音不同,像是染了一层冰霜。
很快就有人进来了。
各个低眉顺目,极为顺从地在他面前站好。
“韩总。”
“把办公室重新整理一下。”
韩君黎撂下这句话后就抬步往外走,忽然想到什么,又侧眸回头看向他们,“安排祝令仪的住处。”
“这个……”说到这个话题,助理有些牙痛似的,像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我已经和祝总说过了,可……她没同意,还踹了我一脚,让我滚。”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外,韩君黎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不过想了想,他还是道:“住处还是要准备的,毕竟那是我送给她的十八岁成人礼物……”
在说到最后这句话时,韩君黎的神色有一瞬的放空,但很快他又收回神。
“是给她的东西,永远都是她的。谁也无法抢走。”
他眸光晦涩,将那个揉在掌心揉作一团的照片随意扔进身边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头一低,正好瞥见祝令仪临走前扔给他的公文包。
他顿了一下,弯腰将黑色的包从地上捡起,他打开公文包,里面稀稀落落掉出来一些文件。
韩君黎定睛一看,仅一眼,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望着这些祝令仪送给他的“见面礼”,他冷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往日的温和有礼荡然无存。
嗓音沉冷,眸底也好似覆了一层冰霜。
“孩子长大了,开始学会威胁哥哥了。”
——
“月月,洗洗手快来吃饭。”
“来了!”
秦淑月从房间里露出一个脑袋,紧接着整个身子出现在门口。她踢踏着木质地板,一蹦一跳地跳到一个女人身后,然后伸出手,从女人的身后抱住了她。
掌力温暖有力,挂在女人身上就像是树懒抱树一样,紧紧扒在女人的脖子上。
秦淑月的这个抱抱来的太过热情,热情到女人的脸上憋出一层红晕。
“……”
“咳咳……”女人咳了两声,秦淑月立马像兔子一样立马松手蹦开,一脸忧心地望着女人。
“妈……妈妈。”秦淑月惊疑不定地望向在不停咳嗽的女人。
秦妈却微笑一下,摇了摇头,示意她安心。
“我没事,就是刚刚气没缓过来。”秦妈走上前,轻拍了两下秦淑月的后背。
秦淑月抬起一双亮亮的眼睛,眸色既紧张又担忧。
“医生说妈妈的情况还不稳定,每个月要定期去医院检查。”
秦妈的唇边总是挂着一层极淡极浅的微笑,和温和的一双慈目相得映彰,衬得她整个人原地散发着一种温柔的母性光辉。
“我已经去过了。”秦妈领着秦淑月这个跟屁虫走到餐桌前,将手中端着的大米饭递到秦淑月面前,“医生说没什么事。”
虽是这么说,可秦妈的脸上还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依旧虚弱。好似被风轻轻一吹,下一刻就犹如薄纸片一样倒在地上。
对视上秦淑月担忧的目光,秦妈微微一笑,“别担心我了,说说你吧,好端端的为什么不住校了?住在学校不好吗?”
秦淑月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躲闪。
随后她咬着饭,支支吾吾道:“……嗯,住在家里可以陪妈妈……我要妈妈陪……”越说到后面,她声音越小。
秦妈却捂住嘴“噗嗤”一下笑了出声,“是吗?”她摇了摇头,笑看着这个和以前一样最喜欢黏在屁股后头的小跟屁虫。
没想到她这一生最爱的女儿不管长多大,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小孩子,永远是妈妈的跟屁虫。一口一个脆生生的妈妈长妈妈短。
“在学校过得开心吗?”
秦妈夹了一筷子秦淑月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放进秦淑月的碗里,问道。
两个人像以前一样喜欢在饭桌上聊家常。
秦淑月几乎想也不想,直接答道:“开心!有妈妈在我更开心!”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开心的微笑,好像她说的这些话都是真话一样。
“那就好。”秦妈听到秦淑月这么说,知道她这些年在学校里过得开心,还和以前一样,她也就放心了。
“星溪大学有音乐系吗?妈妈那天去你们学校参加座谈会时没看到。”
一提到音乐,秦淑月捏着筷子的那只手顿了一下。
她脸上没什么变化,嘟了嘟嘴,像撒娇似的和妈妈解释道:“音乐这条路太难走了,还是学文化吧。妈妈,我文化课也学的很好!”
“妈妈知道。”秦妈笑看着自己事事都极优秀的女儿,眼里充满了自豪,“学音乐会轻松一点。”
一点都不轻松。
累,好累,太累了……
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比学文化累一百倍。
秦淑月心里虽这么想着,可脸上还是没什么表示,反而抓起秦妈的手臂晃悠起来,哼唧道:“妈妈不在,都没人听我拉琴了!我都没有观众了……”
“月月还缺观众吗?”这话一说,秦妈立马不相信起来。
她知道女儿在初高中只要有演出,那必然是全场沸然。
“……”秦淑月已经很多年没有碰琴了,自从她决定放弃学音乐的那一刻就再没有观众了。所以妈妈这么一说,她的记忆也有一瞬间的停滞。
“唔……”秦淑月仔细想了想,但还是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再想了。
毕竟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忘记了。但是妈妈,放弃音乐,我不后悔。”
秦妈看着这个现在这么懂事的女儿,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几年没见到她的女儿,总觉得她变了很多,但也什么都没变。
“月月……”秦妈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她后脑勺毛茸茸的头发,看着她瞳孔里自己鬓发已白的倒影,不由得感慨一句时间过得真快,随后缓缓道,“你长大了。”
“哎呀!人都要长大的嘛!”一听到妈妈这么说,秦淑月忙像小猫似的钻到秦妈的怀里,在她怀里开心地打转,“但月月永远是妈妈最喜欢的心肝大宝贝!”
“噗——”秦妈没忍住笑了出声,她的女儿变化确实挺大的。
以前她可从来不会这么对着自己这么直白的撒欢。
可现在就算是这样,秦妈也依然喜欢自家女儿喜欢得不得了。
无论她选择走什么样的路,秦妈都支持她。
想及此,秦妈抿了抿唇,从口袋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二人吃饭的桌上。
秦淑月正扒拉着碗里香喷喷的大米饭和久违的菜。
每一粒米饭在唇齿间都充斥着妈妈的味道,家的味道。
有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家。
秦淑月的家回来了。
她自然高兴,每天就连饭也多吃了好多。
这一年多下来,秦淑月比以前胖了不少,瘦瘦的小脸蛋上也终于能掐出肉来。身体也不再那么骨瘦如柴,反而更加饱满滋润,稚嫩与哀伤褪去,常年阴云密布的脸上变成了晴天,每天跟着妈妈耳濡目染,就连自身的气质也更多了些成熟的韵味。
秦淑月吃着饭的手一顿,有些发愣地看着桌上的银行卡。
“……嗯?”
“这是什么?”
秦淑月问道。
“银行卡呀。”秦妈哭笑不得,“这是妈妈为你存下的钱,是你的嫁妆钱。”
一听到嫁妆钱,秦淑月立马羞红了脸。
就像是这个话题她从未考虑过一般,脸上晕上一层薄薄的粉红。
“妈妈……我,我……”
“妈妈就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你嫁人。妈妈此生无憾了。”秦妈看着女儿道。
秦淑月却慌忙离场。
她走到厕所里关上门,转头对上镜子里的自己,慌乱与害怕的感觉又像小虫子一样爬满她的全身。
学校那边说,祝令仪只休学一年。
为什么,为什么都快一年半了她还没有回来!
想着,秦淑月嘴边又扯起嘲讽的笑。
那五千万是什么,打发她让她滚的遣散费吗?
她为什么总是要做出那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行为。
秦淑月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狠狠冲在她的脸上,她深吸一口气,用毛巾擦干了脸,再一开门,她十分坚定地对妈妈说:“妈妈,我想出国。”
“去留学吗?”
秦妈并没有太过惊讶,“是去M国吗?我记得那边有一所不错的音乐学院。”
秦淑月一愣。
妈妈怎么知道是M国?
还是去音乐学院?
可还没等她问清楚,秦妈又从座位上起身,她从客厅的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份出国留学申请单,放在桌子上。
秦淑月顿了顿,而后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走到桌前,拿起那份文件。
看着威克纳音乐学院申请书,看着最下栏那个音乐成绩:优秀。是否同意申请:是。家长是否知晓:知晓以及家长签名。
一切似乎早已安排妥当,可秦淑月却彻底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秦要去追老婆了。[奶茶][奶茶]
今天情况好的话,还有二更!请多多用营养液灌溉我呀!!小树才能茁壮成长!!!(嘿嘿嘿)
呀呀呀快要完结了!还有不到十万字(应该最长不超过15万!)
等祝霜见案一结,就可以着手准备收尾了。
祝霜见、高文尹和何静之间的纠葛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在上面(昂首挺胸)
反正是我自己来说比较满意的故事。
不过比较狗血(我个人认为)
第122章 第122章
◎实际是祝氏集团承担一切出国的费用吧?◎
“妈……妈妈?”
秦淑月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情况,怎么会这么突然?
秦妈笑了笑,将申请单递到秦淑月手中之后,转身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筷来。
“等答辩之后就启程吧,不用担心妈妈。”秦妈温柔低垂着眉眼,唇边总是挂着柔和的笑。
秦淑月双手紧攥着申请单,忽而鼻头一酸,她快走几步,从身后一把抱住母亲。
“我不想离开妈妈!”
秦淑月的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大声说道。
秦妈一愣,连带着手上收拾碗筷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可很快她又恢复平常。
“妈妈已经耽误你太多年了。月月,你不该放弃音乐。”
秦淑月从小对于音乐除去极高的天赋之外,也尤其用功。
早也练,晚也练,吃饭的时候都在背谱子,每天通宵达旦,文化课也半点不敢落下,就为了能考上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
可这一切都因为自己毁了。
她尤觉亏欠。
“没有……”秦淑月用力摇摇头,眼泪便随着摇头的幅度滚落脸颊,“妈妈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所以去吧。”
秦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将秦淑月环住自己腰间的双手拿下,反握在自己手中。
她紧紧攥住秦淑月的双手,安抚似的在她手背里拍了拍,示意她安心,“去吧。”
“妈妈……”
秦妈却又道:“凌灵翎不是也在M国吗?妈妈已经和她说好了,飞机一落地,她会去接你。”
秦淑月愣住了。
妈妈把这一切都安排好了,这是一定要让她去了。
“况且,妈妈记得那位祝小姐应该也在M国吧?”
一听到祝令仪,秦淑月低着的脑袋忽然抬起,她神色略略惊讶地望向妈妈,仿佛在疑惑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秦妈淡淡一笑,“我都知道了。”
“下次等那位祝小姐回国,带她来家里一趟吧。”
秦妈的这一句“我都知道了”,惹得秦淑月心中一惊。
妈妈全部都……知道了吗?
秦淑月转眸,默默低下了头,底气有些不足,“我和她并没有熟到可以来家里做客的地步。”
“她不会拒绝你的。”秦妈却忽然很笃定道。
秦淑月悄悄掀了一下眼帘,可又很快低下了眉眼。
“但愿吧。”
这句话几乎是叹息而说出口的。
“妈妈很喜欢她呢。”秦妈的嘴角噙着微笑,弯下腰笑看自家低着头一脸低落的女儿,伸手在她粉嘟嘟的脸颊上轻拍了拍,“毕竟是你妈妈的救命恩人,你说是吗?”
“……嗯。”秦淑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妈妈,我会去和祝小姐好好聊聊的。”
“真棒。”
秦妈欣慰地笑了一下,她又转身去收拾桌上的碗筷,秦淑月放下留学的申请单,很自然地走上前接过妈妈手上的碗筷。
“妈妈,这些事我现在可以做了。”秦淑月道,“我长大了。”
以前秦淑月只顾一头闷进学习和音乐里,对家务事向来不关心。可自从自己单独过了这几年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家务事可以这么繁琐,原来做家务比连续练几个小时的琴还要累。
那个时候她忽然明白母亲每天下班回来,又要烧饭做菜,还要洗碗拖地,那时候妈妈却从未有过抱怨。
这几年,秦淑月更加切身体会到母亲为这个家的不易。
因为就算是洗碗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也会令人腰酸背痛。
秦淑月从秦妈的手上接过碗,乖乖拿去厨房洗干抹净,一个个将它们放进放碗柜里。
做完这一切后,秦淑月转身从厨房走出来,一抬头,母亲正蜷缩在沙发上,可能是太累了,闭上眼睛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睡着了。
母亲的脸色很苍白,就连睁着眼睛保持清醒都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虽然母亲在极力伪装,极力伪装疲惫,可秦淑月知道,母亲这是在强撑着清醒的时间。哪怕一秒,哪怕再多一分,她还想再看看秦淑月。
看看这个她曾缺席了三年多的女儿长成了什么样子。
望着熟睡中的母亲,秦淑月从房间里拿出一张毛绒绒的毛毯,悉心披在母亲身上,望着母亲沉睡的睡颜,不知怎的,她的眼睛却忽然模糊了。
这一切都好像是自己在做梦。
她每天早上醒来都害怕母亲会离开。
因为梦里的母亲就是这样突然离开她的身边,无声无息,只要她的目光移开一寸,母亲的身影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每天清晨她几乎被惊醒,生怕现实与梦境重合,于是疯了一样狂奔进主卧,看见母亲确确实实躺在床上,身体奇瘦无比,被子盖着的似乎只有一个小点。
秦淑月紧紧扶着门边的手才缓缓放下,提着的心脏也落了下来。
妈妈还在。
刚刚是在做梦。
她安慰着自己,慢悠悠转身离开了主卧。
这种情况在秦妈刚清醒出院那阵子尤为严重。
那时候秦淑月几乎成宿成宿睡不着觉,生怕一睡着,就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梦境里的妈妈没有出现,可现实里的妈妈却真的陪在她身边。
可以前里妈妈常在她的梦境里出现,久而久之,她实在快分不清现实与梦,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望着躺在沙发上小憩的母亲,秦淑月的心却依旧不踏实。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医生说妈妈可以出院,秦淑月的心头却依旧压着一颗大石,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可随着时间慢慢前进,秦淑月才终于适应了母亲重新回到她身边的现实。
她深深叹了口气,而后一屁股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手臂屈起支在沙发垫上,双手捧着下巴,目光灼灼看着母亲。
秦淑月和秦妈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果秦妈是一只大狸花猫,那秦淑月就是一比一复刻猫妈出来的小狸花猫。
只是秦淑月比妈妈更年轻,更貌美,更有气质。
而美貌与气质是秦淑月身上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秦淑月一直这样深望着母亲,不知怎的,看着看着她手一趴,头竟就这么趴在沙发睡着了。
这一夜是秦淑月为数不多的一次好觉,没有噩梦,没有追逐,就这么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秦淑月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身边放着那只小熊。
右边放着一只大熊。
秦淑月猛地坐起。
刚睡醒时,她的脑袋还有些懵懵的,看着左右两边的大熊和小熊,秦淑月懵了一下。
她记得之前把它们全部都给扔到了地上,这熊什么时候跑自己床上来了?
还有……
她猛一低头看着手里捏着的被子,她昨晚不是在沙发边上吗?又做梦了?
她伸手重重拍了拍脑袋,□□疼痛激得她一愣,脑子清醒了些。
□□的疼痛不算什么,因为在梦中也会疼。
可意识是清醒的。
秦淑月立马掀开被子,踢踢踏踏走下床,脚步急促显得有些凌乱,她先是跑到沙发上,沙发上空空荡荡,空无一人。
她又立马跑到主卧去看,主卧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从没有人来过一般整洁。
秦淑月心中猛地一沉。
她绷着身子转身推开一扇扇门,却始终看到没有母亲的身影。一颗胡乱跳动的心脏似架在油锅上烹煎,心跳的频率不禁加快,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僵硬,后背一阵阵发凉,整个人似乎快要倒在原地。
她依旧不死心,推开最后一扇厨房的门后,“叮”的一声,大门的声音开启,门外走进一道瘦削的身影。
秦淑月一扭头,正好与刚打开大门从外面走进来的秦妈对视。
望着自家女儿这么惊恐万分的样子,秦妈还以为家里进贼了,于是连忙把手上买的早饭放到一旁,大步流星,踉踉跄跄跑到秦淑月,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我的月月怎么吓成这样?”
秦妈将她抱在怀里,心疼得不得了。
真真切切感受到母亲怀抱的温暖,秦淑月一颗悬在喉头的心才终于落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妈妈身上那种令人心安的味道进入鼻腔,抚平她躁动不安的一颗心脏。
秦淑月摇摇头,“没什么事,妈妈。”
“妈妈,我想你多抱抱我。”
不知道是不是秦妈的错觉,女儿比三年前要更黏着自己了。
天天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做跟屁虫也就罢了,还和小时候一样要贴着她睡。
秦妈哭笑不得,“月月,你都快23岁了!怎么还能跟小孩子一样妈妈长妈妈短呢!你是妈宝女吗!”
秦淑月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只一味往妈妈的怀里钻,闻着妈妈的味道,秦淑月的心才安定,连带着整个人也都平静下来。
“我不管,妈宝女就妈宝女!我才不在乎!”
这样一说,秦妈更加哭笑不得。
“好了。”秦妈笑着揉了揉秦淑月的头,松开了她,“来吃早饭吧。然后妈妈送你去学校答辩。”
“嗯。”妈妈的手离开了秦淑月,她不悦地闷闷嗯了一声,慢悠悠跟在母亲身后。
她坐在妈妈身边,嘴中吃着早饭,心却早已飞到国外去了。
连秦妈跟她说了几次话她都没有听到。
“……知道了吗?”
“嗯……嗯?”秦淑月鼓着两个肉肉的腮帮子一脸呆萌地眨了眨眼,“……妈妈?”
一看就知道自家女儿分明就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于是又只好再说了一遍,“你答辩之后,学校那边会给你安排出国的时间,你切记要及时和辅导员沟通,有什么问题要找辅导员知道吗?”
“为什么不能找妈妈?”
秦妈语塞了一下,“辅导员知道了,妈妈不就知道了吗?”
“可是为什么不能直接找妈妈?”秦淑月像一个得不到答案就要一直问的小孩子一样。
秦妈只好道:“月月想找妈妈的话,妈妈永远都会接月月的电话。”
“但是,月月已经长大了,妈妈不能在事事为你做主了。”
秦淑月垂眸,眼底遮掩了一下一闪而过的情绪,随后又极快调整好情绪,深吸一口气重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妈妈不用担心我。”
旋即她的眸光担忧,“可是妈妈,我去了国外,我害怕你的身体……”
“你能照顾好自己,妈妈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我们拉钩。”
秦妈无奈道:“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你都多大了!”
“拉了钩妈妈就不会骗人了。”
秦妈笑着摇了摇头,望着自家女儿一脸期待的目光,她伸出一根小拇指,“好,妈妈和月月拉钩,妈妈一定在月月留学期间照顾好自己,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谁是小狗!”秦淑月立马接道。
“哈哈哈妈妈是小狗!”秦妈也笑得开怀。
——
秦妈将秦淑月一路送到学校后,像小时候一样想提一下女儿背后的书包,而今却忽然发现秦淑月早就过了背着书包上学的时候了,于是往上提着的双手一空,接着顺势扶在她的肩上,轻轻捏了两下。
“好了,进去吧。答辩的时候不要紧张,老师问你什么问题,你如实作答就好了。不要紧张。”
秦妈再三叮咛。
秦淑月笑着推开妈妈,“我知道啦妈妈!你快回去休息吧,我都说不让您来了。”她嘟了嘟嘴,“余医生说了,您的身体还不能太过劳累。”
“……好。”秦妈走之前又深深盯着秦淑月看了好一会儿,她朝后直直退了几步,温柔冲她挥了挥手,“快,快进去吧。妈妈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真快啊。”秦妈眼角夹杂着热泪,“这么快就大学毕业了。”
秦淑月也是一步三回头。可她知道在外面,她不能这样,会很丢人。
而且,又不是再也看不到了,不过就是下午要在学校而已,晚上又回家了,又可以见到妈妈了。
想及此,她心慢慢定了下来,肩上背着一个新的帆布包,图案是一朵粉粉的大花。
很简约,花心朝外打开着,粉嫩,而不显庸俗,搭配在秦淑月的身上倒为她身上优雅恬静的气质更搭一层楼。
极为相配。
秦淑月深吸一口气走进教室,与底下提问的老师们侃侃而谈,老师也没有多加为难她,正常走了个流程后就结束了。
秦淑月成绩优异毋庸置疑。本身就是以特优生的身份进的学校,临了毕业也是作为优秀代表上台发言。
与往日怯懦寡言的秦淑月不同,如今她站在台上再也不像从前那般畏手畏脚,不再东张西望,不再畏畏缩缩。
而是昂首挺胸,亭亭玉立地站在演讲台上,拿着事先准备的稿子声情并茂地朗诵起来。
底下观众席第一到三排从校长、副校长到老师们,望着这个悉心培养了四年的学生,眼角不禁泛起热泪。
秦淑月的朗诵抑扬顿挫,声音像小溪一样温柔缱绻,甜美有力,脸上挂着得体自信的微笑,与两年前大二站在这个台上弹奏小提琴时候的大不相同。
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只会躲在别人身后的缩头乌龟,如今却站在祝令仪曾站着的位置,望着台下此起彼伏的鼓掌声,心中不像曾经一样惊慌失措,而是被一股强烈的成就和满足感填满。
“感谢优秀代表秦同学的发言,也带着这份美好的祝愿给各位学弟学妹们,祝愿……”
女主持人身着华丽的礼服,踏着高跟微笑走上台,发表着感谢词,之后就是校长和其他领导人的发言了,这一切都和秦淑月没有关系。
她走过报告厅的层层叠叠的楼梯,走到那个曾经被宋佳佳推下楼梯的那层台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往事如云烟般从她脑海里飘过。
不知不觉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往事发生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
她浅浅感慨了一下后径直离去。
人不该陷入往忆,这辈子总归是要往前看。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抬头脚步坚定地离开,不再留恋这里的一切。
自从那些事情后,秦淑月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就不再进辅导员办公室了。甚至在宋佳佳被劝退后班级少了班长,辅导员还有意让她去做。
秦淑月却婉拒了。和宋佳佳有关的一切她都有种心理性厌恶,本能不想接受这个烂摊子,更何况,这个班级她也没有融入的欲望。
毕了业,大家都是陌路人,各自奔赴天南海北,没必要。
“这是学校的推荐信。”辅导员将一张条子递给秦淑月,镜片的光反射在她脸上,她抬眸看了一眼,望着与曾经胆小自卑大相径庭,就像是换了个人的秦淑月,辅导员想说什么话,却又哽在喉头说不出来。
“嗯。”秦淑月面无表情地接过推荐信。
辅导员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将视线像以前一样投入在电脑屏幕上。
她道:“这是学校首次与国际TOP1威克纳音乐学院合作,你作为优秀生出国的一切费用都由学校一应承担,包括机票。你需要什么,例如生活用品,房子,乐器,今天之内列个单子给我,我要上报给学校。”
说着,辅导员又将机票放到她手心里。
“陈老师。”秦淑月等她说完之后,平静道,“其实,不应该是学校承担,实际是祝氏集团承担我一切出国的费用吧?”
陈老师一顿。
她谨慎地推了一下眼镜,“秦同学,我并没有和你讨论这个话题,你也不要随意猜测。总之进入威克纳音乐学院,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我劝你仔细想清楚,不要意气用事……”
“您不用担心,我会去。”
秦淑月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幼稚不成熟的自己了,她不会再意气用事。
“学校能免去我的学费我已不胜感激,其余的,无需操心了。”
陈老师一愣,她不解地问道:“那你去了学校,有地方住吗?”
“嗯。”秦淑月点了点头,“我有一个朋友就在M国,她可以帮我照应着。”
“朋友?”陈老师眼眸一闪,“是谁?”
【作者有话说】
深夜出没!还有没有人没睡呀![墨镜][奶茶]
第123章 第123章
◎实话告诉妈妈,喜欢,还是不喜欢◎
“很重要吗?”秦淑月头也没抬,反问一句。
陈老师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默默转过目光。
“淑月,你也毕业了。”陈老师忽然话锋一转,说了一句与上一个话题毫不相干的话来。
秦淑月并没有搭话,而是盯着手中那张机票,脚步定定站在那里,似乎在等陈老师后话。
“有些事情,老师做不了主。”
“嗯。我知道。”
秦淑月语气平淡,并不像之前那样看起来畏畏缩缩,对自己也不再那么尊敬有礼了。
这样的反应出乎了陈老师的预料。
她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就走了。”
陈老师拧着眉叹息一声,望着秦淑月,她的神色似乎比之前更稳重了,气质虽与从前一样恬静淡雅,但却不像从前那般卑躬屈膝,低着头,隐匿自己的锋芒。
“还有一样。”陈老师将毕业证书交在她手里,“学校典礼参加完了吧?”
“嗯。”
秦淑月淡淡嗯了一声,接过陈老师手中的毕业证书。
“谢谢陈老师。”
话音未落,陈老师又是微微一怔。
她轻咳一声,连带握在手中的鼠标也是一顿。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可微微闪烁着的余光却在不停注视着她。
可自始至终,秦淑月都没有什么反应。
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陈老师最后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与刚开学那会儿看见的那个瘦瘦弱弱,好像风一吹就要随风飘走,瘦成纸片似的小人儿不太一样了。
就连周身带给她的气场变了许多。
清冷,不言笑。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陈老师缓缓收回目光,眼睛盯着电脑屏幕,鼠标却迟迟没有移动。偌大的办公室内忽然传来一声冗长的叹息。
从办公室出来后,一缕金色的光打照在秦淑月的脸上,光刺得她眼睛不自主眯了眯。
她抬起双手,挡住那缕金光,光影细细碎碎地从她的指缝里流了出来,削减了光,柔和了她浅笑的眉眼。
金乌西坠,学校的礼堂内传来欢欣鼓舞的叫闹声,缓缓的,又零零碎碎地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熙熙攘攘,落进秦淑月的耳朵里却只有恍惚。
如果祝令仪还在的话,作为优秀学生上台演讲的人也必定只会是她。或许以她的性子只会轻嗤一声,站在台上轻轻扫视一圈台下的学生,然后简练地说上一句,“祝好。”
绕是如此敷衍,台下的掌声也必定惊天动地。
这就是祝令仪。
一个从小就被所有人众星捧月长大的女人。
秦淑月冷笑一声,手中紧紧攥着机票,整张机票被她攥得皱皱巴巴。
蓦地,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大学本科学的专业是汉语言,并不是音专生。而威克纳音*乐学院的入学条件极为苛刻。严进严出,致力培养出世界级最顶尖的音乐家们。
入学条件里虽然没有明说非音专不可报名,但事实上每个人心中都清楚,就算是音专生也不是人人都进得去的,就算是有钱如世界首富,没音乐天赋照样也进不去。
秦淑月扪心自问,她算个什么?她凭什么能进这么好的学校上学?进入威克纳音乐学院这个梦想就只在她小学的时候提过,长大之后她知道没钱没天赋,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能操纵这一切,让她进入威克纳音乐学院继续学业的就只有一个人。
除了祝令仪秦淑月真的想不出还能有第二个这么闲的人做这些事。
况且陈老师虽说只是学校那边报销一切费用。
威克纳一个学期的学费就要一百五十万人民币,学校连一个破宿舍装修都拖拖拉拉几年都不批,一下子拿出九百万供秦淑月去威克纳读三年音乐?
把学校卖了都不够九百万的好吗?
简直是开国际玩笑。
她回过神,低头看向手里被她攥紧的差点攥出个洞来的机票,盯着6月20日早八点启程的票,神色简直都不能用复杂来形容。
“祝令仪,你到底要搞什么鬼!”
她不知不觉走到鹤青苑楼底,一抬头,鹤青苑金色的牌匾矗立在她眼前,她一愣,趁着这功夫,鹤青苑里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身影。
徐廉与高尹正勾肩搭背,一前一后从鹤青苑走出来。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还是秦淑月先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
疏离有礼,但却让人挑不出一点礼仪上的错处来。
高尹嘴巴张大,好似能塞下一个鸡蛋,正惊讶于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秦淑月的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大时,徐廉倒显得镇定多了。
他的眼镜换了,镜片更厚了些,压得鼻梁的痕迹也越深,两只眼睛里迸射出沉稳与学识的光,后背微微有些佝偻,许是天天待在实验室里比对实验,不知不觉中背也稍微弯了些。
徐廉看向秦淑月的神色依旧温温和和,十分客气地对她笑了笑,“其实20天就可以改变一个人了。”
高尹依旧怔怔,好似还没反应过来。
只是哇了一声,走到她面前转了几圈,从上到下打量着她。
“你这礼服是在哪里买的?”
高尹问道。
深蓝色礼裙上镶嵌着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披了一件月辉在身上。
价值不菲,而且……
这件礼裙还带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高尹浪迹各种宴会酒场,仅一眼就看出这件礼裙绝非是小店里那种几百块钱的仿品,出乎意料般吃惊道:
“这完完全全就是定做的吧?”
印象中,秦淑月明明还是那个每天只会穿同一件衣服,背着早已褪色的帆布包东奔西跑,流连各个餐馆汉服馆打工赚钱。
若一个人气质由开朗猛地变阴郁,他相信。可让一个从来不戴奢侈品的人忽然有一天穿起了价值不菲定做的礼裙,高尹还真是不相信。
看着高尹直愣愣盯着自己身上妈妈给买的礼裙,那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这件礼服是偷来抢来的,秦淑月不禁疑惑皱起眉头,觉得他十分莫名其妙,“这是我妈妈买的,有什么问题吗?”
“这……”高尹眼前一亮,忽然想起什么,他“啊”的一声,抬起一只手握着拳猛地锤在另一只手掌上,“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就立马被站在他身边的徐廉紧紧捂住嘴,连忙拉着他走了,免得他又再说出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徐廉边拉走高尹,边回头对秦淑月笑道:“秦小姐,您的礼裙真的很好看,高尹他今天酒喝多了,说胡话,您请见谅。”
高尹被他死死摁着嘴,满脸不服气,身体不甘心地动来动去,却依然死死被徐廉摁在手心里,任他脸憋得通红,上蹿下跳也没有松手。
像黄鳝一样在徐廉手心里游来游去,而徐廉冷着脸一把拿起铁钳,狠狠捏在命关上,任他怎么游都游不出手掌心。
“我没&*……喝&*&*……”
声音渐行渐远,再说了什么秦淑月也听不见了,她也毫不关心地扭过头,踏着不好穿的高跟鞋向前走去,离开了鹤青苑。
虽说刚刚只是一个小插曲,可秦淑月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还是陷入了沉思。
高尹和徐廉与祝令仪是同届,徐廉留校继续深读自然是有理由留校,可高尹却不是。
他对学业向来不关心,使尽浑身解数只要求个及格就好了,反正他又不当医生,一心只想进军演艺圈,就算是高老爷子抵死不从,高尹也不愿回去继承家业,还对爷爷说:“爷爷,您说,我一个连阿莫西林和板蓝根都分不清的人,您让我当医生?那我不是害人嘛?我读个大学就好了,有个文凭就好了,没必要拿着与学识不对等的文凭去祸害人了。”
“像我这种没脑子的,还是去演戏好了。”
高老爷子气得脸色铁青,直掐人中,怒拍拐杖质问他道:“你没脑子还去演戏?你以为演戏不要动脑子吗?你个逆子,要不是你爸他……”
“是啊是啊,要不是我爸英年早逝,说不定还能再给您生个孙子是不是?爷,您老当益壮啊!怎么不再造个叔叔给我?”
高尹这些年听这些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一开始听听还会心生愧疚,现在烦都快烦死了,但还是得耐心听着,只不过听不听得进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据说那天高老爷子被气得直接进了ICU,高尹也算孝顺,守在手术室外守了三天四夜。
高老爷子醒过来直气得要把高尹赶出家门,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还是徐家来劝才平息了这场事情。
具体怎么平息的就不得而知了。
高老爷子最终竟然真的同意了高尹的“演艺梦”。
按理说,高尹一毕业就可以直接靠着家里的安排先演个小配角试试水,可不知怎的,拖拖拉拉一直到了现在都没去。
夕阳西斜,傍晚的晚霞映红半边天,太阳逐渐西沉,遥远的天边洇出一丝墨色来。
妈妈不知何时等在校门口,像无数个小学放学的傍晚,一如从前等在校门口,看着秦淑月的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微笑,可是鬓角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微微白了些,皱纹更多了些,身体更消瘦了些。
秦淑月提起裙摆,向妈妈狂奔去,可在跑出校门的前一刻她又忽停住了脚步。蓦然回头深望了一眼学校四年都欣赏不来的风景,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在夕阳的照耀下竟然会这么耀眼,好看。
她的目光继续流连着,不断往右边扫去,一个小亭子忽然静立在她眼前。
离北门不远处的湖泊中央矗立着一个亭子,赫然“雁观”二字倒映在秦淑月的瞳孔里,她微微一顿,不知想到什么,眸光也不禁跟着一动。
末了,她深深叹息一声,最后环视了一圈校园里的一花一木,头也不回地正式离开了。
她想,她不会再回学校。
这里面没有她值得回望的人。
“月月,在看什么呢?”
她跟着自家女儿的眸光往远处看去,可除了一个小亭子外连个人影都没有,秦妈不知她在看什么,于是不解问她。
秦淑月回过身子摇了摇头,眼眸低垂,嘴角噙着浅笑,“没什么。”
“嗯。”
不等秦妈走上前,秦淑月率先一步挽住她的手臂,呲了口大白牙笑望着母亲,“走吧,妈妈。”
等二人转身刚要上车,秦妈却忽然转头望了望,皱了下眉头,开口问道,“没有同学来送送你吗?毕竟你明天早上就要走了吧?”
今天已经6月19号了。
而在秦妈印象中,秦淑月不管走在哪里都会有一群人簇拥着,从小学开始一直到高中,哪次毕业不是三五成群地好好聚一场,无一例外,怎么到大学毕业了,连一个来送的人都没有?
秦淑月张了张口,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妈妈解释自己在大学里一个朋友也没有交到的事情,两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就从秦妈旁边响起来。
“阿姨好。”
“阿姨好!”
徐廉和高尹二人一前一后走来,高尹笑眯眯地伸手朝秦妈挥了挥,脸上的笑容既帅气又亲和,逗得秦妈也微微咧开嘴笑了起来,而走在他身边的徐廉步子稳当当落在地上,一步一步,像走正步一样一板一眼地走来。
一见这二人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秦淑月两只眼睛瞪如铜铃,生怕高尹一个不留意说出什么话来。
“你们是……”
“朋友!”
“不认识。”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秦妈不解地嗯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一脸冷漠的女儿,又狐疑看了看笑嘻嘻的高尹和站在他身边不苟言笑的徐廉。
“到底是……”秦妈又疑惑不解地问道。
“算认识吧。”她笑了一下,拉着母亲就要走,“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妈妈,我们……”
“喂喂,怎么可以用这种冷漠的态度对待朋友。”高尹向前走了两步,眉头微拧着,神色似有不爽,徐廉眼神暗暗一瞪,高尹只好又按下紧拧的眉头,脸上恢复了丝笑意,“不过终于毕业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这句话说得比他自己毕业了还高兴似的。
徐廉用力踩了他一脚,痛得他抱着脚嗷嗷叫起来,“喂喂喂!你干什么!你怎么也用这种态度对待朋友!”
“……”
徐廉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只用余光狠狠瞪着他,高尹这才一拍脑袋,终于想起那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来。
他伸手将挂在两只手臂上的礼盒拿在手上,递到秦淑月面前。
“那个,临时给你买的毕业礼物。”高尹搔了搔脑袋,他笑嘻嘻道,“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看不上那些奢侈品,所以专门做了一件围巾给你。”
说着,他打开白色轻奢礼盒,一条极丑的墨蓝色围巾,正像一坨狗屎一样躺在方方正正的盒子里。
在场的每个人都不忍直视,徐廉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更是狠狠踹了高尹一脚。
“哎不对!”高尹连忙把另一个礼盒抛给徐廉,整个人把盒子抱在怀里,开始十分认真地整理围巾来。
一定是他刚刚把盒子在手上甩来甩去结果就成这样了……
高尹汗颜。
就算是他这么小心翼翼把围巾整理成一开始的样子,这条围巾也没看起来有多好看。
皱皱巴巴,还有好几处地方漏针露线,似乎就和丢失了零件的汽车,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散架了,可奇怪的是,这围巾竟然还真是一条围巾。
不过……
秦淑月听着不远处树上细弱的蝉鸣声,脸色微微有些凝滞。
艳阳高照,蝉鸣声声,湿热的天气绕是在空调房里都犹嫌不足,大夏天这高尹送什么不好,非送这么一条丑出天际的墨蓝色围巾。
可能是他也怕织出来的东西会让人误会用途,才换成墨蓝色的吧。
良好的家教虽然让秦淑月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可她还是当着母亲的面把礼物收下了。
嘴角牵出一丝礼貌疏离又淡淡的微笑,“多谢了。”
“不谢不谢!你喜欢不?”高尹又问了一句。
秦淑月微蹙起两只好看的眉,有些难言地看着他。
这句话怎么这么怪?
“还行。”秦淑月实话实说。
“不行!”高尹却立马严词拒绝,“你必须喜欢嗷!”
“为什么?”秦淑月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你不能不喜欢,那可是……嗷~!!!——”话还没说完,徐廉的脚又重重猛地,像胸口碎大石一样猛地用锤子捶在他脚上,他抱着脚像斗鸡一样斯哈斯哈跳了起来。
“我!亲自!好不容易!织!的!”
高尹抱着脚嗷嗷叫,叫的空隙里又抽空把没说完的话补齐。
徐廉选择性无视掉高尹的话,“秦小姐,你不要误会。”
压根秦淑月就没理会他说出的话,笑了笑,摇摇头道:“不会。”
徐廉点了点头,将手上其余两份礼物递给她道:“这是其余的两份礼物——送给你的,祝秦小姐升学快乐。”
一番对比,徐廉的话听起来就比高尹更加正式一些,也更悦耳些了。
毕竟秦淑月只是从这所学校毕业了而已,她还要去M国深造两年,毕业快乐现在来水还是太早了。
秦淑月抿唇接过两份礼物,手中提着三个一样颜色的礼盒。
“谢谢你,徐廉。”
秦妈这时候又开口问了,“两个人怎么送了三份礼物?难不成还有第三个人吗?”
“没有!”还没等徐廉开口,高尹就迫不及待抢答道,“坚决没有!”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
这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徐廉看着高尹一脸好似真的天真无知的样子,恨不得一拳头抡到他后脑勺上,可他铭记医德,深深呼出两口气后,笑着向秦淑月解释,“其实是两份。是因为那条纯手工针织围巾实属是拙劣之作,因此我们又添了两份礼品,承蒙秦小姐不弃。”
秦妈听明白了,点了点头,可秦淑月却像是僵在原地似的,眼神落在那条丑出天际的墨蓝色围巾上不禁暗了暗。
还是秦妈用胳膊杵了杵,秦淑月才回过神来。
“嗯。”她点了点头,“不嫌弃。”
“妈妈。”看着徐廉和高尹还想再说什么,秦淑月却抢先开口道,“我累了,您的药也还没吃呢,天色快晚了,我们回家吧。”
“好。”
秦淑月转身上车,没有再停留,秦妈回头看了愣在原地的两人之后,也没有说话,转身同女儿一起上了车。
车很快驶离,整个世界只剩下风吹枯叶的声音。
缓缓地,被徐廉一直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跟高尹说,今年的试戏不用去了。”
一道冰冷的声音如雪花般飘进两个人的耳朵里,高尹和徐廉皆是一顿。
而后两人齐齐抬头,双双对视一秒,徐廉耸了耸肩,很无辜道:“哦,耳机忘充电了。”
高尹瞬间哭号起来,“祝,祝姐!小祝总!我亲爱的祝姐啊!!不要啊!!!”
——
车中,秦妈透过视镜看着女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放着围巾的礼盒里,提议道:“不喜欢那条围巾吗?”
秦淑月小声“嗯”了一声。
“不喜欢就丢掉。”秦妈道,“你小时候都是这么做的。”
“不想丢。”秦淑月的目光从那条围巾移下来,佯装不在乎地看了看窗外的风景,吸了口气道,“别人的心意,就算是不喜欢,也不该随意丢弃。”
“是吗?”秦妈问了她一句,但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将目光看向前方的路。
不过一会儿,秦妈又问:“今天的礼裙你喜欢吗?”
“是妈妈给挑的,我喜欢。”秦淑月回道。
“喜欢是你自己的感受,就算不是妈妈挑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月月,你不要太在乎妈妈的看法。”
“妈妈的看法就是最重要的!”
秦淑月斩钉截铁,不留任何反驳的余地。
副驾驶的座位沉寂一瞬,随着一阵低低的叹息,声音也随之响起,“抛开妈妈的想法不谈,你自己呢?喜欢这条礼裙吗?”
“……”秦淑月忽然不说话了。
“是不知道怎么说,还是不知道自己的感受是什么?”
“妈妈,我累了。”
秦淑月很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秦妈看出自家女儿不想再提,若按照以往,她定顺着女儿的意思不再提,可今天这件事情就好像非一定要有个结果似的,她又问了一句。
“淑月,实话告诉妈妈,喜欢,还是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不行了,我真的要日更了。哪怕不日六,日三也好啊!!!!
我真的要发愤图强了!!!啊啊啊啊!!!!!
第124章 第124章
◎我走之后,能不能拜托你帮我……◎
一直坐在后座上的秦淑月低着头,紧紧抿着唇,半晌,也没蹦出一个字来。
十根手指像越理越乱的丝线,交缠在一起,不停摩挲着。
“这条礼裙……哪里来的。”
她忽地抬起头,看向坐在副驾驶上的妈妈。
秦妈的神色并没有什么波动,而是道:“你是不喜欢这条礼裙,还是不喜欢送这条礼裙的人?”
莫不说父母是天底下最懂孩子心思的人,短短一句话却一针见血。
秦淑月很明显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怔在原地愣了几秒,秦妈回过头看向女儿,可秦淑月的眼神闪躲,留给她的只有毛绒绒的颅顶。
“……妈妈,不要看我了……”
不知是不是条件反射,又或是这些年所形成的习惯,她依旧还是适应不了被人长时间用一种十分炽热的眼神紧盯着。
不管这眼神里是崇拜,感激,欣赏,厌恶,还是轻蔑,秦淑月都受不了。
“月月……”秦妈唤她名字的音色里充斥着疑惑与惊讶,连带着瞳孔也不禁微微睁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秦淑月抿着唇,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从鼻腔呼出,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她微微牵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没事。我们去看看旭华姐吧?我有点想吃旭华姐的烧烤了……”
直到最后,秦妈也没有问出来秦淑月到底喜不喜欢这条礼裙。
非是秦妈问不出来,而是秦淑月实在不想说,她不想说的话,就算是拿撬棍也根本撬不出一个字来。
秦妈转过头去,望着前方始行的道路,神色下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淑月坐在后座上,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穿在身上的这条薄如蝉翼的礼裙,如今却好像有千斤重一般。
眸光又不由自主地挪望向盒子里那条丑出天际的墨蓝色围巾。
她的礼裙也是墨蓝色的。
祝令仪是笨蛋吗?这么明显的暗示还需要出动高尹和徐廉替她遮掩隐藏,殊不知秦淑月早就发现了端倪。
所有人都知道高尹藏不住事,可高尹真的有那么蠢吗?好歹是从一向清流门第,世代从医的医学世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就算真的浪迹酒场,是个不折不扣的酒色之徒,但秦淑月怎么都不相信高尹会说出全是漏洞的话语。
况且,他不是想做演员吗?饰演的角色演得越逼真才越叫做演员啊。
高尹真的有他们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油腔滑调吗?
秦淑月颔了颔首,浓密的眼睫遮盖住眼帘,她缓缓掀起眼皮,将目光移开那团墨蓝色的围巾。
墨蓝色的衣角缓缓出现在秦淑月余光中。
她闭了闭眼。
祝令仪明明不在她身边,可为什么,在不知不觉中,她的生活中充斥着她的身影。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在心中大声质问道,手指随着心里的音调不断收紧,紧紧攥着手心。指甲掐在手心里的疼痛似乎也抛之脑后了,她的整个大脑里满满当当都装着对祝令仪的质问。
“月月,到了。”
车子驶停,秦妈指着窗外的那个“旭华烧烤店”,对坐在后座上还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秦淑月说道。
“嗯……嗯。”秦淑月缓缓回过神。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去,妈妈为她提起裙摆,一脸笑意地跟在秦淑月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只就这么盯着女儿优雅的背影,白皙的天鹅颈高高昂立着,脸上保持着矜持又真诚的笑。看着她,自己嘴角根本就压不下来。
月月真好看。
月月不愧是她的女儿。
出落地这么标致,性格又这么好,这世界上难道还有比自己女儿还要漂亮还要优秀的人吗?
她的女儿在她的世界里永远是冠军。
“旭华姐!”
秦淑月兴冲冲朝在烧烤店里忙地热火朝天的旭华姐挥挥手。
吴旭华随意用下巴捋了一下袖子,顺带用拉上去的袖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她张口喘着粗气,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秦淑月。
昂首,打了个招呼,“来了。”
就像是两个老熟人见面,压根都不需要喊对方的名字,只一个眼神就懂了。
“嗯呢。”秦淑月提着裙摆,绕过地上的竹签,走到吴旭华店内后面的小屋子里——据吴旭华说,这就是她的家,她每天都会睡在这张0.9m的小床上。
“哟呵,淑月,我这个小破店可不是你的歌剧院啊!”吴旭华招呼一个员工替她先上,自己走到洗手池边里里外外搓了几遍手,又把全是油渍的围裙脱下来,挂在挂钩上,低头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最后无奈地皱了下眉。
摊手道:“我身上全是烧烤味,你不要介意啊。”看到跟在秦淑月身边的秦妈,笑意几乎快要堆满吴旭华的脸,她从旁边拖了一个板凳,招呼道,“阿姨坐。”
秦淑月却嘟了嘟嘴,拽住妈妈衣袖的一角,把妈妈往自己身边一拉,道:“才不坐呢!妈妈要陪我坐。”
“好好好,那我坐,我坐!”吴旭华哈哈大笑两声,也不推脱,直接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旭华姐,你是把店又重新装修了一遍吗?”
秦淑月的目光在店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自从吴旭华出院后,她的学校生活越来越忙,抽空只来看过她零星几次。自从大四后,她又忙实习,又忙学习,还要忙毕业论文,整个人恨不得化身孙悟空。
自从最后一次来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想到以前这个又小又挤又破,刮风怕吹倒,下雨都怕把屋顶砸出洞来的后厨如今改头换面,焕然一新,倒真像家里装修的厨房。
外面的棚子也搭了起来,就连板凳也换了更好的,不再是以前自己和吴旭华熬了好几个大夜做出来的长凳,颤颤巍巍,就像杵着拐杖佝偻着背的老头老太,一屁股坐下都怕木凳上的倒刺给人屁股穿个洞。
闻言,吴旭华十分自豪地挺了挺胸脯,“哼哼!不错吧?这可是我亲手为自己打下的帝国!”
说这句话时,吴旭华的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微昂起头,一脸求夸夸的表情,逗得秦淑月和秦妈咯咯笑个不停。
“是是是,旭华姐是最厉害的。”
秦妈嘴角噙着温和的微笑,跟着秦淑月点了点头。
“不过,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秦妈坐在秦淑月旁边问道。
吴旭华皱了皱眉,摇摇头,“自然是不够的。因为我们是24小时全时限烧烤。所以有的时候四五点钟还得起来串签子,进货也是一筐一筐地进,又不敢买次的,怕顾客吃出毛病来,一查,到时候赚的黑心钱都不够我赔的呢!”
“所以成本高,物价也在涨,聘用员工的价格更是水涨船高。”
秦淑月在一旁听得微微愕然。
她可从来没听过吴旭华说话还会穿插成语来隐喻。
“你笑啥啊?不对吗?我可是跟你说,我跟她们说了,我赚多少,她们分多少!我不多拿一分!我也不是什么什劳子的老板,我和她们一样,都是开店的!没比他们高多少。”
“可你是生产资料的持有者啊?”秦淑月笑着看向吴旭华道。
“啥呀?”吴旭华面露迷茫,不解蹙了下眉,“生产什么猪饲料?我要那个干什么?”
闻言,秦淑月却是笑得更开怀了,“什么呀!不是猪饲料,是生产资料!”
“昂?然后呢?那是啥?”
秦淑月笑着摇摇头,“没事。这是共产主义,非常好。非常符合价值观。”
吴旭华听不懂,但她听得懂“共产”。
终于有一句是她听懂的了,于是就连眉毛也兴奋地跳起来,“对啊,就是这个!共产嘛,共产好!别整那些什么猪饲料鸡饲料的,那有啥用啊?我这儿烤烧烤,不养猪鸡鸭的。”
“是是是。”秦淑月无奈地笑看向她,肯定道,“旭华姐,你做得很好,非常对!”
吴旭华嘿嘿两声,低下了头,伸手掻了两下后脑勺,她道:“你别嫌旭华姐没文化,我没读过什么书,和你正经大学生……”
“说什么呢?”不等吴旭华说完,秦淑月就断了她的话头,“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们都是人。只是思想上不同而已。本质上,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平等的人。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们都是一样的。”
秦淑月话中有话,只是不知道吴旭华到底有没有听懂她说的意思。
“好啊,学了点知识就来教你姐了是吧?”吴旭华站起身,呲着牙冲她比划比划拳头,“你姐永远是你姐!”
“旭华姐,我想吃烤串了。”秦淑月哼哼唧唧伸出一只手拽住吴旭华的袖子,轻轻在空中晃了晃,嘟着嘴看了一眼母亲后,又抬头可怜巴巴冲吴旭华眨巴眨巴眼睛,“我饿了……”
“饿了?”吴旭华哈哈一笑,她伸出一只手想揉揉秦淑月的脑袋,可还没摸到她脑袋,她急忙撤回停在秦淑月脑袋上的手,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龇牙笑了一下,随后转过身想走。
“不摸了嗷,我手脏。你想吃什么?给你烤最好吃的年糕怎么样?”
话音未落,秦淑月却站起来一把拉住吴旭华藏起来的那只手,把那只手搭在自己的脑袋上,冲吴旭华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两个小酒窝十分可爱。
“不脏,一点都不脏。”秦淑月固执地看着吴旭华,却分明看到吴旭华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眶中忽蓄起的眼泪,在身后刺眼的白炽灯前,眼泪晶莹剔透,仿佛下一刻蓄满而落。
“旭华姐,明天我要出国了。去威克纳音乐学院留学。”
可吴旭华却深吸一口气,拿开了搭在秦淑月头顶的那只手掌,她慌忙握紧拳,将呼之欲出的哽咽憋回喉管,她梗着脖子咽了好几口口水后,才终于坦然自若地回道:“去留学好啊,高材生,好好学,回来报效国家,烤一个年糕不够,再加两串羊肉串吧,牛肉串吃不吃?黑椒口味的,你从前最喜欢吃的。”
秦淑月盯着吴旭华手忙脚乱地烤烤串,逐渐收回了目光,垂下眸,道:“旭华姐,我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
“小没良心的。”吴旭华吸了吸鼻子,颤颤呼出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上次来也是道别来的。一去就是一年多,嗯?下次呢?这一次去留学又是几年?”
秦淑月回头看了一眼母亲。
在国内她唯一记挂的人只有母亲一人。
她不知道如果她离开了,还有谁能帮她照顾自己的妈妈。
于是她恳请,拜托吴旭华,“旭华姐,我走之后,能不能请你帮我照看一下我的妈妈?”
说着,她又连忙补充道,“我妈妈很乖的,她会自己煮吃的,会自己上厕所洗澡,困了会睡觉,作息很规律。她爱干净,但不喜欢吃药,每次吃药都得费好大功夫。旭华姐,你能不能帮我盯着妈妈把药吃下去再走,可以吗?”
秦淑月的眼中闪烁着恳求的光,吴旭华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不过,她还是轻轻笑了一声。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吴旭华哈哈笑了一声,“你不也不喜欢吃药吗?这就是你们生什么来着?学的遗传吧?”
吴旭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了的眼眶轻飘飘扫了一眼秦淑月,就连是语气也是轻飘飘的,可每句话怎么这么沉重。
秦淑月微微错愕地抬头,却正好与吴旭华扫来的目光相错。
【作者有话说】
更!
第125章 第125章
◎祝令仪曾为了祝氏继承,差点杀了她的哥哥……◎
“放心吧。”吴旭华手中不停拨弄着烤串,时刻注意着火候,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一把拿起烤串,撒上秦淑月最喜欢吃的甘梅粉和孜然粉,一边用纸包着竹签,一边递到她手上,“吃吃看,味道怎么样?”
秦淑月笑着接过咬了一口,又将另一个羊肉串递给妈妈,“味道还和以前一样好吃。”
吴旭华很是骄傲地昂起脑袋,反驳道:“那可未必!我手艺可是精进很多了呢!”
“是是!旭华姐的手艺越来越棒了。”秦淑月也捧着她臭屁道。
吴旭华本来也没比秦淑月大几岁,今年不过也才二十六七的年岁,也只有在关系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展露出女儿家的心态来。
秦妈身体不好,对烤串浅尝辄止。吴旭华走到秦妈面前从她手中接过烤串,半是嗔怪地看向秦淑月道:“你妈妈身体不好,烤串这种不健康的东西让你妈少吃点!”
吴旭华大大咧咧,豪爽得很,也从来没有洁癖啊嫌弃这些,接过秦妈咬的那一口烤串就是一大口往嘴里塞,而后闭上眼好好寻味,长长感慨一声,“香啊!”
秦妈哎呀一声作势就要拦住她,可惜吴旭华早就一大口五个羊肉全塞嘴里了。
目光瞬间变得颇为无奈,秦妈扶额,捏了两下鼻梁骨,“我咬了一口。”
“嗷,没事。”吴旭华向来不在意这个。
站在一旁的秦淑月也是一愣。
不过她还是笑了下,打圆场道:“……嗯,没事,大家都是女孩子。”
以前秦淑月对这种行为并不会有过多的感触,可现在……
她稍稍也不是那么不在意了。
秦妈无奈耸了耸肩,“好吧,其实,也没关系。”
“只不过我身体不好,怕有些不好的地方会传染给你。”
吴旭华却摆摆手,“害,没事。我身强力壮!大冬天跳江都没死成,我现在浑身是牛劲呢!”
秦淑月闻言却是抬起头,深望向吴旭华,可她就好像是早就不在意这件事情了一般,言谈之间宛若谈笑,云淡风轻。
可不知道为什么,秦淑月的脑海里却猛地弹出一个人来。
“冷不冷,皮袄穿上了还冷不冷……”
那种完全不属于祝令仪平常冰冷的语气,那种担忧到害怕到真以为自*己会死在江心的神态,眉眼之间是秦淑月从未看到过的忧虑。
独属于祝令仪清冷的声音如在耳旁,穿过她的耳膜,直抵脑中每一根神经,刺激着她的血液,连带着心脏跳动的频率也在不停地加快。
明明自己也跳了江,明明自己身上也只有薄薄的一件毛衣,明明自己也冻得直发抖,却还在问她冷不冷。
“淑月……淑月?你怎么了?”
吴旭华见秦淑月的神色不太对劲,连叫她好几声都没有答应,于是伸手戳了戳她,面带歉疚道:“不好意思啊,那天是我太冲动了,我没想过把你牵扯进我的事情里……”
“旭华姐,没关系的。”秦淑月回过神来,甩了甩脑袋,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声音和画面全都甩出去,她笑着安慰吴旭华,“我们是朋友,我不能弃你不顾。”
“那天,妈妈记得,祝令仪?是叫这个名字吧?她也跳江了。”
秦淑月明明已经快忘了这件事,可妈妈一句话却又将她拉进回忆。
不过她更多的还是吃惊,错愕,秦淑月转头看向秦妈,“妈妈……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知道吗?新闻都快报道疯了。”秦妈并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吴旭华。
自从醒后,秦妈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平日里便是走三步路都要喘好久,说两句话额头会不由自主地冒汗,连带着声音也渐弱下去,于是吴旭华便替秦妈回道。
秦淑月神色一脸茫然……
吴旭华哎哟一声,她道:“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你知道她出国了吗?”
秦淑月点点头,“余医生和我说过。”
“你消息怎么这么闭塞……”吴旭华满脸震惊,“祝氏集团大小姐跳江的新闻都报道疯了,说什么的都有。”
“那时候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骂她的。”
秦淑月更不解了,一脸惊愕,“骂她什么?”
“说什么大冬天的脑子出问题了跳江,说什么把东西全扔给助理,任性,不考虑别人感受。说她从小到大被家人惯坏了,做事从不考虑后果,相反她弟弟祝翊可比她好多了之类的话。还说她因为她妈妈的事情已经疯了……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啊?”秦淑月一脸疑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实最终只牵扯到祝令仪。”吴旭华也搞不懂,但她心里却是更愧疚了,她低着头,不好意思道,“其实整件事是我……”
“她自己拦下来了。”秦淑月攥紧拳头,竹签“砰”地一声断成两半。
“她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轰”的一声,秦淑月的脑子像炸开来一样,整个人眼前一晕,心中忽然泛起五味杂陈的苦涩。
这一刻,她不免震惊于自己好像都从来不了解祝令仪。
秦淑月的语言系统,连带着记忆系统齐齐混乱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组织语言,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整件事,不过事实是,祝令仪将所有的一切都屏蔽掉了她们两个人,免去她们受到网络纷扰,自己独自承担舆论。
因为整件事掐头去尾,只有中间莫名其妙祝令仪跳河的视频被传播到了网上,导致所有看到视频的人都无一例外会觉得这个人一定是疯了。
不然怎么会不管不顾,不听劝阻,毫不犹豫地跳江。
所以网上的恶意才会那么大。
“……”
“她弟弟和妈妈又是什么事情?”
秦淑月忽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祝令仪。
连她家里有几口人,她妈妈有什么事,网络上为什么会对祝令仪恶意那么大,一切都不知道。
吴旭华在听到秦淑月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下巴都快惊掉了。
她根本完全就不相信秦淑月对她一无所知好吗?
于是她开口问道:“你跟她不是舍友吗?”
“你们之间一点都不聊天吗?”
“……”秦淑月沉默了。
“我……”
看着秦淑月支支吾吾的样子,吴旭华尤为震惊地摇了摇头,“你俩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彼此啊……”话到此处,她面色忽然一变,两只浓眉皱了起来,瞪大眼,深深不解地看向秦淑月,“那她为什么要救你啊?她为什么要帮你啊?整个仁爱医院都知道她对你妈妈……”
“承担了三年的医药费是吗?”
秦淑月冷静地抬眼看向吴旭华。
“你知道?”
“我……”秦淑月别过头,她都不知道自己脸上到底会露出多么一言难尽的表情,可看吴旭华的神态,秦淑月心脏跳得更快了,一脸心虚地别过眼,不敢和自己的妈妈和吴旭华对视。
秦妈坐在床边,神色未变,看起来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秦淑月就没这么淡定了,手足无措地移开目光,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看向何处。
吴旭华却在这次谈话中一次又一次被活活震惊了三四五六次。
不是,她压根就不相信好吗?
“我以为你跟她很熟呢!”吴旭华眼睛睁得老大,秦淑月的余光扫了一眼吴旭华凑过来的脸,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她忽地站起身来,走到烧烤摊前拿了一根年糕。
可却了无胃口,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站起来,为什么要莫名其妙拿起年糕,可自己完全没有想吃的欲望。
她拿着烤串,不自觉捏紧手中的竹签,好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紧绷着。
吴旭华站在秦淑月身后,一脸不可思议道:“她和你不熟为什么要帮我打官司啊?”
她还是不相信,又问了一次,“你跟她真的不熟吗?”
“……”秦淑月咽了一口口水,好像不管怎么说都很心虚,她认命般闭上眼睛,“真的。”
“一点都不熟。”秦淑月深吸一口气,“我们都非常讨厌彼此。”
“我以为是爱屋及乌,沾了你的光呢!”闻言,吴旭华脸上的表情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了。
她整个人也像被雷劈了一样,满脸难以置信。
忽地,她好像是想到什么,于是快走几步走到拉住秦淑月的手腕,好让秦淑月转身。
吴旭华神色尤为凝重,看着秦淑月道:“你是不是要出国?”
秦淑月点点头,“明天的飞机。”
“别去了。”
吴旭华斩钉截铁。
秦淑月却皱了皱眉,不解问道:“为什么?”
“你还看不出来吗?祝令仪是星溪大学的总执事官之一啊!”
“是,我知道。”
“她有能力安排你出国,这一切都是她的阴谋啊!”
秦淑月却面露不解,“为什么?”
“你不是说了吗?祝令仪很讨厌你。”
“是……吧?”
其实秦淑月也有点不确定了,但祝令仪确实对她说过这句她很讨厌自己的话,只不过后来她又让自己别死。
可都那么讨厌自己了,不应该是盼着自己早点死,好不碍她的眼吗?好奇怪。
秦淑月百思不得其解。
吴旭华的神色却尤为严肃,就连攥着秦淑月手腕的手上也不禁冒起冷汗。她不是一个阴谋论的人,但祝令仪的行为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她道:“当被一个女人讨厌,她疯狂报复你的手段是极可怕、恐怖的。”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极有能力的女人。”
“我听说,她小时候为了争夺祝氏集团的继承位,差点把她哥哥给杀了。”
吴旭华越说她的后背越发凉,“她是一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做事也向来激进极端,只要能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我听说,祝令仪的哥哥曾经极为骄惯她,什么都依她,紧着她,因为他是被祝氏收养的男孩,战战兢兢,寄人篱下,所以极尽一切对祝令仪好,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也无有不依。”
“可祝令仪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闻言,秦淑月皱起眉,却有不一样的看法,“有没有可能她哥哥也没安好心呢?或许是只是为了捧杀她?况且,她是祝氏集团创始人的直系血亲,祝氏集团日后也理应由她继承。所以她为什么要视一个收养来的哥哥为眼中钉?这根本不合逻辑。”
“豪门里,女儿只是用来巩固集团和联姻的工具。”吴旭华虽然没经历过,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豪门里那么多女儿,大部分不都是被娇养长大,然后为自家兄弟和集团事业联姻铺路的?只有极少数才当作继承人培养。
“如果祝氏集团真将祝令仪当作继承人培养的话,为什么还要收养一个比她大的哥哥?为什么是哥哥而不是姐姐?”
“……”
秦淑月眸色中闪过一丝错愕。
她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一年前宋佳佳为了栽赃陷害自己,故意往台阶上摔下去,自己当时被她逼地没有办法,只能给她当人形肉垫,结果自己摔得满脸是血。
祝令仪在她醒后坐在她床边,用一种十分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
质问她为什么这么懦弱,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只会一味忍让,忍耐,躲避,逃跑。
脑海中忽然又想到了她说的话。
语气冰冷,双手环胸,面无表情。
“想要什么东西,想获得什么权力,所有你想要的一切都必须你自己去争取,争个头破血流,争个你死我活。争到手,那才真正属于你。”
“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天生属于你,这一切都得靠你争。”
秦淑月脑袋“嗡”的一声,结合吴旭华刚刚对她说的话,好像这一切都像是一条线,整个串起来了。
一个人,之所以构成一个人,她的脾气,性格,处世态度,都和她自身曾经的经历有关。
她以前只知祝令仪不通人情,冷面冰山,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甚至机器人都比她有感情点,却根本从来没有去深层探究祝令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没有一个人是从刚生下来就是不苟言笑,冷酷无情的。
她之所以变成这样,完完全全是因为她所生长的家庭环境啊!!
秦淑月脑袋一晕,她踉跄几步,伸手想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形,却只是抓了一把空气,吴旭华则在她身边一脸疑惑地问她,“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不……不是的……”秦淑月摇摇头,她伸出一只手拿开吴旭华牵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吴旭华却是大叫一声,“淑月!你怎么哭了!?”
秦淑月摸了摸自己的脸,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哭了。
“是我说错话了吗?”吴旭华连连打自己的嘴,“都怪我都怪我!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妈则坐在床上,双手撑在床边,静静地抬头望着秦淑月,一言未发。
“不对……不对!”秦淑月语调拔高,不断摇着头,大声吼道,“这一切都不对!不是这样的!”
吴旭华一顿,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不对?什么不对?”
而后又反应过来,秦淑月是在对自己刚刚对她说的那些话不对。
吴旭华愣了一下,而后赶忙安慰道:“那些都是我看网上说的,毕竟事实到底怎么样我也确实不知道。”
“不过,她哥哥被她差点杀了这件事情,是真的。”吴旭华的神色认真道,“是祝令仪亲口在媒体面前承认过的。”
“她哥哥?她哥哥是谁?”秦淑月猛地抬起头,看向吴旭华,“告诉我!她哥哥是谁!”
秦淑月嫌少露出这样凛冽的表情,吴旭华吓了一跳,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她摇头,抱歉道:“我不知道。”
“但是,她哥哥就在M国。”
“威克纳音乐学院在M国。”秦淑月忽然想起来余娴对她说的话,“祝令仪也在M国!”
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等我!
虽然很不要nian,但我还是想求营养液[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126章 第126章
◎更彻底的说,祝令仪,她是我的恩人◎
“淑月,要不然,你还是别出国了。”
吴旭华思来想去依旧认为祝令仪肯定没安好心,紧紧蹙着眉,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劝她道。
见秦淑月不说话,吴旭华又扭头给秦妈递了一个眼神,可秦妈就像是没看见一样,甚至合上眼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
吴旭华又只能默默把眼睛转回来。
秦淑月紧握着双拳撑在桌子上,腰微微拱起。她轻喘着粗气,鬓角的碎发缓缓垂落在她的脸颊两侧。
双颊因生气而泛起一圈粉红。
吴旭华慢悠悠走到她身边,抬起右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没关系,淑月。大不了,我们就不去了。”
“她算准了我一定会去。”秦淑月深深吸了两口气后,缓缓吐出,“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我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威克纳。”
“是啊,月月。那是你从小的梦想。”秦妈原来闭紧的双眼在听到秦淑月说这句话之后缓缓睁开,她盯着天花板,似在呢喃自语,“如果不是我,或许……”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秦淑月和吴旭华都没有听清。
吴旭华坚决摇头道:“虽然是这样,可……淑月,凭借你的实力,在国内一样可以去最顶尖的学校深造啊!”
秦淑月紧紧抿唇。目光下低,深深沉沉盯着某个方向。
“……”
她深吸一口气,头歪向一边,看着屋外痛痛快快吃着烧烤的客人们,她紧拧着双眉,眸光里出现淡淡的忧伤。
心乱如麻。
乱到就她光站着腿脚都有些无力。
“我坐一下……”
秦淑月拨开板凳坐了下来。
她紧紧闭着眼睛,似乎一脸犹豫痛苦抉择的模样。
吴旭华站在一边,想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只好干站着,手上还抓着一根竹签。
秦妈不知什么时候坐起身,双眸定定望着女儿瘦弱的背影。
眸光渐渐幽深晦暗。
她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只是身体不能动,可耳朵听得见。
那些医生护士换了一批又一批,甚至到后面那些医生们交谈的都是她听不懂的语言。有的时候又总会听到祝令仪这个人的名字。
在睁眼看见自家女儿的那一刻,秦淑月的小手抚摸在自己脸上时,秦妈看着女儿欣喜若狂的笑,整个大脑却是一片嗡鸣,呆呆痴愣住了,两只眼睛瞪如铜铃。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会这么瘦。
瘦得像一片纸片,轻轻一吹就要被风吹走了。
眼神里的疲惫盖过欣喜,眸底深深的倦怠看着令人心惊。
更多的,是心痛。
后来她问及秦淑月的父亲,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敢想,女儿这几年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直到她听说秦淑月已经不学音乐了,秦妈心中的愧疚和恨到达顶峰。
恨自己只会是一个拖垮自己女儿前途和未来的扫把星。
秦妈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动了动,眼神却在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秦淑月。
不能拒绝。
不能放弃。
这可是她进威克纳音乐学院的唯一机会。
鬼知道这个机会有多么来之不易。
威克纳音乐学院也根本从来,都没有招收过音乐专业以外的文化生。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秦淑月慢慢悠悠的,从喉底,低沉地冒出这一句话来。
她撑着头,眼泪忽然像决了堤的河水,一颗又一颗滚落在脸颊上。
“差点被她杀死的哥哥……”
“那样冷漠,漠视一切,高高在上的她,想杀谁直接找个废弃的烂尾楼悄悄处理了就好……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还在媒体面前承认这一切?”
“她没有考虑过后果,可江非晚呢?没有江非晚,那何静呢?她们都是祝令仪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她们难道也想不到吗?何况祝令仪那时候还没有坐上祝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冒然暴露她的负面新闻,难道不会对她将来登上那个位置有阻碍吗?”
“又是谁……会让祝令仪不顾一切也要杀掉。”
秦淑月分析着这一切,却怎么也想不通。
而她脑海里想着的却是完全与吴旭华和秦妈想的不是一个东西。
吴旭华愣了一下,手里的竹签都震惊掉了,嘴巴张得像一个鸡蛋,“不是哥们!我们聊的是一个话题吗?”
秦妈却是悄悄舒了一口气,紧紧握着的双拳也缓缓松开,她打了个哈欠,继续躺在小床上闭眼小憩。
吴旭华伸手抓着亲属月的肩膀,摇了摇,晃了晃,甚至在想秦淑月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想把她脑子里的水晃出来。
“淑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听了。”
秦淑月点点头,将吴旭华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来。她郑重其事地看向吴旭华道:“M国,我必去不可。”
“为什么?”
“这不就是祝令仪想看到的吗?”
“她想看你就去?你这么顺着她毛捋干啥?”吴旭华依旧不理解。
秦淑月却是抬眼看向吴旭华,问道:“就算我这次不去,以祝令仪的性格她会善罢甘休吗?你也说了,她想做的事情,不择手段也要达成,不是吗?”
“我不去,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美名其曰的‘机会’逼着我去。”秦淑月顿了顿,继续道,“与其那样,不如我现在就去。”
她说这句话时态度尤其坚定,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去意已决,吴旭华轻轻叹了口气,背过身,也不再劝了。
“可是国外那个地方,不安全。”
“有祝令仪在,不会不安全的。”
“她才是最不安全的啊!”
吴旭华简直要崩溃了。
她担心的是国外不安全吗?她明明担心的是国外有祝令仪才不安全好不好?
秦淑月却皱眉,不赞同道:“可明明每次我出现危险的时候,她都在。她不会害我。”
“可她是连待她如亲妹妹的哥哥都毫不留情要杀掉的啊!”吴旭华转过身看向秦淑月,言语激动道,“你知道当时为什么她哥哥没被祝令仪杀死还活着吗?”
“为什么?”
“是她爸及时赶到了!”吴旭华紧接着道,“她爸一把把刀踢开,这才没真让那把水果刀扎进她哥哥的喉管。”
“她哥哥当时在ICU住了三天,差点没抢救回来。”
“这样冷血恐怖的人,你确定她会对你憋出什么好屁来吗?”
绕是吴旭华这样说的声情并茂,激情澎湃,秦淑月却依旧不信。
“祝令仪平日是嚣张跋扈了点,性格冷淡了点,但她不会随便潦草行事。”秦淑月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除非是她痛恨到极点,忍无可忍。”
“你很了解她吗?”吴旭华却突然反问她道。
这一问却是问地秦淑月脑袋一懵,眼神也闪出一丝迷茫来。
趁着秦淑月发愣,吴旭华继续开口,“你们不是相互都很厌恶彼此吗?”
“你们那么恨对方,见面难道不想掐死对方吗?”
吴旭华道:“如果是我,让我再看到我的那群狗屎不如的家人亲戚,我说不定真会一刀捅死一个。”
“对啊!”秦淑月忽然恍然大悟。
她眼神一亮,“就是这样!”
秦淑月激动地攥住吴旭华双臂,道:“或许祝令仪的家人……也和你一样呢?”
吴旭华却是被她这个问题给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再次心中郁结,忧郁地看向秦淑月,“淑月,我们到底有没有在一个频道上过?”
“嗯……这个……”秦淑月摆摆手,她道,“这不是最要紧的。”
“你……”眼见秦淑月依旧执迷不悟,吴旭华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她还想说什么,可刚张口秦淑月就问她道:“可祝令仪为你平息了你那些难缠的家人亲戚,还让他们付出了应有的代价,给予你公平的赔偿。种种一切,难道不是祝令仪做的吗?”
这次轮到吴旭华说不出话来了。
秦淑月又继续问她:“祝令仪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但不代表她整个人代表的是黑暗。因为那些行为你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是吗?”
“我,我那个时候是因为……”吴旭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我以为你和祝令仪的关系很好。”
“可事实我也不知道我和祝令仪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秦淑月蹙着眉,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疑惑。
“同学?朋友?还是相互看不惯仇敌?”她怎么想仍然想不明白,“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对她都抱有偏见,所以对她所有的行为都赋予一种另类的色彩。”
“可如果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呢?”
秦淑月把自己剥离在事件之外,试图用一种客观的角度来分析解释这一切,找出一个合理的,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她虽然有的时候很嚣张跋扈,但毋庸置疑的是,她在帮我。”
“无声无息,默默无闻,也从不挟恩以报。”秦淑月缓缓说着,“包括这次威克纳音乐学院的名额一样。大千世界,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比我弹小提琴更厉害的人吗?那为什么这么好的馅饼会落在我的头上?”
“如果不是祝令仪,我根本不可能拥有这个机会。如果再说得彻底一点,那么,她是我的,恩人。”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一直在忙实习的事情,好烦躁啊……
搞来搞去结果我朋友都收到实习通知了我还是杳无音讯……
上午又去搞比赛,明天还要汇报比赛内容,真的好烦躁啊……
如果不能实习的话我在暑期还要再继续找工作,更烦了……
哎,好讨厌。求求老师一定要通过我的实习申请好不好啊呜呜呜我真的没招了。
第127章 第127章
◎要离开了吗?◎
“我意已决。”秦淑月摇了摇头,示意吴旭华不要再说下去了。
吴旭华张了张口,眉头紧皱,不过看秦淑月已经下定决心的模样,硬生生将这口气憋了回去,坐到身边的小板凳上,默默刷起手机来。
“淑月,有得必有失。”吴旭华从小开始就一直记得这句话,直到她成年之后遇到的那些事更加告诉了她这个道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那必然是有图谋。”
“可我身无长物,孑然一身,我身上有什么是她可图谋的吗?她从小混迹名利场,家庭显赫富裕,想要什么没有?”
“可她七岁那年死了亲妈,亲爸又立刻娶了新妈还带了个两岁的弟弟……可想而知她的家庭并不是大众看起来那么和睦。”
“那又如何?”秦淑月反问道,“这和祝令仪有什么关系?”
“万一她心理变态呢?”
“那她大可以在那次全校风靡的谣言里让我身败名裂。”秦淑月深吸一口气,“可她没有这样做。她帮了我。”
“那她如果只是看着好玩呢?”
“君子论迹不论心。”
秦淑月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她,眸底如一汪清泉,清澈无比。
从前清澈的目光里总是夹杂着疲惫不堪与明珠暗沉,而如今她的神色倒越发稳重了。
“哪怕她确实是觉得好玩,一次两次哪怕无数次,可说到底,她的的确确在帮我。”秦淑月不想再做无谓的争辩了,她起身走到吴旭华面前,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这张银行卡本来是该在你出院之后就给你的,可你一直不要……”话音未落吴旭华反应却很大地从板凳上站起身,一脸激动迫不及待想说些什么,可秦淑月却接着继续说,并没有留空隙给吴旭华。
“现在你比我更需要钱。”
可吴旭华却一脸不可置信,觉得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这个小店经营蒸蒸日上,每年净利润能赚到几十万。一个开店的比她一个上学的还需要钱?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于是吴旭华立马反驳道:“淑月,你没有和我开玩笑吧?你是说我比你还需要钱?我记得威克纳音乐学院的学费可不是按人民币来算,是按美金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秦淑月顿了顿,“但祝氏集团确实为我承担五年内所有的学费,就连是生活费也会按时打在学校发给我的那张银行卡里。”
说着,秦淑月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是夹在机票里的……银行卡。”
“……太诡异了!”
吴旭华一下弹起来,一脸不可思议。
“就算真的是天上掉馅饼……但也不可能……不……我操了!祝令仪她到底想干什么!!”
吴旭华简直快要抓狂了。
祝令仪的脑回路是不是跟正常人不同啊?
是不是每个有钱人的脑子都跟正常人长得不一样啊?
吴旭华简直无话可说……
秦淑月也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与其一直像以前一样逃避下去,直面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秦淑月缓缓吐出一口气,眸光却比刚刚更加坚定了。
“57号桌再来三串羊肉串!”
“老板,你家羊肉串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好吃!”
“太纯了!”
“……”
冰箱内的库存告急,员工们显然要忙不过来了,外面忙得热火朝天,个个脚底生烟,忙得团团转,神色焦灼,额头的汗从头滴到脚,后背都湿透了。
看着外头惨状,吴旭华的目光瞬间吸住,怎么着都坐不住了,不过她依旧还是在匆忙中对秦淑月道:“淑月,你还是再想想吧。祝令仪从头到脚,不对,从始至终的行为都很诡异。如果你真的去上学,那就只上学就好了,不要和她见面。”
“可是这样做……会不会显得太过冷血了?”秦淑月歪了歪头,目光里露出一丝疑惑。
“你可以等学成之后回报祝氏集团,也不枉她培养你一番。她扶持你,你为祝氏集团开拓口碑,双赢,这样就可以了。祝令仪……”吴旭华从小到大混迹底层圈,就算是现在做点小本生意回了本,但始终也并没有跨越阶级,来这里吃饭喝酒的也大多都是苦命的打工人,上层精英们压根不屑于此。
可正是因为她混迹底层,她才直觉祝令仪这个人很危险。
不管是大众所播报出来的,小小年纪音乐界坛中的翘楚,或是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身兼数职,又或是心狠手辣,雷厉风行,还是秦淑月眼中那个冷漠,没有一丝感情的冰山,但时不时表露出来的温情却像是火山喷发。
总之,她很危险。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很危险。
“我怕她对你有……不轨之心。”
吴旭华没什么文化,前段时间怡情养性看了部电视剧,这才从电视剧里学到个词语来,用在这里不知合不合适,总之,意思就是说,祝令仪不是个好人。
可秦淑月却是一怔,随后眼神很古怪地望向吴旭华,“……不轨?之心?”
吴旭华有些心虚,她心中也打鼓这个词语用在这里到底合不合适,不知道能不能准确表达出她的意思,“嗯……就是,她很危险,不是个好人。淑月,你听我的,离她远点!”
“我初次在新闻上看到她时,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被她盯着总有一种后背发凉、汗毛倒竖,总之哪哪都不得劲。”
秦淑月食指微屈,轻靠在嘴边,微微一笑,“真有这么夸张吗?”
“吴老板,冰箱里没有羊肉串了!”恰在此时,门外一个员工正打开冰柜门,看了又看,随后神色焦急地对屋内的人喊道。
“好了好了!我真不和你说了。”吴旭华拉开门,对门外的人道,“我来看看,仓库里面找过了吗?也没了吗?”
“……”
烧烤店还是和从前一样忙忙碌碌,没有丝毫改变。
秦淑月拍拍屁股坐起身,往这周围又望了一圈,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就好像想把这里的一切都牢牢记在脑海里。
“会回来的。”秦淑月轻轻呢喃,目光落在熟睡的母亲侧脸上,“……妈妈在等着我回家。”
秦淑月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手上的机票简直快要被她攥出一个洞来,大拇指压得那一圈都皱皱巴巴。
她东望西望,月光透过铁门上的玻璃,细碎地洒落在秦淑月墨蓝色的裙摆上,细闪的金粉与钻石在月光与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她坐在很简陋的凳子上,却衬得那凳子像是中世纪西方社会的老物件,珍贵,而具有年代感。
骨感的蝴蝶背在薄纱一般的丝纱里影影绰绰,并不锋利的下颌线上有软软的肉,却是胖瘦适中。她的眉眼像极了秦妈,里面总是像一湖静池般,平静而温柔,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好像从来都不会生气。
她这么坐在这里,记忆却是飘回遥远的过去,想着她曾在这里辛苦打工的每一天。
从前看起来很平常的事情,现在看来就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想着想着,秦淑月却忽然轻嗤一声。
轻骂一句,“无病呻吟。”
直到母亲睡醒,秦淑月都一直静静坐在板凳上,平静且眷恋地盯着母亲的睡眼看。母亲比从前苍老了很多,又因生病,本就衰老的面容上又多添上倦容与病容。
岁月一去不返,带走母亲无尽的欢愉,却带不走母亲的温雅与从容。
母亲出院后,爸爸曾来过。
可不论是母亲,还是秦淑月,只和他见过一面后再也没了联系,也非常默契的,不再提起那个男人。
妈妈住院抢救,命悬一线,爸爸却偷走这些年和妈妈一起存下来的存款,那本来是留给秦淑月学音乐找老师集训要用的钱,里头足足有一千万。
可爸爸拿了钱和另一个女人成家,只会每个月按时给秦淑月打来生活费,对于继续学音乐的事情闭口不谈。
这是秦淑月之后才知道的事情。是妈妈亲口告诉她的。
那钱最终爸爸还了五百万,正是妈妈在饭桌上给秦淑月的那张卡,五百万,只够她在威克纳上一年的学。
爸爸也来道过歉,诚恳地*跪在门外,一遍又一遍像母亲忏悔,鳄鱼的眼泪一颗接一颗流了满地。
一千万。
如果拿这一千万来救妈妈,妈妈肯定不会躺在病床上足足三年之久。如果秦淑月当时知道有这么多钱,哪怕是杀人她也要把钱抢回来。
可爸爸转头拿了钱去开公司,开到一半还差点倒闭了,这些年赔进去不少,最后没办法只能转手卖了。
那女人也已经和他离婚,他净身出户,一分钱也拿不到,而女人也做了完全的准备,就算是秦淑月也分不到那公司的一分资产。
其他的事情就再也不知道了,爸爸离婚后没再联系他们,怕也是没脸再回来吧,所以对于之后的事情秦淑月也不清楚了。
如今她即将去国外,从前在这里一切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吧。
没有句号,没有结尾,只剩下一个仓促而行的开头。
一直躺在秦淑月双膝裙子之上的手机却在这时候亮屏。
0:00。
第二天了。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九个小时。
母亲也悠悠睁眼,她坐起身,迷蒙地问了一句秦淑月,“月月,几点了?妈妈是不是睡太长时间了?我们回家吧?你明天还有飞机。”
“没有很晚。”秦淑月回道,“我一点都不困。再说了,去飞机上还能睡呢!”
她笑道。
“我们回家吧。”
秦妈睡了一觉醒来后就连是精神也好了很多,她起身走到秦淑月面前,像小时候一样搀起她的手,热热的手心,永远都比妈妈小一点的手心,如今却能包住妈妈的整个手掌。
“好。”
秦淑月甜甜笑了一下,起身扶着妈妈的身体,反倒是搀起她来。
一上出租车,秦淑月倒喋喋不休起来,“我不在的这几年里面妈妈你要按时吃药,要按时去医院复诊,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和我说,余医生是好人,她知识渊博,您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和她说,她见多识广……”
“还有……”
“好啦好啦……”秦妈简直快无奈了,“这小嘴儿怎么比妈妈还唠叨?”
“以前小时候我天天叮嘱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上学。”秦妈笑着摇摇头,“我的月月果然是长大了啊……”
她望着前方的道路,不由得感慨一句道:“真好。”
“我的月月长大了。”
【作者有话说】
更!
解释一下最近为什么没有更新:第一!!!!!!!!期末周了……痛苦[爆哭][爆哭]
第二,在准备新文。
真的好想日更啊(痛苦嚎叫)
不是,就算是期末周我每天难道两个小时都抽不出来码字吗???[爆哭][爆哭]
我怎么这么懒啊我服了我自己了!!好讨厌!![白眼]
啊啊啊我就不能勤奋一点吗??!!!讨厌!!!
天天跟我基友嗷嗷叫:我要日更!日更!!日更!!!
结果:……
现实和想象真的不一样啊呜呜呜[爆哭][爆哭]
终卷启
第128章 第128章
◎先把自己打碎,再成为自己。◎
就好像是早就知道秦淑月会走,一回到家,行李箱立在门口,蓄势待发。
秦淑月刚踏进门,甚至右脚还没迈进门,一见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架势,她瞬间哭笑不得,“妈妈,您这么急着赶我走吗?”
秦妈笑着挠了挠头,跟着秦淑月走进屋,轻轻笑了一声,“这不是怕到时候着急忙慌有东西忘带嘛?我提前准备,有什么缺的少的我也好及时发现,早点补上去!”
“毕竟要出国几年?是两年还是三年?”
秦淑月回道:“威克纳音乐学院好像没有固定的毕业季,有人一年就可以毕业了,也有的人会在那里学一辈子,是出了名的严进严出。”
秦妈点点头,眸光微微眯了起来,记忆似乎回到很遥远的过去,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阴翳,在汪洋中飘零的小舟,海面大雾四起,什么都模糊不清,看不清前路,也瞧不见退路。
“是啊。可这就是你小时候的梦想啊,月月。”
“……”秦淑月眸光微低,额前细碎的八字刘海隐隐约约遮盖住她微黯的眸色,看不清神色,唇角却缓缓上扬,看样子却像是有些勉强。
“嗯。”
她低低嗯了一声。
秦妈却很容易捕捉到秦淑月情绪的转变,于是她头下低,凑到秦淑月面前,抬眼往上看她的神色,却并未瞧见什么异常。
她问道:“怎么了,月月?不开心吗?”
秦淑月摇头,笑了一下,“没有。”
“不许对妈妈说假话。”
“妈妈!”秦淑月却忽然嘟起嘴,往妈妈胳膊上凑去,两只手拽着妈妈的袖子像小时候一样甩啊甩,像慵懒的猫儿撒娇似的。
小时候每当秦淑月做错什么事情的时候,她总会这样拽起妈妈的衣袖甩啊甩,以此来逃脱责罚。
因为每次她这样的时候,妈妈就算再怎么生气,气也一瞬间都消了。
“……你,你这个小魔头!”妈妈叹了口气,无奈扶额,“好了好了,头都快被你甩晕了!”
“我就是不想离开妈妈嘛……”
秦淑月瘪了瘪嘴,“况且,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小时候的梦想长大之后还会作数吗?我已经不想去当音乐家,站在世界舞台上独奏了。”
闻言,秦妈却是吃了一惊,“你,你不弹琴?那,那你想做什么?”
“……我原本想毕业之后去做老师。”
“音乐老师吗?”
“我想教语文。”秦淑月回道。
秦妈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了,满脸惊讶,“什么?”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从小就对音乐极为痴迷的琴呆子,大大小小参赛获得的奖状奖杯奖牌塞满整个衣柜。
一年四季练琴从未停歇,病也练,困也练,临近省赛国赛那几天更是魔鬼狂练,生怕站在台上的时候因为紧张而大脑空白,毁了好不容易厮杀上来的机会。
而秦淑月是一个对完美极尽追求的人,在小提琴曲上,她更是不允许自己出一丁点错误,更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动摇的决心。
秦妈做梦都不敢想女儿竟然会有动摇放弃的念头。
“啊。只是,现在,我有点不知道自己的心了。”秦淑月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没事的妈妈,我会好好上学的。”
秦妈颇为担忧地望着秦淑月。
“月月……”
“没事的妈妈。”秦淑月笑着长长呼出一口气,“再说了,我有好久没见道凌灵翎了。不知道她在国外这几年过的好不好?她经常会给我发消息呢……”
说到后面秦淑月的声音越说越小,“只是我不怎么回她。”
“唉?听说你要去M国,凌灵翎可是最早和我联系的,就像是早就知道什么,我还以为是你和她……”
秦淑月摇头,“凌灵翎倒是给我发过很多条消息,只是我从没有回过。”
“这就是你不好了。”秦妈嗔怪道,“你们两个小时候不是怎么着都分不开吗?连晚上睡觉都要腻在一起。”
说到此处,秦淑月的脸颊却突然爆红,她连忙止住妈妈的话头,“啊啊妈妈你快别说了!那都是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情了!妈妈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妈妈只记得这些了。”秦妈笑着摇摇头,边说着,她边弯身整理着秦淑月临行的行李,自言自语道,“应该没有什么忘了带了吧……”
说着说着,秦妈的两只手撑在行李箱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极轻吐出,她脚步极轻松地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拿起坐垫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额头却细细密密冒出冷汗来,她故作不在意地用袖子随意一擦,将额头上的汗擦拭干净。
坐在沙发上看了好一会儿电视,秦妈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好似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她扭过头,看向秦淑月,露出洁白的牙齿,“月月,去了国外,一定要和那位祝小姐好好相处啊。”
秦淑月正在慢吞吞一一拆下高尹送给她的毕业礼物,闻言,她一头雾水地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妈妈,“怎么突然说这个?”
“还记得妈妈以前教给你的话吗?”
“什么?”
“要记得别人的好。”秦妈道。
秦淑月点点头,“嗯。”
“好了,去睡觉吧。明天早上九点的机票……”
“妈妈,你会送我吗?”秦淑月放下手中的毕业礼物,一脸期盼地望着妈妈。
“好。”秦妈回笑道,“妈妈送你到机场。”
“那妈妈我去睡觉了!”
秦淑月忽而展颜,蹦蹦跳跳回了屋。
“哈……哈……”
秦淑月刚一进屋,秦妈一直紧攥在沙发真皮上的手猛地松开,捂着胸口大喘粗气,汗从发丝上滴滴落下,脸上痛苦的神情怎么也遮不住。
她双手捂面,泪水却从指缝中落下,“我的月月……可怎么办呢?”
——
盛夏的蝉鸣总是随着一波又一波夏日的浪潮此起彼伏,夏夜总是如此迅速,从前抱着小熊香喷喷入睡,今夜的月光好像格外明亮,秦淑月翻来覆去,两眼瞪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一轮明月悬挂枝头,月光透过隐隐绰绰的树枝,洋洋洒洒的银辉照耀在她的侧脸上。
抱着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她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明月啊明月,我向您诚挚地许愿,愿您广阔的月光常伴妈妈……”
她的目光忽而一瞥,衣柜旁静静竖立着一个漆黑红的琴包,眸光一顿,接而渐渐收回,又缓缓抬起头,抬眼望向静立树梢之上的月亮。
脑中却像电影播放带一样播放起吴旭华对她说的话。
“她是个为了继承祝氏不惜一切代价的女人。”
“她甚至可以杀了她哥哥。”
“她可以为了一切事物不择手段,她很可怕。”
……
“可怕吗?”
秦淑月忽然呢喃自语,有些木讷地望向明月。
“明明是一个有野心,有魄力,有能力的女人,为什么会被冠上以‘可怕’之名?”
秦淑月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浮上一层的云翳,云翳之中蕴藏着厚厚的疑惑与不解,“弹钢琴,拿到国奖。凭一己之力还原、复刻早已失传几百年前的《鸟光之恋》……何等决心,何等热爱,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拉小提琴,也能闯出一片天地来。祝氏集团背后真正控股人,星溪大学总执事之一,外界褒贬不一,每一个骂你的人都是在说你毒如蛇蝎,断情断欲,冰冷无情,是个反人类的怪物。”
“……你。”秦淑月的声音沉沉,歪了歪头,眼中的疑惑更甚。
几缕黑云从夜空飘过,遮掩了月光的明亮,好似阴翳包裹住了皎洁。
一阵风疾疾吹过,乌云散去,返璞归真。
她顿了顿,月光透过层层云翳穿过树影婆娑,银辉像不要钱的金箔照亮了秦淑月整张面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又是一阵狂风吹过,云层彻底遮蔽月光,天一下子黑了下来。
夜色深沉,偶有风挤进纱窗,吹动秦淑月鬓边发梢。
“你也提醒我该睡觉了是吗?”
可秦淑月的心却极乱。
“去威克纳,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呢?”
不知在多年前的夜晚,秦淑月也无数次对着早已隐藏的月亮询问自己。
“放弃音乐,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呢?”
不甘、痛苦、不舍、折磨,还有仅剩的那一丝可笑的自尊,在不知道多少个夜晚消磨殆尽。
如抽筋扒皮,脱胎换骨,打碎了自己重塑,在地狱中涅槃,一点一点将自己重新拼起来,好不容易让自己成为了自己,却又突然在某一天突然告诉她,“你再也不用考虑任何,你终于可以重新做回你自己了。”
可这却让她从心底重新升起恐惧,也闪过迷茫。
自己是谁?
明明她已经真正接受了这样平淡的日子,突然告诉她自己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在舞台上一展风姿光采,可现在的自己真的做的到吗?
她又要开始重新找自己了吗?
可是真的……
真的好累。
浑浑噩噩中,秦淑月昏睡了过去。
可是天,很快又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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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129章
◎人鱼之心,只愿意人心◎
秦淑月初中比赛的时候全国各地的飞,去参赛,去拿奖,各种航班从凌晨到午夜,对坐飞机这种事情早就熟稔于心。
几乎都不需要妈妈叫,秦淑月自己个儿就准时从床上爬了起来,刚一下床就立刻往妈妈的房间跑去。
见妈妈还在熟睡,秦淑月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
她默默舒了一口气,缓缓转身走进厨房,做了一份两人吃的早餐放在餐桌上,她脱开板凳,独自坐在餐桌前吃起早饭来。
一抬头,沙发前的茶几上盒子里,一条丑炸天的围巾静静竖在盒子上,口中正嚼着的面包一顿,紧接着又将目光低下,默默望着碗里奶香的麦片。
谁家好人大夏天送围巾?
秦淑月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月月……”
秦妈起床洗漱好后走到秦淑月身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她的早餐是一个水煮蛋和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上头还飘着一层豆芽菜。
“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没带的东西?”
秦淑月吃好后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眼神迟钝,目光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地方,直到妈妈开口问她,她才缓缓回过神。
“嗯……不知道,应该没有了吧。”秦淑月喃喃道,“小提琴带着就好了。和之前一样……”
从前出去比赛,同行的人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几乎都快有两三个,生怕出远门忘带了什么东西,父母又不在身边无法照顾着,恨不得将整个家举家迁离才好。
秦淑月没有带的东西。
她24寸的行李箱永远只有三样东西:小提琴、书、衣物。
所以她那个时候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东西要带。
每次临行前爸爸妈妈都会将她的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所以秦淑月每次又不得不把塞满的行李箱再一个又一个拿出去。
“妈妈,我不需要这么东西。”秦淑月轻轻叹了一声,“我没有地方放。”
秦妈却根本不信,“怎么可能?!我以前出差丢东东西,每次到飞机上了才知道有东西没带,想拿又来不及了,重新买还得找一大堆理由让公司报销。不过在国内,通行都方便。”她道。
“可你这是去国外啊,一来二去的,太过麻烦了。不如在走之前把能带的都带走,妈妈也好放心啊。”
“凌灵翎在那边有房子,她很乐意邀请你去当她的舍友呢哈哈哈~”秦妈微笑着说道,说着说着她又回忆到以前,“小时候你俩可是最要好的呢……”
秦淑月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波动。
就算再怎么要好也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一夜之间尚可天翻地覆,更何况是十几年?
她脑海中关于凌灵翎的记忆早已模糊,不过她也不想让母亲再徒增烦恼,于是她笑了笑,“好,我上飞机之后会和凌灵翎联系。”
“好。”秦妈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月月,我们走吧?”
秦淑月轻蹙了下眉头,她并没有说话,只是低低“嗯”了一声,“好,妈妈。”
秦妈做事向来提前,昨晚她就已经将今早送秦淑月去机场的车给找好了。
她们拉着行李乘电梯下楼,一辆黑车停在楼底。
黑车里走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秦妈神色无常,秦淑月的脚步却一顿。
她看了一眼母亲,秦妈继续往前走,仿佛没有看到她眼神似的。
“余娴?余医生?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秦淑月甚至能接受高尹从车上走下来的场景,但余娴在这里,实在是出人意料。
秦妈微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与其说是她有与人提前预约的习惯,倒不如说对面的人一早就策划好了一切,甚至连网都精心密布好了,不等她来跳,倒是上赶着把网拿到她们面前来。
“啊,上班,正好顺路。”
很显然余娴隔着不远听见,顺嘴回了一句,而秦淑月却立马察觉到余娴这句话说出来根本就是骗人。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开车都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距离,怎么可能顺路?
她刚准备出声反驳,余娴却一下将行李箱接了过去,朝后面大喊一句,“好了,出来干活。”
黑车上立马跳下来两道靓丽的黑影。
高尹超绝不经意正经地从车上走下来,脊背挺得笔直,昂首挺胸,整个人矫揉造作。
站在他一旁略略比他高一些的徐廉就显得很冷淡,高智感由内而外散发,绕是怎么藏都藏不住。
秦淑月却是惊掉了下巴。
这两人还真来了?
两人一阵风似的将秦淑月大大小小的行李风卷残云般抢着搬到后备箱里,高尹好像格外殷勤,搬了一趟又一趟,哪像个从小千尊万贵的大少爷。
对秦淑月的态度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高尹这一年的变化诡异到秦淑月头皮发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他们……”
秦淑月木讷讷愣在原地,一脸置身事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看了两眼他们忙碌走动的背影,又看了看余娴和妈妈。
秦妈轻轻咳了一声,脸色有些苍白,余娴瞥了一眼后,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先上车吧。”
虽然不明所以,不明状况,但见秦妈跟着余娴走了,秦淑月也赶紧抬起脚步往车里走去。
“妈妈,小心。”
黑车有些大,还高,秦妈平日里连走几步都要喘好久的人,秦淑月实在担心妈妈抬不起脚,上不去黑车。
妈妈刚上车,秦淑月本想着和妈妈一起坐,刚准备抬起脚,高尹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屁股差点顶飞了秦淑月。
“哎呀秦阿姨,上次我们不知道您来了,所以都忘记给您准备礼物了。”边说着,他的手里像变法宝一样变出一个小盒子来,笑眯眯地对秦妈说着话,边打开盒子,里头是一个超级无敌超大克拉钻石项链。
“人鱼之心?”
秦淑月曾在直播拍卖会的拍卖台上看到过这条项链,一眼便被那颗钻石里那道若隐若现闪烁着深蓝的光给吸引住了。
她尤为记忆犹新,世界上也仅此一条。
听说是某个朝代的诗人在某一天喝醉了酒,乘着小船泛在湖中央,游着游着湖,湖面却忽然延伸、延伸、再也望不到尽头。
于是那诗人不知游了多久,突然触礁,船身剧烈摇晃起来,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狂风大作,小舟被龙卷风卷进漩涡,诗人眼神迷离间好似在风的中心望到一个长相美若天仙的女子。
一身蔚蓝,像是海水编织成衣,穿戴在她的身上清纯、优雅,好似人间绝色。
诗人顿时看呆了眼,伸手想抓住她,这时,狂风骤停,诗人从半空中狠狠摔下,却没有砸入水底,而是轻飘飘落入那女子温暖的怀抱里。
女子坐在礁上,正是将诗人小船撞的稀巴烂,又引来狂风的礁石。
而这女子坐在礁石上却无事发生,那诗人看呆了眼。
不是因为那女子美得究竟有多么恍若天人,而是因为那女子的下半身不是人。
是鱼尾。
那诗人吓得大声尖叫,而那女子却噤声啜泣,流下的眼泪一颗一颗像断了线的钻石落在那诗人柔软的胸脯中。
诗人停止了尖叫,人鱼停止了哭泣,于是周遭一切的环境开始变化,天旋地转,天翻地覆,不断延伸扩展的湖面急剧收缩,眨眼间湖面又恢复一片静池,好似一切从未发生过。
“请捧起我的眼泪,亲吻它的光泽,亲吻它带给你无尽的财富与荣耀。”
一片混沌中诗人悠悠转醒,正以为是大梦一场,起身却发现一块结实的比水晶还要剔透闪耀的钻石落在船板上。
穷困潦倒,心如死灰的诗人捡起,找了石匠将它打磨成项链,此后一直带在脖子上,从此诗人像是转了运,功名仕途一路通畅,官至宰相,又逢乱世,杀了昏帝自立为王,开创女帝先河。
虽是传说不知真假,可这条“人鱼之泪”确实是价值无双。
秦淑月很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尤其是知道这条项链背后的传说后,她更是迷上这条项链。
可是她没钱,买不起,于是只好作罢。
没想到最后买下这条项链的人竟然是高尹?!
秦淑月瞪大了眼满满不可置信,‘这世界……’
‘也太小了吧?!’
“这是给您老的礼物,还望您能笑纳……嘿嘿嘿。”
高尹不知什么时候还学会了摸后脑勺装天真无知地笑,这更是让秦淑月摸不着头脑。
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眼神却是一刻都不离视镜,紧紧盯着他们的动向。
高尹到底想干什么?
他为什么好端端的要送给母亲这么名贵的东西。
而徐廉也是一脸知情的样子。
这两个人,肚子里面到底在盘算着什么坏水。
秦妈接过项链刚一落眼,眼神便立刻变了眸色,她抬头猛地望向高尹和徐廉二人。
这两人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逼的她女儿只能坐副驾驶,秦妈将项链气冲冲往首饰盒里一摔,不悦道:“你们把我女儿逼到副驾驶上,难道你们不知道她要和妈妈一起坐车吗?”
高尹挠了挠头,讪讪带着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啊,秦阿姨……”
“我不喜欢首饰。”秦妈看都不看一眼就将首饰盒丢给他们,“你们还是拿着给我家月月道歉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秦妈说出这句话时,在场的每个人都舒了口气,只有秦淑月还在状况之外,一脸懵逼。
【作者有话说】
更!
今天去实习了!兜兜转转,老师终于同意了我的实习!
虽然今天一天都很疲惫,但是更文的时候却有一种莫名的平静和心安。
这篇文还要再更一段时间,隔壁准备新开的恶役千金那本我先存稿吧,等到五万,或者七万,够榜单的时候我再发出来吧,然后看情况好不好,情况好的话就双开。[墨镜][墨镜]
第130章 第130章
◎既然是私人飞机,那机票的意义是……?◎
可还没等秦淑月回过神来,腿上忽然感觉到什么东西压了上来,定睛一看,正是刚刚高尹手里捏着那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
秦淑月顿了一下,拿起盒子往后面一瞥,只见高尹像大狗一样的脑袋凑过来,秦淑月差点跟他头碰头,吓了一跳,赶紧往后一仰。
“你……”
秦淑月眼前一黑,她立马伸出手和高尹隔开安全距离,“你,你坐那儿说就可以了,不要靠我太近。”
“哦,不好意思。”高尹嘿嘿一笑,那笑看着倒像是在赔笑似的,“秦小姐,请你原谅……”
“这不是在拍电影。”秦淑月干脆利落地打断了高尹的施法,她转而拿起首饰盒,还给高尹,“你的歉意我收到了,只不过这条项链太贵重,我不能收。”
高尹却不管这么多,“求求你了大小姐,您就收下吧!”
“……”
徐廉忿忿闭上眼,看着不争气的高尹,狠狠踹了他一脚。
“回去坐好。”
“徐廉。”高尹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坐了下去,“我真觉得有的时候你特别像我爸。”
“。”徐廉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干脆闭上眼睛,头往车座一歪,非礼勿听。
“秦小姐,您……”徐廉想了半天,憋了好久也没憋出来一句话。
秦淑月轻叹了一口气,手上轻轻拨弄着首饰盒,微微颔首,“我不收,会怎么样?”
“呃……”
高尹刚想开口就被徐廉一个眼神杀了回去,他一缩脑袋,只好作罢。
徐廉道:“最好还是收下吧。”
“是祝令仪让你们给我的吗?”秦淑月低头盯着首饰盒看了半天,眼神里流露过一丝挣扎与犹豫的神色,最终还是开口问他。
徐廉低低嗯了一声,秦淑月听到这个回答反而舒了一口气。
好在他们并没有想隐瞒的意思。
“她为什么自己送给我?”
“我不知道。”徐廉推了一下半框眼镜,含在喉咙里的话滚了又滚,最终还是谨慎下咽。
高尹却没那么多计较了,“还能是什么?怕你不收呗?”
“那你们给我我就一定会收吗?”
秦淑月皱着眉头问道。
徐廉张了张口,道:“比起她送你东西来说,以我们的名义来送,反而会让你没有那么多的警惕心。”
“……”
秦淑月没有再说话,可正因为她沉默了,才更说明徐廉说对了。
此时,一直在专心看着前路开车的余娴开口说话了,“一向只知道徐少爷的临床医学成就颇深,没想到心理学也是一样攻读吗?”
“我姐姐在国外学的这个专业,我……只是略懂皮毛。”徐廉一提到姐姐,瞬间两只眼睛发光,亮晶晶的。
听到徐墨的名字,余娴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但顷刻又松开,状似寻常,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你还要读几年?”余娴问道。
“可能还要两年吧。”徐廉道,“毕竟现在在研发一个课题,挺棘手的。”
余娴的眸光一直盯着前方,轻轻嗯了一声,“徐墨也在M国,不知道这些年她一直一个人在国外……过得好不好。”
说着说着,语气倒是变得怅惘起来。
秦淑月在一旁提议道:“那余医生不如和我一起去M国?我把妈妈也一起带上,正好路上还好一起有个照应。”
“那干脆把我和徐廉也一起带上好了。”高尹在后座上说道,“正好我去国外看看有没有我的市场~”
徐廉一记白眼过去,冷淡道:“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你顶多算屎盆子镶金边。”
秦淑月微微睁大了眼,双手屈起压在唇下低低笑了两声。
“喂!你怎么能这么折辱人呢?”
“我劝你尽早打消要让自己大红大紫的想法。”徐廉道。
高尹不服气,又开始与他拌嘴,像小蘑菇炸开一样没好气问他道:“干什嘛?!”
徐廉推了推眼睛,沉声道:“你黑料太多,上午出道,下午被扒,晚上退圈。”
短短12个字就已经描绘了高尹进军演艺圈之后的职业生涯道路。
“你不进娱乐圈,圈外人也没几个愿意搭理你,管你黑料白料他们都不在乎。可一旦进入演艺圈,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你有是个没心眼的,就像是误入狼穴的兔子。”
“喂!我没这么柔弱好不好!”高尹十分不喜欢别人把自己说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互怼起来,秦妈夹在中间,两只耳朵被吵得不得消停,就连头都开始有些晕起来了。
秦淑月一直紧紧盯着妈妈,时刻观察她的反应,一见妈妈身体好像有些不舒服,她立马对后面两人喊道:“你们吵到我妈妈了!还有,你们两个人都是小学生吗?”
之前怎么不知道高尹和徐廉还有这样的一面。
秦淑月无奈扶额,她又抬头望了一眼前路,心中默默吐槽,‘这该死的去机场的路怎么就这么慢?’
这边秦淑月刚喊了几声,两人噤声不语,可过不久他们又像两只小狗一样,一碰头就开始嗷嗷叫个不听,不过声音倒不似之前嚣张了。
率先开口的还是高尹。他不悦地看着徐廉,“再说了,爷爷不是和你说好了吗?让你以后继承医院和公司。”
“给我?”徐廉目瞪口呆,“高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我就说爷爷怎么就松口了,没想到是这样……”高尹若有所思,“不过这样也好,我天生也不是学习这块料。”
“高尹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再说什么啊!”
徐廉这次是真的急了,就连是声音也不禁拔高了好多,言语之间肉眼可见的着急,“高尹,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闻言,高音怔住了,就连是一直坐在副驾驶上的秦淑月也顿住了。
秦淑月微微抬头,通过视镜看向后座两边的高尹和徐廉。
徐廉很少生气,自从秦淑月看见他第一面开始,他在秦淑月心里的形象一直是不苟言笑,严谨,一派高智分子内秀的模样,而高尹就是和他相反的一个极端。
旁边的余娴却是不悦地砸巴起嘴,皱着眉,一脸痛苦,“我真是求求你们别再讲你们豪门秘事了好吗?真的零个人想听……”
余娴嘴讨厌就是听那些豪门里的八卦,又或许是什么其他事情,听得越多,知道的就越多,知道越多越危险,这么简单的道理余娴真的早就知道了好吗?
她叹了口气,颇为头疼道:“你们要讲下车讲,我停在路边你们自己下车好好分说分说,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行不行?”
秦淑月听着高尹和徐廉说的这些话,格外震撼。
什么意思?
高家老爷子为什么要将继承权统统转让给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还是和高尹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这样做,真的不会伤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吗?
秦淑月又仔细端详着高尹脸上的神色,没有一点生气,似乎还很疑惑,疑惑徐廉刚刚为什么要对他那么生气。
“徐廉……”
“别叫我!”徐廉把头歪到一旁,一脸余气未清的样子,“我要是你爷爷早就被你气死了!”
“可是与其让爷爷把他们拼搏了一辈子的心血毁在我一个不学无术的蠢才手里,交给你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嘛……”高尹嘿嘿笑道,“这叫啥来着,禅让制,对不对?”
“对你个大头鬼。”徐廉一整张脸都几乎快要*被气得发青。
“……”
剩下去机场的路途中高尹又有意无意和徐廉搭话,可他都当听不见一样一次都不回。
余娴也是拿后面那两个人没办法,只好闭上耳朵,选择性忘掉他们刚刚说过的所有话。
“秦小姐,到了。”
秦淑月刚想开车门下车,却发现车门打不开,她回头刚想问余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见余娴也正盯着她看,“那个……我们可以直接开进机场。”
“?”
什么鬼?
直到最后秦淑月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余娴可以这么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开进机场。
敢情,这他爹的是祝令仪的私人飞机。
她们刚一停车,飞机上就陆陆续续下来好几个人,将秦淑月的行李一一安置好。
秦淑月从来就没瞧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间惊得目瞪口呆,她举起一直被她捏在手心的机票,问余娴道:“那这张机票的作用是什么?”
余娴看了一眼,回答道:“提醒您要坐飞机。”
“?”
短短两分钟震惊秦淑月无数次。
“又是祝令仪安排的吗?”
余娴没说话,转头看了一眼飞机上的服务人员们,又回过头看秦淑月,“这么大阵仗,难不成还是我一个穷困潦倒的医生安排的吗……”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在那么大一架飞机下,中间站着一个女人,穿着低调难掩帅气,做事干净利索,指挥着他们极快放好行李。
秦淑月一顿,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那个女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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