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宴池真要退下,珠珞连忙叫住了人:“宴公公,且慢!”
随即,满脸讨好地看向李璟晔道:“皇上,臣妾错了,不敢再嘴贫了!”
李璟晔伸手捏了把她的脸蛋,语气板板正正:“以后再敢嘴贫,看朕怎么罚你?”
珠珞吃痛地叫了一声,眉头都皱在一起,叨扰般道:“皇上,疼,别捏红了。”
李璟晔放开,果然看见被他捏到的地方,起了一层红印子,有些没好气地开口:“真是娇气!”
珠珞语气有些嗔怪:“明明是皇上使的力气大,还怪上臣妾了。”
宴池在两人打情骂俏的功夫,就很有眼力见地退下了。
珠珞说完,还发现自己的身子还坐在他的腿上,且他们的呼吸靠得如此近,呼吸交闻。
她有些不自在地开口:“臣妾该该回去了。”
说着,她要起身。
却不想,她的腰身被大手带过,一下子压在了桌案上。
珠珞的眼睛瞬间瞪大,眼睁睁瞧着他的身子压下,呼吸开始急促,这这成何体统?
“皇皇上?”
“别走,”他声音些许沙哑,“留下陪朕。”
珠珞闻言,呼吸一窒,心乱如麻。
*
她今日鬓边的绢花来之前是特地换掉的,整体看去是极素净的小白花,但细细看去,却是有细微不同。
共有三朵花构成,其中一种含羞待放的,花苞透着粉红,花珠小巧,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立马缩起来,让人瞧不见。
只是匠人手法精巧,任它如何含羞带怯,却还是被扒开花苞,无情暴露,再任人描色。
于是就有了第二朵花,花苞不似前一朵欲拒还迎,半绽放着,一张一合,花珠嫣红,哪怕只是不轻不重地捻一下,花蕊连带着整个花苞,都会重重颤一下,里面似有花蜜流出。
匠人手法渐入佳境,于是描绘这朵花的时候,不似上朵轻柔,加重了力道,于是花蜜流得更多了,就变成了第三朵。
第三朵花苞身完全变成了深红色,特别是花珠,比之前两朵不仅大了一圈,颜色也更深,是完全绽放的姿态,凄凄哀哀地求怜。
可是,匠人才不会手下留情,想要将这花凿得更深,描绘得更好看,最后将花苞上,沾上了点缀般的小水珠。
*
珠珞出养心殿的时候,是扶着腰出来的。
她整理了衣襟,抚了抚鬓边的粉白花,安抚性地将它扶正,并将散乱的鬓边发簪好。
珠珞一踏出养心殿,脚步便加快,背影有些落荒而逃。
门关着,珠珞咬着唇,掩住低吟,所以守在外面的人除非耳力好,否则还真不定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小德子见她的背影,讨笑地看着宴池道:“师傅,这婕妤是见鬼了吗,走这么快?”
宴池忍不住再次身后拍了下他的后脑,他现在有些怀疑,当初是怎么收这个笨蛋为徒的,这哪里是见鬼,分明是娇羞难耐,不堪承受,落荒而逃。
他骂道:“再敢在背后编排主子,看咱家怎么收拾你!”
小德子摸了摸后脑勺,他可算是看出来了,只要不谈珠珞的事,他就是师傅眼里,最可爱最聪明的小徒弟。
一旦提及珠珞,是调侃不能,调笑不成,凡是挨半个字,总是要挨后脑掌的。
他虽早看出来了,但还就爱提珠珞。
毕竟,珠珞被禁足期间,整个永寿宫仅有一个碧珠能够自由进出的情况下,还能特地给他们养心殿前伺候的人送来解暑的绿豆汤。
也不是绿豆汤多金贵,但这份心意,他小德子记一辈子!
*
珠珞脚步快,身后跟着的碧珠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她眼瞧着她家主子两颊绯红,嘴唇有明显齿痕,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她忍不住笑道:“主子,您慢点,小心脚下。”
珠珞吹了下风,这才感觉脸上升腾的热意退下些许,她一想到刚刚在养心殿的孟浪情景,就恨不得把地扒开条缝,然后把自己钻进去!
她万没有想到白日宣淫这个词能够与李璟晔这样的人有所牵扯,想到刚刚他的呼吸抵在她的耳畔,一声声喊着她“小景儿”,她想要推开他,却不妨被他捏得腰身更紧,压得更深。
她脸上又不免升出一股热意。
碧珠眼瞧着她家主子脸上红晕退去,却不知又想到什么,红晕更深,不免有些奇怪地问:“主子,怎么了?”
珠珞深深吐出口气,暗骂了句冤孽。也不知道他唤的小景儿,是颜如玉,还是景婕妤。
他可别喊着喊着,就把这两个人混淆了。
骂完,她语气冷静两分道:“你去趟太医院,找王太医,让他给本宫开点避子药。”
碧珠错愕,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什么?”
毕竟,珠珞虽然已经生了个皇子,但毕竟养在皇后膝下,按道理除非皇后身故,这辈子皇子都不会再回到她身边。
依碧珠看,她家主子理应加紧机会,再生一个皇子,稳固地位才是。
且如今珠珞地位不低,位份在婕妤,就算生下皇子,也可以留在身边抚养,为何要好端端地喝避子药呢?
珠珞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但不好跟碧珠明说,便道:“本宫生永承伤了身子,且王太医也吩咐本宫要好好修养段时间,才能继续生出健康的皇子。”
碧珠明白过来,且珠珞身子有损之事不可外扬,否则还不知道要引起什么风波,便语气认真道:“主子放心,这事奴婢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去吧,”珠珞语气有些累了,“本宫独自一人回去。”
碧珠福了福身子,便离开了,且这里离永寿宫也近,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她这才能放心得离开。
*
珠珞敷衍碧珠的话,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对生产之事害怕了。
只有经历一遭生子之痛,且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才只能生产之事多有可怕。
她生下永承,一为自己后半生找个依靠,二是为了攀附皇后,且给皇子争个嫡子的名分。
如今,目的既已达成,她大仇未报,是不会轻易冒险去生第二子的。
珠珞脚步走的慢,快走到永寿宫的门口,看到有道挺拔的身影候在不远处,她定睛一瞧,脚步顿住。
那道身影慢慢转过身来,也瞧见了她。
他们眼神对上,便知对方有话要说。
珠珞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往御花园方向走。
这个时间,御花园几乎没有闲人在,他们走到僻静处说话,也不会轻易惊动了人。
站定,珠珞转身,果然看到了他相随的身影。
她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就这几步路的功夫,她掌心的汗已经将帕子打湿。
她咬了下下唇,声音微哑:“章大人一直在等本宫吗?”
他足等她有一个时辰?
再等下去,恐怕宫门就要下钥,他就出不了宫了。
为何要等她?珠珞疑惑。
章潜又克制地上前两步,许是站着等了很久的缘故,他的声音比她的还要沙哑,“小玉儿。”
这三个字,他叫得没有任何迟疑,很笃定。
珠珞装傻般问:“章大人莫不是认错人了,本宫名唤元茵茵,不是你口中的小玉儿。”
“你就是颜如玉。”他加重了语气。
珠珞看着他眼尾泛红的眼睛,反驳的话语就这么卡住,她不忍心反驳了。
好似她再要开口否认,他就要哭了。
她记得,小时候这位竹马哥哥可是不经逗的,她若装作受伤的样子逗他,他可是会跟着她一起哭的。
之前可能不懂,后来她就知道了,这个世间有“感同身受”一词。
她只要哪里喊疼,他仿佛能感知般替她疼,不仅要替她疼,还要替她十倍百倍的疼。
珠珞轻轻吐出口气:“章哥哥。”
“你怎会变成元茵茵,又怎会进宫,怎会成了皇上的”他语气艰涩地继续吐出两个字,“妃子?”
珠珞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久别重逢,许是有千言万语在心中,但是真正见了面,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珠珞没说话。
章潜以为自己的话问重了,有些落寞地开口:“抱歉,是我唐突,但我没有唐突你的意思,我只是怜你,你受苦了。”
珠珞一直强忍着,待听到受苦两个字的时候,突然眼泪控制不住地扑簌簌地往下落。
这句你受苦了,她本以为会从母亲口中说出,却不想却是从他嘴里说出。
即便她从未向他抱怨半句,但他还是能够看出来了。
章潜白皙俊美的脸上闪过懊恼,他虽出口成章,却不想一句话就将人惹哭了,他这时只恨自己是个嘴笨的,不会说些花言巧语的话哄人。
他语气急急道:“你你别哭了,是我的错,我不提你的伤心事。”
珠珞这泪啊,一哭就再也止不住,捏着手里的帕子抹起眼角,看章潜还要上前一步的样子,她伸手往前一挡:“你先别过来,让我哭一哭吧。”
她侧过脸,低下头,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后颈。
只是上面有不可言状的红痕。
章潜脸色突然僵住,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了。
他的骨节捏得咯吱作响。
第72章 密谋“皇上昨晚又留宿了吧”
珠珞哭够了,这才三言两语地将分开这些年的遭遇与章潜说了。
她代替小姐进宫,她从寂寂无名的宫女爬为皇上的宠妃,从身份低微变成如今皇子生母。
这一路的苦痛即便她掩去得再好,但仍能够让人听出其中的心酸,章潜就这么看着她,眼眶不知何时红得厉害。
珠珞深深吐出口气,终于捏着手指,将心中的怨恨一股脑说出:“章潜哥哥,即便梅采女与英答应之死与江贵妃有关,但凭我一己之力,依旧扳不倒她,我好恨,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恨!”
章潜沉默良久,艰涩地开口道:“我知道,因为我与你一般恨。”
珠珞被水洗过的双眸看着他,清澈透亮,语气却是隐忍:“那你会帮我吗?”
章潜直直撞进她的眸,语气坚定:“会。”
珠珞轻轻勾了下唇,这个回答意料之中。
她道:“江贵妃膝下无子,却能在宫中屹立不倒,无非就是仗着娘家的势。若江将军府倒了,她如今的荣华富贵也不过一场空。”
“章哥哥,你也与我一般恨的吧?后宫不得干政,朝堂上的事,我插不了手,但是你可以,所以你一定会让江府倾覆的吧?”
她语气虽轻,但吐出的字,却让人后背发凉。
御花园的僻静处,两个身负仇恨之人相遇,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珠珞在英答应被打入冷宫那日,便知江芍姿在宫中轻易不能撼动的地位,不是靠美貌,不是靠宠爱,更不是靠子嗣,而是靠家世。
那便将她的依靠击垮,让她无人可依,江府倾覆之日,就是她身死之时!
章潜最终轻轻点了下头,语气一如幼年般温和:“江府的事,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心急。你在宫里要好好照顾自己,还记得我们幼年养的信鸽吗?我又养了一批,日后你若有事,便飞鸽传书。”
珠珞闻言,自然不会拒绝:“好。”
她身处宫内,而他在宫外,很难做到互通有无,但若有信鸽来往便方便许多。
一盏茶的功夫,珠珞听见远处有脚步声。
她道:“章哥哥,我要回宫了。”
章潜还想跟她说说话,但也知她多留一刻,就会多一刻的风险,便不再挽留,他掩去眼中不舍道:“小玉儿,慢些回去,注意脚下。”
珠珞点了下头,便毫不迟疑地离开。
章潜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背影。
奈何,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
珠珞刚出御花园,就碰到来寻她的碧珠。
碧珠瞧她无事,长吁口气:“主子去哪里了,教奴婢好找。”
珠珞语气随意道:“经过御花园,一时贪看住便误了时辰,回宫吧。”
看花怎么还看红了眼睛?碧珠心中疑问,但到底没有问出口。
回宫后,珠珞瞥见雕花木桌上放着的药包,碧珠道:“主子,这就是您需要的药,王太医说药虽温和,但到底是药三分毒,多吃对身体也是不好。”
这是劝告。
但珠珞却也顾不得这许多,吩咐道:“让云轻熬了吧,这段时间我都会吃这药,等哪日需要断了,本宫再同你说。”
碧珠:“是,主子。”
珠珞又吩咐道:“这事你知本宫知,彩霞和云轻便不要说了,省得她们担心本宫的身子。”
碧珠眸色沉了沉,福身道:“是,奴婢省得的。”
彩霞心肠柔软,对外人容易不设防,云轻到底年轻,嘴巴又快,珠珞这才决定把这件事交给碧珠。
*
碧珠将药交给云轻,云轻接过药包,好奇地问了句:“主子最近身体不适吗?”
碧珠道:“你忘了?先前王太医怎么叮嘱的,主子生二皇子伤了身子,得好好养着,这药便是滋补的药,日后怕是不能断呢。”
云轻闻言,立马发愁地皱了皱鼻尖:“药多苦啊,可真心疼主子。”
碧珠却心道,只要皇上少来,这药珠珞便少喝了。
但如果不来,便意味着珠珞失宠,虽不用喝药,但日子便难过了。
碧珠也发起愁来,还真是两难全呐。
碧珠还再念叨着,晚上李璟晔留宿在了永寿宫。
白日的那次孟浪,李璟晔显然是不够尽兴的,于是晚上更是叫了三四回水。
珠珞感觉自己身子任人揉捏,快要酸软成一团水了,但李璟晔仍觉不够,紧紧抱着她,两颗心几乎要紧贴在一起。
他突然伸手,覆上她的眉眼,哑声问:“你的眼睛这么红,可是哭过?”
珠珞没想到他的观察力竟如此敏锐,今日下午的一场痛哭,如今想来痛快是痛快,但是红肿难消,的确惹眼。
她伸手虚虚抱着他的身子,有气无力地开口:“皇上打趣臣妾,明明知道臣妾的眼睛因何而红。”
说着,瘪着嘴,眼中开始蓄水珠。
李璟晔见不得她哭,手掌掩饰性地覆上她的眼,盖住:“娇气,忍着,别哭。”
珠珞胸口堵着一口气,拉过他的手掌,有些泄愤似地咬在他的虎口。
让她别哭,到是出去呀。
*
翌日,浑身酸软,但不得不从温暖的床帐出来。
又到初一,是阖宫请安的大日子,且她幸运的话,还可以见到永承,所以即便她还想继续睡回笼觉,但面上却还是神采奕奕的。
彩霞给她描口脂,颜色描得有些深,她甚少用这么显目的颜色,只是如今身份不同,升了位份,又身孕皇子,身负皇恩,再像之前那般低调,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庆昭仪特地拐了弯来永寿宫,伴她一起去景仁宫。
两人左右乘着轿辇,她面上带笑道:“妹妹,姐姐我也有段时间没有见到二皇子了,听说孩子一日一变,恐怕等下就要认不出来呢。”
提到二皇子,珠珞眉间涌现温婉之色,她道:“他现在白白胖胖的,皇后娘娘将他养得很好。”
庆昭仪又打趣般问:“妹妹也修养了段时间,皇上昨晚又留宿了吧?如今就妹妹宫里热闹,想来三皇子很快就要投到妹妹肚子里了。”
她虽是恭维的话,但令人听得开心。
不过三皇子?珠珞心道,她现在避子汤药可是一晚不落,别谈什么三皇子三公主的,那都是没影子的事。
她嗔笑道:“姐姐又在打趣妹妹,什么三皇子,姐姐快别说了。”
丽昭仪笑了两声:“妹妹还害羞了,不过妹妹的孩子,不论是皇子公主,皇上都是喜欢的,看皇上给二皇子取的名字就知道了。”
泽稀,稀世之宝。
珠珞抿唇笑了笑,她其实很喜欢唤他小名,永承。
*
咸福宫
吉祥将头油细细抹在婉昭容冰凉的乌发上,很快淡淡的幽香弥漫开,空气中都是这股清甜的味道。
这个头油到真是个好东西,婉昭容不过用了两三回,头发便回到从前那般乌黑透亮,连昔日光泽都回归了。
婉昭容很喜欢,想到当年梅采女就是靠着新奇的发髻得宠的,有些好奇地问:“吉祥,你会挽什么发髻?”
吉祥心灵手巧,当年梅采女得宠后,她也想给英答应挽相同的发髻,以博得恩宠,却不想英答应不愿意,她有她的高傲,自然不乐意拾人牙慧。
她道:“回婉昭娘娘,奴婢只会寻常发髻,不能别出心裁。”
“哦,”婉昭容语气有些失落,“萍渡,你来给本宫挽发。”
吉祥正好抹头油也到了收尾,朝着萍渡点了下头,便退后两步,由萍渡上前给婉昭容挽发。
萍渡心里估摸着时间,怕是要来不及,手中的速度也加快了两分。
吉祥看到候在门口的关常在,她上前道:“娘娘,关常在已经候在门口了。”
婉昭容却是头也不回道:“就让她等着,本宫收拾妥当,自然会出去。”
吉祥:“是,娘娘。”
关常在原本独居咸福宫的时候,宫内外往来无拘无束,现如今主殿有人,她则也要进行人情往来,虽然婉昭容偶有轻慢,但好歹没有暗里使绊子,自然了也是她照顾大公主有功的缘故。
如今大公主是与她愈发亲近,无人的时候,小手还会拉着她的大手,乖巧地喊她“关娘娘”。
她其实有些羡慕婉昭容,毕竟大公主是真的可爱,嘴巴又甜,她每次见她,心都快化了。
*
景仁宫
珠珞到的不算早,但是殿内却只有瑶贵妃与丽昭仪在。
她们互打招呼,泾渭分明地坐下。
不多时,就听到有拨浪鼓的声音,珠珞眼前一亮,果然瞧见皇后娘娘抱着二皇子出现,且跟着身后的映画手里摇着拨浪鼓,正在逗着趴在皇后娘娘肩头的二皇子玩。
二皇子走近,他身上的奶味就飘了过来。
珠珞眼神兴奋地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
皇后娘娘还未坐下,就看见四双直勾勾的眼睛。
她无奈笑了下,还没落座,便抱着二皇子走下来,朝着她们四位道:“都别用眼巴巴的眼神瞧本宫,本宫给你们看二皇子就是。”
庆昭仪早就想看二皇子了,竟比珠珞抢先一步抱起了二皇子,抱到手,就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哎呀呀,这二皇子长得真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二公主呢。”
二皇子也不认生,在她怀里就咯咯地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珠珞眼睛更是不错开地盯着他猛瞧。
第73章 沉脸珠珞小心抱起二皇子
庆昭仪终于反应过来,将二皇子往她怀里送了送,笑着道:“妹妹,你瞧,二皇子多可爱。”
珠珞小心地伸手,她自从上次皇后教李璟晔如何抱二*皇子后,脑中就演练了无数遍,她生怕动作不标准,惹得二皇子不舒服。
好在脑海中的万般演练都是有用的,二皇子乖乖地在她怀里,没有哭闹,也没有笑,只黑漆漆的眼珠子不错眼地盯着她瞧,满是好奇。
珠珞不自觉放轻呼吸,这还是二皇子自出生起,她第一次抱他。
二皇子身子比想象中软,小小的一团,抱在手里却极有份量,她手臂上下摇晃两下,逗得他立马咯咯笑起来。
皇后突然开口:“景婕妤,你抱得姿势很标准,像是练习过。”
珠珞坦然道:“上次见皇后娘娘教皇上,嫔妾便记住了。”
皇后随即满意地点了下头,伸出指背轻轻蹭了蹭二皇子的小脸蛋,她语气柔和道:“永承是省心的孩子,基本不怎么哭闹。”
瑶贵妃身边有病气,怕过了病气给二皇子,所以离得有一步远。
但丽昭仪没有这个顾虑,她见二皇子眉宇间能辨得李璟晔模样,有些稀罕道:“二皇子生得真好,皇后娘娘也养得好,瞧着是有福气的样子。”
小长命锁就挂在手腕上,红绳不松不紧,二皇子小手每动一下,长命锁也跟晃一下。
珠珞想要拿着他的小手亲亲,但是想到她嘴上的口脂有些重,便打消了这个心思,还没抱一会儿,就听见丽昭仪也想要抱。
珠珞心中虽不舍,但不能落人话柄,便将二皇子抱给丽昭仪。
丽昭仪伸手也是抱得小心,却也不知为何,刚刚还笑着的二皇子,在丽昭仪抱去的那刻,突然就无故哭了起来。
“哇哇”哭得揪心,珠珞眼神陡然紧张起来。
丽昭仪也是头次碰到这种情况,不知要如何哄孩子,这时映画连忙上前一步将二皇子抱入怀中,她熟练地哄起二皇子来,嘴里低声温柔地道:“二皇子乖,不哭不哭,二皇子最乖了。”
皇后也在一旁不慌不忙地摇着拨浪鼓吸引二皇子的注意力,果然很快二皇子就不哭闹了,只是眼中含泪,很是委屈的样子。
皇后看他这个样子,没好气道:“咱们永承真是认生又娇气呐。”
丽昭仪面上闪过一抹尴尬,收回视线的同时,余光看到一脸着急的珠珞,眼中一闪而过嘲弄之色。
世事本就两难全,她将二皇子送养,二皇子是得了嫡子的名分,但是从小不养在身边的皇子,日后又能和生母亲近几分呢?
珠珞这一步棋,也不知是祸是福。
等到二皇子不再哭泣,珠珞松了口气的时候,门口热闹起来,原是江贵妃、婉昭容和关常在到了。
众人见礼后,按位份坐下,现如今珠珞升了位份后,座位也靠前,俨然已经在关常在上首,位置仅次于丽昭仪。
皇后落座后,映画抱着二皇子站在一旁。
二皇子很乖,两只小手紧紧抓住拨浪鼓,也不发出声音,自顾自地玩。
江贵妃也说了两句场面话:“嫔妾也好久没有见到二皇子了,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瞧这二皇子白白胖胖的样子,可见皇后娘娘养得真好。”
关常在眼皮掀起,瞧了一眼二皇子,目露柔和,想到大公主也是这个可爱样子,便有些想回去见大公主了。
婉昭容则是面无表情,她连场面话都懒得说。
毕竟二皇子未出生前,宫里就大公主一个孩子,自然是独得李璟晔这个父皇的宠爱。
但是现在二皇子出生,又养在皇后膝下,皇上的关注度自然而然就落在他身上,日后分给大公主的父爱,还不知道会有几分。
婉昭容忧的是大公主,自然不会对二皇子有几分笑脸。
说完几句场面话后,皇后开口道:“下个月便是二皇子的百日宴,皇上的意思是,宫里也许久没有这样的喜事,是该热闹一回。只是本宫身子不爽,宴会还需各位妹妹助力。”
江贵妃头个开口道:“皇后娘娘放心,本宫会好好操办百日宴的。”
庆昭仪也紧跟着道:“皇后娘娘,如今嫔妾也跟着协理六宫事,二皇子的百日宴也是对嫔妾的考验,嫔妾一定让百日宴热热闹闹的。”
江贵妃眼中闪过寒光,眼神不善地看着庆昭仪道:“妹妹,二皇子受皇上重视,百日宴是二皇子在前朝后宫露脸的大日子,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不是给你练手的。”
庆昭仪脸上的笑容僵住,讪讪称是。
珠珞心里清楚,庆昭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初掌后宫,自然是想靠着百日宴立威,但江贵妃是决不允许这件事发生的。
江贵妃忌惮庆昭仪,于是语气也没客气,庆昭仪既说是对她的考验,她则直接点出不是给她练手的。
婉昭容这时也接话道:“是啊,宴会一直都由江贵妃娘娘主持,想来这次百日宴,继续由娘娘主持才不会出乱子。二皇子才三个月大,若是出乱子,不小心染上什么百日咳可怎么好?”
百日咳?珠珞眸光冷了下去,直直地看向婉昭容。
婉昭容被她突如其来的目光看得浑身怔了下,讪讪止住了嘴。
还未等珠珞发威,上首皇后娘娘就头个不悦道:“婉昭容,慎言。”
婉昭容伸手轻轻打了下嘴巴,懊恼道:“瞧嫔妾这张破嘴,明明是担忧二皇子,却不会说话,惹得皇后娘娘不悦了,实在该打。”
江贵妃道:“婉昭容,你未免也太不小心了些,什么百日咳,你分明是在戳皇后娘娘的心窝。”
婉昭容脸色一变,由萍渡搀扶着跪下,脸色比刚刚诚恳许多:“皇后娘娘,嫔妾当真是担心二皇子,没有其他意思,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皇后一向是端庄稳重的模样,如今却是难得的冷了脸,她威严道:“婉昭容出言不逊,冒犯本宫跟二皇子,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婉昭容虽不满,但还是领命道:“嫔妾遵命,谢皇后娘娘。”
皇后再次威严开口:“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二皇子既然养在本宫膝下,就是本宫的孩子。你们说话也要注意,若日后传出对二皇子不利的话,可就不是罚俸这么简单了。”
所有嫔妃异口同声:“是,皇后娘娘。”
因着刚刚一出,皇后对庆昭仪道:“你还年轻,是需要历练,本宫便将百日宴交给你操办,你可别让本宫失望。”
江贵妃闻言,脸色瞬间不好看起来。
庆昭仪喜不自胜地接旨道:“嫔妾领命,定不让皇后娘娘失望。”
此事敲定后,映画叫散。
众嫔妃有次序地离开景仁宫。
珠珞脚步快了一步,刚转头要等庆昭仪同走,没成想婉昭容叫住了庆昭仪。
珠珞便眼神示意庆昭仪,她先回去了。
现下她实在没心思应付婉昭容,特别是她刻意提起百日咳后,这三个字是要剜她这颗为娘的心呐。
婉昭容见珠珞离开,巧笑着对庆昭仪道:“妹妹,没成想我们之中,还是你最有福气,姐姐我虽有公主傍身,丽昭仪虽也有太后这个靠山,但终究不及妹妹受皇上皇后重视。”
婉昭容靠近时,她头上有一股清香飘来,庆昭仪闻到了,没将她恭维的话放在心里。
话虽是笑着说的,但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恨她呢。
明明她比如婉昭容和丽昭仪的胜算小,且她也只敢在收养孩子后,才会动协理六宫的念头。
没想到,这种好事还真就落她头上了,她嘴上谦虚道:“姐姐过誉了,妹妹也只是运气好些。”
随即,岔开话题地问:“不知姐姐今日熏的什么香,很是好闻,妹妹到有些好奇了。”
婉昭容思考了下,笑道:“哪里是什么熏香,是近日我新得了一款头油。妹妹你也是知道的,带孩子容颜憔悴便罢,就连这头发也是大把地落,很是苦恼呢。”
“妹妹前些日子瞧姐姐是不是头发枯黄,没有往日的光泽?”
庆昭仪想到协理六宫后,脑子一刻不停再转,早上梳头落发也比之前多,颇有几分赞同地点头。
婉昭容嘴角的笑容更大,语气又低又沉:“但妹妹你今日再看姐姐的头发,是不是恢复了往昔?”
庆昭仪顺着她的话,往她头上瞧去,乌黑发亮,与鬓边簪的玫瑰绢花相得益彰,又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比之往昔更动人。
她情不自禁地问:“姐姐从哪里得的头油?”
婉昭容却是卖了关子道:“从太医院得的,妹妹若是喜欢,只管去太医院拿便是。哦,找姜焕羽姜太医要,术业有专攻,妹妹别找错人了。”
姜太医?庆昭仪记在心头,从前也没听过太医院还有个姜太医,不过他手里有好方子护发,只管找他便是。
婉昭容又亲热地说了两句场面话:“妹妹如今协理六宫,也不要忘了精心养护头发,且姐姐和公主日后还盼着妹妹好生照顾呢。”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公主金枝玉叶,内务府就算再不懂事,也不敢怠慢姐姐和公主的。”庆昭仪打着哈哈,面对婉昭容的主动示好,她表现得进退得宜。
其实也难见婉昭容说软话的时候,若不是她如今得了协理六宫的名头,她哪能想到婉昭容还有向她主动示好的时候?
第74章 百日宴二皇子的百日宴
珠珞刚踏进永寿宫的门,突然头顶传来一阵咕咕声。
她惊讶抬眸,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正落在屋檐上,朝着她不时发出咕咕的叫声。
云轻听到声音,提着裙摆出来,匆匆见了礼后,指着鸽子说道:“主子,奴婢让小禾子把鸽子捉下来,正好炖乳鸽给主子补身子。”
不远处的小禾子走过来,也是一脸的兴奋:“主子,您就瞧好了,只消给奴才一盏茶的功夫,它飞不出咱永寿宫的大门!”
信鸽听到声音也不跑,仿佛还没意识到危险来临,老僧入定般站在屋檐上。
珠珞没好气道:“什么炖了煮的,这鸽子谁也不许动。”
云轻轻轻“啊”了声,语气有些失落,还以为可以大展身手,没想到食材不让碰。
珠珞吩咐小禾子道:“你去找只笼子来,日后就鸽子就交给你,可千万别养死了。”
小禾子连忙道:“主子放心,奴才定好生养着,不教它掉一根羽毛!”
云轻撇撇嘴,暗骂道:“狗腿。”
珠珞由碧珠扶着进入殿内。
眼前着云轻也要去小厨房,小禾子连忙上前道:“云轻姐姐,你可得帮帮我啊。”
到嘴的乳鸽飞了,云轻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小禾子讨笑道:“云轻姐姐,奴才猫啊狗啊养过,就是没养过鸽子,这不来向姐姐讨教来了。”
云轻也怕小禾子真养不好,到头来惹得主子责罚,语气郑重两分:“你说的对,凡是活物,都得上点心。你等下将鸽子放进笼子里后,来小厨房找我,我传授你养鸽子的经验。”
小禾子立马狗腿道:“多谢云轻姐姐,就知道云轻姐姐不会见死不救。”
云轻笑了笑,伸手点了下小禾子的脑袋:“贫嘴!”
*
珠珞没料到章潜的动作还挺快,信鸽这么快就给她送来,日后宫内外互通也方便。
随即想到二皇子的百日宴,她便有些纠结地开口:“碧珠,彩霞,本宫要给二皇子准备百日宴礼,但想到二皇子养在景仁宫,似乎也不缺什么。”
碧珠和彩霞互看一眼,彩霞率先道:“主子,虽然二皇子什么都不缺,但您是他的生母,您给他准备的是倾注了您的母爱,礼物的份量自然是与旁人的不同。”
碧珠也道:“是啊,主子。您准备的礼物于二皇子而言,定是不同的,不消礼物贵重,端看礼物的心意。”
珠珞想到之前绣的肚兜,还没有机会送与二皇子,便道:“本宫要趁着这不到一月的时间,抓紧再绣几件肚兜和虎头帽,你们说的对,本宫亲手绣的,到底与宫里绣娘绣的心意不同。”
除了她亲手绣的,额外的项圈,长命锁以及银镯子也不能少,要送就送最好的。
珠珞打定了注意,便一刻不停地拿起绣绷继续绣起来。
*
倚梅轩
庆昭仪看了一天账本,双侧太阳穴有些胀痛,有些不适地捏了捏眉心。
这时如意端了茶水走近,温声道:“娘娘,账目是看不完的,歇息一下喝口茶吧。”
庆昭仪接过,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随后想到什么,问如意:“可去过太医院了?”
如意回道:“回娘娘,奴婢去太医院找过姜太医了,可是姜太医却否认有什么头油方子,只是给了奴婢日常护发用的精油,您瞧瞧。”
说着,就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瓶子,瓶子里装的正是刚刚说的精油。
庆昭仪接过,打开盖子闻了闻,顿时一股油腻冲鼻的味道直冲脑门,她没好气地盖上道:“这不是常用的?这姜太医居然还藏私,不就是个头油,到比生子秘方还金贵了!”
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婉昭容用来,效果确实不错,头发养的好,人瞧着都年轻几岁。”
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自她协理六宫后,人瞧着是比之前憔悴许多。
且她知道她如今接触的只是掌事的皮毛,且这些皮毛都是重复的繁琐的,耗心力不说,若是出了差错,还容易吃力不讨好。
那些真正核心的账目,还握在江贵妃手里,她一时半刻根本不会松手。
不过无妨,她可以等,她现在不盼着恩宠,多的是时间与江贵妃耗。
虽不盼着恩宠,但到底人不能太不修边幅,憔悴不堪,否则皇上若心血来潮踏入倚梅轩,见到这般的她,哪还会有兴致留下来?
皇上来不来是皇上的心意,能不能让皇上留下可就是她的本事了。
更何况这世间,哪有女子不爱美的呢?
她道:“如意,使些银子,不过区区一头油,他还拿乔了。”
如意福了福身子:“是,主子,奴婢一定把头油给您弄来,这姜太医未免也太不识好歹,娘娘您协理六宫,他居然连这点子眼力见都没有。”
庆昭仪冷哼:“他怕是要靠着头油,巴结上咸福宫呢,李太医没了,他的空缺就要有人顶上,姜太医不是没有眼力见,是太有眼力见了。”
不过,她如今可不是之前的庆嫔,姜太医即便想要巴结上婉昭容跟江贵妃,也不敢不卖她的面子。
如意也琢磨过味来,“怪不得奴婢看太医院气氛比之前活络许多,原是李太医这个缘故,想来那些太医都挤破头想要更进一步,顶替李太医的位置呢。”
庆昭仪:“多关注些,凡是投靠贵妃那边的太医,日后就少接触。”
如意领命:“是,主子。”
*
翌日,如意半是威逼半是利诱地从姜太医口中,撬到了头油的方子。
姜太医坦言这方子本是敲门砖,如今敲咸福宫的门怕是无望,不知能否敲动倚梅轩的门。
现如今,倚梅轩的门庭自然不似从前,热闹非常,旁的宫都要高看两分倚梅轩。
如意便将姜太医的心思跟庆昭仪说了,补充道:“娘娘,这般朝三暮四之人,您可千万慎用。”
庆昭仪想了想,道:“逐利是本能,他之前追逐贵妃与婉昭容门庭也无可厚非,只是如今怕是死了心,这才另寻高枝。”
如意不屑道:“正是如此,眼看着顶替不了李太医的位置,就想投靠主子了。”
庆昭仪:“也罢,太医院有个自己人,不是件坏事,你且安排他日常为我把平安脉。若他是个真有本事的,本宫也不亏。”
如意却是不解:“娘娘,他这般追名逐利之人,您也要用吗?”
庆昭仪却是笑道:“傻如意,追名逐利有何不对?先前是他错了心思,如今本宫是名是利,他来追随本宫有何不可?且本宫用人,也要看个人的本事,若是个没用的,在本宫这里也是无用。”
如意听明白了庆昭仪的心思,忙道:“主子,奴婢明白了,奴婢会为您留意这个姜太医的,太医院若真有个自己人,到底也方便些。”
庆昭仪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
很快,一月而过,就到了二皇子的百日宴。
庆昭仪一早就派人来请珠珞,邀请她去协同观看场地,到时还会让二皇子抓周,抓周是件要紧的事,她害怕自己准备得不够充分,让珠珞帮着参谋。
珠珞自然不会推迟,一早就收拾妥当,连带着给二皇子的礼物,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麟德殿走去。
庆昭仪已经指挥宫人,忙得团团转,瞧见她来,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妹妹,你可算来了,帮帮姐姐吧,姐姐可要忙坏了。”
自从皇后将百日宴的事交给庆昭仪后,江贵妃就再没有插手过,自然她明里暗里也派人使过小绊子,但都被老道的庆昭仪给化解了。
若是换做旁人,还真不定能举办成功,也就在宫里待久了,且口碑不错的庆昭仪,能够在没有江贵妃的协助下,将百日宴热热闹闹地举办起来。
庆昭仪道:“妹妹,二皇子还小,皇上的意思,就是请些重臣及其家眷来参宴,人虽不会太多,但妹妹放心,热闹是少不了的,特别是重头戏抓周,姐姐可以精心准备了一番,就等着二皇子大展身手了!”
珠珞感激笑道:“姐姐费心了。姐姐尽管去忙,宴席这里有妹妹看着,不会出岔子的。”
庆昭仪点头:“那感情好,姐姐去看看那边抓周的东西准备得如何了。”
珠珞点了下头。
庆昭仪刚离开不久,珠珞余光突然瞥见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瘦削,脸色苍白,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不正是多日不见的月华郡主?
第75章 过来“你是二皇子生母”
时隔多月,珠珞差点没有认出月华郡主来,她如今形销骨立,形容憔悴,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死气。
仿佛站在她眼前的不是个人,而是具行尸走肉。
她就站在不远处,眼眸幽深地瞧着她,很快珠珞就感觉有寒意爬上脊柱,像是被条毒蛇盯上。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吩咐彩霞道:“你去给皇后娘娘带个话,就说本宫与北郡王妃不对付,不要让她靠近二皇子。”
未雨绸缪,今日访客之多,二皇子又幼小,她得谨防着有人错了心思。
彩霞也看到月华郡主,忙神色凝重地道了声“是”。
彩霞退下后,珠珞身旁的碧珠上前一步道:“主子,奴婢最近听到一则传闻,是有关月华郡主的,又怕污了主子的耳,所以一直未曾对主子言说。”
珠珞好奇挑眉:“什么?”
碧珠压低声音道:“旁人都说北郡王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时常亦折磨女人为乐,北郡王妃时常遭受折磨,如今一看,果真快不成样子了。”
看来如今北郡王的这个隐疾是压不住了,先前先帝在的时候,这个传闻还没有被传出。
她道:“旁人传旁人的,告诉底下的人,不可多嘴,以免遭惹事端。”
碧珠道:“是,主子放心,底下的人不会多嘴给主子惹麻烦的。他们颇受主子恩惠,感念主子恩德,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珠珞知道这也是三位宫女和小禾子的功劳,他们以身作则,底下的人自然有样学样。
珠珞“嗯”了声,看着一波波大臣携亲眷进来,宴会即将开始,她也落了座。
*
头波来的人便是听雨轩的瑶贵妃也丽昭仪,两个人与珠珞见礼后,也说了些吉祥话,珠珞应和了两句,便重新落座。
她很少与听雨轩的两位主子接触,印象还停留刚进宫的时候,瑶贵妃体弱多病,如今刚入冬,身上的披风已经裹得紧紧的,但脸却还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至于丽昭仪,貌美却无宠,她也曾跟着众人的思路想过,许正是因为她是太后举荐的缘故,所以李璟晔心里忌惮着太后,这才不对她有所宠爱。
不过太后既是李璟晔的亲母,李璟晔又为何防备生母呢?
这于理不合,且太后如今隐居礼佛,更谈不上插手后宫事,乃至于前朝了。
说到太后,一早就传了话,说是二皇子的百日宴不会出席,只赏赐进了景仁宫,赏赐也是中规中矩的,也看不出对二皇子的喜爱。
所以,珠珞只能猜测,太后不亲近李璟晔,所以李璟晔也不喜欢太后塞进他后宫的丽昭仪。
她有些不懂为何太后会不亲近自己的亲生儿子。
但想到幼时,太后对先太子的维护,她似乎又能窥探几分。
太后那时就连表面的一碗水端平就难以维持,总是偏疼先太子,而冷落二皇子,所以如今这种情状,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珠珞是怎么察觉到的,还是太后做的太明显了,就算二皇子吃了花生,得了风疹,她都还去李璟晔跟前凑脸哭一哭,太后竟然连面都没露过,反正那时珠珞天天去,连太后的影子都没见到过。
但只要去东宫,还是能碰到太后身影的。
珠珞那时还是泡在蜜罐里的小人儿,即便家里有了弟弟,但父亲宠爱,母亲也没有太有偏颇,所以她对这点还是敏感的,一眼就瞧出太后的偏心。
她人小却机灵,这个猜测谁也没说,只悄悄埋在心底,藏于至今。
咸福宫的婉昭容和关常在,以及储秀宫的江贵妃姗姗来迟。
婉昭容手里牵着昭阳,昭阳如今真的长大了许多,走路也稳稳当当的,小眼睛轱辘转,瞧着不认生对一切都很好奇的样子。
可见婉昭容将她养得很好,珠珞不由得多看了昭阳两眼,毕竟这个孩子当年是她救回来的。
江贵妃虽没主持宴会,但气势端得很足,反手招呼人坐下,正巧这时庆昭仪忙完走了过来,见江贵妃仿佛走入自己主场的样子,脸色有瞬间的不好看。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说起场面话来:“贵妃娘娘,不知嫔妾置办得您看着可还满意,嫔妾到底年轻,如有不足之处,还请娘娘海涵。”
江贵妃语气淡淡:“宴会才刚开始,昭仪不必心急,等圆满完成再邀功也不迟。”
庆昭仪咬了咬后槽牙:“娘娘说的是。”
珠珞就坐在一旁默默喝茶。
其实庆昭仪自掌权后,野心铺得很大,对宫人们施恩,对宫嫔和皇子公主也诸多关照,很快就俘获了六宫大部分人的心。
又举行宫中宴会,宴会又是极看重个人能力的,只要她这次不出岔子,恐怕名誉自今日起又更上一层楼,直逼江贵妃了。
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庆昭仪这么招人眼,恐怕早就被人给恨上了。
不过庆昭仪如今正沉浸在掌权的喜悦中,风头还没出够呢,又哪里能够听得进去旁人的忠言逆耳?
珠珞不会主动去提醒,她其实也很好奇,江贵妃会如何与庆昭仪斗。
她们不斗起来,她又如何能浑水摸鱼呢?
且,上次她在养心殿说的那番话,李璟晔未必就没有听进去,现在宫内外就差一个契机。
一个外能将江府覆灭,内能将江贵妃拉下马的契机。
她想,这个机会就快来临,好饭不怕晚,她等得起。
*
殿内热闹起来,随后一声唱和,“皇上、皇后驾到”,众人纷纷凝神行礼。
珠珞瞧着高高在上的帝后,心里没由来有一阵感慨,即便她再受宠,这种场合能够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也只能是皇后。
且皇后手里抱着二皇子,两个人目光温柔落在二皇子身上的模样,还真像是一家三口。
珠珞面无表情地瞧着,好似一个外人,好似皇后手中抱着的二皇子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碧珠瞧着自家主子的模样,眼神有些担忧地落在她身上,上前扶着她坐下,喊了声:“主子,没事吧?”
珠珞朝着她摇了下头,将心中杂念通通摈弃。
这条路是她自己走的,她没必要感到委屈,或是怨天尤人。
人不能既要又要,贪心不足,迟早反噬自身。
所以她知道什么是她可以贪图的,什么是不可以的。
她正乱想着,忽听得李璟晔一声传唤:“景婕妤何在?”
珠珞回神,站起身,行礼道:“回皇上,臣妾在。”
“过来。”
短短两个字,众人的目光通通朝她看来。
有好奇,有打量,有嫉恨,有不屑。
她稳了稳心神,朝着上首走去,瞧见李璟晔朝她伸了手。
她也没矜持,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他直言道:“今日是二皇子的百日宴,你是他的生母,理应陪伴他的左右。”
珠珞脸上错愕了瞬,但很快压下来,声音平缓地回道:“是,皇上。”
语气无悲无喜,好似在应付一件差事。
映画眼神恨恨地瞪她了眼,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摇着拨浪鼓逗皇后怀中的二皇子。
皇后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但珠珞明显察觉道她嘴角的笑容不似刚刚从容,有些僵硬。
皇后很喜欢二皇子,这事宫内人尽皆知。
二皇子是她亲自送养的,珠珞如何要做得进退得宜,她心中是有数的。
所以,她没有主动上前去抱下二皇子,就站在李璟晔身边,连眼神都很少去往二皇子那里瞧。
庆昭仪站出来活络气氛,无非就说说些二皇子有福气的场面话,很快就来到抓周的时候。
第76章 风波“快,传太医”
众嫔妃起身,纷纷来到抓周毯周围,都好奇地看着二皇子。
这时,珠珞的眼神不期然地与外间臣子席位的宴池对上,他示意般朝她点了下头,珠珞将眼神往别处偏了偏。
很快,她就在席间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坐在宴池对面不远处,他年过半百,眼神阴鸷,鬓边生了些许白发,许是多年征战的缘故,浑身都散发一股不似常人的狠戾和阴毒。
不是别人,正是江贵妃的父亲,江老将军。
当年,正是他呈先太子罪证于先帝案前,那些谋逆的证据,更是牵扯了与先太子亲近的重臣,而她的父亲就是首当其冲。
她不是相信先太子毫无谋逆之心,她是相信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忠于皇帝,光明磊落,坚决不会做此受世人唾骂之事。
她相信她的父亲,所以也只能相信先太子。
既然相信先太子没有谋逆,那么那些所谓的证据就是伪证,而伪证只经过江老将军之手,那么江老将军就是心存私心,故意陷害,从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珠珞冷漠地收回目光,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她告诉自己,快了,宴池信中告诉自己,如今李璟晔的新政推行的阻力,大多来自这不可一世的江府,等待李璟晔下定决心除掉江府的时间指日可待。
他让她不可着急,在宫里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才能看到江府落马之日。
*
庆昭仪拉着她的手,一并来到毯子旁,她笑道:“妹妹,你瞧姐姐给准备的,就看咱们二皇子会抓到什么了。”
珠珞眼神含笑地看着粉团子二皇子被放到抓周毯上,他的周围放着庆昭仪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元宝钱币、印章算盘和佛珠。
其中还有把未开刃的小剑,和玉石雕刻的小玉马,还有个好似装蝈蝈的木笼,也不知道如何摆上去的,总之是种类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二皇子趴在毯子上,头上戴着珠珞亲自绣的虎头帽,她一早就把礼物送到了景仁宫,没成想皇后娘娘有心,特地让二皇子戴了这虎头帽。
帽子一戴,虎头虎脑的,更加惹人喜欢。
庆昭仪瞧着二皇子眼珠子再转,也不知道抓什么,就站在印章旁边,笑呵呵道:“二皇子,到庆娘娘这里来好吗?”
珠珞看了眼那个印章,瞧着虽小巧,但头上雕刻的双龙戏珠的模样却是精致,恐怕二皇子即便是抓,也只能按在那颗玉石做的珠子上。
珠珞就随众人的目光看着二皇子抓,本就是图个吉利,即便他抓个装蝈蝈的木笼,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小孩子自然是什么好玩抓什么,怎么就能决定一生了?
听到庆昭仪的声音,二皇子果然朝她的方向去爬,小肉手手到之处,横扫一片。
庆昭仪瞧他这可爱模样,不由得呵呵笑出声。
就在印章不远处就是装蝈蝈的木笼,是竹篾编制的,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也看不出里面的东西,而盖子也没盖严实,就在珠珞盯着看的时候,那木笼居然动了下!
珠珞只觉奇怪,还觉得看花了眼,她忙问庆昭仪道:“姐姐,那个木笼也是你准备的吗?妹妹愚笨,不知这木笼是有何寓意?”
庆昭仪目光也放在木笼上,惊讶地出声:“啊,这个木笼是哪里来的,不是姐姐*放的呀。”
什么?珠珞眼看着二皇子的小手挥动着就要扫开那木笼,手比脑子更快一步地上前,却不想已经有些晚了,二皇子已经扫开了那木笼。
盖子立马打开,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条青色的小蛇直直地从里面窜向二皇子!
众人皆惊,亦有人开始慌乱躲避,而珠珞这道瘦弱的身影却是迎难而上,她比所有人都快一步,几乎是本能地挡在二皇子身前,就在青蛇窜起的那刻,她同一时间抱住二皇子,然而手腕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袭击了!
她吃痛地皱起眉头,青蛇却是咬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口。
这时,李璟晔沉着脸,上前一把掐住青蛇的七寸,等到青蛇松口,他将蛇狠狠掼在地上,立马有侍卫上前挥刀将蛇斩为两段!
而珠珞却是感觉头有些晕,双腿发软,有着支撑不住,怀中的二皇子不哭不闹,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一双大眼珠子紧紧瞧着珠珞瞧。
“小景儿!”李璟晔慌忙抱过二皇子,将他交给皇后,随后眼神落在她的手腕处,急道,“快!传太医!”
庆昭仪信誓旦旦地要把百日宴办得热闹,却不想却突然出现这档子事,且又事关宠妃和皇子,瞪着眼睛,差点慌了阵脚,她也急急高声喊道:“太医,太医!”
珠珞只觉腕间好痛,原以为是毒蛇咬伤,却不想是被李璟晔握得紧导致的,眼看着珠珞身子软软地往她身上倒。
他沉声道:“刀来。”
宴池递出一把匕首,他又吩咐到:“用火烧下刀尖。”
宴池闻言,掏出火折子,将刀尖烧完后,李璟晔接过,小心翼翼地切开伤口处,将其中淤血放出。
直到淤血被放出,珠珞难看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李璟晔二话没说,将珠珞打横抱起,抱至后殿,转身时冷声吩咐了声:“宴池,查。”
宴池眼睛也是冷岑岑的:“是,皇上。”
珠珞感觉头的眩晕好了些,无力地靠在李璟晔的肩头,眼眶红着,有了力气,便凄凄哀哀地开始哭诉:“皇上,也不知谁要害二皇子,二皇子还如此年幼,何其无辜,臣妾好怕,害怕刚才若是晚了一步,就再也见不到二皇子了!”
李璟晔眸底满是心疼之色,轻轻拍着珠珞的后背,安抚道:“你放心,朕会把事情查清,给你和二皇子一个交代。”
珠珞楚楚可怜地点了下头,“多谢皇上。”
这时,王鹤雪急匆匆赶来,满头俱是冷汗,语气不稳地开口道:“皇上,微臣来给景婕妤把脉。”
李璟晔没犹豫地将珠珞的手交给王鹤雪。
王鹤雪越把,拧紧的眉头终于是有所松动,他长呼出一口气,又仔细瞧了瞧珠珞被割开放血的伤口,开口道:“回皇上,幸好婕妤伤口处理及时,如今已无性命挂碍,微臣且开几副解毒的汤药,婕妤再静养几日清除残留毒素,便可安好无虞。”
李璟晔闻言见,眉宇间也松了下来,只是很快心头便涌起怒火。
他安慰般拍了拍珠珞的后背,柔声道:“你好好休息,朕去外间瞧瞧,定不会轻饶了背后纵蛇伤人之人!”
珠珞委屈巴巴地点头,眼神殷切地看着他离开。
李璟晔刚走两步,又回头看了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这才大踏步离开。
*
等到李璟晔离开,珠珞刚刚才不甚委屈的脸色,立马冷了下去。
王鹤雪语气不似刚刚平淡,十分急切道:“珠珞,幸好你没事,刚刚我听闻你出事,恨不得插上翅膀飞来。”
珠珞面无表情道:“我无碍。背后之人是冲着永承的,他那般小的一个人,如何能经得住毒蛇的毒素?”
王鹤雪只听说珠珞被毒蛇咬,却不想背后之人真正要伤的人是二皇子,他眼神暗了暗,开口问:“如今你是后宫最受宠的,想来能冲着你们母子的,地位定非比寻常,你心中可有人选?”
珠珞冷笑:“这宫里恨我入骨的,可不就是那位?且若除了二皇子,不仅可以打击我和皇后,还连消带打地落了庆昭仪的脸面,这一箭四雕,可真的是好手段!”
只是,她明明事前已经提醒了庆昭仪,那么那竹笼又是如何出现在抓周毯子上的?庆昭仪也不是如此不小心之人。
珠珞百思不得其解,且如今庆昭仪估计能焦头烂额地查案,她也不好把人叫来。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她挥手道:“你退下吧,帮我瞧瞧二皇子,那孩子是个心大的,也不知道害怕。”
王鹤雪眼神虽不舍,但还是退了下去,他知道如今珠珞关心的是二皇子,他得帮她守着二皇子。
*
外间,待李璟晔走后,陡然热闹起来。
有大臣议论:“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谋害二皇子?”
江老将军威严地咳嗽了声:“皇上还未定夺,许是宫人失误罢了。”
那人连忙称是,还道江老将军就是见多识广。
章潜嘲讽地勾了下嘴角,没有出声。
外臣议论声不止,宫内嫔妃们也是惶惶不安。
皇后抱着二皇子哄睡,心疼得紧,皱着眉头看着怀中不时闭上眼睛的小人儿,心口狂跳不止。
婉昭容轻轻叫了声江贵妃,却被贵妃眼神止住话头。
关常在事不关己,在用糕点安抚怀中的昭阳公主。
瑶贵妃不住地咳嗽出声,自从珠珞出事后,她的脸色愈发更显苍白,丽昭仪则是陪在她身侧,关心地问:“娘娘,您的身子还撑得住吗?”
瑶贵妃朝她点了下头,声音却是哑的:“撑得住。”
这时,李璟晔现身,皇后将怀中昏昏欲睡的二皇子抱给映画,示意她抱着二皇子退下。
随后,看向李璟晔问:“皇上,景婕妤无事吧?”
李璟晔回:“暂时无碍。”
皇后闻言,心下松了口气,随后便觉得有些气竭,和李璟晔一并坐了下去,她也想留下看看,到底是谁敢对二皇子下毒手。
这时,宴池带着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女上前,她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奴婢樱儿拜见皇上、皇后,拜见各位娘娘。”
庆昭仪瞧着这叫樱儿的小宫女有些眼熟,忙厉声呵问:“是你?还不快将你知道的事速速招来!”
第77章 真相樱儿的招供
李璟晔敏锐察觉到庆昭仪话里的意思,抬起凤眸,问:“你认识这宫女?”
庆昭仪道:“臣妾也是刚得知她叫樱儿,开宴前见过一面,当时臣妾摆抓周礼缺人手,她就帮衬了一把。”
庆昭仪这话更加深了樱儿的可疑,樱儿身子抖了下,凄凄哀哀道:“奴婢是咸福宫,伺候婉昭容的。”
婉昭容下意识看了吉祥一眼,随后收回目光,满脸委屈不甘地跪下道:“皇上,奴婢樱儿虽然是臣妾宫里的,但从未近身伺候过臣妾,不知她是受何人指使,要加害二皇子,更是要害臣妾于不义!”
李璟晔眼神淡淡地瞥了她眼,眸光冰冷,问樱儿:“你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害二皇子?”
樱儿重重磕了个头,哭诉道:“皇上饶命,奴婢真的不知,奴婢只是搭把手,并没有要害二皇子!”
宴池冷冷扫了眼樱儿,见她不见棺材不掉泪,道:“回皇上,樱儿自宴会开始就鬼鬼祟祟地,那装着青蛇的竹笼就放在她的袖子里,后来她趁人不察便将竹笼放在抓周礼中,此事有太监亲眼所见,她是抵赖不得的。”
樱儿哭哭啼啼的,还在喊冤。
李璟晔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冷声道:“即便不肯开口,那就连带家人都不要开口了。宴池,拖下去乱棍打死,至于她的家人,斩首示众。”
樱儿哭得涕泗横流的脸,有瞬间的愣怔,宴池朝左右随立的护卫道:“拿下!”
立马有侍卫上前,就要拖樱儿的手臂,樱儿终于是怕了,慌乱地推开两位侍卫的手,哭喊着上前道:“皇上,奴婢知罪,奴婢愿意招,还请皇上饶恕奴婢的家人!”
李璟晔伸手,止住侍卫再次欲上前拖人的动作,薄唇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樱儿声音颤颤巍巍道:“奴婢在进咸福宫伺候婉昭容前,原是琼华宫的。青蛇竹笼是北郡王妃给奴婢的。”
话音落,所有人目光都投向北郡王和北郡王妃,月华后背一僵,有些慌乱地起身,厉声喝道:“樱儿,你莫要胡乱攀扯我,你如今是咸福宫的人,与我何干?”
跪在地上的婉昭容冷哼:“皇上,郡主就算是嫁了人,也是不忘初心地害人。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就与景婕妤不和,如今还贼心不死地要害二皇子,还牵扯到臣妾头上,当真是可恶至极!”
北郡王不得已站起来道:“皇上,本王的王妃自出嫁后,头次进宫,若说联合宫女害二皇子,还做出此番谋划,若不是景婕妤挡了那么一下,恐怕受伤的就是二皇子了,如此周密王妃如何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完成?”
月华也急急道:“是啊,皇上,我是冤枉的,定是婉昭容害二皇子不成,利用樱儿与我曾经的关系,从而陷害我!”
这事到现在已然明了,竹笼是樱儿放的,就是不知她是受前主子月华郡主指使的,还是现主子婉昭容指使的。
婉昭容气得咬牙:“樱儿,你且说分明,到底你是受谁指使的?”
樱儿抽抽搭搭道:“皇上,的确是北郡王妃指使的奴婢。王妃自出嫁后,琼华宫的宫人们都被遣散了去,奴婢被内务府安排到咸福宫。奴婢不受主子青眼,所以只能干些洒扫的活儿,奴婢心比天高,这才犯了错。”
“今早,北郡王找到奴婢,给了奴婢一套华贵的头面,还有五百两银子,她说旁的奴婢不用管,只要把竹笼混进抓周的礼物即可。奴婢没有打开过竹笼,所以并不知道里面藏着毒蛇!”
“至于那套头面和银子,时间紧急,奴婢藏在了咸福宫宫门前石狮子的嘴巴里,原本是打算等到没人的时候,再取出来另寻地方藏起来的。”
李璟晔给了宴池一个眼神,宴池立马会意地在小德子耳边吩咐了什么。
北郡王眉心一跳,沉着脸,挥手“啪”地一声甩在了身旁月华的脸上,怒斥道:“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歹毒心肠之人,亏得本王先前还为你辩解,你当真辜负了本王的一番好心!”
他这一个巴掌实在是重,月华竟然没撑住,若不是身旁的小丫鬟扶了一把,就要摔了下去。
月华抬眸,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盯着北郡王道:“你当我稀罕你的维护?你有一天把我当做你的妻子吗?你的前王妃是怎么死的,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你!”北郡王目眦欲裂地死死盯着她,颤抖地手指指着她,怒吼道,“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月华冷哼:“你就是个废人!你越是隐瞒,我就越是要说出来!”
北郡王没想到苦苦维持的形象,居然在这种场合下被说了出来,立马上前死死掐住月华的脖子,眼底满是骇人的杀意:“你这贱人!你胡说,你闭嘴!”
他这行凶举动吓了在场的人一大跳,还是李璟晔挥手,让侍卫分开了他们,若是侍卫再晚一步,恐怕北郡王妃就要跟前王妃一样命丧黄泉了!
李璟晔怒道:“北郡王,这里是皇宫,你在胡闹什么?”
北郡王气喘呼呼的,显然是气得不轻,但是皇帝的怒吼,还是让他的理智回归不少,他拱手道:“皇上,这贱人干出如此恶毒之事,任凭皇上处置,北郡王府绝无异议!”
月华被解救后,重重咳嗽了好几声,咳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终于是缓和过来了。
这时,小德子呈着证物上前,月华瞥见,顿时面如死灰。
她一把跪下道:“皇兄,此事是北郡王指使我干的!他自不举后,子嗣无望,这才心里扭曲,想要通过我的手加害二皇子!这一切都是他指使我的干的,我罪无可恕,但请皇兄降罪!”
“哐当”一声,北郡王脸上有片刻的迷茫,他直直地跌倒在地,随后便是压制不住的愤怒:“你,你胡说什么?我何时指使的,又为何要指使你!”
月华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因为你嫉妒!你没有生育能力,皇兄此前无皇子,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皇子,所以你嫉恨,这才逼迫我!你还说,如果我不听你的,你就活活打死我!”
说完,她拉开袖子,众人好奇的目光纷纷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她的双臂上,遍布道道伤痕,青紫交加,有旧痕还有新伤,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来。
众人再一联想到前北郡王妃的死亡,纷纷向北郡王投射异样的眼神。
李璟晔站起身,怒道:“北郡王妃,月华到底是在皇宫长大的郡主,你就是这么对朕的皇妹的?”
李璟晔发怒,是因为他感觉皇室的威严被人侵犯,北郡王如此对待月华,何尝不是在打皇室的脸?
北郡王浑身瘫软在地,额头满是冷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皇,皇上息怒!”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江老将军,上前道:“皇上息怒,老臣以为此事不过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北郡王曾征战沙场,立下汗马之劳,还请皇上看在他过去的功劳上,饶恕他这次吧。”
话音落,殿内有瞬间的安静。
直到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将军此话差矣,北郡王的功劳已经在他多年的作恶中消磨殆尽,如今他又涉嫌伤害二皇子,如此歹毒行径,岂可轻轻放过?皇上,微臣以为当重重罚之,以儆效尤。”
江老将军脸色陡然沉了下去,怒道:“章大人新官上任不久,怕是不知北郡王的功劳,如此对待有功之臣,岂不是让天下人误以为皇上凉薄无情?”
章潜不慌不忙道:“北郡王的功劳,与先北郡王妃之死,功过相抵,先帝已有处置,微臣自然不敢有所置喙。只是如今,北郡王享受多年爵位供奉,不思进取,残害无辜女子,还殴打皇室宗亲,今日又指使亲眷伤害二皇子,累累罪行罄竹难书,如何不能重罚,以示皇室威严与公道?”
江老将军正欲开口,李璟晔直接冷哼道:“北郡王私心过甚,有负皇恩,故褫夺爵位,贬为庶人,终身幽禁大理寺!”
江老将军脸色变了,章潜脸上则是无波无澜。
“皇上开恩啊,皇上,我是冤枉的!”北郡王急急为自己辩驳道。
然而宴池不会给他第二次辩驳的机会,挥挥手就让侍卫将人给拖了下去。
跪在地上半天的婉昭容,揉了揉膝盖,愤懑道:“皇上,那北郡王妃呢?”
李璟晔看着面如死灰,再也没有往日活力的月华道:“幽禁北郡王府,终身不得踏出北郡王府半步。”
月华眉间动了动,认命般跪下谢恩道:“月华谢恩。皇兄,日后不便相见,还请皇兄保重。”
说完,由身旁的婢女扶着退了下去。
至于樱儿,则直接由庆昭仪处置,她的供词只能让她不连累家人,自己做的孽还是要自己负责,很快也被拖了下去。
宴会到底接近尾声,李璟晔甩了袖子,道了句:“散了吧。”
庆昭仪庆幸自己没有被连累,上前好心地对着婉昭容开口道:“莫不是妹妹平时苛待了宫人,否则樱儿怎么就被蝇头小利收买,干起这不要命的勾当?”
婉昭容跪了半天,有火没处发,深深吐出口气道:“姐姐说笑,欲壑难填罢了。”
庆昭仪好整以暇地扶了扶鬓角的钗环,道:“也罢,姐姐就去后殿看看景婕妤如何了,她今日可是受惊不小呢。”
看着庆昭仪离开的背影,婉昭容恨恨咬牙骂道:“贱人!”
被走过来的江贵妃听见了,她淡淡瞥她一眼道:“随本宫回去。”
婉昭容压下眼中嫉恨道:“是。”
第78章 晋升封景婕妤为景嫔
关常在牵着昭阳的手,婉昭容走近,语气还有未消的愠怒:“常在,带公主回咸福宫。”
昭阳伸出手臂,紧紧抱着关常在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关姨姨。”
关常在爱怜地蹲下,将公主抱了起来,语气试探地问道:“昭容娘娘,公主刚才也被吓到了,您不随公主一起回去吗?”
婉昭容还没从被陷害的余怒中缓和过来,语气便有些冲:“有什么惊吓的,真是女孩子,不经事。”
昭阳瘪了下嘴,欲哭不哭的样子。
关常在连忙拍了昭阳的背哄道:“阳阳乖,姨姨在。”
随即,她语气有些不满地开口:“娘娘,你吓到公主了,公主才不到三岁,还是个孩子。”
婉昭容上前,伸手摸了摸昭阳的小脸蛋,语气也消了大半,道:“昭阳乖,母妃等下回宫陪你玩,你陪关常在先回去可好?”
昭阳圆润的眼睛,满是听话地点头:“昭阳回宫等母妃。”
婉昭容深深吐出口气:“妹妹,公主就麻烦你了。”
关常在脸上也终于有了笑脸:“不麻烦,公主这么乖,妹妹心疼还来不及呢。”
婉昭容余光瞥见江贵妃远去的背景,也不再多留,抬脚便跟了上去。
昭阳公主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婉昭容远去的背影,满是不舍。
关常在叹了口气,自从庆昭仪协理六宫后,婉昭容的心就大了,不时埋怨昭阳是个公主,竟让没有子嗣傍身的庆昭仪给压了一头。
并且进出储秀宫比之前更加频繁,今日之事,虽然撇清了嫌疑,但若有个万一,公主可怎么办?
她刚还说什么欲壑难填之类的话,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记不住呢?
有个这么可爱乖巧的公主傍身,何必得陇望蜀,妄想那虚无缥缈的权力呢?
她抱着昭阳,轻声哄道:“昭阳跟姨姨回去骑木马,好不好啊?”
昭阳奶声回应:“好。”
*
庆昭仪去了后殿,发现皇上也在,以为来得不是时候,却不想皇上唤她上前,直接吩咐道:“景婕妤护二皇子有功,特封为景嫔,庆昭仪你让内务府选个好日子,操办晋封礼吧。”
庆昭仪心口跳了下,没想到这么快皇上又晋封了珠珞,这才短短两月,又升一级,当真登了云天梯。
且二皇子本就是珠珞所生,即便寄养在皇后膝下,为这理由晋升,皇上也不怕落人口舌。
庆昭仪心里虽嘀咕,但还是面上带笑道:“是,皇上,臣妾会好好操办的。”
随机,恭贺珠珞道:“恭喜了,妹妹。”
再升一级,地位可就要与她平起平坐了。
珠珞也没想到李璟晔会突然升她位份,她脸上诧异之余,受宠若惊地开口:“皇上,臣妾救二皇子乃是本能,不敢忝居嫔位。”
李璟晔轻轻拍了拍她未受伤的手背,道:“为母则刚,这是朕为你的勇气而加冕的奖赏,不必推辞。”
珠珞这才高兴地应承道:“臣妾恭敬不如从命,谢皇上隆恩。”
李璟晔起身,似乎还有要事,他吩咐道:“你先休息,等明日再坐轿辇回永寿宫,朕晚些时候再来瞧你。”
珠珞点头,目送李璟晔离开。
*
等李璟晔一离开,庆昭仪便立马坐在珠珞床畔处,打趣道:“妹妹真是受宠,挨蛇咬一下,就升了位份,旁人若是早知有这份巧宗,恐怕都恨不得咬的是自己呢。”
珠珞无奈笑道:“姐姐真爱说笑,好在皇上放血及时,否则妹妹哪里还有命同你说话?”
庆昭仪陡然敛起神色,正色道:“妹妹,想来皇上已经与你说了,此事乃北郡王妃所为,说来此事也是姐姐疏漏,差点害了你和二皇子,姐姐还要跟你赔不是呢。”
珠珞知道她的意思,明明在开宴前,她已经提醒了庆昭仪,却不想还是出现了这个纰漏。
她道:“旁人有心陷害,且举办宫宴杂事繁多,姐姐难免有疏漏之处。”
庆昭仪有些后怕地开口:“幸好捉住了背后之人,否则姐姐现在好不容易到手的协理六宫之权,恐怕也没了。”
珠珞闻言,反问:“姐姐也以为是月华郡主?”
庆昭仪敛眉,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珠珞道:“北郡王有句话说得有理,月华自出嫁后,还是头次参加宫宴,怎么就在短短时间内,找到咸福宫的樱儿,收买她替她做事?”
庆昭仪冷哼:“咸福宫一开始就撇得干干净净,恐怕早知祸不及自身。但,月华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认下,还以为她和咸福宫那位要好生一番拉扯。”
珠珞在后殿,也没闲着,一直在听着前殿的事,月华认罪的速度,也让她惊疑,不过她很快就想清楚了。
她道:“因为她受够了北郡王府的日子,她恨北郡王,恨不得用自毁的方式,也恨不得杀了北郡王。”
庆昭仪反应过来,眼神倏地瞪大道:“妹妹,你的意思是,月华是故意认罪的,她的目的其实是北郡王?”
珠珞点了下头。
从云端跌落的心情她能理解,特别月华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在北郡王手里忍受一年,已经是极限。
所以事发,月华很快认罪,反手就把罪行推到北郡王的身上,还大庭广众地揭开北郡王府的遮羞布,可见月华是有多恨北郡王。
北郡王也是自作孽不可活,月华说的话可谓字字诛心,若再升一步,北郡王为何不满二皇子的存在,难不成是不满如今坐在皇位的天子?
所以,北郡王这次根本没有翻身的余地,李璟晔才会终身幽禁北郡王。
只是江老将军居然给北郡王求情,可见如今江老将军是如何有恃无恐,野心膨胀,想到信里章潜提到的事,珠珞心中冷哼,登高必跌重,江老将军每一次与君王唱的反调,以后都是将江府覆灭的推手。
珠珞直言道:“今日之事,月华便是一早就清楚的,或许她也料到了,事发她是头个被抛弃的,所以她便毫不犹豫地拉北郡王下水。”
若是事成,二皇子中毒,是她乐见其成的,若是事败,虽然会被连累,但也摆脱了北郡王,无论如何,她都会达成一个心愿。
庆昭仪闻言,眼眸逐渐幽深:“真正的背后之人好深的算计。”
珠珞冷笑:“除了那位,谁还能有如此心计?”
庆昭仪与珠珞复盘下来,背后已然出了层冷汗:“怪不得这次百日宴,她装病不出,什么手也不插,原来就是为了撇清干系,差点,我们都差点被她给害了!”
珠珞捏了捏眉心,此刻恐怕除了她们两个人,其他无人能看出这背后的猫腻,这才是江贵妃最厉害之处,处处拿别人当靶子,英答应和月华都是,下个就不知道会轮到谁了。
说了这么一回子话,庆昭仪察觉出她累了,贴心道:“妹妹受了伤,莫再动脑,你好生休息,姐姐就回去了。”
珠珞也确实有些累了,应道:“姐姐慢走,若是有空,帮我去瞧瞧二皇子。”
庆昭仪怜悯地看她一眼,应下了。
*
月华还未出宫门,被突然出现的宫人拦住,那人瞧着有些面生,很快自报家门道:“奴才是听雨轩的,瑶贵妃想要请郡主一叙。”
月华脸上神情愣了下,应道:“好。”
她此前很少踏进听雨轩的门,不过与她印象中一般,寂静无声,连花草都没别的宫看着郁郁葱葱。
瑶贵妃和丽昭仪看着人进来,丽昭仪率先开口道:“月华郡主,坐吧。”
月华郡主的名分还在,所以还真不能将她当做庶人看待。
月华直接坐下,也没多寒暄,直言问:“两位娘娘寻月华何事?”
丽昭仪道:“月华,先前你如何得意,可知为何会走到今日这地步?”
月华咬牙,冷哼:“两位娘娘,恐怕不是为了奚落我这么简单吧,若是拐弯抹角,月华是被幽禁之人,不便多留,便告辞了。”
说着,就要起身。
这时,瑶贵妃出了声,开门见山道:“本宫想要知道你为何会针对,彼时还是宫女的景婕妤,莫不是真忌惮她的美貌?”
月华心中一直有个猜测,她本有心想要查下去,不过她现在是完全没法子了,便道:“娘娘,你可曾听闻宝华殿皇兄供海灯之事?”
丽昭仪皱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宫里哪位主子没有去供过海灯?”
月华不耐地翻了个白眼:“娘娘,难道你就不好奇皇兄的意图?即便不知道,也好奇皇兄究竟供奉的是什么吧?月华也就直言了,那是副画像,至于弄清是什么画像,那就看两位娘娘的本事了。”
说完,她便起身,不再多透露般道:“月华戴罪之身,不便多留,便告辞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丽昭仪听得雨里雾里的,刚要叫住她,就被身旁的瑶贵妃一把拉住:“妹妹,让她走。”
等到月华走远,丽昭仪还没回过神来:“画像?什么画像?娘娘,月华明显是知情的,为何刚刚不让她说清楚?”
瑶贵妃抿了下唇,这才意有所指道:“她已经开口了。”
第79章 卿可安“你在朕心中不同”
储秀宫
婉昭容脸色愤愤不平,但在江贵妃跟前已经在极力克制:“娘娘,原以为月华是个中用的,没成想比之英答应还不如,英答应好歹还构陷成功,让永寿宫那位被禁足好几个月呢。”
江贵妃眸光幽深,语气平淡无波道:“月华是破罐子破摔,她今日的结局已经是她计划中最好的,打从我们找上她那刻起,她就做好了拉下北郡王的准备。”
婉昭容脸上的愤怒,不是来自差点被樱儿构陷,而是计划的落空。
小青蛇怎么就扑空了,如果能一口咬在二皇子身上就好了,可惜天不遂人愿,偏偏被景婕妤拦下了。
这时,彩屏从殿外走近,觑了眼两位主子的脸色,福了身子,忐忑地开口道:“两位主子,刚传来的消息,景婕妤因护二皇子有功,适才已经被封为景嫔了。”
“什么?”婉昭容瞪了眼,面无表情的脸差点破功。
她恨恨地咬牙质问:“她凭什么,短短时间就从景采女爬到景嫔?!”
见她如此破防,口不择言的样子,江贵妃捏了把眉心,挥手让彩屏退下,这才没好气道:“凭她生下了二皇子,二皇子是皇上头个活下来的皇子,母凭子贵,她不升位,难不成旁人升?”
婉昭容想到自己的公主,瞬间有些蔫了:“嫔妾也是无用,只生了个公主,否则也轮不到珠珞这个贱婢风光!”
比起对付珠珞,江贵妃更在乎手中的权力,想到庆昭仪如今与珠珞沆瀣一气,珠珞这么快又升了位份,连带着庆昭仪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她便觉有些头疼。
自从英答应去后,皇上就再未来储秀宫一次,对她明显不如从前,否则也不会升庆昭仪这个贱人的位份,来给她添堵。
再想到今日父亲当众的言论,当时皇上明显要治北郡王的罪,偏她的好父亲还要给北郡王求情,她当时恨不得上前捂住父亲的嘴!
这么一想,江贵妃更觉头疼,她虽身处深宫,但是前朝的事,哪里不能耳闻。
如今皇上前朝待江府不如从前,后宫也让庆昭仪慢慢蚕食她的权力。
她心头一慌,随即眼神飞快闪过阴毒,她道:“景嫔风光,是因为她生了二皇子,而庆昭仪风光,是因为她有协理六宫之权。”
“既然她们两个一起难以对付,便足个击破。如今二皇子养在景仁宫,错过今日,此后下手还需徐徐图之,至于庆昭仪,姜太医安排得如何了?”
提到姜太医,婉昭容的嘴角这才有了些许笑意道:“娘娘放心,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很快庆昭仪就不会在眼前碍眼了。”
江贵妃不敢小瞧了珠珞,她的计谋对上珠珞,要么被她躲过,要么被她化解,看着柔弱无害,实则心机深沉,单看她能够笼络住皇上的心,就可见她心机不一般。
至于庆昭仪,以前她不把她放在心头,但如今她竟不知死活地觊觎她手中的权力,那就怪不得她了。
*
一晃夜幕降临,李璟晔果真如他承诺的那般来后殿陪珠珞。
珠珞的伤口换了次药,如今只要不轻易移动,并无大碍,李璟晔握着她的手臂,眉头拧紧,语气有些忧愁:“小景儿肌肤胜雪,如若留下伤疤,便不好了,朕会让太医院给你上最好的药,不教你留下半点伤疤。”
珠珞闻言,有些不悦地抽回手:“原来皇上在乎的只有臣妾的容貌,并不是真心担心臣妾的伤口。”
李璟晔眸光闪过笑意:“说什么胡话,朕是怕你介意*,朕没你想象的在意。且你是为救二皇子而受伤的,在朕的眼里,这便是勋章。”
珠珞轻扯了下唇,语气带了几分娇嗔:“皇上就爱诓骗臣妾,若这伤疤是伤在臣妾脸上,皇上也不在意吗?”
天下男人谁也爱美色?
珠珞心中清楚,当初她自荐枕席,凭的就是自己的美貌和这一身冰肌玉骨。
若她姿色平平,即便给李璟晔按摩按到天荒地老,他都不会拿正眼瞧她一眼。
她这话说的虽娇嗔,但难免多了几分挑衅之意,也就她现在是宠妃的地位,否则她哪敢如此开口?
李璟晔凤眸紧紧盯着她的脸,伸出手背,轻轻蹭了蹭她光滑的脸蛋,又爱怜地抚上她的眉眼。
珠珞下意识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在他的掌心扫了两下,有些撩拨的意味。
李璟晔嗓音低沉:“不会,小景儿在朕心中是不同的。”
听到“不会”二字的时候,珠珞的心明显颤动了下,但是又听后一句,她躁动的心陡然冷静。
他说的是“小景儿”,原是颜如玉在他心中不同,而不是珠珞在他心中不同。
虽然她就是颜如玉,不过感觉就是不对,怎么听怎么不对。
她倏地睁开眼,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怒火,不由分说拉下他的手,放在嘴边,用牙重重地在他虎口处咬了下。
她没敢咬出血,但这力道足够让他感到疼痛。
她现在莫名对“小景儿”三个字有些反感,但只现在,她不会放任自己在这种情绪中沉迷太久,只这一刻,她要咬他来表达她的不满。
她放在他的手,面对她突然的发疯举动,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珠珞抬眸刚要说话给自己辩解,却不防听见他问:“撒气撒够了?若是不解气,还可再咬一口。”
珠珞眼神狐疑:“皇上怎么知道臣妾是在撒气?”
李璟晔像是看破般道:“因为你不信朕,不信朕说的,你在朕心中是不同的。”
珠珞的心咯噔了下,有瞬间的怔愣,她确实不信,不相信帝王的宠爱,不相信他的任何甜言蜜语,甚至她会把他的每一句情话,都安在颜如玉身上。
她是她,她是珠珞,不是颜如玉。
她把自己活活割裂成两个人,承他宠的是珠珞,而本应承宠的便是颜如玉。
再如此下去,她怕自己会发疯。
她放开他的手,身子上前,轻轻贴近他的胸膛,语气柔软,但眼底却是如古井般无波无澜,道:“臣妾相信,臣妾有皇上这句话便够了,臣妾永远都是皇上的小景儿。”
李璟晔抱着她的身子,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珠珞疯狂跳动的心逐渐平静,此时此刻,就当她是李璟晔心中的小景儿吧。
*
翌日,珠珞便挪回了永寿宫。
永寿宫的宫人们跪了一地,恭贺她升了嫔位。
珠珞身子还没有恢复,让众人起身后,便由彩霞搀扶着进屋。
三个宫女又是扶她上床,又是递茶,又是给她塞靠枕的,忙得不亦乐乎。
终于是安顿下来,彩霞头个心有余悸地开口:“主子,昨日可吓死奴婢了,北郡王府当真是恶毒,居然敢当众谋害二皇子!”
“是啊,”碧珠也抚着一颗跳动的心道,“奴婢今天才缓和过来,好在有皇上做主,北郡王府即日起被幽闭,怕是再无重见天光之日。”
“那也是北郡王罪有应得!”云轻愤愤道,“今早有传闻,说是北郡王作恶多端,手里不知有多少鲜活女子的性命!还有那月华郡主,恶毒专横,两人蛇鼠一窝,如今可算是一锅端了!”
墙倒众人推,北郡王倒台后,这些年的罪行都被有心人传播开,那些他曾刻意掩盖的罪行,现在都被公布于世,也算是告慰那些早逝女子的魂魄。
等三位宫女纷纷说完,珠珞这才问道:“白鸽有传信吗?”
云轻点了下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被卷起的纸条,递给珠珞道:“主子,这是今早收到的。”
三位宫女都是珠珞的心腹,所有白鸽一事,她就没有瞒着她们。
她接过,展开纸条,她快速扫过,最终眼神落在尾落的位置。
“卿可安?”
她吩咐道:“去纸笔来。”
她很快就写了一个字,递给云轻道:“传出去吧。”
云轻应下:“是,主子。”
她们都看到了珠珞的字。
其实她们甚至都认为为这一个字,飞鸽传书属实有些浪费了。
毕竟景嫔娘娘无碍,并且升了位份的事,很快就会人尽皆知。
何必为了这一个字,而产生暴露的风险呢?
可见信鸽的主人,在珠珞心中是不一样的地位,她不希望让信鸽的主人担心。
她回的字,正是,“安。”
*
珠珞过起了养伤的日子,闭门不出,日子优哉游哉过着,好不惬意。
只是头两日庆昭仪还过来看她,这两日就看不到她人了,难不成是雪天路滑,懒得过来的缘故?
珠珞在下雪天也懒得动弹,三位宫女到是兴致颇高地折了红梅放进花瓶里,给宫殿添了不少色。
她看到院中的木绣球的枯枝被覆一层雪,来年她还是要看花的,便吩咐了彩霞让人仔细地打理。
彩霞知道珠珞宝贝这木绣球,所以打理得也精心,还特地吩咐绣娘将木绣球绣在她的狐裘披风上,珠珞看到确实很开心。
这天,雪融化了。
许久不出现的庆昭仪终于来了永寿宫,珠珞见到来人,吓了一跳道:“好姐姐,怎么几日不见,竟这般憔悴?”
第80章 落水落水是意外吗
珠珞这些天养在永寿宫,到也听说了庆昭仪身体不适的传闻,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却也不知道竟如此严重。
她忙掀开身上的毛毯,起身迎上前,搀扶着庆昭仪坐下。
庆昭仪今日也不是特地来永寿宫的,只是快年下了,例行巡视,顺道查看珠珞伤势如何。
见珠珞脸色红润,恢复过来的样子,放心道:“多日不见,看妹妹无碍,想来不日就会康复,姐姐也就放心了。”
珠珞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姐姐,妹妹只需按时喝解毒的汤药,养养身子不日便好,并无大碍。现在是妹妹不放心你,姐姐可看过太医了?”
说到太医,庆昭仪点了下头。
她想到姜太医,只是姜太医暗里是她的人,她不好同珠珞说,只是说了句:“请太医来瞧过了,只是宫务繁忙,姐姐暂没时间好好休息,妹妹不必担心。”
珠珞见她唇色苍白,两颊的肉都消瘦下去的样子,自然是很不放心的:“姐姐,若是不介意的话,我请王太医来给姐姐把脉如何?”
庆昭仪闻言,却是摇头拒绝了:“不必,姐姐着实有些累着了,先回去休息,外面天寒,妹妹不必起身相送。”
珠珞也没强求,应声道:“那姐姐回去休息吧,别太累着自己。”
庆昭仪点点头。
等庆昭仪走后,珠珞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便唤来彩霞问:“近日宫内可发生了什么事?”
彩霞思忖片刻,摇了摇头:“回主子,近日宫内无事发生,只是庆昭仪跟江贵妃在宫务的处置上,拌过两句嘴,但很快两位主子就化解矛盾,回到平时相安无事的情况。”
珠珞又问:“可曾听闻庆昭仪得什么风寒?”
彩霞点了下头:“几日前却是听闻庆昭仪感染风寒,病倒一日,不过翌日庆昭仪就如往常般处理宫务,若不是刚刚奴婢亲眼瞧见昭仪娘娘,也以为她已经病好了呢。”
珠珞闻言,清楚庆昭仪的性子,她无非就是不肯放手手中的权力,不愿让旁人看出她的力不从心,即便病倒也不想让旁人看出。
且宫务本就复杂,其中琐碎事更是不甚其烦,珠珞虽然没有主事过,但她颜府倾覆前,也帮着母亲处理过家事。
那时母亲就时常捏眉,口中不时抱怨,抱怨柴米油盐贵,以及往来交际费脑,送礼办宴应酬更是伤神。
当时颜母是把她也当做日后主母培养的,所以也会教她如何处理后院的事,她学的便是如何掌家,执掌中馈。
想来后院的事,与后宫之事,有异曲同工之处,千丝万缕,琐事繁多,一件件接手的确是耗费心力的事。
珠珞这么想着,道:“彩霞,你去太医院打听打听,如今给庆昭仪把平安脉的太医是哪位?”
彩霞应声:“是,主子。”
*
按理说太医院太医的主子唯一只能是皇上,不应和后院的宫妃有牵扯,且把平安脉也是统一分配,或是由皇上皇后指定。
但有名有位的却是不同,好比珠珞,自她查出怀孕,由王鹤雪照看她的胎之后,她此后的平安脉几乎都是由王鹤雪把的,她也不会再轻易由旁的太医来给她把脉。
特别是她喝避子汤之后,更是不敢招旁的太医,她能信任的也只有王鹤雪。
庆昭仪却是不同,她以前的平安脉都是太医院安排,轮职轮到哪位太医,哪位太医便给她把脉,她也从不会去指定哪位太医。
只是她如今有了协理六宫之权,有了在太医院培养心腹的心思,便指定姜太医来照顾她的玉体。
刚开始她也不是全心信赖姜太医,只是姜太医的头油的确有用,她不过用它养头发养了半个月,头发便乌油油的,衬得她仿佛年轻十岁。
她便对姜太医放心起来,姜太医知道她的心病,给她把脉后,直言她的身体还有诞育子嗣的希望。
她顿时欣喜若狂,忙让他开药调理身子。
他头个便是要调理她的经期,开药要将她的月事调理得规律正常。
庆昭仪闻言,欣然答应,她没想到临时找的太医,居然让她捡了个妇科圣手。
喝了药后,这两三个月月事果然正常,连挂绿头牌的日子都变得固定。
只是,她半月前,发生了一次意外,可能导致她这几个月的辛苦调理都付诸东流,她当真是悔不当初。
*
庆昭仪回到倚梅轩,姜太医已经在候着了。
庆昭仪伸手让他把脉,姜太医跪下静静把脉,旁边的如意还在汇报今日宫事,说近日下雪,瑞雪兆丰年是喜庆事。
按照惯例,应挑了个吉庆的日子给宫人们施粥,来显示主子们的恩德,以便宫人们更加用心伺候。
今年这事江贵妃就安排给了庆昭仪,庆昭仪欣然接受,毕竟对下人们施恩,也是件功德事,还能积累威望,她自然不会推脱。
说完,如意又说到咸福宫,婉昭容这个月给昭阳公主又是打造金锁项圈,又是貂皮做衣,又是银丝碳取暖,远远超出本来的份额,宫中每月份额都是有数的,婉昭容拿的多了,那么旁人自然便少了。
而这个旁人,便是同宫的关常在了。
如今雪后,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时候,关常在本就不受宠,如今碳被抢夺,日子就更难熬了。
庆昭仪闻言,开口道:“婉昭容也是爱女心切,若是捅到皇上那里去,他必然认为是本宫办事不力。也罢,将本宫的份例银丝碳取些给关常在,若是关常在冻出个三长两短,到底是宫里老人,本宫的面上也不好看。”
如意福了身子,应声道:“是,娘娘慈悲心肠,换做旁人,是万不能想到这层的。”
这边,姜太医也把完脉,语气恭敬道:“回娘娘,娘娘的身体正在好转,子嗣方面不能心急,还需慢慢调养。”
殿内都是心腹,庆昭仪便直言不讳道:“那日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掉入冰湖,偏本宫还在月事期,遭此风寒入侵,当日便停经,本宫可真怕极了下月月事不调。”
那日也不知为何,行至湖中回廊,脑袋突然晕眩,那时还是早晨,湖面有层薄薄的冰,她脚下一滑,便直直跌入湖中。
她脚步快,快身后宫女两步,当时宫女要上前救她,便是晚了一步。
她被宫人们救上岸后,浑身都在打颤,强忍着不适回宫,她不愿让旁人知道此事,便对外谎称是受了风寒。
她直到现在都想不通,那日清晨怎么就头晕目眩,看不清路的。
姜太医坦言:“娘娘不必过度担心,只要好好喝药,下个月便知情况如何。”
话虽是如此说,但庆昭仪还是很焦虑,她害怕身子经受那一遭,就被毁了。
本来自小产后,她月事不准,便也歇了子嗣的心思,否则她也不会眼巴巴要去领养旁人的孩子。
如今好不容易来个太医说她子嗣方面还有希望,她如何不期盼?
庆昭仪陡然沉了脸,眼神紧紧看着姜太医问:“你老实回本宫,本宫的身子当真如你所言,并没有绝了子嗣的境地?”
姜太医脸上却是露出了为难之色:“回娘娘,微臣曾说过,只要娘娘月事规律,调理一年,再与皇上同房,不日便能怀上皇嗣。”
“只是上回落水,虽救助及时,但到底还是伤了身子,若要问子嗣,还是要看以后的情况,微臣不能信口雌黄,所以微臣刚刚让娘娘不要心急。”
庆昭仪闭了闭眼睛:“到底是本宫心急了。”
本来只是喝药调理一年的事,如今却变成了看天意,若是上天可怜她,还有一线生机,如是上天不怜,她这身子恐怕就是费了!
她挥手让姜太医退下,等姜太医退下后,她忍不住大声咳嗽了起来。
如意连忙端起茶水,给她润喉道:“娘娘,子嗣再重要,您也要顾及您的身子。自您落水后,就休息了一日,宫务繁重,都快将您的身子压垮了,奴婢是真的担心您的身子呐!”
庆昭仪喝茶,润了润喉,脑子却是转的飞快:“本宫那日怎么就好端端落水了?”
她到现在都想不通。
如意道:“娘娘,那日奴婢没有陪在您身边,听那日陪在您身边的小宫女讲,您脚步有些急,又是抄的近路,许是没有看清脚下的路,这才滑落湖里。”
庆昭仪语气无限后悔:“那日刚来月事,本宫赖床,本是不想迟到储秀宫,这才走的湖中回廊,如今想来便是晚一刻到便是如何,如今便也不会如此焦灼。”
如意道:“娘娘,或许您可以让别的太医把脉瞧瞧?”
庆昭仪:“不可!如今本宫的情况只有姜太医知道,姜太医是本宫的人,若是让旁人知道,本宫在这后宫将再无立足之地!”
如意叹气道:“娘娘别太心急了,或许下月便无事了,娘娘如此用心调理身子,老天不会让您失望的。”
庆昭仪眼角泛红道:“但愿如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