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物理、化学 黄泥水淋脱色法没那么容易


    等小鹤年几个把葵花籽、玉米以及另外几样不知名的种子种下去以后过了两天,裴长青的陶制漏斗也烧好了。


    这日上午,裴长青瞅着正是武术课时间,唐钜领着孩子们在官道那边儿练武呢,他就拉着沈宁悄悄去开窑,免得被小鹤年看见。


    沈宁笑道:“裴总偶像包袱不要那么大嘛,你是建筑公司老板,又不是窑厂老板,不会烧窑也正常呀。”


    有几个普通人会烧窑呀?


    裴长青小声道:“不是怕烧坏,是怕那小子阴阳我什么都没烧成不如背书。”


    沈宁:“那不能,阿年那么温柔体谅人的孩子,怎么可能阴阳你呢?不会的。”


    她对阿年有乖宝儿滤镜,觉得阿年处处好,不用大人操心,阿年对她可体贴呢,从来没让她不舒服过,咋可能阴阳裴长青?


    裴长青:“媳妇儿,你是没体会到罢了。”


    那小子八百个心眼子。


    沈宁:“快,扒窑了!”


    裴长青起身四下里看了看,见没人跟着偷窥才拿铲子开始扒窑。


    一圈圈小心翼翼地扒开,出来一个……裂的。


    不中用。


    再出来一个……还是裂的。


    裴长青的脸都黑了。


    沈宁赶紧抚摸他的脊背,“失败乃成功之母,没事儿的,回头咱多捏一些,先在太阳地里晒干再进窑烧。这不晒干坯子就进窑,多年老师傅也得百分百开裂。”


    裴长青:阿宁就是体贴人,从来不给人压力。


    扒到最后,八个漏斗,裂了六个,竟然还有两个完好无损的。


    裴长青:“只有俩,这次品率,没谁了。”


    沈宁却非常高兴,“有两个好的呢!你超级厉害的,谁第一次烧窑成功率能有25%?就问谁能吧?”


    她原本以为一个好的都没呢,寻思有一个好的能凑活用也行啊。


    结果有俩!


    裴长青蹲在残窑堆里翻检琢磨一番,分析道:“烧窑技术不行,温度掌控不好,灌水的时机和量也没掌握好,出来的成品颜色青红不均匀。”


    沈宁却捧着上下欣赏,“我瞧着像艺术品,你看又青又红的,埋地里当花盆插花怪好看的呢。”


    她敲了敲,发出闷闷的声音,不脆,因为烧得不太好。


    但是够用了。


    她兴奋道:“走,今天试验那个黄泥水淋脱色法去。”


    裴长青和沈宁忙里忙外,把工具、蔗糖、黄泥土等准备好。


    之前玩泥巴的时候裴长青粉碎晒干了一些黄黏土,还贴心地过筛了,现在直接拿过来调配泥水溶液即可。


    他们躲在一个草棚子里,往一个小瓮上放了个木格子,将漏斗坐在木格子上。


    漏斗是大斗小嘴,把漏嘴塞上稻草,再塞麦糠,再塞稻草。


    裴长青小声解释道:“尽可能让泥水流得慢一些,跟蔗糖反应的时间久一些。”


    沈宁配合他小声道:“咱们直接用红糖脱色吗?”


    裴长青回忆了一下当初看过的资料,“当地人是直接用甘蔗榨汁,然后熬甘蔗汁,熬成粘稠的糖饴,再继续翻炒成糖砂。把这个半固体糖砂装在漏斗里,糖砂就会结成块,再用黄泥水淋。”


    沈宁瞅瞅一边儿瓮里的红砂糖,“这个糖显然是脱色过的高档红糖,不是甘蔗汁直接熬成的黑糖吧?”


    甘蔗汁直接熬的黑糖肯定颜色很黑,里面很多杂质,熬制的糖饴是流沙状,冷却就是固体糖块。


    这里的红糖是红褐色的糖砂,应该是脱色过的了。


    裴长青想了想:“岭南那边儿会用草木灰、石灰水以及贝壳粉等对蔗糖进行脱色,这些应该是经过初步脱色完成的红糖。”


    沈宁:“那咱直接用红糖淋黄泥水脱色,还是要把红糖兑水熬一熬变成半固体糖砂再淋?要是直接用红糖淋黄泥水那……和把红糖直接泡在黄泥水里没区别吧?”


    裴长青:“……”


    所以看是一回事儿,真正试验是很难的。


    他先脑内预演了一下,“红糖直接泡黄泥水搅拌融化,再静置,估计会出现分层,最上层澄清的液体取出来熬干,应该是比较白的糖,中间的是红糖,底下就是黑糖加渣滓。不过这方法肯定不行,脱色很差,获取白糖率肯定低得可怜。


    不过我们可以把红糖略加水分熬成半固体糖膏,此时再往里注入黄泥水慢慢渗透脱色,效果应该会好一些。”


    他又脑内预演了一会儿,分析道:“脱色的原理其实是吸附、分层选择,吸附就是泥土中的纳米级孔隙通过分子筛效应来分离黑精分子和蔗糖分子,再者黏土颗粒表面带有静电荷,可以吸附诸如焦糖色素中的羟基、羧基等极性基团,实现给蔗糖脱色。


    应该还有少量化学反应,黏土的酸碱会和蔗糖的有机酸反应,所以为了不让糖变酸,会用草木灰或者石灰水脱色,抑制糖变酸,还有离子交换?”


    沈宁听得两眼转蚊香圈圈。


    躲在草棚子外面的小鹤年听得两眼放光!


    裴长青:“另外这土……八成也不是什么土都行。”


    按照他的经验,不同的泥土有不同的过滤效果,而高岭土、膨润土的吸附过滤效果更好,当然如果烧制一下做成类活性炭物质那吸附效果会更好。


    他觉得黄泥水应该不是直接黄泥加水搅拌成黄泥水,不需要动手试验,单纯脑内预演他也肯定黄泥水直接淋蔗糖块淋不出白糖!


    那到底是什么土?什么泥水?


    这需要自己一点点摸索试验了。


    有现成配方和没有配方自己摸索试验那……工作量可不同了。


    黄泥水也不能按照字面意思就取黄泥水,应该分为细碎的黄土、加水活成黄泥、多加水搅拌成黄泥水、黄泥水充分搅拌然后静置取上层干净一些的黄泥水四种形态。


    黄泥也未必是黄泥,高岭土就不是黄色的,而是灰色灰白色。


    景德镇烧瓷器用的就是那种土。


    当地找一找肯定也有,俗名观音土嘛,严格讲不是土,而是一种黏土矿物


    脱色过程甚至可能还得添加草木灰、石灰水等物质。


    裴长青跟沈宁一边说一边摆弄,实际上手发现漏斗不好用,淋黄泥水那不是直接漏掉了?


    最好把漏斗下面做出弧度,让泥水滴落得慢一些,这样泥水和蔗糖块接触的时间才更久。


    沈宁笑道:“把漏斗嘴儿做成弧度?U形管?”


    下水道就是U形管,可以存一段水防臭。


    裴长青:“不用那么大的弧度,做个低端带孔的圆球可能也行。”


    做试验肯定得一小份一小份的来,那……刚烧好的大漏斗暂时用不上,还得烧制一批做实验用的小漏斗。


    如此一来,实际工作就会很多很多,并非简单黄泥水淋蔗糖那么容易。


    外面向来淡定的小鹤年都有些着急了,这么大的工作量,很明显不是一两天、一两月能完成的,保不齐得半年一年呢。


    爹亲自做肯定不行!


    裴长青自然也知道这个,他只是给沈宁起个头儿,大部分试验还是要交给她和孩子们来完成。


    毕竟他要读书嘛。


    虽然读书腻歪了想放松,但是不代表他真厌学,放松一下还是要继续读书的。


    他早就听见小鹤年过来的轻浅脚步声,也听到孩子这会儿因为着急而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他朝沈宁眨眨眼,给她一个眼神。


    沈宁从草棚子缝隙也看到小鹤年的衣角了。


    天暖和起来,草棚子外面挂的草席子撤掉了两层,就不能彻底隔绝视线了。


    她道:“要不你还是继续读书,我带着阿年和二蛋他们做试验?”


    裴长青余光瞥了一眼棚子缝隙,就看到小鹤年的身形贴得更近,他故意道:“没事,咱俩……”


    小鹤年忍不住了,“爹!还是我给娘帮忙吧,爹你以后读书累了可以放松放松,不过这么麻烦的事儿还是交给我们做吧。”


    裴长青故作惊讶地看着跑进来的小鹤年,压下扬起的唇角,“你也不知道怎么做呀。”


    小鹤年笑起来:“爹你指挥呗。”


    裴长青:“那行吧。”


    小鹤年立刻掏出自己随身带的小本本和炭笔,“爹,你来讲原理,我来记录。”


    经过数字和拼音以及其他知识的铺垫,裴长青和沈宁现在对小鹤年已经非常信任。


    小鹤年用他异于常人的成熟以及保守秘密的本事证明了他的可靠。


    他既不会出去乱说,还会主动帮爹娘模糊舆论,不让人把注意力集中在爹娘身上,他和阿恒适当分担一些。


    裴长青本来就想教儿子基础数理化的知识,现在阿年还小,不需要背太多四书五经,只需要按部就班启蒙即可,那读书压力就不大。


    读书轻松、又有学习兴趣,正好可以学数理化呀。


    学会了他自己也能主动探索,说不定会有其他突破呢。


    裴长青将原理简化一下说给小鹤年。


    小鹤年一边记录,一边回忆偷听的话,疑惑道:“爹,你之前和娘说的那个羟基羧基是什么?”


    裴长青:“我说了吗?”


    小鹤年:“说了!”


    裴长青:“这个……说来话长。”


    小鹤年笑道:“爹,咱慢慢说,不着急的。”


    裴长青:“今天咱先说试验原理、步骤和目的,其他的慢慢说。”


    小鹤年满口答应。


    裴长青:“咱们先来说两个概念。物理学是研究物质的基本结构、相互作用和运动规律的自然科学;化学是研究物质的组成、性质、结构以及变化规律的自然科学。”


    概念一出,小鹤年的问题就随之而来。


    什么事物质?


    什么是基本结构、性质、规律、自然科学等等。


    这孩子凡事喜欢问为什么,还喜欢刨根究底。


    裴长青:“这些单纯说概念不好理解,我们化繁为简,简单举例子吧。”


    于是在这样一个平常的日子里,裴长青开始了对小鹤年的物理化学启蒙。


    跟数字、拼音一样,又给小鹤年打开了两扇通往知识殿堂的大门!


    他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记录一下,又时不时问个问题。


    他的问题总是切中要害,每个问题都能解答他一个疑惑。


    不知不觉晌天了。


    裴母和谭秀做好饭,亲自过来叫他们吃饭,嘴里还嘀咕,“阿年不说监督他爹读书么,怎么监督着把自己还搭进去了呢?”


    她站在草棚子外面轻声唤道:“阿宁,二郎、阿年,吃饭了呀。”


    沈宁应了一声,待裴母离去便示意两人吃饭了,“阿年,学无止境,咱们慢慢来。吃完饭你和我一起准备试验,让你爹下午读书了。”


    小鹤年:“爹,你好好读书,晚上我们再聊。”


    他已经急不可耐地要回去整理,然后给师兄写信分享这些知识了。


    裴长青犹豫了一下,“阿年,这些知识过于新奇,不要一下子告诉阿恒。”


    这个和数字、拼音又不一样。


    数字和算术是原本就有的,不是他们新创的,他们在此基础上改进、创新,发明更加简单有效的符号而已,而且还是他们引导小鹤年和小珍珠创新出来的,别人也不会过多怀疑。


    算术也类似。


    拼音虽然复杂点,但是已经有文字和读音,他们只是给读音和文字沟通一条捷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物理化学可不一样!


    这里面的知识几乎都是……全新的,是现在没有的。


    即便他先从常见的物理现象和规律给小鹤年讲,可那些专门的单位、公式、定理却是固定的,即便他换符号和名称也不行。


    化学也一样,都是全新的。


    虽然现在有道士炼丹,却没有专门的化学知识总结。


    谢恒可以毫不怀疑地接受数字、拼音是夫妻俩为了自学跟小鹤年和小珍珠琢磨出来的,却不可能毫无怀疑地接受物理化学。


    小鹤年眨眨眼,试探地小声问出一个问题:“爹、娘,换脑子会疼吗?”


    裴长青和沈宁一怔,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


    裴长青故作不解道:“什么换脑子?谁会换脑子?”


    沈宁也笑道:“对呀,脑子又不是牙齿,哪里能换?”


    小鹤年:“爹,你脑袋摔破那天,是不是见到……神仙了?”


    裴长青立刻配合道:“神仙?什么神仙?没有啊。我从吴家屋顶摔下来,当场就昏迷了,再醒过来就在家里了,没见着什么神仙啊。”对上小鹤年显然不信的眼神,他道:“别说,我可能真遇到神仙了,否则我怎么突然会这么多东西?可我脑子里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呢?”


    小鹤年一本正经道:“爹,我看过一本书,有人昏迷的时候进入了地府,判官说他阳寿未尽就给他换了脑子,还把记忆清除了。”


    裴长青大惊失色:“啊?我被判官换了脑子?那、那我还是我吗?”


    沈宁憋得很辛苦,差点笑出声来,赶紧转身把红糖瓮盖上,然后快步出去。


    小鹤年安慰他道:“爹,你别担心,你肯定还是你呀,是更好的你。”


    裴长青表示被安慰到了,“怪不得我以前觉得自己脑子浑浑噩噩的,被什么塞住一样。”


    小鹤年抱了抱他,“爹,放心吧,你现在很好,真的很好。”


    裴长青摸摸他的头,这小子真能忍,真沉得住气,如果是珍珠当场就会问,他却硬是忍了九个月。


    小鹤年:“爹,我娘也换脑子了吗?”


    裴长青果断道:“你娘肯定没,你娘本来就这么聪明,是你爹我以前犯糊涂,总打压她。”


    原来的沈宁确实很能干,总想额外干点什么增加收入,可惜裴二郎不是笑话她就是打压她。


    小鹤年有些疑惑,娘分明就是被换过脑子的!


    难不成爹不知道?


    他想了想,爹换了脑子,和以前跟换了个人一样,不再喜欢大伯和大堂兄,反而最喜欢娘,然后就是他和珍珠、爷奶。


    娘虽然换了脑子,但是却不像彻底换个人一样。


    娘还是很疼他和珍珠,对爷奶也很好,只是不再怕大伯娘和大伯,也不再怕丢人,还会做豆腐和很多吃食,很会赚钱。


    裴长青不想单独和小鹤年待一起,开了这个话头儿,他肯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


    “吃饭了,下午继续背书。”裴长青说着赶紧离开草棚子。


    小鹤年心里下了个结论:爹和娘肯定都被换了脑子,而且是一个判官换的!因为爹娘过去一点都不像,现在他俩在某些方面非常像,爹说别人不懂的知识娘似乎懂,娘说什么奇怪的爹也懂。


    当然爹娘被换脑子这么大的秘密他一定会死死守住的,就算师兄也不会告诉。


    呜呜……没大病,但是小病要命。


    【谢谢宝子们关心】


    第142章 乡村实验室 与柳家合作


    那么物理化学这些知识,他先学,学会了再慢慢琢磨怎么合理化,怎么安全地教给师兄和学习班。


    小鹤年敏锐地觉察数理化比四书五经对学习班更有用。


    他们学会基本的识字和算术就可以去城里当伙计,如果学会物理、化学就可以去当……工匠、师傅!


    他联系现实,突然觉得爹之所以火炕、房子盖得好,其实就是数学和物理学得好。


    爹会算!


    听裴长青讲了一些物理化学的简单概念知识以后,他立刻就能学以致用。


    “我走路,这是物理运动,我推门这是……力的运动?”走出草棚子,他看到旁边的灰泥盆,那是顾氏她们腌变蛋的石灰糠料。


    “我知道了!石灰加水咕嘟咕嘟冒泡,那是化学反应,石灰泥变蛋也是化学反应。”他走了两步,又停下,“不改变物质的形态,是物理,改变了形态是化学,嗯,那……我吃了肉,出来变成粪便,这是物理还是化学?形态变了,是化学?”


    再走两步,他又嘀咕,“是化学吗?总觉得有点奇怪,不大对劲,晚上要让爹多给我讲一些。”


    从外面回来的小珍珠和宝儿站在后面奇怪地看着走走停停地小鹤年。


    小珍珠:“阿年怎么了?”


    宝儿比划了两招,“我哥是不是在练拳?”


    小珍珠:“你练拳就用嘴嘟囔?”


    宝儿:“那就是梦游!”


    小珍珠弹了他一个爆栗,“你该多读书了,不要小小年纪就学一身匪气。”


    宝儿:“姐,我这叫江湖气!”


    小珍珠:“师父都说了,现在只有朝廷和民间,没有江湖,只要朝廷律法能管到的地方就没有江湖。”


    宝儿:“肯定有管不到的地方,那我就可以去管管。”


    小珍珠:“那你得好好读律法。”


    宝儿:“姐,你怎么不读?你自己说拳头最大,怎么就让我读律法?”


    小珍珠:“因为你拳头不大不硬,打不过我。”


    原本好奇小鹤年干啥的姐弟俩斗起嘴来。


    小鹤年反而被他们惊动,回头瞅他俩,“你们鬼鬼祟祟干嘛呢?”


    小珍珠笑着跑上来,小鹤年顿觉不好,拔脚就跑,可惜晚了一步,还是被小珍珠追上。


    他不是小珍珠的对手,就被小珍珠一个绊子放在地上。


    她力气大,绊倒小鹤年的时候一手拎着他的胳膊,并没有把他摔在地上。


    小鹤年躺在地上,很没面子,“……珍珠,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小珍珠把他拉起来,给他拍拍身上的尘土,笑着哄他,“别小气嘛,走,吃饭了!”


    下午裴长青果然跟陈琦一起背书,小鹤年按照裴长青的要求整理试验相关知识,之后带着二蛋去挖各种土。


    沈宁见小鹤年热情高涨,她就忙自己的去。


    天气暖和粉条粉丝不能做,但是米粉等不受影响。


    麻酱鸡蛋、变蛋、咸鸭蛋现在非常抢手,基本每天都在做,每天都在发之前的货。


    五香腐乳、茱萸辣味儿腐乳以及红腐乳现在出货量也很大,每天都在做,对村里老豆腐的需求量也很大。


    如今不只是豆腐村,附近村都能定期来送选老豆腐。


    不过天气暖和起来,素鸡、千张、油豆皮、油豆腐等就不适合长途运输,沈宁决定停了这几样。


    不是不做这几样生意,是村里作坊不再做。


    牌坊奠基摆流水席那日她就跟柳大爷和另外几家豆腐坊透过合作的意思。


    以前跟人合作还得挑对方品行、知根知底,比如靳老板、常老板、蔺承君等,毕竟那时候自己除了手艺没有社会地位,就没什么底气。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是皇帝御赐的福气娘子,还是皇帝点名要的米粉供应商,一般人不敢故意坑她。


    更别说淮州府以及成阳县、桃源县等富户即便不和她做生意也都想跟她来往。


    成阳县和龙庙镇的几家豆腐坊就更不会坑她,他们只会求之不得。


    腌白菜也停了,现在已经没有冬白菜了,再腌要等深秋和冬天了。


    第二日裴长青继续背书,小鹤年早晨跟着唐钜练完功,就带着二蛋等孩子四处挖不一样的土了。


    爹说了不同的土含有的成分不同,比如烧砖就得用黏土,黏土透气性不好,容易蓄水,适合种水稻,不适合大豆谷子等作物。


    还有土质比较松软,含沙量多的土,这种适合种棉花、西瓜、大豆什么的。


    再就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土,大部分旱地熟田都是这种土,各种作物都适合种植。


    他把这些土壤的知识和氮磷钾等肥料知识记在一起,打算以后整理一篇农学文章交给谢掌柜发表。


    小鹤年一边采集一边记录,把装土的罐子都标上记号。


    如今学习班的孩子们除了新生,老生已经会写两三百个常用字,基本能满足简单的记录需求。


    沈宁让大脚板和高大山去镇上送货的时候顺便给柳大爷送个信儿,约他过来谈素鸡的合作。


    收到消息的柳大爷感动得热泪盈眶,豆腐娘子终于、终于愿意跟他合作了!


    虽然他现在也卖红腐乳,可这个已经是他第很多次不会做、不如沈宁的产品,他已经释怀,他甚至挣扎都没挣扎,试做都没试做,就坦然接受了自己不如豆腐娘子的事实。


    可素鸡不一样。


    素鸡他倾注了好多心血,死活模仿不出来。


    现在他终于、终于做出来了!


    严格说只做出一种,就是用麻布包袱裹着老豆腐,转、转、转……做成素鸡。


    但是他还没做成那种千层素鸡,他知道用千张做的,也会用麻布包袱拧,可包袱拆开以后千张会散开,根本不是沈宁作坊那样一层层粘在一起。


    他用过很多办法,都不行。


    现在豆腐娘子终于要给他解惑了。


    他一息时间都不想耽误,接到两人的信儿立刻让人牵马、备礼,随他去豆腐村。


    别问,问就是自打流水宴之后就时刻准备着豆腐娘子的合作信号儿。


    等他带着豆腐坊掌柜、师傅和俩随从赶到豆腐村牌坊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现在正是吃晌饭的时间!


    他们这个点儿来,好尴尬啊。


    让人家看看,以为他们来蹭饭的呢。


    柳大爷尴尬,掌柜、师傅也尴尬。


    柳大爷是确实没想到这茬儿,太激动什么都没考虑。


    掌柜的考虑到但是不敢说,因为柳大爷对素鸡执念太深,听不进别的话。


    当初废寝忘食模仿,也没模仿出来的状况还历历在目呢。


    还是小鹤年和二蛋等孩子们吃完饭继续出去寻找不同的土壤碰见他们,问了一声。


    小鹤年:“柳老板,你是来找我娘的吗?”


    柳大爷拱手,没把小鹤年当孩子,反而很正式道:“正是,小郎君,豆腐娘子可在忙呀?”


    小鹤年道:“没,柳老板直接过去吧。”


    有小鹤年发话,柳大爷才没那么尴尬,带着人去了作坊。


    结果一靠近沈宁家就闻到喷香带甜的烤肉味儿!


    今儿晌午沈宁教裴母和谭秀用新调配出来的叉烧酱烤了秘制叉烧肉,色泽红亮,肉又嫩又鲜又香!


    柳大爷一行人本就饿了,闻着味儿口水都下来了!


    沈宁见他们这么早过来,笑道:“柳老板可吃过饭?”


    掌柜的和大师傅刚要说没吃呢,劳烦沈娘子,结果好面子的柳大爷嘴更快:“哈哈,我们吃过来的。”


    掌柜的和大师傅低垂着眼皮,在心里默默地翻了几个大白眼。


    饿死了,馋死了啊!


    沈宁请他们堂屋坐。


    柳大爷识趣儿地先问裴父裴母好,裴二郎读书顺利否、珍珠阿年都好等等,礼数那叫一个周到。


    再不是当初暗搓搓来打探的时候了。


    沈宁都说好。


    裴长青吃完饭消食儿呢,也没读书,就过来陪客。


    正好谭秀端着一盆新卤的素鸡过来,里面还有香干、鸡爪、鸭脚、鸭脖子、鸭翅膀等卤味儿,香气四溢。


    掌柜的没忍住,笑道:“沈娘子,这是新的卤味儿配方吗?闻着更香一些呢?”


    沈宁笑道:“蔺老板从南边儿给我发了一些香料,我略微调整了一下配方,多加了胡椒,味道更丰富,也更加美味了。”


    蔺承君现在正在南方推广牛油火锅呢,南边梅雨季、回南天的时候潮热濡湿,闷闷的非常难受,他觉得很适合这种香辣锅子。


    给他们发发汗,再洗个澡,通体舒泰呢。


    正好南边儿有一批出海的商船回来,带了很多西洋香料,其中就有不少胡椒。


    蔺承君有货船定期南北走货,就顺便给沈宁捎点东西,到桃源驿那边儿让人送过来。


    蔺承君这人只要他认为谁有用,就会相当大方,有一些不计成本地大方。


    手头香料富裕,沈宁就调整配方,让味道更好一些。


    闻言掌柜的和大师傅几人更饿了,看着那锅卤味眼睛冒光。


    沈宁领会到他们热切想要品尝的眼神,笑着请他们尝尝味道。


    柳大爷还矜持呢,刚要说我们不饿,就见掌柜的和大师傅已经不客气地左右开弓了。


    “……”


    我这张老脸是要丢多少回才算完?


    最后柳大爷没忍住,也加入了品尝队伍,吃得赞叹连连,“是比流水宴那天尝着更美味。”


    等他们吃饱喝足,沈宁才跟他们谈合作素鸡的事儿。


    她一直秉持着赚钱有度的原则,即便自己垄断的方子,也不会定太高的价格。


    基础食材让普通百姓也吃得起,比如豆腐、千张、素鸡、鲜米粉这些。


    而她能赚钱的项目不少,也不是非得把着这几样不放,所以她愿意给合作商让利,只要求他们不随便涨价。


    只要黄豆和人工没涨,素鸡就不要涨,要让普通百姓吃得起。


    别看腐乳也是豆制品,她做的却并非普通百姓的食材,毕竟腐乳是开胃下饭的,这和普通人家省口粮的理念背道而驰。


    就裴大伯家以前条件儿算不错的,也是尽可能少吃下饭菜的。


    豆腐、素鸡可以当饭,就更符合他们的需求。


    像麻酱鸡蛋、变蛋以及牛油火锅就更不要提了。


    她给柳大爷的合作方式是她只要两年的一成利,但是柳大爷要遵守素鸡不随便涨价的合作条件。


    柳大爷有些不敢置信,“沈老板,就、就这?”


    沈宁笑道:“对呀,以后就请柳老板多多受累,为龙庙镇的广大百姓做素鸡吃啦。”


    柳大爷喃喃道:“这、这多不好意思。”


    沈宁却继续往下说了,“素鸡的做法其实很简单,柳老板应该差不多琢磨出来了吧?”


    柳大爷老脸一红,不好意思说自己琢磨个半吊子,自己挽尊道:“嗨,最初琢磨了两天,没琢磨出来,后来一直忙嘛,就没再琢磨。”


    掌柜的和大师傅用力咬住了后槽牙,怕不小心笑出来得罪东家,柳大爷尤其要面子。


    沈宁就简单说了一下素鸡的做法。


    听闻要用碱水抹千张,柳大爷一拍大腿,“嗨,我居然没想到这个!”


    绝对不承认自己脑子不够使的。


    沈宁笑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嘛。”


    聊完合作,裴长青拿了文房四宝来,让柳家掌柜写了合作契书。


    沈宁又找了大伯娘来亲自教柳家大师傅学素鸡手艺。


    如果是复杂手艺,还得派人去柳家作坊手把手的教,既然很简单就让柳家大师傅在这边儿学会即可。


    大师傅去学手艺,柳大爷则对沈宁和裴长青道:“沈老板以后当真不做素鸡了?”


    沈宁:“对呀,不但龙庙镇不做,县里也不做,镇上和县里老熟人家也不再送,都由柳老板和另外几位豆腐坊送即可。”


    宋家、禚家、徐家等龙庙镇大户原本都是沈宁让人去送货,可天气热起来,没有真空包装和保鲜技术,素鸡送过去就不那么新鲜了。


    即便晚上做早上送也不会影响他们当天吃,可如果他们当天不吃,留到晚上或者第二天,那就要发黏。


    还是家门口发货更方便。


    柳老板是精明人儿,肯定会给那些老主顾友情价的,不需要更低,就和她以前一样即可。


    柳大爷:“沈老板莫误会,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沈老板把素鸡生意交给我,那贵作坊原本做素鸡的人工是不是会闲置?若是沈老板这里不好安排,也可以让他们去我作坊继续做素鸡,可以管吃住。”


    沈宁先道谢,“柳老板仁义,不用这样,我们作坊还有很多活计,大家顶忙呢。”


    其实也是活儿越来越多,目前这些人忙不过来,作坊开始缺人手。


    而自己村里勤快、利索、嘴严的好手被她挑选得差不多了,毕竟能常年脱产的劳力有限。


    再者高里正的运输队和裴长青的建筑队也需要壮劳力,她的作坊反而大部分是伶俐能干的妇女和半大孩子,男人也是以前瞅着懒、力气小一些的,毕竟作坊的活儿比运输队和建筑工要轻快些。


    裴父地窨子编活儿那里全是半大老头儿老太太,除了冬天农闲有裴二柱等年轻男人,平时一个壮劳力也没。


    所以豆腐村确实没有剩余劳力了。


    沈宁再选人都是从豆腐村周边几个村子选。


    外村不比本村,选人就得非常慎重,她更倾向于熟人介绍。


    人工不够,把素鸡让出去也是减轻用人压力。


    柳大爷这边儿谈完合作,第二日县城几家豆腐坊也火速赶来。


    沈宁给他们的合作条件儿和柳大爷一样。


    等沈宁表示她真的停了素鸡制作,连靳老板、杨老板、陈老爷等几家大主顾的素鸡也由他们负责的时候他们是真的佩服至极。


    瞧,人家沈老板就是大气!


    谁说女子不如男?


    把天热怕坏的素鸡让出去,沈宁这里发货的压力就骤然减轻很多,只需要考虑发的货够不够,不需要考虑会不会坏。


    随着天气暖和起来,陶族长也攒够了木头、青砖、灰瓦、石灰等建材,跑来找裴长青给盖房子。


    他还挺不好意思的,给沈宁和裴长青带了两只鸭子,“二郎读书了,本不该打扰他,就是见识到二郎的本事,再找别人我都不放心。”


    实际请县衙工房的书吏给设计把关安排瓦匠也行,可现在知县大人都夸裴长青的活儿好,工房众人也很推崇裴长青,再让陶族长找别人他就不甘心。


    这房子盖得好不好,不看外表,而是内在。


    也不单纯看结构布局如何,而是看你用个几年以后是不是越住越舒服。


    盖得好的房子,住十年二十年都不待有问题的,而盖的不好的住进去没俩月就开始这里出事儿那里麻烦的。


    不说别的地面渗水这一点儿很多人深恶痛绝。


    那些不会盖房子的,房间里不但渗水,还会长青苔,没两年就都是耗子洞。


    你就难受吧。


    还有的墙裂、房梁歪、裂、被虫蛀等等,也都是常见的事儿。


    好的砖瓦房能传承数百年,那是盖得讲究的、技术好的,一般的那不可能,十几年、二三十年、几十年就不像样子的比比皆是。


    陶族长自然想用好的材料,盖一座结实的能传承几代人的好房子。


    多花点钱他也乐意。


    这是他切身经历,自家原本住的屋子,门楣上面就裂了好几条缝!


    那就是设计不合理,导致门洞、窗洞受力失衡导致的,天长日久肯定会塌下来的。


    他也想趁机让裴长青给修修。


    裴长青一口答应下来。


    现在几支建筑队已经锻炼得非常成熟,盖房子不在话下。


    他只负责测量加设计,拿出设计图和施工图即可,实际施工由王大和裴大柱、童二狗带领即可。


    龙庙镇以及周围、成阳县以及周围能高价请他们盘火炕的人家都差不多盘完了,剩下的不会找他们。


    同时张瓦匠等老瓦匠也通过拆炕、旁观等手段学会盘火炕的门道儿,今年也开始盘火炕了。


    这样价格自然会下来。


    年后依然高价盘炕的都是冲着裴长青的名头以及他和沈宁的人脉,普通人家却不会。


    普通人家找人盘炕,一天顶多出五十到八十文,这是好瓦匠的工钱。


    张瓦匠等人自然肯干。


    裴长青早就计划着把他们撤回来给陶族长家盖房子的。


    高里正既想让裴长青给大舅兄家盖好房子,又怕耽误裴长青读书。


    看裴长青如此高兴,他都怀疑二郎是不是如小鹤年嘀咕的那样读书读倦了,总想找点别的事儿玩?


    对二郎来说,盖房子只怕就和玩儿一样?


    沈宁:“陶大伯、里正伯,我把两只鸭子给烤了,晌午咱们吃烤鸭哈。”


    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打扰裴长青读书的俩老头儿闻言果断答应,“那可麻烦阿宁了。”


    陶族长仗着年纪大,也跟着高里正叫沈宁的名字。


    但凡年轻几岁他都不敢这么叫。


    这会儿刚吃了早饭没多久,还不到吃晌饭时间,而且烤鸭一时半会儿烤不好。


    裴长青:“陶伯、里正伯,这会儿正好有空,咱们去看看宅基地,测量一下尺寸,根据地形设计房子,回头就可以绘制施工图。”


    陶族长和高里正怕耽误裴长青读书,“二郎,尺寸我们都带来了。”


    裴长青:“得现场看看环境、地面情况、土质情况,这样才能判断地基要打多深,三七土要夯多厚。”


    高里正:“那我去套车,咱们坐骡车快。”


    他可怕裴长青说腿儿着去,边走边聊什么的,那多耽误功夫啊。


    高里正去套车,小鹤年从做试验的草棚子里出来,对裴长青道:“爹,我陪你去吧,我帮你测量尺寸、你教我绘制设计图和施工图,回头有问题我也可以和大伯他们沟通。”


    具体施工王伯、大伯他们都会,一般的设计施工问题小鹤年觉得自己能帮他们看,只有特殊问题才需要找他爹解决。


    这样就不会耽误爹太多时间。


    裴长青:“阿年,你不是忙着做试验吗?”


    小鹤年:“不耽误啊,试验不是一天能做完的,而且有二蛋他们负责记录数据呢。”


    这两天他们先四处收集各种土壤,回来编号记录,然后一样样泡水搅拌做沉淀混悬液对比,记录结果。


    等土壤收集差不多的时候才会拿糖来试,免得浪费糖。


    试验筹备阶段,他就比较轻松,可以去帮爹测量房子尺寸啦。


    裴长青索性把二蛋和陈琦、小珍珠几个也叫上。


    结果小珍珠和宝儿不在家,人家晨练完吃过早饭,叫上师父坐着骡车出去探险了。


    自打有了师父,小珍珠每天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恨不得上天。


    第143章 看风水 此地不宜盖房


    偏生大家都说“珍珠这孩子,长得又俊,性子又好,真乖”。


    裴母:“你甭找她,说收到信儿南边儿有个什么汉王还是什么王的大坟包子被人扒了,他们去看看热闹。我拦都拦不住,哎,没想到唐师父这么惯孩子。”


    当然,孩子娘也惯,她同意了的。


    裴长青:“……”


    我闺女真是越来越野。


    行吧,有唐师父保护,很安全。


    陈琦对盖房子半点兴趣都没,到处都是泥,湿哒哒脏兮兮的,有什么好看的?


    如果小珍珠去他去也行,小珍珠不去他便不想去。


    “裴叔,我不去了,我把咱俩后续背诵的篇章列个表格,方便咱们继续背书打卡。”


    他和裴长青一起读书,学了不少学习方法,非常有用,而且还能培养浓厚的学习兴趣。


    他本身不是个爱学习的孩子,哪怕受刺激也得不断说服自己要好好读书,要出人头地才能给娘和姐姐撑腰。


    但是有裴长青和小鹤年带着,他就挺愿意学的。


    最后裴长青就带着小鹤年和二蛋去了荷花沟儿。


    结果多亏裴长青过来给勘察一番。


    他转了一圈,怀疑陶族长定的宅基地正房位置地下水过于丰富,不适合在上面盖房子。


    陶族长:“二郎,不能吧?我家打井都打不出水呢。”


    新宅基地挨着他家老房子,老房子也是青砖瓦房,当初盖好以后想挖口井特意找人相看了位置,结果挖好第一年还有点水,后来就没什么水。


    他也没回填,夏天用来放隔夜饭菜还挺保鲜的。


    裴长青:“找几个人来挖挖试试。”


    如果地下水丰富,一米就见水。


    陶族长将信将疑,高里正立刻让陶大郎去找俩年轻子侄来挖坑。


    陶族长小儿子和二孙子都去运输队了,大儿子、二儿子以及大孙子在家负责种田、看顾鸭场鹅场。


    陶大郎赶紧去喊人,又找羊镐、大镢头和铁锨来挖坑验证是否有水。


    当初参与陶族长家打井的陶叔公也背着手撅哒撅哒过来,翘着花白的山羊胡子道:“有水?我咋不信呢?要是有水正好打口井,省了大老远去村外头挑水了。”


    荷花沟儿南边儿有大河,泉水也丰富,但是村里水井少,可能因为地下石头多的缘故。


    陶叔公到了宅基地,瞅瞅裴长青,“嗯,后生来啦。”


    裴长青跟陶叔公打招呼,之前过来给陶族长家盘炕的时候见过这人。


    陶叔公:“年轻后生就是敢说。”


    会一分吹十分,你会盘炕就很了不起了,还要吹自己会相风水不成?


    陶叔公年岁大,活得久,总觉得自己见多识广,什么都懂点。


    就算养鸭养鹅他现在不如侄子族长,做石头活儿没有二侄子懂,做豆腐没有豆腐娘子懂,盘火炕盖房子没有裴二郎懂,可他过得久见识多,什么都懂!


    他觉得在找水打井这块儿没人比自己懂。


    虽然他也不是专业的。


    裴长青在宅基地这里溜达一圈,指着原本陶族长想盖正房的一处位置,“就挖这里,顶多一丈水就出来了。”


    陶族长只是基于隔壁自己家打井没水的经验觉得这里没水,将信将疑,陶叔公却是直接怀疑。


    他摇头跟高里正道:“后生就是喜欢说大话,你瞅瞅这里干干巴巴的,能有什么水?”


    几个人在裴长青指定的地方开挖。


    小鹤年则指点二蛋记录好各项数据,他转身悄悄问裴长青:“爹,为什么是挖这里?”


    他还小,没见过人家打井,自然也不知道打井的学问,再者现在手艺人都敝帚自珍,找水打井的秘诀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所以一般人也不会知道,他一个小孩子就更不知道。


    他非常好奇!


    爹居然连这个都会!


    裴长青踩了踩脚下,“最近没下雨,这里又是向阳面儿,地面早就化冻晒干,可这里却湿润润的。”


    小鹤年眼睛一亮,对啊,他们来的路上车辙都干巴巴的颠人呢,这里踩上去却暄软的感觉。


    如果这里不是地势高的话只怕会存水呢。


    陶大郎几个汉子用羊镐、大镢、铁锨等工具开挖,陶叔公还要提醒:“那个,悠着点啊,底下石头多,别把家什儿崩了。”


    他这么一说陶大郎几个也小心起来,结果一路挖下去都没什么石头。


    羊镐和大镢不方便了就都用铁锨继续挖。


    裴长青小声道:“要是有洛阳铲就好了。”


    用洛阳铲来勘测地质再方便不过了。


    小鹤年:“爹,洛阳铲是什么铲?”


    裴长青拿过他手里的炭笔和本子,唰唰画了一把洛阳铲的示意图,“就这样,很好用的农具,也可以勘测地质、考古。”


    小鹤年仔细瞅瞅,眼睛亮亮的,“爹,镇上铁匠铺能打吗?”


    裴长青:“回头我……”


    小鹤年抢着道:“我去问问!”


    裴长青:“其实打井用的蝴蝶锥更合适呢。”


    小鹤年眼神都带上崇拜了,“爹,画画。”


    裴长青享受着好大儿的崇拜眼神,把打井用的蝴蝶锥画给他看,“这东西专门用来打井的,勘测地质和地下水情况很方便。”


    小鹤年:“爹,你放心,下午我就去镇上找铁匠问,给咱家打几把。”


    父子俩在这里嘀嘀咕咕,陶大郎等人在那边儿挖得起劲。


    为了挖得快一些,陶族长还让其他汉子上去换人。


    陶大郎:“好像真的有水哎。”


    越往下挖,泥土越湿,这说明含水越多呀。


    等挖到一米多的时候坑底已经蓄了一汪渗水。


    裴长青看了看,示意,“继续挖,看看只是渗水还是水太多。”


    如果只是渗水那也没什么,挖地基的时候要做排水,然后夯实、回填三七土等,到时候也不怕。


    就怕地下水太丰富,挖个五六米就水哗哗的,那房子肯定要沉降,以后地下水少了甚至会坍塌。


    汉子们轮流上阵,挖到差不多两米的时候水已经没过脚踝,下面石头也多起来。


    陶族长有些心慌,让更多人去旁边挖,“把坑挖大点儿。”


    人多力量大,即便有石头也能刨出来,挖到一丈多的时候那水真哗哗的。


    陶族长脸都白了。


    这要不是二郎帮忙看看,到时候房子盖在上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屋里潮湿渗水是肯定的,时间久了沉降也是一定的,过个十年二十年的保不齐地面塌陷呢。


    到时候岂不是要害死他后世子孙?


    “二郎,多亏了你呀!”陶族长拉着裴长青的手好一通感谢。


    陶大郎等人也纷纷跟裴长青道谢,夸他厉害。


    高里正对陶叔公笑道:“叔,二郎不是说大话,是有真本事呢。”


    陶叔公瞅着汪汪的水坑,老眼都瞪圆了,“裴二郎!裴二郎!你是咋看水的?快给我们村看看哪里还能打水井?”


    裴长青:“陶叔公,我不会看水,我只是盖房子挖地基的粗浅经验而已。”


    他没说谎,陶叔公却不信,拉着裴长青:“二郎呀,你放心,我指定不给你外传,我一把年纪也不会做这个生意,我就是好奇,想知道知道。”


    陶族长忙道:“叔公,别难为二郎。”


    谁家手艺谁宝贝,你咋能随便问呢?


    陶叔公也不好意思起来,不再掺着裴长青,而是去琢磨那个水坑。


    裴长青跟陶族长和高里正道:“反正要挖地基,可以把这一片都刨一刨,如果出水地方大就直接挖个鱼池,如何小就修水井,把正房往后挪。”


    被他这么一说,陶族长和高里正觉得是好事儿。


    家里有口井,平时不知道多方便呢。


    小鹤年对二蛋道:“我爹真厉害!”


    二蛋猛点头:“对,真的好厉害,肯定能考上进士!”


    小鹤年握拳,一定要督促爹好好读书,必须考进士。


    以前他觉得爹考个秀才就很好,现在越发觉得爹很聪明很厉害,只有考进士才能对得起这份厉害。


    他决、不、允、许、爹堕落!


    在汉子们挖坑的时候小鹤年和二蛋已经跟着裴长青把各处尺寸量了,做好记录。


    不过暂时也没法画设计图,因为得先确定地基情况,是否盖在这里,还是需要后移等等。


    陶族长:“二郎,你的人这两天能回来不?”


    现在各家还没有彻底种完春地,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要割麦子、插秧,这段时间肯定找不到大量免费劳力过来帮忙,就得花钱雇脱产的。


    那裴长青的专业建筑队自然更合适。


    地基怎么也得准备俩月,后面盖房子会快一些,一边处理地基盖房子一边儿做木匠活儿,两不耽误。


    裴长青:“可以的,县里的要晚两天,镇上的今晚就给他们安排。”


    县里的他打算留两支小队配合谢炜等人,到时候可以和县衙合作。


    虽然钱会少点,但是能联络感情,还能及时掌握县衙情况,对他和瓦匠们也是体面事儿。


    至于木匠他家有三个熟练工,陶族长可以找俩,王木匠也能再找俩。


    这样他的家具生意和盖房子的木匠活儿也两不耽误。


    商量完,陶族长老妻亲自来请他们留饭,“之前县里走亲戚给的好酒,你们今儿正好喝。”


    小鹤年:“谢谢奶奶,我娘晌午烤了陶爷爷带去的两只鸭子,等我们回去吃烤鸭呢。”


    现在家里不缺吃喝,小鹤年更在乎他爹的时间。


    留在陶家吃酒,不到天黑不会回家的,爹喝上几杯回家就得休息,哪里还能看书?


    回家就不一样了,碍于娘和奶,陶爷爷和高爷爷也不会喝酒,爹也就没得喝,吃完烤鸭下午还能读书,晚上就能继续给他上物理化学课。


    再说了,娘说过读书人最好别喝酒,伤脑子。


    他爹最好也别喝。


    陶老太太笑道:“阿年咋这么懂礼呢,没事儿的,奶奶也给你们炖了老鸭煲。”


    好说歹说,裴长青和小鹤年也没留下,陶族长反而也跟着高里正回豆腐村,去吃沈宁做的烤鸭了。


    刚才挖坑探水忘了,这会儿一说烤鸭,口水都流出来了!


    阿宁用秘制酱料烤的烤鸭,还有裴母擀的小面饼,抹上秘制酱料,铺上玉白的葱丝,再铺上片下来的烤鸭皮和肉,一咬又甜又脆,喷香流油!


    吸溜!


    陶族长厚着脸皮去了。


    陶老太太都不好意思,喊着大儿子赶紧把她炖的老鸭煲让老头子带过去。


    确如小鹤年所料,如果在陶家吃饭,众人推杯换盏绝对吃到天黑去,在自家就不会。


    陶族长和高里正都矜持,主要品尝烤鸭来的,吃着小面饼卷葱丝烤鸭,都顾不得喝酒。


    吃得饱饱的,心满意足,跟裴母裴父聊聊,俩老头儿就去溜达寻摸摔砖、烧窑的地方。


    自己烧砖不是一天一个月的事儿,那是按年算的。


    现在开始摔土坯、晒土坯,农闲时候挖窑洞,等秋天开始封窑烧窑,一窑差不多两万块砖,洇水三四天,烧窑半个月。


    反正干啥都急不来,不是一天做成的,但是都得提前计划,哪天该干什么都要有数。


    高里正对陶族长道:“我负责准备砖瓦,来年二郎安排人盖房子。”


    陶族长:“烧砖是不是太麻烦点?虽说买砖贵,可作坊也不少赚钱,你说买阿宁肯定不会反对的。”


    高里正四下里张望一圈,小声道:“单纯花钱盖房子和自己一块砖一块砖摔出来的能一样吗?我带着村里人打砖坯,他们也跟着赚钱,对这作坊更有感情。阿宁和二郎看在眼里,瞅着一块砖一块砖摔出来的,对这作坊也更有感情,是不是?”


    陶族长打了个饱嗝,回味着喷香的烤鸭,“是这个理儿。”


    高里正颇为自豪道:“这是他们的家业他们的根儿呀,甭管他们以后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了家乡的。”


    陶族长扭头看了他一会儿,猛点头,拍拍高里正的肩膀,“弟呀,还是你有成算,放心,回头我指定来给你搭把手儿。”


    小鹤年虽然小,却是个行动派,吃过烤鸭看日头还高着就让爷爷陪他去镇上铁匠铺。


    他把裴长青画的图样给铁匠看。


    四月里天儿还冷着,大家都穿着棉衣呢,打铁的汉子却光着膀子穿马甲,大臂隆起的肱二头肌油亮亮的,十分粗壮。


    他看着俊俏的小鹤年,一下子就想起去年冬天的螳螂精,这俩孩子专干出格的事儿。


    螳螂精前阵子还来让他打带血槽的三棱锥,说要多打几把。


    今儿你又来打洛阳铲和蝴蝶锥?


    你说这东西是你能打的吗?


    最近传言有个王爷的坟被人盗了,你这会儿来做这东西是想干啥?


    你说我上不上报?


    第144章 卷王 拉车古董回来


    小鹤年看铁匠汉子脸色一阵红一阵黑的,赶紧解释道:“铁匠伯伯,我爹是建筑师,专门带人盖房子,得提前勘察地形,判断地基下面地下水多不多,这俩就是勘察工具。”


    铁匠:建筑师?什么建筑师?


    瓦匠就说瓦匠,别整得比我们好像高一等似的。


    小鹤年:“铁匠伯伯,这个可以用来探查地基情况,也能用来种地,和锄头铲子一样,种地很好用。”


    不能精耕细作的话,用洛阳铲一铲一个洞,然后直接撒种子盖土即可,都不需要耕地。


    这是他爹说的!


    铁匠汉子挑眉,你再编,除了你就没人说这是农具!


    不过他还是答应给小鹤年订做,至于上报?


    算了,他爹是裴二郎,他娘是御赐的福气娘子,全县给立牌坊的名人,他岂会不知?


    他们是正经庄户人,自然不是盗墓的。


    可能是那只小螳螂精又想弄什么幺蛾子,怕他不给做,就让她兄弟来订。


    裴二郎和福气娘子真惯孩子啊!


    怕他不答应把老爷子都派来了。


    见他同意,小鹤年笑道:“谢谢铁匠伯伯,你在咱镇上打铁真的屈才,我爹娘都说你手艺可好呢。”


    铁匠汉子坚毅的面庞微微一热,不过他常年被炉火烤得红润的脸看不出变化。


    裴父虽然是陪着孙子来的,但是全程没用他出面交涉,小鹤年沟通得很好。


    裴父非常骄傲。


    小鹤年算了算,家里有几支建筑队,要预订三套。


    两套木柄,一套铁柄,铁柄的专门用来探查深处地矿,铁柄可以接第二根手柄,如此可以直接用铲子探查一丈半的深度,足够了。


    付了定钱,裴父笑道:“阿年不光读书好,还能办大事儿呢,咱老裴家祖坟冒青烟儿了。”


    小鹤年谦虚道:“爷,我爹娘才是,我不是。”


    裴父骄傲道:“咋不是呢?咱祖坟又不只冒一股青烟儿。”


    爷孙俩说笑着走了。


    身后铁匠汉子眼神儿露出羡慕,可不咋滴,谁家有裴二郎、豆腐娘子这样的儿子媳妇也会觉得祖坟冒青烟儿。


    还有这俩孩子也顶好,又聪明又懂事又俊俏。


    天黑时分小鹤年和裴父回到家,唐钜已经带着小珍珠和宝儿回来。


    他们竟然拉了一车战利品回来!


    一箱锈迹斑斑的铜钱,一箱形状各异的刀币,还有大大小小不少罐子!


    裴长青和沈宁都惊呆了,你们咋那么能啊!


    出去探险就把人家的陪葬品给拉回来了?


    你们不是真盗墓去了吧?


    他俩是现代人,总觉得这种事儿非常遥远。


    裴长青前世承包工程的时候偶尔也会挖出古墓,然后就上缴国家,由专门的组织前来封锁考古,轮不到他们什么事儿。


    怎么他闺女、外甥加一个师父出去溜达看看就把人家陪葬品拉回来了?


    过了吧?


    小珍珠笑得特别开心,捧着一个汉代几何纹样的陶罐对沈宁道:“娘,这个给你插花,怪好看的呢。”


    沈宁:“……”


    闺女,娘可不敢用。


    宝儿抱起一个大口陶罐:“奶,这个给你当尿罐儿。”


    裴母连连摆手,“奶可不敢用,可不敢。”


    晦气,晦气!


    宝儿放下,抱起另外一个小口的笑道:“这个给我当尿壶正好。”


    一家子就看向唐钜。


    唐钜咳嗽一声,笑道:“没什么,是个空土包子,假的,这些东西不算冥器,可以用的。”


    沈宁和裴长青眼睛瞬间亮了:那就是古董啊!


    可惜现在没人收藏这些老旧的古董吧,要留到现代……那也没他们什么事儿啊。


    小鹤年:“师父,珍珠,这些东西你们哪里来的?你们不会钻进去了吧?”


    小珍珠还想天马行空一通编,唐钜却怕她乱说吓到家里人,笑道:“没的,我们就在外围转了转。”


    小鹤年:“那这些东西?”


    小珍珠:“我们捡的!”


    宝儿:“对,我眼神儿好使,我立大功!”


    众人更纳闷了,怎么的你们出去溜达一圈就能捡一车古董回来?


    小珍珠就和宝儿给大家一顿讲。


    这个某王冢其实离龙庙镇不远,就在西南方十几里的位置。


    据说是汉代某王,具体西汉东汉她也不知道,就一座像小山似的大圆土丘子,上面长满树。


    早八百年前就被人掏过了,当地人都说那是一个假坟,里面没有东西。


    最近镖局有人过来看师父,跟师父闲聊起那个汉王冢,说那个坟有夹层,是有东西的。


    小珍珠听了就惦记,就缠磨着师父带她去看看。


    本来他们只是去看看的,寻思被人光顾过里面肯定没有东西。


    再者师父也不许他们进去,就在外面溜达溜达,看看热闹。


    谁知道想去汉王冢发财的人太多了,满土丘子都是人!


    进去又出来的人说,里面就一个空洞,啥也没有,哦,倒是有冬眠刚苏醒的蛇。


    师父就领着他们爬爬山、逛逛周边,还有小贩儿挑担子去卖豆花儿、豆浆啥的,他们吃了几碗。


    说实话也没什么好玩儿的,还不如娘娘庙呢。


    吃过东西他们觉得没意思就往回赶,结果宝儿喝多了豆浆要尿尿。


    唐钜把骡车拴在路边儿,领着他们去路边儿树丛方便。


    宝儿眼尖,在乱草树叶堆里发现一个尿壶,也不嫌埋汰就给拎起来,结果又发现一个更好的,再看……哈哈,一堆!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藏在草层土堆里的木箱子,里面有各种铜钱、刀币等。


    宝儿和珍珠不认识,唐钜却认识一点,估计是哪个盗贼藏的,他就给拉回来了。


    小珍珠还挺遗憾的:“那贼估计把金子都偷走了,这些东西拿不动就藏那里。”


    听山上的人说墓里肯定有金子!


    哎,好可惜,她没捞着。


    听他们的意思盗墓好像挺赚钱?


    她要是干这个她爹娘师父肯定不同意,毕竟盗就是偷嘛。


    她可不能偷盗。


    还有呀,以后她有钱可不往坟墓里放,免得被人刨走就亏大发了。


    小鹤年:“那……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花是没法儿花的。


    沈宁:“这是唐师父的,唐师父看着办吧。”


    唐钜:“这是珍珠和宝儿的。”


    这些古钱什么的还是值点钱的,有识货的古董商会收,也有那些需要古钱做法事的会高价收。


    小珍珠对非金子且花不出去的钱没兴趣,宝儿稀罕了一下觉得不如自己现在的尿壶好用也拉倒了。


    最后那些东西只能暂时堆在房后临时搭的棚子里,那里原本是小鹤年他们放农具的棚子。


    因为裴长青和沈宁不要,也不想放自己卧室,裴母更忌讳。


    饭后小珍珠还想给小鹤年和陈琦讲那个土丘子,小鹤年却没什么兴趣,他要找裴长青上物理化学课。


    唐钜也找小珍珠和宝儿:“珍珠、宝儿,该看书了。”


    小珍珠:“师父,晚上太黑了,伤眼,咱们白天再看吧。”


    唐钜:“白天你说要练功、玩耍,没时间看书,晚上再看的。”


    之前他给成二爷和三爷捎信,说自己在裴家做师父,让他们送些兵书过来。


    成二爷没在家,三爷也忙,就打发人来看他,给他送些东西,把他要的兵书也送过来。


    唐钜让小珍珠、小鹤年和宝儿背兵书。


    小鹤年很乐意背,不需要师父叮嘱,白天就看得津津有味儿。


    小珍珠和宝儿就得唐钜提醒。


    宝儿说自己还小,才五岁呢,还不到启蒙时间。


    小珍珠就白天说晚上,晚上推白天。


    不过看师父表情严肃,她就知道不能再得寸进尺,乖乖拿着书拎着宝儿听师父讲课。


    沈宁会西间听听,东间瞅瞅。


    小鹤年是真爱学习啊,天选读书人,四书五经主动看,物理化学主动学,恨不得一下子把裴长青的学问都掏走。


    陈琦虽然也跟着听,但是两眼无神显然没听多少。


    东间唐钜在给俩孩子讲《孙子兵法》,小珍珠和宝儿虽然读书不积极,可一旦上课又学得非常认真。


    他俩就是课外不积极,只靠上课也能把该学的学会。


    这年头兵法书都是各家珍藏,另外朝廷会印刷一些发给武举人等当教材,市面上自己是买不到的。


    唐钜让成家送来的兵书不只是原文,还有配套的解读,主要是解释原文以及理论联系实际,给学生讲解如何实地应用这些兵法。


    除了孙子以后还会学孙膑兵法、吴子、尉缭子、三略、六韬等。


    唐钜虽然不会讲故事,可成家编纂的兵法书上有配套的历史战事,写得生动翔实,他都背下来,且与兵法融会贯通,讲得非常有趣。


    小珍珠和宝儿便听得津津有味。


    他俩就是不爱背书,听人讲课还是很乐意的。


    裴母也高兴,小声对沈宁道:“唐师父真会讲课,拿故事钓着他们,这叫啥来着……哦,对了,诱敌深入。”


    她跟着孩子们上课也学会不少东西,孩子学啥她学啥,如今也听了两耳朵物理化学、兵法的。


    沈宁笑道:“娘,等咱家以后去京城,你保管是满京城最有文化的老太太。”


    这真不吹牛,除了自家老太太,哪个老太太懂物理化学?


    第二日一早裴长青就给王大和裴大柱等人开了会,让他们将镇上的火炕收尾,然后去陶族长家挖地基。


    县里童陶几人也由运输队捎了信儿,这两天收完尾儿就会回来去陶家盖房子。


    童小枫、陶启发和童二狗三个留在那边儿接县衙的活儿。


    数日后,陶族长家地基挖开,原本定好的正房位置地下水丰富,可以挖个小鱼池,正房直接往后挪。


    小鹤年带着二蛋跟着王大等人去陶家跑了几天,重新测量了各项数据,回来给裴长青看。


    裴长青便教着他绘制设计图、施工图。


    现在百姓家的房子结构简单,制式差不多一样,别人家盖房子都没有设计图和施工图,都是大瓦匠心中有数,打地基、砌墙的时候就预留窗洞门洞即可。


    这种结构简单的房子很适合小鹤年学习练手,在裴长青的指导下就能画出合格的图纸。


    画完以后,小鹤年就对房子各部位的尺寸、结构了若指掌,就能去现场指挥。


    若是有问题,他也能想办法解决。


    当然,裴长青教他画设计图和施工图的时候也会讲简单的建筑知识,这又涉及很多数学物理知识,小鹤年兴趣浓厚,学得非常快,且活学活用,每天都要往工地跑一跑。


    并且,他都没耽误蔗糖脱色试验!


    如今小鹤年的状态就是“爹,你背书累了吗,累了给我讲物理化学吧”,要么就是“爹,你再多给我讲点关于建筑营造的知识呗?”


    为了尽可能多学裴长青脑子里的知识,他也会吹彩虹屁,“爹,你真的好厉害,会这么多学问!可惜现在科举只能八股,要是考物理化学建筑啥的,你绝对是状元!”


    在卷王儿子的敦促下,裴长青那叫一个勤奋好学。


    白天学四书五经,晚上温习物理化学,做梦都在背书、备课。


    有天一早醒来,他惆怅地对沈宁道:“阿宁,我昨夜做了个美梦。”


    沈宁打了个哈欠,悄悄往一边儿靠靠,离裴长青远点。


    这人体温偏高,冬天抱着暖和夏天就有点热了。


    早晨清风徐徐,正凉快呢,她得享受享受,“金榜题名了?”


    裴长青:“金榜题名有啥美的,不过是牛马预备役罢了。我梦见咱俩坐船出海,找了个岛,从此过上了快活逍遥的小日子。”


    没有闺女整天想冷不丁撩他一个跟头!


    没有儿子整天拿无形小鞭子抽着他读书!


    学四书五经还不够,还得把前世的物理化学数学建筑全都捡起来,甚至……连生物都不放过!!!


    他一翻身就把沈宁抱住了,在她颈窝里蹭蹭,“媳妇儿,要不咱俩私奔吧?”


    沈宁就笑,小声道:“一会儿我把作坊的活儿安排安排,咱们也出去溜达溜达。珍珠那丫头太会享受了,整天让唐师父带他们出去游玩儿,咱也去。”


    虽然很想跟媳妇儿出去旅游,可想到拿着小鞭子的好大儿,裴长青还是忍住了。


    他只和沈宁去镇上逛了逛,两人去茶馆坐坐,吃点零嘴儿听两耳朵书,再去银匠铺子逛逛。


    龙庙镇银匠铺子是祖传的手艺,擅长打制经典款的银手镯和银发簪,尤其八宝纹马蹄镯。


    裴长青精心给沈宁挑选了一对银手镯外加两根银簪才算舒坦,直接戴上,夫妻俩高高兴兴回家。


    下午一到家,却见吴秀娥正坐在炕头跟裴母哭呢。


    第145章 转圈丢人 硫磺屁


    吴秀娥盘腿坐在炕头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再也没有以前跟婆婆厉害的气势了。


    “娘,你可管管他爹吧,再这样下去,这个家就要散了呀。”


    裴母手里还纳着鞋底呢,伴随着吴秀娥的抽泣哭诉声,哧啦哧啦地扯麻绳,“老大家的,你可真抬举我老婆子,打小儿老大也没听过我的话,冷不丁的他咋会听我的?”


    至于吴秀娥说什么家要散了的话,裴母不信。


    怎么散,为什么散?


    老大只是个童生,连个秀才都不是,他也不可能纳妾。


    老大家的也没犯七出之条,也不可能休妻。


    吴秀娥就开始告状,最近裴端跟变了个人似的,开始熏香、戴香囊,越来越臭美!


    一早他就去学堂,很晚才回来,休沐也不在家,整天往外跑,回来时身上还香喷喷的,显然是去了不正经的地方沾染的味道。


    裴母不乐意听:“香囊咋就不正经了?明儿端午节了,讲究的人家都挂香囊呢。”


    去年珍珠他们跟着阿恒去小谢庄,谢小姐送她好些个香囊呢,挂了一炕。


    明儿是端午节,前几天谢小姐又打发下人给珍珠送了礼物。


    珍珠自己戴,还给娘和奶等人也戴上。


    裴母别提多稀罕呢,听不得人家诋毁香囊。


    吴秀娥见婆婆不信,只当她偏心自己儿子,越发气恼。


    裴端就是生了二心,二月新一届童生试他去送考给人作保,说忙,不愿意搭理她,那三月可不忙吧?


    三月又说跟朋友交流。


    四月又说府试,去给人指点赚外快。


    这都五月了,他还忙,还不搭理她。


    这个不搭理倒不是指裴端不愿意跟她说话、互动,而是特指没有夫妻X生活了!


    吴秀娥觉得这事儿很严重,因为以前裴端需求是很大的。


    现在裴端突然没兴趣了,这足够说明很大的问题。


    可她又不好明说。


    她怀疑裴端外面有人了,试探他如果看上谁可以抬回来,却被他骂疑神疑鬼没个正经。


    裴端说得大义凛然“岳丈新丧,尚在孝期,我哪有那心思”?


    吴秀娥试图跟踪他。


    可乡下田间道路也没几个人,裴端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委实不够隐秘。


    她又悄悄查岗,白日突袭学堂看裴端在不在、在做甚,结果他不是上课就是上厕所。


    休沐日他去县里、镇上会友,她又没有办法跟踪。


    她就觉得指定是他在外面有人,想让婆婆给逼问敲打裴端。


    裴母才不管呢,关键她怎么管?


    听水嬷嬷宫嬷嬷说有些勋贵家老太太会给儿子孙子房里塞人,她一个农村老婆子管什么儿子房里的事儿?


    不过看向来泼辣的吴秀娥这会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又觉得唏嘘,到底是安慰几句,说回头问问大儿子。


    吴秀娥这才停下哭诉,“娘,你可当事儿办,不能让他学坏了。咱啥家庭呀还能动那些歪心思?家里那点银钱除了吃喝读书,还得雇人种地呢。”


    现在裴父不管大房的地,吴秀娥也主动花钱雇裴母之前指定的俩人,她就觉得自己做了很大的让步,很给公婆面子,公婆也得捧着她。


    沈宁和裴长青没跟吴秀娥打照面。


    裴长青回西间跟陈琦看书去,沈宁则去了作坊,再去看看高里正等人摔土砖的情况。


    裴母也不知道怎么跟大儿子说,又不好和二郎、阿宁商量,想了想就把大伯娘、三婶儿、四婶儿找来商量。


    在她看来裴父也没用,根本管不了大儿子。


    大伯娘:“那可不行,可别连累二郎和阿宁的名声。”


    三婶儿也道:“对呢,以前就算了,现在不行,二郎和阿年都是读书的人,不能被他连累名声。”


    人家那些有钱老板、有身份的老爷纳妾就算了,人家有那地位,你只是个童生,你有啥资格纳妾?


    传出去招人笑话!


    于是傍晚时分算着裴端回家了,裴母又领着一众老太太浩浩荡荡去了大房。


    吴秀娥正心不在焉地指挥婆子做饭,家里直至今日还做两样饭,婆子只吃粗粮饼子,她和闺女吃一半粗粮一半细粮,裴端和儿子吃细粮。


    然后她就看到裴端面色不佳地从外面进来,他今年时常不和儿子一起回家,说儿子大了需要跟同窗多接触,所以让儿子跟高进禄一起上下学。


    吴秀娥就怀疑他有外心,怕儿子知道。


    现在看裴端不但面色不佳,而且走路的姿势、步伐也很奇怪。


    她下意识就往那方面联想,怀疑他和外面哪个小妖精鬼混,累得腿软拉胯。


    “这是从哪个小妖精儿家里回来?”吴秀娥酸溜溜道。


    裴端瞥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却又脾气很臭,没好气道:“别家娘子要么知书达理,要么贤良淑德,要么懂手艺会赚钱,你就算样样不行也别整日价添堵。”


    听他这样贬低自己,吴秀娥登时就跟被点燃的炮仗,火冒三丈。


    她对懂手艺会赚钱格外敏感,觉得裴端指责自己不如沈宁。


    很快夫妻俩对呛起来。


    裴端呛了两句,气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懒得和你分辩。”


    自打去年诅咒事件之后,他就看吴家不顺眼,吴秀娥不但不斥她二弟反而颠倒黑白指责他眼里没岳父了。


    吴秀娥也自打那事儿之后对裴端意见很大,觉得他越来越白眼狼,用不着岳父就不尊重了,连她这个媳妇儿也瞧不上了。


    于是她越发激烈地怼回去,夫妻俩就吵吵起来。


    裴母几个老太太就是这时候进来的。


    裴母虽然不喜欢吴秀娥,以前被压迫多了现在一点不想跟吴秀娥打交道,可儿子媳妇吵架,她却知道得骂儿子,除非不想过了。


    甭管怎么说吴秀娥是成业和宝珠的娘,那都是她的孙子孙女,她得为孩子着想。


    裴母之前打过大儿子,这会儿就不像从前那么怕儿子了,反而板着脸,“老大,天热了,你爹得做夏衣,你且拿钱来。”


    裴端见他娘领着一群老婆子来要钱,也是非常气恼,“我爹给二房赚钱,二房咋不管他吃饭穿衣?”


    裴母才不和他讲道理呢,硬气道:“他是你爹,甭管你爹干啥,你养老子天经地义。我和你爹还在呢,你甭想弄什么花花事儿,再让我听说你在外面弄些不三不四的,瞅我不抽你的!”


    裴端一张原本儒雅方正的脸登时胀成猪肝色。


    他堂堂童生,他老娘竟然跑来教训他这档子事儿!


    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做不做人了?


    裴端气得真是一股邪火儿从胸口蹿起来,顶得他脑门子疼,偏生肚子又涨又堵,邪火儿下不去,就憋得他越发难受。


    自打去年诅咒事件之后,他体内就有一股邪火儿,上不去下不来,盘旋在腹部让他一直便秘。


    这几个月来他就一直便秘得厉害,难受得要死。


    他自诩懂得多,翻柳家学堂的医书给自己开了泻药,倒是拉了两天,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对症,拉过之后便秘更厉害。


    每次解手都痛苦得很,却又不想去看大夫,怕跌份儿,有损自己形象。


    他不敢再吃泻药,最近就整天吃萝卜,因为他觉得萝卜清火、通气、通便。


    吃了萝卜又放屁,便秘加放屁自然臭得要命,不得已他就熏香、佩戴香囊。


    结果吴秀娥就挖苦他一把年纪臭美,是不是看上哪个小妖精。


    她这样,他就生气,觉得自己身体不舒服,你作为妻子难道不该主动关心?主动帮忙想办法解决?


    不但不体谅他,不关心他,还拿一堆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来烦他。


    还有说他一把年纪!


    不就是笑话他一把年纪还是童生?


    现在居然还找了他老娘、大伯娘等人来当面斥责他,羞辱他,这要是传出去,他还用做人吗?


    他越想越气,越气越憋得慌,脸紫肚子胀的。


    裴母看他那样,寻思他恼羞成怒,八成被吴秀娥说着了,也是很生气。


    家里供你读书,你一把年纪连个秀才都没考取,有儿有女的又弄这花花事儿,真是欠打!


    裴母一来气,转身看到旁边提着烧火棍儿看热闹的婆子,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烧火棍儿,“啪啪”就朝着裴端的屁股抽去!


    裴端:“!!!!!!!”


    他直接气炸了,气毁了!


    他快三十的人了,他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打他?


    他堂堂童生,他不要脸吗????


    他气得恨不得蹦起来,看到一旁神情复杂,愕然中还透着畅快与不忍的吴秀娥,越发愤怒,大吼一声:“你这个搅家精,我打——”


    他作势要打吴秀娥,吴秀娥吓得转身往大伯娘几人身后躲。


    裴端气得失了分寸和理智,拔脚就要追,力道太大突然只觉得一股气冲着后庭奔涌而去。


    “嘣——”


    仿若现代二踢脚的爆炸声在众人耳边儿炸响,给裴母等人都吓一跳。


    随着爆炸声传来的是冲天的臭气!


    这臭气好似几个月不掏突然掏了的粪坑!


    比不小心忘在角落坏掉的臭鸡蛋还要臭百倍!


    裴母等人下意识后退,纷纷露出无法掩饰的惊恐之色。


    两边扒墙头偷看偷听的邻居们也纷纷跌下墙头,窃窃私语:“咋恁臭?”


    裴端越发羞愤欲死,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他堂堂童生,还怎么出门啊?


    随着羞愤涌上来的还有一股火辣辣的、撕裂的剧痛!


    他脸色登时惨白,转身趔趄着往屋里去。


    原本他因为便秘,蹲坑太久导致后庭有些撕裂出血,这会儿伤口彻底撕裂,直接血流如注。


    裴母几个也不好意思,怕裴端觉得没面子便转身离去,吴秀娥却关心自己男人,盯着裴端看了一瞬,突然发现地上滴落许多殷红的血滴,再看发现裴端的裤腿上竟然氤出血迹。


    她登时着急起来,“他爹,你怎么啦?”


    裴端又怒又急,又怕又羞,一阵急火攻心,眼前顿时一黑。


    吴秀娥忙给他扶住,又胡乱喊人。


    婆子也慌了神,指着裴端的屁股,“哎呀,大爷咋一屁股血呢?”


    裴成业、裴宝珠原本就留心爹娘吵架,这会儿见出了事儿也赶紧出来关心裴端。


    几人手忙脚乱地给裴端扶进屋里,让他趴在床上。


    裴母几个听见也赶紧回来看看怎么回事。


    吴秀娥急得说请大夫,裴端却黑着脸不肯,不能丢人!


    婆子眼神闪烁,哎哟哟,只听说有钱老爷玩得花花的,喜欢找小倌儿,咋滴裴大爷这是……被玩了?


    要不屁股咋还哗哗淌血呢?


    沈宁做好晚饭,让小珍珠去喊奶回来吃饭,结果就见四婶儿慌里慌张跑回来。


    “阿宁,快让人套车,送他大伯去镇上看大夫。”四婶儿跑得大喘气。


    沈宁脑子里转了一下这个他大伯是谁,是裴端?


    四婶儿也不好意思多说,就说裴端晕过去了。


    沈宁一听晕过去可大可小,低血糖、高血压、脑溢血等等都可能。


    她没让裴长青去,而是麻烦唐钜陪裴父走一趟儿。


    裴端出事儿,裴父自然担心,肯定要去看看。


    裴长青去了裴端指不定生气啥的,比起裴端生气二弟不管他死活,还是别去刺激他,毕竟裴长青和裴端可没兄弟情,若是裴端说酸话裴长青未必会让着他。


    裴父也不想二郎去,现在什么都不能耽误他儿子读书!


    老大不中用,还指望老二考秀才呢!


    之前裴母和谭秀擀的大蒸饼,薄如纸,透光。


    沈宁拿饼卷了鸡蛋和肉,给唐钜和裴父、裴母路上吃。


    他们过去关心裴端,吴秀娥是不会管饭的。


    小珍珠见师父出门,她也闲不住,也手掐着饼卷蛋跟上了。


    宝儿见姐姐去,他当然也要跟着。


    沈宁:“晚上去你小姑父家住就行了。”


    裴云这几天又去县里了,宋福瑞在家。


    镇上没了火炕生意,宋福瑞现在专管蔺掌柜那边儿的布匹生意,在县里镇上两地跑。


    第二日早饭后唐钜赶着车,拉着裴母、小珍珠和宝儿回来。


    裴父留在那里照顾裴端了。


    沈宁关心了两句,“要紧不?”


    裴母欲言又止,有些难以启齿,总不好跟阿宁个弟媳妇说你大伯哥便秘又吃萝卜放大屁把屁眼子崩破哗哗出血,大夫都直皱眉,还给缝了几针吧?


    只好道:“徐大夫说没大碍。”


    沈宁看唐钜,唐钜没跟她照面儿,转身说喂牲口去了。


    可沈宁总觉得唐师父后槽牙咬得紧绷绷的,这是有啥事儿?


    裴母忙岔开话题,跟沈宁聊几句宋家,“这次去上上下下的可热情呢,让我常去,我哪有时间啊。”


    今儿端午节,宋家昨天就包了粽子,让裴母带回来不少。


    另外还给宝儿和珍珠阿年新做了夏衣,一人两身,也都带了过来。


    很快谭秀也带着闺女过来,带了一笸箩甜口粽子,另外也给珍珠和阿年准备了两身夏衣。


    谭秀现在只要给陈玉箫和陈琦准备,也会给珍珠和阿年准备一份儿。


    前天谢掌柜也替谢恒送年礼来的,除了书、玩具,也有衣服鞋袜。


    再加上裴云平时给做的,现在珍珠和阿年的衣服都穿不过来。


    谭秀给孩子送衣服,沈宁也没拒绝。


    现在陈琦在家里住着,虽然没有阿恒跟阿年关系那么好,可他跟裴长青和珍珠挺亲近的。


    谭秀和陈玉箫跟沈宁、裴母关系很亲近,大家熟悉了,也就不见外。


    沈宁:“来,一起包粽子,咱们包一些蛋黄粽,一些五花肉粽,还可以两样包一起,包紧实一些,到时候多煮半个时辰,把五花肉煮得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可香呢。”


    昨天她和裴长青出门前让裴母泡了一盆糯米,腌了一瓦盆五花肉,还准备了一大海碗咸蛋黄。


    原本想晚上跟裴母包粽子的,结果裴端生病去医馆,裴母不在沈宁自己不爱包。


    谭秀笑道:“说得我都流口水了。”


    小珍珠和宝儿换了练功服,要出去找唐钜补早上的练功课,闻言吸溜一声。


    宝儿看到地上放着几个有些糠了的萝卜,登时一脸惊恐状,“舅母舅母,你可别往里放萝卜啊,我可不想放硫磺屁把屁眼儿崩碎。”


    小珍珠拍了他一巴掌:“整天屎尿屁的,不礼貌!”


    宝儿冤枉:“我才没呢,我大舅不就是吃萝卜吃多了放硫磺屁吗?屁眼崩碎了还得让大夫给缝呢。”


    沈宁:“?!!!!”


    谭秀:“………………”


    屋里看书的裴长青和陈琦没忍住,到底是笑出来,又赶紧咬住嘴唇憋得辛苦。


    却着实好奇,人放屁真能把菊花崩破?


    裴母脸直抽抽,老大这脸呀,真是转圈丢尽了。


    第146章 试验田 夏税


    沈宁和裴长青即便知道裴端丢人出丑也没生出嘲笑的心思,人都会生病,正常人都不会嘲笑别人生病。


    沈宁收拾了一份礼物,又添上两百文钱,让小鹤年小珍珠跟着裴父裴母去医馆探视了一次。


    她和裴长青没去,一是没感情,二是避免尴尬。


    面儿上的人情由裴母和俩孩子走走就算了。


    她和裴长青不去也有正当理由,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关键他俩不在意人家说什么,只要父母孝顺到了,其他都无所谓。


    过了端午节,又是压场、割麦子、打场、脱粒,忙完之后就要火速插秧。


    家里劳力不够,粮食够吃的话,麦茬地可以休耕几个月,秋天继续种冬小麦。


    若是家里粮食不够吃的,就得贴麦茬地继续种谷子、豆子、高粱。


    等麦子归仓、稻子插完秧,农户们就会进入相对轻松的农闲期,只需要每天去锄地保墒即可。


    裴长青领着小鹤年和二蛋等学生去地里看了看,给自己农田进行了一定的调整。


    其中两亩略贫瘠的麦田暂时休耕恢复地力,等帮工插完秧再用牲口耕地把麦茬翻到地里腐烂做底肥,九月时候种冬小麦,等来年再收完小麦这两亩就种豆子增加土壤中的氮肥含量。


    另外几块种豆子、高粱、春谷子的农田,收获之后根据地力情况有的接茬儿种冬小麦,有的则休耕来年春天再种。


    裴长青也是统合裴二郎的记忆以及他前世跟着外公了解的农业知识,不多,但是足够这几亩地用的。


    小鹤年听得非常入迷,认真做笔记,回来还要复习、归类学到的知识点。


    他如今有好几个大本子,分别是:农书生物手册、数理化手册、建筑营造手册、历史文化手册。


    他认真的学习态度也带动了裴长青,刺激得裴长青和沈宁记忆出奇得好,将前世边边角角的知识都拿出来讲给他听。


    小鹤年就跟一块高密度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各种知识。


    早慧又自律的孩子,学习起步比别人早,学得比别人认真,学会的知识自然就更多。


    小鹤年又是个务实的人,讲究学以致用。


    这日他带着二蛋等学生们盯着后院儿的新作物挨株检查,将每一块试验田的情况记录下来。


    当然不是他一个人记录的,每块试验田都分了学生的。


    蒜苗、锁头、毛蛋、来福等十几个孩子,一人认领一块。


    四月初种下去,经过两个月的生长,这些作物呈现不同的生长态势。


    这个跟秫秫有点像的庄稼,爹娘说叫玉米、野秫秫的,现在还是苗期,俩月还没有打苞开花的迹象,这个时期它比较抗旱怕涝。


    为了测试这些作物的生长情况,小鹤年根据沈宁和裴长青的建议对其进行了分组种植。


    每一块试验田都做好插牌标记,几月几日种下去,几天出芽,几天几个叶片,何时拔节,是否施底肥什么肥,何时下雨降水量大小,何时浇水,何时施肥,有什么虫害如何灭杀,是否容易生草,是否抗旱,是否抗涝,等等,全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蒜苗:“阿年先生,我的向日葵有小花苞了耶。”


    他每天下课就来守着试验田,拔草、锄地、捉虫,非常勤快。


    只是阿年不许他随便浇水,更不许他随便施肥,甚至连他想偷偷给向日葵浇一泡尿都不行呢。


    奶说童子尿最好了,他真的很想浇给他负责的向日葵,当然不能直接浇,会烧死小苗的,要兑水。


    小鹤年走过来看了看,又对照一下蒜苗的记录手册与二蛋的是否有出入。


    “你有没有偷偷施肥?”他问蒜苗。


    蒜苗用力摇头,“没的没的,我没偷偷给它撒尿。”


    小鹤年:“它已经开始打花苞了,可以施一次磷肥,就是鸡粪鸭粪鹅粪这些。”


    高里正现在对小鹤年和小珍珠那是没求都要给点啥呢,有求更是必应,很大方地说他们试验田的肥料他包了。


    虽然高里正大方,孩子们也没全都指望他,自己也努力攒粪。


    他们学习班为了照顾试验田,现在都背着大人偷偷捡粪攒粪呢。


    村里有运输队,养了不少骡子,走路总会屙巴巴的,小孩子们就给捡回来。


    各家养了几只母鸡,也有小孩子悄悄从家里藏鸡粪的。


    沈宁家大鹅的粪、牲口粪、烂菜帮子、鱼骨头、鸡蛋壳什么的自然也被小鹤年给搜刮来。


    不够的,他们再去管高里正要支援,主要是猪粪和鸡粪。


    蒜苗立刻记下,喊着毛蛋跟他一起去另一头的沤肥池铲磷肥。


    小鹤年领着他们挨个检查,“这一片叶尖有点发黄,边儿干枯,这是缺钾肥了,去弄点草木灰撒上。”


    负责这块田的孩子立刻答应着记录下来,又去取草木灰。


    又看到一小片田里的作物叶小且黄,植株矮小,枝丫不茂盛。


    小鹤年:“这个缺什么呢了?”


    孩子们立刻举手发言,有对的有错的。


    小鹤年:“是缺氮肥了,要用什么肥料补?”


    氮肥是一个概念,现在没有现成的化肥,都是他们想办法沤的肥。


    锁头抢着道:“牲口粪、我们的尿、豆饼、豆秸根。”


    其他孩子补充道:“还有树叶子、菜帮子!”


    小鹤年笑道:“很对!”


    答对的孩子们骄傲得很。


    小鹤年看着另外一片小苗,越看越奇怪,这是农作物?怎么瞅着有点像小树苗?


    虽然种下去不足俩月,可树种发芽的幼苗跟农作物发芽的幼苗是不同的。


    这一小片的茎更像棉花,有一棵主干,绕着主干往外分小枝杈。


    他观察一番,重点记录。


    如果是树木的话,再长些天就会非常明显。


    那样的话就得移栽了,树苗的间隔可比庄稼大多了,太近长不开。


    检查完,大家该施肥的施肥,该浇水的浇水,该锄地的锄地,还有去割草的、撸树叶子的,拎回来丢进沤肥池继续沤肥。


    小鹤年则带着二蛋整理所有信息,统合在他的作物手册上。


    他给阿恒写信的内容也包括这些作物的生长情况,跟师兄交流,以及分享氮磷钾的不同作用,不直接说氮磷钾,只说不同肥料的作用。


    “家家户户听清了啊,都把麦子晒干扬净,明儿开始交夏粮啦!”街上传来高里正一边敲梆子一边吆喝的声音。


    这是里正的习惯,年年都要吆喝两遍。


    街上村民看见,跟他笑道:“里正,你不用那么大力喊,俺们都晓得,都预备下了呢。”


    “对呀,今年俺们交夏粮可轻松呢,再不是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凑的时候了。”


    “是吧,铁牛娘!”有人看到裴铁牛他娘下工回家,就笑着跟她打招呼。


    哑巴娘不但气色好,心情也好,现在跟人说话更是底气十足的,“对呀,自打跟着福气娘子做工,我们家再也不挨饿啦,今年税粮都备好啦。”


    哑巴娘往年身体不好,自打去作坊做工,身体反而好起来。


    现在裴铁牛跟着裴长青盖房子,裴铁梁跟着张氏在县城作坊做米粉,她家进三份工钱,再也不是年年愁税粮的苦日子了。


    她家去年就把欠亲戚、乡亲的钱都还了,今年的税粮一多半是从陈家粮店买的。


    沈宁和陈家粮店有大宗生意往来,陈家给她优惠,村里税粮不够的人家都能花钱跟着她享受优惠价格。


    有些家里税粮够的,但是为了留着自家吃新麦子,就花钱从粮店买了陈麦子交税粮。


    收税的粮差又不管陈粮还是新粮,只要够数就行。


    大家又开始夸沈宁和裴长青能耐。


    “里正爷说得顶对呢,咱们大家伙儿就是跟着豆腐娘子和裴二郎沾光,要不是他们家,俺们家只怕地都卖差不多了,交不起税粮都得卖孩子呢。”


    高里正并不稀罕村里人谢他什么,他最喜欢村里人感激裴长青和沈宁,他们知恩图报,才能更长久地留住沈宁和裴长青的心。


    若是不感恩,反而说酸话、升米恩斗米仇啥的,那会寒了他们的心,他们就不乐意带着全村致富了呢。


    他大声道:“不止这个呢,因为阿宁和二郎知县大人对咱们村都格外关照,县衙胥差爷们对我们都格外客气,收税粮的粮差更不会为难咱们。”


    往年钟主簿派人下来催粮,粮差们带着鞭子和大斗,一斗就多收半升米麦呢。


    你若是异议,他就拿鞭子抽你,还要威胁你是不是抗税,那就是造反的罪!


    钟主簿他们多收的税粮,最后可是进了他们自己腰包,并不给朝廷。


    今年好啦。


    二郎和阿宁跟县衙有交情,甭管谁收税都对他和豆腐村客客气气的。


    而且,看在阿宁和二郎的面上,粮差们对豆腐村周边的村子都挺客气的,不会再打打骂骂的。


    这就是上头有人好办事儿呢。


    哦,对了钟主簿受钟典吏连累,虽然没被撸,但是也没了威望,只能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干活儿。


    工房的典吏也换成了崔书吏,工房众书吏们都感激二郎和阿宁呢。


    高里正虽然不再负责送货,但是他隔两天还是要去县里看看,联络感情、盘账、收账啥的。


    现在还要趁着小农闲组织人手摔土坯晒土砖,还得请窑匠来勘测地形确定砖窑位置,挖个窑坑出来,顶忙呢。


    他都没多少功夫盯着税粮。


    若是往年,他这一年大半的精力就在夏粮秋粮以及徭役上,而现在因为阿宁和二郎的提携村里人跟着赚钱,有钱凑税粮,他不需要在这上面花什么精力了。


    吆喝一圈,他就算完成任务,最后转到沈宁家。


    “弟妹呀,阿宁做那个凉皮还有没?给我来一碗。咋那么香呢?跟面条、米粉又不是一个味道。”


    夏日炎炎,天天吃米粉、煎饼啥的也腻歪,沈宁教裴母和谭秀做了凉皮。


    麦粉取淀粉和绿豆豌豆不一样,不能面粉兑水再沉淀,因为面粉有筋性,所以需要和面团然后用水洗。


    洗出来的是面筋,流下来的就是淀粉汤,沉淀以后就是淀粉了。


    一勺勺的倒在平底浅盘里,上锅蒸,跟扁粉一个做法,出来就是凉皮啦。


    凉皮切宽条,倒上酱油、花椒油,加上一勺糖、两勺醋,再加上豆芽、黄瓜丝、炸豆子、茴香豆之类的配菜,吃起来清爽开胃,解暑生津,连苦夏没胃口的陈琦都能吃一盘。


    高里正就更别说啦,虽然一把年纪,胃口却极好,唏哩呼噜能吃一小盆。


    吃得喷香,就是小风一吹怎么飘来一股猪粪味儿?


    高里正定睛一看,哎呀,这些孩子,能干过头了吧?


    就见二蛋领着一群孩子正抬着一筐筐猪粪、鸡粪回来呢。


    高里正:“二郎啊,你们得在后院儿开个门,这粪啥的还是别从前院儿走。”


    影响干饭!


    小珍珠和宝儿从外面跑回来,她笑道:“里正爷爷,你以前不是端着碗守在猪圈吃饭的嘛?”


    高里正:“珍珠这小嘴儿,越来越厉害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可能保持不住日更,宝子们攒着有空看看就行,不用天天刷免得哪天没更挺失望的。


    第147章 女红 裴云的生意稳步增长


    去年冬天格外冷,今天夏天就格外热,五月割麦插秧的时候就火辣辣的烤头皮,进入六月更是了不得。


    男人们图凉快,干活儿都挽着裤管和衣袖,有些直接穿无袖麻布背心,前后两片布,腋下用布襻连起来。


    女人们却不行,即便再热也要上衫下裤加腰裙,或者上衫下裙那么裹着。


    沈宁冬天怕冷夏天怕热,一早翻了个身,忍不住跟裴长青抱怨,“好想穿短袖、吊带、热裤、短裙啊。”


    裴长青心疼媳妇儿挨热,一心疼就想抱抱,结果被沈宁横了一眼。


    可惜她并没生气,而且热得晕陶陶的,这眼神一点力道都没,反而软绵绵的平添几分妩媚。


    裴长青:“那谁家不是给了几匹薄纱?要不你搁那个做几身衣裳。”


    他大手在沈宁身上比划比划,“就里面穿个凉快的吊带背心,下面穿个短裤,外面穿上薄纱衣?”


    他记得现代时候阿宁有这样的裙子。


    沈宁微微摇头,“不行的。”


    在现代这样穿是时尚漂亮,搁现代这么穿就不正经。


    即便作坊的人不会说她,可来往那么多男工呢,他们也会不好意思。


    就好比男人光膀子不犯法,但是他们也得穿个两片式背心,不能直接光膀子一样。


    因为谭秀和陈玉箫会来家里,裴长青只在西间读书的时候才会穿短袖短裤,要出西间门就要把外衫长裤穿上。


    这也是对别人的尊重。


    裴长青拿大蒲扇给沈宁扇风,小声道:“你就穿短袖和七分裤,这个保管可以。”


    农妇下田干活儿,一样要挽裤管和衣袖的,也没人觉得不妥。


    阿宁是劳动妇女,为了干活儿方便,露胳膊腿的没什么问题。


    沈宁一骨碌爬起来,把衣衫裤子拿过来比划比划,“宽松的七分裙裤应该可以,又凉快又不太出格,到膝盖的裙子应该也可以,里面可以穿一条薄的纱裤,不算光腿还能挡蚊子。”


    至于上衣就改成宽松版的对襟短袖,袖子盖过手肘,袖口宽大凉快,还可以做成蝙蝠衫的式样,不贴身、兜风、凉爽。


    夏天就穿对襟和套头布衫子,不穿斜襟了,斜襟加上内衣热度翻倍。


    计划好沈宁就起床,裴母也起来做饭了。


    唐钜早就起来打了一趟拳,等小珍珠、裴长青和小鹤年等人陆续集合,一起晨练。


    小珍珠睡得一头汗,起来就嚷嚷热,“奶,怎么一早就这么热啊?”


    裴母年纪大,倒是没那么怕热,她笑道:“六月嘛,哪有不热的,不热庄稼不熟呢。”


    小珍珠现在的夏衣是谭秀、宋家等送的,用的好夏布,做工也极好,但也有问题,那就是这些大户人家对女子要求严格,言谈举止、穿衣打扮等,统统要求。


    她们虽然不会要求小珍珠,但是做衣服难免循旧例,即便夏天也包得严严实实。


    陈玉箫活动少还罢了,小珍珠活动量大,这就很难受,总觉得脖子太紧,袖子太长,裤子太厚,再系上腰带就跟小火炉一样在身上闷着。


    散热不如她发热快!


    她穿上衣服觉得不得劲,蹬蹬跑回房间,爬上炕从窗台的针线笸箩里找出剪刀,然后把自己的一只胳膊缩回衣服内,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攒着袖子,“咔嚓”,就剪下半截。


    炕上正慢条斯理穿衣服的陈琦看得目瞪口呆。


    小珍珠如法炮制,又把另外一只袖子剪掉半截。


    可惜她是左撇子,右手拿剪刀不利索,剪得狗啃一样。


    陈琦默默拿过剪刀,帮她把袖口修齐整。


    小珍珠嘿嘿一笑,“谢啦,这下可凉快了。”


    她双臂一展,“哧溜”就从袖口伸出来,袖口正好到手肘部位。


    她又开始解腰带。


    陈琦便转身下炕出去了,虽然不打拳,但是也要晨练。


    小珍珠把裤腿也剪掉一截,然后穿上,蹦下地,抖抖满是肌肉的小腿,只觉得神清气爽!


    沈宁瞅着闺女干脆利索的样子,登时笑起来,夸道:“珍珠就是有主意,娘也跟你学学。”


    嘿,这下可有借口了。


    裴母有点无语,你不管孩子就算了,咋还跟孩子学?


    沈宁:“娘,我也热,你帮我也把衣服改改,干活儿也更方便。”


    裴母:“我给你新做吧,孩子这样剪两下就罢了,你这样剪两下多难看呢,像破衣服。”


    以前家里条件不行,她也没让儿媳妇穿破衣服。


    沈宁:“没事儿,大家伙儿谁不知道谁啊,不会说的。”


    裴母坚持给沈宁新做,等会儿谭秀来了一起做,下午就能穿,反正夏天衣服简单,也不掐边儿也不干啥的。


    小鹤年瞅着小珍珠的衣服,原本不怎么热的他也觉得热起来。


    他回身朝屋子喊:“奶,给我也改两件。”


    裴母:“晓得了。”


    裴长青看闺女那么利索,他也羡慕,决定下一次锻炼就穿短裤短袖了。


    而其他男孩子大部分都穿短裤和背心,早就凉爽着呢。


    只有唐钜长衣长裤,对襟上衣布纽扣扣到喉结下面,系着紧身腰带,扎着裤脚,手腕也绑着练功带,整个人跟标枪一样笔挺利索,没有一丝累赘。


    等晨练完,裴长青还要带着小鹤年、陈琦去早读,唐钜则带着小珍珠和另外几个陪练去练拳,其他孩子先去后院儿看试验田,然后回家吃饭。


    吃过早饭,谭秀带着陈玉箫坐车过来,宋福瑞也赶着马车拉着裴云和宝儿过来。


    裴云这两天回家,顺便把宝儿接回去亲香了两天。


    宝儿不爱跟着去县里,觉得县里不好玩,还是跟着姐姐哥哥们有意思。


    豆腐村现在就是孩子们的乐园。


    一进门,宝儿就喊道:“姥儿,快给我来碗花椒香油凉皮,放一勺糖,三勺醋,一大早就给我热完了。”


    裴云:“你不是刚吃了早饭来的?”


    宝儿:“我长身体,饿得快。”


    虽然回家了,可他乖乖听师父和姐姐的话,也有晨练呢。


    他晨练可给他爹气不轻,一大早就折腾,想抱着媳妇儿多睡会儿都不行。


    转身他就抱着裴母的胳膊,“姥儿,我觉得咱家饭更好吃。”


    裴母笑,小声道:“都是大米白面做的,都好吃,可不能挑食。”


    裴母给宝儿做凉皮,沈宁就和谭秀、裴云聊改良版的女夏装。


    她在乡下穿得随意都热,裴云和谭秀裹得严严实实,指定更热。


    沈宁说了设计理念,“你们要是怕露,就一层薄纱。”


    现在的薄纱都是蚕丝的,穿着舒爽透气。


    裴云还有些犹豫,“二嫂,我看县城那些娘子都裹着可严实呢,说要端庄,露多了不正经。”


    三月踏青的时候县城两家青楼的姑娘们联袂出游,选什么花魁,惹得不少男人竞相追捧。


    县里娘子们就气得很,酸溜溜地骂不正经,出门更要自己端庄严整,以显示自己和青楼女子的明显差别。


    上个月石榴花开,青楼姑娘们又举行了什么石榴花会,一个个打扮得妖娆曼妙,穿着胸衣披着薄纱,那叫一个凉爽香艳。


    县城的娘子们自然又少不得一阵骂,为了以示自己正经,今年都不买薄纱,不穿纱衣,更不许自家闺女穿出门。


    谁穿谁不正经。


    沈宁笑道:“娘子们嫌弃的不是衣服,是青楼那些漂亮妖娆会勾走她们丈夫眼神的姑娘罢了。若是男人不去,她们说不定还会觉得姑娘们那般打扮赏心悦目呢。”


    谭秀笑道:“确实如此了。”


    邱文举的妻子便如此,既管不住男人又说不服自己,拿男人没办法就敌视一切她男人看上的女人,最后就发展成看到他男人和别的女人说话都拈酸吃醋,恨人家勾引她男人。


    裴云:“二嫂,那这样做了,会有人买嘛?”


    沈宁:“为何没人买?不心惊不心虚的,有什么不敢穿的?”


    这当中的心态一部分是嫉恨那些姑娘,不屑于穿,免得好似跟她们沦落一个档次,跌了自己的身份。


    还有一部分是不敢穿,怕被人嘲笑和青楼女子穿一样的。


    这年头对女人进行荡妇羞辱的除了男人还有一部分女人,她们见不得其她异性打扮,又觉得比不过,便形成一种“她们不正经不检点,我才是贤妻良母”的想法。


    久而久之,其她人受影响,会约束自己女儿,怕人家说不正经找不到好婆家。


    更有许多婆婆会对儿媳妇进行疯狂的荡妇羞辱,生怕儿媳妇打扮花钱,更怕儿媳妇是对自己儿子不满,进而发展到对别人家未婚姑娘指指点点。


    谭秀也笑道:“这样好,先给我来两身,高娘子肯定也要穿。”


    沈宁:“严娘子、聂娘子还有康老板家也会要的。”


    据她所知靳老板、麦掌柜和康老板以及常老板等人跟发妻关系都不错,即便有些家里有一个两个的妾,后院也很平和。


    古代和现代自然是大不相同的,这里的女人被洗脑默认男人只要有钱有权就可以三妻四妾,当她们生育了足够傍身的儿女以后,年纪大起来不爱伺候男人也会主动给男人纳妾或者安排丫头。


    这种情况下夫妻感情、家庭氛围就比较平和。


    当然像陈老爷、杨老板、邱文举那种好色的,姨娘都是自己物色的,那大娘子肯定心有不满,后院就隔三差五闹幺蛾子。


    严娘子和聂娘子等人年纪大了,穿纱袖衣服就图凉快,谁还敢编排她们跟青楼姑娘学?再者他们男人即便会去喝花酒应酬,又没有像邱文举那样出格,她们心里没有怨气,自然也不会拿衣服撒气。


    裴云被沈宁说服,笑道:“我听二嫂的,这就回去做样衣让娘子们订。”


    有人会直接从她那里买布,也有人不差钱不想自己费劲喜欢直接在她那里订做。


    如今她养了十来个针线娘子,还有四个专门的绣花娘子,生意非常稳定。


    沈宁这会儿作坊没事儿,她就和裴云谭秀一起设计新款夏衣。


    这时候设计有些晚,不过本身就是为了自己穿,顺带卖些出去。


    而且裴云的裁缝店属于高定档次,不是普通成衣,日常没缺客户上门定衣裳,针线娘子们都没闲着,自然不必像现代服装店那样春天上夏衣,夏天上秋衣的。


    沈宁的要求就是款式简单大方,要宽松凉快,还要方便劳动。


    其实自古以来高层人士都喜欢借鉴外族以及民间那些方便的服饰,什么马甲、背心、短袖半臂、腰裙、包头等等。


    毕竟贵人原本讲究礼服,不管最初紧身还是后来宽袍大袖,慢慢地都会追求方便,常服趋向普通百姓化。


    小袖、对襟、抹胸、七分袖、七分裤、腰裙等。


    沈宁画了大体轮廓,裴云和谭秀填充细节,就画了几套简单大方的女夏装。


    她自己喜欢宽松的,出门若是嫌衣服下摆肥大可以系根腰带,还可以将衣服下摆设计成收口,上面宽松下面收口就不怕风吹走光。


    裴云和谭秀越看越喜欢。


    裴云:“二嫂,你比我这个开裁缝店的可会多了。”


    沈宁:“我只是说出自己的需求,我可不会做衣服,还得靠你们呢。”


    每次她说了自己对衣服的需求,裴云都能根据社会习俗扬长避短,做得既好看又符合她的要求。


    裴云这辈子靠裁缝店也够养家了,积累个几十年也能给儿女传份家业呢。


    说了衣服,沈宁又问裴云铺子里有没有进网巾。


    网巾虽然是小东西,却是时人不可或缺的束发用品,就和发绳一样普遍。


    尤其男人,略有点身份的都要带网巾。


    他们社交的时候讲究齐整,而人都会掉头发,表面难免毛糙不平,发髻也容易歪掉,带上网巾就能更好的束发。


    妇女自然也戴,不过得有身份有钱才行。


    像乡下人别说妇女,就是男人也很少花钱买网巾戴。


    男人就那么毛糙着头,女人顶多用块颜色布包起来。


    这时候的网巾主要用马尾、生丝、麻线、棕丝等材料制成,便宜的二三十文,贵的就没数儿了。


    裴长青现在读书了,以后出门跟读书人交际就得戴网巾。


    禚家杂货铺有,之前宋福瑞和禚元杰都给裴长青送过。


    沈宁现在头发又长又多,即便悄悄剪短打薄一些,可还是很多。


    这么多头发盘在头上坠得脑袋不舒服,扯得头皮也疼。


    天凉快的时候她都扎个低马尾,直接缠成低发髻,再用布包头上。


    现在天热,她受不了布包头,也受不了一大团头发糊在颈后,就想用发网束在头上。


    不用盘太紧的发髻,就分成上下或者左右两部分,简单缠绕几下然后用发网固定即可。


    如果出门见客,就可以把发髻盘得略微规整点,戴上发网,再用U型发钗固定。


    前世小时候奶奶就这样在脑后盘一个发髻,用个黑发网罩起来,有发绳一扯发网就收紧,然后用U型小发钗插进去固定发髻,就结实又整齐。


    为了更齐整,她们还会带个黑色的细发箍。


    沈宁试过裴长青的网巾,不好用,男人的网巾都是戴在头顶包住半截额头的,主要作用是束发、固定发髻。


    男人的发髻在头顶上,这样戴方便。


    她不想把头发紧紧的束在头顶,而且也不想包头的发网,多热啊!


    她就想包头发的发网,直接把发髻兜上来,凉快、轻松、舒服。


    谭秀和裴云都拿出自己的发网,确实不够沈宁的需求。


    她们的发网主要是固定假髻。


    在家里不用,出门为了显得蓬松好看会加假髻。


    毕竟人的发量有限,要想挽好看的发髻总是要塞发包的。


    裴云:“那我跟她们问问看谁会织这种网巾。”


    她们和男人那种网巾都是用生丝、马尾等制成的,比较挺括,能支撑造型。


    沈宁这个不需要那么硬朗。


    沈宁想起小时候大姑很会织毛衣,表哥表姐的毛衣都是她织的,还会给表姐勾好看的开衫和毛衣穿,还会勾各种拖鞋送给她和爷奶。


    奶奶生病大姑过来照顾了半个月,都没耽误织毛衣。


    沈宁还跟着大姑学了几天,也会帮她织一点。


    花型什么的早就忘光了,现在也就还记得棒针和钩针最简单的针法。


    她就去找了几根自家烧烤用的竹签子给她们示范一下,钩针就把另一头简单削出一个钩子,磨光滑,然后把基本针法教给她们。


    其实即便基本针法也有好几种,沈宁不记得了,只记得最简单的。


    但是裴云和谭秀心灵手巧,很擅长女红,举一反三,知道了原理就能摸索出更多针法和花型。


    沈宁就等着戴发网啦!


    裴母把家里几匹薄棉布、薄纱搬出来,让裴云给剪裁一下,她和谭秀给沈宁做衣服穿。


    裴云就和陈玉箫一起琢磨棒针、钩针的编织针法,琢磨好了回去就找个针线娘子专门做发网。


    沈宁:“阿云,那个棒针编织出来的东西有松紧,春秋冬天里衣的袖口就可以缝一对,这样不容易灌风。如果织成内衣,穿起来更加柔软贴身,就不会磨皮肤啦。”


    布料除了化学品的无纺布那种,主要分梭织和圈织。


    传统织布机织出来的都是梭织布,面料怕皱,需要熨烫,硬挺不容易贴身,不适合做内衣。


    圈织就不容易起皱,不需要熨烫,而且更加柔软贴身,适合做内衣。


    等裴云的裁缝店熟练以后就可以生产这种高档内衣,文胸内裤、线衣线裤、手套袜子,到时候就方便多啦。


    沈宁一把子期待起来。


    裴云闻言思路登时打开,迫不及待地就要织一段试试。


    原本她想送下宝儿就去县里的,现在二嫂教的东西比县里的事儿更重要,她决定先研究这个编织手艺。


    宋福瑞知道媳妇儿不急着去县里,就去找高里正学摔土坯砖了。


    裴云琢磨棒针,陈玉箫琢磨钩针。


    陈玉箫安静话少,但是七八岁就开始学女红,虽然还不会裁衣缝衣,却会绣手帕做香囊。


    看沈宁示范了以后她就拿黑色丝线过来试试,一边琢磨一边勾,慢慢地就勾出一个发网底来。


    沈宁夸道:“玉箫真是聪慧伶俐,一学就会,还能举一反三。”


    陈玉箫羞涩道:“我就会沈姨教的这个,你说那些花型我不会。”


    沈宁:“这个就很好,勾多了有了手感慢慢就能做别的了。”


    一上午几个女人缝衣服的,棒针织袖口罗纹的,钩针勾发网的,忙得不亦乐乎。


    沈宁饿了就吃两块米糕垫垫。


    他们起床早,5点多起来忙活,六点半吃早饭,上午十点不到就肚子咕咕叫。


    平时都要加餐的。


    裴云几个研究得投入,都不觉得饿。


    沈宁看她们学得入迷,就管自己忙去了。


    期间裴长青读书饿了,想出来找人给他做点吃的都不好意思开口,只好去吃两串卤素鸡什么的。


    天热,现在卤味儿做得少,一是怕坏,二是热天里家人不爱吃卤得东西,口味重且腻歪,都喜欢吃点清爽的。


    裴长青和陈琦随便垫巴两口,拿着书去外面树荫里继续背书了。


    小鹤年带着二蛋等学生又是去挖土做试验,又是检查试验田的,半上午的也饿了,看到奶几个女人那么投入也不好意思打扰。


    他们每人拿个凉煎饼,卷上腐乳咸菜吃完就去上课了。


    裴云动作很快,用四根棒针织好一段罗纹,拿给谭秀和裴母看,“如何?”


    谭秀伸手试戴一下,欢喜道:“确实服帖,可以直接缝在里衣上。”


    裴云:“熟练的话,可以直接织内衣穿的。”


    现在有些贵人的衣服料子也是织成的,一幅料子上的花纹、尺寸都是定好的,直接缝成衣服即可。


    她可以教针线娘子织二嫂设计的那个女式内衣、内裤,还可以织袜子。


    嗯,这样织出来的袜子确实比布袜子贴脚、软和、舒服,既不磨皮肤,也不会像布袜子那样乱跑、存褶子。


    她越想越激动,不,我不能让现在的针线娘子学这个,我得另外找一个心灵手巧的女孩子重新学。


    新招的女孩子工钱低,学得快,而且听话。


    学会以后,织得也快!


    最好把这个编织活儿和针线活儿分开,单独成立一个小组,就像二嫂那样,腌制作坊和米粉作坊是分着的。


    她越想计划就越发清晰,已经决定如果做成了,这个编织组的利润就分二嫂三成。


    之前的针线组她想分二嫂二成,二嫂死活不要,最后一成还是她好说歹说二嫂才要的。


    毕竟她裁缝铺的娘子们大部分都是冲着二嫂的名气来的,如果不是二嫂,她们作甚专门找她做衣裳和鞋子?


    即便她手艺好,她能做几件,不还是要雇针线娘子回来?


    县城针线活儿好的娘子不少,自打她的裁缝铺子赚钱以后别家也开起来,但是生意都没她的好,不咸不淡的主要给自家做针线。


    她的裁缝铺子却是赚钱的,来订衣裳鞋袜的都是别家娘子。


    尤其那个新款文胸内裤,如果不是冲着二嫂,其她娘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接受?


    她前阵子拿着账目回来给二嫂看,丝绸、松江细棉布的文胸内裤卖得极好,利润也高,二嫂才收下那一成利润,且只要内衣的不要成衣和鞋袜的。


    这个棒针钩针完全是二嫂教的,客人也是冲着二嫂来的,那自然要给二嫂分红。


    她决定好以后也不跟沈宁和裴母说,说出来沈宁肯定不要,就等卖好了以后再拿着账本跟二嫂算。


    她发现了,只要自己赚钱二嫂就会收下一部分,不赚钱那就不用提了,她也不可能打肿脸充胖子。


    第148章 女人的生意 又盖新房


    晌午时分小珍珠和宝儿湿哒哒的从外面跑回来。


    他俩去河里学游泳了。


    天热村里男孩子晌午都去河里游泳洗澡,小珍珠羡慕得不行。


    有男孩子还挑衅她,说他们可以下河洗澡,她是女孩子,不行的。


    小珍珠怎么可能服气?


    什么不行?


    她就下河了。


    不过她表面冲动,实际却不莽,只在浅水试探、学习,还让宝儿请师父来教她。


    唐钜原本觉得女孩子学什么游泳,更不能跟一群光屁股的男孩子下河游泳,不想教,但是他也没有勒令珍珠上来,就坐在水边口头教她怎么学憋气、换气。


    珍珠胆大心细,在运动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学得快且能举一反三。


    在唐钜目力所及的安全范围内,半上午她就学会憋气换气,能在浅水区试探着游两圈了。


    宝儿没学会,还喝了两口水,吓得手脚乱扑腾,被唐钜直接拎出水面。


    实际站起来水都没没过宝儿的腰。


    唐钜对宝儿却严厉得很,要求他吃过晌饭睡醒午觉继续来学。


    男孩子怎么能不会游泳?


    小珍珠游着游着感觉力气不足,丝毫不耽误立刻爬上岸,短袖短裤湿哒哒地滴着水就往家跑,要赶紧回家补充能量。


    结果都快晌天了,不管堂屋还是外面搭的临时灶房棚子,没一个做饭的!


    小珍珠跑进东间,“奶,都晌天了,你们咋不饿呢?”


    几人被她打断,“哎呀,珍珠你掉河里了?快把衣服换了。”


    小珍珠:“快给我拿点心吃吧,我感觉自己低血糖了。”


    裴云笑道:“什么是低血糖?”


    小珍珠:“我娘说的,饿了心慌手抖就是低血糖。”


    裴母让谭秀和裴云去做饭,她赶紧给小珍珠和宝儿找衣服换上。


    宝儿只肯穿短裤和背心,不肯穿着长裤和长衫。


    小珍珠:“我也要穿短裤和背心。”


    自打沈宁教了裴云做三角内裤,家里人就都穿内裤,很快大伯娘等人也学会了,然后满村都穿三角内裤了。


    以往他们不穿内裤,直接穿亵裤。


    现在发现穿内裤可以省一条亵裤,夏天的裤子可以做到膝盖,这样方便下地干活儿。


    于是劳动人民发挥节约以及方便省事的精神,满村男孩子都穿三角裤和短裤,上面配背心,十分省布料,又凉快也不算失礼。


    因为豆腐娘子夸了,说她们“真会持家,给孩子打扮得清爽干净又凉快”。


    男孩子能这样穿,有些下地的男人也这样穿,反正只要村里人不笑话,大家都有样学样,他们就没什么害臊的。


    小珍珠就无比羡慕,她也要!


    裴母赶紧道:“珍珠可不能再剪裤子和衣服了,我过晌就给你做,你这套晌午晒晒就干了。”


    天儿这么热,一会儿就干。


    小珍珠答应了。


    于是过了两日几个孩子就穿上了背心和短裤。


    以往家贫,裴母没的讲究,现在家里有条件她就喜欢打扮孩子。


    小珍珠穿着妃色的背心和短裤,背心袖笼那里还带着一圈淡绿色的薄纱荷叶边儿,背心下摆也有一圈纱边儿。


    短裤也不是别的孩子那种简单的直筒裤,而是做成灯笼裤的样式儿,下面缝了卷边儿,如此就不用担心面料自己卷边儿。


    有了灯笼裤,裤子的斜插口袋也顺便安排,要不小珍珠不满意。


    小鹤年的就是蓝色和绿色拼接,上绿下蓝,拼接处还缝了布条,带上一些设计感。


    陈琦看着自己过于白嫩的胳膊腿儿,最后默默地把薄纱做的长衣长裤都穿上。


    在乡下男孩子过于白净娇嫩会被嘲笑的。


    他又不是谢恒!


    孩子们不敢笑话谢恒,却敢笑话他。


    宝儿也穿着一身粉衣,只是没有荷叶纱边儿,他生得白皙,虽然夏天晒得厉害,却没怎么变黑,反而白里透红的。


    那小胳膊小腿白生生、一节一节的,真跟藕一样。


    沈宁瞧着很是羡慕,小孩子就是好啊,可以穿得随意又好看。


    大人就不好太出格了。


    她发现裴母也很有审美和设计天分,裴父也手巧,不怪裴云自学成才,有设计和时尚感。


    这是遗传啊。


    裴母自打分家后,活得越来越轻松,裴长青和沈宁都尊重她,给她话语权,她也越来越自信,审美和设计天性就被激发出来。


    在给家人做鞋子、衣服这方面她就很有灵感。


    沈宁只是帮忙把款式简化,裴母就能顺着这个思路设计出别的点来。


    裴云又受到启发,生出更多灵感,设计了几款类似的孩童服装。


    再由此引申,将一些不算出格的设计引用到大人的衣服上。


    于是沈宁有了两条连衣裙,短袖薄纱的当睡裙,七分袖棉料的当家居服,穿着去作坊都可以。


    有沈宁出谋划策,裴云、裴母、谭秀和陈玉箫又是聪慧有巧思的人,不几天就把棒针、钩针的基础针法琢磨明白,甚至还琢磨出简单的花型了!


    沈宁看得叹为观止,真是无比佩服!


    几天里,她们织了一双女袜,袜子不是那么好织的,毕竟脚跟怎么放针、收针,脚底、脚尖怎么织得流畅,那都是有讲究的。


    她们研究得废寝忘食,织了拆,拆了织,时不时一起研究如何修正,到底是研究明白了。


    这种手艺是相通的,知一便知二、三,三角裤也知道怎么织了,这比袜子简单。


    最后她们决定把第一次织出来的袜子、三角裤、发网送给沈宁,毕竟她是首创嘛。


    文胸复杂,要慢慢织。


    关键她们为了追求贴皮肤的舒服感,不用粗线,而是用细棉线、丝线,织出来服帖软和,那是真正的奢侈品。


    沈宁都穿上试试,哎呀,真是舒服呀,比穿棉布缝的贴身又软和,再细软的棉布它也没有针织更软和不是?


    尤其还是真丝的。


    泪,这也太奢侈了!


    沈宁再把又长又宽松的连衣裙穿上,哎呀,那个舒服、那个美啊。


    总比穿裤子还得再包条裙子凉快啊。


    “阿云,你多训练一批针织娘出来吧,主打针织内衣和袜子,那些有钱娘子肯定会买的。”


    她们肯定会买去孝敬婆婆和母亲,还会给男人孩子订,好东西自己肯定也要啊。


    裴云也发现了巨大的商机,毕竟她的成衣、棉布三角裤和文胸很好模仿,一出样子人家就能模仿出来。


    即便县城的娘子们冲着嫂子会买她的,可有人去府城去其他县城做,就赚钱了啊。


    这个针织别人不会,那她就是独一份的!


    这样不只是成阳县,淮洲府以及其他县城的人也会来订的!


    买的人多,她就需要更多人来做。


    她需要人手,很可靠的人手。


    裴云现在也是老板,脑子赚得快,立刻就盘算找什么人。


    这么要紧的手艺,县城的人不行,让那些针线娘子引荐?


    继续从镇上找?


    她看看陈玉箫,顿时眼睛一亮,拉着沈宁道:“二嫂,你从村里物色一些年轻手巧的女孩子,让她们跟着玉箫学,以后就在你这里织,我定期回来验货收货,如何?”


    针线娘赚工钱,陈玉箫赚大师傅的佣钱,二嫂赚抽成。


    裴云一点都不想自己单打独斗,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做总觉得跟没有靠山一样不踏实,拉上二嫂就什么都不怕了。


    二嫂可是皇商!


    保不齐这些针织品能卖到京城去,还能进宫呢。


    要是她们的货进了宫,那她也是小皇商了,到时候公婆、大嫂二嫂,哈哈哈哈。


    裴云已经能想象大嫂二嫂震惊又嫉妒的表情了。


    想想都很爽。


    如果这样,二嫂卖出去的二嫂拿大头。


    二嫂人脉广,肯定比她卖得多。


    她也就在县城和镇上卖么。


    陈玉箫一听也有些心痒痒,她能做大师傅?


    给多少佣钱是次要的,关键她是大师傅?


    大师傅多难得啊。


    谭秀也被裴云的提议惊到,但是也没替闺女拒绝,只看沈宁。


    一切都由阿宁做主。


    沈宁笑道:“我不做活儿,不拿大头,让娘和谭姐一起加入吧。”


    这样她们都赚份养老钱,心里不用犯愁。


    虽然她和裴长青对裴母裴父好,会定期给他们钱,而裴父也带着地窨子组赚钱,可老人嘛总是想手里有点自己的钱。


    以前老大家过得好,老二家不行,他们会想补贴老二家,现在老二家好,老大家不行,他们又会心疼大孙子和孙女,忍不住要补贴。


    若是花二儿子的钱补贴,他们会不好意思,可如果是自己的钱,那就无所谓了。


    沈宁不喜欢裴端和吴秀娥,也是出于对原主的怜惜,至于她和这两人也没什么仇怨,自然不会管着裴母。


    裴母不会补贴吴秀娥和裴端,但是肯定想给裴宝珠和裴成业零花钱,想给他们买点心衣服的。


    她是看到两次裴宝珠在外面找裴母,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裴母自然是心疼的。


    这下裴母也惊呆了,也给她钱?


    沈宁笑道:“对呀,娘你负责物色女孩子,你和陶大娘不是挺好嘛,可以让她帮你物色,她管咱村里人有一套,她找的干活儿都勤快嘴巴也严实。”


    陶氏帮了自己不少忙,裴母当然也想还人情。


    见沈宁这样说,裴母笑道:“那我问问她。”


    谭秀和陈玉箫也很是惊讶,有些不敢置信。


    谭秀带着儿女来投奔沈宁,是冲着花钱买庇护来的,压根儿没想过给沈宁干活儿还拿工钱。


    没想到阿宁却想着她呢。


    她瞬间红了眼眶。


    她以前想的是给闺女找个好婆家,现在受沈宁影响觉得就算找好婆家,也得让闺女有一技之长。


    有一技之长,去了婆家也不受欺负。


    她支持闺女入伙儿,而不是包含在她的份子里。


    陈玉箫也心潮起伏,毕竟她从七八岁开始学女红,就是为了找个好婆家,以后肯定靠婆家和男人养,可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赚钱呢。


    她便没拒绝,羞涩地笑道:“沈姨、裴姨,那我试试,要是做的不好,你们多教我。”


    她也想试试自己是不是和沈姨说的一样有更多可能。


    裴云:“放心吧,我二嫂看人可准呢,说你行肯定是行的,看看我就知道了。”


    陈玉箫和谭秀就笑起来。


    陈琦看娘和姐姐在裴家过得这么开心,比起在陈家她们都跟换了个人似的。


    如果不是他亲眼看着她们改变,他都要怀疑她们是不是也回来了呢。


    娘和姐姐能活出滋味儿,活出不一样的人生,他比谁都高兴。


    就像沈老板跟裴云说的,宋家就那些家产,你抢破头也就抢两个铺子,如果自己没有本事,只有铺子没有生意也没用。自己有本事,开拓自己的生意,那家产就是锦上添花,勒不住你的脖子。


    他也希望娘和姐姐有自己的生意,不被陈家勒住脖子。


    他自己也要有自己的事业,不被命运勒住脖子。


    织衣服这活儿不重,真是专为女孩子的准备的,而且也不需要专门的作坊,甭管炕头还是树荫铺张席子都能干。


    最后她们就商量妥了,沈宁占三成,裴云两成,裴母和谭秀、陈玉箫各一成,剩下两成用来置办其他。


    比如得添置工具、租房等。


    如此裴云就不打算把针织活儿拿到县里去做,县里只做针线活儿,针织的衣物从这里进货,接了订单也拿到这里来订做。


    有二嫂镇着,就不怕有人把手艺偷传出去。


    要是在县里,那是肯定会外传的。


    商量妥了以后,裴云带了俩发网、两对袖口、一双袜子,另外几个款式图样儿和宋福瑞去县里宣传接单子,裴母则去找陶氏商量物色女孩子和年轻媳妇儿,谭秀和陈玉箫负责教她们。


    这样沈宁家这边儿的房子又不够了,夏天秋天可以在棚子里做活儿,冬天可不行。


    正好高里正和沈宁想先盖几间北房,到时候针织娘也可以租用一间。


    高里正从麦收插秧之后就低价组织了村里以及周边村子的剩余劳力在官道南边儿和泥、牵着牛来来回回地踩泥,然后摔土坯砖晒着。


    按照他们的进度,最快也得秋天烧窑,盖房子可赶不及,还得先买一批用。


    禚元杰听宋福瑞说起来,就跟他爹和大哥一说,他爹和大哥一商量,直接就让车队送几万块青砖瓦过来。


    禚元杰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对高里正和沈宁道:“我爹说了,沈老板有需要先用着,等你们回头烧好了再还我们是一样的。”


    好不容易抓着给沈老板示好的机会,能给沈老板送人情,禚家是绝对不肯落后的。


    在龙庙镇他们禚家虽然比不过宋家和沈老板亲,但是一定要做第二亲!


    人家雪中送炭,沈宁和高里正自然领情。


    而且他们也不是还不起这个人情,这些砖就算买也是可以的,借用以后给利息也行。


    裴长青没调王大等人回来,而是让高二郎去镇上请了张瓦匠师徒八人当大工。


    张瓦匠盖房子的水平还是不错的,请他来盖房子,自己村出小工,完美。


    他们决定在原谭家三间房子后面起地基,到时候盖一溜正房。


    米粉作坊和腌料作坊化整为零,暂时搬去村里人家,等打完地基,这边儿不再尘土飞扬再搬回来。


    高里正那里人手不少,可以帮忙夯地基。


    人多力量大,白天晚上忙活,只要不下雨几天就能把房子的地基夯好,至于院子,直接夯平以后铺石头和石板即可,不需要三七土那么麻烦。


    如果下雨就延后几日,夏天太阳毒辣,地面晒得也快。


    六月底的某日,顾千里和韩方骑着马,穿着规规整整的制服,长衫长裤,腰间紧束革带,英气勃发却也热汗淋漓地抵达豆腐村。


    勒马站在官道路口,他们有些踟蹰,险些没认出来,以为走错了路。


    这……是他们认识的豆腐村?


    官道南边儿那一片片、一摞摞的……土砖?


    还有光着膀子的汉子在那里嘿咻嘿咻地摔土砖。


    然后这个牌坊……哦嚯!好气派高大的牌坊,瞅着比人家那些进士牌坊都不差呢,老远就能瞅着!


    福气娘子、福气村,嗯,真不错。


    等等,裴家怎么没人呢?作坊呢?呀,怎么搬空了?


    再一看,后面那是又在盖房子?


    两人轻轻掉转马头,想去村里问问,一进村就看到满村跑着穿背心短裤的男孩子,中间还夹杂着一个穿背心短裤的……女霸王?


    小珍珠?!!


    我滴个娘,要是让皇帝看到会心梗的吧。


    他革袋里还装着陛下送给小珍珠的金条和金镯子呢!


    第149章 玉米&瓜子 太子的全军覆没


    韩方:“头儿,珍珠他们这是跑步比赛?咱珍珠竟然不是第一名?”


    顾千里:“那肯定是绕圈的,珍珠落下他们一圈不止了呗。”


    果然小珍珠蹭蹭跑过来,看到两人很是惊喜,高兴地挥手:“顾伯伯韩叔叔,我爹在工地我娘在村里……”


    她跑得快,只听见顾伯伯韩叔叔后面的话就飘在风里了。


    唐钜给村里半大孩子们制定了训练计划,集体训练耐力,再分组按照特长训练速度、力量、武术等。


    而小珍珠和宝儿是每组都参加的,小珍珠每组都第一,宝儿每组都垫底,毕竟小么。


    小鹤年不想参加,却被迫参加,最后分在武术组,因为不管速度还是力量都偷不得懒挺累人,武术起码还能靠脑子学得快、学得好,甚至有所创新。


    二蛋倒是想跟着小珍珠哪组都参加,也被分在武术组。他寻思学好武术给阿年当保镖也挺好,以后做长随也需要。


    陈琦是哪组都没参加,他怕累,他就跟着裴长青好好读书。


    其实他也不是不运动,只是被小珍珠等人比得不爱动弹一样,实际每天早上也跟着晨练,每个小时也跟着裴长青出去运动一下。


    现在不止豆腐村的小孩子大孩子跟着唐钜学功夫,周边村子的孩子们只要愿意也可以来学。


    唐钜不愧是镖局总教头,他负手往那里一站就自成风景线,吸引着天生有血性的孩子们靠近。


    不少青年、汉子都跑来学几招呢。


    反正晨练的队伍越来越大,气势越来越足,那场面很是壮观。


    顾千里和韩方下马,他把马丢给韩方让韩方去安顿马,他则去后面工地找裴长青。


    韩方在裴家住过,也是熟门熟路的,自去拴马喂马饮马,还能进屋找点吃食喂喂自己。


    顾千里大步去了后院儿,他从西边儿过去,先看到北墙后面一小片一小片的庄稼,其中几片已经抽出紫红色的缨穗,下面鼓着青色的小棒槌,是没见过的庄稼。


    而裴家后院儿的院墙内,也有几片高高的作物探出头来,长势喜人。


    小鹤年正领着二蛋、蒜苗几个在玉米地里观察、记录。


    这几块玉米试验田,他们从整地、播种、出苗、间苗、补苗以及施肥、浇水、捉虫、拔节、抽穗、开花、授粉,都做了详细记录。


    现在玉米已经抽穗结果,悄悄剥开最外层绿色的苞叶就露出里面淡绿色的嫩苞叶,层层剥进去就是一粒粒小米色的珍珠果实。


    这些果实还没有成熟,用指尖轻轻一掐就能掐出一泡米浆,尝一尝,是淡淡的甜味儿。


    等长成以后应该会和麦粒、米粒一样变得坚硬,需要用石磨才能磨碎成粉面。


    他们已经憧憬了无数种玉米的吃法。


    什么味道?


    比大米小麦如何?


    比谷子高粱如何?


    比大黄米、豆子如何?


    除了烀着吃,能磨面粉发馒头切面条摊煎饼吗?能……


    产量如何?比大米麦子豆子多还是少?


    孩子们每天都在期盼着,那种激动喜悦的心情没有因为时间的拖长而冷淡,反而越发激情澎湃。


    小鹤年跟二蛋几个分析:“即便玉米的产量没有大米麦子高,即便口感没有它们好吃,但是就冲着它的植株也是非常好的庄稼。”


    玉米秸比秫秸略矮一些,但是更粗,而且叶子更大。


    他们试过了,牲口非常爱吃玉米秸,尤其是上半部分的嫩叶和嫩杆儿。


    如果玉米能稳定产量,那么家家户户种上几亩就能额外养头牛。


    人吃玉米,牛吃玉米秸,玉米的根茬儿还能烧火呢。


    当然,首先得保证人的口粮,要求玉米的产量至少与谷子、豆子持平。


    不过爹娘的意思这玉米前几年产量可能不如意,得多培育两年才能产更多。


    临近收获,试验田的孩子们格外积极,对于玉米上的一个虫子都十分关注,要捉来研究半天,看看是玉米独有的还是其他作物共有的。


    玉米高近两米,孩子们都被掩在青纱帐里。


    顾千里站在试验田外面,小心地避开植株,免得不小心踩到,“阿年。”


    小鹤年听见,立刻分辨出顾千里的声音。


    虽然数月不见,但是小鹤年记性好,对人的声音、相貌观察敏锐,自然一听就能分辨出。


    他惊喜道:“顾伯伯!”


    他把手里的炭笔递给二蛋,让二蛋领着其他孩子继续工作,他则顺着地垄走出来。


    顾千里已经两年没回家,没见过自己的孩子,瞅着小鹤年便没忍住,伸出两只铁掌一下子就把小鹤年给抱起来。


    小鹤年:“!!!”


    他一直把自己当很成熟的大人,可大人总要把他当小孩子,让他很无奈。


    顾千里抱着他颠了颠,笑道:“阿年长高变壮了,也变重了。”


    小鹤年无奈道:“顾伯伯,我又长大半岁呢。”


    他又问顾千里饿不饿累不累,要不要回家吃饭休息,又问他来公干还是如何,数月不见,最近是不是很忙等等。


    小鹤年虽然生了一张清冷俊秀的小脸蛋,可其实他和人交往非常体贴,能让人熨帖到心坎里去,每次都让人觉得这孩子真好,真是我的知己,真是会疼人等等。


    他和谢恒外形气质很像,都是清冷俊秀的孩子,但是谢恒只对亲近的人关心,对外人不假辞色,阿年却是对谁都客气关心,即便一面之缘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真诚。


    当然,他的真诚是一种习惯,一种保护色,他也只对亲近的人展露真性情。


    小鹤年让顾千里放下他,顾千里却抱着他不撒手。


    顾千里:“阿年,给我介绍一下你们的庄稼?”


    小鹤年就给他介绍自己的试验田,这一片是玉米,这一片是油葵花,也叫向日葵,这一片是……什么树,那一片是什么草。


    原本有五种作物的,但是有一种大叶子的可能水土不服,发芽很顺利,长到一尺多高四片大叶子的时候突然就失控了,开始发黄、枯萎、死掉。


    当时他请爹娘、爷奶以及大爷爷大奶奶他们都来观察拿过主意的,但是依然没有救回来。


    娘还不小心说漏嘴,说什么南边儿热带的物种,不适应他们这种温带亚热带气候。


    别人没留心,他却听得真真的,于是他又多了一门学科——地理。


    什么天圆地方,错!


    爹娘说他们住在地球上,地球是球。


    另外就牵扯什么地心、引力、重力、七大洲四大洋的,这些他只浅浅做了了解,还没机会了解更多。


    时间尚短嘛,爹娘没那么多时间给他讲,得慢慢来,他也不想吓着爹娘,万一不给他讲了呢?


    小鹤年思维发散,但是跟顾千里的话题却没歪,也没耽误介绍。


    “顾伯伯,你从京城来吗?见过我师兄和先生没?”


    虽然没正式拜师,现在他和先生、师兄通信,都是直接称呼先生,不再是萧先生了。


    顾千里:“我正是从京城来的,带了萧先生和阿恒的信,还有礼物呢。”


    小鹤年立刻扭头往家里看。


    顾千里:“甭急,我和韩方快马赶来,礼物在后面呢。”


    说话间小鹤年把几样作物都介绍完,顾千里瞅着那笸箩大的花盘很是好奇,“阿年,这油葵?”


    小鹤年立刻来了精神,给顾千里一通介绍:“这个葵花真的很好,生着吃清甜,炒着吃喷香,少了当零嘴,多了就榨油。”


    顾千里:“你怎么知道的?”


    小鹤年脑子转得很快,没说爹娘说的,而是道:“我尝了,根据芝麻判断的,如果传播开油葵绝对比芝麻好种。”


    他偷听爹娘私下里嘀咕,这油葵长得很好,已经是培育成熟的品种,今年就能收获高质量瓜子,炒着吃嘎嘣香。


    顾千里夸道:“阿年,你真是天生做官的料!以后肯定是个好官。”


    小鹤年也不谦虚,笑道:“谢谢顾伯伯夸奖,我也以好好读书,考个进士,做个好官为志向呢。”


    顾千里笑声朗朗,他就喜欢这样清醒聪慧又不过分谦虚的孩子。


    那些穷酸文人整天“哪里哪里、惭愧惭愧、不敢不敢”的酸倒牙,一个个说着谦虚的话,做着大胆的事儿。


    小鹤年让顾千里放下自己,直接走到一株粗壮的向日葵底下,踮脚勾着沉甸甸的向日葵花盘,挨着自己和爹娘之前揪过的地方给顾千里抠了两粒生瓜子。


    “顾伯伯,你尝尝,这可是新品,咱们以前没有的。”


    顾千里登时觉得珍贵,“顾伯伯这么大的脸面呢?”


    小鹤年笑道:“当然啊,你快尝尝吧,后面的留着做种儿呢。”


    顾千里看了看,外面一层硬壳,他轻轻一捏,细微的“咔嚓”声响起,外壳就被捏开一个小口。


    他手指一捻就将瓜子仁捻出来,小心放进嘴里,尝了尝,确实清甜。


    他将第二颗也丢进嘴里,意犹未尽,“阿年,没尝出滋味儿来。”


    小鹤年见他成功被勾引到,哈哈笑起来,“那顾伯伯要等收获以后啦。”


    他们每天都要来盯着这些作物,现在孩子们上课都改在这边儿上,就是要盯着。


    既不许任何人来偷尝,也不许任何鸟雀来啄食。


    别人不敢来偷尝,爹娘和珍珠宝儿会来!


    尤其他爹娘,揪下瓜子来放在嘴里“咔吧”就能把瓜子壳给磕开。


    明明生的很难磕,他就磕不开!


    顾千里看了看,小鹤年这里玉米和油葵种得很成功,另外那些小树苗瞅着长得也不错,就是还没结果,那些草……看着像香蒲,又不是。


    比起京城,这里的试验田真的非常成功。


    顾千里不敢说,因为太子的……全军覆没。


    谢恒的只有玉米和油葵还行,其他三种里一种他没见着,早就没了,另外那个小树苗好像也不中用了,就那些草长得还不错。


    太子的庄稼为什么全军覆没,他也不敢问,也不敢说。


    不过看小鹤年这里,长势要比谢恒的还好一些。


    葵花差不多,但是这个玉米棒槌瞅着比谢恒试验田里的大一圈。


    也可能北边儿温度低,长得慢?


    看完试验田,顾千里也记住了这里的情况,回头进宫好有话汇报。


    然后他就和小鹤年去旁边儿工地找裴长青。


    原本以为几天就能夯实的地基结果因为前些天下大雨推迟了几天,现在正房地基已经夯实,在开基沟。


    裴长青正跟张瓦匠说正房怎么盖,怎么留炕、烟道、火墙等等。


    张瓦匠再也没有“这个后生大显摆,我几十岁的瓦匠还不如你”的傲慢,反而虚心得很,“二郎说得对,真是后生有为呀,老头子跟你学了不少东西。”


    他很感激裴长青肯请他来盖房子。


    去年因为儿子给郑氏盘炕砸了口碑,他跟着没脸,春天都没人找张大师兄弟们干活儿,他只得苦苦琢磨盘炕的手艺。


    终于给他琢磨明白,开始给熟人盘炕,给一些舍不得一天七八百文的人家盘炕。


    儿子和徒弟们的口碑才又慢慢起来,却总归不如以前,更不如裴长青的人。


    没想到裴长青会找他来盖房子,他哪里还有怨恨?只会感激,觉得裴二郎大气。


    裴二郎请他来盖房子的消息一出去,镇上那些老板们见了他都热情三分呢。


    哎,人情冷暖,自古如此。


    经过上次的教训,张大和几个徒弟也老老实实,再不敢嚣张傲慢了。


    现在他们见了裴长青都乖乖地点头鞠躬,口称“裴哥”。


    给裴长青干活儿,那叫一个卖力!


    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裴长青看看,快看,我可真诚了!


    裴长青一个人精儿,怎么可能不懂,他对张瓦匠自始至终很尊重,对张大几个也很亲切,半点不见曾经闹龃龉的样子。


    他一个穿越者,一个现代老板,一个要科举走仕途的人,哪可能跟升斗小民闹意气?


    只会尽可能交好更多人脉。


    三教九流混得开,工作也好开展嘛。


    家乡好,他根子也壮。


    裴长青笑道:“张师傅盖房的手艺好,张大哥几个瓦匠活儿也是得张师傅真传的,都没的说。”


    一句话就给张瓦匠等人捧得舒舒服服的。


    裴长青跟张瓦匠几个沟通好,转身就看到顾千里和小鹤年过来,立刻迎上去。


    男人们挽着膀子亲亲热热地叙旧。


    裴长青:“顾兄,回家歇息。”


    他让阿年去找沈宁回来,“你娘在里正爷家。”


    里正家地方大,新招的针织娘都在那边儿。


    小鹤年立刻跑着去。


    裴长青和顾千里回家,韩方已经坐在桌前做凉煎饼卷松花蛋了,里面撒上葱花、姜碎、蒜末、醋、腐乳。


    裴长青看得眼角抽搐,这是什么吃法?


    第150章 海禁 皇帝想扩大海上贸易


    韩方却吃得很满足,一大口咬掉半个煎饼,连连点头:“嗯嗯,好吃!”


    他朝裴长青点头拱手算打招呼,然后大快朵颐起来。


    裴长青:“我给你们拌个凉皮吧。”阿宁和娘都不在家,他就负责招待客人了。


    顾千里:“那就有劳二郎了。”


    裴长青给他拌凉皮,顾千里就坐在桌前跟他叙旧,顺便空口吃了个变蛋。


    这蛋黄腌得跟芝麻酱一样会流淌,吃起来格外香。


    韩方瞅着裴长青切青瓜丝、夹绿豆芽、舀油炸豆儿,立刻表示二郎你多做一些,我也想吃。


    为了早点到豆腐村,头儿丢下后面的马车跑得飞快,要不是爱惜马,他估计能把马蹄子跑冒烟儿。


    韩方就饿得不行。


    很快沈宁、裴母一起回来,热络地跟顾千里和韩方打招呼。


    韩方发现这家人真厉害,以前在一起也不见多殷勤,但是数月不见人家半点不生疏,对他们特别热忱,不让他们有丁点儿陌生感和不自在。


    就让他们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韩方就觉得他和头儿对裴家掏心掏肺也值当了,一点不亏。


    裴母对后面回来的小珍珠和小鹤年、宝儿几个喊道:“去河边儿拔点嫩蒲芽,给你们顾伯伯韩叔叔做个去火菜吃。”


    蒲菜是香蒲的嫩茎,能清心泻火,清热除烦,消除血液中的热毒,很适合风尘仆仆的顾千里和韩方。


    今年从春天开始吃到现在,再过些天就没的吃了。


    根本不用几个孩子去,二蛋等孩子听见就去办了。


    很快他们抱了一捆嫩蒲茎回来,又帮着清洗干净交给裴母。


    他们也不打扰裴长青一家跟客人叙话,都去管自己上课、做实验、守试验田了。


    裴母和沈宁做了蒲菜鸡蛋汤和火腿炒蒲菜给两人败火,然后大家坐在桌前聊天。


    顾千里告诉沈宁和裴长青一个好消息,“陛下对这个玉米和油葵很看好,打算让王建忠继续出海,多换一些作物种子回来培育。如果你们有合适的商品,也可以交给我和王建忠带去海外贸易。”


    小珍珠惊喜地看着顾千里,“顾伯伯,你要出海吗?”


    哎呀,好羡慕好羡慕!


    她对海外贸易没有概念,也没什么兴趣,毕竟小孩子么,但是她对出海有一种模糊的认知,觉得那是非常有趣的事儿。


    爹娘曾经说过海外如何如何,之前萧先生和阿恒写信回来也说了江南、岭南海外船队的事儿,冯彬来送种子的时候也说了一些。


    这都很勾引小珍珠的兴趣。


    顾千里自然知道小珍珠的心思,他笑道:“对,出海是非常危险的事情,需要武力保护。你现在还小,要好好学功夫,等你长大了就让你负责一条船。”


    宝儿:“顾伯伯,还有我!”


    顾千里笑道:“你给姐姐做副手。”


    宝儿小胸脯一挺,感觉自己已经是大副了。


    小鹤年的脑瓜儿已经开始高速运转,他要在爹娘的指导下早点把蔗糖脱色手艺研究成功!


    这样到时候让顾伯伯带着雪一样的白糖出海贸易!


    因为激动,他小脸都染上了红晕。


    顾千里以为他也想呢,便画大饼,“阿年也可以负责一条船。”


    小鹤年:“顾伯伯,你们有几条船?”


    顾千里:“……”


    不好意思,我们目前一条船都没有,只是以私人发财的名义跟着别家商队出海做生意。


    他继续画大饼,“有陛下支持,我们早晚可以再现先人气魄的。”


    曾经朝廷有长达四十四丈,广十八丈的大宝船,有数万人、几十条船的商队,可惜后来湮灭在朝廷争斗中。


    现在皇帝想光明正大地让朝廷重开海路几乎是不可能的,朝廷不会允许再花那么多钱造船,毕竟北边儿战事一直没停呢。


    他只能用私库里的钱扶持王建忠等人随其他商队出海,几年下来如果能买上两条船都是非常好的了。


    小鹤年略一沉吟,“顾伯伯,朝廷不是有海禁吗?”


    他跟师兄聊天的时候说到过海运、海外贸易,因为爹娘私下里会说海外贸易利益巨大,是极好的聚敛财富的途径。


    师兄说朝廷有海禁,但是也没多说,因为师兄还小,也不懂朝廷决策上的事儿。


    顾千里对裴长青一家毫不设防,这毕竟是皇帝和萧先生信任的人,而且通过接触他也肯定这家人是心向朝廷而非某个大臣、大家族的。


    即便和谢恒交好,他们也没流露出半点要巴结谢相爷的意思。


    他们敬重皇帝,希望皇帝长命百岁,却也是为了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皇帝说这种纯粹的人很少了。


    皇帝也不想要家奴,他只想要贤才。


    顾千里就给小鹤年讲他知道的海禁。


    最初海禁是为了稳定政权,以防前朝余孽、倭寇等和内地勾结,扰乱刚刚建立的政权。


    后来就是某些大臣觉得朝廷宝船出海,只是为了宣扬国威没有实质好处反而给朝廷和百姓带来了沉重负担,便集体逼迫皇帝重开海禁。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些文官集团只是拿着百姓当幌子而已,并非真的减轻百姓负担才开海禁不再下西洋的,因为朝廷的宝船停止海外贸易,他们各大家族的船队却兴盛起来。


    他们的海禁只禁民间出海,却不禁他们自己。


    各大家族的船从泉州、福州甚至金陵出发,去往东洋、南洋、西洋,盈利巨大。


    这等于他们自己独占巨大的海外利益。


    江南、岭南等地有些大家族比皇帝可富有多了。


    小珍珠:“他们的船没有原来朝廷的船大,也没有朝廷的水师厉害,所以就打不过倭寇了吗?”


    倭寇这个词儿小珍珠听不少人说过,谢恒、谢掌柜、阿鹏、陆典史以及顾千里,甚至宫嬷嬷水嬷嬷都说过。


    听说几十年前还有倭寇妄图从他们这里登陆呢,只不过后来都被消灭了,现在又蠢蠢欲动。


    顾千里了解裴长青、沈宁以及孩子们,知道他们好奇心重,喜欢收集信息,但是从来不会乱说。


    他就给他们讲自己知道的倭寇。


    百年前的前朝末年,东南沿海以及南边儿海域确实活跃着一批东洋倭寇,纯纯的东瀛人,他们妄图登陆占领沿海地区,后果自然是被消灭。


    后来的倭寇、海盗成分就很复杂了,东瀛浪人是少数,大部分是大庆出海的人。


    自打朝廷打击民间出海,民间船队便偷偷出海,期间被捕、没收船队的不少。


    为了报复他们就私下里组成了反对势力,自己出海贸易的同时打劫其他大家族的商船。


    后来发展到以打劫为主,成了臭名昭著的海盗。


    朝廷不承认他们的大庆身份,统称为倭寇。


    顾千里道:“真正的东瀛人不足为惧,他们顶多百十人驾驶小船过来骚扰渔民,成不了气候。关键是那些熟悉地形的江南人和岭南人,他们出海当了海盗,危害甚重。为了保护出海商船,陛下命我带人前去保护。”


    那些大家族出海的船队虽然没有曾经的宝船那么巨大且配备大型火炮,却也配有一定火炮。


    他带人去,一是保护商船,二是找机会渗透那些船队。


    沈宁和裴长青对视一眼,东瀛人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都不足为惧的,谁知道后来就给华国带来那么沉重的灾难呢?


    或者说不是东瀛人厉害了,是华国后来太过落伍,没有跟上世界的发展潮流。


    而之所以没有跟上发展反而出现倒退,这就是民族排外的结果了。


    在满族统治者的心目中,提防汉人是最重要的,其他都要靠后,所以一步步导致后面无法收拾的局面。


    当然现在不必说这些,只要他们尽力发挥自己的光热,就能为这个时代点亮一盏不一样的灯火。


    小珍珠听得热血澎湃的,转身往外瞅,看看师父回来没。


    她要多跟师父学本事,以后跟着顾伯伯出海!


    小鹤年则起身,急着喊二蛋等人一起去继续黄泥水淋脱色试验了。


    裴长青和沈宁也问问顾千里,看看自家有什么可以拿去交换。


    出海贸易的大宗货物主要是瓷器、茶叶、丝绸这些,这时候英国茶叶大盗还没有偷走华国的茶叶去印度大片种植,所以茶叶的出口量还是非常巨大的。


    瓷器、丝绸更是海外奢侈品。


    瓷器的话,他们就不想了,景德镇瓷器享誉世界。


    丝绸,他们也不费劲,江南丝绸衣被天下。


    茶叶,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善六大茶的分类,但是绿茶、白茶、黄茶、红茶已经出现,只有乌龙茶和黑茶还没出现,另外后来流行的茉莉花茶也没有。


    前世沈宁的爷爷爱喝茉莉花茶,嫌弃买来的味道不够,还要自己炒茶拿茉莉花窨茶。


    裴长青的外公老家是种茶的,主要炒制绿茶。老爷子年轻时候喜欢喝绿茶,年纪大以后为了养胃就改喝红茶、黑茶。


    裴长青跟着他学会喝茶,后来工作需要也总买茶送客户,对茶了解比较多。


    追求沈宁的时候他还出资请她和室友们做了一期茶文化的视频,帮助老家茶农推广家乡茶。


    当时沈宁和室友为了了解六大茶种,浏览了大量资料,观看了很多种茶炒茶的纪录片,还看了很多不同地区的茶叶视频。


    虽然没亲自炒茶,但是乌龙茶、黑茶的制作工艺和流程还是能说说的。


    他们也不需要自己制茶,只需要跟人合作,或者将这个方子献给皇帝,让皇帝安排人,大概率还是由顾千里出面和茶商、茶农合作。


    如今茶叶出口大头是绿茶红茶,等有了乌龙茶和黑茶、茉莉茶,就会有更大的市场。


    现在茶叶的方子都是保密的,且是朝廷下令保密严禁向外国人透露,这里面是有外交政治考量的。


    沈宁:“顾大哥,你这一次能住多少天?”


    顾千里:“刚办完差,能待个十天半月的。”


    沈宁和裴长青对视一眼,这几天他们就好好回忆一下,把制茶的方子写写,让顾千里去找蔺承君谈合作吧。


    蔺承君正好在南方产茶区呢。


    只要有大概的思路,那些经验丰富的炒茶人就能制出新茶,毕竟发酵的红茶都有了,半发酵的乌龙茶、后发酵的黑茶也就不算难了嘛。


    但凡有个方向,他们就能琢磨出来。


    当地不产茶叶,沈宁和裴长青也不会去外地专门开茶园,再者现在地方保护、宗族观念更重,外人也很难融入。


    所以还是个人合作好。


    做熟不做生,那跟蔺承君合作肯定更合适。


    有皇帝在后面撑腰,她和裴长青也吃不了亏。


    顾千里吃饱也不闲着,就去工地帮忙干活儿。


    唐钜在不教孩子们习武的时候也去帮忙,实在是闲不住。


    主要是裴长青和沈宁一家对他太好了,虽然表面给他一个月二两束脩,却对他的生活十分上心。


    一来裴母就给他做鞋子,一双接一双,绝不让他没鞋子穿。


    除了鞋子还有衣服,衣服还经过特殊设计,非常贴合他的身形和需求。


    吃的更不用说,都拿他当自己人,想吃什么就吃,不提要求就换着法儿的做。


    要不是他没那意思,裴母和陶氏还要给他张罗娶媳妇儿呢。


    虽然来的时间不算久,可他在这里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自然的就像对家人一样尽心尽力了。


    小珍珠亲自给顾千里引荐了自己的师父,让他们认识认识。


    小珍珠特别想给师父找个工作,比如跟着顾伯伯去当个武将什么的。


    当然,要徐徐图之,急不来,毕竟现在师父没有那个意思。


    顾千里和唐钜原本就认识,却非常配合地认识了一番。


    唐钜:“珍珠,这里又是石头又是砖头的,你带宝儿去外面玩儿。”


    小珍珠答应了,就领着宝儿哒哒跑了,他们去找韩方骑马。


    跟着师父骑骡子不过瘾,毕竟骡子和马还是不一样的,想当初跟着阿鹏哥哥骑马,那叫一个迅疾如风。


    飞一般的感觉!


    唐钜望着小珍珠的背影,目光慈祥得跟老父亲一样。


    顾千里看得很是感慨,唐钜是孤儿,自小被成家收养,师父师娘要给他婚配他却一直没答应,即便很多年轻女子爱慕他,主动示好,他也没答应。


    这些年一晃而过,他就蹉跎成了孤家寡人。


    原本大家都以为他不好女色、不喜欢孩子,谁知道他对裴二郎一家倒是顶亲近。


    当然,但凡来这家住过的,没有一个不心甘情愿为他们着想的,毕竟他们待人以诚,从不欺心。


    而能来这里的,即便那些小太监,哪个不是尝遍人间冷暖?哪个不是人精?


    唐钜瞥了他一眼,“顾大人,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唐某?”


    顾千里笑道:“喜欢闺女,自己成亲生咯。”


    唐钜:“自己生的没这么好。”


    他活了这么久,也就碰到这么一个罢了。


    再说了,虎父无犬子只对少数人,大部分都是虎父犬子,除非父子不同路。


    顾千里一噎,扎心了不是?


    不过不止他的孩子比不得小珍珠和小鹤年,就算陛下不也会悄悄发出这样感慨?


    可这也是他们这些做父亲的拼命挣功劳的意义所在不是?


    即便儿孙不肖,做父亲的也得给他们留下更大的祖荫,争取让他们衣食无忧。


    像小珍珠和小鹤年这样优秀的孩子,又有几个呢?


    等他们长大成家生子以后,肯定也得发出“一代不如一代”的感慨呢。


    这么一想,顾千里就安慰到了。


    顾千里和唐钜一起在工地帮忙,傍晚时分日头落山,继续干活儿就看不清了,张瓦匠便说收工。


    顾千里和唐钜一起去上厕所。


    他突然发现唐钜的裤子款式很新奇,和他们的不一样!


    唐钜的裤子款式新颖,上宽下窄,大腿、膝盖、裤脚那里都收褶,显得非常挺拔服帖。


    怪不得这一趟他觉得唐钜变得更加英武挺拔了呢。


    而且他上厕所居然不解裤腰带!


    再仔细看,他的裤子不是常见的大肥腰一拽开腰带就哗啦掉脚跟上那种,而是收腰,前面裆部开口,好像还有小门襟?


    那不会露出来?


    他一好奇就上手去扯。


    唐钜自然不肯,伸手格挡,两人就在厕所过了几招。


    顾千里:“给我看看你的裤/裆。”


    唐钜:“顾大人,自重啊。”


    甭管女人还是男人的裤/裆,你都看不得!


    顾千里:“我是看你的裤子,怎么和我们的不一样?”


    唐钜:“这是老太太给我做的。”


    顾千里:“……”


    看给你骄傲的!


    我也会求老太太给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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