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 还是不做。
这是一个问题。
思考良久。
这隔音不好,他五感已经回归,要是不小心弄疼叫出声, 会被街坊邻居蛐蛐死。
银清面子薄,大概率会拿她撒气。
因为把他调成这样的,是她……
“乖, 喊出声, 不要压着。”
她曾按着他的喉结, 咬着他耳廓轻声引诱。
银清不愿意, 却被她哄得脑子混沌。第一声哼哼两句后就算开了头, 往后一发不可收拾。
婉转的、热烈的、沙哑的……
她听爽了。
银清恼了。
“你做不做!”他都脱成这样了,还晾着他!等风干呢?
岑让川目光游离到靠近后院窗外,不好意思道:“下次吧。”
银清:?
不等他坐起咬人,岑让川摸了摸鼻子:“咳,太嫩了, 我怕你疼……还是等回宅子, 做好措施……”
银清的脸色彻底成了熟螃蟹。
他见她真不打算上,连忙拉住她,小声说:“先、先不用那个……”
好歹先尝尝鲜再走。
他忍得发疼。
这时候把人丢下确实不太人道。
青天白日,岑让川也难得脸红,又不敢看他, 免得色迷心窍真干了点什么,忙拉过一旁薄被裹住他。
银清挨过来,猫一样蹭进她怀里, 用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盯着她看。
“我,我给你讲个故事,你看下能不能……忍忍。”她委婉拒绝他的暗示, 盖住银清的眼睛,“别这么看我。”
他拉下她的手,一口咬在她抚过脸颊的大拇指上,柔软湿漉的舌尖游移,从虎口卷过,咬上指尖那刻,他抬眼望她。
银清眼神不清白,云遮雾罩,浊浊如被黄昏夕阳镀染的深湖。他在水中央,引诱岸上人步入他设下的陷阱。他抬起手,湿漉漉的湖水淌下,染的唇色水红晶亮。柔粉不断舔舐指骨骨节,流下的水液似露珠凝聚,带着微凉,淌过手背。
岑让川盯着他,心跳加速。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听到自己薄弱意志土崩瓦解的脆响。
当银清轻吻在她腕上,用唇一点一点摩挲时,岑让川脑中理智崩断,几乎是毫不犹豫,俯身回应他的吻。
“唔……轻点……”银清目的达成,用力搂住她,仰头张开牙关,让她吻得更深。
唇齿间水声糜糜,像雨天莲塘内缺氧跳上水面呼吸的鱼群,一阵接一阵,交织成圈圈涟漪。
“慢点……”他扯开自己身上的缎布,连昂贵的簪子也被丢到地上,二人呼吸之间,气息混作一团。
岑让川边与他深吻,边在架子床上扯了个枕头过来垫在他后脖颈处,又是几息热烈的交缠,才听着他的喘息埋进他比锦缎还要柔润三分的发间,深深吸一口独属于他浓郁的植物香气。
银清以为这次十拿九稳,忙提醒她:“底下,也垫一下……”
谁知岑让川理智尚存,报复般咬在他耳尖:“不行,不在这。”
“我难受……疼……”
“忍着,光学会引诱,不知道自己丰衣足食。”
落她手里,主动权已经不归他所有,只能按照她的节奏。
“真的疼……”
银清忍得冒汗,五感中痛觉全部回来后怎么这么难受!
这层皮下仿佛包裹岩浆,灼烧每寸筋脉,非要降下甘霖才能疏解,不然迟早将他烧成灰烬。呼出的气都仿佛带着湿热雾气,汗涔涔如雨落,打湿枕巾缎布。
啄吻自耳边延续至喉结,吻出透粉的湿痕。
他刚要叫出声,唇立刻被堵住,再次沦为她装满甘泉的叶壶。
岑让川手上不停歇,拉着他的手往下,包裹住银杏树初生枝叶。
谁知道她刚带着他才拨动了一下,银清便面红耳赤挣开,恼羞成怒道:“你干什么!”
“……长在你身上的,你还嫌弃?!”岑让川没搞懂他脑回路,不可思议地问,“你不是说疼吗?我掌握不好节奏,你不自己动手,我怎么知道你舒不舒服?它又不长我身上!”
“你!我!我……”银清噎住,半晌说不出话,脸上的红蔓延至锁骨下,整个人都跟在温泉里刚捞出来似的白里透红。
他的不要脸到此止步。
实在说不出让岑让川帮自己的话,银清干脆眼一闭,心一横:“你别管它,按之前那样来就行。”
竟是碰也不想碰。
岑让川沉默了,盯着他半天,狐疑问:“上千年时间,我不在时你也没自己做点手工活?”
守男德倒也不用守得这么极端?
“你、你……”银清攥着枕角,又羞又恼,“你问这些做什么……我都,躺在这,你不能赶紧动吗……”
说到最后,已有几分委屈。
岑让川控制不住瞄了眼枝桠上生长出的透粉白玉兰,如今像被泼了颜料那样,渗出胭脂红,无人采撷也没人搭理,失落地搭在宣纸上。
她是进攻方,她要负全责,她要统领全局……
岑让川默默给自己洗脑,放松动作触碰。
目光往上看他,冷冷清清的容颜已被欲色浸透,那颗红痣点缀下,更是多了几分冲破禁忌亵渎神像的刺激。
像他,又不像他。
但如今与她沉溺于情海中的又的的确确是他。
得到缓解,银清刚想哼出声,望见屋顶房梁颜色,又慌忙把溢到喉间的低吟咽下。
她俩呆在楼上许久,有心人要是注意到,现在估计已经在心里编排上。
但时间要是再久些,只会想她俩会不会在楼上互殴。
银清想到这,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这一放下,他又想哼出声。
尤其是当她攀上银杏树,霜露蘸白果,送入树巢时,银清还是没忍住:“轻点。”
岑让川调侃:“稀奇啊,以前按到这,你都说要重点。”
没烧祈福牌身上还未出现灼烧伤痕时他总闹着要重要快,她快被他折腾地猝死,他却在精力旺盛地通宵摘白果,不许她不回应。
两人嘴都快亲烂,天际发白时还没结束。
现在倒好,魂魄完整后她发现银清似是易敏许多。
为了验证自己猜想,她故意不顺着他话来,稍稍加重些力道。
瞬间,极度欢悦冲破理智封锁,脆亮如山谷鸟啼,拍翅而起的震颤带动气流,树枝乱晃,晨露未干,抖落无数晶莹水珠。
一行清泪从他眼中流出,已经失去焦距。银清望着头顶纱帐如望雨雾天,茫茫弥漫浓雾沉落,他下意识要去找她。
岑让川知道自己要完,赶忙与他十指相扣,回应他的急切,争取等会他清醒过来别被骂的太狠。
银清茫然搂住她,她轻声哄着安抚。
亚麻色布料覆盖下的树枝随着鸟儿离去轻晃,慢慢回归平静,他也终于得到喘息机会。
“亲……”他喉咙里发出沙哑音节。
岑让川立刻俯身从他眉间红痣往下,沿着鼻尖,深深吻住他微凉干燥的唇。
唇舌绞动,相比起之前温和不少。
涟漪泛起,渐渐恢复成模糊镜面。
“渴不渴?我去给你倒点水?”岑让川殷勤地问,“给你加点热可可?”
“清水……”脑袋昏昏沉沉。
银清明显觉出她不对劲,但实在有心无力,只能等会再解决。
刚刚还搂着他的人马不停蹄下床给他盛水。
瓷杯触碰到略干的唇,温水渡入喉,笼罩大雾的神智总算清醒些许。
明明岑让川已经在给他喂水,银清仍是嫌累,懒散靠进她怀里慢慢吞吞喝完一整杯,直到里面剩不下一滴水。
“几点了……”
岑让川尴尬地看了看时间,模棱两可:“那什么,我带你去喝点下午茶。”
“噢……”想到那些甜滋滋酸溜溜的水果捞,银清也多了些胃口,直起身正要自己处理干净,突然觉着哪不对劲。他怀疑问,“我们这样才多久?”
下床递纸的岑让川动作一僵,打着哈哈:“挺久的,吃完下午茶就可以吃晚饭啦。”
银清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我刚刚……是不是叫出声了?”
“也、也没多大声。”
“……”
长长久久尴尬的沉默。
楼下静悄悄的,只偶尔有说话声和杂物响动。
银清把自己清理干净,穿好衣服,在岑让川眼皮子底下钻进被子。
薄被隆起圆滚滚的弧度,压实的被角像砗蟝壳弯曲起伏。他一声不吭,竟是一副要在这躺到世界毁灭的模样。
岑让川小声喊他:“银清?”
她扯了扯被角,里面的人缩地愈发紧。
“怎么了嘛。”她就知道自己闯祸,不仅伤害了他的自尊还彻底没脸见人。
岑让川自己倒是可以厚着脸皮走下楼。
银清不行,他要脸。
果然,她哄了好久,他才愿意出声:“我……我刚回来,第二天,你就这么欺负我……”
声音里的委屈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岑让川心虚地不敢再动,想了半天,安慰说:“没关系的,十分钟也很厉害了。”
“你不要再说了!”银清羞愤撞床,“我都说了我这具身体是新的,是第一次!你非要这么刺激我!十分钟……十分钟……居然只有十分钟……我居然只有十分钟……”
他不断念叨,要不是岑让川拦着,他就要磕死在这张床上。
以前能通宵纵欲的,现在……十分钟……
银清失去所有力气,歪倒在一旁,声音发虚:“你下楼,让白芨给我开补肾的药……就说是你要喝。”
“……不是,十分钟真的很正常。只是以前你五感不全时间长些,显得现在特别快。”
银清听不得诸如快、很厉害、十分钟之类的字眼,在被子里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最后哼一声哭出来:“快就算了,还被人听到……晚上我就找条河,一跃解千愁……”
“……我先下去看看情况,你真要觉得受不了,我们等晚上歇业再回去好不好?”
她就不该手贱,现在倒好,把人惹恼了不肯跟她说话。
岑让川当他默认。
整理好衣服,她硬着头皮出门下楼。
结果楼下出乎意料的安静,走下阶梯时甚至没人看她。
岑让川穿过人群,试探着问白芨:“我去给你师父买点下午茶,你有没有想吃的?”
“芋圆西米露,热的,三分糖,谢谢让川姐。”白芨报完,认真对面前的婶子道,“不能再拖了啊,明天就去医院,息肉切除才能好,微创的不疼。到时候你再到这我给你巩固下。”
“好吧,我还以为能喝好。唉,又是一笔钱。”
“中医不是万能的,这种动刀的活还是交给医疗设备完善的医院吧。你不要心疼钱……”
等等,对话怎么这么正常?
岑让川等病人离开,凑到白芨小声问:“你刚刚没听到什么动静吧?”
“什么动静?”白芨不解,“刚刚门外阿爷摔了,我们都去外边扶他了,幸好没骨折。你喊我了?”
“没事,我去给你买芋圆。”岑让川赶紧走开,不敢耽误她工作。
想跟银清说一说,但他现在估计听不进去话。
走到药堂门口,她站在楼下给他发信息:[等会就回来,我去给你买水果捞,要酸奶还是椰奶?]
岑让川再往前走出几步,迎面走来三五成群刚跳完广场舞的婶子。见到她,纷纷围过来问小岑大夫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啊,对,昨天回来的。”
“白芨说他那三年去整容了啊?我说他怎么突然消失。以前都没敢问你,还以为你俩分后了呢。整得可真值啊,我们昨天看群里照片,压根没认出来。对了,你能不能问问小岑大夫去哪整的,太自然了,介绍下。”
岑让川真是想谢谢白芨找了这个好的理由,又能解释银清消失的原因又能不受太大影响继续在镇子上生活。
她急着去买水果哄银清,边挪动脚步边说:“我晚上问问他,顺带问问他整了多少钱。噢,对了,我们下下个月结婚,婶子们有空来吃个饭。”
婶子们听完上半句正想夸岑让川贴心,听到下半句脸上姨母笑憋都憋不住,笑着放过她。
虽说两人对外宣称表姐弟,但谁家表姐弟长得一点不像,表弟还成天黏着表姐。
她们活了几十年,不至于这点都看不出。听到两人要修成正果,开心地逢人就说这事。
八卦传播的速度总是很快。
岑让川前脚刚到甜品店,后脚就收到银清发来的信息。
[银清:椰奶,加点西米露。你跟她们说我们下下个月要成亲了?]
[岑让川:是啊,我的心肝。再不跟你名正言顺在一块,我怕你又跑了。]
话里有调侃,但这次没有骗他,也没有虚情假意。
那边很久都没有再答。
等她卖完打包回去,提着他那份上楼时,才看到银清已经从被子钻出来。
听到动静,他望过来,眼中满是不确定的迷茫。
“你手机里说的,是认真的吗?这次……真的没骗我?”
从前过往,他所希望的一次次落空。
此次是最接近的时刻……
她不会再利用他想要得到什么东西?
也不会再哄着把他骗到手后强迫他去做什么不愿意的事?
只是想要他?
银清语气中小心翼翼的试探刺痛了岑让川的心脏,让她难以抑制想到与他在一起时的种种。愧疚交织成网,紧紧擭住胸口每次跳动。
她放下手中甜品,用力抱住他:“嗯,绝对不会。”
“噢。”银清慢吞吞应了声,随即话锋一转,“那你给我写个忠诚协议,保证你以后只有我一个,不然穷困潦倒,负债累累。写完埋树下,我要检查。”
那点心疼顿时烟消云散。
岑让川瞪他,总觉着进入了一个什么奇怪的死循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