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入V第三十二天◎


    继吴地主之后,小河村的地主也送来了张地契。


    小河村的李地主,全家跟佃户一起下地,租子也五成对半。


    范云推脱不成,其就一个意思,为小河村增光,该得的。


    手握两张地契,再给自家和奶奶家各分十亩地后,开始思考怎么做为好。


    可以相信村民的力量,但不要相信他们的智慧,这话出现在脑海里不停旋转着。


    哪怕土地记在名下,不需吃树皮的生活,他们也不会想以后,就像那固化了的木偶。


    思考两日,范云跟两村族长和里长约见。


    听着长辈的话,范云心里意料之中,他们就一个意思,分田地最好按照每户男丁多少。


    男丁少的少分,男丁多的多分,朝廷亦是如此分配。


    “不可,不管怎么分,这家那家,绝不会都满意,难。”


    “若是按照每户田地少的分,那更不行。”


    两村的老人坐位子上可是了解人性,最后看向云娃子。


    范云开口:“我是这么想的,土地依旧由佃户种着,他们和村里女娃多的我每户赠与两亩地,剩下的地做公田。”


    看问公田什么意思,范云细讲,公田交完自家的十五税一后,剩余的八十五所得用来支持村里的孩子们念书。


    从五岁到十岁男女都可念,每月最后一名连续三月就别念了。


    “若是家里有女娃的,光送男娃念,直接不收。”


    范云说完,两村族长和里长互相望望,只一个想法,人一样念书,有人就是能念的不一样。


    瞧着云娃离开,大人们关起门来商议。


    两村里长数数,女娃多的就二十来户,更多的直接出生就被灭去了生的机会。


    “云娃子定是知道其中缘由,这孩子心思大。”


    “村里啥样人分不清,可把女娃养大的人家还养的好的,那定心善。”


    “往后咱们得学着,不能按男丁多的分,各个刺头,分了也不觉好。”


    云娃往后前途远着呢,脏事臭事他们来干。


    三日后,两村祠堂内,村民们闹嚷不解,女娃多的人家则被馅饼砸的惊喜。


    其他村民又在能念书的诱惑下,里长话语中,纷纷同意。


    男丁再多的人家面对全村人,也只得不满往肚子里吞,按下手印。


    还没分到手呢,就觉的应得的,里长看在眼里,暗暗想得整治一番。


    不敲打敲打,尾巴翘高。


    机会没等些日子就来了,九月服徭役中,散播流言。


    男丁多的人家,孩子也多,念书占便宜,该出俩男丁才公平。


    艾主簿来征账簿,人数圈定后成定局。


    里长就瞧着这下不说该咋分土地了,念叨安全回来。


    *


    范云对此不知,他正在和孟夫子一起在私塾内。


    私塾又扩了两间,一间启蒙,一间学四书,两间大孩子认字。


    又多了个新夫子,教导的更全。


    范云讲了些自己的经验,多读多写多看,念书就是你用心就能收到回报的。


    不像其他,付出努力也可能得不到回报。


    孩子们都憧憬的望着,大人们每天提口中的,这真见着真人了啊。


    回到办公房,孟夫子一脸的骄傲,“我听说公田的事了,老夫都自愧不如。”


    若不拿出来,只用于自家,可传后代富贵。


    范云:“那时候夫子总说让我们学习,孔夫子最得意的弟子颜回,学生还差的远呢。”


    孟夫子畅快大笑,问道说亲一事。


    听后点头,“既拉红线,人品定出众,娶妻娶贤,要互相尊重,才得相敬如宾。”


    范云称是,“谢夫子教诲。”


    门口吴玉宁和陈学才站那等着,听学才讲,佃户们和女娃家多得两亩地的大人们趴被分的地上大笑着吃土,一天不带离窝的。


    土地啊,哪怕范云种啥啥不行,都手痒见着想种点啥。


    骨子里的喜爱。


    吴玉宁说肯定啊,高兴的啥样都正常。


    一亩良田可值三两银子,就这么几百亩做公田了。


    是个人都会想搂自己怀里,每年收粮,攒下基业。


    可身旁这人,就真像天上的云,越发琢磨不透。


    药堂内,徐鸣正在研磨一样说一样的功效,多本医书比四书五经加起来还厚。


    吴郎中一旁看的透着满意,说几遍明白,又勤奋有努力又听话的孩子,谁都喜欢。


    见范云来找,徐鸣也是把草药磨完了,才问能出去一会吗?


    吴郎中准许,一行人走往范云家。


    回村当然是请好朋友们搓顿,现在才有空。


    都说了说最近的变化,吴玉宁不读书了,他力气大总想耍刀枪棍棒的,识的字足够用了。


    族长让里长经艾主簿介绍了个退休的捕快,学正儿八经的拳脚。


    春生和范斌现在还在念书,不过也已经接触大人的事了。


    学才现在学算盘,全村的地产出、得粮、赋税,都能帮着里长计算。


    徐鸣害羞说自己最差,师傅说治病救人得尝遍药草,自己喝到闻着知道几种草药,二、三十年才能给人看病。


    范云摇头:“别这么说自己,习得一身医术,坚持就已超过大多数人了。”


    陈学才也帮腔,“是呀,那医书,我天,很多草药介绍的好像,我都分辨不出来。”


    徐鸣笑了,“其实一开始我也看不出来,越学也觉的难,多一味药少一味药,分量错一点就可能无药效,我要更努力才是。”


    说着难,笑的那么欢,范云几人都看的出来,他是真喜欢。


    期间学才问八卦,吴郎中的事。


    徐鸣说师父跟师娘真不跟吴地主有来往,而且师父和师娘没有孩子,那吴中举是师父的侄子。


    几人啊一声,就听徐鸣说:“师娘身子不好,生育是生死关。”


    范云秒懂,可对其他人来说确是头次经历。


    学才他们都觉的自家人、村里人那生娃老简单了,床上、地里生,家里老人都说女人天生就会,不用担心。


    被这么教着长大,今个被冲击到了。


    见范云和徐鸣聊的有来有往,啥气血亏空,啥阿胶什么的,一点不懂。


    说出自己的疑惑,被范云和徐鸣狠狠上了一课。


    原来女子生产关乎性命,得好好坐月子,不能忌讳行医,接生婆并不是啥都会。


    这些该长辈教的,却是好友说出记在脑子里。


    范云边和徐鸣说着,边想定了件事。


    聚会到下午,他和爹娘商量,千亩地十五税一,自家粮食也吃不了,堆放在那。


    不如每月贴补些吴郎中些,到时候徐鸣让村民们听,听完后发个饼子,肯定都会去。


    不管记不记,小孩子们成长阶段,最容易改变。


    “行啊,这好事啊。”一家子点头支持。


    几天后,吴地主带着其孙回来了。


    听说吊树上抽,其父从县城粮店里赶来也没阻拦了,还被绑树上一起打了。


    查出来,遮掩着粮店账本都过手差价。


    吴地主看不上吴郎中,却被村民们各种夸,看的上的,被气成如此。


    范云跟姥姥去晚了,前排两层村民,但见到他,直接挤出空让看。


    都被抽成猪头了,看不出长的啥样,但那白的没茧子的皮肤,可是显眼。


    那边吴地主边打边骂,咔嚓一声棍子都抽断了。


    围观的看的呲牙,捂住小孩眼,有的借此机会教着,“看到没,不听大人话就这么被揍。”


    范云转头:“不是不听话,是犯错被打,错的话不需要听。”


    孩子眨巴眼,露出缺口的笑。


    *


    从直隶豫省到浙省,坐马车需二十天左右。


    范云正和家人们商议得去一趟,但不懂的他们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日县官送来刘侍郎的信件,生辰八字相合。


    写信之前女方船队就已出发,再经马车,会更快两日。


    十月初就会到州城住下,那时范云一家请媒婆三书六礼之后。


    月老刘侍郎主持婚礼,成婚后会县城再成婚一次宴请亲友。


    流程写的明明白白,随性送信的还有两个箱子。


    一箱子打开是带有珍珠的绢花,信件中提的女方给长辈的见面礼。


    一箱打开是,州城、府城、县城的房契,铺子,田庄,银票。


    知晓今年刚中举,肯定没积攒多少钱,到时后用这个下聘礼。


    信件中是娓娓道来的为他着想,字体端庄大气,可偏偏话语中违和的像在对个合作者。


    他又没有强自尊的大男子主义,范云真想当面说无需如此。


    既然如此,那一家子赶紧收拾收拾,出发州城。


    家人收拾,范云忙的晕头。


    成婚得热闹才是,亲戚都去,范云也叫了朋友、县学的同窗,还提前写信让驿丞送信。


    成为举人就可用朝廷驿站,与官员一样吃住的待遇,也能加急送信,就是没想到第一用就是婚事上。


    这次进县城,士绅们拦着不让走。


    范云知道是怕不收破他们家图他们财,挑些放马车上收下。


    一瞅,也啥都有了。


    合上盖子,到时候和未婚妻给的一起下聘礼就是。


    只是想弄个大雁的,成了空。


    去问县官后,其哈哈打趣,说他成婚时可都没用大雁。


    得找军中神射手射,还不一定能射下来,运气不好看不到,原来下聘礼用大雁都是显得自身有财调啊。


    范云尴尬,县官被家族找个吃俸禄的地方,都能在直隶,家里那么优越,原来都用不起。


    县令笑完教着:“一对鹿皮,一捆布帛,最好是两只鹅都可代替大雁。”


    “谢谢县官。”范云呼出口气,鹅啊,奶奶家就有养,回去洗洗带上两只。


    县令对此更是乐,“到时候县城内成婚,我来当主婚人,先预定上。”


    范云自是点头,还被开玩笑:“这官宦人家成婚流程多吧,不像乡下一个包袱就走到男方家过日子。”


    范云摇头:“不多,成婚就这一回,步骤多更显郑重。”


    出门后,都还能听到县官大笑声。


    怎么长辈看小辈成婚忙碌,都笑的那样啊。


    第52章 第52章


    ◎入V第三十三天◎


    从县城门口路过时,县官送上了两盒茶叶,说是提前贺礼。


    范云接过,问是什么茶叶后,笑着上马车,一家人往府城出发。


    人闹哄哄的,很多第一次出村、或是出县城,还有两只鹅的嘎嘎叫。


    舅家负责看着,竹筐子明明很大很宽,但两只鹅被绑起来都能伸直了脖子顶开。


    豆豆去找小兰一起坐,范家人让乖乖的,但大人们都一直乱动,争相看外面景。


    后面马车上,陈学才指着每一个,艾余良点点头还有点印象。


    他没想到,范云去自家请自己也去,不过能去府城州城看看,充满期待。


    第一辆马车上,范云和爹娘正算着一样样,缺的得府城和州城买上。


    因为有老人、孩童,驿站吃住,白天也多次停下歇息,两天半到达府城。


    府城门口,因为提前来信,李家的奴仆已等待。


    看到范云后,直接分出一人去通知少爷,一人迎上前。


    送上路引,进入府城。


    客栈内清洗休息,李思濠快步而来。


    “呐,你让我找的丹青,可惜有些少。”他说着皱眉,“都怪那些店家,还说都提前要才可。”


    范云道:“不少,不少,有就极好,州城那我再问问。”


    丹青指丹砂和青雘(huo),是两种可做绘画的矿物颜料,可作聘礼之一。


    因颜色多为红色青色,不会因时间而褪色,象征坚贞不渝。


    范云哪知道这东西,作画的画轴、颜料他都没见过。


    还是县官说,范云记下找来凑。


    一个时辰后,李思濠增加了两辆马车,仆从数十。


    他还专门找的府学内出众的同窗,到时候应付刁难、答题作诗的,指望他们了。


    范云竖起大拇指,俩人诗词都做的一般,这可真是帮大忙。


    吴家和范家等人是第一次见这样张扬的人,忙问家里是干啥的。


    “不知道。”范云没问的心思。


    两家人点头,云云他交朋友是不看其他。


    抵达州城之前,范云直接说了好些,尤其是豆豆和小兰,到客栈才能下马车。


    大人们也吓唬,七岁的小兰乖乖点头。


    她撅着嘴,村子里因云哥哥,自然哪都去的,可云哥说了,城里有拍花子,才不会乱跑呢。


    其实范云是担心过了,一路进州城,家人们和小兰的嘴巴张的能放下个鸡蛋。


    到了客栈喊下来,都没回过神。


    进去客栈,眼睛都还瞅着外面,头扭的不知转回来。


    路上累又加兴奋,洗澡后直接补了个下午觉。


    醒来后小兰又蹦又跳,感慨城里好大好大。


    豆豆教小兰用词,明明学过多个。


    但大人们并没有在意,他们比孩子们强不到哪去。


    新奇的听了一夜打更声,早早都起来。


    朝阳洒向城内,更显闪耀。


    有学才他们和仆人,范云听爹娘说领着老人小孩出去逛,自是放心,还让多带点钱。


    两家老人走路上,头跟拨浪鼓似的,这比年画上的还好看十倍,哪能想有一天能来这逛。


    范云和李思濠自是去拜见刘侍郎,其夫人王氏来上茶,当即起身喊师娘。


    王氏快速上下看过,转身笑着离开。


    这身高七尺,相貌堂堂的,难怪夫君看中。


    范云言语几句后,不禁开口问座师州城内卖丹青的书肆。


    刘侍郎笑,“书肆可不卖颜料,画阁内才卖,你们可不是白跑吗。”


    “画阁?”范云一愣。


    就听座师讲,其内是专门卖画画相关的东西,还是画师卖画作的地方。


    范云点头,原来如此。


    座师讲完,直接说他夫人那有,去让拿来两块。


    很漂亮的两块矿石,跟晶石似的,一块朱红色,一块青色。


    范云接过,长者给,自是收。


    说如此贵之类的话,不是他的风格。


    一会后李兄出去,范云被单独留下,知晓了好多未婚妻的事。


    这一听入神,直接又被留下吃午饭。


    正堂内李思濠紧张着,被师娘问可否娶妻。


    低头犹豫数秒后,说道已娶。


    王氏嘴角笑着,让多说说。


    李思濠:“两家长辈幼年定下亲事,弟子和内人十二岁时成的亲。”


    王氏点头,“那可真好,少年夫妻。”


    李思濠笑,只是心里难受些。


    早知道爹和祖父就不该早早定下婚事,若不然现在,压下这想法。


    吃饭之时,范云品尝着饭菜,没看到师娘观察的眼神。


    王氏见只是盘子朝向他的那一侧夹着,不曾有动静,可谓斯文有礼。


    一个人的吃饭习惯是最遮掩不了的,也不翻动也不出声也不大动作,印象更好。


    等离开,刘侍郎看向结发妻子。


    王氏笑着,“别念我多事,毕竟西西从小我们看着长大的,还是我的弟子。”


    刘侍郎:“你留饭,我就知道你意思了。”


    夫妻俩人笑着走进书房,感慨当初那小小玉团子似的女娃,如今终于稳稳当当的嫁人了。


    范云出来就发现,李兄这有心事,直接问怎么了?


    李思濠摇头,“有些后悔早早成婚,师娘要是介绍个给我,岂不更上层楼。”


    一看范云惊讶后鄙视的眼神,不由大笑,“就知道你瞧不起这样的事,开个玩笑。”


    其神情变的认真:“成婚数年,是娘子更是家人。”


    范云脸色一缓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头顶太阳,前路坦荡。


    *


    日子在请媒婆和采买中只觉不够,而且未婚妻到的比预定的日子还快。


    马车入城,范云一家站座师和师娘旁边迎接,布政使安排的单独城门。


    抵挡的严实,数不清的马车驶过。


    那层层婢女和男仆,只听到马车轱辘声。


    骑在后面的一圆脸少年郎下马,跟刘世伯见礼后,就直接看向范云。


    对比身高,竟比自己高。


    这就是姐姐要嫁的人啊?


    范云直接上前友好的笑,用官话道:“你就是淮左吧,一路上这近二十天可真是辛苦了,没想到你居然还会骑马?”


    杨淮左嘴角抖动,差点控制不住上扬。


    故意板脸,也用着官话道:“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你怎么知道我的?”


    浙省离这那么远,且不可能见过。


    范云笑:“座师跟我介绍过你,我就记下来了。”


    这可是自己小舅子,哪能不记住。


    王氏看几句话哄的一口一个姐夫,皱眉捂脸。


    傻小子,没有比他对竹西嫁人更高兴的了,但是也不用如此呀。


    范云正和小舅子聊的开心,师娘上前说回宅子再聊,点点头一同跟着大人们身后往前走。


    一路上听吐槽,豆腐脑竟是咸口的,这里都没杨梅吃等话。


    小舅子如此,但范云只觉没表面上单纯。


    更像是借着这些,听自己是否能为了顺他的话而贬低家乡。


    这是他的家乡,麦子熟的场景从小看到大,怎么会说不好。


    所以说着包子、馒头的宣软香甜,豆腐脑咸口的别有滋味。


    州城的大宅虽说不到一个月的整理,但王氏操持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那么多马车转去后院搬运,下人仆从忙碌有序。


    大堂内,范云被年长、年老的妇人们温和的问话。


    带着独有的江南腔调,口音,范云听的无障碍。


    一一回着,心里对上号。


    这是未婚妻的继母,岳父的第二任正室,何氏。


    这二老是岳母何氏的爹娘,那魁梧的中年男子,岳母的兄长。


    下人搬上屏风,男女分开吃饭。


    席间被何舅舅笑话不能喝酒,直接被其自个老子瞪眼骂。


    “这孩子是读书人,可是解元呢,别拿你莽夫那套。”何老爷子中气十足。


    在转过脸,看着这小辈越看越喜欢。


    他就喜欢读书人,让下人把酒撤下去。


    女眷那边,范云吃着饭看不到但是能听到声音。


    就听着娘被一两句话一勾啥都出来了,从小到大的事没落下。


    两方人都听不懂对方话里的每一个字,但身后的下人有能听懂转述的,交流还可。


    他想装着听不到,有时候又听着那被夸的话红耳朵。


    杨淮左转头就问,“姐夫,你从小念书就这么厉害啊。”


    范云忙摆手,“没有没有,也是多练字多背书的。”


    杨淮左:“姐夫,我不信,不过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范云看他:“哪不一样?”


    杨淮左直接道:“我明明比你还大一岁,可是跟你说话像跟我跟舅舅说话一样。”


    范云一愣,对杨府内情况更摸清了些。


    小舅子没说像爹,第一说的像舅舅。


    或许是父亲只重严厉,或许是何舅舅的偏疼。


    真像座师所言,岳母唯一的孩子,跟未婚妻感情比亲姐弟还好。


    且船只、马车这一路,也是岳母一家护送。


    范云不知,其实屏风内涵玄机。


    一方能隐约看到,一方只能看到屏风之上的风景。


    他跟小舅子说话的模样,透着耐心的笑容、明亮的眼神,都被瞧入眼里。


    下午离开,师娘王氏提点明早就请媒婆来下聘礼。


    范云给娘传达话,吴红英问道:“这亲家刚来,不休息一天吗,不如后天我们再请媒婆登门。”


    王氏说无需,用越发凉做理由。


    十月初的天,树叶已从绿色带着些红色或金黄色,秋风下飒飒响动,像拍着手掌跳舞。


    这晚,范云比中举还睡不着,听着打更声一遍又一遍,后半夜才睡。


    隔天早早起来,和奶奶一起用毛巾把鹅的毛擦的更雪白,喂的饱饱的更好看。


    带上四礼,清酒、粳米、羊皮、丹青。


    还有当初未婚妻给的,自个有的全带上。


    路上马车内听家人们讨论,说话一个字听不懂,这往后做亲家怎么想怎么乐。


    又说江南那边的话真温柔,人也白的好看,就是个儿不高。


    范云瞧着家人问他怎么能听懂,说不知为何,能听的懂。


    有脑子里的记忆在,信息通着,或许云贵、闵省那边的方言会听不懂吧。


    想到这,不由联想到她说话会是什么样呢?


    第53章 第53章


    ◎入V第三十四天◎


    同媒婆登门下聘,何氏看着准备之物,闪过惊喜。


    姑爷这出身,以为不懂这些,如此用心,这一刻才稍稍接纳。


    就说会念书的读书人没有笨的,肯花心思倒是个长处。


    一对白鹅朝天伸直脖子,嘎嘎响亮着叫。


    连筐带同聘礼,都被送去小姐房中。


    媒婆口舌频出妙语,两方长辈笑个不停。


    定下日子,十月初八来迎亲。


    范云被小舅子拽着,两人被王氏叫往内堂走。


    房间内是婚服,小舅子催着说试试。


    长袍、长袖、宽腰带,黑色儒雅沉稳,再搭配上刺绣花纹,这新郎官服着实好看。


    杨淮左骄傲:“我姐的手艺,一针一线从小到大缝制出来的。”


    范云点头,“如此精美,都不舍得穿了。”


    杨淮左催他,“不舍得穿,那我姐怎么跟你成婚,赶紧穿上试试。”


    范云让堂内婢女出去,就见小舅子阻拦,“这她们得看看哪不合适,还得去给我姐说呢。”


    他面露为难,小声说那让她们背过身去。


    如此范云才换上试试,淮左从旁边目光偷偷瞥。


    他和婢女是被安排任务的,母亲让看看身体行不行,婢女这派不上,就得看他了。


    范云脱下中衣,这新郎婚服两套,衣襟处搭配在一起更显雅致。


    他正低头,一抬头就见小舅子从他的身前瞅向屋顶房梁。


    看看身前原来是有些许没对齐,小舅子这被安排个事还怪仔细的。


    整理完,宽松舒适,点头夸赞。


    杨淮左也完成自己的任务,笑着说合适就好。


    倒是婢女说可以再修改些,定下初六送来。


    初二到初六,都是要学的东西。


    媒婆队伍和花轿排练,即便马匹是被牵着,范云从生疏上不去,到抓着马鞍能坐上。


    李思濠他们从旁边指挥的头头是道,但从马上面往下看,就是显的有些高。


    上午下午,一次次努力,两日后骑马上越发像那么回事了。


    新床得安排童子从床头到床尾的滚,边滚边念福话。


    这日上午进宅,下人个个弯腰喊姑爷。


    范云笑着说接着忙,点点头走过。


    成婚后他二人住在这,可也是她的嫁妆,这些下人都是属于未婚妻的。


    要结婚的屋内,到处都是贴着囍字的布置。


    长辈们都说男童滚好,早生贵子。


    范云直接说那他也想要个闺女呢,宅子内两方人惊讶的看向他。


    从小到大的*影响,她们对此比姑爷还坚定。


    何氏:“还是男童吧,传宗接代,开枝散叶。”


    西西小小年纪是她操心十多年养大,女子最了解女子苦楚。


    前面的姐姐那么年轻就走了,杨家就赶忙再娶,之后她嫁了过来。


    也因为竹西手握其母陪嫁,才屡遭算计。


    王氏也赞同说男童滚床,跟何氏一个说法。


    吴红英给儿子使眼色,她觉的云云和儿媳妇的孩子,是男是女她都会喜欢稀罕。


    她上前道,“亲家,那就都滚,儿女双全,岂不更好。”


    下人江南话转述,何氏缓和的点点头。


    范云招手,“小兰,你滚一遍,小五再滚一遍。”


    五川是二婶在小兰后生的娃,今年五岁,再合适不过。


    家里最小都顺着,到外就鹌鹑,不过最粘着小兰和听她的话。


    小兰识字,边滚边背的顺溜,又教着小五,大人们见这一幕,笑的慈爱。


    *


    初六,小舅子带着人送来喜服。


    白天,带着人把宅周围路边的树身都包上红纸。


    初七晚上,范云是新郎,这明个就要成婚了,反倒没前几天的乱想,内心平静。


    虽仓促觉的不完美,但明个得好好表现,还是得歇息。


    他这还有睡觉的心思,长辈们确心扑通跳,说起云云这竟要成婚了的不实感。


    尤其是吴家人,当初抱着来自家才五岁,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么多年咋过的。


    一天天,一年年的,就这般大了。


    妇人们聊的火热,另一边李思濠带头排练着怎么抢门,提前先做些诗词、对子,到时候用。


    艾余良明个记礼单的活,他只以为跟后面凑份子的,哪料到接了这个重任。


    手腕不停哆嗦,准备好数支毛笔和墨条砚台,多备上几份总是好的。


    陈学才、吴玉宁他们则是作为伴郎,明个更是重任。


    大川大虎他们也闲不住,下去把马和轿子、迎亲的牌子又看一遍。


    还有锣鼓唢呐这些,他们也得看好了。


    客栈内灯火皆亮,就新郎官屋子静悄悄。


    杨府,亦灯火通明。


    清洗后绞脸等一系列准备,外祖母给梳头,关心爱护自己的人都站身边。


    见母亲、师娘他们悄悄拿帕子擦泪,杨竹西安慰她们。


    早在十三、十四及笄之礼时,她就知道有这么出嫁的一天。


    不仅心里平静,还带着笑意。


    初次见到的面善感,再加上这些日子从不同人的口中了解到的。


    即便无情无爱,也是个好相处的人。


    杨竹西笑出声:“娘,外祖母,师母,我现在嫁个良人,你们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朝廷规定,十五岁不嫁就征收五倍人头税,再十七不嫁,可强制分配。


    哪怕爹是布政使,但也止不住对她的贪心之人。


    现在这个结果,杨竹西内心只觉幸运。


    少年英才,但好似并没有那么傲气,也并不书呆子。


    离开那旋涡,可真是感到轻松。


    远嫁对于她来说,如同是迎来一片崭新的天地。


    何氏声音沙哑开口:“我的儿,盼你成婚后,夫妻和睦,儿女双全。”


    杨竹西心中掩下不舍,“嗯,娘亲,女儿会的。”


    她脑海里,曾经幼时与生母的记忆,只有零星一点,连面貌都记不得了。


    而十多年与娘亲的相处画面,比比皆是。


    新娘服饰穿好,发髻梳好,手拿苹果,她还是和婢女检查遍嫁妆单子。


    她的钱,一分不落的要握在手中。


    远远的鸡叫声已传来,也无变化的翻动单子。


    *


    寅时(三点)媒婆和家人来敲门。


    穿好新郎官服,这次细细看之下,才发现是黑中带赤的玄色。


    蜡烛灯光下,流光溢彩,搭配着刺绣图案,增添贵气。


    一个之前还地里穿粗布麻衣的农户娃,现在穿成这样去迎亲。


    深吸口气,拍拍胸口,他还是他。


    打开门,迎着媒婆和家人们的惊叹声。


    赶忙扯开话题,只见家人们说着一夜未睡,但穿着打扮完后的脸上丝毫看不出。


    也不说别人,他也就眯了两个时辰,也是精神奕奕。


    家人、朋友都在,范云看着心想真好呀,成婚的大喜日子,一个不缺。


    跨上马,长长的队伍在高昂唢呐的喜庆中,出发。


    到了目的地,门口牌匾杨府二字,花草盆栽浇水后的清丽,走廊处灯笼轻纱包裹,下人都系着大红色腰绳。


    来来往往喊姑爷来了,处处都是喜庆。


    门是关着的,小舅子叫嚣着得答完题才开。


    李思濠领着同窗撞累的胳膊疼,扯着嗓子喊放马过来。


    范云乐,三人顶个臭皮匠呢,这么多人还不是简单。


    但作诗题的刁钻,对不对还里面说了算。


    范云说着诗词,学才眼珠子转着,领着人直奔窗户。


    吴玉宁胳膊肘大力之下,木棍别着,竟然还有好多人里面说着使劲拦。


    范云擦擦汗,怎么跟攻防战似的。


    何舅舅家几个儿子,当初见高大,现在看也是真有力气。


    闹哄着各使出法子,好一会儿后,范云成功被推着进入。


    撒着喜糖红包,转向内堂,兄弟们和仆从一起把嫁妆箱子一一抬起走向外面。


    房间中端坐着一位身着曲裾深衣的新娘,红色与玄色,相互辉映,如此般配。


    找出绣花鞋,范云单膝跪地给穿上。


    房屋的人都起哄,范云红了脸。


    新娘裙摆下摸索着抓着脚腕小心穿上,心头乱窜。


    媒婆在旁边喊新娘兄弟背新娘上轿子,杨淮左掉了几滴眼泪。


    犯错姐姐打是真打,可感情上在府内也独一份。


    范云走身旁:“嫁人了也是你姐姐啊,来就是,我欢迎。”


    杨淮左立马笑了,脚步都快了。


    盖头下的她,嘴角亦是上翘。


    放入轿子,帘子遮挡,范云上马后还是往后看了一眼。


    吹吹打打,出发绕城。


    百姓们一听动静就知道是结婚的喜事,忙出来争抢喜糖红果,这看着热闹,纷纷惊叹,好多的嫁妆啊!


    新郎官都骑马走出去那么远,这边还从府里往外抬。


    再听旁边说,这可是浙省布政使的嫡女,众人连连感慨这娶妻如此,真是有天大的福气哇。


    第54章 第54章


    ◎入V第三十五天◎


    蓝天白云,天气凉爽。


    范云骑马背上看着路边百姓们的恭喜,左右笑着拱手。


    还有小孩子抢到喜糖后,也跟着大人一起喊成婚的来喽。


    范云笑的止不住,以后面对生活就不再是他一个人了。


    媒婆让喜庆声再高些,绕城内外,再回到府内已是下午。


    到吉时,刘侍郎笑着主持婚礼,新郎新娘共同牵着红绸,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媒婆搀着新娘的胳膊,“送入洞房。”


    众人笑闹,进入婚房亲戚们赶紧关上门。


    这些少年郎,也太能闹腾。


    媒婆一一交代下,范云一样样做,直到听见可以掀开新娘子盖头。


    范云此刻双手稳当的慢慢掀开,可看到新娘第一眼,内心悸动。


    芙蓉如面,柳如眉,脸颊白里透红,透着富足的浓浓气血感。


    杨竹西听着媒婆笑说新郎看呆了,抬眸向上一瞥,心跳如鼓。


    到底那日是透过屏风上的纱丝,现在面对面,羞红了脸。


    媒婆言语下,范云和杨竹西喝了交杯酒。


    两人各剪下一缕头发,杨竹西用红绳缠绕成结,放入袖中的荷包内。


    婢女端上装有数个饺子的碗,杨竹西差点咬了一半,克制着咬到馅儿。


    媒婆大声问:“生不生?”


    杨竹西点点头,唇色更红,说生。


    屋内长辈们都笑,一个拽一个出去,别让打搅新婚小夫妻俩。


    门再被关上,朋友们从外喊,他们先去给招呼客人,放心就是。


    脚步声远去,屋内丫鬟婢女静静的站在角落。


    杨竹西一个眼神,贴身大丫鬟点点头,领着走出去。


    范云刚要开口问饿吗,想吃什么。


    没想到她抢先开口:“你肯定疑惑我身为杨府小姐,为何不在家乡成婚。”


    “我先对你坦白为何,我的生母江氏昔年出嫁时,得我外祖父母半数家产为陪嫁,因病去世后,没过几年我外祖父母也仙逝,江府掌家的就变成我生母的兄长,但其能力平庸还沉迷女色,只出不进,几年时间连江家舅妈的陪嫁都不停往里填,只剩个面子上好看。”


    “我那江舅妈指望不上舅舅,就把指望都放其儿子身上,偏我那表哥比其父亲更不堪,女色毫无顾忌,丫鬟、青楼内的一个个往后院填,科举之途更是从无踏入,还对其诋毁,说念四书五经的都是劳什子酸儒。”


    “没过几年,我还没及笄,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有客就来,说我跟江家表哥两小无猜,撺掇两家成婚,亲上加亲,我那表哥更是放话,谁要争抢,他就出家做和尚去,官眷之间听闻后,无有再说亲之外,都避之不及。”


    “江家觉的我嫁过去,等同于再把嫁妆拿回去用,但我姑姑也眼馋,两家争斗,加上我母亲何氏从中出手,拖到及笄年龄,长辈要答应姑姑的时候,恰巧祖父去世,我借以孝道这个理由,守孝一年,再拖一年。”


    “今年秋闱,娘和教我画画的王夫人是好友,得知消息后,让爹去信世伯,此届中找个青年才俊相嫁。”


    一连串说道这里,杨竹西看向新郎的眼睛,“于是就选中了你,真是没想到,年仅十三的解元,竟无婚约在身。”


    范云满眼心疼,去桌上给倒杯水,茶杯是青白色,这一个杯子怕是就得上千上万钱,转身递给她。


    从生母去世,一下子成长,又遭血脉亲戚算计多年,如此这般度过,真不易。


    范云温声道:“其实这些我从座师那都知道了,先喝口水吧,温的。”


    杨竹西愣愣的接过,“这叫下人来就好,你不生气吗,今后我可助你仕途上,你给我后院一个清净屋子,我们这般相处下去,你看中的女子我都会好好对待,钱由我出,你可一心向上攀爬。”


    “我其实很感激选中的是你,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她这话说的虔诚,眼神波动闪耀。


    配上这华丽的头饰,娇艳的面庞,美的很有冲击性,让范云不由移开眼神。


    命运给她的,她不认,挣扎算计,肆意生长,闯过了那片泥沼地。


    那般经历却这般坚韧心性,他发自内心的佩服。


    范云沉浸在想法内,盯着那布满珍珠和金银丝线的绣花鞋面多瞧了两眼。


    杨竹西见他垂眸,好感更增,他真的处处有礼。


    细细打量面庞,喜烛只能照亮一半面庞,鼻梁处另一半陷入阴影。


    眉目如漆,长身如玉,把目光收回放被子上,无意识的摩梭。


    也不知道今后他会让何人做妾,一出现这想法忙压下去。


    “对了,你现在这举人功名,明年还是再过几年去京城赶考会试?”杨竹西这般问。


    范云见她坐床边,就拿过凳子坐稍远的对面,“想去试试,可这都十月了。”


    杨竹西美目弯弯,“这不是有我吗,会试可三年一次呢,试试何妨。”


    交谈几句,桌子上点心填补了两人空落落的胃。


    杨竹西就见他右手吃着,左手放右手下面接着渣滓,然后一口倒入嘴里。


    不仅不觉的小家子气,还觉的这干净方面,看来也无需担心了。


    连渣滓都考虑的人,看来也不用担心生活习惯。


    互听对方说一天一夜没进食,都直接笑出声。


    异口同声:“成婚真累啊。”


    说完两人对上目光,更是低笑。


    杨竹西内心好久没这么平静轻松,直到门被敲响。


    原来是他的家人送来了饭菜和亲手做的手擀面,还有她的份。


    老人还喊着她乖乖,说一天没吃饭了,肯定饿了,先喝点汤垫垫。


    看这样一家人相处,羡慕又好心情。


    门再被敲,他的朋友们和亲人们来催他出去了。


    走到门口,范云转身说一句一会儿就回来,先把头饰卸掉吧,看着就累脖子,说完才离开。


    丫鬟上前,“小姐,好久没见你笑的这么开心了,姑爷出去都得跟你说一声呢。”


    杨竹西摸向自己嘴角,呵斥多嘴,往下按按嘴角。


    合作的友好关系而已,他那只是礼节。


    大丫鬟笑容不减,明明一路上来的时候,小姐说这里的粮食粗粝,不习惯面食,不如老家精米软糯好吃。


    可是现在,这送来的吃食,都吃了大半还不停。


    小姐呵斥却不惩罚自己,那就代表自己说的正中心思。


    果然,她是小姐身边最贴心的大丫鬟,其他都比不上自己。


    杨竹西都没想到,不仅手擀面吃干净了,饭菜都吃了大半,红着脸赶紧让分分吃了。


    丫鬟们上手卸掉头饰,长发瀑布般垂落下来,顿觉轻松。


    左右看看镜子,却没让卸掉妆容。


    等会他就回来了,进门认不住自己岂不笑话,这般想着,等睡觉前再清洗也不晚。


    第55章 第55章


    ◎入V第三十六天◎


    范云出去接待客人们,直接被调侃,新郎可舍得出来了。


    上等的青米酒甜滋滋的,醪糟的米香味咽入肚中。


    朋友兄弟们拿酒壶的,对话的,直接抢着代他敬酒的,举托盘的。


    范云就喝了两杯,那酒杯就没到过他手。


    这时候也不兴浓度高的,温酒或黄酒、米酒,越顺滑不呛嗓子,才受到欢迎。


    范云就见朋友们喝的肚子一动都咣当,幸亏朋友多,能轮换的过来。


    李思濠喝的捂嘴,让同窗们上,那边学才他们只觉的后劲上头,都有点晕晕的。


    长辈们在那边笑成一处,孩子成婚可是解决人生大事。


    往后俩孩子作伴,过自家小日子,大人们说着说着到了小孩子不能听的程度。


    戌时,打更声传来,还不到宵禁时辰,无碍坐马车回家。


    将客人们一一送到车上,范云转转胳膊。


    再看朋友们有的趴那,有的靠走廊的柱子上,送完客人,瞧这一个个累的。


    艾余良走了过来,给上账单,身后是兄弟们抬的箱子,箱子里都是钱。


    把账单放入怀中,让下人去把箱子抬往后院去。


    可只见抬头看向自己,“姑爷,这是您家人好友那边的喜钱。”


    范云皱眉,“我不知道吗,不用自作主张,这个家做主的是女主人。”


    下人忙低头称是,转身抬去后院。


    后院处嬷嬷二门处阻拦,粗使丫头给提进小姐跟前。


    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识文断字,管理账本,只需给小姐端茶铺床的细致活。


    等级分明,层层有序。


    艾余良心紧着,刚才眼神冷的连他都大气不敢喘。


    从来见面都是笑着的,这一沉脸,都不是生气,就这般吓人。


    范云听这吓人俩字,不由一笑,“我这自己不了解自己吗,纯不会管理,既然有人能管理的井井有条,我何必破坏。”


    而且又不清楚这些下人的性子,还是适合的人干更合适的事。


    艾余良睁大眼,“可是女子三从四德啊,出嫁从夫,她嫁妆是多,但做主的还得是你才对。”


    范云转头看向他,“开个玩笑啊,余良你知道为何考不中功名吗,糟粕记下,不记好的。”


    宽仁博爱不学,就背这些无所谓的。


    艾余良啊一声,完全没听懂,追后面问不查查账本和钱对不对的上啊。


    范云摆摆手:“你人品我信的过。”


    思想是这个时代如此,落在每个人身上都是固印。


    艾余良站定,接着堆满笑容重新跟上。


    口不对心的还是让回去拿算盘算算,其实他没说,记完后把钱和记载的算了好多遍才交差。


    第一次负责这样的大事,轻松丝毫不觉累。


    两人转过走廊,范云点头说行,回去算一遍,催着其回去客房歇息。


    一一去跟家人们说晚安,再安排些事,背着手安静的走回内院。


    目标就在那,脚步轻快,排排灯笼,红绸,配上府内景色,感受着凉凉的风。


    抬头莹白的明月挂在天空,想着今果真是个好日子。


    *


    屋内杨竹西站起身,黑色长发从肩头滑落,见这一幕就觉的好香。


    也可能是因为方才那么多人在,现在屋子里已经被她的气味充满。


    范云好奇:“你用的什么香,真好闻。”


    杨竹西脸颊带笑,“就梨花味的熏香。”


    范云惊讶:“梨花不是春夏开的吗,提前收集的?”


    点点头,杨竹西说是,上手给帮忙将喜服衣领稍稍弄开些。


    四目相对,同时移开,说话上却顺滑接了下去。


    他问该叫她什么,有没有小字,听到没有,长辈都叫西西。


    他想到个,“叫潋潋,你觉的呢?”


    “生活在江南水乡,正可谓黄河奔奔,长江潋潋。”范云这般说,越发觉的适合。


    她听着这话,眼中写满惊喜,眉梢荡漾而飞,点点头说好。


    他这长的出色,才华锦绣,想来今后的日子会很多乐趣。


    还有这人知不知道多么亲近才给起闺中小字,可却又知晓他单纯的只是想个称呼。


    红色喜烛的光晃动着,二人算起账本来。


    范云是会算盘的,技能不嫌多,但跟她一比,手笨的差的远。


    上面两颗珠子,个位一颗五,十位一颗五十,下面个位一,十位一十,从右向左,不够数直接加算盘就是。


    会了后觉的简单,就是大数字的文字写出来很复杂。


    看着他这般生疏,杨竹西偏过头笑的眼眸如月牙。


    第一遍错,有点小慌,幸而第二遍第三遍对了。


    一个念数字,翻礼单页,一个拨动算盘,锻炼出默契。


    丫鬟在那拿戥子称重,全都对上,揉揉手腕放下心。


    他这跟竹西那边的礼单相比,零头都算不上。


    但丝毫不多想,细细看着爹娘亲人她们给封的红包,有零有整,姥姥还十两八钱银子的数;


    奶奶一向节省都包了六两,朋友们都两千钱以上,连李思濠的同窗们竟都送上了红包。


    看着礼单上的名字和钱,到时候同窗有喜事让李兄通知一声,给上红封,来往公平。


    他这看完,直接递给她,“潋潋,你看看。”


    杨竹西看看账本,看看他的眼睛,抬手接过。


    “下人汇报给我了,你说管家还是我来管。”她随口说。


    范云:“当然啊,我主外,你主内外,有什么事我都会跟你说的,商量着来,怎么样?”


    杨竹西内心听见花开,说声好。


    账本和银子她安排了放,梳妆台坐下,首饰盒、抽屉打开,开始放置。


    范云速度快,内室里石榴花味的香胰子多擦了两遍。


    想起放假曾试过怎么做猪油皂,可惜这时候的碱提取的粗劣,烧皮肤,失败制作,打消了制作肥皂的念头。


    至于盐、糖,都是朝廷管控,制私盐,可是九族消消乐,不碰。


    擦擦洗好走出来,她转头眼睛直了,看着他蒙头擦头发,上前温婉的阻止说她来。


    范云催着她去洗,里面暖,“时辰不早了,明早还得给长辈们请安呢。”


    杨竹西点点头,让白芷和白芍来擦。


    她四个大丫鬟,两个跟她进去就够了。


    范云奇怪的看她一眼,“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这下连丫鬟都埋头轻笑,姑爷这啥都习惯自己做,真不像个举人功名的。


    内室里,各种香膏、花瓣放入浴桶,撩拨着水花,温水浸泡着,耳边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


    往后,她身边多了他,回想着一幕幕,就像是认识许久才有的感觉。


    洗完后,只见床中间已用滚枕当分界线。


    失笑又全然放松,白苏搬来熏香,仔细给小姐捏干水渍。


    香气缭绕,头发身上不一会就沾染味道。


    范云靠近香炉,探头看不到,问道这又是什么香。


    杨竹西柔柔的道:“是芙蓉和百合的香,芙蓉馥郁,百合清甜,各取一半点燃,清雅悠长,中后调会慢慢的散发微甜,我喜欢这种自然些的。”


    范云深深呼吸上一口,“你品味好,我也喜欢这味道。”


    刚才她说的轻软,像催眠似的。


    杨竹西从他一靠近,就动了动鼻子,“你身上用的什么香?”


    范云指指自己,“我从小到大没用过香,今年才考上举人呢,还没培养出那调调来。”


    她笑的乱颤,范云看着她,去掉胭脂水粉,也还是很漂亮,还发现了鼻根处有颗小痣。


    杨竹西笑完说他身上真有股好闻的味道,范云确实没闻到,也不放心上。


    头发熏干,屋子里已都是清香味道。


    范云心里波浪线发出好香,笑着闭上眼睛入睡。


    喜烛噼啪作响,屏风为遮挡、侧房内的丫鬟出来拨弄。


    屋内熏香,蚊虫躲避,绣着对雁南飞的帷幔放下一半,过去整理好。


    小姐这跟姑爷之间都能塞下个人,不过小姐这日子,此前都想不出来会这般相合。


    望此前苦难尽去,往后小姐否极泰来。


    弄完喜烛,拿出准备好的白帕,倒出瓷瓶内的血液,晾干后放入盒子内。


    这明早给夫人和老夫人,让其安心。


    *


    熏香后半夜停了,但屋内开门开窗还是沁人的香味。


    穿好第二套红色婚服,也可作常服,纹路亦是独特。


    见竹西画眉,两个婢女给梳妆,那边叠被整床铺,再有个清理香炉的,屋内就一个闲人。


    又进来两个丫鬟,原来是给放上茶水,把昨个的茶壶茶杯都撤了下去。


    一日清晨,杂活却做出规律之感。


    “你教出来的人都真麻利又迅速。”范云走过去。


    就比如早晨也是婢女叫的他俩,他直接就起了,总不好第一天就从那赖床。


    维护自己的形象,与人方便。


    看又打开了个盒子,那么多不认识的。


    他直接问了,得知是调节衣服脖领,还可当装饰的纽扣。


    接着各色梳篦、流苏吊坠,造型颜色不一的珠钗、耳环,手镯成对的玉手镯,金手镯。


    范云看花眼,夸着每一个都好看。


    杨竹西偏头低笑,让选一个。


    范云看着,拿出一支可取名叫“飞花逐蝶”的流苏簪子。


    簪尾大数朵以假乱真的嫣红玉色花瓣和绿叶,下面珍珠流苏坠着只晃动的展翅蝴蝶。


    发髻梳好,婢女插上完成。


    照着铜镜,仔细看看,她有些忐忑的问是不是太过招摇了。


    “怎么会,一点也不,再华丽的头饰,首先都会注意你这张好看的脸。”


    而且这张脸就该适合夺目的首饰,这般艳丽,配个低调的简单簪子,会很可惜的。


    杨竹西是喜欢的,若不然不会放第一个首饰盒内,但她想今个是第一次给公婆请安,到底是往温婉些打扮好。


    范云劝说,非要拿起眉笔给画眉。


    其实还没碰到脸就手抖,画的两边不一样高低。


    湿帕擦掉,还是婢女给画的好看。


    但范云目的达到了,这一打岔,不说换头饰了。


    又上手对绞丝扣弦金手镯,和赤玉手镯,一手一对。


    路上安排让白芍去看看灶房那边,又让白芷再检查遍礼物。


    到了正堂,长辈们陆续而来。


    都惊讶道跟仙女似的,稀罕的不行。


    杨竹西没想到,他说的还真对,都只关注好看。


    自家自个习惯,范云见辰时左右,让下人放上蒲团,新人给双方长辈敬茶。


    先给岳母敬茶,跪蒲团上改口称娘,何氏笑着给出红包,说的很有文采,过日子难免磕碰,要互相让一步。


    范云称是,接着上座换人。


    吴红英接过茶杯,背了一夜的词说出来,“祝你们小夫妻俩,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范三郎则是对儿子说,往后可就是一家之主了,得更上进才是。


    接过红包,范云回道是。


    轮到杨竹西,触手是温的,递给公婆喊出爹娘。


    两人哎一声直接喝,比儿子给的还多喝两口,改口费的红封明显也比方才大些。


    何家人提着心看着,可两秒结束的场合,还是有点没回过神。


    她们所看到的敬茶,那婆婆都是给下马威,再说上一大串贤惠,守妇道之类的词汇。


    茶杯得滚烫,说话得长,让新娘子举的出泡,磋磨也得感谢喝口。


    喝下去才是认了,而且管家权都在婆婆手上,买个东西、下人给不给面都得看婆婆脸色。


    简单人家,这心思正,上好的姻缘。


    亲戚们也一一介绍,竹西喊着,长辈都笑着,俩娃站这真般配。


    收完红封,给还没成婚的小辈礼物。


    杨竹西想的多,结束的很快,接着两家人围一起热闹的吃起早饭。


    这种日子,舒适的像现在的天气。


    【作者有话说】


    长江潋潋——出处是宋韩元吉的《水调歌头(次韵子云惠山见寄)》。


    三从四德,出嫁从夫——《礼记》孔子所做,戴圣所编。


    出处得写上,光忘,嘿嘿。


    第56章 第56章


    ◎入V第三十七天◎


    三朝回门,可因为本就住一起,女婿这每天都一起来和女儿请安,称呼母亲。


    大堂内范云正儿八经的送礼,说让带回浙省老家,何氏一家人说姑爷费心了。


    吴家人接过话:“可不费心,亲家把西西养的真好,去采买都她安排的。”


    何氏笑的手帕档嘴,“亲家,你把云云培养的也好。”


    双方长辈一起吃住生活,了解对方的孩子,顺便跟着一起叫称呼。


    吴红英之前喊儿媳,现在也喊西西,何氏一家子也喊云云。


    姑爷这家庭可真和气,双方老人不说性格如何,都偏疼小两口。


    挽留数日,这日启程离开。


    杨淮左哭的不行,他出生之后就是和姐姐在一起,都没分开过,何家两个兄长也警告话。


    要是欺负妹子,到时候直接来,娘家有人。


    范云忙说不会的,他会让着她,请大小舅子放心就是。


    那边何氏和竹西娘俩悄悄话,“傻孩子,弄个盒子糊弄我,不过跟姑爷感情慢慢培养后,也不急现在。”


    杨竹西脸通红,撒娇喊娘。


    何氏抱着,那时候她初到陌生的杨府,看到这孩子就怜悯,养着养着当她自己生出的,也因为这孩子,后院争斗,浑身是力。


    当初刚到腿的点点小娃,现在嫁为人妇,姑爷脾气好,婆家人好相处,尽最大能力给她的。


    日后经营着小日子,信件来往着,少操点心的还得继续挂念。


    望着车队远去,范云转头要安慰,一瞧她是高兴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啊,只要健健康康的,就能相见。


    日子嘛,越过越多滋味。


    *


    州城这里嫁妆不可能全带走,挑出些放马车上,剩下的锁住留在这宅邸。


    再安排些仆人,洒扫这里。


    范云问这么放心,杨竹西轻笑,“都是家生子老仆,身契也在我手里,怎么不放心。”


    他点头,原来如此。


    接着她说把牌匾变成范宅,范云忙说无需,但是她说这样的话,会少流言。


    虽然钱财是干净得来的她的嫁妆,但其他官员看到也会传江南那边有宅邸,这边也有,对杨家不好。


    范云听到这,“怎么不好,都知道你是嫁过来的,杨宅就很好听。”


    杨竹西看他一眼,抿嘴笑着进屋。


    收拾收拾,范云出来望着宅子内花花草草,树木假山,走过看着记在脑中。


    亲友们都出去采买礼物不见人影,老人们更是精神,天不亮就出去,傍晚才回来。


    奶奶口中总说一辈子来这一回大城,当然得全都看看,回去炫耀给村里的姐妹。


    范云听着,随着老人折腾去。


    收拾差不多,小两口去找座师辞行,宅子只一个看门老者,出来递交信件和一个木盒。


    走到马车旁,范云就道:“座师和师娘怎么也不给咱们说声?”


    杨竹西:“别失落,长辈不喜欢离别,才悄悄离开。”


    “我知道。”范云托|着她的手腕,她先上他再上。


    信件打开是一把钥匙,信纸就一张,短短几句。


    打开盒子,里面是千金难得的注释本。


    信上写翰林院修书籍后,朝廷会印刷出一批,字大、宽距大,纸张也好的注释本。


    留几本放藏书阁后,就会发下去大部分,但京城内官员们不等其他人知道,就全都买了分着回府。


    这先借给他看,等去京城再还,座师其还等着留当传家宝呢。


    翻开一瞧,果真是朝廷印出的,纸张厚度,洁白滑溜,正文旁边释义也比有的书本内的字大。


    要是有这种书本,真的很便利。


    不过也得愿意看书,愿意读写才是,范云想到这,就平常心了。


    他说饿了,问她想吃什么,直接半路上找了个店铺吃了饭。


    范云尝着好滋味,但竹西却说名字是鸭血粉丝汤,但跟老家的不一个味。


    他笑了,“自然啊,有名的小吃哪个省的州城没有,不过都是改良版的。”


    哪怕村里逢集卖的吃的,县城里也不会一个味道,有时候只认老字号,是有道理的。


    “跟你说,老家县城有一家糕点铺子做的南瓜饼可好吃了,两面焦焦的,馅儿软软的,还有家酒楼,炒的鸡可好吃了,烧鸡也有味,不像其他店卖的干巴柴柴的,我都想念了。”


    范云说完,刚吃完的肚子还觉的没吃饱,杨竹西看着,笑意直增。


    点点滴滴,她对他生长大地方,充满了好奇。


    对于离开这,再去陌生的地方,像鸟儿重新长出了更漂亮的翅膀飞去。


    杨竹西看向他,“你知道吗,虽说我生活在江南水乡,可是也只府内的湖中小船上呆过,出门也几次跟长辈去佛寺,我的家乡,很多被夸过的地方,我并没有看到过。”


    范云握住她的手腕,“就后院那四方墙,是不是很无趣。”


    杨竹西摇头,“不无趣,师娘会登门来教我画画,画画的时候我就幻想自己是画中人,煮茶、刺绣、练字,写诗词,也有其他府的主母办诗会,我会去看她们的后院怎么布置的呢。”


    她笑的模样,那么生动,可说的话却让范云听的不是滋味。


    听她一路说,到了宅子。


    杨竹西回房就是喝水,白芷直接呵斥白芨,跟着小姐出门,定是光顾着自己玩耍去了,连小姐都照顾不好。


    嘴上凶着,手上麻溜的给小姐倒水吹凉。


    杨竹西喝着说是她*说了一路,但两个婢女还是说下次会多准备些水。


    “那就再添壶花茶。”好像他挺爱喝的。


    婢女们对视一眼,笑着称是。


    *


    隔日一早出发,路上金黄的叶子随风吹动。


    府城跟李思濠他们分开,抵达县城,风吹身上凉凉的。


    秋天是最好的季节,不冷不热,身着两、三件单衣,可是说冷就直接冷。


    趁着露水没变白霜,下马车休息时候,跑着去放纸鸢。


    纸鸢是竹西画放箱子里的,粉色的胖鸟状态,看着高高的风筝,周边人都跳着拍巴掌。


    可能风的缘故,老家里放还真很少能放起来。


    今个这回放,空旷的地方很好放线,收的时候也很顺利。


    一夜驿站后,抵达县城门口。


    从进县城,布帘就没放下,杨竹西看着说显的小巧些。


    范云听这可爱的说法,笑出声。


    确实,比起州城那人挤人的喧闹,县城内的确实人少,也有好处,不耽误马车上向外能看景。


    先把艾余良送去县衙,强行送他两匹布料,再往家去。


    范云跳下马车,伸手:“欢迎到家。”


    爹娘说送亲友们回村,正好把驴车赶回来,范云点点头,说去就是,路上小心,自己会带着竹西熟悉这。


    看着奶奶老李氏说快走快走的模样,一家子笑。


    捎带着东西回村,长辈们和学才他们炫耀的心止不住。


    挥挥手,范云牵着竹西的手让进屋。


    杨竹西看过屋子后,虽旧些,但两间屋一家三口住够用,说比想的好些。


    范云笑,“其实这是我中秀才后进县学买的,之前一直住村里。”


    杨竹西看着他,如此才华,要是在家乡,早就被招赘入豪绅家供着了。


    无需吃苦,还不用担心生活。


    那边钱财越多,越喜欢扶持读书人,等考取功名,相当于有了一条船上的靠山。


    她来这一路也看出来了,这里没家乡的经商灵活风气,也没对读书人的扶持,都是图个安稳。


    大街上穿长衫的人真的好少,教化差的远。


    范云听她说县官无能,屋内也嘘的一声。


    “没办法,这里就适合种地,县官能收上足税就可,不像你们那文学风气浓。”


    他路上听她说,县城里除了县学、都有书院,吃惊之后,也不由想,怪不得江南文学风气厚呀。


    每届中进士的老多,很正常。


    哪像家乡这,中那么几个,一分各地方,单枝无力。


    范云想到这被逗笑,被发现问笑什么,说没什么。


    婢女们要上手,范云说他来。


    抱出衣柜里的床铺外面晒晒,衣服也是,家里临走都该蒙的罩的拿开,一模很干净。


    杨竹西找出几个房契,让白苏带着下人们去看看哪个大些、好些,收拾出来,晚上直接安排睡在那就是。


    这里就两间屋,怎么都呆不开。


    白苏接过,点头转身领着人离开。


    范云哦一声,那不当初县城内的商贾给的吗,他都忘了。


    刚才他还想着晚上让去住客栈呢,大小事她都记得清楚。


    杨竹西笑,这给她的聘礼,都能忘。


    进属于他的东屋,不一会发现床底有什么,当没看见,说真干净。


    范云笑着蹲下,拉出藏宝箱,“这是我的秘密宝藏,除了我的家人,你是我第一个分享给看的。”


    杨竹西怔怔的看着他,他低着头正专心打开。


    “你的朋友们也没给看过吗?”她揪起裙子也跟着蹲下。


    范云头也不抬,“当然啊,这我的秘密。”


    说完他让开,让一起看。


    说是秘密,大多很幼稚不值钱的东西。


    从小到大,长辈给的红包,铜钱加起来没多点,圆溜溜的石块,直溜的小木棍,念书好被奖励的毛笔、墨条、砚台,都很粗糙,看到封信她拿出来。


    范云睁大眼,要夺回来,被她一闪。


    “你说都能看的。”杨竹西翻开信封面,拿出里面信纸看完。


    这是刘侍郎写她远嫁的信件,看完的信没烧掉,竟还保留的放在里面。


    杨竹西目光看向看房梁的他,忽的一笑,“当初收到通知,你想什么?”


    范云侧过头,“慌张啊,来的太快,不过很开心,除了家人外,身边又多了个携手的人。”


    在这里,身边人越多,他越踏实。


    杨竹西笑了,看来刘世伯无论介绍的谁,他都会以礼相待。


    但这是自扰,选的人只她一人,没有其他。


    第57章 第57章


    ◎入V第三十八天◎


    在这个小县城内,杨竹西无需顾忌有人认识,有谁知道她。


    再加上云郎的撺掇,总喜欢出门带着她一起。


    十几年间出门就猜疑旁人是不是传她的流言,看她的笑话,现在再不用如此,放松而肆意。


    范云他买了南瓜饼和枣泥糕、卤鸡回家,想着让尝尝多么好吃。


    杨竹西点头说可以,其实比起府内那老厨复杂的材料制作,并不胜过,但这秘方着实也独一份的新鲜滋味。


    郎君也带着她一起去拜见了县官、县学的山长和教渝,艾主簿等人。


    如今回乡,可是给这个给那个的。


    酒肉布匹、更好的文房四宝,还有州城采买之物。


    问原因,他说都是受过好的感激之人。


    可她等听完却心里觉的是他斩露头角才引来的,都皆有所图,但面上符合他的话。


    她也奇怪,他怎么这么容易觉的谁好。


    这些人一一见过,可都精明之人。


    他从小手念书是公婆拼家相送,夏天捂出红痱子,冬天冻疮、买药都是自家出力。


    艾主簿、县令、县学的山长教渝这些,在她看来都是添花之意。


    但看着他的笑脸,心里这些就想想不打算说。


    从小处于算计、下人都看碟下菜的府内境地下,她心思过重,性格如此。


    饭桌上,公婆边吃饭边说话,她低头不出声。


    偏头看着身边坐着的他,是把嘴里的饭食嚼咽,才出声说话。


    回想起那日屏风时所见模样,还真是无二。


    等回屋后,她就开玩笑说州城时候,他吃的更慢些。


    范云笑,“那不是跟何舅舅他们一起吃饭吗。”


    杨竹西轻哼,被丫鬟们卸下钗环,心里却觉的开心。


    范云打了个阿嚏,嗯,她心里嘀咕自己呢。


    但他想错了人,还不是一个。


    艾主簿没想到都如今这个身份,娶了正三品高官布政使的嫡女,还能亲自来自家。


    他那时候是看儿子不争气,孙子更是无功名,出点钱资助,等出息了护一把家人,如此奢望。


    他一个主簿九品官,做官哪有不得罪人的。


    但如今得到的,堪比能护着孙子一辈子的贵人。


    余亮从州城回来就口口不离那成婚场面,州城这那的,对谁都如此炫耀。


    外面,家里,饭桌上就不带消停的。


    见了世面,瞧着增了胆气,还主动看书打算盘练字。


    说早知道能那排场给记宾客,早知道多练字的。


    艾主簿摸摸胡子,说他并没有什么恩,小小年纪看出不凡来,只是占了个先字。


    一家子都点头,不说余亮去州城一路花销,就说送来的礼物,都数倍超过当初资助的钱财。


    艾余良不吱声,可等饭后单独去找了过去。


    “爷爷,我知道我现也就能打个算盘,但我知道怎么做。”


    看着带上的门,艾主簿思索,这一路上看来是真接触着学了很多,都有胆子来这么跟自家说话。


    以前躲着自己,现在还想那时了。


    山长和教渝,县令也是这般,左右想不到如此之亲事。


    *


    范云一家人本还担心竹西的胃口呢,但几日下来,时常蒸米饭再搭配蒸卤面和包子馒头的。


    说没想的咬不动,是好吃的。


    一家人放了心,疙瘩汤、红烧肉、卤个大肉片子,包个饺子。


    隔三差五的让尝尝,看着点头说好吃,一家子都乐呵。


    本还以为除了米饭啥也吃不下呢,这不担心了。


    范云对此道,“爹娘,都女娲造的人,吃米就能吃面,哪有两样。”


    “对对对。”两口子笑着看儿子儿媳,看不够。


    早晨时候,杨竹西发现一日日的他起的更晚些。


    她从婆婆那听着他的小时候,也被教着原来女子不用早早候在门口等伺候婆婆起身。


    她的母亲何氏带着妾室,刮风下雨都站门口或走廊下,等着祖母起给穿衣伺候。


    但到她这,范云、公婆都教她无需如此。


    小家里没那么多规矩,起来说个话,一起吃饭,说说笑笑的开始一天的早晨。


    她提议着,婆婆这身边添两个丫头为好。


    这样洗衣和做饭,腾出手来。


    她意思是好的,还想给身边教好的下人,但公婆说回村里选几个。


    回屋后,范云不问就给解释,“村里女娃过的苦,有好多从小看弟弟妹妹长大,还被打被骂的,娘是想挑几个来咱家。”


    来自家吃穿不愁,洗衣做饭也是上手的活,还不受打骂,如此说来,理解原因了。


    杨竹西看着他的脸,“你性子随婆婆多,长相也都挑好处随。”


    “啊?”忽然来这一句,范云疑惑。


    懒散梳妆迟,醒来就她自己在屋。


    公婆回村里去,云郎不一会回来,原来是去买早点去了。


    “这是什么?让丫鬟们做就是了。”她头发松松绾着低花苞,插上个金簪,前面耳边不乱,后面披散着。


    白芷几个也是紧张,“姑爷,难不成我们做的不合您胃口?”


    范云摇头,“不是,这家馄饨,馅大皮薄,又鲜,你们尝尝。”


    白芷直接问姑爷在哪里买的,她们自己去吃,怎能吃姑爷买的。


    杨竹西发话,“白芷,一起去堂屋吃,不让外人知道就是。”


    小姐这般说,自都听话。


    于是饭桌上,范云坐竹西右边,左边那边一溜婢女。


    左边范云问可以吧,杨竹西点点头,右边说味道好但皮厚,她也点点头。


    杨竹西左右转头,黑发飘动。


    下午,公婆回来了,带回来两个埋着头的女子。


    吴红英进屋说从娃姥姥家吃了顿饭洗了澡,换了衣服来的。


    这次回村小孩子们都爱干净多了,说的停不住。


    大人们擤鼻涕往衣服上擦,小娃说不干净无礼,可喜人了。


    一个个瞧着大变样,驴车上都是村民们非让带的,出去一瞅,满满的。


    收拾搁置完,屋内范云问名字,一听叫招娣、大丫,他和杨竹西皱眉。


    范云转头:“竹西,你给起个名字呗?”


    杨竹西思索一秒,“取个秀气的好听的,知春知夏,怎么样?”


    吴红英哎哟一声,“这好听,跟大户小姐名似的。”


    那边站那的两个女子,愣愣的抬头,晒的微黑,瞧着十二、三左右。


    杨竹西打量完,说道:“娘,要过些日子你可以再回村挑两个,也省得取名了,直接叫知秋,知冬就可。”


    吴红英点头笑,用新名字喊人过来。


    “这是我儿媳妇,你们叫少夫人就行,她的话和我说的话一样听。”


    俩女子愣了下快速点头,紧张的脸上写着生怕被赶走的意思。


    回屋后,竹西就说怕是得好好教。


    话不敢说,见谁忙就去抢着干活。


    外面,白芷收衣服,知春跑过来,“姐姐,我来,我来。”


    “你别碰,你扫地做饭就行,粗手粗脚的,都是茧子,刮花了丝,怎么办。”说完越过去。


    这种表面憨厚粗苯的,指不定什么心思,得好好观察。


    杨府内,不少见丫鬟想勾引老爷的,警惕拉满。


    屋内,俩人正说着五官其实不难看,养养白些就好,这话反倒更让白芷提了心。


    第58章 第58章


    ◎入V第三十九天◎


    酒楼内,县官当主婚人,举行第二次婚礼。


    车把村民们都接来,整个酒楼包一天。


    有过第一次的慌乱紧张,第二次更平稳和随意些。


    本就是补上这亲戚朋友们聚集热闹一番,所以也无需红盖头那繁琐一套。


    二楼房间内,摆出一排红面纱,还有从鼻梁垂下的珠帘,样式各异。


    到现在那嫁妆单子,范云都没全详细看完。


    选了个绣着一对幻彩蝴蝶的面纱,他走后面给戴上。


    范云说村民们肯定到时候夸跟天上仙女似的,杨竹西笑的眉眼更动人,婢女拿上同色团扇。


    村民们的夸赞,还真如同云郎说的一样。


    县官主持完,大堂内县衙内的、村民们拍巴掌叫好。


    敬酒时,走动着手背碰一起,范云怕她摔倒,握上她的手。


    杨竹西内心一颤,低头指尖回握。


    村民们兴奋着,头回知晓的原来也可以直接酒楼内就办婚礼。


    不用买菜不用忙活,还不用做饭的看着别人吃,自己吃不上,都能敞快的坐下吃喝。


    午后结束,该带走的带走,自有人收拾碗筷和桌子,啥都不用操心。


    吴家、范家两家人站门口送客人,听着说一个个吃撑还往家带的,笑着说吃饱就好。


    陈学才和艾余良两个左右记账的,一起上楼算账。


    村民们这除了铜钱的红包,还有绑了红绳子的鸡鸭,贴了囍字的咸菜坛子,红枣、栗子等干果。


    白芷和白芍那手字秀气漂亮,算盘也打的快。


    让陈学才两人大吃一惊,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啊。


    作为伺候小姐的贴身丫鬟,无风吹雨晒,长相出挑白嫩,手都细滑。


    说话、做事自带气场,入了好多人的眼。


    大河村、小河村的两个里长婆娘看的馋,等村民们走,落后边央着红英跟说上一声。


    真心替自家孩子求娶,这私下问问,不答应也认了。


    范云一听,哪怕是从小相处的长辈,也真想说一句做白日梦呢。


    媳妇调教出来的人,在他眼里嫁谁都配的上,哪能嫁村里去。


    他说人是娘子的,得上楼去问问。


    屋内白苏和白芨整理梳妆盒,饭桌上竹西自个吃着。


    因为第一次饿的狠,这第二回直接提前楼上包间饭菜单独一桌,这吃的自在。


    等上来这一说,白苏担忧着,去把白芷他们叫来。


    二人进来摇头说不愿意,她们手里管着多少田庄,那管事的每年送礼可都轮不着见她们的面。


    坚定道,“我们不想嫁人,就想一辈子伺候小姐。”


    范云摆摆手,“我呀走个过场。”


    他叫上学才俩人跟一说,陈学才眼瞪大,“我的天,我这配的上吗,说话都不敢。”


    他这有自知,长相一般,都无有功名。


    要不是跟范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这辈子呆村里的命。


    一起下楼,范云没说去找过白芷她们的事,说上楼问学才这事咋想的就被拉了下来。


    里长婆娘看孙子摇头,直接拍过去,“你傻吗,让云娃好歹问一声。”


    陈学才:“奶呀,这还用问人家吗,要是想嫁人,江南那不就嫁了,问啥问,再说人家都听不懂咱说的话。”


    这话噎的都说不出话,可也作罢了。


    又让红英可别给新娘说,这怪丢人的。


    范云被长辈也拜托几句,点头答应。


    送走人,吴红英笑,她这当娘的不知道自己儿子吗,才不信没去问过儿媳妇。


    等客人们都离开,范云上楼吃饭。


    杨竹西:“这都凉了,我让温热些。”


    婢女们也是麻溜,经过这次的事,她们对姑爷更认同了。


    范云忙说说不用,动筷子吃起来。


    些许温,没彻底凉,忙的热乎着正入口。


    让丫鬟们出去,她好奇的问怎么想的。


    范云抬头,“没什么啊,即便是我朋友,也不能因这强迫别人,而且我要传白芷说不愿意,人回村就拉呱看不上之类的,老人没坏心,就是嘴碎点。”


    杨竹西看着他乐,“你可真是公正,好难得。”


    难得啥,范云不放心上,低头干饭。


    *


    床中间的滚枕,她腿不知不觉越过放他腿上。


    他身上暖和,总往那边靠。


    幸而早上都是她醒的早,再抽回来。


    这日说回村,下午很快就回来。


    “我陪着你一起回去,我还没见过村里呢。”杨竹西是想跟他一起回去。


    范云摇头:“那可不行,那路不好走,路边还有鸡鸭狗的臭臭。”


    “啊,那我等你回来。”杨竹西此刻非常听劝。


    她裙子走动间一想沾上,直接无法忍受。


    范云偷乐,她走动间裙摆只露出脚面,后面拖长些,像鱼尾般。


    但青砖擦的干净,自是怎么走都可。


    回村下摆弄脏,一整件洗可费事。


    看着他离开,自然拿出账本算钱。


    从县城这收到的钱,还不够包酒楼和饭菜的十分之一,真就是云郎说花钱凑热闹。


    不过想到都争相夸自己的场面,确实心情方面也值了。


    午后没多会儿来家,范云说跟亲友们和夫子们辞行了。


    问干了什么,一听算嫁妆单子。


    好奇的让说详细些,一听金银珠宝、店铺田庄、书籍瓷器、布帛绸缎、茶叶盐糖,加起来近六十万两银子。


    范云本洗着手,直接宕机。


    傻愣了两秒,只看着她。


    杨竹西叹口气,“店铺田庄这些年越来越缩减了些,要不然更多。”


    田庄租子她提供耕牛、农器,与佃户五五分成,可若是年景不好,旱涝啊的,非但不会赚钱,都会打水漂。


    絮叨着,范云听她说完这些,更了解了好多。


    比如丰收年,百亩田地收成好,麦粮最多也就得七八十两。


    轮每亩地,不过几钱银子,还得准备下一年的粮种,农具钱。


    范云:“我家就种地的,这些我懂,以前没功名时候,我跟大人身后捡拾麦穗,赋税过后还得姥姥买粮食度过冬春之际,奶奶家接济后都得配树叶野菜。”


    “有田地不饿肚子,有根,不是官府驱逐的流民,但发财着实还比不上经营店铺、做买卖。”


    他说完,却看到她笑的模样。


    杨竹西觉的他傻乎乎的,“田地卖粮挣不几个钱,但放印子钱、高利租给佃户种地,可是能挣大钱的。”


    范云脸上没了笑,直接把村里吴地主的事说了出来。


    杨竹西却说这不算坏,老家那很普遍。


    这里麦子豆子两种,家乡那边一年稻米两熟,就这样家家户户多种桑树,产丝做丝绸,织布机早晚不停,也是温饱。


    “若借了钱,每个月光还利息就无剩多少,田地还是保不住。”杨竹西给递上布巾,让擦手。


    “想什么呢,手都洗的皱了。”见不擦,她给擦着。


    “我是没想到你们那生活也如此。”范云心情低落,但面上不表露出来。


    杨竹西低着头把布巾放洗脸架上,“我们那出读书人多,都不交税的地,上官们收不上税,就更对交税的重,我祖母那代攒下这些身家,到我这都已经算是没出息的了。”


    范云:“可别这么说,你这用庄头、嬷嬷、教出的丫鬟,那可都能干,能守住很不容易了。”


    杨竹西看着他,忽的上前抱了上去。


    范云伸直胳膊,反应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她垫着脚,脸颊放他的肩膀上,莫名觉的好可爱。


    忙压下这心思,携手的同伴,这么想不对。


    杨竹西回神松开,瞄他一眼,看他神情如常,红着脸松了口气。


    *


    离十月下旬没两天了,李兄派人骑马送信。


    单人送信快,只一天半,上午就到了。


    茶叶和糖先放一边,信上写已开始准备,还有好些同窗都会一起去京城。


    人多仆从多,更安全。


    范云直接让仆人转达,本就是去府城喊着一起的,也已经收拾好。


    仆人完成任务高兴,忙说幸好提前送来信。


    范云回个信,两句话很快,又给了两钱银子,仆人不收。


    说少爷来时,交代了话的。


    范云硬给:“收下就是,我到时候给你们家少爷说。”


    仆人这才为难的收下,离开。


    杨竹西屋内将这一幕看下,进来没提,而是也高兴的说,“这一路能搭把手,着实更好。”


    本就跟长辈们提前告知,这收拾好,隔天一早直接出发。


    这去京城,路上绕路、走山道的,得十天、半个月。


    家门口,吴红英两口子叮嘱说路上小心,一有不对,人先跑。


    “云云,可别担心我跟你爹,在这县城内,那县官县丞艾主簿的,有事他们会帮衬的。”


    交代完,两口子又让多看看京城,那可是皇上住的地方,回来多给他们说说。


    话说道这,红英两口子笑出声,“儿啊,你这飞去了京城,飞的越远越好,爹娘为你开心着呢,你过的好,我们就好。”


    范云瞧着爹娘这般,也笑着:“嗯,儿子知道了。”


    那边,知春知夏俩小姑娘倒是抹眼泪。


    白芷近几天内,因要离开,觉的对小姐姑爷没障碍,对知春知夏好了很多,还教了些东西。


    是真没想到,这一出。


    知春俩人当初村里没想到能被选上,省家里粮食,来这还不受打骂。


    洗衣扫地那活,对她们来说,不算活。


    隔三差五的跟几个姐姐能吃上肉,被教着怎么做事,老夫人还说每年要给一两银子的工钱。


    天天做梦似的,如今这几个师傅要离开了,哭着说还有好多没学会的。


    白芷偏过头,忍下情绪,转过头板着脸,“哭什么,教的每天多想想,不在也别偷懒。”


    知春两个被吓的点头,抽噎着止了哭。


    白芍看了眼白芷,就会这样,走上前去:“到时候回来会给你们带盒好看的的胭脂膏子。”


    知春俩人抬头,哭脸直接变成笑。


    挥挥手走进马车,带着家人的祝福,范云一行人再次踏上风景未知的路途。


    第59章 第59章


    ◎入V第四十天◎


    想的官道是一个样,走的是另一个样。


    弯弯曲曲,坑洼不平,绕路、过夹道,碰到车辙印子还容易陷落其内,得用棍棒加人力抬出来。


    一路上,见商队、马队携带大量货物北上,路面更是破坏。


    过了府城县城,过省界线时,直接更窄的都有。


    出发前,竹西特意准备两匹马拉马车,范云当时不懂,随着赶路日子越久,越发觉的未雨绸缪的厉害。


    要是一匹马,那肯定累坏了,这两匹马就是更有劲还能分担。


    不过平原之后,山头河涧映入眼中。


    碰到个休息时光,聚一起谈论学识和朝政,各种不同的想法碰撞。


    带着面纱或帷幔的杨竹西,坐范云身边,只听从不插话。


    实际上观察着其中有才的,路上会让仆从看照些,这些说不准今后可能帮上忙。


    各家下人煮饭技术不一,有的家人怕分心,根本不让带婢女。


    眼看仆人又把饭煮糊了,不用范云去喊,赶紧去蹭饭。


    人去京城是夫妻二人一起去,婢女和嬷嬷做饭就是好吃。


    路上碰到破庙或古庵,直接驶过。


    下雨时候,驿站多歇一天,也不会硬赶路。


    当看到那官道宽敞平整时,无需任何提醒,众人知道快到京城了。


    可真远远跟蚂蚁动似的远远看到京城,众人涌上心头的激动震撼,无法言喻。


    雄伟巍峨,壮观无垠,好似凭空而起的一座辉煌城池,立在眼前。


    走过护城河上的吊桥,检查后,进入黑黑的长长的甬道,看到的一切都让人目眩神迷,应接不暇。


    宽阔的长街衢道,行人锦衣绸缎,络绎不绝。


    马车香风飘过,连车上的小厮都带着傲气。


    在好友们都生出野心之时,范云从入城开始那刻。


    感动自己能站在这里,感动建造出这的所有工匠们的智慧结晶。


    各有法子在这有落脚地,赶路相处十二天,都说回头等安顿下来就凑顿饭。


    范云说上自家地址,都记下点头后,各自分开。


    京城内外城东西处,杨竹西手上都有房契、铺子。


    因科举的顺天贡院是内城东南角,直接东边靠中定下住的地方。


    马车内,杨竹西开口道:“都知道得代代读出名堂才能守好家业,那时候外祖父母直接在京买下好几处房子,为后辈准备的,但没想到如今来住的,不姓江。”


    范云故意道,“外祖父母真有眼光,那时候多便宜啊。”


    给儿孙规划想的这么远,很有智慧。


    杨竹西被逗笑,“是呀,现在年年涨的都吓人,外祖父那时候还只是个举人呢,考中吏部就安排了官职,三代到咱们这,进士都安排不上,得争得抢。”


    范云听着这话点点头,“细算,三代人可过去七、八十年了呢,真快。”


    比方那艾主簿秀才功名,九品官,现在进士九品官排不上。


    这么说话打混,见她露出笑,范云放了心。


    上个月就提前派了人来通知到,牌匾崭新的范宅门口。


    一拍门,管家嬷嬷丫鬟小厮厨娘甚至花匠都哗啦出来迎接。


    大门偏门都打开,上台阶后,挽着手提着下摆跨上门槛进去。


    白芷手放腹前,挺胸昂头,拿出一等大丫鬟的派头,安排指挥让麻溜的。


    之前都是管家和嬷嬷在这看守,如此让知道谁是这里做主的。


    北方的建筑空旷大气,松柏树独立,石料居多,框景各不相同。


    穿过前院到二门处,杨竹西摸着墙和树木,闭上眼数秒。


    外祖父母,你们买下的房子现今终派上用场了,不再是空摆着。


    范云问给长辈说什么,杨竹西说希望在天之灵,保佑他这个外孙女婿高中进士。


    他一听,立即说谢谢。


    望着他真诚的模样,她偏过头却悄然心跳加快。


    *


    初来乍到,大清洗补觉后,就是出门去找好吃的铺子。


    身穿棉布长衫的范云,像是融入其中,与旁人无二。


    官话有些口音,也因为其自信的模样,直以为是个人的问题。


    这里的饭食大江南北都有,但就一点,贵又吃不饱。


    两顿饭食下来,深觉的还不如自家做着吃合口味、还省钱。


    倒是很多小吃,直接一吃一个不吱声。


    比如这里的冰糖葫芦,跟家乡的不一样,可也好吃。


    龙须酥,驴打滚,店铺内哪怕咸菜都说百年的老店,名头跟味道相符。


    数天后,二人清早起来都流了鼻子血。


    她要仰头,范云忙拉着她一起低头用盆子里水清洗,几次换水,流出清水。


    擦擦后,他教着:“你这仰头,血都咽下去,不好。”


    杨竹西手碰碰鼻子,不疼也不流血了,回道第一次听说。


    仰头把鼻子高,不就不流了吗,但他解释了一番,听懂了点点头。


    “你的朋友学医,你这也会很多啊。”杨竹西嫣然一笑。


    范云一愣,倒是没想到能联想成如此,直接点头说当然。


    十一月上旬,远还不到腊月下雪,天气就干冷干冷的。


    杨竹西的家乡湿润多雨,去云郎那也还能适应,但这里是脸上都皴的带着沙土的风。


    日夜屋里烧着炭盆,吃食无胃口,对着铜镜还发现脸上起了小疙瘩。


    下巴、脸上、嘴上起了好几处,心烦的用手搓,搓不掉直接抠。


    抠的小窟窿流血,又洗洗后忙拿帕子系上挡住脸。


    范云提着烤鸭和水果蔬菜进来,这房子是她的嫁妆,住着就住着,日常上说好他出钱。


    下人拿去后厨,烤鸭直接提堂屋放桌子上。


    去屋里一喊,紧张的问怎么了?


    掰过来一看,好气又好笑,“过些日子消下去没样,你这抠破了留疤怎么办?”


    杨竹西甩开手:“你不也抠,还说我。”


    范云更笑了,“是,我也管不住自己的手,你这还是很漂亮,长出的小疙瘩都粉粉的,真会长。”


    杨竹西跟着笑,“刚才不该向你发脾气。”


    范云摇头,“别这么见外,生气就得找人说,说出来就舒服了,这还说明你不拿我当外人了呢。”


    她掩住口鼻笑出声,这怎么还能生的起气来嘛。


    重新梳洗后,两人高高兴兴的去吃烤鸭。


    书房内,范云正抄写书籍。


    内屋里,杨竹西剪碎差不多大小的银子放他的荷包里面去。


    她真搞不懂,为何不能把她的钱当他自己的花呢,还得偷摸给塞钱。


    为节省力气,直接手腕胳膊都放桌面上,拿毛笔杆子蛮近,不过也不会碰到墨汁。


    写了好多也不觉的累,直到屋里暗下来,搁置毛笔出来歇息下眼睛。


    肩膀胳膊阔一阔,扭动会儿后,洗手进屋里去。


    他脑子还在书本上,一点没去看放床头柜上的钱包。


    一夜好眠,因为想着事,睁眼醒来还屋子里黑着。


    怀里腿上有触感,适应黑暗下,看到是她肩膀放滚枕上,八爪鱼似的躺自己怀里。


    温热的,软软的,香香的,他心脏跳动很快。


    没忍住手指顺着她的鼻梁划过,点了下的她脸颊。


    脸颊饱满,闭着眼的她,眼睫毛黑的像小扇子,眉毛也不画就很漂亮。


    观察好一会,脑海里突兀的有了想亲亲她的想法。


    可她在睡觉,且没问呢。


    他克制住的闭上眼,催眠自己再睡会。


    *


    醒来床边已无人,帷幔已打开,她侧着身子,长发放身前,拿着木梳正梳着。


    光线从额头到眼睛到鼻头再到优美的嘴唇,那般柔和的发着光,像是一幅仕女图。


    坐起身看了会,他开口:“其实潋潋你头发不用梳,感觉用手抓抓就可。”


    杨竹西其实早就发现他在看她,内心雀跃,嘴上说被吓一跳。


    范云抱歉两句,快速起身穿好衣服。


    婢女推门进屋给放上水盆伺候小姐梳洗装扮,从衣柜里捧出好几件来,选了跟他身上穿的颜色相近的。


    二人出门,先去顺天府办下二月的考引。


    一看长衫和儒巾的穿着,门口衙役就猜出来干什么,只是对这年纪保持怀疑。


    皱眉大声,“干什么的?”


    范云没被吓到,有礼的送上凭证。


    等看票牌后,里面姓名、年岁、功名、户籍、画像样貌都一致。


    “你就是豫省那个连中秀才解元的范云啊?”两个衙役守卒这般说。


    范云点头,“没想到京城会有人知道?”


    守卒:“各省的天才,京城内可都知,每届成绩出来可都会快马向京城来报喜的,你们那布政使可今年因你入了陛下的耳朵,最近朝堂的上官老爷们都争论要调哪高升呢。”


    范云心念急转,怪不得都说天子脚下,百姓们都能说几出政策来。


    他在家乡啥也不知,来这从守门的口中知道这消息。


    被领进去,他*轻声说了句谢。


    守卒稀奇的望他一眼,为了会试,近来数万举人涌入京城。


    带领那么多,都是一个声不带出,傲气的领完考引就走。


    这头回被读书人给个好脸,憋的嘴巴一打开,说的多了去了。


    眼瞧着顺天府是京城脚下的衙门,内外都大气整洁。


    耳边守卒正吐槽,内外城的治安、兵马、刑事、防火等都归他们顺天府管理,可皇城内这么多达官贵人,拿什么管。


    抓个人一说是谁谁家的亲戚,反倒还吃挂落,还得送上去钱免灾。


    上官老爷们上面一哈气,他们这些下面的就难过。


    吐槽完这个,又扯了好多这届名气大的。


    范云仔细听着,例三岁启蒙,五岁作诗,九岁就名扬天下的考生,名门世族王家子那字和画连陛下都夸过,还有本家就在北直隶,离京城不用一天,才华过人传可为宰相的崔家子。


    好多人名,记不过来,也赶紧使劲记下。


    衙役说着看了眼他,“你也很多人传呢,省份相邻消息快,你们那多久儿没这么让人念叨过了。”


    范云听着,“没想那么多,中就行,二甲百来个名字里有我就心满意足了。”


    衙役停住脚步,“你这心态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说到了让进去,范云打开钱包。


    衙役说他个小卒,无需这样,转身走人。


    范云收好,考引办好,给上一回钱,出门还是又给了一回。


    守卒还真没见这样死板的,“你考上了直接就是官老爷,不记恨我刚才大声就行。”


    钱没给成,京城脚下的人,连个守卒都如此。


    上到马车上一说,杨竹西拍拍他的胳膊。


    “这从小就见一出出的,别看只是个小卒,但多少大人物都见识过,可不就锻炼出来了。”


    杨竹西说到这里,疑惑的问:“你为何觉的使唤人,非要给钱呢。”


    像那次李家派个下人来,他给钱,能被安排事,说明主家看重,本身就是夸赞了。


    范云被问住,“啊,就觉的不好意思。”


    杨竹西愣了,“什么不好意思,他们都是应该做的啊,奴仆做不好事,就得受到惩罚,这些守卒迎你们来赶考的举子们更是应该的。”


    她又说道:“若是拜访主考官,那给门房送礼塞银子是必须的,上官们那亦是,但下面的人,不用这般吧。”


    范云笑,“嗯,我记下了,可我想着他们奔波为了几两碎银,我这既已衣食无忧,给上奖赏,是不是会更有奔头的做事。”


    杨竹西歪着头细瞧着他,改口说好有道理。


    接着二人去了庆余堂,见是女客,一个妇人郎中专门给看了看脸,开了瓷瓶药膏。


    每天早晚抹,还交代最好不要日夜都烤着炭火,多喝些降火的茶水。


    两口子出来,范云回头望去,一条街一半是庆余堂,其内还医者药童众多。


    不愧是江南药堂之王的称号呢,京城的店铺都如此。


    第60章 第60章


    ◎入V第四十一天◎


    从庆余堂拿回来的舒痕膏,闻着甜甜的香味,颜色也是淡粉。


    抹上不过三、四日,痘痘消掉,皮肤处有些许黑,再抹两天,痕迹褪去,脸上又白白嫩嫩的。


    眼见竹西心情好,范云也带了笑,下人们都可放松些喘气。


    笼罩宅院里的乌云散去,布满阳光。


    这天吃完早饭给家人写去报平安的信件,看着她写完,夸赞她的笔力。


    杨竹西也夸着他的字好,入目就是量出来的匀称。


    也注意到了,他写信用的毛笔。


    握的地方旧旧的,其他地方跟新的似的,不过笔尖还是能看出年数。


    她想到小时候府内生活,斗着那些想把卖了她换钱的,但吃用上无有短缺。


    笔墨纸砚这个,对他来说可不易用。


    不知怎的,想什么事越发想到他身上,心不听使唤。


    问这毛笔的来历,范云说的时候还带上他眼光好。


    他眼神明亮,“这还是我小时候挑中买的,现在都很好看。”


    在杨竹西看来,不过是木管还是竹管,上面刷层颜料,都已近乎白色的淡蓝色。


    明明见识过更多的颜色,连玉石做出来的都见过,但此刻点头说很好看。


    范云笑着说蓝色是天空的颜色,当然都喜欢,大方的递过去让用他这只毛笔写。


    杨竹西写完,夸到确实顺手。


    范云得意,“那是,这只毛笔小时候我都不舍得用他来写抄写书本的作业,就夫子看的我才用这写,走哪带到哪。”


    他说,她听,见写完信件,出去冲洗干净晾干又木盒里放着。


    杨竹西看着,觉的他有时真奇怪。


    明明书桌上的笔尖毛更好,但旧的物件还是会放在那留着,偶尔拿出来用用。


    装上信封,火漆放蜡烛上烧热,盖信封背后,留下一朵红云的钤印图案。


    竹西的火漆,则是箭竹的图案。


    凑近一闻,松油、石蜡、颜料的香味。


    冲的打了个阿嚏,两人相视一笑。


    *


    隔天上午,向左邻右舍送上红纸包的糕点和特产,之前一直是下人在这,现在他们夫妻二人来,自是告知一声。


    朱门开启,下人听后客气的收下,说会等主家回来通禀。


    有的女主人在家,直接和家里孩子出来站门口处,与夫妻二人打个照面。


    下午两人都忘了这事,没想到临天黑,敲门给上贺礼。


    两家都已处中年,三代同堂的情况,连孩子也比两人大。


    一家给的贺联和花瓶,一家给的茶具瓷器和一盆绿植。


    言语之间说之前都没处去玩耍,现在可算是来了邻居,以后可互相走动。


    又热情的问是从哪来,要有缺的不懂的可以过去问他们。


    范云笑着点头说好,看着竹西作为主力上前交谈,他就充当应声的。


    一番简短的交谈,关门进屋。


    绿植范云不懂叫啥,叫来花匠问问,说是虎皮兰。


    宽宽长长的绿叶,无花,利剑般向上生长,其上有道道横纹。


    范云看不出这哪里跟老虎的皮上纹路哪像,佩服起名字的能联想到老虎上,独特好听,一下子记住了。


    问了可随意放,直接后院放内屋门口处。


    一盆兰花,一盆虎皮兰,都是多叶的,就不信他这养不好,信心爆棚。


    杨竹西暗笑,嘴上说道:“这个可不能多浇水。”


    范云说好,蹲下看了好一会儿,还上手捏捏。


    杨竹西低头手帕抵住笑着的唇角,他不浇水少碰,她来浇着养着才放心。


    之前回老家,可是从婆婆那听到关乎他的战绩。


    他看它,她看他,氛围安静,梁上灯笼照着二人身影重叠。


    旁边邻居家里却正热闹,谈论新搬来的小两口。


    一家子跟传话似的,“如此年轻,举人功名。”


    大人们生气骂了儿子们,学学人家,又让女儿们之后出门见着打招呼。


    几个小姐点头,赶紧让娘多说。


    “那少年郎英俊有礼,刚说话的时候一直笑,看着像是其娘子做主。”


    这话一出,小姐们都更伸了脖子,还带着某种兴奋。


    本就是爱幻想的年纪,这不同于家里爹娘的相处方式,话本映照到了身边。


    妇人看着丈夫不以为意,眼神收回,说的更兴起。


    就方才问从哪里来,那女子直接说是从南边来,可见聪慧。


    主家哼一声,“这叫心眼多,问什么敷衍着,不如那小郎赤城。”


    又说二人穿着上也相差大,好好的气氛,直接又变成教导贤淑礼法上。


    小姐们心里有气,还是等发话回屋才回。


    回到屋内,不一会母亲来了,说去了妾室小院,都习以为常。


    没了父亲在,她们母女放肆说着,传出阵阵笑声。


    而一墙之隔,小两口早已进入梦乡。


    *


    月中旬,众多儒生在范云的家里齐聚。


    一个个说着可算有点时间,范云说先坐,去厨房看看。


    天气冷的时候,掀开厚帘子进去,暖烘烘的热气。


    先灶台那手烤下火,过去看着竹西安排的菜肴。


    都虽忙却个个手上细心,说这可是主家第一次宴请客人,肯定办好。


    范云笑,杨竹西点着菜,盘算着。


    路上知道口味和忌口的,此刻更多的是主菜和汤品的搭配。


    冬天少蔬菜,肉和豆制品的种类样数居多。


    范云就见菜肴盛在盘子里,厨娘都拿出布来,把一圈盘边擦擦,刀功、摆盘,很是精致。


    跟竹西说声辛苦,她说这算什么辛苦,互相说了几句话,转身去往正堂屋。


    杨竹西喊住,“说话有点心眼。”


    范云转身笑,点头说好。


    仆人忙说小姐放心,屋内伺候着,上菜的时候定多关注姑爷。


    堂屋内,边吃边说最近发生的事,时间都用在一个个说上了。


    范云被开玩笑,说早知道他有宅院,直接过来借住就是。


    他们有的住族叔或亲戚那,有的几个合租院子,有的包客栈,也有的住客院。


    住客院的是,每每到这时候,有百姓们会让自家孩子去亲戚那挤挤,留出房间給读书人住。


    包吃包住,还給做饭洗衣,条件比不上客栈,那就吸引图方便的客人。


    而且举人们住自家,可是沾文气了,在这方面,另有说辞。


    还都有住过的考中后,哪家后代也会考中的传闻。


    就像客栈出个中的后,生意会更好的说法,过后举人们讨个好兆头也会选择的惯性。


    说着说着,有人就聊房子价格的话题。


    听外城一间一进的合院,卖价一百八十两银子,靠近好地段的东边更贵,二百两左右的价格,众人都放下筷子。


    “一进宅院,两间住人的屋子,其他灶房柴房啥的都有,就是蛮小。”


    “其实说来,长辈们都偷塞钱,买下不成问题,可日常都用在花销吃用上了,本还想能用自己的钱买下个房子。”


    “且内城坊间不讲究地段的宅院都得三千多两,一年县令官年俸六十两左右,得攒五十年。”


    “嗯,蛮好,忙碌一辈子能給儿子买上。”


    说到这,都笑的不行,两边站着的仆从都低下头憋笑。


    有人说直接被派去外地呢,想早了。


    范云:“这说的对,到时候住衙门大堂后,地方上花销总不会有这里高,放宽心,现在为以后的事发愁,亏的慌。”


    众人哈哈笑,“还是贤弟大智慧。”


    门口处,杨竹西领丫鬟进来问菜品可满意,见范学弟站起都站起身夸好。


    小两口|交流个眼神,她带着丫鬟离开。


    等人走,坐下就羡慕会儿范学弟妻子贤惠。


    范云对此,坦然接受。


    席间有人住客栈的,被其他人一算账,不划算,说想租房子住,自是约定一起去谋划租哪的。


    范云喝着家乡带来的信阳毛尖茶水,没喝酒,也被发现,强盗式的也跟着喝茶。


    他争辩,“哪是故意,我家娘子还特意給你们备上温的黄酒。”


    李思濠哎一声:“近朱者赤,你这不喝,以后我们来聚会都干脆边喝茶水边说话是了,脑子还清醒,本就是找个理由聚一起聊聊。”


    “是呀,跟旁人开口,每个人都问我从哪来,真是气的我。”


    站起一番手势,其他人大笑。


    人有时候真的需要吐槽和纾解,气氛越发轻松,谈论起布政使调哪和朝政来。


    之后又说定过几天拜访刘侍郎,希望能打听下明年主持会试的是哪位官员。


    聚会到下午,都比来更精神的离开。


    刚要转身,见她走过来,说着风比中午大还要出来,但手牵上一起往屋内走。


    杨竹西玩笑话,“你们这聚会,可真是特别,我爹跟同僚那都是一天吃喝,晚上还得去酒楼那,醉醺醺的被搀着回来。”


    范云給掀开帘子,让她先进,“这未时(2点),走没人了,也是聚会啊。”


    席间干净,收拾也轻松,出去送人回来,桌子已被擦了出来的水痕样。


    屋角落炭盆燃烧着,水痕消去,如同没用过。


    杨竹西有些恍然,日子跟谁过,原来大不一样。


    他们这般,也真应了李兄那句,跟谁近,跟谁学。


    数日后,夫妻二人和朋友们去拜访刘侍郎。


    内院,见到师母被拉着近处细打量,“你这胖了啊,等过年天气暖和了,得后院里多走走路。”


    被师傅如此打趣,杨竹西摸上自己的脸。


    就见师傅更乐,忙把手放下。


    师傅还是这般,小时见她临摹画画有天赋,直接旁人怎么说无用,时常入府教她。


    虽无师徒仪式,可学到的使她真心换出这称呼。


    内院说着私话,堂屋内,刘侍郎也教着派系和朝堂上的经验之谈。


    范云他们再觉混乱,也耳朵听进,珍惜这机会。


    【作者有话说】


    近朱者赤,出自于晋傅玄《太子少傅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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