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V第二十二天◎
返程一一经过来时的路,范云心情像飞似的。
路边的花草也看着发觉那么漂亮,恨不得对它们喊上句话。
再次经过那个驿站时,特意停下选择入住,范云说他考中了,送上份点心。
驿站内的都说太好了,为之高兴。
使出浑身力气倒腾吃的,知道喜欢喝豆腐脑,第二天半夜就起来磨豆子做好。
范云吃完回房间拿上行李,桌子上放下一贯钱,接待是免费的,但这个钱是想给勤劳的人们。
门口一直笑着挥手,直到不见马车影。
等驿使们走进去打扫房间,推门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钱。
互相看看,很是感动。
路上,范云用匕首砍树枝,一下就断,真好用啊。
握把适合,刀刃锋利,出门在外着实方便。
生火烧上水,水壶全装满,吃上一顿,再次出发。
远远看到县城时,离得越近越掩饰不住的高兴。
想到家里无条件爱自己的家人,只恨不得一下就到跟前。
县城门口,敲锣打鼓,县令领头早已等待,还特意把范云的家人都从村里接了来。
马车一停,范云跑着扑倒娘的怀里。
吴红英低头搂的紧紧的,往后退一步,从脸看到胳膊腿,又紧紧搂住。
“我的孩啊,可真啥都做的到,辛苦了。”说话间,笑着掉眼泪。
没考中的提前回来,消息一传,都知道去府城也是头名。
即便范云从小就念书好,但那可是府城啊,这样都第一,厉害上天了都。
被家人围着关心后,范云走到县令面前,“上官,学生不负期望。”
县令仰头大笑,手一挥,“走,先入城,边吃边说。”
官吏们和百姓们走在身后,笑着簇拥,宛如过年般热闹。
酒楼今个不对外迎客,专门就等着。
二楼包厢内,东家、掌柜的亲自给上酒菜,抽着个空就夸县令有眼光,小范秀才年少有为。
县令被捧的直乐,转脸就跟范云的家人热络。
吴家人不光是坐在县令身旁,还受着县官一口一个教子有方,惶恐又骄傲。
范三郎回敬着说县官,治理有方。
儿子跟读书人说话,他记下来这就用上了。
互相追捧,笑声不断。
范云跟县丞、县尉混脸熟,手上筷子不停。
县城内的酒楼虽不可能与府城酒楼的规模相比,小小的就二层,可口味上适宜,分量也大,还是家乡的味道好吃。
六房主簿都不陌生,范云饭桌上多跟艾主簿说了话,还问候其孙子。
艾主簿笑的合不拢嘴,答完话,县丞扭头对其酸了几句。
竟然还把孙子早介绍认识,真是老奸巨猾。
艾主簿依旧笑,好心情一点不受影响。
要不然,他哪有资格跟县丞坐一起,其他主簿可都坐县尉下面去了。
众人尽欢,县令被搀扶着,非要看着一家子上马车,还叮嘱路上慢点。
衙役称是,驾车出城。
*
熟悉的金色小麦田,熟悉的村民们一张张笑脸说回来了。
一个个开口说肯定累了,先回家休息两天。
又说本想也去县城的,可地里农忙。
范云一下子觉的踏实,说麦田收割第一位,凑一起吃饭的事,哪天都行。
村民们笑出褶皱,个个说出去回来,还是那个乡下娃,一点没变。
范云一愣,“我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咋会变哩。”
里长他们一个劲的送到家,又言语几句,给家乡争光了等话,才抹着眼泪离开。
范云瞧着,直接笑了。
理解老人对家乡扬名的心情,也懂出个读书人的执念。
行李被一一放进屋,给俩衙役每人一贯钱,惊喜的离去。
洗完澡回到自己的房间,娘说昨天给洗的晒好的床铺和薄被,还铺了凉席。
手摸摸按按,跳上去一躺,“还是家里舒坦,放松。”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陷入美梦。
吴红英亲了口额头,摸摸孩子脸颊嘀咕声瘦了,才走出门。
主屋范三郎洗把脸,关上门神秘的样子。
“这些礼物,是我和云云跑遍府城给你们选的。”
给红英拿出带花纹的木梳,孩子姥姥的银簪,孩子姥爷的布料,范家人也都有,等回头稍去。
为家里添置了一杆秤,蜡烛,油灯,盐巴,茶叶。
豆豆和小兰,是粉嫩的小花布料。
看着就柔软透气的纱孔布料,老陈氏都不敢上手摸:“这么好的料子,弄脏可不好洗,但颜色确实好看哈。”
范三郎笑:“这纱丝布料可比棉布都贵两倍价呢,是云云说妹妹们穿上肯定好看给买的。”
吴红英上手,“我的老天,带的十两银子不够吧,都说了别委屈了孩子,好吃好喝的紧着云云。”
范三郎躲都不躲,竖起胳膊解释有钱。
在全部目光下,他让先把嘴捂住,把行李最底下的包袱拿桌上解开。
即便捂住口,还是睁大眼傻了。
幸亏捂住,要不得直接尖叫。
看都一个表情,范三郎低声说清楚咋来的。
“这知府真大方啊。”既是赏孩子的,就稳了心神。
双手拿起一个转着看,转瞬就想藏哪里?
出去几人藏牛棚里,可是看着牛眼睛看着,吃草给露出来,不保险。
埋屋子地下,可又怕被蚂蚁虫子吃,再挖出来。
转悠来转悠去,房梁上放着也不行,猫总爬上去给弄下来咋办。
个把时辰后,红英累的坐凳子上:“哎呀,要不还是锁柜子里吧,包袱系着,咱不说谁都不知道。”
于是这才定下,锁在主屋内。
就如此,路过还不受控制的偏过头去看看。
*
一觉睡到傍晚,自在的滚了滚,晃悠着起床。
睁眼是自己小屋的顶,真好。
范云洗脸漱口,拿上米糕出门。
吴红英跟身后说一起去,站门口瞧着进去。
给递上米糕,玉宁问府城啥样,范云说要不一起去找学才。
一说是说,一起说算了。
路上玉宁说本来下午放学就去找他的,可家里人都说得睡觉休息,才没去。
范云失笑:“回家来我还是范云,你们这么个态度,我才不习惯。”
吴玉宁瞅着他乐,交谈着私塾的变化到了学才家。
陈学才啊一声,“我爷爷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你真回来了,更高更白了哎。”
吴玉宁评价废话,范云笑的不行,俩月呢,长不很正常,至于白?
“光客栈里和考场内,捂白的。”
陈学才笑着赶紧让说说府城啥样,可听到说光南门就三个,四面加起来十几个,在听到城楼上、和内外城的描述。
直接震的呆住,“你这说的我想都想不出来。”
“等以后,你们肯定会去看到的。”范云拍拍二人肩膀。
可陈学才和玉宁听着都觉的心跳快,摇头不让说这了,问考场什么的。
边听着,脑子里想着不可能去的,来回钱财和时间,俩人去到干啥,怕是话都听不懂。
哪有功夫去,也没本事去,家里人也不会允许。
可俩人一向都信范云的,这话还是听了心里去。
打开米糕吃着,又软又有嚼劲,再加上顶端花蜜的香甜。
一直吃面食,从未吃过的二人,真没想到天底下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大米竟然也能做成这么好吃的东西?”俩人不停说长见识了。
范云瞧着,笑着说府城还有很多听都没听过的好吃的。
他直指北方,“我之前没去,也不知道这米糕啊,还是得出去长见识。”
俩人点点头,吃的越发珍惜。
隔天一早,范云和爹就去私塾,昨个回来下午了,当然早上来好。
幸亏听学才讲了变化,变化不少。
俩学堂了,一个还是那些熟人,一个是五、六岁的几个孩子的新学堂。
学费也涨了,不过不包括旧班。
想起昨个学才说,肯定是等着范云离开私塾,就一起涨的。
名声在外,教出能中廪生的秀才,县城里都不敢提只是个童生了,周边村落都认可。
范云觉的,孟夫子基础很扎实,只朝廷策问上过不去,也等于说不通治理庶务。
但教孩子,通俗易懂就一等了。
送上礼品,孟夫子不停说好呀,真不愧是最让他感到骄傲的学子。
范云就趁着高兴问:“夫子,那女娃子能进来学俩字吗,年纪大点的也能行不,能认识些字,会写自己名字就行。”
孟夫子疑惑:“什么意思?”
“就是我想我舅舅家的,我叔伯家的哥哥妹妹,大字不识一个,我现在有能力帮助他们了。”
孟夫子沉吟着说想想,范三郎都蒙了的站一旁。
说想两天再说,范云点头。
走出来把吃食拿去分发给徐鸣他们,笑着说上些话,然后父子两个走出学堂。
范三郎出来就叹气:“孩子,你总这么操心,但那多娃得多少钱啊,咱平日里帮衬点,不也算帮吗。”
范云看着爹,“钱是死的,人会认字,能带来的更多。”
只是听着爹说攒钱,留着等以后用,就明白大人们的心思,能不动就不动,除非花在他身上。
“爹,钱又不能下崽,您说是吧。”
范三郎笑着摇摇头,“花可以花,但得有借条。”
范云说当然啊,要不然不珍惜机会咋办,知道来之不易,才会更用功。
这下范三郎放心了,摸摸娃的脑袋,伴着阳光往家走去。
第42章 第42章
◎入V第二十三天◎
一年一次的麦收时节,风一吹,犹如金黄色的海浪。
范云穿着带补丁的褐色短衣裤,蒙着头脸,跟家人身后把成捆的抱地头上去。
来回跑动,浑身都是麦刺。
抱完后,再提着篮子拨动麦秆,找出掉落的麦穗。
大人们直起身子来歇口气,劝孩子回家休息,说不用他干。
范云当没听见,还说不累。
大人们擦擦汗露出笑,浑身是劲的转身接着忙。
周边人家割完后,都来给帮忙,连里长和族长一家都拿着镰刀过来给割。
吴玉宁闷头割的刷刷的,陈学才也咬着牙不落下。
俩人那手,家里人都说是拿毛笔的手,没让下过地。
没想到头回下地,还不是自家的地。
老吴头去自家瓜地弄了不老少,直接请着吃。
人多力量大,等范家人来时,麦穗都捡完了。
范云夸夸这个,夸夸那个,说着不白来,到时候村里席面管够,找大厨来做。
村民们都笑的弯腰,“瞧瞧,云娃现在就能当家了啊。”
“屁大点,还小呢。”吴家人说归说,神情纵容。
院子里,猫猫威风的走着,看到鸟落,扑上去爪子招式。
连着翻粮晒的日子里,抓了好几只麻雀。
大黄牛没人管,自己去吃草,下午自己回来,见到人还哞哞的,像是嫌弃人回来晚了,聪明的很。
去吃草进食一天,回来自己进牛棚,现在又忙不到它,任由撒欢。
牛背能坐,走的快了就会掉下来,可范云上去骑去河边,看着下去自己洗澡,都是慢悠悠的。
赤热蝉鸣,杏桃樱桃,交织出灿烂的时光。
*
粮食入家,自是双重庆祝。
范云说大厨做,范三郎就真专门去县城请来酒楼的厨子掌勺。
要是旁人不会答应,但是小范秀才的爹,东家直接准许,还给了半价。
范三郎不受,定下八折。
中午太阳太晒,定在下午吃喝。
但厨子和徒弟们午后就到村,开始忙碌。
村里人现在可是歇回劲,吴家出粮食,他们就出人、出菜。
每家般出桌凳,拿出碗筷刷干净,菜自家拔的新鲜洗出来,啥都先备上。
太阳下山,全村人落座,一碗碗肉臊子面上桌,欢笑声不断。
这可是猪肉啊,个个夸。
另众人没想到的是,吴地主竟不请自来。
他儿子吴郎中正坐在首桌,笑容秒没。
自家这老爹爱财如命,儿孙都不放心上,就一门心思搜刮占便宜,这来没好事。
但吴地主就没给儿子一个眼神,直接走到老吴头跟前。
先夸范云年少有为,又接着说他也是大河村人,表示表示。
“这是县城一处僻静、靠近县学的房子,九成新,赠与小范秀才。”装地契的盒子就这么被放在桌上。
这一下子,全村人都张大嘴看着。
吴地主这脑子有问题了,还是咋地,这还是那个铁公鸡吗。
吴郎中站起来跟其争执两句,说他也可买下县城的房子送范云,不需要其来。
即便早就互相断了关系,可儿子的身份终究让吴郎中无法说出更过分的话。
吴地主斜睨了眼,“你这今个不收钱,明个免费治的,自个都住药堂后面,何来买房子的钱?”
教养上心血全无,跟贱民近,吴地主瞧不上这白眼狼。
老吴头和范三郎站起来拦着吴郎中,就怕都说吴郎中的不好。
范云站起身,捧起盒子,众人都看向这孩子。
肯定会收下吧,这可是县城的房子啊。
可范云面向吴地主竟说出拒绝的话,本犹豫的吴家人看娃表态,都支持。
“这好意心领了,但是房子,我们做父母的会给买的,这请收回去吧。”
范三郎说完把盒子放归其手里,还拿个凳子让坐,吃碗面再走。
吴地主说好,笑着坐下开吃,跟老吴头拉着呱,吃了八、九碗。
等人饱了走,吴红英直接说这么有钱,还这么喜欢占便宜,明明花不完的钱。
范三郎开口说,咱又不是人肚子里蛔虫,哪知道人家那心思。
一桌人都笑了,气氛更欢。
吴红英直接掐了他几把,也嘎嘎笑。
太阳落山,依旧明亮如昼,饭桌收拾好,村民们又聊着新谈资,讨论县城房子多少钱。
厨子和徒弟在里长家住一夜,安排好,吴家人归家。
回家进屋范三郎念叨出那房子来,被吴红英拍了好几下。
“咱们到时候选个合云云心意的不更好,别提了。”
“英姐,你说的对,咱家娃想做啥,我都赞同。”
范云从门口悄悄退走,他其实来是想说为啥不收的,看来无需。
吴地主对佃农狠,丰收也就混个饿不死,每到冬天还高利借粮。
来年还不上,就借由头收地。
范云都看在眼里,再说收了以后也会翻脸,会伤名声。
以小失大,赔本的可不沾,当时找的理由也完美。
拍拍肚子,吃的真饱,大厨就是大厨,手艺就是好,真是开心的一天。
*
夏天的雨,急骤大颗,风都是热的,却让人昏昏欲睡。
醒来发现姥姥给晒着蒲扇,舒爽还带着无声的爱意。
艾主簿下来收粮了,在从头到尾态度转变,衙役称量,村民们都惊奇的说肯定少收了,要不就是秤砣坏了。
每到这时候,里长直接踹上去。
他上赔笑脸,下向着村民,但这蠢的实在看不下去。
中午是在范云家里吃的,桌子是里长家人搬来多凑,要不都坐不下。
跟着爷爷一起来的艾余良跟范云说着话,顺势要坐身边,被一个粗壮和一个小眼精明的俩少年拦住。
他扬起下巴说让开,对范云他是另样,可是村里的孩子,他不屑搭理。
陈学才冷哼道:“范云身边都是我和玉宁坐的,你谁呀?”
话刚落,脑袋瓜被打了一巴掌,一抬头是阿爷,顿时老实。
里长骂,“去跟我一起坐。”
范云已回神,说他们自己解决。
看几个孩子争执,大人们都过来了,拦着说玩完闹,闹完玩,随他们去呗。
艾主簿也笑着说小事,只是眼神对上孙子带着深意。
连个乡下孩子都争不过,真是无用。
艾余良转脸躲开眼神,真不知道哪又惹着爷爷。
范云却都瞧在眼里,他拿过木凳,招呼艾余良坐对面。
小孩这桌,学才听到范云说是艾主簿的孙子后,直接站起来换了位置。
不过几句话,混成哥俩好。
扭头一同让范云再说说府城,真是听多少遍都不够。
而且范云每次说都能想到新的,都听的入迷。
范云正说着石窟和佛寺呢,那边大人们也转过头来听着。
艾主簿接了几句,语气带着回忆:“老夫那时从城门口就被吓破了胆,第一次去考,脑子一个字想不出来,考了不知多少回才种个末尾秀才。”
话一转,夸范云有胆识又聪明。
吴家人都乐呵,说小孩子不知道怕。
范云就听着大人们围绕他开始了话题,从小到大的事没落下。
他还在这啊,听的怪让人脸红的。
艾余良也问陈学才是真的吗,学才那更夸张的说。
范云看向坐那也跟着听的衙役们,埋头吃饭。
饭后啃块西瓜,艾主簿夸好吃,说买几个带衙门去。
老吴头说自家种的,不糟蹋,吃不要钱,但是铜板硬塞过来。
范云走身边拽姥爷的胳膊,让收下,说再多给些西瓜不就行了。
都哈哈笑,点头按范云说的来。
除了税粮,十多个西瓜,满载而回。
等人走,村民们都说这次收粮,跟换了似的。
可清楚的记得以前是咋样,纷纷说全沾了云娃的光。
吴家人笑的合不拢嘴,看向孩子。
丰收之后,范云被接去县衙。
考中秀才功名后,可获得去县学、府学、州学的资格。
了解县令所说的后,回程路上,范云就想怪不得会说穷秀才呢。
入县学花费大,县学内书籍笔墨,也得吃穿用,那光出不进,可不是穷吗。
不过若是跟县官说好不往上考,那就可开私塾,自己当个啥的谋生。
但大多数中秀才后,那都肯定往上考着试试。
范三郎开口问走读生和县学生的区别,范云说完。
一想到他是廪膳生,免费吃住,书籍笔墨也不花钱,还能每年领个补贴,能省好多钱呢,开心的笑了一路。
第43章 第43章
◎入V第二十四天◎
自家地种下豆子、芝麻后,范三郎瞒着娃,特意和媳妇一起入了城。
艾主簿搭桥,从房牙子口中了解了许多。
县城不同地方,房子价值不一,新旧也关乎着价格,靠近县学的稍贵。
都是为了孩子念书方便,自带价值,得二、三十两银子。
而且等买下房子后,吃穿用上可比乡下更贵。
范三郎两口子点点头,听个明白,村里自家地出产,日常不花钱。
但这县城内,喝个水竟也得花钱。
买完房子,维持住日常生活,没进项的话可住不起。
走出来后,两口子道谢。
艾主簿忙摆手,接着问定在县城念书吗?
范三郎点点头,“孩子说了,府城太远。”
艾主簿很高兴,“行,到时候我多照顾着些。”
“那可好。”两口子一脸笑,言语几句后出城。
回到家跟老人一说,商谈到午后,去小河村接孩子。
范家可是热闹,今个私塾放假,范斌和徐鸣都在。
范斌是邻居过来玩,徐鸣是跟着徐父一起来的。
老范头和老李氏放出话要给大狗说亲的事,传到了徐鸣爹的耳朵里。
直接找了媒婆上门介绍他闺女来,范家人就去做客见了,都很满意。
家里吃的饱,个高长的白,勤快贤惠,当场看中了。
范云府城考试期间,两家定下亲事,只等明年成婚。
知道后范云一下子乱乱的,好朋友现在成了大哥的小舅子,这咋论。
长辈们哈哈笑,徐父说这不就更亲了的一家人,朋友变兄弟。
即便大人这么说,孩子们还是跟以前一样相处,他们自个论。
大狗越长越像范大郎,模样、肤色都一个模子,小李氏都说找不出哪像他。
不管谁看,这家里就三狗最像她。
大哥走身边来,说了个好消息。
去私塾后,夫子给他们改了名字。
这去念书的事是大人们商定的,范云到现在也没问爹娘怎么跟定的借条。
范大狗:“夫子说你的云字是自由之意,就给我们兄弟取了川字,说要像山川一样坚韧勇敢。”
范云哇一声:“大哥,这名好听。”
范大川脸红:“可私塾里都这么喊,家里人还是喊我大狗,我喜欢被叫大川,三川他们也是一样的想法。”
学了道理,大哥也改变了。
范云:“大哥,真为你开心,我去跟奶奶说。”
抽个空,范云去里屋找人。
奶奶正在舀面,见是云云,招到跟前,从橱子里拿出麻花让吃。
即便不交粮税,家里的地在孙子名下,老人的习惯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藏着。
范云直接吃了两口,说道:“奶奶,大哥都定亲了,您往后叫他大川呗,这可是夫子给起的名。”
“行,乖乖,我记下了。”老李氏直接就点了头。
午饭开动前,老李氏就开口,往后都换换称呼,几个孩子喊大川三川。
小李氏想说喊了十几年哪是马上就改过来的,但这话也就心里想想,饭桌上直接说知道了。
其他人也点头说会改,如此,事就定了。
范云看的憋笑,奶奶一言堂的家,执行力度是真刚刚的。
大川几个则是满脸的兴奋,看向云弟满是崇拜,就知道他说啥都管用。
饭后正院子里玩着老鹰抓小鸡,范三郎来了。
徐鸣拽住范云的胳膊,让等会走。
范云说道:“不现在走的,我爹还得跟奶奶他们说会儿话呢。”
徐鸣眼见范云爹还真跟范云说会话,就去了屋里,这下开心了。
过会儿,他们又去了范斌家玩。
范云跟长辈都熟,被问吃没吃饭,听到吃了也给拿出好吃的让吃。
范云当自己家,范斌的奶奶和姥姥都姓陈,是大河村嫁过来的,关系超近。
知道的时候,满脑子真巧两个字。
陈奶奶拿出果干,范云吃的甜倒牙,但还是吃了好几块。
一直呆到了爹来喊,几个孩子才分别跟着大人归家。
到家后,范云跟长辈们说,大哥叫大川的事。
都说是吗,那以后他们也得改口。
谈论着大川定亲,不由谈论大虎那孩子过两年也得说亲了。
范云听的蒙了一下,算算,大虎哥十四岁了,还真是。
大人们不由感叹,时间过的真快啊。
*
数天后,范三郎两口子县城内看了多处房子。
从头修缮的,看不中,离县学远的也不中,挑来挑去,最后就剩下两处房子。
这才带着孩子,一起去决定哪家。
两处房子位置都很好,很短路程就到县学。
第一家,干净很新,就是房间、堂屋很小,乍看很好,可呆了一会,没阳光觉的憋闷的慌。
堂屋旁一间主屋,一间东屋,西边厨房,虽小但洗澡间都有。
约莫八十方,要价二十四两。
房子主人态度很热情,说生第一个孩子买的,有了更多孩子后,住不下就买了更大的房子,这个没怎么住的。
而且买下房子后,衣柜、锅碗瓢盆、桌子都会留给他们。
范三郎看儿子表情,转脸说再去看看其他的。
“是,买房子是大事,就得多看看。”房子主人还送到门口。
房牙子说,这屋若是三间屋早就卖出去了,没怎么住。
范三郎点头:“是,起码能男孩住一屋,女孩住一屋,不过我们就一个孩子,这个对我们来说不妨事。”
第二家,在巷子第五个门,对比第一个,空间大些,显的更明亮。
也是两间住人的屋,灶房比第一家大两倍,能转俩人,该有的都有。
缺点就是旧旧的,地砖有开裂处,房主已把东西都搬走,空空如也。
检查下来,都是小毛病,住着慢慢修几处就行。
地板也不用修,裂缝也不凸起,不碍走路。
一家三口走巷子口商议,决定就买这个。
房子大,巷子宽,不遮挡阳光,瞅着就舒服。
返回后说买,房主非要二十六两。
但范三郎两口子指着坏掉的地方,又说上家给物件,这里啥没有。
讲了好一会儿,房主以二十二两的价格点了头。
房牙子最高兴,带去衙门过房。
银两给上,房主地契销毁,范三郎和吴红英共按新地契的手印。
办完地契,范云要过来看。
好详细,不仅有双方的信息,宅子方数,位置哪里,成交价格都有。
一看房屋是一百一十方,更喜欢这房子了。
房牙子一单就赚了二两银子,一方给一两。
人走后,范云三人就去了新家。
怪不得说近呢,过个巷子就是县学。
范三郎回来就去找换锁的,换个新锁,这才安心。
“以后还是早晨送你,下午接你,想想跟村里一样,哈哈。”吴红英摸摸孩子的后脑,心里想不能睡懒觉了。
范云抬起头,“娘,我自己去就行。”
“可不行,县城里咱们谁不认识,万一看你一个小孩子。”
两口子意识到说出不好的话,忙跺脚呸呸呸,收回后神仙听不到。
跨过门槛,刚才买的时候挑毛病,这现在成自己的了,看哪哪好。
连墙边留的不值钱的几盆花草,都松土浇浇水。
把卫生收拾出来,一家三口采买。
采买间,两口子后悔压价压的少了。
不说床铺、衣柜、铁锅、饭桌,再小的物件,如碗筷菜刀都得买。
先买必要的,从村里能定的就从村里定。
一家三口笑着聊,压了价等于没压。
范云:“爹娘,就当二十六买的,这样一想买东西没花钱。”
两口子揉搓儿子,笑的不行。
*
房契带回家当天,老两口睁大眼睛看了半晌。
“这地契真好看。”指的是花纹和颜色,其他看不懂。
范云给一一指着解释什么意思,老两口边点头边看。
看着看着来回轻摸着,城里的房子都没想过,现在就在手里。
有了新的房子,称呼都不知道咋称呼了。
范三郎忙起来,天天赶着牛车去县城捯饬新家。
捯饬的入眼后,就把老两口接着一起去看。
到了后,不停说真好,真好。
一一样东西定下,拉去装上,一点点填满的布置,很有*成就感。
这日县衙,县官问艾主簿范云的事。
这一听都布置中,不由说好快啊。
艾主簿:“县尊,说等全部弄好了,乔迁之喜,会请我们去。”
县令满意的笑,交代准备份礼物,给个信,到时候一定去。
房子还没完全弄好,范云迎着朝阳,走入县学。
先住一阵子,等家里床啥都安好,再从家来回县学。
被县官领着进去,只见县学内都穿一样的服饰。
青色的长衫,腰间是墨色长带,头顶的帽子也是这俩色。
见到了一起中的三人,熟人啊,笑着微挥挥手。
县学内教者要称呼教渝,不称呼夫子,听的点头被带到山长面前。
来时的路怎么走的没记住,但范云此刻不慌,见礼板正。
秀才见官,不需跪,不需低姿态,胳膊作揖,点头,结束。
山长摆手让起,“不管之前如何,进入县学就得守县学的规矩,这里会时不时考试排名,还会抽查,若是不合格,你这秀才青衫可保不住,还会被赶出县学。”
范云是真没想到第一句是这样的话,可立马就称是,“学生会遵守规矩,认真苦读。”
又交代几句,安排个教渝带着去走流程。
范云出来拍拍胸口,对今后的生活满是斗志。
在他领完东西后,去分到的住宿放好,再被安排哪个学堂时。
县令正埋怨山长方才太过严厉,山长也有自己的理由。
不吓唬一番不好管,尤其是刚中秀才的更是得意着,就得让知道这里是县学。
“这孩子,你以后接触几日就知道了,他中秀才后,可是依旧穿着麻衣,帮着父母下地割麦,干农活,不是那种不知五谷的。”
山长一愣,带着淡笑:“能让你如此,那我以后得关注些了。”
围绕着范云,当事人吸口气走进陌生学堂,开启新的学海生涯。
第44章 第44章
◎入V第二十五天◎
下完雨的天空,湛蓝中点缀着数朵白云,秋风下缓缓飘动。
县学内,身着青衫的秀才们,埋头陷入书本中。
穿着小号青衫的范云,揉揉眼睛,不禁抬头看向外面。
那随风摆动的,树顶上的枝叶,在眼中如此自由的向上舒展着。
学堂内,唯独他一人发现此妙趣。
眼睛倒影着绿意,范云绽放出微笑。
若说秀才关乎背写、作诗的基础知识,那进入县学后所学的更广泛、深入。
除了四书五经,还加上史学律法,各种诗词文学,背的头大。
案件各种情况,上百种处理方式,而且每年朝廷律法都还是扩充的,也就是每年得再背新添加的。
除了上述,书上每一段句子更是得阐释出自己的思想,做成文章。
还得四书五经里,对每一句都能展开阔论。
因为你不知道,考场上会挑哪一句考你。
范云闪过这些思绪,把目光从树叶挪回到史学上。
他笔记上有些是按照时间排出来的,每当写下差不多时间发生的毫不关联的事时,他都会内心雀跃。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小技巧,不关联的,则就土法子的熟背。
耳边同窗们的念书声杂乱,范云依旧能专注自己眼前的书本,不受影响。
教渝进来,接着上一课讲解。
这节课结束,休息时间被占用一半。
范云放下书本就出去,抢占先机,小急结束出来,还不耽误再歇息着喝点水。
又怀念村里的私塾日子了,姥姥都会给他带煮鸡蛋,做饭手艺也好吃。
放学可以跟朋友们一起玩闹,还可以骑黄牛,摸猫猫。
*
午时,外面铃铛由人拽绳子,当当当的响,范云头先几个踏入饭堂。
其他同窗口中,吃腻的评价。
可对范云来说,三五天能有肉吃,还浇头不一,不挑。
哪怕是啥也不放的烙油饼,都能干吃数块的喷香。
饿了,吃啥都好吃的具象化。
饭堂内,一墙之隔,廪膳生和花钱吃饭的分的清楚。
不用花钱,范云吃饱为止,光碗不浪费。
饭后从食堂走向学堂,顺便看看左右陌生地方。
即便在县学里两个多月了,也就三处熟悉。
学堂、饭堂、宿舍,其他的不知。
县学内秀才总一百出头,老少各个年龄段都有。
范云在第一个学堂,离大门是近,可离后面饭堂最远。
到了后,教渝下一秒出现在门口。
身边有学生正在看闲书,直接被没收,让站起来念书。
学生心里满是倒霉,除了科举的书,一律不准看,他只是想趁着教渝不在,偷个懒看个旁的。
直到下午第一节课快到了,教渝走出去。
数个教渝,教导不一,教授文章的进来,让坐下。
下课后,范云看嘀咕懊悔,问看的什么书。
听到是山水游记,感兴趣道:“那等学兄要回来,借给我看看呗。”
邻桌笑着一口答应,“学弟,你这话说的,当然可以,我好多本呢。”
游记也分很多类,有的举人会为增加阅历,多处游玩,记载下景色和自己的感想。
这个在读书人里很受欢迎,教渝没收也会归还。
而朝廷的禁|书,可没人敢买敢看。
要是县学内被发现,那山长可不是摆设。
天黑把油灯点上,宿舍内都还是看书的。
县学内没洗澡的地方,范云用两盆水擦擦上|床。
条件如此,但有法子。
蚊帐掖好,还是有荧光似的,范云翻身朝里睡觉。
其他人已为习惯,看到半夜才眯会,清晨借着月光出门念书。
倒不是他们多么讲究,而是这范学弟实在惹不起。
当初刚来时,哪怕名头大,见其年纪小,还是轻视。
宿舍内三人联合不搭话,但人家像察觉不到似的,主动问话。
本以为是软性子,但晚上动静大了,直接说出自己的意见,喊小点声。
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老秀才,仗着年纪不听。
结果这小学弟竟直接把油灯吹灭,还说要找教渝和山长评理。
不用想就知道会向着学弟,从那之后,都不会再宿舍内框框的念出声。
安静看书写字,学弟他都不说啥。
到了陌生地方,有主意,有底线,还有解决事的能力,心服口服。
自己在其这个年纪,啥都不懂,羡慕又崇拜。
*
月考来临,空气都弥漫着紧张。
范云对此平常心,每月除月考,还有不定时抽查,已习惯。
他这么想的,比起考场里闷小的条件,学堂内强多了。
可其他学生都满脑子是,考的不好会被褫夺青衫,赶回乡下。
要来年考过,才能继续进县学念书。
越想越重视,越没睡意。
不管觉的快还是慢,日子到了。
书本都被放学堂后面,下发试卷,磨墨开考。
中午是厨子来发饭食,碗里打上菜,分手里两个馒头。
范云是直接放碗边内,再要了个馒头拿着。
越这时候,越得精神饱饱的,状态更好。
吃了口觉的可,胃口依然。
饭后,两个教渝分出一个看着上茅厕,下午收卷。
一个学堂就二、三十个学生,隔天就公布了成绩。
学堂内范云的邻桌位子空着了,除他之外无人在意分毫。
看来游记是看不上了,希望来年还能继续回来念书。
学生们又为过几天的抽查,下个月的月考蓄力。
一节课后,范云邻桌换了个同窗。
这次月考被教渝夸过的,范云记得。
他友好笑笑,言语几句,再低头看书。
要不是考差被撵出去丢脸丢到村里去,范云是真想考砸一回。
但一想到,都会笑话谈论自个,连带着爹娘,直接否掉。
反正可以借着生病在家多休息,找理由全看想不想找,可不会亏。
九月九重阳节,放假一日。
八号傍晚,走出县学,到门口就听到娘的喊声,“云云”。
其他秀才都扭头看范云学弟,瞧热闹。
都这么大了,这妇人还掐着尖喊,学弟肯定得臭着脸。
可看着学弟直接笑着走身边去,他们谈话的样子,站定多看了几眼。
原来不都是父亲严厉做主的家啊,一家三口的笑容,旁人看着都充满爱。
走过巷子,到家。
一桌子好吃的,喝口米粥,肚子里空空的感觉减轻了。
每次到归家的日子,来家就是提前做好的饭菜。
范云洗手洗脸后落座,面前连筷子都放好,边吃就见爹娘问县学内发生什么事。
大小事都想知道,就怕被欺负了,他们不知道。
范云摇头说没事,同窗们心思都念书上,宿舍内也处的好。
接着说邻座换人了,看爹娘听,扩着说了。
范云知道,爹娘是想了解自己的日常生活,听到啥都高兴。
曾经私塾内可以问朋友们,可以问姥姥。
县学内没得问,只能从自己嘴里说了。
听完后吴红英两口子又知道了些其他的,安心吃起饭来。
比老家更宽的新床,床垫也更软更好,独属于他的屋子,布置的比老家还好看。
床底拉出藏宝箱,数了一遍后,洗洗手写字。
放假教渝都会安排作业,早写完就可以放心的玩。
门口处,两口子看写字的模样,看了好一会神情满足的离开。
云云不在家,两人吃饭都随便吃点,这孩子来家板正的做饭、炒菜和熬粥。
要孩子知道会生气,偷偷瞒着。
第45章 第45章
◎入V第二十六天◎
洗了个被搓的龇牙咧嘴的澡,痛快的在自个床上滚动一圈。
县学内翻个身就到了床边,得留着心不掉下去。
现自在的大字型躺着,薄被盖肚子上,全然舒坦的入睡。
夜晚的县城,有两个更夫转悠着。
一个打着灯笼,手握粗木棍,一个打着梆子,拉长调子喊几更天。
俩人眼睛还不停的转动着,有点声响就会跑过去。
宵禁时辰,那肯定是爬墙的偷贼或者其他。
只要喊一声‘有贼’按住,周边巷子里都会出来人,等捕快来到,就是一番谈资。
捕快、更夫们也得了功,都好。
有县城保护,无需担忧匪人和洪涝。
缺啥就买现成的,不用等逢集,吃食上也多了花样。
除了生活成本,怎一个便利可以形容。
范云一觉睡到大天亮,眼睛有点干,抠掉眼睛屎,起床刷牙洗脸整一套。
城内的杂货铺里啥都有,牙刷是猪毛所做,短了点、硬了点,比印象中的粗糙。
但当时听老板说,大户人家都用的玉石做成的柄呢。
果然,只是眼界不同,脑子是无二的。
出门去经常去的早餐摊,喝了豆腐脑,吃了包子,拍拍肚子,付钱走人。
相比在家倒腾三个人的饭,还不够浪费柴火的,出来吃,选择多又好吃。
这是吴红英口里的理由,身旁父子俩默契的忍笑,面上一个劲的赞同。
一家三口买了些吃的用的,坐上驴车出城回村。
这住县城了,来往不方便,老陈氏说牛车放县城里,可家里田地更需要。
商量后,买了个驴子当代步。
城里又无需犁地,驴还吃的少,好养活,脚速快,耐力好,除了胆小一个缺点,自也不算缺点。
关键是驴还比牛便宜,那更不用犹豫了。
而且靠着这驴,范三郎还头脑活的负责了酒楼需要的采买。
每天挣下来,少了二、三十文,多了一天五十文也有。
一个月算下来,能挣七百文左右。
县城吃用,加贴补两家老人后,还能剩四百文。
一年就可攒四两银子,买的忒值。
范三郎两口子其实知道,看在云云这孩子面上,他才能干这个。
捏捏小手和胳膊,把孩子搂怀里,满脑子给娃再多攒些钱。
*
一家三口,超过路上其他车。
放假之日,什么庆祝都没有跟家人在一起更快乐。
没用半个时辰,就到了老家。
范云说道:“还是那熟悉的样子。”
在外日子过着,村里景还是这个景,一下子掀起来小时的回忆。
从巷子口,就开口喊人。
老陈氏快步出去一见这三口,满脸喜色。
不一会舅舅一家也来了,聊了一会儿,就说豆豆被孟夫子经常夸。
吴红英哎呦一声,高兴的把豆豆抱起来,让多说。
吴全说着,大虎那孩子和大川他们几个,没两个女娃会念书写字。
舅妈张氏回家去把抄写的纸拿来,大虎写的字就看不出是个字。
再看豆豆写的,着实胜过百倍。
众人夸着豆豆,豆豆挺挺肚子,说小兰和她写的一样好看。
大虎插嘴:“那大川哥几个还比我差呢,笔划都能忘。”
吴全直接拍了一巴掌上去,笑骂道:“咱就不会往好了学,就光拿差的跟你比。”
大虎摸摸脑袋,委屈的不吱声。
豆豆刚刚还欺负她哥,现在站大虎跟前,“爹,你都不会写字,哥这随你啊。”
吴全一下红到了脖子,其他人笑的震动屋顶。
到时辰,女人们包饺子,男人们烧火劈柴炒菜。
在吴家不会只吃饺子,都得配几个菜。
范云也给包着,大人们说包的真好看,更起劲。
两手一下成型,很容易。
大虎看的也想上手,张氏嫌弃让上一边去,红英说让试试。
洗完手包,结果一捏破一个饺子皮,被撵去烧火。
“这比他妹妹差远了,等回头我拿粗粮让他学着捏,就不信学不会。”张氏说着,手里饺子都差点变形。
红英看的乐,“是呀,嫂子,会了饿不住自己。”
可以会了不做,但不能不会。
范云瞧着大人们不怀好意的凑点子,心里默默祝大虎哥好运。
饭后大人们拉呱到下午,范云则是去找朋友们玩。
没玩够,爹娘就来喊,只好说下次有空回来再一起耍。
他们嗯嗯的点头,但看着上车棚后,还是跟着跑了几步。
喊着不能让忘掉他们,范云笑着回喊不会忘的。
回程路上,拍拍自己肚子打嗝,“还是姥姥做的饭最好吃。”
两口子笑,他们也吃撑了。
就这口,吃嘴里现在就开始想的慌了。
可一想快冬假了,心神飞扬。
*
回到县学,心思转变投入。
不知什么时候,就某刻一抬眼,门外的树叶已悄然掉落。
早上能见着白霜时,学堂内厚厚的帘子,也燃起了火盆。
范三郎两口子去买那管用的药膏,跑了好几药堂都是要三十文。
讲价不能便宜些吗,直接说进就得二十文,药堂总得挣点钱的话。
两口子用商议做理由,直接走出药堂。
隔天,范三郎出城回村收鸡鸭肉腌菜鸡鸭鹅蛋等,每个村打谷场被拥着。
临到冬天,都想多赚钱,买卖公道,还省了去县城的劳累,可是欢喜。
收完后范三郎给上钱,不要给的所谓土产,但还是被硬塞。
里长和村民们就一个意思,想着来这。
范三郎点头说自然,赶车离开。
大河村吴郎中的药堂,听到还是二十文的价,范三郎直接说县城的药堂都三十文。
“我给你三十文吧。”他就觉的与其给那些不认识的,还不如这个钱买这的。
吴郎中直接生气,“二十文你拿走,三十文我不卖。”
范三郎忙说买,但出去从车上拿了几个咸鸭蛋,放柜上就跑。
赶着车出村,即便筐子里都垫了秸秆和软草,也尽量慢些走。
入城交上两文钱,送入酒楼。
一一算着,酒楼给的钱比较他收的钱,这趟挣了三十三文。
回到家交给红英,红英给了他三文钱让花。
“谢谢英姐。”范三郎搓搓手,觉的凉没抱上去。
等搓的热了点,从怀里拿出瓷瓶,把发生的笼括说了。
“吴郎中这人啊没的说,三郎你做的好。”
范三郎高兴的笑,趁机说下午他去接娃。
吴红英没好气道:“早上你送,下午你接,行,去吧。”
今天看事份上,让一回,等明天反正还轮到她。
县学门口,因为白天短,能比住宿的早半个时辰放学。
范云听着教渝说的作业,点头记下来,在其他人艳羡的目光下,收拾书包,走出学堂。
私塾门口,范三郎看到儿子,“云云,这。”
范云笑着跑过去,“爹,我还以为是娘呢。”
“明个你娘接你,走,我去给你买冰糖葫芦吃。”范三郎炫耀着。
范云眼睛一亮,父子俩牵着手走远。
卖冰糖葫芦的好几个,但父子俩认人,直接去一个中年男人的摊前。
三文钱一串,范云挑选个觉的最好的拿在手里。
糖衣宽脆,不黏牙,每个山楂表面、里面都无坏点。
不会咬一口,里面是发黑的烂。
这可是每个摊子吃出来的最佳,边吃边往家走。
不住县学真好呀,美滋滋。
几日后,范云在学堂内上课,家里被衙役送来属于他的那份廪生定例。
米粮炭各六斗,银钱三两。
称好后,范三郎忙给个一钱银子(一百文铜钱)说着辛苦。
衙役高兴的收下,出门接着送其他家。
这事不难为他花钱靠关系抢下,真好活。
屋内夫妻俩看着这去壳的大米,细面和上等炭,放孩子屋子里去。
等范云回家,进屋就看到了,惊喜的直叫。
这个碰碰,那个手捧起缓慢放下,感慨去的真干净。
县城粮店里糙米六文一斗,就是带壳的米,但那个煮好难以下咽。
而去壳的米叫精米,光滑白粒,三十文一斗。
这要买来吃,不如自家麦粮去壳弄成面粉来的省。
于是晚饭,迫不及待的叫爹娘蒸了一大锅。
范云吃的埋头,配上猪肉呼萝卜粉条,敞开了肚子,软香的都差点咬到舌头。
饭后还有金黄的锅巴零嘴,吃的直晃脑,真是哇塞的一天。
第46章 第46章
◎入V第二十七天◎
从第一场雪开始,范云心里鼓噪,下课团成球砸向同窗后背。
砸完背后拍拍,装没事人似的走过去。
问一圈不知是谁,直接大范围不论友敌模式,战成一团。
范云切记,打雪仗不能倒地上。
灵活走位,偷袭兼鼓劲。
教渝来阻止闹剧,也被砸了个白脸,张嘴吃了一口雪,冰凉的打了个哆嗦。
再看那边捧土似的堆人,赶紧走为上策。
直到山长来,但学生们都已笑的灿烂,心情放松的像盛夏。
月考完,腊月初迎来最后一场年考。
两天后,第一堂课就接过成绩,画圈最多的甲等,范云拿手里,笑着点点头。
记下作业,十篇文章,二十首诗词,练字五十张。
看着要哀叹,教渝直接说是不是嫌少了,要不练字再加一倍?
学生们变脸,“教渝,我们是太高兴了,一点不少。”
学堂内响起欢笑声,这要放假了啊。
说好开学日子,让收拾好东西,再交代些事项。
学生们都使劲点头,等教渝说完后,站起来对教渝鞠躬,“这一年您辛苦了。”
教渝扭脸,“行了,快走吧。”
范云不用回宿舍收拾,收拾完跨上书包,拿着试卷出来,才巳时(10点)。
门口是爹娘俩人站那等着,跑上去先给试卷。
被两人夸着走回家中,问要什么奖励。
范云直接说想吃蛋炒饭,红英两口子哈哈大笑,连声说可以。
当天下午多蒸米,米饭隔夜炒出来的才好吃。
烧锅放白块的猪油,腊肉丁、葱花爆香,鸡蛋炒的金黄,放入隔夜米饭翻炒数下,搓一点盐,最后腌制的萝卜丁撒上,立马出锅。
配上红豆粥,一大碗吃光光。
吴红英给擦擦嘴,说真是个小馋猫,
放假之日,想的是一天两张练字,安排的很美,却没几天就作息不正常。
上学时候,早睡早起。
现在不天亮不想起,一天两顿饭。
冬季天亮的晚,有时候上午起床都还是厚厚的云朵。
寒风呼啸,屋子小也有好处,盆里烧个木炭,角落都暖和。
而且发的木炭是真好,无黑烟,无呛人的味道。
要不是每早抹布擦桌子等地方,水有些脏,没有实感。
这天气,东西撑放,范三郎一次多送,三、四天送一回,其余再家陪媳妇孩子。
尤其听到有人滑到了沟里受伤的事,更是小心。
平安的来回,才能挣更多的钱。
这天范三郎在卸白菜萝卜的时候,跟东家聊天,就见其说柴火和碳又涨价了。
县城到冬天都如此,天气越冷,取暖用的更多。
即便之前囤积了一柴房,但每天都用,焦躁的发愁。
范三郎直接说他认识个卖木柴的,不过没在县城里卖过。
东家惊喜,“不妨事,让他送来十捆,我先烧烧看。”
范三郎回着好好,说这事他包着办。
心里憋着好消息,回家就给媳妇说了。
下午他就再跑一回,去小河村范家说声,让大哥给传个话。
瞧着三弟走,范大郎和老二直接走小路去。
*
徐父送柴成稳项,直接送来了些东西。
堂屋里兴奋的说,挣得虽低,可定期的送,是个长流的好买卖。
边说还笑出声:“往后不光几个村里,连县城都用我的柴,放以前哪敢想。”
几句话,说的和听的都乐。
一听要给他们钱,两口子直板脸:“咱两家是一家,这话可不爱听。”
三个大人争执着,东西留下,钱不收。
靠墙的书桌,范云和徐鸣坐那时不时偷看,再说着悄悄话。
范云好奇问家里的柴怎么来的,徐鸣摇头说不知道。
过了会他问徐伯伯,说是去更西南边,省边上有座大山,无人管。
徐父说着里面有老虎有野猪,但村里要啥没啥,集着男丁们去砍,是个进项。
范三郎问:“那树得多少?”
徐父:“每年种,每年砍,山上可适合种树,数不清。”
“那行啊,以后让徐鸣给管着。”吴红英如此说。
提到孩子身上,徐父摇头小声,“娃那性儿,镇不住那些人,我都愁往后这娃能干个啥。”
两口子点头,理解。
大人说话,范云听耳朵里,“徐伯伯,徐鸣善良又细心,可以去学医,当个郎中呀。”
徐父激动的站起,“对呀,我咋没想到啊。”
娃又识字,以后村里当个好郎中,受人尊敬,徐父觉的他闭眼都安心了。
定了主意,徐父门口来个突然,留钱说提前给云娃当压岁钱。
范三郎哎呀好几句,送走人回来满是笑。
几天后收拾好家,一家三口踏上回村的路。
要过年了,当然得跟家人一起过。
村里日子过的飞快,姥姥和姥爷啥都顺着他。
期间父子俩还被徐父请去当回“说客”,引给吴郎中后说得考察半年,再决定收不收。
徐父弯着腰,说应当的,即便不适合也是娃的原因,把带来的肉放下。
吴郎中看这么会来事的爹,再看心思老实的这孩子。
等人走后,不由笑出声。
他这一身医术,也在想找个徒弟传下去,真是巧了。
年最后一天,吃完早饭赶着去县城,把房子贴上对联和福字。
出县城路上,只见店铺都已门上贴了张红纸,说过年哪日开门。
小孩子们拿着爆竹,喊把年兽吓跑的跑过。
回到村里,也是热闹场景。
年夜饭后,压岁钱竟是小块的银子。
范云回屋,用红纸又包了一层放藏宝箱里。
藏宝箱放老家,没带去新家,每次需要时拿点钱走。
过了个开心的年,年后就是抓紧补作业的着急。
白天写,黑天后也点上油灯继续写个把时辰,大人们看的笑,可也再给点上蜡烛。
正月中旬,总算全部写完,这下松快了。
正月下旬,县学开学。
*
窗外的树绿了两回,范云已在县学内度过了两年。
一直保持着头列,已成惯例的共识。
教渝、山长和县令官、再加上省城来的学政,都与他对话。
今年有没有打算考,还是其他想法。
对于去还是不去,都能吵起来。
范云知道,身边人都在为八月,这三年一次的秋闱忧虑。
山长还跟他说过,其实县学百来个秀才,最大可能中一个,也可能是一个不中。
举试,还没了解,就先被来了个下马威。
等从学政了解,一百三、四个考生才能考中一个的时候,范云只觉好夸张啊。
记忆里知道这秋闱俩字,可是其中规矩、信息都不曾了解。
再更多了解,原来是每个省州城设有一个专门贡院。
也就是说,一个省的所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抢那点名额中榜。
深吸口气,范云头脑冷冻般的清凉。
学政让好好想想离开,他意思,若没有中的把握就再学三年。
而教渝和山长他们则是,试试,不中也增加回经验。
县令官觉的两方都有理,拿不定主意,想的多,没决断,一会说这好,一会说那好。
范云回家跟爹娘说了,想知道他们的想法。
“云云,想去就去。”吴红英捏捏孩子的脸。
范三郎:“对啊,你一向有主意,要是不想去你就直接会说不想去了。”
范云嘿嘿笑,“爹娘,那我明个去给山长他们回话。”
教渝等人知道定了主意,可是忙碌。
百来个学子不去考的没几个,一路去州城的车队,行李、吃食、住宿,都得操心。
以为得多远呢,但知道路程只三天或四天后,范云直接一喜。
去州城,这么近?
从县城向北到府城,再转东去州城,如此就能到。
想想哪怕是挨着,也不能想这么简单,路上状况,走什么路都不知道,还是等到时候仔细听听记下为好。
春夏变换,蝴蝶展翅飞舞,蝉被教渝们粘下来。
下课后,都让去过州城的再说说。
这样一幕,范云不由想到以前的私塾场面。
第47章 第47章
◎入V第二十八天◎
七月初县学放假,让每个学子回家准备。
定在半月后一早,在这门口集|合,众人应是。
范云回家,递上记下需要之物的纸,期待的问娘这次能陪他一起去吗?
吴红英摆手说不去,用了好多理由。
范云软磨硬磨,范三郎也劝去呗,这可是州城,去看看。
吴红英拧了把三郎的胳膊,“娃这次是去考试,我这啥也不会的,路上再拖累你们。”
她铁了心不去,说到时候收拾东西回村去。
范云只好先退一步,另找寻时机。
从这天开始,安排大小事情。
首先,第一件事,去县衙办路引。
到手后木盒装着放书包里,跟书本放一起。
酒楼那范三郎去言语,东家道喜,说娃科举是大事,这先找个伙计应付下就是。
范三郎笑:“您也不需为难,我会让徐哥来帮送的,有什么你跟他说一样。”
东家大喜,夸老弟周到,转身让伙计包了个烧鸡和卤肉让提着。
把东西提回家,过午自是回村跟里长和徐哥他们交代一番。
事情办完,回家和小河村知会两家人。
话里话外放心就是,但老人们还是给塞钱。
老陈氏:“去那大城,肯定啥都贵,花不了再带来,钱这个又不坏。”
老李氏:“三儿,这是两千钱,拿着,就当先还钱了,路上别饿着云云。”
怀里揣着,一路上肚子嘚嘚的响着回城。
城内,母子俩也没闲着。
跟邻居们说声,家里要是有啥动静多给照看着点。
邻居们点头,直接说行。
回家后,衣服放箱子里盖上锁上,腾出空,到时候被褥放衣柜里不沾灰,直接洒扫床板更简单。
范云跟身后,吴红英笑,“你去看看书,这些不用你忙,乖啊。”
可忙完瞧着孩子不开心,走过去问咋了?
一听还是想让她去的话,吴红英坐在孩子旁边,都比她高了,但在她眼里还是小孩样。
她温声道:“你这次考试呢,不是说要连考九天,那时候我哪有心思跟你爹去玩啊。”
“可是我真的想娘你去啊,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榜单。”范云眼巴巴的。
吴红英心思一动,她总觉的孩子考试,她又进不去那啥贡院,干着急。
去到还多花一个人的钱,不如在爱等着。
可这一听,变了心思:“行,我也去看看怎么回事。”
范云一蹦站定,绕着娘欢呼。
等范三郎回家,就见云云窜出来,再听到这好消息也满脸惊喜。
两步进屋,“真的啊,英姐,你答应去了?”
吴红英心里偷乐,嘴上嗯了声,这父子俩还真离不了她。
范三郎直接抱上去,觉的硌,拿出钱说高兴的忘了这茬。
吴红英掐把腰,看着他抽气,去把钱收好。
这还是头回一家三口出远门,采买着都透着高兴。
想着驴没人喂,直接让徐哥稍回老家去。
全部准备好,谈论州城啥样。
*
七月中旬,迎着朝阳到县学门口。
另范云没想到是,山长和教渝已早等在那。
过了一会儿,县令官领着下官和好些人走来。
县官开口言语几句后,介绍身后这些是城内乡绅。
读书人们被围了起来,尤其是范云,抢着给盘缠。
范云两手抱着,这个给十两,那个给十两的,直到拿不了。
县令官看着都去围年轻的,年龄偏大者没一个理的。
这些士绅每三年出点心意,都认识这些考生,两三次不中的直接当不存在。
说着是为家乡出份力,可也掺着自己的小心思。
县令喊声时间到了,士绅们往后退开,跟排练过似的。
按照县学成绩好坏,头三名配单独的马车。
中等挤挤坐一辆,末尾的自己想法子去。
马车是征调城内富户的,还派了个教渝、二十名身强力壮的衙役、数名郎中随行。
第一辆马车上,县官严肃的插上面旗子。
春风吹着,露出四个字“奉旨赶考”。
如此,一路上不会有胆敢使坏心思的,若是有,直接就让知晓朝廷的铡刀有多快。
范云是头回参加,种种看的眼睛眨也不眨。
最后听着一路顺风、榜上提名的祝福,车队启动,人影慢慢变小。
没到的,不会等。
马车内,两边很宽敞,中间还放着个桌子,一点不颠簸。
两口子现在才拍拍胸口,喘着粗气,刚才看呆了。
“这考举人可真厉害啊。”吴红英边说边数多少钱。
本来从家里拿着钱了,这又增加好些,去州城敞快的。
“早知道不从家里带钱了,这现在发现钱真沉。”一包里面是十千钱,吴红英又是稀罕,又是觉的没地方放。
“沉是真啊,不沉岂不假的。”范三郎实话说出口,被扇了好几下胳膊。
路程*开始,没吴红英想的累,光坐着就行。
掀开车帘看景,等停就休息吃饭。
衙役生火做饭,也用不着插手,她这给弄,被一口一个称呼闹的脸红。
“小范秀才,做好这先给你们。”衙役抢先。
范云接过递给娘说谢谢,捕快摆手说应该的笑着离开。
吴红英看的捂嘴,“孩他爹,要你说是这样的,那我就直接答应了。”
范三郎看了她一眼,明明上次回家就说了,路上不费心思的。
日落之时,入住驿站,第二天接着出发。
吴红英看着外面景,凉爽又枝叶晃动,鸟儿、燕子、兔子、布谷鸟,成片的地上都种着豆子或葱。
看好几个时辰都不带扭头的,还时不时指着让娃和三郎看看。
家里一花一草那熟悉,到了外面,看啥都新鲜。
就在这种心情下,官道直达府城门口。
官道延伸下,就是通往没去过的州城。
给上路引,走入城吃饭买些东西。
看周边衙役腰间的刀,绳子等武器,再看被保护的样子,有坏心思的直接低头往后走。
范云瞄了眼四周,转过头来。
吴红英从进城就抬着头,不停惊叹,仰得的脖子都酸了。
到每个摊位前看看,问问摊主这是什么,多钱。
父子俩就紧跟看着她,站在她身边。
逛完半条路,一听里面还有个城,吴红英直接歇了看的心思。
腿脚都走累了,直接往回走,找了家看着人多的店。
吃了汤汤水水,买了些糕点,提着个食盒出府城,这天气不坏,留路上吃。
外城主道价格贵,不过这时候都不在乎这个了。
出来一回,图她个高兴。
*
从府城向东,没一会儿,多次走走停停。
检查的也多,路引就干脆没放书包里,捏在手里。
他们说的话,范三郎和吴红英说有些听不懂。
范云安慰,说慢些就好了。
还没到州城,就看到望不到头的马车、驴车、骡车的,背着书箱赶考的读书人。
一天的路,第二天晌午才到。
比府城更宽阔的城墙,护城河宛如条大河。
阳光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如同吹起的绸缎。
边走边拽着爹娘,那边教渝操心安排。
两口子紧紧拽着儿子手,此刻只恨不得再生出八双眼睛来看景。
吴红英问,“娃,那么老高的墙,是怎么造出来啊,难不成会飞?”
范云说一层层建造的吧,得几十万人。
吴红英张着嘴,想不出来。
州城繁华迷人眼,车来车往,范云抬直了脖子看到城门上方“荥州城”三字。
教渝数着人,一一检查路引给守卫检查。
进去后,直接目的地。
每三年来一次考,自是有定下的住宿。
吴红英把目光从说不上来颜色的衣服上收回,从现在起,得忙娃了。
客栈内,范云被安排二楼东边第一间。
进去后,还有淡淡的香味,推开窗,下面就是道路的景。
转进去,两边各有可睡俩人的床。
手摸摸很干净,放置东西。
刚拿出书本,爹娘过来给弄,很快就收拾完了。
房门被敲响,小二说可以下去洗澡了。
哦一声表示知道,拿好毛巾和衣服跟着去。
客栈后面,男女分开。
范三郎父子俩交代不对就喊,吴红英紧张着点头。
但进去后,见到最显眼的就是散发着些白气的水池子。
石头触着温,不知道咋弄的。
但这可比房屋里水桶洗的痛快多了,一直洗皮肤皱了才出来。
等了会,穿着干净衣服的吴红英端盆走出来。
回到房间,两口子说不停。
范云看的笑,他猜测可能引流的温泉水,或者就是下面留有通道,能那边烧,这边传递热。
如此费心,店才能活下来,可见州城之竞争。
吃住数天,好吃的饭菜,新鲜花样,不忌口,水味道都说怪,可也以为是没适应的事。
除了范云一天跑两回,是最轻的,其他考生更重。
郎中边把脉,看脸看舌,边说那边有个考生一天跑四、五回了,起不来床。
喝了一顿药,直接就好了。
范云正高兴着呢,可吃了两天饭菜又肚子咕咕的闹。
吴红英从包袱里弄土粉,下去厨房花钱找个砂锅煮上。
老家找的特殊的土,筛子筛的很细,洗完晒干,粉末装入罐子里,烧开定定喝上面的水,管拉肚子。
这个还能和面丁一起锅里炒,也能治肚子疼,村里口中的土法子。
看着娃喝下,吴红英两口子也都喝了碗。
隔天,范云摸摸自己肚子,下去吃饭,肚子如常。
“娘,你给我喝的是山楂水是吧,真管用。”
那颜色暗暗的,一眼就看出来了,范云边说边乐。
吴红英点头笑,隔天一家三口出客栈精神饱满的游玩。
第48章 第48章
◎入V第二十九天◎
游玩了数日,去了文庙、石窟、佛寺、城隍庙,还爬了山。
虽然到一半就下来了,但对见惯了平地的一家来说亦是难得的体验。
站高处,蔚蓝色的天空离的更近,往下看,人就像蚂蚁般攒动。
坐石头上看了老半天,吴红英被搀扶着下来,也一路讲个不停。
他们还去内城看了看,道路太多,转着分不清方向,但当站桥上看着护城河那景,什么疲累都飞了。
范云拽着父母的胳膊,看他们不停说太美了,他也露出笑来。
这就是他想要的,过程中得来的馈赠。
客栈内,门里门外都是读书声,深夜都有亮光,门窗上映出看书的人影模样。
面对父母也被影响的状态,范云直接说,适合自己的方式最重要。
两口子放松了很多,也有闲心操心起旁人。
他们觉的州城这的人说话,都又快又带着拐弯似的。
儿子那些同窗肯定也听不大懂,给帮着喊个吃饭,送个水,提醒睡觉啥的。
因住楼上用木杆晾衣服怕被吹掉,让云云跟掌柜的沟通,后面树间绑上绳子晾衣服。
绳子还是他们自己买的,到时候解了捎回家一样用。
还是阳光下晒衣服好闻,床单被子看天气好都抱出来晾晒,敲打敲打。
虽说客栈内的这些东西是挺干净,但心理上如此才是过关。
好似这样开始着,上午晒、下午收的客人们也成了习惯。
范云他们也没去说绳子是他们的,每天有人用还更干净。
屋内歇歇眼,后窗外树叶被吹的抖搂,布单、衣服飘扬着,让产生还在家里温书的错觉。
心里平静下,恢复干劲。
吴红英期间也给慢的好的后生们,煮了土方。
把上面水倒入碗里,用着儿子的理由。
考生们喝下,当天就见效,或是两顿就大好。
郎中好奇,尝口无碍,以为是自家秘制,管用之下也不过问。
范云出门,就见读书人们对自家娘亲,一口一个伯母,还对他说:“令尊真是热心肠的长辈,怪不得小范秀才你这么厉害。”
范云昂头笑,“当然,我的母亲是我的骄傲。”
书生一愣,拱手而过。
如此一家人,让人好生艳羡。
*
下旬这日,被教渝带去办考引。
进入内城,州城衙门,飞檐之上蛟形石雕,墙壁之上亦有钟楼。
如此坚固,胜过老家县城城墙。
马车下来,他们进去,只办考引都是单独的办公地。
官员跟教渝认识,言语间恭喜出了个“小三元”。
还说道:“要不是布政使拦下,城内书院的都要去较量一番。”
听到这话,范云心里一松,幸好没去,要不然哪有平静日子过。
领好考引,上面姓名年龄略过,多看了眼自己的外貌特征和籍贯。
而后也跟其他考生一样,去拜访布政使。
是流程也是规矩,送给门房的礼,他们分摊。
布政使从堂后出来,见考生们就是笑,夸他们是栋梁,今后或为同僚。
又严肃的对‘随意’点出的几个传授些经验,不要只是做个会考取功名之人。
考生们喜不自胜,纷纷站起鞠躬。
作为其中也被提点的范云,走下台阶就听到,考生们都夸布政使。
作为管理一省的高官,那么没有架子,定是个好人好官。
范云看着,不由想到好似每个上官待考生们都脾气不错。
隔天,教渝特意带他们去熟悉贡院。
内城东南角,上看下看,上万人将要在这进行秋闱,只觉的好神奇。
回到客栈,范云就把看到的跟父母讲了。
二人直接就一个想法,叮嘱到时候不要被挤着被推了。
范云被逗乐,但点头说好。
离秋闱越近,对此次主考官的信息知道的越多。
礼部派来的主考官,听说写的一手好字,听说很有文采,传言太多,不知真假。
考生们热衷挖出喜好,但范云对此没那么关注。
糊名交卷,也得自身打铁硬。
坊间还有提前押会中的,听的最多的名字都来自荥州书院。
八月,路边桂花树大开特开。
考篮身前抱着,范云拿着考引,呼吸间都是桂花香,和同窗们一起被送至考场。
路上教渝又是一番重复的话,可此时都点头听着。
衙役抵挡,查看一个考引对上号,放个进去,喊着送的离开,不要挤在这。
吴红英二人往后走,喊注意安全,好好吃饭。
范云回知道,挥挥手,转身精神饱满。
此次一万三千多个考生,贡院城墙多宽,就有多少排考生。
排队时,范云突见一个纸团落在自己脚边,刚要动作,前后同窗直接快步踢远远的。
等搜查拿到号码牌进贡院后,范云反而有了安全感。
找到号房,逼仄的一人宽,两块木板,低头坐进去。
为了考取功名,啥都小意思。
考蓝里拿出抹布干擦擦,木板上不能有脏东西,试卷还得在上面写呢。
擦完后,放好笔墨坐等着。
*
敲锣声响,衙役来回扫射。
范云拿到发下来的试卷就是大体的看一遍,动作沉稳。
秋闱开始,三天一场,连续三场。
只有每场的第三天下午才会被放出贡院,清洗换衣,可歇息一夜。
第一场第二天,范云就写完了。
晚上两块木板拼一起,拿出考篮里单衣先铺下面,再盖上贡院发的‘被子’。
一股子过一夏天没晒过的霉味,于是上面也用个衣服挡着下,要不然熏的睡不着觉。
夜晚竟还有蚊虫,号房又无门,幸好教渝提点过,把娘准备的艾草包放身边。
都是代代传下来的经验,怀着好心情入睡。
范云睡觉一向沉沉,周边对他无影响。
可有些考生来说,一丝动静都烦躁不已,号房内虽看不到人,可声音是可传递的。
前面旁边后边,打呼噜声、翻身声、磨牙声、梦话声,在加上耳边嗡嗡声。
心神疲惫,一夜没睡着。
清早起来,有人脸被咬肿,胳膊手全是红疙瘩。
烦躁难受,连带着下笔都出错。
到点糊名收试卷,范云出了号房,挺挺身、双臂舒展。
抬头看着上面阴天,提着考篮往前走。
一排号码牌被收上去,队伍中范云闻闻胳膊和身上,赶忙扇扇鼻子。
霉味道和酸咸味,邦臭。
可是出了贡院,爹娘直接给了个大大的拥抱,捧起脸左看右看。
回到客栈,一家人就见有考生下马车是书童背下来的,原来已路上就睡着了。
范云洗个澡用了好几遍皂角,再闻闻满意了。
这晚睡觉,胳膊腿想怎么动就怎么动,怎一个舒坦可以形容。
第二场依旧三天,下了两天雨,闷热出汗,范云最后一天午后答完。
琢磨诗词,花费了大量时间,再加上大批的默写,根本快不起来。
贡院内,有的考生已直接昏过去,衙役拖出去,成绩作废。
还有的出来就发热,腿软,更有的直接吐了。
号房内虽说是管饭,但怕出错,影响卷子,就那几样。
比如馒头、大饼、锅盔,配上点肉片、煮豆芽、咸菜,都不带溅汤的吃食。
有的考生就停笔才吃,吃食变味也不知。
当晚,范云回客栈,吴红英专门先让喝点温水,煮的小米粥,没先让吃饭。
鸡汤也清淡的让吃点肉,把皮撕了放碗里再给孩子吃。
她是不懂啥,但是知道饿的狠了的人,最适合吃什么。
第三轮也是最后一轮,人数得减了上千人。
排队能感觉的出来,精神、体力扛过后,比试文章。
*
范云边磨墨,边想要是第一场比文章该多好。
想了白想,专注眼下。
文章,三篇。
第一题:经义,《易经》中‘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释义及如何实用。
第二题:史论,“评价京杭大运河的意义与作用。”
第三题:时务对策:“如对当前虚谈风气,有何改善措施。”
范云看完,心底兴奋。
县学内第一题做过多次不说,其他两题记忆里前人犀利的文笔也浮现出几句。
修修改改,下午就写完一篇。
三篇中,第二篇做的最快。
第三篇,不难,可其中的度得把握住。
最后一天上午停笔,试卷吹干压好,大脑出神放空。
衙役这最后一天巡逻的勤,见这考生眼神不聚焦,可又坐的板正等着交卷的样子,更快步而走。
当听到敲锣声、看到来糊名收卷的官差时,站起来都趔趄一下。
九天六夜的乡试,终结束了。
出来抱上爹娘,一家三口激动着。
教渝见人还精神些,笑拍下后背,“好孩子,你先和父母回客栈休息,我等其他人。”
范云点点头,和父母离去。
乡试结束,范云来了个自身大清洁。
吴红英给擦着头发,只见孩子哈欠不停,却使劲睁着眼等干。
范云除吃就睡,上午睡下午睡,这么两三天,才恢复力气去客栈后散散步。
客栈内此刻很安静,比起他这不耽误吃饭,有的直接连睡。
有的修养吃药,能拖到考完也是能力。
几日后,考生们恢复过来,客栈内又热闹起来。
考生们也有数,即便知道文章名字,做出来的也天差万别。
大多问怎么开篇,围绕什么措施而写。
范云被问到,他并没怎么批判虚谈,只说政绩偏务实一面更好。
他笑了笑说道:“比如人口、赋税、粮食产量这些,都稳步增长,那政绩能怎么差。”
虚谈从朝中到下面都有推崇的,谨言慎行为好。
可他说的还是让众人大惊,政绩关乎升迁,要跟务实挂钩?
众人互相望望,觉的学弟这想法和言论是真另辟蹊径。
直接围绕这个话题,争论起来。
范云没料到会如此,左右看不停。
【作者有话说】
《易经》——相传是孔子所作。
第49章 第49章
◎入V第三十天◎
等待发榜日,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越如此,范云越面上不在意,提出为老家亲人们捎带些州城特产。
这里的东西应有尽有,挑花眼,一家子没了忧虑。
每日逛店逛的累着也开心,不知不觉发榜日来临了。
教渝和同窗们又以范云的房间当集|合点,商议事情。
多数说反正也睡不着,直接凌晨去提着灯笼排那。
先去排的后面去也有站脚地方,更效率。
教渝点头,一会儿后安排完,临走还留一句让范云早睡。
见同窗学兄们也笑着如此说,范云假笑着目送离开。
好烦人哦,无处吐槽。
可到了晚上,还是早早入眠。
他一点没听到动静,客栈内很多书生却都咕噜爬起来去抢占位置。
范云一家子和半数同窗到的时候,州衙的墙面都看不清。
教渝看了看,干脆让范云他们站后面就是,别上前了。
时辰一到,也看不到衙役出来。
就见前面的人喊榜单来了,人群更往前拥挤。
范云看着,很多帽子鞋子掉地上,还有喊别挤的也被淹没其中。
他左右垫着脚看,期望能看到啥。
却听前面无数人喊,乡试榜首是叫“范云”的考生,年方十三。
感叹声从远到近,好多考生都顾不得找自己的名字。
站后面的一行人抬头愣住,范云手指指自己蒙圈。
他对自己能考中不怀疑,但没想过会是这名次。
下一刻被围拢着抱住,笑声响彻在耳边。
数个报喜差役跑来大声喊,“恭喜范举人高中头名,解元。”
吴红英咧着嘴说“好”给赏钱,都有都有。
她知道儿子肯定是会考中的,在她眼里,娃最棒,谁也比不上。
这一番闹腾,那边看完榜单的考生或大笑或落泪的离开,留出空来。
范云上前去看,有两个榜,正榜和副榜。
正榜录取八十人,解元独占一排,名字籍贯确定是他,副榜是比正榜名次排后的考生。
副榜的考生虽失落,但见名字在上面,有希望下次能考上,不一会打起精神。
三年后再来,回去接着苦读。
人数越发减少,同窗们找的更细致,可从头到尾,副榜都没找到名字。
失落的表情,教渝看在眼里,开解两句。
他看正榜时候就发现,前十名除了范云,籍贯都好短。
唯学生籍贯长,直隶豫省洛安府乐安县小河村。
出发前他们就说只可能中一个,纯粹是范云这种学生,可遇不可求。
学子们一改心情,纷纷说回去为学弟庆祝。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喊声。
范云一转头见是熟人李思濠,直接恭喜中榜。
“区区五十二名,可不能跟你相比。”话虽这么说,可笑容止不住。
那边也有报上名号,互相认识。
于是人数更增加了,一同返回客栈庆贺。
热闹持续到晚霞,范云没喝一滴酒确也晕晕的,谁说话都咧着嘴。
但进入房间后,面容一整,眼神冷静。
越被捧的高,越要警醒。
他名次之后可是各地府城,再加上大名在外的荥州书院内的佼佼者。
定不用一天就能把自己的信息全部扒出来,机遇并存着危险。
等爹娘进屋,他忙说得低调些,告诉怎么做。
两口子根本不问为啥,直接点头说好。
睡觉前,范云都还回想遍今个看到的那些举子的脸和名字。
*
自娃中举后,客栈内吴红英听着一个恭喜就回同喜。
每当见说儿子出息,她就回这次你家娃不中,下次一定中,看着就当官样。
挤出笑的人们,不好意思的真拉近了距离,挽着手亲密着。
临走还把带不走的或吃的都给了两口子,人厚道,也为自个孩子的以后。
就说人家娃那年纪,今后拉拔下也是个好。
白得来的拿屋子里放着,吴红英觉的这都多亏儿子。
另一边俩大人领着范云进入裁缝铺,成为举人得穿朝廷规定的服饰。
服饰规格,都有特定,须得遵守。
教渝跟掌柜的交流,量好尺寸,两天可拿。
教渝板着脸,又提了几个要求,掌柜的小心道肯定给好好做,绝不会开线等问题,绣娘都是老手。
教渝点点头,范三郎抢着付上定金,到时来拿。
走出店铺,范云就听教渝讲其中道道。
考生是穿着秀才服饰来,每三年考中的都会店铺内定做举人服饰。
常年下来,每到这时候,裁缝铺内都提前把常用到的尺寸,做出成衣。
绣娘再根据尺寸修改或增添,很快就能拿到。
需求促进的生产链条,范云心里如此想着。
回到客栈,范云就见娘高兴着。
听完后,他也把去布铺的事说了,就见娘期待的说真真想看穿上。
可当听到光定钱就花了二两,直喊:“我的个乖乖,这么贵”。
她转脸,“要是不好看,哼哼。”直看的父子俩笑。
等着衣服做好,这日听见敲门,开门是两个衙役,传达意思。
凡是中的举子,被邀请去州衙参加“鹿鸣宴”。
范云接过后,给上赏钱。
幸亏衣服提前定了,能赶在宴会前穿上,教渝真是万能。
下午,敲门声响起。
见是李思濠,言语几句后,说刚来时内城找了好几家客栈都没找到人。
范云一愣,惊讶道:“何至于此,谢谢李兄挂念。”
其笑着摆手,“不用言谢,我以为你会住在内城的,早知道我派人城门口等着你了。”
范云忙说,那下次去京城作伴,到时候住一家客栈互相帮助。
李思濠大笑,从身后下人手中接过东西放桌上。
“为兄知道你的性子,借与你的,得还。”说完直接站起走人。
没等范云挽留,门被带了上。
范云头离远的打开,只见里面是块带编织绳的玉佩和簪花。
玉佩触手微凉光滑,翠绿通透,簪花看是真的,拿手里方觉是假的。
看向门的方向,范云皱起眉头。
把方才场景过一遍,心一定。
天上没有馅饼,但既然说还,那就可用。
到了拿衣服的日子,都一起去。
裁缝铺按照名字,一找一个准。
包袱打开,拿出一展。
青色的圆领衣袍,身侧各有开衩。
领部、袖缘、衣襟、底摆以及下身侧摆,都镶有深青色的缘边。
再配上同色儒巾,腰部蓝丝绦,这就是一整套。
掌柜的道:“可惜时日短,要不然肯定给客人做的更好。”
一家人睁大眼睛看向教渝,见其看好一会儿后说满意,就知道是真可以。
吴红英两口子还被教着,蓝丝绦怎么个系法,衣服怎么保养。
一套十两银子,收九两五钱,去定钱二两,需付七两五钱。
掌柜的一过手看就知,这是足足的纹银,不是掺铁或锡作假的。
直接拿戥子称重,下面铺块布,剪刀剪银块。
吴红英把银屑轻抖系上,和银块一起放怀中。
收好钱后,掌柜的在妇人的话语下,又赠了条蓝丝绦。
包袱系上,走出店铺。
抱着的包袱能买一头驴,吴红英出门口就让衙役保护的近点。
衙役也是一样的想法,一路提着心回客栈。
衣服放床上展开,吴红英摸着绣边,手拿起来凑近,如此精细。
“孩他爹,咋能想到一件衣服会值这些钱啊。”
“是呀。”范三郎道:“说给自家人听都不会信。”
想到那时候士绅给盘缠,真是多亏给的钱。
入夜范三郎点着油灯,吴红英用毛巾包着铜壶下方熨烫,一会手酸,换着来。
等全部弄完,二人入睡。
*
宴会当日,范云被爹娘捯饬着。
弄完后,俩人站前面看着孩子,满脸笑意的点点头。
听着说真俊的话,范云接受良好。
在爹娘眼里,他总是第一好。
上马车后,摸摸袖边和衣襟,看着针线多层,可很柔软。
胳膊放腿上,不乱动了。
州衙前面,范云走下马车,见熟人已等着。
有李兄,也有那日一同庆祝考上的。
他直接走过去,一一喊对,就见都惊喜的神情。
谦让着一起进去,递上帖子,被领着走入州衙内部,见路两边花草秀美。
到位置坐下,范云整理了下腿侧和手腕处,板正坐好。
身旁身后看着,不由也跟着挺直背部。
本以为解元今个会出丑,可刚才见之,完全判若两人。
明明查出来是赤贫出身,这身气势可真足。
主考官、布政使及阅考官们走来,一眼同时被定住。
等解元见礼落座后,才注意到华衣、玉佩以及耳边簪花。
这些东西明明单聆出来都显眼,可是配在其身上,却都成了陪衬。
其他数十名举子,见都盯着解元看,羡慕妒忌皆有。
尤其是左边的亚元,感慨终归是头名最出风头。
宴会上,范云竖起耳朵听着,上首他们的称呼。
主考官被称作‘刘侍郎’,布政使则被称作‘张藩台’。
都是尊称官职以示尊重,这个得记下。
面前是菊花茶和炙烤的羊、猪肉,范云拿起微微咬了口,又脆又香,带点点焦。
席间热闹着,布政使带头唱起了《鹿鸣诗》,唱完说那时候中举还是黑发,现在两鬓添白。
举子们顿时都言,布政使都是为百姓操劳,年华依然。
此时才思敏捷,争相表现。
布政使哈哈大笑,刘侍郎斜睨了眼,神情不虞。
范云看在眼里,心想怪不得主考官出那样的考题。
刘侍郎开口:“张藩台,别浪费时间了。”
他直接面向举子们,一一说出他们的该改进和要丢弃的习惯。
面对范云,主考官面容带笑,“你的字和想法乃一绝,看到你那字,老夫甚为喜爱。”
见范云要站起,刘侍郎下压手:“不用起不用起,那要这样我得说到什么时候,仔细听着就是。”
夸完一句,说缺点。
诗赋评中上,得精进,要不是三篇文章都上上等,第一第二未知。
范云被说的连忙称是,其他考生埋头,连解元都如此斥责。
接着说亚元,文章得再费心思,文笔再好,写的毫无新意,不像这个年纪。
主考官也知,书院内都是前辈,还有致仕的官员去授课,可教出来的还是官场那套。
把全部举子说的面红耳赤,刘侍郎也知,大多不会领情。
但最后还是说道:“你们取得功名执政一方后,不是靠说,要靠做,百姓心中有杆秤。”
举子们作揖俯身,“谢座师教导。”
布政使微笑开口给举子们说好话,看似解围,实则对其那套看不上。
但举子们只觉的,与座师相比,还是布政使和蔼。
刘侍郎对付几句后,直接看向范云,“那接下来,就由解元来领跳魁星舞吧。”
范云正细嚼着,咽下起身。
“座师在上,学生可否请亚元一同跳,由我二人更添乐趣。”
亚元愕然抬头,他没想到会把表现机会与他分。
书院内的都为他可惜,言语诋毁解元,可如今看来,明明本人很好。
刘侍郎点头:“好,就如此。”
范云此前并不会跳,可教渝教的细致,舞好看,总会更用心学。
木桌移成圈,中间唯两张。
衙役奉上毛笔以作道具,范云和亚元领头起跳。
年轻面孔,修长身形,又带着中举的意气风发。
上首处,官员们不由鼓掌应和,哪怕回忆起自己也曾这般,心情却已回不去了。
下午宴会结束,比起其他人,范云走出来还吃了个饱。
门口处,正和李兄他们走着,被亚元喊住。
荥州书院的都脖子老高,但此刻却为方才说谢。
范云浅笑,“我学了没多久,还是你跳的好看。”
亚元复杂的看了眼,转身跟同窗们会和。
马车前,范云拿下簪花和玉佩递向李兄。
要是摘朵真花,那早就蔫了,不由感谢。
“既然这样,那这花你就收下吧,不值几个钱,这玉佩我收回。”
范云见其如此,直接说好,娘喜欢,回去给她戴。
李思濠忍不住问出口,为何要让那亚元一起跳?
范云一笑,“我自己跳,不都看我吗,多个人吸引注意力。”
李思濠丁点不信,若是他,谁抢了他出风头,他必记恨,更何况今个可是当着全州衙官员们的面。
范云就见神色转换,不知想啥。
正猜着,就见其笑出声,说他俩性格如此不同,却相处得来。
可不是吗,范云也觉的如此。
二人挥手,马车各走一方。
【作者有话说】
鹿鸣宴,魁星舞——古代唐朝开始
第50章 第50章
◎入V第三十一天◎
范云眯会,起来洗把脸跟家人一起收拾。
能压、不能压的分开,客栈内也跟其他人说声,明个一早就准备走。
东家求写个墨宝,还不舍,这家子很和气,开店总归喜欢这样的客人。
还直接留下那根绳子,另买了个绳子让带走,觉的能带来福气。
教渝和同窗们也收拾着东西,都正忙着。
来了仆人敲门,一听主子是谁,范云上了马车,爹娘陪同。
被领着从大门进,没想到暂住的竟然是这样普通的院子。
长辈被引去大堂等待,范云被引去书房。
书房内,赫然是主考官。
范云作揖,刘侍郎就让快坐快坐,不用虚礼。
等学生坐下后,刘侍郎直问有无婚配。
看惊讶的样子,不由笑:“若老夫今个不问,明早你那门到客栈外定都进不得。”
参加宴会之前,商贾都得忍着,但之后可就抢人了。
范云理智重归,“学生一直忙于念书,并无,也没此想法。”
刘侍郎点点头,情况都知道,自是考察人品。
谁让好友一知道他来做主考官,就拜托他,有好苗子给牵跟红线。
被问有无心仪之人,范云冷汗都出来了,只是摇头。
长辈被请了进来,范云逃似的去了大堂。
不知道自家大人和刘侍郎聊了什么,光听到娘的笑声。
回去路上,额头不停冒汗。
秋风瑟瑟,树叶哗哗,确都关注不到。
吴红英两口子正兴奋着说呢,范云就记得两个词,“贤良淑德,二八芳华”。
“二八?”范云问出声。
吴红英:“人刘侍郎说了,是因为给家人守孝才这个年纪的,云云,怎么了?”
范云忙摇头,他只是想到娘与爹相差三岁。
大人这般,轮到自己也这般。
*
隔天早早就起了,昨个被座师那一提,可是警醒。
早饭打卤面和驴肉火烧配上咯嘣脆的黄瓜和卤蛋,州城最后一顿,吃到撑。
去州衙辞别,官员按照藩台交代的给奖励。
解元二百两纹银,外加一张拜帖和雕刻笔筒。
到时候若要来,直接给上拜帖就可进。
这次范云有数,领着走到马车跟前,由自家大人接过银盘。
上马车到城门时,掀开车帘回首望望。
出城门稍等了会李兄,一同踏往回乡的路。
回城无当初拥挤,脚程快。
只是没想到,李兄说他有个妹妹开始,同窗们也都邀请去他们家做客。
这是做客吗,一脸的别有目的。
范云忙说已有未婚妻,感谢上天,感谢座师,感谢爹娘。
众人错愕,谁呀,下手这么快,不就是一晚上吗。
可是听到是主考官给介绍的,立马揽过脖子恭喜。
见都说别忘了请他们,范云连连点头。
要是不请,那不得没名声了。
休息闲聊中,李思濠还在夸他的妹妹,貌美如花,性情温柔。
看其这不放弃,范云忙问领了啥奖励。
“镇纸和笔筒啊。”说完低声道:“你别打岔,真要娶个你连面都没见过的女子啊,万一长的丑,万一满脸麻子呢。”
范云见转移话题失败,想了想回到:“无所谓,*脾气好就行。”
李思濠目瞪口呆,眼神跟看傻子似的。
“没救了,你脑子真跟正常人不一样啊,哪有你这么想的,我真是无语了。”
说完拍着大腿气的饭都吃不下,跑出去奔马。
范云见李兄气成这样,不知何解。
他一心念书强大起来,改善家境,从未考虑过这方面。
座师即已和爹娘定下,而且座师那人,既那般说肯定就是个良人。
即已约定,那就遵守,这不是最基本的吗。
范云理直气壮,埋头吃起饭。
日落时,洛安府到了。
李思濠请去他家住,说他来安排,都能住下。
范云婉拒,就歇一晚上,不用如此折腾。
李思濠只好点头,一步三回头。
要不是数十名衙役跟着,直接绑回家跟妹妹关一个屋子里,就成事了。
如此东风,主考官下手快啊。
吴红英两口子笑呵呵夸那李小子热情,范云点头。
当初从府衙结识到如今,性子直爽,人又大方,幸有此友情。
入城听着熟悉的话语,满是笑容。
吃完饭逛游半个时辰,还恰巧看到了城门关闭。
那城门是真厚重啊,只见一边五六个守卒吆喝着推才关上。
看完回客栈,一夜好眠。
两天后,看惯州城、府城,乍一看到县城,吴红英脱口而出,好破旧。
低矮,路窄,跟外面没法比。
范三郎忙捂住媳妇嘴,吴红英呸呸两声当啥没说。
离得近了,比上次中秀才还更大的排场。
敲锣打鼓竟还放了鞭炮,怕是整个县城外加周边村民都来欢迎。
*
吃了数顿带红烧肘子的宴席,范云一家反倒还忙碌起来。
成为举人,直接数千田亩可挂靠在名下,蓄养奴仆,见县令平级,无需再作揖。
哪怕是触犯朝廷法律,都得先朝廷革去功名,才能上堂问罪。
举人在小地方上,地位超然。
城内士绅抢着给铺子、给房子、给丫鬟,要不是用着只想回家歇歇的借口,都走不出酒楼。
和教渝见到山长,见其高兴的掉眼泪,见到里长和族长,也是边哭边夸出息。
范云都练出来了话术,这是没想到的。
一家人就安静休息了两天,然后就是没想到的忙碌。
村民们拿着平日里不舍的吃的喝的,结结巴巴的说家里地多少亩多少分。
拿出地契,只一个目的,挂靠田地。
这种还好,那种更是直接领着娃上家里非说来给当使唤下人。
一个个说吃的少,能做活,见面就跪,不知道家里怎么交代的。
吴红英给云云使眼色,让从屋里别出来。
她和老娘走出去,言语两句打消其心思,让领着娃回去。
村里都说,给大户人家做奴仆,可是塞钱都排不上的好差事,吃喝不愁,每年还有银子拿,也不用地里刨食。
少一张口,家里多攒粮食。
吴红英知道这些,但自家养奴仆干活,她没想过。
范云走出来,“姥姥,娘,我和爹去找里长去。”
陈里长正在家来回走动,盘算着等休息数天后,他就去找云娃子。
得开祠堂告知祖先好些事,想来想去,感叹红英是真有后福。
村里多少生养七、八个娃的,到长大一件衣服轮流出门穿。
或为了一口铁锅一样物什甚至一把扫帚,闹的撕破脸,不再往来。
谁想红英养一个娃,竟养出个举人来。
他去问过孟夫子,范家其他孩子念书咋样,直接说愚笨。
想当初范云念一遍就会,现在教十遍百遍记不住,就盯着看你看书,一个字教了又教还是写不好。
倒是女娃子,字写的还凑活,好歹强些。
那看来也不是范家的事,纯纯就是出了范云这天赋异禀的独苗。
正乐着,见出现在眼前,哎呦一声窜出去。
等听到啥事,直点头。
打谷场喊村民们聚齐,瞧着各家都带着自家孙女来的。
里长直接吼:“各家大人把孩子领回去,云娃说亲了的,还是大官给说的,做啥白日梦,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各家讪讪,这不是有点心思的都想,万一能成呢。
老陈氏忙站起:“咱村的都是好孩子,是在那州城时,娃的座师给牵的红线,可不就直接定了。”
村民们都笑,纷纷打趣,也看中了才介绍。
里长让安静,大声道村里除了吴地主的地,还有上次记名下的,剩余的都挂靠,小范举人同意了。
众村民很静,好一会哆嗦的开口,问真的吗?
范云点点头,“对,是真的,而且还称呼我云娃就是,我本就你们看着长大的。”
被叫范举人,被称呼举人老爷的,实在别扭。
村民们喜极而泣,只会点头。
里长接着交代数件事,其中村里人尤其不能用云娃的名头做坏事。
他面色严肃:“发现一个,逐出村子自生自灭去,小河村那边还光想抢过去呢。”
好几次那边里长说给出钱盖屋,让三郎带着红英和娃回去小河村住,做他的梦。
村民们站起拍着胸脯说,自家娃要这样,打断腿脚,不用里长来办。
好家伙,全村就指望这一个娃,谁要敢让云娃不高兴,他们可就让谁不高兴。
丑话说上,里长宣布,“每年给云娃家的粮食不是二十税一,改成十五税一了。”
话说完,村民们好些晕的。
被自家掐人中弄醒,冲向云娃跪地磕头。
范云吓了一跳,忙说起也不管用,还是大人有法子,说人小受不住,才起身。
一个个握着范云的手,“云娃,往后天天保佑你长命百岁。”
“对,一辈子穿金戴银,节节高升。”
“还要顺遂安康,万事如意。”
过年祈福的话,此刻却比过年说的还虔诚。
事情定完,范云回到家看着自己双手怔怔出神。
那些粗糙的手,好温暖。
遥想当初进学堂,不想让钱白花,想让爹娘家人们过的更好。
可现在,扩上了整个村子。
吴地主比想的还快的来登门,只是表情变了。
一会儿说孙子在府城念书做暗戳戳的威胁,一会又说每年都把钱给县衙上下。
范云没打断,他看出来吴地主是怕了。
“这里是五百亩良田。”吴地主推过来。
范云看都没看,抬起头说:“您的孙子,府学内我有个好友,不巧,知道了些。”
吴地主喜色上脸,“我孙子念书极好,总来信说教渝夸。”
范云:“那你大约是被骗了,我好友跟我说你孙子常跟狐朋狗友喝酒玩乐,每次月考都垫底,要不是多多的钱,早就被撵了。”
吴地主不信,“他来信快要中秀才了,今年运气不好,明年就能中。”
范云:“连童声都没中,何来的秀才。”
吴地主摇晃起身,大喊我的钱啊,捂脸痛哭。
范云见家人开门又出去,想来是门后一直呆着,再看沉浸在悲伤里的吴地主,给倒上茶。
李兄就在府学内上学,他那性子,没不认识的,恰恰吴地主孙子另样的出名,知道的很是详细。
府学内每年交三倍的钱,还有宅子和下人伺候,可是下人也不敢说真话,最后只一个受害者。
吴地主哭的肥肉抖擞,“小时候穷怕了,就想多攒钱,尤其喜欢堆在那看着。”
“我攒的钱,一个铜子不舍的花啊,那小畜生。”神情可怜。
范云说道:“无需混淆,你穷怕了关佃户们什么事,村里很多人再穷,本分种地,不会想着害旁人。”
吴地主嘴合上了,这小子怎么这么精啊,妖孽,诅咒考不上进士。
最后,心疼的交出八百亩良田,答应给佃户降租子。
从八成租,降到三成租。
回到家吴地主捂着心口,喊叫仆人一起去府城抓吴中举。
下人吓一跳,抓少爷?
吴地主一脚踢过去,“还不快去准备。”
叫完喘着粗气躺在椅子上哭号,“我的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