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入V第十二天◎


    秋收一过,短暂的停留之后,冬天来了。


    雪花纷纷扬扬飘落,树干之上长出了洁白的翅膀。


    村里猫儿狗儿踩过,留下一串串小脚印。


    虽已放寒假,但范云在家跟在私塾内一样。


    数张白纸上,孟夫子安排了每日每个时辰要干什么。


    书桌从西屋搬到了堂屋内,门闭着,火盆烧着。


    大人翻出埋底下的芋头,吹吹灰剥开,白白的散发香味。


    吴红英剥了一碗,“来,云云,歇会再写,把这吃了。”


    范云放下毛笔,活动手指,端过碗吃起来。


    吃了一半,外面传来熟悉喊声。


    里长、族长,身后学才和玉宁,一起过来。


    自得知孟夫子安排让参加年后的童生试,隔三差五的过来问问,下雪亦是。


    “云娃啊,去到县城可不要紧张。”


    “对,你在私塾那样拿到考场上去就行。”


    一言接一句,范云只点头的份。


    跟孩子说完话,大人们开始商量些事。


    小孩子们上一旁,小声嘀咕着。


    范云见眼睛落碗里,就去灶房拿了两双筷子,陈学才和吴玉宁拿过来开吃。


    吹吹咬上一口,芋头里面更烫,忙呼了几口气。


    吃完俩人满足的喝着水,开始互揭自己爷爷的短。


    明明要考试的是范云,他们吃不好睡不香的,饭桌上都提科举。


    范云捂住嘴忍笑,其实他也能看出来,俩老人很紧张,比他自己还紧张的多。


    半个时辰后,说有啥事再商议,里长、族长两家人离去。


    大人们不懂,但准备的多、防备的多总觉更好。


    范云就开始了只要打个阿嚏,或是流鼻子,就红糖姜茶的备上。


    学才和玉宁都被差来,送了好几回红糖和姜。


    他还发现,姥姥和娘亲在缝制类似绑腿的东西,爹和姥爷反倒负责做饭洗衣的工作。


    这日去灶房,爹在做饭,姥爷蹲地上给烧火。


    悄声走回主屋,娘和姥姥低头缝制。


    明明没靠近火盆,却从内而外的温暖。


    大年三十这天晚上,范云吃出了铜钱。


    家人们都兴奋的笑,把所有会的祝福好话都说了出来。


    守夜到凌晨睡觉,意识到自己已十岁了。


    时间过真快,像鸟儿飞过一样。


    *


    一过年,正月初,孟夫子竟从县城而来。


    这路冻的邦邦硬,都不知道车轱辘咋来的。


    里长和族长都无功名,听着孟夫子安排,除了点头没旁的。


    正月中旬这日,范云和家里人一起坐上夫子的牛车去县城。


    后面还有第二辆牛车,里长去跟吴地主借的。


    学才和玉宁跟身后,其实非常想去,但也没说出口。


    他们俩知道是去办正事,笑着对范云说路上小心。


    掀着棚帘子,范云扭头问夫子,可不可以让朋友一起去?


    孟夫子:“若安静,不开口,可。”


    范云使眼色,学才俩人一脸惊喜,使劲点头,小心上了车。


    第一次做牛车,范云兴奋劲撑着,还是觉的不好受,颠得慌。


    可听着外面的寒风,对比车内的舒适,安静|坐着。


    因晃动脸也使劲,才没撞棚子上去。


    孟夫子瞧在眼里,心想这再胆子大,一听去县城还是小孩子状。


    老赵顾忌着慢些,半个时辰后到了县城门口。


    范云说想下去看看,孟夫子摇头,说先办正事。


    外面老赵跟守城门的熟悉,给上钱,衙役掀开棚子扫完后,放入城。


    这一入城,立刻不一样了。


    不颠簸了不说,车的木轮也发出了好听的声音,像有节奏感似的。


    范云本以为来能看看县城啥样,但此刻却像不属于这的人,办完事就赶紧走的疏离感。


    一直到县衙不远处停下,众人一一下来。


    见惯了村里的屋子,县衙这建筑,门口石狮子,让他们当场愣神。


    其中,唯独孟夫子和范云神情如常。


    范云左看右看,一路上脑子里想的,这现实中差远了。


    县衙门口台阶混有雪水的脏,门口石狮子旧旧的,牌匾上的字也掉了漆。


    范云走夫子身边,“夫子,这就是县衙吗?”


    孟夫子点头说是,看其他人还没回神,再看抬头打量县衙的这孩子。


    知道这孩子胆大,没想到县衙前,也还是如此。


    一群人进去,留老赵看俩孩子。


    范云挑干净的地方进,门口衙役听是来报名的,直接分出一个领着进去。


    一溜排其中一房屋檐下,发现已有身穿长衫的人等着。


    听到声,都扭头看过去。


    见穿着,轻视转过身。


    范云见家人整整袖子,拍拍身上的模样。


    刚才那打量人的眼神,真是让人不舒服。


    走亲人们身边笑说衣服很干净,直接握上手。


    吴家人见孩子如此,定了心。


    出来喊人的,放着先来的不喊,直接让孟夫子进去。


    “艾主簿他就等着你们来呢。”还特意走孩子面前,“你就是范云吧,跟我来。”


    越过一众,走进去。


    留下的书生及家人,目瞪口呆。


    紧接着就是后悔,若是知道有关系,方才绝不会那样做。


    *


    艾主簿正坐在房间内,边办着考引边说话:“想想那时候仪式上给你认证备案,现今又给你办考引,真是有缘分。”


    范云仰着头:“谢谢您费心。”


    艾主簿笑,这娃眼神明亮的很,说最少的字,却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真心。


    记录好父子三代的年龄、相貌、情况、籍贯,还真祖辈都种地的,出了个能参加科举的娃。


    “身家清白,良民之身,无犯罪记录,来,签字画押都行。”


    范三郎和吴红英上前按下手印,太紧张第一次按轻了,又使劲按了一下。


    接着是村内里长和族长,这都是证明范云是这个村的人,都乃人证。


    艾主簿点下头,站起身说稍等。


    出门口去其他几个房喊来人,指指范云让认。


    几个也穿着跟艾主簿一样的官府衣服的老者,话语中得知,是其他几房的主簿。


    范云这才知晓,原来参加科举需要五个秀才做担保人。


    艾主簿是秀才,其他几个主簿亦是。


    不仅钱财相助,这资格亦是轻松就办了,范云心里觉的这人情太厚。


    “考引”到手,范云双手拿过来,怀里都不敢放,直接两手捏着。


    瞧着这样子,艾主簿和孟夫子都笑了。


    那时候他们参加科举时,未尝不是这样。


    出了户房,门口的读书人都笑脸相迎,与刚才相反的态度。


    说着二月一起参加县试,范云点头微笑,与家人走出县衙。


    孟夫子夸做的好,考生之间能不交恶为上。


    范云捂好考引,“是,学生记下了。”


    门口处,学才和玉宁正仰头还在瞧石狮子,再看看踩着的石板砖。


    同手同脚的慢慢走着,看向高又宽的县衙,入迷中。


    直到看着范云等人出来,上前问办好了吗?


    一听办好了,挥舞着手,连声说太好了。


    上了牛车,范云说出担保人的事。


    说完看向夫子,好奇的问:“先生,除了秀才还有旁的担保方式吗?”


    孟夫子点头:“有是有,将要参加此次县试的学子中,五个考生互相联保亦可。”


    “但无亲无故的,恨不得少个竞争的,可不会给你担保,毕竟出了事,都会受牵连。”


    孟夫子说到这,看向那俩还在傻乐的学生,没眼看。


    私塾内其他学生启蒙书本都背不下来,走上科举这条路的就范云一个。


    若是县城内私塾,同窗内找几人,互相作保,轻松至极。


    而不是现在这样,依靠艾主簿才行。


    范云看夫子如此,笑言考引办下来就已是幸运。


    他又自信的说:“且五个主簿给您的学生我做担保人,其他考生要知道肯定十分羡慕,先生,您说呢?”


    孟夫子一愣,捋捋胡子心情上佳:“你这心性,比老夫我年轻时候强,保持住,定能支持你走的更远。”


    范云点头说是,他就这么想的,在生活中自己不可能什么都做到。


    可不会觉的受人帮助,牵扯自尊心什么的,好处有了,面子算啥。


    第32章 第32章


    ◎入V第十三天◎


    回到家,考引小心放书桌上,用书本压着。


    洗手洗脸后,范云坐着喝水歇口气,这牛车坐的好累,扭动扭动舒服了些。


    大人们可没一点累,进了堂屋还是商量事。


    孟夫子说县衙墙上公示,这次县试是二月初十开考。


    若是住在村里,顶着寒风凌晨就得往县城赶去,等着开城门进,时辰紧张,更影响学生身体状况。


    吴家人都紧张,各法子都说出来。


    还是孟夫子拍板,说提前就住在他县城的家里。


    他说道:“家里就老夫和贱内在家,清净,且陈姐跟着一起去,吃食上也更放心。”


    吴红英出声:“我可以跟娘一起去吗,主要是不放心孩子。”


    孟夫子点头说可以,吴红英放心的笑了。


    其他人都理解,孩子养这么大,第一次离开身边出远门,牵挂少不了。


    至于私塾,那就三月再开学,周边几个村去通知就是。


    里长忙说这事他负责,其他村的里长他都认的。


    等夫子里长他们一走,做饭的时候大人们就商量得带着什么。


    这是去人家家去,说的时候就怕遗漏。


    这半个时辰呢,到时候忘带东西,又不能飞回来。


    范云吃下口饭,“姥姥,没事的,县城里啥没有啊,到时候哪怕真忘了什么,也可以买个应急的。”


    “说的在理,云云。”夸完孩子,多了些轻松的笑意。


    饭后被玉宁叫出去耍,就见很多大人孩子们围着学才,不知道在干啥。


    吴玉宁:“从回来就炫耀,说去县城了,说县衙啥样,石狮子啥的,这下可是真去过了。”


    范云往那看去,不由笑了。


    想起曾经学堂内,说瓦屋,说人穿的好,那时候的场景,此刻感慨,果然真去过才说的细呀。


    范云:“这不好事吗,村民和孩子们也能知晓些县城什么样子。”


    吴玉宁点点头,“今个都沾你的光,谢谢。”


    范云不满:“往后别说这样的话,咱认识都五年了,说这个生分。”


    吴玉宁:“好,都怪我家人,他们光说你以后就跟我们不一样了,让我拿你像长辈一样。”


    范云笑容秒没,“不需要这样,明明我还比你小好几岁呢。”


    这话说完,俩人都笑出声。


    抬脚走人群外面,学才正说着县城内都是铺的好看的地板砖,又平又干净,一点泥巴都没有。


    村民们惊奇,“那都赤着脚走路呗。”


    陈学才扯嗓子:“啥啊,乱说,可都穿着鞋的。”


    有人说脱裤子放屁似的,村民们哈哈大笑。


    范云也没忍住,乐的不行。


    一夜后,新鲜事传播,村里人都谈论着。


    也都知道了范云要去考试的事,路过门口都得说句鼓劲的话。


    要是听着念书的声音,那就轻脚走过。


    村里真的要出个读书人吗,都不敢去想。


    *


    二月初一,整整两个大包裹先放进车内。


    吴红英牵着孩子的手,向外走。


    范三郎叮嘱遇事冷静,多想想,尤其吃的东西得注意,把媳妇送到门口。


    “英姐,好好照顾孩子,家里有我照顾爹,不用担心。”


    吴红英:“知道,就你废话多,这次咱孩子肯定能成,我还能去县城溜溜,回来跟你说说。”


    范三郎点头,怀着期望满脸笑,一点不像送人的场面。


    村口处,里长领头,很多村民都篮子装东西让带上。


    不收不行,老陈氏娘俩就每家受些鸡蛋带着。


    族长给上一坛子猪油,里长给上一包袱馒头。


    老陈氏收下,娘仨上了牛车。


    村民们喊:“云娃,考不上也没关系,咱明年再考,你还小呢。”


    像是鼓励孩子出去闯闯,成不成都还是家里的小辈。


    范云见此,看着村民们期待的目光,心里越发坚定。


    或许是东西多,觉的比那日慢些,路上也明显更多车。


    这么多都一个方向去,不用猜也是去考试的。


    因带的多,城门口守卫还让把包袱打开看。


    老陈氏悄摸送上铜钱,守卫瞧着是衣服、馒头等,无刀具器械,痛快放行。


    进城后,吴红英就问给了多少钱。


    老陈氏不说,“红英,俗话小鬼难缠,得长点心,这里可不是村子里。”


    老人自有一番自己的处事,小心做事不会错。


    车停下,夫子婆娘出来笑着喊陈姐。


    说帮忙拿,手挑着个轻的,“路上累了渴了吧,快进屋歇歇,饭菜马上就好。”


    前面一个一人宽的门,后门更宽些,拿完东西,老赵去后门放牛车。


    范云喊着师娘,孟氏哎一声,笑着夸不停。


    本就相熟数年,此时都不见外。


    洗漱后,孟氏教着让倒入下水道。


    老陈氏又长了见识,自家那水浇地浇树,直接泼,听着这会流外面去,点头记下。


    东屋安排范云住,西屋安排陈姐娘俩。


    孟氏说以前是儿子女儿住的,早已成家在外,都提前洒扫过,放心住。


    屋子地面,墙壁都平整的砖面,不是土地。


    虽说没自家屋子大,也没个院子,但开口就夸干净漂亮。


    母女俩跺跺脚走进去,鞋底有带的沙土,要用扫帚扫扫。


    孟氏笑说没事,每早都洒扫的。


    饭后被带着逛逛前后巷子,乍见着实看不出差别。


    感觉都一样,范云倒是觉的横平竖直的好认。


    下午孟夫子回来,将范云叫去主屋隔壁的书房。


    讲解县令喜好,性格脾气。


    县令出题,当然得记下来其特点。


    孩子科举,妇人们都自觉不打搅,遇事轻声商量着来。


    外加一个做饭的老妇,后门的老赵,宅子里竟然很安静。


    习惯两日,肚子不舒服。


    县城内很方便,四五家医馆,孟氏领去其中一家开药,喝了三顿就好了。


    好了后,大人们就说他适应这里的水土了。


    范云还真涨了见识,这么近,也能水土不一样。


    就连口音都带着不同,出门一句话,旁人就会问从哪来的?


    不是听不懂,而是音调有丝丝差异。


    白天孟夫子一对一教导,饭后孟氏带着出去消食。


    还专门去考场围一圈看了看,认认要科举的场地。


    范云越发了解这个,名叫‘乐安县’的县城。


    *


    二月初十这日,天还没亮,宅子苏醒。


    考篮准备好,检查两遍后,大人用布蒙上。


    考引放小布袋里,戴在脖子上。


    一切准备好,打着灯笼出门。


    风很大,大人给按着帽子,吴红英站孩子前面,让走后面给挡着风。


    考场前面,排着队查验。


    列队中,都是少年、中年、甚至老年生员,唯有一个孩童。


    轮到范云,给上考引,衙役观察对上号。


    年龄十岁,来参加科举,可真稀奇。


    搜子们查看考篮,装考引的小布袋都里外翻了翻,看无字交还。


    拍拍身上,也不需脱,内里搓搓无纸张的硬感,检查完了,让进去。


    这么冷的天,倒是比范云想的宽松,或是县试的第一场?


    考场正门也叫龙门,无字纸糊的灯笼照着亮。


    县令即使主考官,县里的教谕乃监考官。


    时辰一到,县令拿着名单一个个喊名字。


    另范云没想到的是,他在头列。


    他走到前面,县令再次查看考引之上的记载,加以确定。


    接着担保人艾主簿走出,上前确认是考生范云是报名的那个范云。


    唱保之后,县令给发木牌。


    上面有桌凳号,范云对县令作揖后,穿过走廊进入考场。


    边走边放松,流程在夫子教着下排演过,一点错没出的过关。


    考棚内找座位,很巧,是前排第二个。


    夫子说过,每天座位随县令发的木牌抉择,坐哪是随机。


    考篮放桌边上,明白为何检查松了。


    正前方,稍高些的台子上放着两张坐北朝南的桌子。


    县令和教谕进来后,直接坐在考生对面。


    范云低头看桌子,这桌子真好看。


    心里想着,这样的话,底下啥动作不都看的一清二楚。


    试卷发下,听上面讲:写出糊名线外的一律成绩作废,且试卷不得有脏污,不得有错字,不得有改痕。


    县令:“限当日交卷,写不完,试卷作废。”


    气氛肃静,考生们仔细看着发下来的试卷。


    范云翻动着先大体看遍试卷,没有看不清的默念幸运。


    三张试卷,数张草稿纸。


    第一张就是默写《论语》,从头开始要满三百字。


    第二张试卷是填空、补充;最后一张试卷,大片的让解释含义。


    都在夫子的意料之中,范云觉的蛮简单。


    更像是检查背诵和默写四书,童生试确实科举第一道门槛。


    第一天《论语》,第二天《孟子》,第三天《中庸》,第四天《大学》。


    第五天,最后一天,是做两首五言试贴诗。


    对范云来说,前面四天并不费脑子,就是提着心,不能写错字。


    但最后一天,下午才开始动笔。


    题目一个春燕,一个夏荷。


    唯独这个,与夫子所猜测的对不上号。


    上首处,看着考生们抓耳挠腮的,两个考官暗暗得意。


    之前县令出诗词都是定例,今年是教谕所出。


    看着之前每每最早停笔,等待交卷时间的最小考生都沉默着低头思考。


    头一次觉的欺负小孩,还真心情愉悦。


    范云不是没思路,是总觉的不是最好。


    午时吃完县衙提供的饭,草稿纸上画画写写的,决定眷抄上。


    春燕


    檐下呢喃燕,春来不静宁。


    悠悠飞柳岸,蔼蔼舞江汀。


    遥见寒烟落,时逢晓雨停。


    是谁红锦绣,满目尽香屏。


    夏荷


    夏荷绽清颜,碧水绕芳园。


    微风摇翠盖,细雨润红莲。


    蜻蜓点水面,锦鲤戏荷边。


    幽香沁心脾,清景醉人间。


    最后一字都押韵,就这样吧。


    哎,这么浅显直白,范云眷抄完,越看越没眼看。


    可是脑子里的诗人都是几十年的阅历,他一个农家小子写出来,那不等于跟危险挂钩。


    又不能做一辈子的诗词,干脆就自己想出来的答卷。


    稳妥至上,开始收拾文具。


    安慰自己,之前四天的答题,有把握,这个拉就拉点吧。


    能做出来,写出来,不是白卷,还押韵,不错了。


    如此哄好自己,脸上重新挂起笑。


    【作者有话说】


    上两首诗,AI修改所做。


    翻了半天诗词,传下来的历史古诗词都太好。


    还是自己作吧,然后AI修改,改字改的我脑袋大了,哈哈。


    《论语》孔子,《孟子》孟子《中庸》子恩《大学》曾参


    第33章 第33章


    ◎入V第十四天◎


    出考场,范云抬头望去,天高云阔。


    其实是阴天,但此刻在眼里就是好看。


    考场外,家人们和夫子他们都已等待在那。


    范云如同之前四场一样,快步跑跟前。


    “辛苦了,我的娃,这下好好休息休息。”如此说着,手上赶紧把考篮接了过来。


    上了牛车,孟夫子就赶紧问,诗句题目是何?


    孟氏阻止,说既已结束,孩子歇息为上,明个再好好说。


    范云笑着:“师娘,我不累,你们才辛苦。”


    早上比他还早起做饭,送他来考场,下午等着接,站那冷风吹着,范云都看眼里。


    其他人感动不已,搂怀里夸贴心,懂事。


    孟夫子没那么外漏,只是心想,这孩子真生来就讨人喜欢。


    到夫子家,好好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新衣服,轻松十斤似的。


    吃着饭只想睡觉,就平常饭量的一半。


    孟氏开口说累着了,吃点垫垫就可,要不等会睡觉,肚子会不舒服。


    有这话,红英没让范云多吃,给揉揉肚子催着娃去睡觉。


    看着睡着的模样,床前看好一会儿,走出屋子。


    范云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睁眼醒来还有些混沌,安静的产生些慌。


    门声响起,娘和姥姥进来一看他醒了,笑着说不怕,她们在这。


    上午来叫,晃都晃不醒。


    孟氏就说,孩子硬说不累,身体骗不了人。


    是呀,凌晨就起,使一天脑子,这孩子考完的模样,想来是撑着的。


    水倒端近前,起半身喝了,醒了醒神。


    问什么时辰,听完不由愣住了。


    扒拉手指头算完,自言自语:“我竟然睡了这么久,潜力真大。”


    老陈氏娘俩乐出声,这孩子睡迷瞪了都。


    穿好衣服出来,是特意给他煮的小米粥。


    喝了碗养胃,一会儿后吃的第一顿饭。


    孟夫子此时从外面回来,脸色很不好看。


    “我已知晓,你们这次的诗题,没想到县令竟然变了题。”说完叹口气。


    其他人再不懂,也能看出来不好来,跟着担心。


    范云忙站起来:“夫子,没那么夸张,我做了的,也押韵,还行。”


    孟夫子说他听听看,范云手拿着筷子,不好意思的说忘了大部分。


    孟夫子无奈:“你睡了这么久,不记得也正常,事到如今等着结果吧。”


    说完还坦然了,“好好吃饭休息,好不好,五天后自然见分晓。”


    等待的五天,大人总忍不住去想。


    唯独范云,想都不去想,考完了,才不去困扰。


    *


    二月二十,出榜单的好日子。


    县衙鼓手锣手出动,县城内从上到下都过来瞧热闹。


    人一多,占位置的怕挤不上去,各有法子。


    范云被牵着手,连同家人和夫子师娘早早等着,站在前排。


    里长族长他们也来了,坐着牛车进城。


    孩子出成绩,当然要来看。


    范云头回见这么多衙役,拿着棍棒留出片空地,等着张贴的人来。


    吴红英低头对孩子说别紧张,但范云明显感受到握住她的手有汗。


    巳时一到,红榜张贴。


    人群控制不住的往前推,吴红英赶忙把孩子抱起来。


    衙役一喝,人群稳定下来。


    刷完面糊贴上,两个嗓门大的站榜单下面开始念。


    “第一名,县案首,范云,年十岁,出自乐安县小河村。”


    顿时人群安静,落针可闻。


    可比方才衙役呵斥,还有效果。


    此刻别说其他人了,范云自己都呆住了。


    他想的是中间,或前十名。


    吴红英、孟夫子反应过来,喊着第一名,兴奋极了。


    衙役见此,上前恭喜,把周边人推开。


    孟氏哆嗦手,留一点脑子,给上赏钱。


    范云被又亲又夸的,没觉着的到了家。


    看着亲人们高兴的模样,产生实感。


    心里默念:不就是第一名吗,要得多了,不也很平常。


    嗯,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自己。


    从这一刻,越发自信。


    *


    午饭是酒楼定的饭菜,摆桌上,都是笑声。


    摆完了,门口传来敲门声。


    去开门,只见好些说着吉祥话的各家小二进来。


    不是掌柜的叫送的,就是东家让来的,给钱不收,放完弯腰后退着走。


    看着满桌好酒好菜,鸡鸭鱼肉都齐了。


    孟夫子捋捋胡子,手劲大的歪了下脸,“如今我这是沾上学生的光了啊。”


    “我们也是呢,怎么能想到。”大人们说完,都是骄傲。


    范云见都看向自己,说应得的。


    大人们笑声更大,摸摸孩子头,这顿饭吃的酒不醉人自醉。


    孟夫子是真醉了,喝着喝着还哭了。


    说几十年没考上秀才功名,如今弥补遗憾。


    孟氏哭笑不得,起身让人帮忙送回屋去。


    夫君要脸,这幸亏喝酒不会记得,要不然怕是往后都躲着见人。


    范三郎再回来,教着孩子,说什么也没看到。


    范云啃着鸡腿,不耽误点头。


    刚才还自己是主角呢,现在又成了小孩子角色。


    但吃着鸡腿,真香。


    吃饱后洗洗油呼呼的手,走门口就见大人们互相夸对方功劳的场面。


    范三郎正说着:“云云这孩子,哪让我们操过心,总是觉的委屈了这孩子。”


    吴红英点头:“想过很多回,要是比我们有钱的人家养云云,那肯定更好。”


    本偷看乐呵的范云,觉的眼睛里进沙子了。


    几秒恢复如常,走进屋内。


    一个时辰后,里长他们离开。


    说着回去就通知村民,要好好庆祝庆祝。


    祖孙三个留这,等孟夫子醒了,当面告别后收拾行李,那时再离开。


    也得邀请孟夫子一起去,这可不能缺席。


    *


    隔天从早到晚敲门声不断,十岁的县案首可无需考府试、院试,直接就是秀才。


    更何况十岁,都抱着亲近的心思。


    范云都没想到,对他的称呼已是小范秀才。


    门口,一口一个小范秀才在不在?


    这称呼,范云莫名觉的有点丢的慌。


    但孟夫子直接让老赵说高兴喝醉了为由,一个没见。


    这可是小范秀才的夫子,背地里不管怎么说,面上说好,改天再来。


    书房内关上门,孟夫子笑问想过这名次吗?


    范云站的笔直:“回先生,其实我想会是前十名的,但这次结果告诉我,第一名也没啥难的。”


    孟夫子一愣,这孩子以前被夸书背的再好,都当平常,谦虚的很。


    此时能说出这话,如此自信。


    口里说出第一名,跟说今个天气似的。


    孟夫子:“是该有自信,但不要小看府城、甚至省城的那些读书人。”


    范云点头:“是,夫子,学生明白。”


    后门敲门声传来,两人本不耐烦,一听声音,范云跑出去忙让赵爷爷开门。


    艾主簿走了进来,隔着门他也听着孩子说的话。


    高兴着一听就知道他声,更高兴这态度没变。


    前面那么个情况,累的他得来走后门。


    把点心盒子递过去,范云接过,说谢谢,告诉说夫子在书房。


    艾主簿蹲下身,夸真有出息。


    资助不过两年,哪成想这么快就得到回报呢。


    走进屋后就说:“十岁的县案首来迎我,你这老童生坐屋内。”


    孟夫子得意:“学生是我教出来的。”


    主簿又怎么样,学生这年纪,以后肯定比他强,此时觉的畅快,可惜让捡了个大便宜。


    艾主簿一下就看明白心思,也不计较,说正事。


    “县令和教谕批改试卷时,就夸字独一份的好,而且前四场一个字不错,再加上后面的诗句中上等,就定了头名。”


    “你也知道这次诗题改了,很多有准备的都当天现做的太差,有的直接写不出来,中等就比大多数强。”


    孟夫子听着笑出声,“老夫也知道,很多都专门准备好几首,到时候直接写上,这下都成了空,哈哈。”


    艾主簿捧了句:“可不是,做诗可是当场动脑。”


    “县令这两天心情很好,十岁的轰动可比点个老者强的多。”


    俩人在这说着,控制不住的喜意。


    得知案首是他资助的,县令都跟他说话比以前多的多。


    突觉的自己还年轻,这个位子再稳当不过。


    “还有最重要的事,本来县官不打算宴请这批童生的,改了主意。”


    说完日子定二十六号,艾主簿离开。


    孟夫子看着不由笑,这老吏真跟年轻了十岁似的。


    第34章 第34章


    ◎入V第十五天◎


    自考中后,吃不完的宴席。


    县城正儿八经的酒楼定个包厢,专请艾主簿。


    找的酒楼是送酒送菜的,那天尝着味道很好,也不虚选择旁的。


    范云父子站起感谢两年来的资助,还有担保之情。


    范三郎说完要敬酒,被艾主簿按住手腕,摇头笑着说开心就好,无需这些繁琐礼节。


    “你要敬我,那我还得敬你,可就变了味。”艾主*簿说着,酒杯推置一旁。


    他一眼就看出不善饮酒,自不会让喝。


    范三郎两口子以茶代酒的敬,神情放松。


    坐下后,范云侧头看了下酒杯。


    闻着是带点酸的味道,还有些浑浊的白色。


    但这都是好酒了,掌柜的亲自抱上来。


    范云扇扇鼻子,这像糯米味饮料似的,为防止诱惑,直接拿更远些。


    艾主簿带来的少年郎看着这幕,被逗乐,直接笑出声。


    范三郎两口子看过去,“艾主簿,这跟你长的相像的是?”


    艾主簿笑着回答是他家孙辈,非说要来见见今年的县案首。


    说完扭头对其一个厉眼,迅速又无人发现。


    少年郎面容立刻老实,站起拱手,说出名字,年岁。


    “余良,这名字真好,个子真看不出就比云云大五岁。”范三郎说完,吴红英也说是呀。


    这话听着,艾余良秒变换脸色,直接微笑。


    就这一下,范云了解这性格了。


    艾主簿摆摆手,叹口气指着说笨的发愁。


    “一辈比一辈差,他爹还能考个童生,到他这考童生都考不上。”


    艾余良面色涨红,低下头。


    艾主簿越说越将其全部否定,范三郎二人摇头找着夸。


    大人边说边吃,范云吃的最专心,只见那艾余良,筷子就拨愣两下的挑着肉吃点。


    不禁想,这作为艾主簿的孙子,没人给气受,生活上也优越。


    考不上挺正常的,又不需他努力了。


    半个时辰后,出包厢。


    到柜台付钱,掌柜的说啥也不要,范云垫着脚:“伯伯,您要不收,下次我们不好意思来了。”


    掌柜这才收下钱,热情送门口,说以后来都给打折。


    艾主簿爷孙看眼里,各有心思。


    挥手告别,艾主簿上车严肃道:“带你来这就认识了,往后多往身边凑,有眼力见点,知道吗。”


    艾余良点点头,两年前知道阿爷资助农户家娃时,家人们都私下说昏了头了。


    可是现在,亲眼见到那孩子,明白了原因。


    爷爷真是眼光毒,服气了。


    *


    从县城收拾离开,两辆马车往村里赶。


    到家第一洗手洗脸,回到自己房间,多么熟悉的味道。


    趟床上埋脸,手摸着心爱的小床床。


    摸完床铺,数自己的小钱钱,这么多天,肯定想他了。


    数完钱,撸喵喵不停的猫咪。


    住夫子家一样吃喝,但自家就是随意的放肆。


    夫子他们住私塾的屋,留吃完饭再走。


    第二天,村民们从早热闹到晚。


    小河村的也一起过来,桌子从巷子口一直排到了打谷场。


    很多老者打起鼓来,那叫一个气势,没想到除了下地,还有这样一面。


    范云睡到自然醒,已是晌午。


    回想昨个那场面,揉揉耳朵。


    姥姥擀面条习惯硬面,劲道爽滑,范云此刻说比肉还好吃。


    大人笑着,他们真没想到每天吃肉竟也馋素的。


    到了二十六号,秀才专属标志,身穿蓝色长衫,头戴方巾。


    城门口处,其他人薄袄短裤。


    直接称得越发显眼,见先检查读书人,范云也没拖延,被查完就上牛车入城。


    见这小书生进去,排队的自然的觉的正常,还更放松。


    县衙内,五十名被录取的童生按照名次所坐。


    没想像的什么说年纪小,个个都是好态度。


    甚至还说家中有年龄相仿的女娃,认识做朋友。


    范云又不是真就信的小孩子,直接笑着说他住在村里,很多朋友陪着玩。


    其他童生都笑,还觉的这孩子大方伶俐。


    快到时辰各回各桌,县令坐上座,高兴的环视。


    范云就发现,其他人的面前是酒,就他面前是果浆。


    尝尝有梅子、山楂、木瓜的味道,一丢丢酸,味道酸甜可口。


    温温的很好喝,壶内还剩下一半,身边站立的就又去给他弄的满满的。


    原本还有点紧张,宴会上说啥。


    现在都是暗喜,好喝好吃的不间断,完全是来放松的啊。


    宴会中途,站起说了些话。


    感谢县令父母官,这是真心的,听艾主簿说,这县令是没啥能力的高官之后,来这就是家里安排。


    庶务啥的一窍不通,特意安排来这,别闹出乱子,有个吃饭的地方。


    但范云觉的这没啥不好,除朝廷公文将人丁税每年都涨之外,没多立名目乱要钱,也不搜刮,这就是个好官了。


    县令看出这孩子眼神崇敬,兴致更高。


    原本还觉的自己无才,无法让治下百姓更好,但瞧着村民教孩子说他都是好话啊,看来他做的村民们都认可。


    其他童生就看到县令跟县案首说话如此态度,不由更羡慕了。


    小孩过几年才是对手,都拿当晚辈的心态,恨不得自家孩子如此优秀。


    宴会结束,其他人则是喝醉被搀扶上车,就范云自己果浆喝饱的打嗝。


    刚走到前院,被衙役带去后堂。


    县令已醉,问要不要在县城念书,他来给办,考不考虑四月的府试?


    “你现在已是秀才功名,但若是府试案首,院士案首,即是小三元,到时候不要说县内,整个省内都会传遍你的大名。”


    范云觉的刚才的好印象直接垮掉,对他一个农家小子来说,不交赋税、免徭役,到手的才真实。


    名声传遍,可有可无。


    范云:“回父母官,学生还小,这个回去跟父母、夫子商量。”


    县令官摇了摇脑子,“那回去商量好,告知艾主簿,我就会知道。”


    被衙役送出大堂,范云从自己脖子间的小布袋拿出铜钱来递过去。


    衙役失笑,说不需要。


    这么小的年纪就懂这个,真喜人。


    “这是赏钱,拿着。”范云给完,把绳一拉,布袋收紧,放入衣服里。


    出门口,牛车前学才蹦跶着招手。


    上车后里长赶车,他俩一起坐车棚内。


    范云从袖子里拿出点心,“给,尝尝。”


    陈学才一惊:“你这从县衙敢拿啊?”


    说归说,直接上手往嘴巴送。


    “嗯,好细好软,好吃。”陈学才夸着。


    范云笑,“我要尝着好吃,那肯定好吃啊。”


    点心盘除了这一块,都进了他肚子,可一点没剩的节约。


    一路上学才光问县衙内啥样,恨不得连县令的长相都知道。


    范云知道他小心思,除了真不知道县令的来头外,想起来的都说了。


    说完县衙,陈学才说村里的八卦,范云直接把离村后的事都给补了回来。


    “哎,你这一考上头名,连我爷爷都说我努力试试,可是你说,那么多考的,就录五十名,我这不是去找死的吗,那丢脸丢县城去了。”


    学堂内十来个,他都排不到十名,爷爷和家里人真是敢想。


    范云笑着,他知道他自己成了那点燃火的火种。


    学才家都如此,但肯定有更多村民会起把孩子送学堂的心思。


    一旦见着回报,那人的胆子成倍数增长。


    “没事,换个想法,那里长也是想让你更好。”范云安慰。


    “这我知道,但我就不是念书的料啊,背点是点,可不会写,家里人做啥梦,还是我什么时候念书好过。”陈学才吐槽起家人,又啰嗦起来。


    范云肯定,里长能听见。


    速度都放慢了的,但没见说话声,怕是装着不让学才知道。


    此刻范云装不知道,嗯嗯给着回应。


    回到家,望着牛车离去,祈祷明天学才还能有如此活力。


    进屋把事情一说,大人们和他一起去私塾找夫子。


    这快三月了,去到师娘正擦着,老陈氏直接挽袖子,上前帮忙。


    有她在,知道偷懒,没她在,也不累了。


    屋内,夫子听完直接就是不同意。


    “我年轻时屡次去府城,一路颠簸,大人都生病靠天,更不要说一个孩子。”


    孟夫子说完这话,直接说县令官糊涂。


    读书人见官不跪,说也无事。


    范云默默听着,大人们一听一个点头。


    孟夫子:“府试四月,院试五月,名字不同,但都是在府城内考,出题程度不一样。”


    又对学生道:“府试是知府出题,当监考官,摸清知府的脾性有用,但院试是学政当主考官,那可更严格。”


    虽没说怎么严格,但孟夫子这考到灰心,不必说。


    孟夫子还有话藏心里,这还是个孩子,要真太过风头,直接被抢去成亲咋办。


    榜下捉婿,可历来不缺。


    年级小点更好培养感情,到时候都没能力去阻拦。


    想到这,赶忙压下这心思。


    商议一会儿,定下今年再好好学学策论等,明年看情况去考。


    吴红英脑子晕呼,“云云,夫子,既然已是秀才,为何还要去考?我一听路上不安全,心都紧着。”


    孟夫子说上好处:“县案首是秀才,该有的都有,也免税,但不是按廪生算,要是考前十名过,每年有朝廷廪银,还会发米粮炭。”


    这话直接就听明白了,既然能考好名次,好处不要是可惜啊。


    范云心里盘算,朝廷会发银子,他还没见过银子呢。


    瞧着这一家子都笑,孟夫子知道事定了。


    第35章 第35章


    ◎入V第十六天◎


    既已决定,范云又不是拖延性子,直接和夫子约定明天就去县城。


    有事情办,早晨醒来一会儿就直接起了。


    吃完早饭,姥姥给上两个煮鸡蛋,说让路上吃,触感温暖,扑上去抱着说姥姥真好。


    这么大孩子还腻歪人,但全家都是笑着看,老陈氏更是喊乖乖。


    抬头看天气不好,风大,范三郎就没让红英去。


    吴红英点头,孩子他爹陪着,她也放心。


    路上牛车内,范云把鸡蛋放脸颊上碰了碰,热乎乎的,跟个暖手宝似的。


    剥了一个吃,剩下一个留着回程再吃,心中一乐,自己安排的真好。


    旁边范三郎正和夫子询问相关于府城的信息、路上情况,总归要去,多知道点更踏实。


    这么聊了一路,范云也听了记心里。


    但听到从县城去府城要花两天,再快也得一天半的话。


    惊讶过后,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吃饭,怎么过夜。


    他没想到,路途如此。


    也不内耗,府城在哪都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就像来县城一样,次数多了,不也习以为常。


    范三郎却愁的不行,连着问好几个问题。


    大人怎么都能就活,小孩子怎么行呢,头疼脑热的不得着急,路上去哪里找郎中?


    但听到孟夫子说几个法子后,这心才放了放。


    “夫子,有你在,真是省了我们做爹娘的多少心,谢谢您。”范三郎真心道。


    孟夫子摇头:“不虚这样,还是范云这学生争气,我乐在其中。”


    如果不考中,他并不用说出这些,更无发挥之地。


    两人顺着看向孩子,只见正脸上滚鸡蛋玩,直接都乐了。


    *


    入城后县衙前下车,范云突意识到,站在这里,内心平静。


    当初第一次站在这的心情,已然没有了。


    还记得那时候,路上紧张的想县城和县衙啥样子。


    突的感慨,见识多了,眼界也会高。


    被衙役领进去,正和艾主簿说到一半,衙役来叫。


    两人去到堂后,县令坐在那说考虑一天就来了。


    范云弯腰作揖,将商议好的话全部说出。


    县令听完后点点头,内心觉得可惜,要是今年去,他这肯定就能用用劲,往上升升。


    让家里那些人好好看看,他其实是一直没找到施展能力的地方。


    可转念一想,这孩子明后年再去的话,肯定把握更大,他这怎么都不亏。


    范云和艾主簿都不知道县令在想什么,边等待边猜测着其心思。


    另两人没想到的是,县令淡笑着说也可,接着问范云想要何奖励?


    其实是上次醉酒忘了问,但县令本人可不会表现出来。


    “银子,笔墨纸砚还是别的,尽管说。”一挥手,大方极了。


    只要一想到今年的政绩评级,县令心里就跟沸腾的水似的。


    艾主簿低着头,眼神往范云身上观察着,他想着肯定选钱。


    家里那情况,定是穷怕了。


    可等了几秒后,却听见说这孩子说想要头牛。


    “牛?”两人愣住。


    范云点头,不好意思说道:“是的,家里田地都是长辈劳作,我一点忙都帮不上,如果有头牛的话,家人就会减轻很多劳累。”


    到时候不用肩扛,犁地多轻快,牛粪也可以肥地,想想就止不住笑。


    看着这孩子诚恳的模样,良久县令说出好。


    “艾主簿,这事交给你,钱本县个人出,不走衙门的账。”


    “是,县令。”艾主簿上前应道。


    出了县衙,范云跑到爹和夫子面前,迫不及待的说出这好消息。


    范三郎又惊又喜,孟夫子亦是欣慰,学生这靠自己得来的,再高兴不为过。


    艾主簿问好公母等想法,点头记下。


    看着人离去,艾主簿嘀咕:这样的孩子要是老夫家的多好。


    *


    父子两个回家,一看三郎咧着嘴,问啥事。


    可听了后,都捂嘴说天啊。


    “英姐,是你让说,这说了你又不信。”


    下一秒,范三郎被掐了好几把。


    老两口抱起娃来落泪,“好孩子,你怎么不要别的呢,操这份心。”


    范云给擦擦,挺起胸膛说牛犁地深,到时候自家粮食肯定长的最好,那更独一份。


    一家子被逗笑了,摸着小脸不停点头。


    吃饭时候,范云拿出剩的一个煮鸡蛋,说回程太高兴了,忘了吃。


    范三郎拿过去剥壳后,放在了媳妇手里。


    晚上大人们又睁着眼没睡意,嘀咕牛的话题。


    “一头牛得十两银子,十千钱吧,再瘦都得七两八两的。”


    重复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不由想起当初送去念书,那时候哪里能料到现在呢。


    越说越精神,讨论起在哪搭棚子,还得定个车棚、套头。


    云云有事这下不用再去用别人家的了,去县城套上说去就能去。


    三月一,私塾开学。


    乍听到来朋友叫他的声音,还愣了下。


    不就是晚了一个月上学,感觉好久了似的。


    学才没坐,吴玉宁直接说被里长用柳条抽的现在还屁|股红着。


    范云看着嘿嘿笑的玉宁,再看那边挣着说没有的学才,直接笑出声。


    陈学才脸越发红,“真是的,怎么就现在有了柳条了。”


    把错都推到了柳树身上,他一点错没有。


    于是范云直接笑了学才一路,太好笑了,这春暖花开的,咋还叫柳树不长。


    “学才,其实就算没柳条,也有竹条,扫把头,挨一顿揍你是跑不了。”范云觉的自己说的实话。


    “对,同意。”吴玉宁点头。


    陈学才也顾不上疼了,两腿外八着追:“你们俩也太过分了。”


    笑声中三人跑的飞快,头顶划过燕子尾巴,又是一年春季。


    *


    念书不过几日,路上村民们喊着让他快进家看看。


    范云心思一动,书包交给朋友拿着,直接往家里奔。


    回到家,门口院子都是人。


    “云云,快过来看。”吴红英拉着手,屋后多出个新成员。


    很健壮的一头黄牛,大大的眼睛清澈,四条腿粗粗的,甩着尾巴哞哞的叫着。


    “真好看。”范云问爹娘,它几岁了?是公的母的?


    听到三岁的母牛,脑子一抽,“三岁就这么大了?”


    这话直接让大人们都笑的捂肚子,“云娃没见过牛,不懂呢。”


    范云闹了个笑话,跑姥姥跟前去。


    老陈氏护怀里,不让乡亲们笑,“说的跟你们懂似的。”


    这时,学才和玉宁喘着粗气跑了来。


    把书包递过去,一扭头啊的一下子。


    学才娘直接揪耳朵,“小点声,冒冒失失的,天天跟云娃一起,也没学点好。”


    陈学才挣脱开,跑牛跟前,“哇,范云,你家竟然有牛了啊。”


    范云看着他表情,说道:“嗯,以后我要去县城,带着你和玉宁一起去。”


    俩人猛的回头,扑上就抱,欢呼着说好。


    大人们笑看着这一幕,云娃真大方,孩子们之间真纯粹。


    学才娘和玉宁娘喊人走没成功,只好先走说回去做饭。


    俩孩子说知道,头也不回的跟范云一起喂牛吃草,觉的真好玩。


    得,看来得稀罕好些日子了。


    从这天开始,白天上课,放学就跑家去背背篓割草。


    看着草堆,再看低头吃的样子,一点不觉的累。


    大黄牛吃住也不停改善,木棚搭上了,水槽弄上了,家人伺候的很是上心。


    每次回家,范云都发现变化,跟找不同似的。


    家里有头牛的影响,着实比范云想的还要大。


    就像村里人家有了马车,甚至比马车还得村民们的心。


    连小孩子都成群的拔草惦记着跑来喂,各个喊着牛牛,蹲那不嫌晒的盯着看。


    不理解这什么游戏,但范云爱看,也会去跟着一起蹲着说着童稚的话题。


    这天还惊奇的发现,猫猫趴在牛背上睡觉。


    揉揉眼睛,蓦地笑了,把这画面记在脑海里。


    第36章 第36章


    ◎入V第十七天◎


    生活再有波澜,总会进入平缓状态。


    范云享受着不被打扰的时光,该出风头就出,该睡懒觉就睡。


    直接睡到大上午头,有现成的理由,再过些日子就酷热,那时候睡觉可没现在舒服。


    其他人听的直乐,附和着说还真是。


    出门下地,半个时辰看看就回来了。


    今年可比往年地里忙活的少,往年得用锄头把硬板的地,好几天全家出动松土。


    现在有牛了,前面拽绳子,后面扶着犁,一上午就来回弄的能陷下去腿。


    如此松软,春雨直接落透。


    没过几天,芽苗从土里钻出来,成片的绿色,眼睛看的舒服极了。


    不光自家,村民今年也轻松多了。


    给亲戚们犁完地,其他人家也上门来借牛犁地。


    未雨绸缪,怕担心有使坏累着牛、占便宜的,范云直接出主意,按照田亩多少、上等还是下等,价钱不一。


    比如耕一亩良田,五个鸡蛋或是半斤麦子。


    范三郎牵去,会在一旁看着。


    一家人定好,范三郎还背了好几遍,等村民来直说的清楚。


    听到这说法,村民们大多都直接点头说,是这个理。


    鸡蛋、粮食等价换,夸赞大气。


    这可比去吴地主那借牛用实惠多了,他那只收铜钱,二十文一回,还只能半个时辰,没见谁舍得。


    于是,家里黄牛成了家里最忙的,每天都来钱。


    慢慢的,黄牛也都不用人拽绳,就能自己走回家。


    范云喂草靠近摸头时,咀嚼吃草,都不抬眼。


    越熟越觉的牛真温驯聪明,要不是体格子大,不好洗澡喂吃的,完全可以当宠物。


    家里屋檐下的燕子不知道是去年的还是它们的孩子,直接还用旧窝当家,飞来飞去,傍晚回窝。


    范云站门口抬头看着,再看看一整个家。


    有猫有牛有燕子,就缺个狗狗了。


    跟姥姥一说,家人都笑,“咱甜甜也会呜呜的看家啊,抓咬厉害着呢,再说了,猫和狗可光打架。”


    范云恍然,他知道鸡吓鸡不下蛋,原来跟猫也不行啊。


    不过邻居家们都有土狗,逗着玩,也一样。


    *


    私塾内,除了四书五经外,范云还买了数本拓展书。


    《孝经》《春秋》等,翻开数本第一排书名,第二排作者,第三排就是印刷的黑字。


    不全部背下来,不知道考试时让默写哪一句。


    即便知道九成考四书五经,但这些拓展书也得全部会写会背。


    范云学着,下课后同窗们好奇来瞅瞅,一看就眼晕的逃走。


    字复杂,也不流畅,看着就难。


    墙外黄鹂鸟飞落树枝上,发出脆鸣。


    天气越来越热,离税收近了,里长来问范云有什么想法。


    关乎那一百亩免税的地,现在主要就是,哪家哪户的归拢到范云名下。


    范云好奇问:“舅姥爷,咱们村的田地总共有多少啊?”


    里长被问到了,说回去算算,起身走人。


    他作为里长,自有家家户户土地账本,但他以前就关注每家交税,欠税、利息的情况,还真没想过这方面。


    等人走,吴红英诧异的说,里长竟然不知道这个?


    老陈氏说没走咋办,闺女这嘴就是没门似的。


    可吴红英根本不在意,“娘,是云云才能有免税地,听着咋样。”


    老陈氏无奈,唠叨一句在家里这么说行。


    两天后放学,范云跟学才玉宁一起走回家,里长已在堂屋等着。


    里长笑着:“云娃,我查出来了,咱们大河村总有田亩五千四百亩左右,村民们共是三千来亩。”


    陈学才啊一声:“爷爷,你算盘错了吧,这数对不上。”


    里长看了眼孙子:“没错,吴地主名下两千亩呢,要不那么多佃户租他的地种着。”


    范云思考几秒很快就接受了,人口多的家,一代代传下的地少,就得租地主家的地。


    给地主交租,包括县衙那份,两头交,剩下的归自己。


    只是村民们总共就三千多亩地,比想的少。


    范云不由想,或许里长和族长也得几十亩地。


    商议完,出来一看太阳已落山。


    私塾放假日,大河村的祠堂开启。


    陈里长让静静,说的清楚。


    云娃自家的,他舅吴全家的,小河村爷奶范家的地,一十九亩。


    “云娃说了,玉宁和学才家的地,还有春生家的,凑到五十亩,剩下五十亩,就咱们大河村村民分。”里长说完话,看向众人。


    村民们念叨,学才家的不就是里长你家的吗。


    里长一顿,他也知道挺不要脸的,但好处哪能往外推。


    “你们也知道,云娃跟学才自小就玩的好,我这也沾孙子的光了。”里长如此说着。


    村民们笑,羡慕之外还是羡慕。


    至于那个叫春生的,都知道是小河村里长的孙子,这个也理解。


    里长看都乐着,接着说道:“对云娃家,咱也不能啥表示没有,每年交三十税一就行。”


    村民们都喜的露出一口牙,那这岂不是每亩能少交二十斤粮食。


    看向范云一家,满脸感激与谢意。


    老陈氏忙说道:“都乡里乡亲的,不需这样。”


    没异议后,商量怎么分,村民们七嘴八舌着说啥的都有。


    有说就该姓吴和姓陈的分,其他人可不乐意了,眼看生气要动手。


    里长喊:“当着孩子们面,丢人。”


    众人撒手看向里长:“丢人就丢人,哪有嫌粮食多的,填饱肚子最重要。”


    田地、粮食面前,亲人也不行。


    范云看着,将这一幕记在心里。


    里长脸色并没变化,“那就干脆抓阄吧,一户出一人,加到五十亩地,就不再抓。”


    都点头同意,事情定下。


    范云长了一课,明明那天里长就说用这法子的,可今天争吵过后才说出来。


    转念一想,要是一开始说,肯定还会有反对的,但各方法提出后,都有人说不行,那靠运气的也成了最公平的。


    名单定了后,走出祠堂。


    下午,范云被爹娘陪着和里长就去衙门,看着艾主簿记载,出来后浑身轻松。


    晚上范云梦里,一碗碗面条围着他转,躺粮食堆里扑腾着。


    大人进来看盖没盖肚子的,“这娃,不知道做啥美梦。”


    把手脚往里弄弄,笑着出屋。


    六月割麦税收之时,这次范云看着自家的粮食一粒不少,还越多了的场景,触感深深。


    这不就是努力的意义吗,绝佳的动力。


    书中自有钱粮,和改变一切的机会。


    *


    花开花落,秋季突听夫子说,黄河又决堤泛滥了。


    学堂上孩子们根本不在意,一是听的多了,二是没发生自己身边。


    只有范云下课后就去办公屋,打听问。


    省内黄河在,温热平原,土地肥沃,可是缺点就是黄河脾气不定。


    速度传播慢,六七月份的消息,这九月了才从县城内听艾主簿所说。


    明明每年都加固堤坝,可是在水患面前,好似无用。


    对未知的县城,未知的百姓,报以同情。


    不过再听到没多严重,感谢黄河今年脾气没那么大。


    孟夫子:“艾主簿意思是,朝廷要赈灾,要处理水患,还要再修河道,怕是又得提高人头税。”


    范云一惊:“可是去年提了啊。”


    见孟夫子不言语,范云闭上了嘴,朝廷的命令已下,说这不合适。


    没两天,艾主簿带着衙役来村里。


    人头税从一百二提到现在的一百六一人,村民们知道是朝廷赈灾,越发庆幸范云考中了。


    没有多省下来的粮食,得更发愁。


    现在钱花了,但冬春省着不用买粮食,直接相当于没多花。


    越到青黄不接之时,粮食飞涨,家里上百斤麦子放着,天然的安全感。


    小河村范家亦是,一百六算着,得交一千多铜钱。


    要往年夏粮得卖大半才交得起,那冬天怎么过。


    直拍着胸口感谢各路神仙保佑,感谢云娃子考上了。


    交完赋税之后,村民们的话语又围绕家里长短。


    范云身处其中,回忆起小时候,再对比现在。


    就是一年年过着,根本不会察觉到变化,但若是一算,负担是加重了的。


    是呀,自己已长大,一代一代人更多,带来的必然结果。


    这天放学,见奶奶一家子来。


    被拉着仔细瞅,忽略掉那黢黑的手指甲,忽略掉发黑的衣着和鞋,高声喊着称呼。


    老李氏连声答应,从身上掏出糖来。


    要是小时候见到这不知道放多久的糖肯定不嫌弃,可现在下不去嘴。


    面上很高兴,打开喂给三娃四娃吃,转头问奶奶家里啥样。


    老李氏说很多,老陈氏过来:“云云,去写作业去吧。”


    范云点头说好,走回自己屋。


    才怪呢,他回自己屋放下书包,等院子里家人都进屋了,直接悄悄走到墙后面。


    听着了解,原来是借钱来了。


    老李氏说大狗这都十五岁了,家里积蓄就一两银子,根本不够盖房说媳妇的。


    “亲家,云云现在还小,真羡慕你们还等几年愁这事。”老李氏说着,更是叹气。


    下地时候农忙时候都高兴,人多快,办事了这花钱的地方真是多。


    大狗被说的红脸,心里却期待着。


    老陈氏宽慰:“亲家,一个个孩子慢慢解决是了,可别说愁字,到时候这么些好孩子孝顺你。”


    老陈氏笑:“亲家,你说的我爱听。”


    开口借钱一回,听到问要借多少,老李氏直接说十两银子。


    范三郎本坐着,一下子站起:“娘,十两银子,这么多钱。”


    老李氏:“三儿,大狗是你大侄子,盖间屋,还得找媒婆,下聘礼,真不多。”


    范三郎一脸不敢信,十两银子不多。


    他直接问,村里人都咋传的话,老李氏点头说着,吴家人都又好气又好笑,这吹的也信。


    “娘,县令就给牛做了奖励,没有啥百两银子的事,您这怎能信啊,说啥都信。”范三郎哭笑不得。


    老李氏一愣,她真以为的。


    转头笑着找补:“亲家,云云这得了牛,挣了脸面,多好呀,等大狗生了娃,我也给送去念书去。”


    接着说借五两银子,心里决定回去就跟瞎传话的没完。


    老陈氏憋笑,站起进主屋去拿五千钱(五贯钱),交到亲家手里。


    来此目的得到,吃完饭老李氏领着一家子高兴的回去。


    【作者有话说】


    《孝经》《春秋》孔子


    第37章 第37章


    ◎入V第十八天◎


    寒风入冬,咸佑十一年的年关,大河村的村民过的肥厚又开心。


    在所有村民们都来送心意拜年的话语声中,来到了咸佑一十二年。


    穿着新衣的范云,收到压岁钱,忙放到藏宝箱内。


    已层层厚度,直接捧着往下撒,听响听的爽。


    即是新年,去年得到的寄存心中,展望新的开始。


    令他没想到是,不仅村里,县城内都围绕着他展开连番动作。


    还没开学,孟夫子就又提前回村,白天来集中灌输要点,还夹杂着自己对府城二试的理解。


    艾主簿也来了,转述县令的交代,传授经验。


    孟夫子去的多,但艾主簿自觉他可是考中,更胜些。


    范云都不用动脑子,该带的不该带的,都被人操心完了。


    而且连医术最好的吴郎中都被安排,随自己一起去府城。


    这么准备着,三月下旬出发。


    县衙内,县令安排了马车,和两个衙役当车夫,开了路引和驿牌。


    路引是出门必备,后者是入住驿站的凭证。


    村民们又来相送,比起第一次,现在都是一口肯定能考上,等着他回来庆祝的话。


    姥姥奶奶她们,则是注意安全,让好好照顾自己。


    学才和玉宁,一个哭,一个抽鼻子。


    一方面是担心,另一方面是想跟着去,家里人不仅没同意,直接还上手揍了。


    范云看的暗笑,嘴上说回来给说府城啥样。


    “真的,那你得多看看。”陈学才不哭了,叮嘱。


    范云不理他,跟所有人挥手:“大家,我走了,回去吧。”


    走官道自然是从乐安县城门口经过,县令已在城门口,下马车等了会,数数十来个读书人。


    虽去年考中五十个,但童生们之间想法各不同,有的想稳妥,会再努力个数年才考。


    县令一番鼓劲的话,又包含了对考中的画大饼。


    县令讲完,读书人们拱手弯腰,上车出发。


    唯一范云是马车,其他人则是牛车驴车。


    车内,范三郎问饿了吗,包袱里拿出葱油饼、包子、馒头、烧饼,都提前做好的,就担心路上饿肚子。


    自家粮食,颜色黑,可一口咬下都是麦香味。


    烧饼不是邦邦硬的那种,是发面烤出来的厚软,抹上酱,放点葱白丝,一口接一口,一会就吃完一整个。


    吴郎中说着不饿,还是被劝着尝尝,一吃也说好吃。


    其实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的随口一说,现在这孩子取得这样的成果。


    不仅给大河村,这一去更给县城争光。


    一行人向北经过数个县城,每过一个,路引都会被检查一遍。


    范云就抬头把县城上的名看遍,午后也会进县城内,正儿八经吃顿饭喝个汤再离开。


    *


    下午看到个驿站,一行人下来松快。


    即便官道平坦,但光坐着也想活动活动。


    驿站内数个驿使身穿褐衣,头戴专属帽,把马儿解开车厢,喂上草料和水,还有人给擦擦马身上汗。


    剪毛修马蹄,一通下来,范云看的解压,消除了劳*累。


    他站马厩前看,问是兽医吗?


    驿使脸红:“当不得,当不得,就是个会看畜生的粗人。”


    范云跟聊着天,得放慢说,范三郎出来喊进去吃饭,才转身离开。


    驿使擦擦汗,刚被看的不好意思,都差点出错。


    晚上躺在陌生地方,驿站内马儿牛儿的叫声,虫鸣声传来。


    可再听到爹跟郎中的说话声,驿使的轻脚步声、忙碌声。


    身边都是人的安全感,不受丝毫影响的沉沉入睡。


    范三郎催着夫子另一张床睡,他桌子上睡就是。


    都是读书人赶考,一间房数个人,但不在外面呆着就极好,枕头放桌子上一趴,一样睡。


    两个大人眯一下醒一下,看看孩子,陌生地方怎么也放不下心。


    驿使招呼半夜来此的官员,给传递消息的换马,听着这忙碌声,睁着眼到天亮。


    也不知道是哪的官员路过,大清早就因为吃的不好发脾气,骂骂咧咧走人。


    这一下,除了范云,整个驿站内的人都醒了。


    出来已无官员身影,驿使还是那般忙碌。


    读书人装着不知道,可又觉的做官真威风,对此行科举的心更热切。


    范云是最晚起的,出来还被同乡的读书人开玩笑。


    他反驳:“我这算早了的,辰时(8点)怎么算晚啊。”


    可说的认真,却见堂内都大笑,连上饭菜的驿使都低头憋着。


    范云绷着脸,可动筷子吃饭,眼睛一亮,愉快的吃了起来。


    真各个地方不同饮食,这豆腐脑是放着粉丝、酱油、撒葱花的口味。


    吃完响亮的说还要半碗,太好吃了,第一吃这样口味的。


    驿使笑着给添上,做饭的也出来瞧。


    清早的事,被一扫而空。


    吃完重新出发,又经过不同的县城门口。


    此番真是长见识啊,离家乡越远,口音越发变化。


    同行的读书人都说听不懂说话,但范云还是能听个差不离。


    或许是天分,也或是这是平原,交流也可,不至于全听不懂。


    于是跟守城门的打交道,他来当二手传话,解决了不少麻烦。


    “这还只是一个府城内,要是这个府城到那个府城,岂不是更夸张。”范云掀开车帘,好奇的问。


    充当车夫的衙役给解答:“小范秀才,孟夫子教你们的都是官话,就像我们县令,有需要找能跟当地百姓来交流的就行。”


    范云听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那他和家人平常说话,在旁人眼中也是方言喽。


    过了会人下来休息,牛马也得喂草喂水喂豆子。


    这官道不靠县城的地方,总算见着些绿树和花草。


    蹲下摘了几朵小野花,吹吹花蕊,高兴的上马车。


    范三郎笑,这孩子第一次出远门,真看啥都新鲜,适应的比大人还强。


    *


    晌午时分,车夫高喊:“府城到了。”


    范云把小花一放,掀开车帘往外看。


    越走越嘈杂的声音,城门口就很热闹。


    城墙那边一溜摊贩,竟还有小孩子从那爬城墙玩。


    排队到其中一个城门,仰着头看清上面的字“洛安府”。


    直接睁大眼,好家伙,就说冬天有雪呢,原来跟北直隶如此近。


    他虽第一次来,可地图直接出现在脑海,现在再跟脑海里的对比,少了好些陌生,又觉的逊色好多。


    府城周边光秃秃的一点树没有,墙边小孩子就能趴下碎土玩,商贩马车直接拉尖尖走过,人们也不少穿着耐脏的暗色衣服。


    他在这观察四周,观察人,其他读书人仰着头,腿肚子不由打哆嗦。


    老家县城就一个城门,如此高大、多城门、繁华的府城,都直接发怯。


    觉的自己配不上这里,好奇的眼神也觉的是嘲笑。


    范云见都过来了,开口说走啊。


    他们都苦笑:“范秀才,你这走我们前头吧。”


    范云看了眼那哆嗦的腿,开口说:“那谢谢你们让我了,我第一个进。”


    看着就像进老家似的样子,一行人有了点底气,跟后面走着。


    身穿长衫、头戴方巾的,那边就有正接受检查的,直接打头走过去。


    守城门的衙役,一脸不耐烦,每到这时候,事多又累。


    范云把凭证给上,铜钱在下,守卒垫垫检查的没那么暴躁了。


    检查完路引对上容貌,另一边也检查完马车内,放行。


    范云没先进去,让车夫先拉着马过,范三郎不放心,站身边看着。


    范云给帮着把一行的读书人办完,才跟最后一个童生一起入城。


    第38章 第38章


    ◎入V第十九天◎


    穿过城道之前,范云把钱、值钱的都放马车内,也劝其他人这么做。


    如此入城,光亮一霎那,繁华入眼。


    穿着各异,人群拥挤,高声入耳,但见如此场景,目不暇接。


    范云边走边领略着,只觉人好多啊。


    人找空子能走动,可因为马车,只得放缓。


    范云不想跟其他人相碰,无关陌生人穿着,提前就侧身躲着。


    看乞儿好似打闹着往这跑,直接往车辕上坐。


    眼见跑过去,也不打算下马车了,晃悠着腿,转着头左瞧右瞧。


    人群中突有骚乱,有人喊钱袋丢了,这一下都低头检查,又多出数人跟着喊。


    范三郎和其他人低头忙检查,可怀里是空的,正慌着,想起来都放马车里了的。


    顿时放松了,接着往前走。


    这下都知道护好自己的东西了,好歹分些心思。


    范云拿出艾主簿给的单子,上面是几家客栈和路线。


    找到其中之客栈,院子大,桌椅干净,定下洗漱吃饭。


    拿出路引后,一听是艾主簿推荐的,掌柜的立马换了口音,一口流利的乐安县城的话。


    范云一行人顿时生出老乡的惊喜感,边等着饭菜上边聊起天。


    掌柜的听着问着,还失了态。


    虽不过两天路程,可是定居在此,早已不是回去就能找到熟悉感。


    望着小辈,回忆起年轻时候。


    范云被仔细看着,不理解此时想法,可也大方的回一个笑。


    吃完饭回房洗漱,二楼打开点窗户,边看边等着吹干头发。


    等摸着全干了,浑身轻松的上|床休息。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暗下来,醒来被问难不难受,还摸上他的额头检查。


    范云起身问怎么了,从爹和吴郎中嘴里得知,有读书人发烧了。


    书童来请吴郎中给过去看看,见其看着自己问可以吗?


    范云点头,“您决定就是。”


    吴郎中才离开,他是被县令官安排照顾小范秀才的,其他人次之。


    没有个点头,他到时可交代不起。


    查看后是头发没干就睡,着凉了,写下药方,让去抓药。


    书童不停说谢,快步而去。


    范云以为自己幸免,可没两天,就无预兆的这天一早头晕晕,没胃口。


    吴郎中紧张的查看,稍稍放下心,“幸亏只是低烧。”


    他自己去药堂抓来药,借了后厨煮了,等范云喝了半碗小米粥后,看着喝下药。


    “我没事,就头晕点,我还想下去逛逛。”范云站、走,说自己没事。


    即使转个圈蹦了个,但也没被准备离开房间。


    不离开就不离开,范云心情很好的从窗那边看景,看书本,自得其乐。


    吴郎中看着这么精神,也更是放心。


    掌柜的知道后,送来鸡肉粥和蒸菜。


    这独特的食疗,让范云胃口大开,吃的很香。


    能吃能喝,还自己找乐子,范云这发着烧不耽误跟各种人拉呱。


    两天时日,退了烧,开始咳嗽最后一流程。


    其他读书人五日退烧,范云已经和父亲出门逛街买好吃的去了。


    跟没生病似的,掌柜的都来上一句,年轻就是好呀,怕是不吃药睡一觉照样好。


    洛安内城,叫卖的摊贩、大批的货物车流,随处可见。


    如此之大城,每天消耗想不出。


    洛河穿城而过,河水能看到河底泥沙,上万只船只挤满水面,卸下南方的特产,再装上北方的特产,畅通无阻,带来不断的繁荣。


    微风吹过,河边带来凉爽。


    各类建筑、佛寺,走过这些斑驳的墙面,侧发芽的树桩,范云此刻才意识到这是座老城。


    但当看到爹爹那兴奋的说,原来这就是佛寺这就是箭楼的惊叹,直接心情飞扬。


    父子两个品尝了数种小吃,还看到竟有花瓣粘面糊被煎,大米、小麦做出花。


    也有各种饼做出的夹菜,厚厚一个开口,都无法下嘴咬。


    给身后两个衙役也都买一份,即便说不吃,也给提着说回客栈内再吃。


    两个衙役掩饰不住上扬的嘴角,对他们来说,此行完全是游乐似的。


    下午,父子两个回客栈。


    吴郎中接过吃食愣住,“这也太多样了。”


    虽这么说,可是脸上很高兴。


    *


    随着读书人越多,客栈内也更是热闹。


    考生们病好后,结伴去府衙填写履历、户籍,五人互保后,办下考引。


    范云领略府城之后,专心用功。


    每当范云出门,只见很多拿着书本走廊上来回走的都会看向他。


    范云率先回以个微笑,从哪里来的话头开始,熟悉认识了大半。


    很小部分,那纯是门都不出,吃饭都在屋内用功。


    书店内,知府的诗集卖的火热,三两银一本。


    范云舍不得,每天去翻看一个两个时辰,记下喜欢什么题材出书肆。


    四月初,一同来的聚集范云的屋子,商量去知府那拜访。


    县令特意交代过的,送了不知你是谁,可不送那是绝对不行。


    再说读书人拜见主考官,这可不叫送礼,叫有礼。


    范云心思转动,提出要不要跟客栈内其他读书人一起去。


    只见都忧虑说不认识啊,范云指指自己,“放心,这事交给我。”


    这很简单,直接敲门一说,就点头同意。


    范三郎看的乐,他都听不懂说话,儿子这竟然能交流,还跟谁都认得。


    隔天初二,拿上县令的信件,拜访知府。


    门房看着大批考生,去通报知府,亦转交信件。


    另范云没想到的是,不仅见到了贺知府,还与他们聊天问学识。


    如此平易近人,考生们都亲近之态,一个个推崇知府诗才之名。


    出了府衙,范云回头看了眼大门。


    知府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归程中,听同伴们提知府独独对他说的话最多,范云疑惑说是吗?


    都点头,还猜测县令肯定信件提起了他。


    范云见都看着自己,笑着说:“刚我光顾着紧张去了,怎么回答都忘了。”


    其他考生都忍俊不禁,反而各个宽慰起他来。


    范云边听边微笑,愉悦的回到客栈。


    掌柜的紧张的问见到知府了吗,他希望老家的后生们能多考上一个是一个。


    听到不仅见了还指点的话,一同高兴。


    范云就见他人读书更用功了,知府那句祝考上后为朝廷效力的话,比想的还要有效果。


    其实这大概率分人,有的放松发挥更好,有的能复习点是点,紧张会记得更牢固。


    但对范云来说,会的都记在脑子里牢牢的,作息如常,适合自己的最好。


    *


    府试之日,早早的油灯点亮大堂。


    每个都检查两三遍,面容紧张,提起考篮走出客栈。


    路上都是考生,排队不知队伍长度。


    范云随着队伍往前就往前,此刻有种平静感。


    到了这时候了,考完就完事。


    篮子放身前,胳膊遮挡着,准备充分。


    四月的天,早上很凉快,考引给上,检查脱衣穿上亦无碍。


    护好的考篮快速被检查完,拿好考引、接过号牌被催着往里走。


    这明显比县试严格,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侥幸心理的。


    被查出来茫然的腿软,搜查的衙役念出与之互保的其他四个考生,直接带上枷锁。


    不管如何,考场门口这一出,警示的作用那般深刻。


    范云走进考场正门,呼出口气。


    方才看那四人天塌了的样,说不出的可怜无力。


    根据号牌,是庚列第五间号房。


    第一个号房旁边就是臭号,庆幸在中间。


    尽管府衙的考场旧旧的,号房也小,心情依然是好。


    敲锣声响起,试卷发下。


    知府带着府丞巡看,依旧是当日交卷,不得写出糊名线外的警告。


    第一场是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这想都不用想,定是这样开头。


    中午从考篮拿出烧饼,中间一边撕开,放上煎鸡蛋和熟肉片,美美的吃了。


    下午做完,等到傍晚交卷。


    跟县试不同的是,每一场考完,隔天就会出成绩,红纸黑字标出过了的考生名字。


    然后过了的才能接着考,这就是规定。


    出来后一打听,那些作弊的和一同互保的都会被革除功名,终生不得科举,还会被流放的结局。


    考生们听着,寒意遍布,越发谨慎。


    范云亦是,从老家一路接触过来,品行好的,他邀请一起互保,而不是按照成绩来,保险为上。


    第二场默写数百字的《尚书》,最后一场诗赋结束。


    以‘竹’为题,作诗。


    竹林翠色浓,清幽映日红。


    叶密风声细,枝疏鸟语通。


    山深人迹少,水静月华空。


    独坐幽篁里,闲吟兴味同。


    其实这种水平,恰恰适合。


    那种表达冲天志气的,他这个年龄写出来,旁人也觉的是提前猜几首花钱买,考试直接默写的。


    范云全考完,觉的府试是比县试题量大,但难度并不高多少。


    考完后还有些失落感,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但另一方面,可以尽情品尝美食小吃。


    反正就等着出结果了,不能亏了自己的嘴。


    难得来一次府城,一行人寻摸着还问着路边坐着的老人,找了那种窄深巷子。


    外面看着不起眼,一转进去全部是卖吃食的,各种口味的渴水(饮料)。


    吃好几天都没到头,家家都好吃又实惠便宜。


    别看就五六张桌子的窄小,可味道上等。


    吃完空出来赶紧去坐上,甚至自己动手把碗筷收放一边,等着老板收走。


    简直比那些主干道商铺强多了,满脑子发现的晚了。


    说若是路口有个牌子指着往里面多好,但看着老板们说有牌子,这里呆不住的话,范云秒懂。


    恰是这里不起眼,不好找,不跟争抢生意,所以才能存在。


    三日后,府衙出成绩。


    这次更有经验的直接定对面包厢,县试就被挤得那样,这府试可不能试。


    一个包厢的钱,十来个人平摊下来不过几文钱。


    范云还邀请了客栈内的一起来,就更低了。


    反正来这一趟府城,家人说多带钱不怕,穷家富路,带的钱可多。


    但范云会省,到现在没花多少,除了吃上不省。


    榜单被衙役拿来时,范云觉的过了就行,虽头三场都是头名,但诗赋上,这届可不乏出名的。


    可张贴后,衙役第一喊出的,恰恰是他的名字。


    他站在那呆着,从窗户往外看,听衙役喊出乐安县小河村的籍贯,是他没跑了。


    包厢内其他人轰然恭喜,还把他直接抱起。


    考生们不知为何,当衙役首个念出家乡乐安县的名字时,他们比自己考中还高兴。


    衙役一一念完名字,过府试的就六个。


    范云被放下:“学兄们,等明年后年再考,过的肯定更多。”


    考中的安慰着,没考中的一会儿就心情好起来。


    反而还聊下话:“没什么难过的,府试录取六十人,咱们考中六个,府案首还出自我们县城,该高兴才是。”


    心情好庆祝,心情不好还需庆祝。


    付钱出来回到客栈,大堂内热闹数个时辰。


    饭桌中,范云就见没考中都站起来祝福他们过院试的心意。


    此时,都低头抹眼泪。


    范云扭头使劲眨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他不愿掉眼泪。


    他站起来,“那学兄们也得更不放弃才是,等着几年后,我们一去见识州城什么样子。”


    “说的好。”众人起身应和,满脸坚定的向往。


    【作者有话说】


    上面诗句,AI所做修改。


    《尚书》孔子。


    第39章 第39章


    ◎入V第二十天◎


    客栈热闹之后,范云上楼梯的时候就眼睛时不时闭上。


    现在就一个念头,好累。


    犯困之下,洗手洗脸后直接床上一趴,瞬间入睡,什么都与他无关。


    范三郎给掌柜的钱财,但被拒绝,于是帮着一起收拾,上下都开心。


    楼上范云在此酣睡,作为中心风暴点,却点燃了整个府城。


    府衙内,学政登门,知府笑着出来,上好茶水招待。


    学政一挥袖子,茶杯摔碎,质问为何这样做?


    “那考生范云无论是第二还是第三,都比头名合适,你这身为知府,我要参你一本。”


    知府收了笑,“你知道为何学政这位子你做的极好,近二十年却没升官吗?”


    学政吹胡子瞪眼,被戳中要害。


    知府双手一拍,站起身来,“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自从运河不走我们洛城这,眼看只守着昔日,洛城早已落寞了,那就再造出个天才少年,起码能再次吸引朝中的目光。”


    学政满眼看疯子的眼神,“你真是疯了。”


    门一摔,离去。


    只是在走出府衙之时,脚步一顿,还是接着往前走。


    他做学政是为心中儒家的君子之风,跟这种只重权利的蛀虫,就不是一条路。


    只是他惋惜那个十一岁的少年郎,年少成名,太过风头,一个稳不住,过刚易折。


    对这种天才,他都会故意低几个名次,或是直接把卷子作废,让其不中,培养心性。


    走进轿子,满脑子回去就写表书上奏布政使,气煞他也。


    后堂处,府丞走了出来,“上官,这学政怕是会状告到布政使那。”


    “无妨。”知府重新坐下笑,不说布政使会默许,之前他可就送礼给其最宠爱的小妾。


    枕头风一吹,谁能奈他何?


    *


    客栈内,没过的一夜睁眼到凌晨,收拾好行李就客栈门口告别。


    天还蒙蒙亮着,童生们都摇头不让吵醒小范秀才。


    “往后还得仰仗他,分别就不要了。”


    那个年纪,肯定会比他们出息,再三叮嘱作为同乡要保护好人。


    过了的六人直点头,言语几句,最后家乡见。


    上车后掀开车帘让慢慢走,路边已然叫卖着早饭,又是一日的开始。


    这么大的地方,回想着之前游玩,终究就像场梦一般。


    出城门后,停下仰头看,高大的城墙闪闪发光,一如来之时。


    下定决心,哪怕下次不中,下下次不中,都会再来。


    如此想着,带着城内的美好记忆,笑着离开。


    新的一天,许多学子走进客栈,说来拜访府案首,讨论些学识。


    “府试太累了,现在还在睡呢,还请明个再来吧。”


    不管什么办法,送走一批批读书人。


    其中头名下面的前几名也都来此,听着没起,坐下喝茶一边等着。


    要让说走,就说客栈不是迎客的吗?


    一壶茶喝完,再来一壶,反正这就是不走。


    掌柜的说没茶了,又被说是店大欺客,只得继续上。


    范三郎拉住这些小辈,劝着上楼不要起冲突。


    范云门口俩衙役直立着左右看,保护的紧要。


    范三郎轻声进入,看看还在睡,给盖盖肚子,摸摸没淌汗,放心走出去。


    没人喊,范云一直睡到了巳时(10点)起床。


    床上胳膊腿拉伸下,脑子嗡嗡的,坐起来一点不想起,也不想吃饭。


    懒洋洋的,好似骨头都睡软了。


    打了个哈欠,这一出点声响,门口俩衙役开门,一看醒了就说去端早饭。


    “不用,我去大堂吃,屋里吃一股子味。”范云提上鞋。


    衙役一乐,这又不是家里,客栈也这么讲究。


    弄脏得弄干净,住的屋子不是自己的也爱惜着。


    范云下楼去后院转轱辘打上水洗漱,就被告知堂内的事。


    有种不意外之感,照样整理后下楼。


    掌柜的问想吃什么,范云说猪油面就好。


    再一个时辰就午饭了,随便吃点就是。


    这边说着,那边等着的站起身来,报上自己姓名和排名。


    听着这些话,再抬头看这些二十左右的读书人,范云知道不爽他,可也笑着与之对话。


    考生们觉的,任谁知道头名的情况,都会不愉。


    可是亲眼看着府案首时,对上这种笑脸,一下子反而生出大人欺负小孩之感。


    再随着交谈,都不由改观。


    正说着,掌柜的上了清汤面和两个煮鸡蛋。


    随着谈话认同对方,书生们态度转变,恨不得早点认识,发出阵阵笑声。


    午饭时分,他们还掏钱请的范云吃。


    饭后范云送到门口,挥手间关系倒是像朋友似的。


    同乡之人惊讶的看着这一幕,怎么感觉他们被比下去了,那可不行。


    后知后觉,客栈内安静很多。


    范云下午才知晓,没考中的都离开了。


    对此点点头,送上顺利二字,个人的路个人决定怎么走。


    *


    五月,府城内学政当主考官,专门用于院试的考场,再次较量。


    不过排队的人数明显少了很多,可以更晚些到考场,就六十个进入考院,搜查很快。


    范云是一点没小三元的想法,还是平常心。


    范三郎反倒加倍紧张,晚上见不到孩子,叮嘱好好吃饭好好喝水。


    府试就两场,正试和复试。


    比府衙大些的考院内,两天一场,真正的吃住睡都在考场内。


    怀念一天考完就能回客栈痛快睡个好觉的感觉,但现在还是从看试卷开始。


    第一场大量四书五经默写,字复杂,都偏僻、也冷门的断句,其中拓展书上的果然也出现了。


    这些除外,还要做两首五言诗。


    木板上蜷缩趴着睡觉,起来脖子酸,胳膊都没知觉的麻,但能睡着就已是满足。


    闷热不透风,拿出手绢擦擦额头和后背。


    被衙役盯着上了个臭号,早去早利索。


    下午将将答完题检查两遍,傍晚收走。


    拿着号码牌交上出考院,范三郎心疼的迎上来接过去考篮,直接背着娃往客栈走去。


    范云安静的休息着,穿过一批批说题难、没写完的考生们。


    没写完就没成绩,第一场就考砸了的抱怨。


    回到客栈,范云吃饱饭洗了个温水澡,躺在床上,看着上方蚊帐,此刻很精神,都能回想起试卷上的很多题。


    果然睡觉前是记忆好,这话不骗人。


    舒坦的床上睡了一觉,就剩一场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于是进入复场时,拿到试卷还有点不舍的摸了摸。


    可等看到题目后,直接睁大眼。


    复场考策论,都知道的事。


    之前都是对朝廷政策,写出自身看法。


    但这次题目,竟是针对黄河泛滥的治水方针。


    其他考生都哀嚎,衙役直接吼,在扰乱考场就赶出考场,顿时安静。


    考生们哭丧着脸,圣贤书上又没学怎么治水,连黄河途径哪都不知,学政疯了吧。


    想了半天,加固河堤,清理泥沙的方向去写。


    唯独范云眼睛亮亮的,洛河名字叫洛河,但也属黄河支流,只是因围绕洛城而取名。


    自从大绥立朝,京城全靠京杭大运河贯穿南北运输漕粮。


    洛河却因树木砍伐过度,导致土地肥力下降,粮食产量亦低,泥沙更多,水患更泛滥,陷入死循环。


    教化方面,能出的读书人就越少,政绩也越差。


    以洛河为点,延伸黄河。


    范云草稿上下笔如飞,一段段写下来,面带兴奋。


    找出可以代替砍伐树木燃烧的方式,清理河流泥沙,治理水患,减少朝廷赈灾,兴化教育。


    范云满脑子畅想,从城门口,他就想这里明明可以更漂亮。


    昔日偌大名气的古都,比起旁人,他更独一份的特殊情结。


    补充修改,摘抄一气呵成。


    搁置毛笔,越看越满意。


    第二日酉时交卷,在其他人泄气声中,范云轻快的走出考院。


    范三郎、掌柜的、衙役等都站那等着出来,一眼看到人招手。


    见爹不问写的咋样,回房间,范云自己小声说昨个不到中午就写完了。


    范三郎捂住嘴也小声:“可我刚看回到客栈的都心情不好呀。”


    父子两个悄声说了一会后,出去也是装着。


    由于考场内休息的多,这晚沾床就睡的范云,翻身几次才睡着。


    他在这没觉的,确不知其他考生翻来覆去睁眼睡不着的到天亮。


    第二天,堂内就很多坐范云身边的。


    说着自己是怎么写的,又问其如何写的。


    范云:“我考完不记,现在就想着写的太杂乱了。”


    其他考生听的很是赞同,说都往用能臣,加固河堤,清理泥沙上写。


    有人得意的说,他是往严禁平民砍树,占靠近河流的地方种粮的一面写。


    范云一愣,他们这不考虑钱粮,不考虑百姓吃饭需求吗,睁眼柴第一位。


    心里想这句,开口说得需要钱粮治理啊。


    其他读书人笑:“范学弟,钱粮拨动是朝廷的事,咱们将来是治理地方,说这个俗气。”


    范云一瞬就是笑,“啊,这样,可谁不睁眼就是吃喝,穿衣吃饭。”


    有人语塞,“学弟为何这样说话。”


    其他人笑着说跑题了,饭桌上又热络起来。


    只是心底觉的学弟就是小,笑笑过的事这么较真。


    不过这样的率性,真的让人羡慕又幕强啊。


    范云笑着还是参与话题,心里想有人念书是这样,有人是那样,还真是一种麦养出百样人。


    不过也不影响心情,性子说不上坏,挺真实的,这年纪还不知道钱粮的重要性。


    第40章 第40章


    ◎入V第二十一天◎


    等着出成绩,父子两个开始逛着给家里人捎带礼物。


    吃上一个馒头两文钱,但货物着实比老家花样多,还便宜。


    难得来一趟,回客栈一一数着,谁也不能漏。


    花了两天时间,给家人买完,豆豆小兰薄的小花嫩布料,也给几个朋友都买了特产米糕。


    问价钱,选择,这家那家,走的腿酸疼,晚上敲了敲腿肚子。


    东西分份放好,父子两个忙完擦擦汗,这下就等成绩了。


    还是那个包厢,这次比上次人数少,范云就见都闭眼祈祷,嘴里碎碎念。


    范云也双手合十放胸前,随大流,两秒就放下。


    榜单张贴,六人站起走到窗口。


    再听到念出的自己名字,范云抬眼看榜单最上面,看着同乡兴奋的恭喜。


    一秒确定,一秒接受。


    平静的高兴,脑子清楚的转动着。


    给了衙役赏钱,酒楼掌柜的热情请客,欣然答应。


    六十人录取四十人,他们六个中了三个,但活跃不住嘴的却是不中的三个。


    一脸的放松,其实早有所料,现在定了还舒坦了。


    六人正谈着话,门口敲门进来几人。


    上回客栈见过的前几名,邀请一起坐下。


    为首的叫李思濠,当时范云还专门问了哪个濠字,是洛城本地人。


    绸衣光亮,腰间玉佩作响,一眼就知道是个高门公子。


    村里都有两千亩地的吴地主,更别提这么大一座府城。


    而本人是傲,却温和有礼,才华兼备。


    范云态度平视,其他人传递眼色,客套疏远。


    李思濠恭喜之后邀请去他家,范云以离家太久想尽快回去婉拒。


    等人走,门一关,同乡们就说不是一路人。


    “人家有礼在先,我怎能无礼。”范云这话让其他人羞愧。


    对这种长的好,又有钱,才华亦有,有妒忌之心,范云理解他们。


    但范云本人没有这种心思,人家祖辈努力,小辈享福,不很正常。


    有钱的那都较劲,不累吗,只要是正当来路的,范云除了有点羡慕之外,没其他心思。


    走出酒楼,掌柜的让留下个墨宝。


    范云失笑,“老伯,我这字一般般。”


    掌柜的也喜人,推崇的话让范云只得点头。


    一见答应,掌柜的忙殷勤的磨墨。


    范云挥洒着往往大了写,“生意兴隆”。


    因为竖的写惯了,横的四个字写的有点上歪,但掌柜很高兴的说好字好字。


    范云合上嘴,人家满意,他就不说其他了。


    走出酒楼,同乡的人都故意模仿好字的场面,又说现今‘小三元’真不一样了啊。


    范云哼笑:“那要不,刚那桌你们把钱平分给我。”


    都立马闭紧嘴巴,行为也正常了。


    回到住的客栈,也说准备一大桌。


    范云忙让移到下午,现在是真没肚子再吃。


    掌柜的笑着点头,也是想要个墨宝。


    范云一回生二回熟了,直接写下‘财源广进’。


    一个打尖住店的客栈,一个是吃饭请客的酒楼,两家生意对不上,范云写的毫无压力。


    见喜的合不拢嘴,范云就知道,很满意。


    常见归常见,可也最好使。


    同一时刻,学政却喝着药,下人给顺着气。


    他给布政使上完表书,就是石沉大海。


    他劲头上来,非说让心思落空。


    可阅卷的时候,那一手好字,那另辟蹊径的观点,直接把那些千篇一律的治水文章压的死死的。


    当时几个阅卷的都画红圈评头等,学政也是其中一个。


    可怎么也没想到,不是经验的老者,恰恰选中了最不想定的那学子。


    压没压住,是真有些运道。


    让下人退下,写封信让去送给知府,既然实至名归,想去见见这考生。


    *


    隔天收拾行李时,衙役进客栈通知消息。


    说知府和学政,邀请此次中廪生的秀才去府衙。


    这消息让范三郎紧张的说等等,直接上楼让儿子先暂停弄行李。


    听完话,范云快速的换了身长衫,头发也整了,下楼跟衙役身后走去。


    出客栈见到轿子,第一次见不由打量,轿夫往下压杆,让上轿子。


    范云进去拍拍坐着,是很平稳,但脚碰不到轿底部,手放腿上直到被放下。


    出来走路是软几步,但几步之后如常走路。


    这坐轿子是舒服啊,一点不颠簸,也没有晃动。


    刚上台阶,李思濠竟骑马而来。


    一个下马,大步走来,“我是怕晚了,从家骑来的。”


    范云:“真羡慕李兄会骑马,而且科举吃住在家里,更更羡慕。”


    李思濠多看了眼,哈哈大笑,越发觉的性格对胃口。


    有什么说什么,真诚待人。


    两人进去,就两排各五个桌子,已有人坐那。


    范云右边第一个,李思濠是第二名,左边第一个桌坐下。


    上首之人视角看来,范云就是左,这就是以左为上。


    一炷*香后,知府和学政淡笑着走来,还互相让着才坐下。


    范云不禁想,知府和学政私交肯定很好,也是,都是主考官。


    两人坐下,开口就是勉励,不要沉浸在廪生功名里,若不过举人就没了待遇,逆流往上才是正途。


    这个范云暗自点头记下,朝廷也是真有法子,杜绝中廪生就不努力的读书人。


    有效期三年,三年一过,秀才还得每年考。


    知府说完,学政开口。


    范云刚喝口果茶,就听叫他,咽下起身。


    听其问话,意思说他是贫农出身,如今可改善家境,对日后有何想法?


    范云站起身点头作揖,“上官,学生没想过,但学生家乡的夫子对学生说过,要好好念书,做个忠君爱国之人。”


    知府和学政站起身夸好,考生们都赞叹的目光,这回答完美。


    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后,范云坐下。


    接着依次往下被叫起,但珠玉在前,没再获一个好,只一两句话就让坐下。


    李思濠最前面,他看的清楚,学政的目光只放在案首身上。


    不知为何,神情越发透着满意。


    明明刚开始那问题,可是问的让人一不注意就犯错。


    肯定是小范秀才这头脑,这才华,折服了学政。


    *


    一个时辰后,宴席结束。


    知府和学政,一个奖励银子,一个奖励了文房四宝。


    一个实际,一个文才,范云都喜欢,高兴的接过。


    除了他和第二名李思濠是百两银子,其他廪生都五十两银子。


    范云毫无准备的要接过,手上一沉差点摔。


    衙役一看,赶忙抬起给放桌子上。


    上首知府和学政都哈哈笑,其他考生也指着乐。


    范云低头看被放桌子上的托盘,一个个发光银元宝,着实没想过这么沉。


    他刚才以为两、三斤重,手腕都虚虚抬着,可实际重量竟然七斤八斤似的。


    用接个西瓜的力,去接一袋子米,要不是衙役速度快,直接胳膊带着上半身都得摔地上去。


    “学生闹出笑话了,以前从没见过银子,不知会这么重,乡下都用鸡蛋换东西,都用铜钱买卖。”


    范云低头抱歉,又对衙役道谢。


    知府笑的嗓子疼,“无碍无碍。”


    还真是贫寒出身,都没见过银子。


    上官笑着离开,后面廪生们装完也打招呼离去。


    范云知道,不用几天,这事肯定传开。


    闹个大笑话,他曾经看的描写都是直接揣着百两银子跟玩似的。


    但闹就闹了,反正那时候早已离城。


    被自己逗笑,转身让李兄帮忙给拿着银子,他自己举着文房四宝的托盘。


    马匹两边有袋,两边一放,范云直说帮了大忙。


    李思濠却更佩服,方才那场景一点不受影响,这现在提起,自己说自己蠢,着实服气。


    “既然你放心交给我,我肯定给你带回客栈。”说完,上马而去。


    马匹比轿子快很多,范云到时,范三郎已放好,门口等着。


    给轿夫些铜钱,父子俩上楼。


    十个银锭还在那发光,只是还多出个匕首来。


    黑色的匕首把拔开,漂亮的利刃。


    范云秒懂,要是当面给自己,他不会收,直接这样相赠。


    大户人家的孩子,好像天生懂怎么施展恩惠,积攒人脉,范云又学到了一课。


    “刚那少年郎说你们互赠礼物了,云云,我怎么记得你没带啥呀?还有这银子?”范三郎看向银子的目光,是畏怯的。


    范云略过前面,直接笑着拿起两锭放爹怀里,“这是知府和学政赏的,就我和第二名百两银呢。”


    范三郎惊喜,“真的,云云真厉害。”


    拿着银子的手翻来覆去的看,这是孩子的,保管好了,以后娶媳妇用。


    知道属于谁,范三郎一下子就心理变了。


    “哎呀,可真有分量,沉甸甸的,这银子是好看呀。”摸着又闻闻,范三郎说真香。


    范云深吸一口,也说:“真香”。


    父子俩边稀罕边笑,这么多银子,藏了一下午没确定地方,最后还是放进了包袱里。


    可即便是放入包袱里,范三郎都不放心,晚上搂着都不放心睡。


    一会起身,一会摸摸,忙活了一晚上,也不觉的累。


    隔天起身绑身上,劲头十足,百斤重的麻袋都扛过多回,这轻着呢。


    衙役接过剩下几个包袱,忙活给马匹上车厢。


    等范云起来已收拾妥当,直接一起吃早饭,跟掌柜的他们告别,踏上回家的路。


    离家两个月,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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