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随安哭了半宿,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睛上凉凉的,一摸摸到个冰贴。
拿下来一看,段屹靠在床边看着他。
得益于冰贴, 他的眼睛没肿成悲伤蛙,彻底清醒过来之后还有些难为情, 被段屹低下头来亲了一大口。
时间还早, 简随安问:“要不要去学校?”
一张口, 像是刚被砂纸打磨过的声线把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段屹闷笑了声,从床头拿来一杯水, 等简随安坐起身之后放在他手里。
温温的, 简随安喝了两口,试探着发出几个音节,还是哑,但是比刚刚好多了。
“以后别这么哭了, ”段屹摸他还有些微凉的眼角,“伤神。”
“我知道啦!”
压在心头这么多年的大石头挪开, 简随安的心情前所未有地轻松, 甚至还能再回工位看十篇文献, 被段屹拦下来。
“陪我去新校区交材料。”段屹说。
简随安一愣:“真要去交材料啊?”
“骗你干嘛?”
简随安买的东西陆陆续续地到了,正好上车, 饶有兴致地摆起来。
怕段屹开车不舒服买了颈枕腰枕, 镜子下面挂了味道让人很安心的香包, 所有段屹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东西他都买了, 没一会儿就让他他这台宛如4s店的展车变成了家用的。
“钱够不够?”段屹任由他折腾,“家里也交给你了。”
“开玩笑,我有的是钱!”简随安一场表演起价就是五百, 这些年多多少少攒了点钱,之前想着尽快买房才不怎么花,现在有了比买房更重要的事情。
段屹没说话,等红灯的时候突然拿起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刚放下,简随安的手表就是一震。
点开一看,是段屹发来的,他的银行卡号和密码。
“工资卡,”段屹解释道,“主动上交。”
简随安想着自己入学每月领的那一千多补助,总觉得有点磕碜,但还是说:“那我把低保给你。”
“都低保了还给我啊?”段屹被他逗笑了,“自己留着花吧,反正都是共同财产了。”
之前谈恋爱的时候,他们的开销大体上能算六四分,彼此都想全包,谁也没说服谁。
现在结婚了,的确不该再分得这么清楚。
没听见简随安说话,段屹扫他一眼,看他又在那翻招聘软件,眉头一皱:“干嘛呢?”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兼职,我得多赚点。”
简随安说得十分严肃,还没看完,手机就被段屹按下去。
“我调走之后白天可不一定能经常见到你了啊,晚上还要兼职?让不让我过了?”
简随安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马上暑假吗?演出机会很多的。你工资卡都给我了,我得多努力呀,这都是咱俩的共同财产。”
段屹摇头笑笑,随他去了。
开到一半,简随安才想起来什么,“你去交什么材料啊?”
段屹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文件袋,“自己看。”
打开一看,里面是职务调动要填的大堆表。
“什么时候填的啊?”简随安还在发懵,“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出国前就申请了,才批下来。”
“等会儿。”简随安一抬手, “出国前就申请了啊!”
“嗯。横竖是出去找你复合的,成功还是失败都待不下去,索性申请完才走的。”
“……”简随安算是知道他那半天的时间差在干什么了,憋了半天,比出个大拇指来:“牛!”
表里婚姻状况那一栏填着“已婚”两个字,简随安没忍住脸上的笑意,被段屹发现了,一本正经地问:“乐什么呢?”
简随安指着已婚那两个字,也不说话,就朝段屹笑。
“九月份你的入学登记表也要填已婚。”段屹似笑非笑地说,“不用羡慕我。”
往下的亲属关系那一栏,“简随安”三个大字放在最上面,堂而皇之,半点不藏。
“这些材料只有档案馆的工作人员会看到,不用担心。”
“我没有担心。”简随安看着段屹手写的自己的名字,笑了笑,“我只是很开心。”
翻过一页,是段屹的个人经历,满满当当写了一整页。
段屹想起什么,想转移话题,没来得及,简随安就已经先看到了上面的很多段出国学习经历,“你怎么每年都出国啊?”
语气听上去正常,段屹却莫名有点紧张,一本正经地说:“闲不下来。”
寒假也去,暑假也去,看到学校名字的时候简随安人都傻了,“怎么还是去的我们学校啊?”
“想找你呗,”段屹说道,“你寒暑假是不是都不在?”
简随安表情颇为复杂地抬起头,“你怎么专门挑我不在的时候来啊?”
“因为我也没想到,简随安放假居然不泡图书馆,而染一头红毛,戴着唇环,站在舞台上大撩四方。”段屹越说越遗憾,到最后甚至摇了摇头,“没亲眼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知道段屹在故意逗他,简随安握紧拳头,不是很理直气壮地为自己争辩:“那是一次性的!总泡图书馆多没意思。”
段屹笑着点头。
简随安沉默一阵,又问:“真是来找我的啊?”
“也不算专门来找,就是想着,说不定能碰到你,没碰到就是时机不对吧。”
“要真是见到那样的我,你会不会觉得我怎么变成这样了啊?”简随安问。
“不会啊,”段屹笑笑,“要是真让我亲眼见到,我肯定在后台把你打晕带走,当场办了你。”
简随安猛地呛了一口,连忙将他的材料塞回去,扭头看向窗外。
“逗你玩的,怎么还脸红?”
简随安没吭声,沉默半晌,才冒出一句隐隐含着期待的:“你想怎么‘办’?”
段屹呼吸微顿,利落地打方向盘,猛地靠边停车。
“这不让停!”简随安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禁停标志。
话还没说完,就被段屹掰过去狠狠吻住。
简随安乖乖地让他亲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指抵住他的肩头,“段老师,别太激动啊,一分一百块。”
“你报销。”段屹重新挂挡。
交完材料差不多快到中午了,简随安提前约了高则一起吃饭,还没到地方,高则的电话先打过来了。
“你男人也一起啊?”高则问。
简随安的手机连着车载音响,高则大咧咧的声音透过全方位的马歇尔传出来,简随安还没来得及回答,段屹就说:“怎么,不行?”
“我哪敢说不行啊,一起我就先打点胰岛素过去,我怕被你俩腻歪死。”
挂了电话,段屹问:“你俩真没什么要单聊的?我去没关系吗?”
“没有——我连底裤都被你扒干净了,真没什么了。”简随安如实说道。
到了地方,高则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两人进来,他第一眼先看到了段屹无名指上的戒指,再一看简随安手上空空如也的,再一琢磨,反应过来什么,“你俩还得避嫌啊?”
“对啊。”简随安叹口气,脑子里却在盘算着。
订的戒指这几天就快到了,一人戴一款,谁也不吃亏。
吃得差不多,高则擦了嘴,从包里拿出两本小册子,递给两人。
“作为医生这种危险职业,为了避免大半夜或者休假的时候接到像小说里的某些电话,这是我给你们俩准备的新婚礼物。”
简随安接过来,却没勇气打开,而是盯着高则,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这个内容比较敏感,这大庭广众的,我就不讲解了,你们自己回去看,别拿反了啊!”
简随安定睛一看,自己手里那本的封面上用马克笔画了个巨大的“0”,段屹那本也是一样,同样的位置画了个巨大的“1”。
简随安:“……真是辛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高则颇为谦虚地摆摆手,又看向段屹,神色正经了些:“作为简随安的朋友,我得多说两句。”
“你说。”
“他从小体质弱,身体一直不太好,你要好好照顾他。”
不等段屹回答,简随安就先一步说:“你放心。”
“明白。”段屹说。
“感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当年的那些事,我不清楚缘由,但我作为他的朋友,无法保持客观,言语和态度过激了点,不好意思啊。”
“我理解。”段屹看向简随安,“你也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你们两个处男,”高则清清嗓子,含义颇丰的目光在简随安身上扫过,“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啊,注意节制,小别胜新婚,最怕的就是纵欲过度,悠着点。”
“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段屹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视线。
告别高则,本打算回去睡个午觉,走到半路简随安接了个电话,神神秘秘地对段屹说:“我有点私事,你先回去吧!”
段屹不明所以:“去哪?我送你。”
“我送你吧,然后车借我开一下?”
段屹目光还有些迟疑,手已经把车钥匙抵了出去:“你…会开车吗?”
“当然会!”简随安走到停车场,拉开车门,调整好座椅,偏头一看,段屹居然有点紧张。
“我真会,刚成年就考了,你不是见过我驾照吗?”
段屹幽幽道:“可我没见过你开啊。”
简随安拍拍胸脯,“我开车可稳了,你放心。”
开回家不到五公里,的确很稳,坐得笔直,卡着限速走,像优秀小学生交的作业。
没开一会儿段屹就放心了,临下车的时候问:“忙完还回来吗?你朋友给的两本书还没看。”
“书晚上再看吧,”简随安看了眼时间,“估计来不及了,下午学校见?”
医生写的大黄书,大白天的,简随安翻都不敢翻,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又补了一句:“千万别带到学校去啊!”
第52章 第 52 章 他的人生阳光普照
“哎, 新婚就独守空床。”段屹故意叹了口气,一边慢条斯理的解开安全带下车,“开车注意安全。”
还没下去, 就被简随安拉住。
回过头,简随安仰起头, 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我一下。”
段屹扣住他后脑勺, 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注意安全啊,慢慢开。”
“下午见哦。”
告别段屹,简随安趁红灯的时候拿起手机。
sa的消息停在二十分钟前。
[简先生, 您定制的戒指已经到了, 请您有空来取。]
其实本来还想订一对手表的,但今时不同往日,稍微拿得出手的两块表都抵得上他房子的首付了。
简随安捏着银行卡纠结了几天,还是没舍得动。
赶到专柜, 简随安莫名有点紧张。
从小到大他进专柜比回家还熟练,可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店长是简随安妈妈的老熟人, 笑着将他迎进贵宾室。
桌上摆着一副镶碎钻的婚戒, 里面同样刻着他们的英文名。
在店里明亮的灯光下, 碎钻闪着光,好看却不算太浮夸。
简随安拿起段屹的那枚, 放在手心仔仔细细地检查。
“没问题, 帮我装起来吧。”
“好的。”
简随安很久没来过, 一来就精挑细选出一副男式婚戒, 脸上还挂着店长从来没见过的微笑。
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店长探究意味的目光,简随安抬起头,看向她, 不多遮掩,直接说道:“这是我的婚戒。”
店长微怔,笑着点头:“很合适,祝您新婚愉快。”
“我妈她知道了吗?”
“我没提过,您没有刷副卡,主卡那边应该是不知道的。”
“谢谢。”
简随安自掏腰包,可这么多家专柜,他偏偏去了家里最熟的那家。
店长和他妈妈关系很好,也许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过去,先打个预防针,简随安再回去亲自表态。
取完戒指回来还不算太晚,简随安看了看时间,估摸着段屹差不多要出门上班了,就把车停在他必经之路那里等。
一边等一边钻研戒指,没注意到人已经走到车窗边了。
车里暗,从段屹的角度只能看到简随安毛绒绒的一颗头,他刚伸手敲了敲车窗,那颗头就猛地一颤。
反应这么大?
段屹顺势拉开车门,瞄到他飞快地将什么揣回兜里,装没看到,就这么撑着车门,“这位帅哥,等人啊?”
“等你呢!”简随安拍拍旁边,“上车。”
“你开我车去学校?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关系不寻常是吧。”
简随安这才反应过来,解开安全带下车。段屹也不问他中午去了哪,默默调整好座椅,在简随安坐回车上的时候冷不丁地冒了句:“我送你辆车吧。”
正准备掏戒指的简随安猛地一顿,连咳几声,“啊?”
“我看你自己开得也挺好的,万一之后我忙,你要去哪也方便。”
简随安说:“那也不用你送我呀,我要是需要会自己买的。”
“你不是攒钱买房呢?”
“段老师,你可别太小瞧我的赚钱能力了,我家世代从商,机灵着呢。”
见他一本正经的,段屹也就没再提,也没问他中午去了哪里。
还像昨天那样把车停在门口,放简随安先下来再开进去。
简随安边走边将自己的那枚戒指戴上,错过了车上的最好时机,下午要去他办公室也不太方便,简随安盯着戒指琢磨半天,想着只能晚上回去再给他了。
结果刚到工位,眼尖的陆予卓就发现了他手上快把人闪瞎的戒指。
“你什么情况啊?”陆予卓腾地坐起来,“你不会也要发喜糖吧?”
“师兄,你稳重一点。”简随安忍俊不禁,“我没钱发喜糖,有机会请大家吃饭。”
“你男朋友做什么工作的啊?”头号粉丝宋芸顺口问,“有照片吗?是不是长得特别帅?小师兄你可不能扶贫啊!”
“他…做保密工作的,不太方便说,照片也不太方便给,长得是很帅。”
“那我就放心了…你和段哥跟商量好了似的,前后脚结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什么呢。”
“别乱说话啊。”陆予卓连忙道,“婚戒都不一样。”
简随安想,和段屹同款的那个婚戒就在他脖子上挂着呢,和自己同款的婚戒待会儿就挂段屹脖子上。
天造地设,特别般配。
下午简随安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溜去段屹办公室,出去晃了好几圈,不是碰见老师就是碰见抓他闲聊的同门。
好不容易想起段屹还有两本书在这,打着还书的借口去找他,结果办公室里只有个等着段屹改论文的硕士,说段屹开会去了。
于是简随安乖乖把书放他桌上,转头走了。
快到下班点的时候段屹才赶回来,听学生说简随安来过,却没收到消息,有点诧异,便发消息问了问。
等到学生看完论文,在他离开后才拿来那两本书,随手翻了翻。
上面贴了不少荧光色的标签,简随安看得很认真。
段屹往窗外看了眼,夕阳垂落,简随安的消息弹出来,让他去一下楼顶。
爬上学院大楼楼顶看日落,是本科的时候简随安就很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学院楼高,市中心的老房子大都低矮,站在楼顶能将远处的地平线收进眼底。
段屹没多想,坐电梯上去。
这地方常年锁着,只不过锁的格外草率,随便拿什么东西都能弄开,但基本没有人会上来,除了他们两个。
锁好门,段屹走向老地方。
简随安果然站在那里,橙色的晚霞将他的脸衬得格外柔和,没看日落,而是偏头看着段屹朝他走来。
微风恰到好处地吹起他的衣角,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美好画面。
段屹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搂住简随安的脖子,抵着他的头:“文艺复兴啊?”
简随安转过身,和他面对面,神秘兮兮地伸出一只手。段屹下意识想握住,却发现他紧紧握着拳,只能整个包住。
“哎!”简随安连忙移开,“剪刀石头布,输了的今晚做饭。”
“你要不要考虑换个赌注呢?”段屹说道,“我家冰箱东西多,你一锅炖不下。”
一时半会儿的简随安也想不起来拿什么当赌注,正努力思考的时候,段屹搂过他的腰,低声道:“输了的亲一口。”
“行。”
简随安答应得格外果断,眼里半点胜负欲都没有,喊完剪刀石头布,就将掌心向下,手摊开。
一根细细的项链就这么垂落下来,下面挂着一枚闪闪发亮的戒指,恰好落在段屹的掌心,就好像他早就知道简随安的手里有东西一样。
“我输了,”段屹笑着凑上前,“亲一口。”
“你怎么知……”话还没说完,就被段屹吻住了。
唇齿厮磨间,段屹低声问:“中午不睡觉,就去拿这个了?”
简随安被亲得晕头转向的,还不忘解开项链给段屹戴上,链子很长,戒指恰好垂在心口。
“这样公平。”简随安说道,“免得以后有人给我介绍对象。”
亲了几口,段屹慢慢放开,依旧没看夕阳,而是盯着自己胸前的戒指,轻声道:“不便宜吧?”
“还可以吧。”简随安举起手机,调成自拍模式,以晚霞为背景,将他和段屹框进去。
结果段屹压根不看镜头,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简随安拍了好几张都只有他的侧脸,忍不住说:“看镜头!别看我啦。”
这下是看了镜头,只不过是看着镜头里的简随安。
“我们宝宝把买房钱都拿来买戒指了,我得把它供起来啊。”
“你得把它一直戴着!”简随安放下手机,认真地看向段屹,“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嗯,我们会的。”
段屹搂过简随安,头挨着头,肩贴着肩,就这么安静地看到天空最后一抹余色消散,进入蓝调时刻。
简随安慢慢收回视线,对段屹说:“等这边放假,我打算回家一趟。”
突然提起这个,段屹跟着他一起严肃起来,“怎么了?”
“我想了想,结婚的事情还是得回去交代一下,同不同意的都无所谓。”
其实在等段屹的时候,简随安已经给家里打了电话,亲口将结婚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并且表了态
——“我只喜欢段屹,只会和他在一起。”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才对简随安说:“有空回来一趟吧,我们当面聊。”
段屹犹豫片刻,还是没把当时他和简随安妈妈见过一面的事情说出来。
当时简母沉默很久,才问段屹能不能帮忙劝劝简随安,段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说:“我尊重他的一切选择,更不会利用他对我的感情。”
即便是知道他们和简随安之间有多得数不清的矛盾,段屹也从来没有提过,他不想利用自己去说服或者劝告简随安什么,这不公平。
听到他这么说,段屹暗自松了口气,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这是我的历史遗留问题,为了不影响我们之后的感情,我得去把它解决掉。这是我该做的,不用你给我撑腰。”
段屹将他圈进怀里,抱得很紧。
简随安的回避、简随安的安全感缺失,和原生家庭一定脱不开关系。
哪怕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哪怕他的父母已经认识到错误的教养方式,这种阴雨过后漫长的潮湿还是会渗进简随安的人生。
“宝宝,”段屹轻声喊道,“你真了不起。”
简随安失笑:“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离家出走之后,每年都回家,每次都和他们大吵一架。反正横竖都说服不了他们,吵一架我的心情还好点。这次回去,大不了就再吵一架呗,反正他们已经不能影响我啦。”
“所以才说你了不起啊。”段屹深深吸了一口气。
有些人一辈子也走不出来原生家庭带来的潮湿,但简随安走出来了。
他的人生阳光普照。
第53章 第 53 章 屁股疼
这些天简随安陆陆续续把东西搬到了段屹那里, 从国外寄回来的东西也到了。
快递箱子堆在入户的地方,简随安每天晚上回来收拾,段屹不加班的时候就陪他一起。
衣帽间空出来了大半, 段屹就一件件把简随安的衣服挂上去,他日常穿的衣服大都是浅色的, 夏天就是浅色T恤, 秋冬就是浅色针织衫或者卫衣, 款式简单,大学时穿的那些名牌一件也没看到。
段屹一问,简随安就说:“全在家里, 我一件都没要, 走的时候穿的我自己买的衣服。”
可有骨气了。
简随安继续从箱子里拿东西出来,猝不及防地拿出一包花里胡哨的衣服,还没等段屹看清楚,他就唰地塞了回去。
手这么快, 段屹应该没看到吧?
简随安僵着脖子抬起头,恰好对上段屹的目光。
他将手里最后一件衣服挂好, 两步迈到简随安身边:“藏什么呢?”
简随安清清嗓子, “没有啊。”
段屹长臂一捞, 就把他刚塞回去的那包衣服拿出来。
还没打开,就先看到了衣服上腰间的破洞, 想起他在ig上看到的简随安演出时穿的无袖破洞背心, 很快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都不怎么穿了……”
简随安伸手去拿, 没想到段屹立马就松了手, 直勾勾盯着他。
顶着段屹的目光,简随安拉开拉链,拿出一件无袖破洞背心、两件无袖破洞背心, 三件,四件……
背心又宽又大,有的脖子上面还挂着项链,稍有不慎从侧面就能一览无余。
段屹满脑子都是视频里他舞台上露出来的白花花的手臂,肌肉线条在拨动琴弦时显得格外诱人。
在演出时这种衣服一点都不过火,反而恰到好处地性感,不怪他演出视频满天飞。
直到简随安翻出一套衬衫固定夹,段屹脸上的笑才彻底没了。
这种衬衣夹,下端卡扣会恰好卡在大腿根部。
段屹挑眉看简随安,简随安倒没觉得有什么,直接说:“哦!这是我复试那天戴的,怕衬衣跑了。”
原本就复杂的表情更加微妙,段屹连人带椅子拽到自己面前,滚烫的掌心按在他大腿根处。
想到那天背他回酒店的时候,是无意间碰到他腿上有什么。
“你……”简随安向下扫了眼,后背紧紧贴着椅背,警惕道:“你要干嘛?”
段屹站着,简随安坐着,高度差让他们这个姿势显得有点诡异,就差没直接怼到简随安面前了。
“什么时候穿给我看看,没见过。”段屹一本正经地说。
“这东西不是很常见吗?我现在就能穿。”简随安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也丝毫没意识到这举动在段屹眼里完全变了味。
于是段屹退开半步,扬了扬下巴,“你穿。”
本来简随安不觉得难为情,但是在段屹的注视下脱裤子,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莫名其妙臊的慌,卡上扣的时候才感觉不太正经。
回国几个月简随安长了些肉,原本正好的卡扣位置有点紧,简随安低头一看,自己先觉得不太对劲了。
怎么这么色.情呢?
上半身还穿着睡衣,还没来得及夹上去,一直站在旁边欣赏的段屹忽然走上前,挑起其中一个,轻轻夹住简随安的衣角。
距离瞬间拉得很近。
段屹不疾不徐地勾起另一根,指腹无意间划过皮肤,简随安猛地一抖,手忙脚乱地接过来:“我自己来。”
好不容易穿好了,简随安站直,指了指自己,红着脸说:“就这样。”
个子摆在那,两条腿又长又直,长了些肉反而显得线条更好看了。
段屹顺势坐下,一把将简随安捞过来坐他身上,又捏了捏他的腰,十分满意这段时间亲自喂养简随安的成果。
但简随安有点坐不住了,腾地从段屹身上弹起来,飞快地脱下去,穿好裤子,继续收拾东西。
余光看到段屹拿起衬衫夹,简随安忍不住问:“你天天穿正装,没用过衬衫夹吗?”
“用过啊。”段屹说。
简随安唰地转过头看他:“那你还让我穿!”
段屹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笑。
他的东西说多也不多,没几天就只剩下最后几个箱子,简随安已经完全对不上数了,也不知道快递是不是自己的,一股脑全给拆了。
拆到最后一箱,简随安动作顿住,看向正在挂衣服的段屹。
即便知道他买了很多,亲眼看到这一大箱子的时候,简随安还是很震惊。
他的视线在段屹和这一箱子床上用品之间来回转了好几圈,小声吐槽:“到过期都用不完吧。”
段屹偏头一看,看到了简随安面前的大箱子:“用得完,相信你自己。”
简随安:!
他不知道这些东西该往哪放,段屹抱着就进了卧室,拉开几乎空空如也的床头柜,将里面唯一的东西拿出来之后,就依次放进去,码得整整齐齐。
简随安见段屹拿出来个相框,顺手接过来,发现里面是他的照片,愣了愣。
“这什么时候拍的啊?”
照片上的简随安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紧紧抱着玩偶,从视角看,是段屹站在沙发边上拍的。
段屹看了眼,说:“刚发现你的offer之后没过多久吧,应该是我第一次很晚回来的那天。”
那时候段屹心里还憋着股气,全靠理智压着,长久以来的行为模式让他揣着火去寻找解决办法,也不想朝着简随安发。
想着要冷静,消息也发得很简单,就说回来晚,让简随安先睡。
结果他半夜回来的时候,简随安就这么乖乖睡在沙发上,亮着一盏小夜灯,把自己缩成一团,怀里紧紧抱着玩偶。
简随安从来不在沙发上睡,手里还握着手机,就是为了等他。
段屹顿时什么火都没了,站在床边拍下这张照片,又在旁边坐了很久,才轻手轻脚地把人抱回床上。
都说照片能传递出拍照人的感情,简随安看着手中的照片,有些失神。
还在看着,就被段屹拿过去,放在床头柜上:“本来是放在这里的,想你了就拿出来看看,现在你都回来了,就收起来了。”
段屹还在继续收拾,简随安把他拽起来,仰头亲上去。
他手里还抓着一盒,腾出只手搂住简随安的腰,一转身,就坐到床边。
简随安跨坐在他身上,接过他手里那一盒,十分生疏地拆起包装,拆不开就用牙咬。
还没弄开,先被段屹拦住了:“要献身啊?”
简随安扬扬下巴,以示挑衅:“不行吗?”
殊不知在段屹眼里没什么挑衅的意思,反倒激得他一身邪火,扣着简随安的腰才让他别乱动,又拿起一管没拆封的润滑,“那应该先拆这个。”
塑料膜封得很紧,简随安拆了半天才拆开,光是看到就想起那天在浴室的场景。
脸颊已经开始发烫了,嘴上还在逞强:“正好明天周末,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你确定?”段屹挑眉,“明晚可约了宵阳他们吃饭。”
“你也知道是明晚!”简随安瞪大眼睛,满脸震惊,“再怎么胡闹也不至于折腾到明天晚上吧!”
这些天他仔细研读了高则送的那本“0”,比看文献还认真,学得仔仔细细,里面详细写了事前要做哪些准备,办事要注意什么,事后要怎么清理,掌握得一清二楚,却一直没用武之地。
段屹认真思考了片刻,双手向后一撑,垂顺的睡衣贴在身上,勾勒出分明的几块腹肌,就这么盯着他,就差没把“勾引”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说不好。”段屹说。
澡洗过了,东西也收拾完了。
简随安本想从他身上下来,没想到段屹按住他的腰,哑声道:“就这样。”
宽松的裤子布料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房间的灯亮得刺眼,任何反应都无处遁形。
简随安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终于顶着他的目光,对自己下手了。
很快简随安发现那些都是纸上谈兵,他实在不熟练,半天也不得章法,偏偏平时细致入微、生怕他受伤的段屹稳如泰山,就这么看着他,也不动。
简随安忙不过来,就掀起泛红的眼皮看他,眼尾都是红的,看得人心痒。
段屹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只手搂着简随安不让他掉下去,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解自己的,就是不帮他。
等到人实在受不了了,他才一使劲将简随安拽到自己身上躺着,拍开他的手,接管他的动作。
…
简随安被折腾得不上不下,快要窒息,主动抓段屹,催促他快点。
等到终于进入正题,简随安才发现前面都只是开胃小菜。
被翻来覆去折腾得快要爽晕过去的时候,简随安满脑子都是——他不该质疑段屹到底行不行、快不快的。
偏偏段屹这人服务意识强得可怕,又足够了解,知道什么时候是在欲拒还迎,也知道什么时候是真的不行了。
说不清是生理性泪水还是真的哭了,反正段屹停下来给他擦脸的时候,刚碰到,简随安就要猛地缩一下。
一晚上从床上折腾到地上,从地上到洗手台,又从洗手台进浴室,到最后简随安只能整个人挂在段屹身上,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
洗完澡,清理完,段屹就这么抱着简随安,在二百多平的大房子里转悠,一边转一边拍他的背,等到他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才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简随安眼睛都不想睁开,声音也哑了,幽幽地冒了一句:“屁股疼。”
事后段屹检查过,按照高则那本“1”和他学的人体解剖学,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还是给简随安抹了药。
“都让你别急着忘记塞了。”段屹有点无奈,“扩张没做好才会疼。”
身体的余韵到现在都没完全消散,第一次能做到这份上,简随安已经觉得很夸张了。
他转头一看,窗外天都快亮了,日出前的蓝调时刻。
段屹随手拿了条毯子搭在简随安身上,走到阳台,一边还在替简随安揉腰。
“段屹。”简随安喊道。
“怎么了?”
“你累不累?”简随安凑在他耳边问。
几乎都是段屹在动,做完了还抱着他在房子里转来转去,还把换下来的床单扔进了洗衣机。
段屹的手抚上简随安的后脑勺,望着远处初升的朝阳,摇了摇头,“不累,你累么?”
“累——”简随安几乎没怎么动,但是纵欲过度,数不清多少次,都快被淹了。
“那我下次不这么折腾了。”段屹说。
环在脖子上的手臂收紧,简随安柔软的发丝在他侧颈蹭了蹭,是在摇头。
“你带我一起健身吧。”简随安说。
“好。”
段屹想了想,又继续说:“我对这种事情没经验,只能凭感觉,要是哪里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
简随安点点头,没吭声。
指尖还在发麻,绵长而磨人,但段屹一直在轻拍简随安的背,把他拍得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但他还是凑到段屹耳边,喃喃道:“我很开心。”
第54章 第 54 章 克制是我对你最大的误解
简随安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
睡着前被段屹哄着喝了点淡盐水, 又吃了点东西垫肚子,更晕乎了。
凌晨四五点阖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外面太阳都快落山了, 一看手表,几乎全是深度睡眠。
简随安撑起身子, 发现自己没在段屹的房间, 旁边空着, 但还有余温。
想到昨天被他们折腾得乱七八糟的床,简随安脸一热,想下床, 结果一只脚刚挨着地就腿软, 险些跪下去。
段屹恰好进房间,一个箭步将他捞起来,手机还停在通话界面,就被他随手一扔, “没事吧?”
简随安缓了缓,摆摆手, “没事, 没事。”
电话那头, 高则的声音传出来:“醒啦?都给你说没事了,这下放心了吧?”
没等两人回话, 高则就颇为自觉地挂了电话。
简随安和段屹对视一眼, 站稳了, 一看时间, 都快五点了。
“饿不饿?”段屹揉他的后腰,“吃点东西?”
刚睡醒的简随安反应有点迟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点点头,又问段屹:“你什么时候醒的?”
“一点多吧。”段屹扶着简随安,“能走吗?要不要背你?”
“能走,能走。”简随安移开他的手,“你怎么没叫我啊?”
“你睡太香了,”段屹抚平他头上翘起来的几缕头发,“多睡会就睡会,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是怕你饿了。”
“晚上不是还要跟他们吃饭吗?”简随安一出去就看到了摆在桌上的海鲜粥,鲜香的味道钻入鼻腔,刚刚还不觉得有多饿,现在肚子跟着叫唤起来,响得段屹都能听到。
“你还能去吗?”段屹问,拉开椅子让简随安坐下,“不行我和他们说一声,改天再吃。”
“能去!”简随安嗓子还是哑的,但是态度很坚决,“大家好不容易都有时间,我这不是没事吗?”
段屹意味颇丰地扫他几眼,“你先吃。”
吃完简随安去换衣服,段屹跟着,路过全身镜的时候脚步一顿,大步走到镜子前。
宽大的领口下,几处红痕明晃晃地落在他锁骨上,压在项链下方。
一些旖旎画面重回简随安脑海,他慢慢解开扣子,被衣服遮住的上半身更加夸张。
胸口的齿痕,腰间的指印,处处都在喧嚣地告诉他这场性.事有多激烈。
透过镜子,简随安对上段屹稍微有点心虚的目光,谴责道:“克制是我对你最大的误解。”
段屹这才走上前去,不紧不慢地解开上衣扣子,指着自己后背上的抓痕,挑眉看简随安。
这场床上的酣畅淋漓,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看到他黑沉沉的眼睛简随安就有点想入非非,在他逼近要亲下来的时候一把将人推开,“别闹!”
万一又擦枪走.火,这饭真是吃不了了。
又腻歪一阵才出门,段屹还从家里带了个坐垫,在简随安坐进去前先垫在下面。
“真没事。”简随安见他这么谨慎,忍不住笑了,“就是有点酸。”
段屹打开按摩功能,“再睡会。”
“不睡啦。”简随安一觉补得格外充足,此刻精力旺盛,满脑子都是晚上吃饭的事情,“我很久没和他们见面了。”
回国之后陆陆续续恢复联系,时不时也会在群里或者单独聊天,但剩下几个人还一次面都没见上,不是忙就是有其他事情。
“毕业之后大家一年都不一定能聚上一回,平时也就是群里聊聊,不用紧张。”
简随安看向段屹,嘴角微微上扬。
就连这样微小的表情都被段屹捕捉到了,他空出一只手摸摸简随安:“笑什么?”
“就是觉得,你总是能看出来我在紧张。”
明明他的表情总是很淡,反应也总是淡淡的,除了段屹,不会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紧张,什么时候不紧张。
“我在你面前,跟没穿衣服似的。”简随安又继续说。
段屹一愣,随即笑笑:“那我想的可就不是你紧不紧张了。”
简随安:“……”
到了地方,人都来齐了。
他们俩刚进去,包间里就一阵起哄,连早生贵子都喊出来了,硬生生把段屹从简随安身边拽开,围了个严严实实。
“怎么越长越水灵了宝宝?”
“哎呀,是不是长个子了!”
“在国外过怎么样,回来还适应吗?”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把简随安问得晕头转向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段屹叉腰站在一旁,满眼都是无奈:“我说,能不能坐下说,跟要把他吃了似的。”
“新婚就是不一样啊,话都不让多说一句!”
“就是就是!”
简随安笑着招呼大家:“先坐先坐。”
段屹坐到简随安旁边,听他和这群朋友们互相谈论现状,也不说话,夹菜夹得颇为顺手。
“你是不知道,自从你出国之后,神仙都叫不出来这个姓段的。”当时和他们在同一个部门的师兄愤然谴责,“天天就泡实验室当卷王,简直恐怖。”
段屹也不否认,就这么盯着简随安笑。
他本来不属于那种需要靠社交来获得能量的人,但之前简随安喜欢,有他在的场合段屹就会很放松。
后来分手了,段屹就不怎么和他们常聚了,一方面是忙,一方面也确实提不起什么兴趣,还总是会想到简随安,就不怎么去了。
见段屹笑,师兄更火大了,“哎,简随安,你管不管?把不把我们当朋友?”
“放心,”简随安拍拍胸口,“我肯定把他带上。”
“你俩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在一起了,果然啊,有缘的人是走不散的。”另一个朋友忍不住感慨。
“吃完饭去我那喝点啊,别光唠。”宵阳说。
“其实我觉得吧,分开几年也不是什么坏事。”沈青突然开口说道,“就你俩当时那状态,加一起都凑不出一张嘴的,拖下去反而不好。这么多年过去,你们没发现他俩越来越像了吗?”
“嘴亲多了吧。”宵阳吐槽。
“说正经的呢!宝宝你自己觉得呢?以前可没见你卷成这样,目标也没现在这么清晰。段屹不也是吗?温柔成啥样了,没眼看。”
“是。”段屹应下。
简随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也轻轻点了点头。
很多处理事情的方式,甚至三观,都在朝着彼此靠近,或许真正意义上的分开才会让他们意识到这段感情的价值,成长过后才能知道该怎么正确对待彼此。
好消息是,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一晚上,这群人宝宝来宝宝去,宝到最后段屹终于忍无可忍了,主动说:“你们这称呼能换换吗?”
一听这话,师兄率先坐不住:“怎么结个婚连外号都不让人叫了?占有欲这么强?”
“……有几个人外号是宝宝的?”
师兄盯了段屹一阵,徐徐道:“问你自己啊,不然你再起一个?”
简随安有点懵,“啥意思?”
“你还不知道啊?”见他这样,师兄立刻坐直,指着段屹:“你猜大家为啥都管你叫宝宝啊?”
“不知道啊,因为我比大家都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这么叫他,在那个“宝宝”还不算礼貌称呼的时候,“宝宝”已经成了简随安的外号。
这些年也没人再这么叫他,偏偏这两个字从段屹嘴里喊出来的时候又格外特别,就像是热气球把他的心牵着往天上飞。
段屹清清嗓子,正色道:“其实是因为我。”
“啊?”简随安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变了调:“你起的?”
“嗯,”段屹向后一靠,仰着头看他,眼底含着几分不明显的笑意,“你记不记得,有一次和隔壁学校校会的一起吃饭?”
简随安点点头。
他们学校的校会没什么官僚气息,学长学姐也都很随和,尤其照顾当时还没成年的简随安。
但那次校会拉投资,和几个土大款一起吃饭,对方要求几个低年级的敬酒,语言轻蔑,态度恶劣,看着简随安长了张乖宝宝的脸,年纪又小,看上去好拿捏,就点名让他去。
不像投资商,反而像地痞流氓。
简随安当着他们的面把酒倒了,气得那几个土大款的当场发飙,想动手却没发现简随安高,他身后唰地站起来个更高的段屹,一副你敢动手就把你胳膊卸了的表情,于是只能大骂简随安没礼貌。
“不好意思啊,”简随安半点不退,眨着那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看他们:“我手滑。”
说着简随安顺势拿起放在段屹面前的酒瓶,又倒了一杯,佯装去敬。
他长得实在好看,一笑就把对方的脾气给笑没了,面上不情愿,实则转头就去拿酒杯,一只手都快伸到简随安身上了,却被酒实实在在的泼了一脸。
段屹当时就站在简随安身后,见状上前把人往身后一挡,硬是挡住了对方的咆哮,毫不客气地抓住对方领口,“嘴巴放干净点。”
简随安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先是干呕了几声,又摆摆手,故作歉意:“不好意思啊,我一恶心就容易手滑。”
这饭也吃不下去了,等人走后,简随安就出去打电话。
再回来的时候,席上就只剩下他们部门的人。
刚刚还有些凝重的氛围变得有些古怪,学长学姐们都憋着笑盯着他。
那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开始有人叫简随安宝宝。
“你出去打电话之后,学长学姐在商量解决办法。”
毕竟是和学校有合作的小企业,哪怕是地痞流氓,也很难避免被倒打一耙。
“我说,‘信宝宝泼酒,不如信对面是两头猪’。”
“天知道我从段屹嘴里听到‘宝宝’两个字的时候有多震撼。”师兄紧接着说。
简随安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始作俑者居然还从来都不叫。
“所以我能收回这个外号吗?”段屹又问,“天天被你们宝宝来宝宝去的算怎么回事啊?”
“晚咯——”
第55章 第 55 章 只有跟你在一起才会这样……
吃完饭, 一行人又去宵阳那坐了会儿。
想着明天要去段屹父母家里吃饭,简随安喝了杯无酒精饮料,段屹也没喝酒。
聊着聊着一行人开始回忆往事, 宵阳将收起来的拍立得相册拿出来,连同打印出来的小照片一起装得好好的。
没翻几页, 宵阳就故意阴阳段屹:“有些人非要把照片带走处理, 也不知道后没后悔。”
简随安抬起头, 扫了段屹一眼,没吭声。
这些照片里只剩下了他或者段屹和其他人的合照,但凡他们一起出现的照片和简随安单人的照片全都没了。
“后悔什么?”段屹淡淡道, “我又没扔。”
“呵呵, 我就知道。”沈青挤出个假笑,又戳戳宵阳,“你看,我说的对吧, 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简随安轻轻笑了一声,问段屹:“我怎么没看到?”
“在书房, 有空你自己去看。”
同居快一周, 简随安只摆东西的时候进去过, 什么都没看就出来了。
告别众人,段屹和简随安溜达着回家。
怕他不舒服, 没走两步段屹就停下来, 走到简随安面前, 半蹲着:“上来。”
背被简随安拍拍, 手也被牵住,十指紧扣:“不用,我能走, 要是不舒服我会告诉你的,别担心。”
段屹于是没再多问。
“明天去你家吃饭,真的不用准备什么吗?”简随安又问道。
之前他就提过几次,段屹说不用,但事到临头简随安还是有点紧张,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不用,你去就可以了,他们只是想见见你而已。”
“那…他们对我们结婚这件事是什么反应啊?”简随安继续问道,“支持吗?反对吗?喜欢我吗?”
“喜欢,他们很喜欢你。”段屹捏捏简随安的脸,“反应大概就是…总算松了口气?”
“啊?为什么?”
“因为我总算是把你拐回家了,他们还以为我会单身一辈子。”
如果不是简随安回来,段屹是真的做好了独身主义的打算,想也没想过找另外一个人共度余生。
听到这句话,简随安乐呵呵地笑,笑着笑着又想到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耳骨钉。
晚上回去洗澡,为了避免又激起火来,段屹让简随安先去。
他在里面待了半天才出来,段屹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洗手台上的几个取下来的耳骨钉,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七个。
段屹衣服都没脱,推开门问简随安:“怎么把耳钉摘了?”
简随安的耳骨钉是最基础的那种银质耳钉,没什么装饰,也没钻,除了演出的时候都是一样的款式换着戴,现在换的那副还挂在那,耳朵上那副也摘了下来。
没等到简随安回答,段屹就走出去,把缩进被子里的简随安捞出来,看他的耳朵。
七个耳骨钉全摘了,就只剩下耳垂上的,耳廓还有点泛红。
这个时候摘,很难不让段屹觉得他是在担心明天见家长的事,于是正色道:“他们不会在意这个的。”
简随安压根没睡,躺着看向段屹,摇头,轻轻眨了眨眼睛,说道:“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现在不需要那些痛苦了。”
段屹的呼吸微顿。
怀里的人双眸亮得出奇,看不出任何曾经布满阴云的样子,段屹不需要再问了。
“耳骨钉摘掉,不酷了怎么办?”段屹屈指轻轻蹭他的耳廓,弄得简随安心痒痒。
“酷不酷又不是光从外表体现的,不影响我的态度。”简随安说道。
段屹低下头,在他那些耳洞的位置亲了亲,就像是轻抚过他这些年的眼泪与痛苦。
一觉睡到大天亮,难得简随安睁眼的时候段屹还在他边上躺着。
简随安整个人都在他的怀里,只能仰起头看他的睡颜。
说紧张,简随安也没有那么紧张。
他虽然不擅长和长辈相处,但从小到大,无论是长辈还是老师,没有不喜欢他的。
只是在段屹父母面前,简随安想表现得更好一些。
于是他抱了一会儿,抱够了就轻手轻脚地下床,猫进卫生间,关上门,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收拾了一遍。
正洗脸的时候,腰上忽然缠上一只大手。
简随安不太喜欢肢体接触,所以身上哪哪都敏感,光是搂腰就让他闷哼一声,连脸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先直起身子。
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锁骨上,段屹抽过毛巾替他擦干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怎么不多睡会儿?”段屹问。
“自然醒的。”简随安说道。
“紧张啊?”
简随安摇头,甩了甩洗脸时沾湿的头发,深深吐出一口气:“不紧张。”
等到车开到段屹他家楼下,简随安频频看了好几次手表,段屹头也没偏,就问:“又高心率提醒了?”
“你怎么知道?”简随安一愣,又紧接着说:“我真的不紧张。”
他之前没正式和段父见过面,听说他是某研究所的副所长,对待学术格外严肃,不知道生活上如何。
刚停好车,简随安就先看到了下来接他们的段母,下意识喊道:“阿姨好。”
段母一愣,随即失笑,“你这孩子,还喊阿姨啊?”
简随安这才反应过来,脸唰地红了,段屹赶在他话前说:“您没给改口费,怎么改口?”
“懒得跟你贫。”段母白段屹一眼,十分亲近地拉过简随安的手,认真地打量他一阵,又摸摸简随安的脸:“比我上次见你的时候气色好多了。”
“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也好。”简随安笑笑,又清清嗓子,喊道:“妈。”
“哎哟,”这一声喊得段母心都化了,眼神立马变得更加柔和,恨不得当场啵简随安一口,“我的原计划也是生个你这样的。”
段屹拎着两大包菜站在一旁,无奈看天,忍不住吐槽:“到底谁是亲生的?”
“行了,快上去吧帮把手吧,你爸做饭呢。”
“行,我走。”段屹走之前还摸了把简随安的后脑勺,又对段母说:“他脸皮薄,您别逗他了。”
段母拉着简随安,跟着段屹一起坐上电梯。
简随安几乎不会和长辈这么亲近,上一次有人拉着他的手说话的还是他早就已经去世的奶奶,简随安吸了吸鼻子,心里又暖又有些酸涩。
进了家里,传说中正经且严肃的段父从厨房出来,身上穿着和本人长相不太符合的花围裙,径自朝简随安走过来。
“爸。”
有了刚刚的前车之鉴,简随安这下反应过来了,没想到段父的脚步猛地一顿,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应了声:“哎,坐下吃水果。”
段母给段父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明白,转头进房间,没过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很厚的红包,递给简随安:“来,我们的一点心意。”
简随安并没多推拒,乖乖接过来,“谢谢爸妈。”
“听段屹说你马上去读博?”段父继续问。
“对,已经进组了。”
“不错不错,毕业之后什么打算?和这小子一样进高校吗?”
简随安摇了摇头,“我目前的计划是进研究所。”
一听研究所,段父就来了劲。
段母无奈,催促段屹进厨房准备食材。后者临走前对段父说:“爸,你别搞得跟开会似的。”
段父一推眼镜,“我很严肃吗?”
段屹点头。
“没事,随安,我就是随便跟你聊聊,我这人长得比较严肃,你别紧张啊。”
段屹进厨房后三下五除二准备好了东西,说着就要出去,段母忍不住吐槽:“看你宝贝那样,你爸还能把他吃了?”
“您别管了。”段屹说道。
推门出去,段父正在给简随安看他们家的相册。
见段屹出来,段父起身:“我去厨房干活,你自己慢慢看啊。”
段屹走到简随安身边坐下,顺势一搂。
但简随安没像以前那样顺势倒在他身上,而是触电般立马弹开,故作镇定地清清嗓子:“你小时候就这么喜欢冷脸啊?”
“躲我干嘛?”段屹又坐近了些,扫了眼他正在看的照片,大概是两三岁的时候,每一张都是同样的冷脸。
从小就冷得像冰块,和简随安拍下来的那些照片判若两人。
“低调点低调点,别太放肆了。”
段屹被这话逗笑了,“我在我自己家,抱我自己的老婆,不犯法吧?”
这称呼让简随安的脸瞬间红成大闸蟹,慌忙就要去捂段屹的嘴,“别瞎叫!”
“好好好,不逗你了,接着看。”
简随安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翻。
段屹的照片不太多,能看出来他是那种怎么努力也不会笑的拍照风格,就连初高中和朋友们在一起的照片也不怎么笑。
再往后翻,简随安一顿。
学院公众号上发过的照片忽然出现在眼前,那是他们入学后第一次活动,也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那个时候他们彼此完全不熟,但恰好并肩站在一起。
简随安手里举着横幅,咧嘴笑,段屹站在他旁边,嘴角上扬了几个像素点。
正好这时段母从厨房出来,看到他怀里的相册,说道:“段屹上大学变了很多。”
简随安一愣,抬起头来。
“以前拍照怎么都不笑,冷得像冰块似的,后来上大学,我刷到你们学校的公众号,他表情总是很柔和,而且笑得越来越明显了。”
简随安看着照片上的他们,微微失神。
不熟的时候还刻意保持着距离,后面熟悉起来了,就越靠越近。段屹个子高,总是站在后面,从照片上看像是把简随安搂在怀里。
“我那个时候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发现,他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笑成这样。”
第56章 第 56 章 是我们不对
“你们私下的合照我也见过, 但不在这,在他自己那里,你看过没?”
简随安摇了摇头, “还没有。”
段母笑笑,“有空回去看看。段屹, 你去厨房帮你爸吧。”
段屹看向简随安, 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段母见状忍不住吐槽:“放心吧,我知道。”
等厨房门关上,段母才坐到简随安身边, 说道:“其实在他上大学之前, 我和他爸都没指望着他大学能谈恋爱,也很难想象这么个冰块似的人能喜欢上谁,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简随安的呼吸都放轻了, 视线落在那些照片上,变得格外柔和。
“虽然不知道当年你们为什么分开, 但既然现在又重新走到一起了, 就别轻易放开手。”
“我明白的。”简随安轻声道, 见段母没有追问他们分手原因的意思,便主动说:“其实当年我处理感情的方式很不成熟, 很理想主义, 又偏偏走到那个节点上, 才会和他分手的, 不是因为不爱了。”
“我知道,我知道。分手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双方都有责任,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重要的是你们现在好好在一起,人生还很长。”
望着段母,简随安忽然明白段屹身上那股温柔的底色从何而来了。
段屹端着菜出来的时候,段母还在指着照片吐槽他,简随安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段屹喊他吃饭才抬起头。
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和系着围裙的段父,简随安又知道段屹的厨艺是从哪来的了。
吃完饭又聊了一会儿,段父随口问了句:“你俩打不打算办婚礼啊?”
“暂时不办吧。”段屹说道,“他还在上学,不着急。”
“其实办个小型的也可以,就叫点亲朋好友的,或者你俩趁着暑假自己去办那种旅行婚礼,该有的仪式感得有啊。”
“那也等放假再说,我们回去再商量。”
“行行,反正你们两个自己做主。”
从段屹家离开,简随安还有些恍惚。
见他走神,段屹伸手晃了晃,“在想什么?”
“他们居然没有问我父母的事情。”简随安喃喃道,“一般不是都要问对方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段屹这下成功将他搂进怀里,勾了勾下巴,“我又不和你家里结婚,问这个干嘛?”
简随安从段屹怀里退出来,表情略显严肃地说:“我其实已经把我们结婚的事情告诉他们了,虽然没把握他们会不会接受,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祝福我们,但是我会尽力去说服的。”
“说不说服他们,没那么重要。宝宝,重要的是你希望接下来怎么和他们相处,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我都站在你这边。”
简随安数了数时间,最快下周就能出国解决了。
正好下周末那边有场很有名的音乐节,简随安邀请了段屹父母去听,如果能在这之前把家里的事情解决了就再好不过。
“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解决的。”
段屹双手捏简随安的脸颊,“我特别放心,但你不要委屈自己。”
最后一个工作周,段屹和简随安都忙得出奇,在学院见到彼此的次数直线下降,每天晚上倒是雷打不动在学校门口见面,然后一起回家。
周三开完最后一次组会,蒋成峰提前给他们放了假。
简随安见时间差不多,给段屹发消息,打算买最近一趟的航班出国。
段屹那边似乎还忙着开会,没回,于是简随安就在工位整理东西,没过一会儿段屹的消息发过来:
[来我办公室一趟。]
同样是导师常见的消息,乍一看正经得不行,从段屹那里收到却莫名变了味,简随安趁人不注意走到他办公室门口,刚抬手敲一下,门就被拉开。
他甚至还没看清里面的人,就被一股大力拽进去,扣着后脑勺抵在门上,下一秒段屹的吻就落下来。
办公室的场景摆在那,段屹还穿了一身正装,连衬衣领口都扣得严严实实,简随安被亲得喘粗气,在他拉开距离的时候红着眼睛说了句:“好刺激。”
这话突然把段屹逗笑了,他将人一搂,“这就刺激了?”
“段老师,这可是你办公室啊。”
段屹没吭声,走回办公桌,拿起其中一份文件递给简随安,“调任通知下来了。”
简随安微微一怔。
段屹的目光缓缓在办公室转了一圈,有些遗憾,“这办公室估计会被收回去给新的老师,再不叫你来亲个嘴,就没机会了。”
“这么快啊。”简随安还有点没有实感,“那我们之后是不是很难在学校里见面了?”
“不会,也就二百米,有什么会议或者研究还是要从社科处那边走,你会经常过来交材料的。”
其实他和段屹复合之后,段屹的身份并没有带给他任何和以前不同的地方,他们还是像当年的校园恋爱一样,暗度陈仓的。
“你明天就出去?想好了?”段屹又问道。
“想好啦,早点解决早点完事。”
“我陪你一起去吧,也该和他们正式见个面。”
段屹说着就要发消息,被简随安拦了下来。
“我知道你担心,但这件事是我自己必须要解决的,你等我的好消息。”
“那我陪你出国,”段屹说道,“这两天学校没什么事,也结课了,我走得开。”
想着离正式演出还有几天,顺利的话还能和段屹在周围旅个游,简随安一想也行,于是就买了他们两个人的机票。
转天和段屹走进机场的时候,简随安还有些恍惚。
他这些年来过很多次这个航站楼,大多数时候都是戴着耳机一个人,从一开始的期待到最后的习以为常,他以为自己会习惯在登机时不回头。
但是段屹永远能成为他的例外,简随安心想。
段屹一手推箱子,另一边肩膀上挂着简随安的宝贝贝斯,简随安第一次觉得出国是件这么轻松的事情,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那些大雨滂沱的幽暗过去被埋没在了时间里,又被爱意浇灌,长出花朵来。
简随安父母住在某州的富人区,周围都是一栋又一栋的大别墅。
落地之后段屹先去租了车,在最近的酒店开了间房,放完东西,又把简随安送过去。
开到这栋堪称庄园的大别墅门口时,段屹忍不住摸了摸简随安的头,“宝宝,你真的特别厉害。”
“怎么突然夸我?”简随安正严正以待的,被段屹夸了就忍不住笑,刚酝酿好的气势顿时没了。
“想夸你,”段屹凑上前亲亲简随安,“进去吧,好好说话,说不通就走,别气着自己。”
“你放心。”简随安比了个OK,开门下车。
段屹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进去之后才停好车。
小少爷脱离家庭掌控,主动断了所有经济来源,说要靠自己就靠自己,愣是没伸手往家里要一分钱,没到二十岁就在异国他乡把自己养得好好的,事业学业都成功,还交到了一大堆朋友。
简随安真的很厉害。
但简随安最不擅长处理和父母的问题。
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可谁都不能好好说话,就好像被“原生家庭”这四个字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用长久以来的行为模式折磨彼此。
简随安按下门铃的那一刻,告诉自己要好好说话。
门被打开,简母站在那里。
简父站在不远处,看上去已经等他很久了。
“就你一个人?”简父略显生硬地说道。
“就我一个人。”
“先进来吧。”简母还是一如既往摆着一张严肃的脸,却破天荒地主动拉住简随安的胳膊,让他坐下。
简随安清清嗓子,吐出一口气。
在脑海中排练了无数遍的话没有任何阻拦就说了出来,“七年前,你们觉得我的想法天真幼稚,我承认,我是没有你们考虑得周到,我也知道,如果按照你们的安排,我现在应该已经年入百万了。”
简父紧紧蹙着的眉毛没有半点要放松的迹象。
“但是爸爸妈妈,这是我的人生,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是个人,不是机器,没办法按你们期望的程序走下去。我有我喜欢做的事情,我有我爱的人,如果你们觉得七年前我说这些话太幼稚,那现在七年过去,我还是这么想的。”
简母想说什么,简随安又继续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这些话了,很抱歉我没能满足你们的期待,但如果你们真的爱我,就应该先尊重我。”
说着,简随安抬起戴了戒指的那只手,又将挂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拿出来,“你们总说,时间会给出一切答案,现在时间已经给我答案了,我和以前一样,还是喜欢他,我会一直和他在一起,不管你们祝福与否。”
简随安的眼神实在坚定,让简父想起了二十岁的他自己。
同样执着,同样倔强,哪怕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服输。
但最后他还是妥协了,放弃了自己热爱的兴趣,按照父亲的期望那样接手公司,并且在纸醉金迷中遗忘。
他没有简随安那样孤注一掷的勇气。
“孩子。”
许久的沉默过后,简父终于开口,紧皱的眉毛缓缓松开,像是做了很久心理建设,才终于说出口:“这些年,我和你妈也反思了很多。”
简随安知道,在他们这个年纪,要想改变固有看法,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听到这话时有些意外。
“当初没有尊重你的想法,是我们做的不对。”
简随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