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圆月夜,京中烟花盛放鞭炮鸣响,弘昀正在屋里的床上玩,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有些惊慌地抬起头,撇撇嘴就要哭,李氏就怕这个,一直在旁边守着儿子,一见弘昀要哭就想把他抱起来哄哄。
抱起来哄也会哭,现在就是要分散注意力。
李盛也在床上趴着,立刻站起来过去用爪垫拍拍他的光脑门。
弘昀愣了愣,进度条被打断了,也暂时忘了哭,然后伸长胳膊把头顶上的大爪子拿下来两只小手抱住捏捏。
李盛往外看了一眼,中秋夜放烟花爆竹只怕要持续好大一会儿,于是跳下床把弘昀屋子里盛着玩具的大箱子用前爪拖出来。
李氏叫小太监把箱子搬到床上去,李盛一巴掌把箱子掀翻了,开始看弘昀的玩具们。
能堆在一个箱子里的,都是木质或者布料、皮质这种不怕磕碰颠簸的,李盛蹲在旁边,用两只前爪在里面翻来翻去。
有一个小木马下面做成了弧形的样子,像是不倒翁那样一推就会来回晃荡,李盛拍拍木马,冲着弘昀低低叫了一声,弘昀对上狗狗的眼神,把木马拿出来摆在了床上,李盛推了俩下,又去看里面别的东西。
有一个竹根刻雕龙纹的活环提梁扁壶,全都是用竹子雕的,是一个手掌大小大概两指厚的小壶,中间镂空雕刻缠枝莲花,上面的盖子可以打开,估计里面可以放香料之类的东西。
不过弘昀还小,香料当然是没有的,李盛用一只前爪勾着把手拿起来看了看,闻着有竹子的香气。
他放下之后,弘昀也拿起来勾在手腕上看。
李盛继续扒拉,还有一个黄杨木雕的灵芝小摆件,这个没意思,拍拍弘昀示意他拿出来,但是弘昀拿出来之后李盛才发现这个不是实体的,中间有一道细细的缝呢!
弘昀就看见元福两只前爪把这个东西竖起来,使劲往两边掰,但是狗爪爪好像不是很灵活,元福掰了半天也没掰开,前爪一松往他这边推了推,拍一拍示意他给打开。
弘昀的小手都没这摆件大,他用大腿夹住,然后使劲,旁边的太监想上来伺候,被李盛用前爪轻轻推开了。
他就蹲在旁边看着弘昀呲牙咧嘴地使劲,后来掰不开都试图上牙咬了,李盛有点奇怪,拽过来翻来翻去地看,才发现侧边上有个下翻的金属扣,屋子里点的蜡烛不多,他也没认真看,害得一人一狗在这使劲半天。
李盛翻过来用爪子尖尖指了指扣子,这回弘昀就顺利打开了,原来是个灵芝扣盒。
李盛满怀期待地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嗯,很没意思,是一个小点的灵芝扣盒。
大狗狗看着弘昀再把这个小点的盒子打开,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更迷你只有弘晖手掌心大的小盒子。
李盛有点无语地抖抖毛,谁说俄罗斯才有套娃!咱这不是也有嘛!
不过打开就没啥好玩的了,李盛又开始翻,他用爪子翻,拍一拍,弘昀就拿出来打开给狗狗看,李盛一边看一边让系统录像攒积分,弘昀则是觉得跟狗狗合作玩耍挺有意思的。
李氏看着弘昀玩得好就出去了,等堂屋里的座钟走到七点多钟,她听见了外面马车走过地面的声音,应该是四爷和福晋等人回来了,大格格也要回来了,她进来看看弘昀,想把儿子安置好去正院接女儿。
进来一看就发现弘昀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身上还盖了一个小毯子,手里握着一个小葫芦,睡得呼呼的。
元福就在床边上卧着防止弘昀翻身掉下来,看见她进来了就跳下来跑走了。
李盛出了这边的门就跑得飞快,正院里胤禛正在问留下来看家的正院管事太监刘玉:“元福呢?”
刘玉刚过来行礼要说话,胤禛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狗叫声,他回头,元福一边叫一边往这边跑,冲到他面前就紧急刹车,然后站起来两只爪子扑在他身上,大尾巴甩来甩去。
胤禛笑着摸摸狗头,“好了好了,元福你去看看弘晖。”
看着福晋带着孩子们进了屋子,胤禛脱下大氅,瞥了刘玉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回爷的话,您跟福晋离开后,元福就去李侧福晋院子里玩了,听小谷说是在侧福晋院子里玩了一天,下午的时候侧福晋还让大厨房给元福做了一锅排骨。”
他挥手让人下去,就听见花盆底的声音,一回头,李氏穿着厚衣服过来了,前面有太监提着灯,后面的宫女手里拿着一件浅红色带大兜帽的狐狸毛披风,一看就是大格格的衣裳。
“给爷请安。”李氏上来蹲了福。
“进屋吧,这夜里露水重。”
弘晖已经困了,坐在炕上抱着元福的大脑袋直打哈欠,胤禛见此就吩咐福晋:“今晚就让弘晖在你这睡吧,他困得厉害,出去再吹了风就不好了。”
大格格毕竟大几岁,好得多,还很有精神地给李氏看她手上德妃赏赐的珊瑚串和十八子。
“行了,今日都累了,都回去歇着吧。”
李盛这天晚上就跟着弘晖在福晋的正院睡的,福晋还想让人去搬它的大狗窝,李盛直接跳上弘晖的床,在外面趴下了。
过了几天,胤禛回来跟福晋说皇上有意让各府里的小阿哥们进宫,跟东宫的两位阿哥一起读书,可能过完新年弘晖就要进宫了。
福晋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消息,她出身满洲大族,家里的叔伯兄弟们都要早早地练武当差打仗立功,弘晖纵然是皇孙,但是来日太子即位,他们这些小侄子过得怎么样还两说呢,为了将来,自然是要好生读书上进了。
何况,既然东宫的两个阿哥也在,那弘晖去了,跟堂哥熟悉一些也有好处。
就看如今京中皇上的两个兄弟,裕亲王福全和恭亲王常宁,都是皇上的兄弟,都是亲王,但是地位确实天差地别了,福全为皇上倚重,位高权重,朝中无论是宗亲皇子还是满汉大臣都对他敬重有加;而相比之下,常宁府上就寥落得多。
可见纵然是亲缘血脉一样远近的龙子龙孙,也有高下之分。
弘晖是府里的长子,将来要继承四爷的爵位,四福晋只盼着儿子上进。
“今日遇见五哥他们,说兄弟们带着孩子出玩一玩,也让他们小兄弟们亲近亲近,以后都要在一起读书了,提前熟悉起来也好。”
“爷说得是,那我给弘晖做一身新骑装吧。”
“也带上元福,它长得这么大了,本来是大狗,就应该出去跑跑。”
就这样,在六天后,李盛跟着弘晖父子俩出去往京郊去打猎了,出去玩的队伍比原来更壮大了一些,十三十四阿哥知道哥哥们出去玩,也都跟着来了,十四还把老八老九老十都带了出来。
李盛上次去庄子也是在院子里待着,这次是在山坡上玩,去山林里跑动,它终于能撒开跑了,在前面一边汪汪叫一边跑得飞快,把后面一群一边走一边聊天的阿哥们都甩下了。
“阿玛,元福不见了。”弘晖有点着急,但是他还小,阿玛也不让他跑太快。
“没事,元福机灵着呢。”
“弘晖,元福是谁?”有堂兄问他。
“是我们家的狗狗,特别聪明。”弘晖有点小骄傲,今天只有他们家带着狗来了,主要大家今天出来都带着孩子,只是想玩一玩,就没弄那么大阵势。
胤禛等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就看见前面的草丛一动,一只被叼着后脖颈还在挣扎踢腿的兔子露出来,随着树丛被拨开,是元福!
李盛这还是第一次出来这样玩,非常想体会一下猎犬的快乐,于是很大方地把前几天攒的积分花出去,让系统给他开挂。
在金钱攻势下,李盛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兔子洞,在旁边潜伏了一会儿后,看见草叶闪了闪,就猛地扑上去叼住兔子耳朵,脑袋一甩用力把这只灰兔子拽出来,然后用爪子按住,换了个位置叼住,快乐地跑过来找胤禛显摆。
“哟,四哥你家这狗子还逮着兔子了呢。”
“比咱们家里这些小崽子强。”
“老十,别瞎说。”
李盛把兔子交给随行的侍卫,扭过头看向刚才说话的这个人,应该就是老八胤禩了。
老八是个鹅蛋脸,眼睛很漂亮,内双,看着有点像是丹凤眼,气质很温和,一看就是脾气很好的那种人。
李盛在大部队前面二三百米处继续跑,一边跑一边想着老八的小团队。
老九是宜妃的次子,听说对各种洋文算学比较感兴趣,后世人们说他是老八的钱袋子,觉得他肯定很会挣钱,但是实际上,老九的挣钱方式挺不体面的。
比如说搞走私,去东北偷挖人参,运到江南卖掉;
再比如说敲诈勒索,不光敲诈各知府等地方官员,甚至连满洲大臣都不放过,明珠倒台后他就对人家的孙子永福哄骗敲诈过不少银子。
至于老十,他来头比较大,生母是温僖贵妃,姨母是故去的孝昭仁皇后,可以说除了太子,就是他的出身最硬气。
这两位都是跟老八年纪相近,自然从小就玩到一起。
至于十四,跟胤禛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但这个时候,其实十四也就是刚开始跟老八他们接触,还没有发展到后面为他八哥盯着康熙的怒火仗义直言那么深的友谊。
李盛看后面跟着来玩的老十三胤祥,心说这位也是倒霉,被废太子之事波及圈禁了一年,又冷待了十几年,直到他四哥上位才开始被重用。
据说这位未来的怡亲王去世后,身上的差事分给了七八个大臣,可见当初胤祥干了多少活儿,这工作量简直吓人,那就是硬生生累死的。
李盛蹲在一个树墩子上等着他们过来,在心里把老八的起起落落过了一遍,一开始是依附大阿哥直郡王顺带暗中结交自己的势力,但是皇太子被废后老大不知道犯了什么疯病,当着康熙的面直说,说皇父如果顾念父子之情下不去手,他可以为皇阿玛分忧,除掉废太子胤礽。
胤礽就算是废了,康熙也疼爱了他二三十年,怎么会要了他的性命,因此不但不采纳老大的意见,反而大怒,怒斥直郡王不忠不孝,绝不可能为储君。
老大一看自己没希望了,就开始给他老爹安利自己最亲近的弟弟胤禩,康熙连带着把老八也厌恶了,自此八爷党一蹶不振。
这样看来,其实老八的败落,大半原因是要归结与康熙。
李盛想了想,那如果能改变历史上两人之间的交恶与冲突,老八跟胤禛的关系没有像历史上那么恶劣,那么等胤禛上位后,成王败寇,胤禩能认了输家的命,他与胤祥一文一武为新皇效忠,这才是最好的两位总理王大臣人选。
这样,雍正是不是能多活几年,能看着新政推行得更彻底呢?
第152章
潇洒地玩了一上午,李盛的猎物有三只灰色的杂毛兔子、一只大野鸡,还有路过一条小溪时候兴奋的李盛下水扑腾,用自己几十斤的体重砸晕的一条鱼。
那条鱼中午就被烤了吃了,但是这鱼刺比较多,李盛没吃,他吃的是烤鸡,半拉烤鸡都让他吃了,还是胤禛说吃太饱一会儿跑起来不舒服,硬没给他继续吃才作罢。
吃饱喝足后,一群人在旁边歇息了一会儿,趁着天亮就回城,李盛的那两只兔子当晚就被府里的大厨料理了,一只先炸后炖,肉烂汤浓,另外两只先腌后烤,皮脆肉香。
李盛从城郊跟着马跑回来也累得半死,一共四个兔腿,他干了俩,胤禛一个,弘晖一个,四福晋口味清淡,只吃了两块炖的。
来到胤禛府上后李盛这是第一次出去跑,有点激动运动量太大,也确实有点累了,吃过晚饭就跑回自己的小屋睡觉了,第二天一早,直到弘晖已经读了两篇书中间歇息,在院子里打拳的时候,李盛才慢悠悠地从小屋里溜达出来。
小谷赶紧去厨房给元福端它的狗饭,一进大厨房,胖乎乎的大太监马兴就迎上来,笑呵呵地带着他往里面走,掀开大锅盖给他拿东西:“小谷弟弟来了,赶紧的,元福那骨头都烀得稀烂,今儿有蹄筋,咱们四爷说元福昨儿跟着出去跑了一回费腿脚,让挑出几根来给元福煮上,软糯筋道,这会儿正好吃,那芝麻饼放久了不脆了,这是刚才新烤出来的,你看这还烫手呢。”
说着又单另拿出几个芝麻饼和一碗羊肉汤来放到一个小小的方盒子里:“今儿这汤炖了蹄筋,浓香又稠糊,我给你盛一碗,一会儿你也尝尝。”
元福的饭早有旁边的小太监装好了放在一个圆形的红色大提盒里,马兴从徒弟手里接过来亲自递给小谷:“今儿咱们元福大爷在哪吃呢?”
小谷看着小太监把小方盒子放在圆提盒的最下层:“元福昨天跑累了,今儿就没挪窝,应该是就在大阿哥的院子里吃。”
马兴嘴角挂了笑,四爷身边的大太监苏培盛刚过来拿了四盘子点心,他看得真真的,就是去大阿哥院子那个方向,上回四爷看见元福啃骨头啃得带劲就让人过来赏了他五两银子,这回没准还能看见,那蹄筋他炖得可下了大功夫了!
他目送着小谷走了,回过头来就看见那边白案上的大师傅刘连,倚着门柱子,正抱着胳膊斜楞眼看他,似乎是挺看不起他连个伺候狗的小太监都巴结。
马兴心里冷哼一声,这刘连是才从内务府分过来的,才来了不到二十天,不知轻重不明局势,姿态倒是摆得高,蒙了眼的糊涂东西!
他可打听得清清楚楚,元福救过弘晖大阿哥一回,跟弘昀小阿哥也玩得好,昨天出去打猎,还会把兔子赶出来配合十四爷,四爷看着元福当个宝,吃个牛肉馅饼觉得好都撕下半个给元福吃,既然主子看重,那他就得好好伺候着!
端谁的饭碗服谁的管,他在四爷府里干活儿管事儿,四爷看重谁,他就巴结谁。
马兴慢悠悠地晃荡回去,也不管刘连,吩咐另一个白案师傅冯章看看今天有什么青菜新鲜水灵,做些素丸子菜团子菜盒子,昨天吃得油腻,今儿就得缓和着素点儿。
那边小谷紧赶着回去,就看见元福正站起来扒拉着四爷的手臂去他手里叼牛肉干,另一边的弘晖阿哥正捏着一块红豆饼吃,有点羡慕地看着元福,他也想吃牛肉干,但是阿玛说他咬不动不给。
“阿玛,元福该吃饭了。”
四爷回过身来看着元福吃饭,元福吃饭很有顺序,先啃骨头,然后把芝麻饼叼着放到汤里稍微泡泡,用舌头卷出来吃,芝麻饼只有弘晖的手掌大,元福张大嘴能一口一个,吃完饼就喝汤,蹄筋留到了最后,元福舔舔嘴巴,对着小谷汪汪叫两声,冲着他抬起自己的左前爪。
小谷很熟练地拿着湿毛巾上去给狗狗把爪子擦干净,元福就把蹄筋叼出来放在刚才盛着排骨的浅盘子上,用左爪按住,自己趴下一口一口地咬着吃。
李盛咬一口蹄筋,在嘴巴里嚼嚼嚼,真好吃,软糯油润,他愉快地摇摇尾巴,抬头就看见弘晖手里的红豆饼都不啃了。
“阿玛,我也想吃蹄筋。”
“你昨天吃了好多肉,等明天再让他们给你做,不然吃得太油腻了又要作病。”
清朝皇室养孩子,一向是宁可饿着素着,也不能撑着腻着。
胤禛说完,看着元福吃蹄筋吃得这么香,他也有点想吃:“苏培盛,去厨房,赏做蹄筋的这厨子,中午让他们再做一份炒的,放点辣椒。”
吩咐完他看看很明显不太开心的儿子:“弘晖昨天也累了,下午休息休息,今天不用去射箭了。”
俩人在这看了一会儿元福的吃播,弘晖就被带回去继续念书了,李盛吃完后啪嗒啪嗒喝水,喝完水跑出去找弘昀玩。
李氏正抱着儿子在外面看花,弘昀就算不胖,也有个几十斤,这会儿她腰都有点疼,偏偏这孩子今天没看见狗狗不大开心,就非得让额娘抱着不找乳母。
李氏刚把弘昀放下哄着他自己玩一会,就听见汪汪叫的声音,她高兴地一抬头:救场的来了!
看见元福,弘昀高兴地跑过去,连额娘都不用了:“把我的球球拿出来!”
李盛就跟小朋友玩踢球,玩了一刻钟,李盛想玩点花样,就把球用前爪颠起来,然后等球落下来的时候用头顶一下——MD好疼!
忘记这是木球不是布球了!
弘昀倒是看得很新奇,哇!还能用头顶球啊!
李盛在原地疼懵了没反应过来,就这一眨眼的时间,弘昀就跑过去把球拿起来往上一扔,然后自己跃跃欲试也想用头顶一下。
这死孩子!
李盛立马顾不得头顶上的阵阵疼痛,后腿使劲努力跳起来伸出前爪把球拍歪了。
看着弘昀乐呵呵地又去捡球还想往天上扔,李盛一爪子把他叨过来,叼着他的袖子拽着人往外走。
不让他顶球,他就一直想着,还是去拿布球球吧。
弘晖正写大字,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小孩子的笑声,他刚想抬头看看,就听见脚步声,眼角瞥见藏蓝色的袍子角,知道是阿玛来了,他赶紧收敛心神好好写字。
阿玛在他旁边停下,看着他写了一整篇字,又亲自拿过笔蘸了红给他圈字。
弘晖被阿玛把着手把写得不好的几个字重新写了一回,刚直起腰就听见阿玛说:“元福把你二弟带过来玩,你也出去玩一会儿吧,今儿的书等晚上再问你。”
弘晖心里欢呼一声,谢过阿玛就往外跑。
弘昀正在跟元福玩球,成人拳头大的丝绵球球在空中抛来抛去,弘昀一边笑一边玩,身上的袍子后边屁股那有一块沾满了灰。
“大哥!”弘昀叫喊着跑过来抱住弘晖的腰,把自己脸上的汗全抹他大哥袍子上了。
弘晖低头摸摸弟弟的大脑门,牵着他的手过去把球捡起来,抛起来给元福。
但是他玩着玩着就发现,二弟居然会用脑袋顶球!好神奇的招数!
他明白为什么弟弟袍子后边有灰了。
弘昀玩的时候,抬头看着球下来了,就仰头盯着球后退,他人小腿短反应也不太灵敏,退着退着就啪叽一屁股坐地下了。
行吧,反正后边有个太监弯腰护着,弘昀一倒他就冲上去抱住,弘昀只要不会磕着脑袋就行。
玩到中午,弘昀不想走,他跟着弘晖去正院吃饭,进门前指着自己的太监:“我要和大哥一起在嫡额娘这吃饭,你回去跟额娘说!”
没说成。
因为李侧福晋就在四福晋这坐着。
知道弘昀在院子里跟元福玩,李氏就觉得不大好,大阿哥正上课呢,这会儿过去玩不是打扰人家正事吗?虽说福晋大度,但是这也不行啊。
李氏在屋子里坐不住,就过来跟福晋道恼,刚要去把儿子带过来,就听说四爷让大阿哥陪弟弟玩一会儿。
“咱们爷最看重弘晖功课,他都这么说了,你放心吧,我就说没事。”
两人在屋子里说话,李氏刚要走,两个阿哥来了。
四福晋拍板:“既然弘昀也来了,你也别走了,绣红 ,你去侧福晋院子里把大格格接过来,今儿中午就在我这儿吃吧,再去厨房添几个菜。”
李盛也跟着在这边吃的饭,吃完弘昀腻歪着不肯走,跟着弘晖一张床上睡的午觉,李盛就在他们卧室外间的小床上趴着,旁边的小谷拿着甜瓜一块一块地喂这小祖宗,吃完瓜李盛脑袋一歪,睡觉!
下午不用射箭,弘晖睡醒后有点不知道干什么了,李盛看着唏嘘:看把孩子训的,不读书都没点兴趣娱乐活动了。
不得不说,爱新觉罗家这教育确实卷得离谱,连个周六日都没有,比后世初中生还惨。
好容易休息,出去玩!
李盛通过系统确定隔壁老八在家,现在两家关系又挺好,决定带着俩孩子去隔壁串门,反正昨天去打猎大家都眼熟了!
李盛带着俩小爷往外边走,两个阿哥第一次没大人带着出去,感觉非常新奇。
结果还没到大门就被拦住了,守门的侍卫进去跟四爷禀告放行,然后苏培盛和四个侍卫就缀在后边看着 ,四爷还挺好奇他们去哪儿的,但还是吩咐要是看着他们出街就把人带回来。
出了大门,李盛让系统导航,大摇大摆得带着俩人去了隔壁的八贝勒府,守门的也是老八胤禩的亲信,认识苏培盛,禀告后就痛痛快快把人放进去了。
胤禩听说两个小侄子没大人带着就自己跑出来玩,一出门就直奔自己府上,也笑眯眯地叫人带进来,还让人把八福晋叫来,他们夫妻俩还没孩子,抱抱小娃娃没准能带一带呢。
苏培盛叫人回去复命,自己就在八爷府上陪着小主子。
八福晋是个珠圆玉润的明艳大美人,一进来就笑呵呵地把弘昀抱起来看:“小乖乖,你来婶婶这玩了?还记得我吗?”
弘昀被四福晋带着出来见过她,也不认生,抱住郭络罗氏的脖子脆声叫道:“八婶婶!”
“哎!来,尝尝婶婶这的奶点心。”
李盛在一边趴着,觉得这会儿的气氛非常融洽愉快,八爷揽着弘晖跟他说话,弘昀被抱着喂点心,时不时被贴贴小脸蛋摸摸小脑门,看得出来,这俩夫妻都很喜欢孩子。
但是这美好的气氛等老九老十老十四几个人来了后就变了。
胤禛知道弘晖去隔壁府上玩了,也不用担心,就在正院拿着一本书看,旁边四福晋拿着账册看,俩人一边说话一边等着这俩孩子回来。
“没准他们被八弟留下吃晚饭呢,离得近,走路就送回来了。”
四福晋看一眼座钟,四点半,还早呢。
“也是,等等吧,没准一会儿老八就派人过来说了。”
胤禛翻过一页书,忽然抬起头:“现在我还能想起来弘晖小时候抓周,他胆小怕人,一直往我身后躲的样子,现在都敢跟着元福出去找老八串门子了,真是长大了。”
“看爷说的,弘晖是男孩子,以后是要练武打仗立功的,长大了,自然胆子也大了。”
俩人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声,红着眼圈的弘晖跑进来,一看见他们俩,弘晖就“哇——”一声哭了。
胤禛吓了一跳:“苏培盛,你怎么办的差事?!阿哥怎么了?”
苏培盛跪下哭丧着一张脸:“爷,咱们阿哥本来跟八爷八福晋玩得挺好,谁知道后来九爷十爷十四爷来了,九爷就问阿哥想吃什么,阿哥说想吃蹄筋,又说您明天才许他吃,九爷当下就让人去外面酒楼买,说那家酒楼炖得尤其烂糊软弹,买了来咱们阿哥说不吃,等明儿再吃,九爷就劝,谁知道,阿哥一咬,门牙被黏住掉下来了!”
弘晖听到这,把头扎进四福晋怀里就开始抽噎:“额娘,我的牙,掉了!哇啊——!”
四福晋把儿子挖出来掰着他的牙看,确实,那颗本来有点点晃荡的门牙现在已经完全掉下来了,能看见一点点红色的血丝。
她抱住儿子哄:“没事没事,这牙本来就是要掉的,掉了还会长新牙呢,没事啊。”
那边胤禛是又气又笑,老九从小就不着调!
他过来摸摸儿子的头,对着福晋:“我本来想明天给他吃个凉卤的,卤的蹄筋凉了切好,不会粘,谁知道老九这掺和一杆子。”
说着他又皱起眉头:“弘昀呢?”
“这呢!”随着话声,老十四胤祯掀帘子进来,怀里抱着抽抽噎噎的弘昀,这小孩看见大哥哭了,一害怕也哭了。
胤禛把弘昀接过来哄,就看见门帘一动,元福拱开门帘进来了,嘴里还叼着一个小荷包。
“元福叼的什么?”
“大侄儿的牙。”胤祯没好气地往外一抬下巴,胤禛一看,老八几个人都过来了 。
“四哥,我可不是故意的啊,弘晖,来,九叔这个扳指给你,这可是你皇玛法赏给我的,好东西,等以后你出去打猎就能用了。”
弘晖抬起头看看阿玛,见他点头,这才过来双手接下:“谢谢九叔。”
老九摸摸他的头:“男子汉大丈夫,别哭哭啼啼的。”
胤禛白他一眼,真是,还好意思说。
既然兄弟们都来了,四福晋就退下去安排酒菜。
弘晖被阿玛吩咐给几个叔叔倒酒,老九已经喝醉了,红着脸看着侄子过来给他倒酒,用筷子夹着一块蹄筋问他:“还吃不吃?”
弘晖攥着小拳头走了。
李盛趴在旁边啃鸡腿,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感慨:后世说毒蛇老九,毒不毒眼下还不知道,但是有点嘴贱是真的。
第153章
李盛在八贝勒府上玩了两回后,见胤禛和胤禩俩兄弟都,没意见,就经常带着四爷府上的两个小阿哥跑到他们八叔府上去玩儿,八福晋对此表示非常欢迎:她心心念念想要个孩子,家里常有个小孩子欢声笑语的,说不定能带来个小弟弟小妹妹呢。
李氏现在也发现了,弘昀跟着元福整天在府里瞎跑,虽说晒得黑了点,但这身子骨是眼见着强健不少,以前吃点东西得哄着,现在早上吃了饭就跟着元福去花园玩球跑闹,时不时还跑去隔壁府上串门子。
中午一回来就说饿,自己吃饭特别积极,吃完倒头就睡,睡上半个多时辰元福就过来把人拱醒,然后俩人在屋里地毯上玩木块。
这些木块是四爷给府里做家具剩的边角料,元福过去玩看见了,就叼着一个大篮子把这些形状奇奇怪怪的小木块装回来,在毯子上堆叠起来玩,弘昀就一块块往上堆,堆得越高,他就越开心。
有一次外边下雨弘昀就在屋里堆木块,好不容易堆了一米多高,外边一个响雷惊得他手一抖,积木堆全塌了,弘昀当时就不高兴,一直到吃完饭还在生闷气。
后来四爷看见了,嫌弃这木料不好,就说给孩子用好木头打一副,但是还没送来,弘昀还是先玩着这些。
另一边,胤禛已经跟胤禩商量好了修花园子的事儿,俩人决定花园公用一堵墙,已经开始商量种什么花木了,打算开春就动工。
但是来年春天,出了一件事情拖住了他们开工的进程。
康熙四十二年初,裕亲王福全病重,皇帝亲自出宫探望,皇父如此,下边当侄子的阿哥们自然也要做出态度,起码不能这时候大兴土木,显得没心没肺的,不只如此,诸位阿哥们还要去这位伯王府上探病,胤禛也去了,但是去过之后,就拉着一张脸,自己闷着头往书房走。
李盛看得奇怪,就跟在后边过去,这会儿的胤禛还没修炼成雍正帝,没那个深沉劲儿,他把屋子里的人都撵出去,自己喝了两碗茶水,就憋不住了,眼看着屋子里就剩下一个元福狗狗,就蹲下开始小声念叨。
“老八提前跟老九老十去了也不说一声,他一个皇阿哥,在那也太殷勤了,端茶送药的,还揽着保泰说话安慰,比人家亲儿子都尽心。”
他摸着元福的大狗狗耳朵,絮絮叨叨地说他和胤禩小时候跟着孝懿皇后在承乾宫生活,胤禩那会儿整天跟着他后边转悠,现在长大了,跟自己倒是有点生疏了,整天跟老九老十他们在一块不说,现在跟保泰这个堂兄弟看着都比自己更亲近,明明他们刚决定一块修花园子云云。
李盛刚开始听的时候还有点莫名其妙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听完了才明白胤禛郁闷的点在哪儿:他觉得跟胤禩是共同在孝懿皇后膝下长大的兄弟,他在胤禩心里应该是比较特殊的,但是现在看着九、十阿哥跟老八整天在一块,还有保泰,雅尔江阿这些堂兄弟聚在一起,都不像以前一样跟他那么亲密了。
——胤禩已经不跟我天下第一最最最好了!!!
想明白这些后,李盛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绕着胤禛走了一圈,天哪天哪天哪!原来你这么小心眼啊!
他觉得后世说乾隆“子不肖父”纯属说错了,章总那心眼儿也没多大,你们父子俩在这方面可真是亲父子一脉相承!
再想想康熙在废太子之后看胤祥不顺眼,就多次申斥,甚至连平时的赏赐都故意把这个儿子跳过去;看胤禩不顺眼,就连带拉踩他额娘卫氏骂人家是“辛者库贱籍”,嗯,你们老爱家祖传的小心眼,石锤了。
人家老八的额娘出身低,当儿子的想表现表现在皇父面前挣点印象分,于是在裕亲王那里伺候汤药;想上进努力,想给额娘争气,于是结交权贵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这咋了?
至于兄弟间不像以往一样亲近,这不是很正常吗?那时候老八在承乾宫只有你一个哥哥,后来出宫开府自然要结交更多人,你现在不也跟老十三挺亲近,人家胤禩也没矫情什么啊。
胤禛看着元福盯着自己看,似乎是惊讶的样子,倒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他刚才为什么把人都撵出去,也是因为其实他也觉得自己这闷气来得有点没道理。
他把围着自己看稀奇一样转圈的狗子抱住,抱着狗头叹气。
“唉,其实想一想,八弟也不容易,他额娘也是皇阿玛跟前的老人了,跟额娘是一年进宫的,可生了八弟后皇阿玛就跟忘了她一样,前几年八弟封了贝勒,她才从惠妃的宫里迁出来,没了宠爱,外祖家早就获罪,胤禩自己不上进,还能怎么样呢?”
元福在他怀里扭过头来看他:你也知道啊?!
李盛忽然觉得他对胤禛的性情更了解了一些:他性格中带着一种执拗的天真,在感情上,他有点矫情地把承乾宫大小阿哥同处一宫的曾经当作两人之间最宝贵的情分,希望两人能好好相处当一辈子好兄弟;
但是理智上,他也明白随着兄弟们逐渐长大,随着朝廷局势的变化,他们可能终究会走到不同的岔路上去,比如,胤禩希望在皇父面前表现,他对权利有着更迫切和炙热的追求,但胤禛不赞同,觉得他这条路走得太急太显眼。
然而,胤禛没有立场去劝胤禩,因为两人的情况不一样:德妃生了三子三女,立住了二子一女,受宠十数年执掌永和宫,协理宫权;但是卫氏只有胤禩一个孩子,且已经被皇帝遗忘,胤禩在皇帝面前得脸,她在后宫才能好过。
而胤禩,是个孝顺儿子。
胤禛抱着狗狗在书房里默默蹲了两刻钟,李盛也由着他抱,哎,真没看出来,这位爷年轻的时候居然有点文青的忧郁气质。
等胤禛自己把自己劝好了,打算站起来,刚一起身就忍不住闷哼一声呲牙咧嘴——蹲太久,腿脚都麻了,稍微一动就跟针扎似的。
李盛看他这样子,跑到门口汪汪叫了两声,那眼力见相当可以,胤禛想拦都没拦住。
“爷,您吩咐。”苏培盛也没敢进来,在外面应声。
胤禛怎么可能让奴才进来看自己这幅狼狈样子,又不是自己站不起来了,旁边能扶着椅子慢慢缓缓就行了。
才二十多岁的胤禛,是个很要脸面的人,他忍着不适清清嗓子:“没事,你去泡壶热茶来,拿几碟子甜咸点心,爷饿了。”
苏培盛答应了一声走了,李盛跑回来瞪着黑豆眼看他:呵,死要面子活受罪。
皇帝探望过裕亲王后便巡幸塞外,裕亲王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老四和老八俩人的花园子也开始动工。
只要银子撒下去,内务府干活儿干得很快,没过多久围墙就修起来了,李盛看着中间那堵墙,有点蠢蠢欲动——狗子的生物本能刻进了基因里,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挖洞的两只前爪。
如果在这堵墙下边挖个洞,那以后就不用去大门那边绕着去八贝勒府了,直接从花园子过去!
而且挖洞好快乐哦!
李盛的两只前爪疯狂往后刨土,尾巴卷起来摇呀摇,看着开心得不得了。
弘昀跟着元福过来玩,看见元福挖洞就也跟着挖,还用一根树枝掘土助力,后边的太监们看着满脸泥的二阿哥都快吓晕过去了,赶紧让人去找李侧福晋,李氏去找四爷。
于是李盛刨了一上午刨出来的土坑很快就被埋上了。
李盛不开心,跟着胤禛回去书房没意思地趴窝了。
后来胤禛给狗子找了块地方专门挖洞——花园子东北角上,那边还给弘昀扎了秋千,旁边就是一片草地被圈起来,元福可以尽情地去刨洞。
“元福,回头你刨了洞正好载树。”胤禛自觉安排得挺美。
李盛被带着去看了一回,没动爪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没了那种在墙边刨土的冲动。
可能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当爱好变成任务,你就会失去热情。
不过草地还是很好玩的,春天来了,草长莺飞,天暖风柔,天气晴好的时候,在草坪上跑动也很愉快,吹着小风闻着花香,累了就躺下趴下晒会儿太阳,舒服!
跑着跑着,李盛兴起想玩点花活,忽然一个急刹车然后前爪张开抓地,后爪顺势滑开,来了个急转弯,嗯姿势很酷帅,就是这草,划起来还是有点粗糙的。
李盛刚站住脚,就看见弘昀这傻小子也学着他,跑着跑着急刹车想拐弯。
没拐成功。
而且他自己脚底下没站稳一滑溜,摔了个屁股朝天,好在地下草地软和没伤着,倒是旁边的乳母太监们很紧张地过来围住赶紧好好检查。
李盛甩着尾巴过去看他,安慰地用前爪拍拍小孩的手臂:你肯定学不成啊傻孩子!我是四驱模式,你这才两驱!
第154章
弘晖要进宫上学了,四福晋在屋子里给他收拾东西,又亲自把跟着弘晖的大小太监和哈哈珠子们叫来叮嘱安排,弘晖自从生下来,就没离开过父母这么久,她有些担心。
李盛在屋里被弘晖握着一只前爪,耳朵被他的小手摸摸顺毛。
大狗狗凑过来用鼻子碰了碰弘晖的下巴,心里也有些担忧。
历史上弘晖八岁去世,但具体原因不明,他在四贝勒府里李盛还能看护着些,若是去了宫里,虽然系统能帮他关注,但如果万一有事,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是往好的一方面想,德妃是后宫有协理宫权的四妃之一,十四胤祯也还住在阿哥所还没开府,这两人在宫里都能照应着些,而且这一年来弘晖的身体也强健了不少,应该也不会有事。
弘晖有些不舍地抱住元福,把头埋在元福厚软的胸毛里,他去了宫里,十天才能回家一次,上午归家,第二天下午回宫,平时就见不到阿玛额娘,也见不到元福了。
对此李盛有一肚子吐槽想说,康熙真是,自己卷就算了,还带着儿子们卷,皇阿哥们天不亮就要起床,一直到晚上才能休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有年节生日才能休息一天;现在就更离谱了,还顺道把孙子辈也都带着卷起来了,弘晖在他心里还是个小豆丁呢。
但无论怎样,皇命难违,到了那一天,弘晖早早地起床吃早饭,跟着阿玛往大门走去。
“看什么呢弘晖?”胤禛看着儿子老是四处看看,有点奇怪地问道。
“今天都没有看见元福,我还想跟他告别呢。”弘晖情绪很低落。
胤禛也有些奇怪,但是还没等他说话,就听见了门口那边传来的一阵汪汪叫的声音。
抬头看去,元福蹲在门口的马车旁边,正摇着尾巴吐舌头看过来。
“元福!你来送我吗?”弘晖立马高兴起来,跑过去摸摸元福的头。
李盛站起来蹭蹭他的袍子边,回头冲着胤禛叫了两声,就自己先跳上了马车拱开帘子钻进去了。
小朋友第一天上学,当然要亲自送去啦!
而且他也可以顺便出去街上看看热闹!
胤禛有些犹豫,马车进不了宫,但是宫门口也有不少朝廷大员,带着狗去未免有些不尊重。
但是对上儿子满怀期待的大眼睛,还有旁边乖乖巧巧蹲好的元福,他还是点点头允准了。
元福一向聪明又机灵,家里来客人的时候从来都是乖乖趴着一声也不乱叫,应该不会惹事。
马车里面也铺了毯子 ,车厢壁上也钉了厚厚的毛毡,就怕万一撞了车或是急转弯,小阿哥坐不稳摔下来磕碰。
看着元福在底下趴下,弘晖干脆也没坐上去,而是把袍子撩开,也盘腿坐到了毯子上陪着元福。
马车摇摇晃晃,李盛听见了外面老十四胤祯的声音:“弘晖,十四叔来接你了!”
弘晖抱抱元福,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看着元福躲到里面,他小心掀开另一侧的车帘,走了出去。
“十四叔!”
胤祯上来把弘晖从马车上抱下来,跟胤禛一起进了宫。
听见外面没声音了,李盛把车厢里放着的一块冬天盖腿的小毯子从位置下面的小格子里拽出来,展开,把自己盖住,然后缩起来闭上眼睛睡觉。
他倒不是冷,只是宫门口人员混杂,万一有像是老九那样的混不吝上来掀开看看,或是风把帘子刮起来,盖着个毯子好歹有个遮挡。
李盛再醒来的时候,胤禛进了马车,车子已经走起来了。
回程就没事了,李盛等走出去一段路,把狗头从旁边的小窗户探出去,看街景看得津津有味,胤禛只能看到元福屁股后面的那个大尾巴帅来甩去,本来有的一丝离别感慨也被狗尾巴摇没了。
“拐去九丰楼买点酱骨头!”胤禛朝外面喊了一声,外面答应一声,马车转了个弯,转到一条满是香气的街道上。
李盛瞥见这边人多,就又很自觉地缩回去了。
胤禛带着一身的香气回到了马车上。
清酱肉、肉包子、五香驴肉、火烧夹熏肉
李盛等不及回去了,扒拉着胤禛的手臂在路上就干掉了一包驴肉,真是香嫩无比,又有滋味,好吃!
弘晖进了宫,李盛早上中午陪着弘昀玩耍,下午晚上就在胤禛的书房里待着,胤禛也习惯了自己写奏折或是晚上读书的时候脚边卧着一大团毛茸茸,有兴致的时候还会给元福画像。
“苏培盛!去把我上个月让针工房做的瓜皮帽找出来!”
李盛正蹲在外面的屋子看水缸里养着的小金鱼,这鱼的尾巴特别大,身子只有成年人拇指那么长,但是扇形的大尾巴足足有两倍长,在阳光下细密的鳞片反射出橘红色的光,游起来特别漂亮。
看着金鱼不动了,李盛扒着缸边沿站起来,伸出一只前爪拨了拨水,就看见底下的鱼有些惊慌地又开始游动,另一只金鱼的尾巴要稍微小一些,但是尾巴的形状很特别,像银杏叶。
他正看得出神,就听见里面胤禛的喊声“元福!”
李盛甩了甩爪子的水珠,慢悠悠走了进去,就看见胤禛手上拿了一顶帽子,这帽子有点奇怪,两侧掏了两个洞不说,还额外宽大,李盛不禁想象得说多胖的人多大的头才能戴上这个帽子。
然后帽子戴到了他自己头上——那两个洞洞原来是给他放耳朵的!
这还没完,李盛还被穿上了一件绣着福字的黄色小马甲,这个黄色并不犯禁,是跟狗狗下巴和眉毛上非常接近的棕黄色。
胤禛在旁边很满意地左右看:“果然,不亏我剪了元福的一撮毛毛给他们去找布料,这颜色果真很像。”
李盛呆呆地任由打扮,听了这话转过头来看他:怪不得上个月弘昀给他梳毛的时候还说他肚皮上的毛毛有一块特别齐整,跟刀割的一样,还真是啊!你好歹是个皇阿哥,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胤禛看着元福这幅疑惑样子,过来捏捏它的耳朵:“你那天在外面院子里晒着太阳,睡得四脚朝天,我过去捏你耳朵被蹬开,后来剪你的肚皮毛毛都没醒。”
胤禛让人铺纸准备颜料,他要画画。
李盛蹲在地上还被提要求,左边爪子要往前伸一点点;右边爪子的毛毛不顺,苏培盛你过去梳顺;后爪不要蜷着要伸展开别塞到肚子下面,在前爪后面一点点正好;尾巴卷起来一点往左边歪;不要甩头!帽子都歪了!
真是啰嗦!
李盛摆着姿势两刻钟,胤禛才画完一个基本样子,还要上色。
他蹲在那里发呆,在脑子里回想,好像胤禛就很喜欢玩cosplay,他登基后先后画了以自己为主角的道士画像、活佛画像、居士、农人、书生等等不同的形象,好像还有一张是拿着钢叉降服猛虎的图像,也不知道他一个只能拉开四力半弓箭,只要是打猎就会吊车尾被兄弟们鄙视的武功菜鸟,是怎么厚着脸皮画这张画的。
第三天,也就是弘晖回来的前一天,李盛在书房看到了这张画,黑背黄肚皮的大狗狗蹲坐在树荫下,吐着舌头很萌地看过来,身上穿着马甲头上戴着帽子,很温馨平和的画风。
李盛扒着桌子欣赏了一会儿,心说这以后传到后世,妥妥的博物馆周边预定,养猫养狗的毛孩子家长一定买账。
第二天,弘晖出宫回家,李盛也坐着马车去接他了。
弘晖刚掀开帘子,就看见元福正趴在毯子上冲着他摇尾巴,于是很开心地进来抱住大狗狗,开始跟他唠叨在宫里的事情。
弘晖在四贝勒府上是大宝贝,但是进了宫,他们只是普通皇孙,他们吃穿用度自然就随着宫里规矩。
“元福,宫里的肉总是炖的,炖得特别烂,我觉得一点都不好吃,宫里的大师傅怎么还不如咱们府里的呢?”
李盛眨眨眼,当然是因为你们这一群小祖宗难伺候啊!
炖肉虽然不好吃,但是炖烂了吃起来好消化啊,一定安全!
“我想吃烤羊排也没有,说太油腻了不给我吃,还是十四叔给我送了一盘子,可惜不是现烤现吃,等送过来都不那么热乎了,滋味也差点。”
“宫里跟我们一起念书的居然还有小叔叔们,有个叔叔比我还要小呢!”
“书房的点心还凑活,不过永和宫的点心更好吃!有一种芝麻球,是炸的,里面有各种馅料,我最爱吃豆沙的!百果的也好吃!”
李盛听这孩子念叨了一路,到了福晋的正院,弘晖渴得连喝了三碗水,四福晋心疼得不得了。
李盛在旁边蹲着,心说之前没看出来,这孩子还有点话唠的潜质。
弘晖好多天没回来,于是当天中午李盛就没去李氏院子,陪着弘晖睡午觉,结果刚躺下,门就被敲开,弘昀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过来了,啪嗒啪嗒地跑过来,贼拉可爱地冲着弘晖张开两只手臂:“大哥!我也想跟你一起睡!”
弘晖把他拽上来,有小太监过来给他脱鞋。
“我看你是想跟元福一起睡才对!”弘晖拍拍弟弟的头。
弘昀有点不好意思,他最近中午都是跟元福一起睡,今天中午孤零零的只有自己,他不习惯。
他爬上床跟弘晖并肩躺下:“那我也想大哥你啊。”
小哥俩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了下午,胤禛把他们俩带到书房,弘昀在旁边抱着点心啃,看大哥被阿玛提问,一边问一边讲。
他把盘子里的羊肉芝麻馅饼拿下来喂给元福,往那边瞥了一眼,很庆幸自己还小不用被阿玛查问,看大哥,紧张得头顶上都冒汗了。
问了儿子的功课,又看着弘晖打了一趟圈,胤禛点点头,拿出昨天画好的元福狗狗画像给儿子们看。
两个儿子都很捧场,表示元福真可爱阿玛你画得真好云云,然后就提出,他们也想跟元福画在一起,阿玛你能不能再画一张?
于是李盛又被装扮上,这回他不肯蹲着了,趴着多省劲儿啊。
胤禛像是上次那样给元福摆好姿势,然后让俩儿子站在元福的两侧,他要开始动笔了。
画好基本图样后,胤禛开始上色,然后这时候弘昀就开始跟他阿玛提要求:“阿玛我今天穿的衣服不太好看,你能不能把我的袍子画成那件红色的?我的靴子也有点丑,我觉得还是那双嫡额娘给我的灰色的羊皮靴子最好看!”
弘昀是小儿子,被李氏娇惯着,胤禛看着他就想到去世了的同胞兄弟弘昐,看着相似的面容,他也对弘昀多加宽容,就养成了他这样的脾气,跟阿玛额娘还有福晋都很亲近,但是因为从来没对他凶过,弘昀也不怕四爷,这会儿颠着脚对着他阿玛就是一顿输出,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满是崇敬和信赖。
胤禛有点犯难。
李盛在旁边又从盘子里叼了一个羊肉烧饼,两只前爪抱着啃,一边啃一边看热闹,哈哈,让你折腾狗,这回看你儿子也折腾你了吧!
第155章
康熙四十二年四月二十八日,四贝勒府。
正是半上午的时候,李盛趴在李氏的院子里,看着弘昀在旁边被太监抱着去折树上垂下来的小花枝。
昨天弘昀有些拉肚子,大夫开了方子后说最好让阿哥出来晒晒太阳。
要不然,这会儿太阳正大呢,李盛还想去屋里躲阴凉。
他被太阳晒得懒洋洋,晒热了也懒得站起来,慢吞吞地顾踊着把自己挪到树底下的阴凉地方,跟脑海里的系统交流。
“李氏真的怀孕了?”昨天晚上胤禛确实是在这边院子里歇着了。
“是的宿主。”
李盛把头埋在两只前爪下面,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如果是当年的小朱,他丝毫不会犹豫,因为当时朱厚熜已经是皇帝,皇帝养的猫有些神异,这只会加强大家对皇权的敬畏。
但是胤禛只是一个普通皇阿哥,一只狗狗可以聪明,但是不能聪明得过头,不然万一传出去,以康熙越来越多疑的性情,再加上如今已经达到顶峰的皇帝集权状态,胤禛留不住自己的狗子,只怕要“孝顺”地献给皇帝。
烦恼了一会儿,李盛抬起头打定主意,先不说了,毕竟这个孩子按照历史的轨迹应该是弘时,这小子身体应该没问题,先看着。
康熙四十二年五月下旬,裕亲王福全病重,正在巡幸塞外的康熙皇帝当即下令回銮。
回到京城后,康熙便去了福全府上,这个哥哥从小就让着他,后来他执掌大权,福全又多次征战,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当年攻打葛尔丹,大阿哥轻忽冒进,导致大军溃败,还把锅推到他大伯福全身上,福全也没说话,为皇家全了颜面,皇家的孩子们都知道这位伯王待人和善,对他们小辈也多加照顾。
康熙更是心痛不已,多次出宫来裕亲王府上看哥哥,更让太医院国手昼夜住在亲王府上看着,把自己的御用太医都调过来,各种药材直接从内库走。
皇帝都这么看重,各位皇阿哥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孝心展示,一半是担心伯王,另一半就是政治作秀了。
胤禛从外面回来,跟福晋商量着是不是也做点什么,他们男人有男人的做法,府里的福晋们该干活儿的也得干活儿。
“前几天去裕亲王福晋那里问候,回来的路上听着他们要去皇觉寺烧香,那边的福晋似乎挺信皇觉寺的大师傅的,要不,我带着李氏抄些经书,回头亲自去供起来?为表诚心,我跟李氏就不坐软轿了,从下边走上去。”四福晋想了想说道。
李氏是府里二阿哥的生母,是上了皇家玉牒的正经侧福晋,她带着也算是情理之中。
胤禛想了想,也行。
他刚要点头,谁知道腿上就被元福扑上来,狗爪爪的肉垫伸长了捂住自己的嘴,一双黑豆眼睛很严肃地看过来。
李盛:李氏怀着孕啊,抄经书还行,爬山绝对不行!
虽说历史上弘时平安降生了,但是他也不知道那个时空的李氏有没有去爬山啊!一点点扰动都有可能引起一系列影响,如果因外自己的插手导致弘时这个小崽子保不住,那他情何以堪?
李盛下午的时候还在外面陪着弘昀玩土了,爪垫上一层土,被这个爪垫闷住嘴,感受可想而知,胤禛赶紧拽着元福的胖爪子拿下来,“呸呸”两声。
旁边四福晋憋着笑把帕子递上去,胤禛接过来赶紧擦干净嘴,又叫人端水上来洗脸顺便给元福洗洗爪子。
等他洗了脸,他才问旁边被按着擦爪子的大狗狗:“元福,怎么了?”
李盛甩甩爪子,过来张嘴叼住他的袍子,带着他往李氏的院子里去,走到一半想起来,又回来把四福晋拽着过去,这种问题,还是女人之间好沟通。
两夫妻来到李氏的院子,吓了她一跳,按说福晋是不会来这边侧福晋院子的,卑不动尊,有什么事,该是她过去拜见福晋才是。
“爷,福晋,这是怎么了?”李氏把人让进去上座,亲自端茶过来伺候,然后才问起来。
胤禛撇一撇浮沫,下巴往那边一抬:“元福不知道怎么了,拽着我就来了。”
李盛甩甩尾巴,走到李氏跟前站起来,然后用自己被擦地干净的爪垫轻轻按在她的小腹上,随后扭过头冲着胤禛和四福晋那个方向轻轻“汪呜~”叫了一声。
胤禛还没反应过来,四福晋已经站起来了:“去请黄大夫来给侧福晋请脉。”
李氏懵着把两只手按在小腹上,有些呆滞地抬起头:“福晋,我怀孕了吗?”
四福晋摆手示意她的宫女:“伺候侧福晋坐下,给你们主子把茶撤了,先换白水来。”
胤禛也反应过来了,摆手让屋子里的人都下去,转过头来看着李氏:“人家说聪敏的猫狗是能感知出来的,元福特意提醒,应该不会有错。”
他想到没准能再添一个阿哥,心里很高兴,府里已经三年多没有儿啼声了。
黄仁乐很快就来了,他要跪下行礼,被四爷挡住免礼。
盖了帕子,黄仁乐三指往李氏手腕上一放,细细把脉,只看侧福晋的手捂着小腹,面前又只有白水,他就猜了个七八成,只怕是有喜,但是这脉象,他皱着眉头请侧福晋换另一只手。
几息过后,他的眉头松开,这边虽说脉象浅,但也能把出来了。
他放下手转过身来:“给主子道喜!侧福晋有喜了!”
胤禛只觉得心里一下子痛快了:“好,赏!”
四福晋在旁边也松一口气,侧福晋有孕,那四爷府里这次可能就不会进新人了。
她上次进宫跟妯娌们随着四妃去拜见皇太后,说起各家府里的孩子们,八福晋就被老太太不待见,因为老八到现在还没个孩子,哪怕是个侍妾生个女儿呢,八福晋也不至于没话说,在那委屈得脸都红了,当着长辈还不能挂脸,等出了宫才捂着脸哭出来。
相比之下,皇太后听说七爷府上这几年多有孩子降生,当即赏了七福晋一盘佛珠,说她会持家,大度,贤惠。
皇太后一向是个省事的,从来不为难人,这次也是奇怪了,但是四福晋第二天进宫拜见德妃,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各府的小阿哥们都在宫里读书,康熙兴起去看,问起来各府里的孩子,发现老八府上连个喜信都没有过。
“皇太后也是受皇上所托才点了一下八福晋,不然,他一个做公公的,还能下旨申斥儿媳妇不成?”
说罢,德妃望着四福晋,拉着她坐下,叹了一口气:“皇上早年间一个接一个的孩子都没了,心里害怕了,只想着枝繁叶茂,最厌恶府里妻妾相争祸害子嗣,你是个懂事的,我一向放心,宋氏和李氏都是我挑给老四的,都不是多事的人,若是再进新人,谁知道是个什么性子?若是个胡闹的,府里都被搅得不安生。”
四福晋愕然抬头,德妃道:“皇上要给八阿哥两个人,让惠妃良嫔挑着呢,还说这两年府里没喜信的阿哥,也都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孩给留着。”
四福晋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府里的正经女主子,李氏有宠爱但是没多少心眼,宋氏安静深沉但不多事儿,就像德妃说的那样,要是再进人,还不知道怎样。
府里的一应内事,嫡福晋都是第一责任人,四贝勒府上现在可只有三个孩子。要是皇上觉得四爷孩子少
好在李氏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了,好事!
四福晋慢慢呼出一口气来,低头问:“黄大夫,侧福晋的胎像如何?”
“禀福晋,侧福晋的脉还浅,推测这一胎还不到一个月,现下看着无事,奴才过一阵子再来请脉,应该就明显了。”
不到一个月,怪不得连李氏自己都觉不出来。
胤禛让他起身先退下。
扭过头对福晋说道:“元福真是聪明灵异,这脉象这么浅,他竟然能知道!”
福晋笑眯眯道:“也是侧福晋有福。”
“是啊,幸亏元福提醒我了,那给伯王去寺里上香的事,就托给福晋了。”
四福晋自然满口应下,她也是后怕,若是李氏不知道,回头在山上再有个好歹,连她也说不清了。
她这么多年来仔细维持着与李氏之间的关系,努力做好一个公平大度贤惠和气的福晋,若是真出了这种事,李氏心里就得有个疙瘩,四爷也不知道怎么想她。
“可见还是爷有运道,当初挑狗就挑了元福,这名儿也起得好,元福带了福气来呢。”
胤禛正是心情愉快的时候,听了这话自然欢喜。
于是,当天中午,高兴的四爷,庆幸不已的福晋,还有得知怀孕惊喜的李氏,都让厨房给元福送了好吃的。
大厨房收钱干活儿,也不能去跟主子说,福晋给元福送这个了您别送了,哪怕是主子给元福的肉重了样,那也得按着吩咐做。
李盛看着一排小太监放在他面前的两盘子羊排、一大碗棒骨、一锅排骨、两罐子羊奶,还有两只烧鸡,有些发愁地绕着吃的转了一圈,这也吃不完啊。
反正都是没动过的干净东西,李盛冲着小谷汪汪叫了两声,等他凑近了过来,把面前的排骨和两只烧鸡,还有一罐子羊奶推给他,剩下的他午饭带着晚饭应该能吃完了,羊奶下午就当水喝。
小谷一个屋里还有三个太监,他们能吃得完。
李盛现在是在李氏的院子里,弘昀在旁边,他因为昨天才闹肠胃,厨房给他送的都是清粥小菜。
小孩子哪有不馋肉的,弘昀看了看元福面前冒着香气的羊排,再看看自己跟前可怜巴巴的四碟素菜一份粥,有些怀疑人生地挠了挠头。
第156章
李氏正躺在软榻上看绣样,打算给肚子里这个崽做点针线,就听见外面噔噔的跑步声,随即串珠帘子被打起来,弘昀满脸委屈地扑过来:“额娘,我想吃肉,元福都有好多肉吃,我只有菜和粥。”
李氏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坐起来揽住儿子,拿过手帕给他擦擦汗:“弘昀听话,你这几天肠胃闹病,等过几天再吃肉好不好?”
“我就吃一点点,额娘,没事的。”三头身的弘昀伸出小肉手来,张开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小小的空隙。
“不行,你乖乖的。”李氏态度很坚决,小孩子肠胃娇嫩,宁可饿一饿也不能太油腻。
弘昀不开心地跑出去,看到外面元福正在快乐地啃骨头,于是更不开心了,小娃娃跑过来指着元福控诉:“元福,你不讲义气!”
李盛咽下去一块羊肋排肉,舔舔嘴巴看向弘昀,然后低头继续吃,旁边传来胤禛带着笑意的声音。
胤禛过来看看李氏,就听见儿子在装大人说话,他有些好笑地弯腰抱起弘昀:“你从哪里学的这些?”
“九叔跟十叔说的!十叔说蒙古一个什么台吉送了他六匹蒙古马,九叔就让十叔也送他两匹,十叔不给,说五叔那里也有,让他去找五叔要,九叔就说他不讲义气。”
老十的福晋是蒙古格格,可能是他老丈人送的?
至于老五,在皇太后跟前养大,蒙古进京拜见皇上,肯定也会讨太后的好,老五从小就比他们这些阿哥跟蒙古亲王们更亲近一些,毕竟是老太太看大的孙子,小时候说蒙古语比说国语都顺。
他抱着弘昀进屋,手指头点点旁边吃得更大声更夸张,甚至都在故意啪叽嘴的元福:“你也不是个乖的。”
康熙四十二年六月二十四日,裕亲王病重离世,康熙悲痛不已。
四福晋去隔壁找八福晋商量事情,李盛跟着去玩,两人在上面说话,他趴在门口旁边,有些奇怪地问系统:“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八福晋跟八阿哥一直没孩子啊?”
系统的回应很出乎意料:“她现在已经怀孕了啊。”
李盛惊得尾巴都不摇了,历史上记载可是八福晋无所出!
“那你为啥不早点跟我说啊?”
系统的回应很死板很官方:“你只付了积分监察四贝勒相关人事,又没说八贝勒府上也要管,那是另外的价钱。”
李盛肉痛地付账:“她历史上可没生孩子,是不是这个孩子留不住?”
系统收钱办事很干脆:“怀胎不到一个月,女胎,不稳,有流产风险,宿主你积分已经被扣完了,现在是倒欠状态。”
李盛没把积分当回事,上次是翻了弘昀的玩具箱子,回头再去胤禛书房或者四福晋梳妆台攒积分就可以了。
他趴在门口发呆,八福晋怀胎还不稳,自己却不知道,八阿哥最近又一直在裕亲王府上殷勤帮忙,刚才听着两个福晋的交谈,似乎老八有意让八福晋过去多支应,帮着应酬来往的女眷。
婚丧是大事,红楼梦里凤姐那么能干,忙完秦可卿的丧事也是元气大伤,怀着身孕本来就虚弱,八福晋去帮忙,会不会就是太过劳累流产,而后无法再怀孕?
这位八福晋别看这会儿说话和气神色亲近,但是其实也是个烈性子,历史上四八两人在移榻事件后决裂,雍正登基后安抚八爷党,把老八封了亲王,她就大喇喇地当着来贺喜的众位亲友说有什么可贺喜的,这项上人头还不知道能保住几天呢,弄得大家都很尴尬,八爷获罪她陪着吃苦,后来据说是被迫自戕。
这样刚烈的女子,因为无子被苛责了许多年,直到八爷的唯一的儿子弘旺降生才好些。
但是,老八妻妾不少,长辈安排的有名有姓的就一妻两妾,没身份的肯定也有,但是却只有这一个孩子,依着李盛看来,老八不是那种能为爱守身的人,无论是他出身皇族,还是郭络罗氏出身满洲贵族,他们从小接受的都不是这样的教育,这样的话,怎么看都是老八自己有问题吧?
但是好像承受苛责的一直都是他的福晋。
哎,古代的女人们。
李盛心里吐槽自己来这后不是看娃当保姆就是提醒孕妇怀孕当送子观音,已经完全超出了本狗狗的职能范围了啊!
但是他还是起身,走到八福晋身边,竖着耳朵凑到她小腹旁边听了听,又严肃地绕着她的椅子转了两圈,然后走到四福晋身边蹲好,黑豆眼盯着那边的肚子,伸出前爪扒拉了一下四福晋的手臂。
八福晋还想站起来摸摸元福,四福晋已经变了脸色,过来按住她,让人请大夫来——这场景刚在自己府上出现过一次,她反应很快。
大夫来了又走了,四福晋也走了,八福晋有些魂不守舍地送走了四嫂,自己呆呆坐着,不由得滴下泪来。
为了孩子,她明里暗里受了多少数落,吃了多少汤药,哭了多少次,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之前惠妃跟她说府里要进人,她难受了几天还是认了,自己没福气,八爷的爵位总得有儿子继承,不然自己都觉得对不住他。
她死了心,汤药也不吃了,往日五天一回的平安脉也懒得管,还好好地挑了两个院子给新人准备上。
她想着,以后把孩子抱过来好生养着,也是一样的。
谁知道,孩子又来了!
四福晋回了家也是感慨万千,忍不住叫宫女:“去看看侧福晋身体如何,若是无事,请她来说说话。”
不一会儿李氏就过来了,眼下已经过了三个月,她脉象强健,大夫也建议她有空出去走走。
福晋让人上茶,李氏面前还是白水,随后福晋就挥手让人下去,坐近了开始跟李氏说今天的事儿。
李盛在旁边喝水,就听着耳朵里传来“是吗”“真的啊”“谁说不是呢”“她也不容易”“这么巧”之类的语气词。
他甩甩耳朵,看了一眼上面说得兴起,身子都微微前倾的福晋,心说原来古人也是一样,听了瓜就憋不住忍不住要分享啊。
第二天八贝勒府的谢礼就送了来,八阿哥的奶嬷嬷来后院见她,言语谦卑:“我们福晋说那天都没好好谢谢四福晋,让我来赔礼,等她身子好了亲自来跟您道谢,前几日庄子上送来的瓜果还不错,请福晋尝个新鲜,还有些地方土物请福晋赏玩。”
说完恭敬地躬身退后离开。
四福晋刚拿过礼单来看,四爷也进来了:“老八送了我一架极好的屏风,还有两箱子东西给元福。”
他拿过福晋手里的礼单看:“元福真是神了。”
四福晋笑道:“八爷可是好生谢了您一回吧?”
“老八平时多稳重的人啊,今天也是喜形于色。”
“可见子嗣要紧。”
“与诸位兄弟们一比,我还是有福气的。”胤禛说着,又伸手过来握住福晋的手,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福晋贤惠,自然是我的福气。”
四福晋面上微笑,回握住丈夫的手:“有爷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李盛在这本来是想看看属于自己的两箱子玩具,谁知道被这俩人猝不及防秀了一脸恩爱,看着胤禛还在那沉浸式自我满足,他自己跑出去在院子里找到那俩箱子,拍拍上面的扣示意苏培盛给他打开。
四爷再过来的时候,玩具早就散了一地——苏培盛没法子,元福自己上嘴把扣子咬坏了——本来就是五彩丝绳系住的,没多结实。
一箱子是木头的,一箱子是布料的,其实都是小孩玩具。
李盛挨个翻了翻,让系统录入积分,挑了一套木雕的十二生肖出来打算送给弘昀,剩下的就不管了。
胤禛看着散落一地的东西,再看看大摇大摆叼着匣子就走的元福,无奈地捏捏眉心:“收拾起来,给元福收到他那小屋里去。”
这一旬弘晖回来的时候就被元福带着去八爷那边串门看望八婶婶,八福晋见了元福就让人拿吃的过来。
弘晖把一个小包袱拿给八福晋:“这是我额娘让我拿来给八婶婶的。”
八福晋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她前几天还跟四嫂说想求弘晖的小衣服,弘晖健康聪明,稳稳当当地长到了七岁,她心里羡慕。
到了九月份,两府的花园子修好了,李盛就开始带着弘昀过去溜达,在这边溜达完了想去八贝勒府那半边看,但是要过去又不想跑到大门,那样要多走好多路呢。
李盛看着墙边移栽过来的一颗大树,当猫猫的时候能爬树,狗狗也有爪子啊。
于是他后腿发力先是蹿上去一米多抱住树干,然后就开始努力地往上爬。
这一爬就发现问题了:狗子的爪子不像是猫猫一样那么灵敏,而且身子也更笨重,爬树很艰难。
但是李盛是有着人类灵魂的特殊狗狗!
他想了想当人的时候,在乡下农家乐玩的时候是怎么爬树的,开始用后腿往上蹭着慢慢爬,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慢慢地爬上去了,他往下一看,弘昀正跃跃欲试。
旁边的太监跪下抱住小主子的腰不让他爬,元福是贝勒爷的爱宠,他们管不住也不敢管,但是如果看不住二阿哥他们一定会受罚的!
李盛收回目光,从一个粗树杈上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墙边上,然后慢吞吞地把自己挪到了墙头上,幸亏这墙是兼顾两边院子,修得宽,不然他还稳不住呢。
稳住身体的李盛扭过头往八爷那边看,这一看不要紧——下面是四、八、九、十、十三、十四六个人正在一张圆石桌边上围着喝茶,听到这边发出的声响,都抬头望过来。
第157章
现在的场景很尴尬,胤禛有些无奈地看着墙头上元福的大狗头,但是看起来元福丝毫不害怕,甚至还冲着他摇了摇尾巴吐舌头耍宝卖萌。
元福:对,我爬墙来着,然后呢?你能拿一只狗狗怎么样?
胤禛站起来走到墙根底下看着墙边沿上元福紧紧扒着的爪子,有些无语地叹了一口气:“元福,下来吧,一会儿再摔着。”
李盛汪汪叫了两声,打算下去,但是他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这边的墙边没有树!那他怎么下去?!跳下去会不会摔断腿啊,这墙老高了!他现在是狗子不是猫猫,没那么敏捷,空中转体不方便啊!
于是胤禛就看着元福在墙上左右挪动,没找到合适的位置下来,又原地趴下有些可怜地冲着他呜呜叫了两声。
它还委屈上了!
胤禛简直想捂脸,他从小就是个严肃的小大人,后来被父亲说过性情急躁后更是规矩得不得了,一直注意自己安稳持重的哥哥形象,平生第一次在弟弟们面前这么丢脸。
“八弟,元福下不来了,你找个人来把它救下来吧。”
自从知道福晋有孕,胤禩这会儿看元福,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多聪明的狗子啊!居然还会爬树上墙!
但是元福是大狗,要是侍卫架梯子,上去好上,扛着这一百多斤的狗下来那就费劲了。
之前府里开宴席的时候有置办过木质的戏台子,胤禩叫人把那台子挪过来,两个一米多高的方形台子摞起来,又在上面铺了好几层草毡。
这下就剩两米高左右的高度了,李盛看了一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看准,然后往下一跳。
大狗狗噗通一声落下来,草毡发出沉闷的声响,李盛稳稳地落地,虽说狗子的爪垫没有猫咪那么给力,但是草垫也可以缓冲。
李盛从台子上跳下来,跑到胤禛旁边蹭蹭,然后很不见外地在这几个人旁边都跑了一圈——是的,这六个阿哥都跑到墙根底下来看热闹了。
他重点在老十四的新靴子踩了两脚,把自己爪垫上的泥全蹭他靴子上了——这小子仗着跟他四哥亲近,刚才笑得最嚣张,还在下面“嘬嘬”逗狗,笑哈哈地说元福在上面趴着像是个黑色的大王八。
叫你嘴贱!
“哎哎哎,元福,你怎么这么记仇呢?!我这可是今天新换的衣裳!”
元福扭过头冲着他抖了抖耳朵,跑了。
胤祯看着元福那两只毛茸茸的黑色耳朵往后撇了一下压下去,然后又俏皮地弹起来,转过头冲着他四哥:“四哥,你管管啊!”
他四哥不但没管,还让人端水过来给元福洗爪子。
真是过分!他的靴子也脏了都没见四哥吩咐人给他擦!
四哥对狗越来越纵容了!
他四哥小时候就喜欢养狗,小时候养的狮子狗雪球就看得娇惯,他要摸摸四哥就得让他洗干净手再摸,当时那个雪白的长毛狗的尾巴被编成了一条小辫子,结果当时九哥手贱给剪了,气得四哥将近半年没理他,还连带迁怒了五哥。
后来那只小狮子狗病没了,他四哥伤心得第二天来书房上课眼圈都是红的。
现在元福就更骄横了,他四哥看元福跟看儿子似的。
一行人看着元福跑到花园里去跑着玩了,就打算继续坐下喝茶,然后胤禛就听见了墙那边非常耳熟的童音:“阿玛!阿玛是我啊!弘昀!我也要过去!”
弘昀刚才听到了四爷的说话声,太监不让他爬树,他大声喊叫起来。
胤禛冲着苏培盛摆摆手,没一会儿弘昀就被从大门带过来了,三头身的小娃娃噘着嘴很不高兴,冲着四爷张开手臂:“阿玛,元福果然不讲义气!他爬上去就不管我了!”
胤禩抢在四爷前面把弘昀抱起来,自从八福晋怀孕,他看着小娃娃就心里高兴。
“弘昀,你来八叔园子里玩,怎么不走门呢?”
“走门多没意思啊,元福就能爬过来!”
胤禛心说你是没看见元福在墙头上下不来的狼狈样子,他正了脸色跟弘昀要求:“你不能爬知道么?”
拢共就这俩儿子,要是弘昀爬树摔一下子,他可承受不住。
弘昀不乐意跟叔叔们玩,从八爷怀里挣扎着下去跑过去找元福了,剩下的大人们继续坐回去喝茶。
“自从六月里恭亲王和裕亲王这两位王伯没了,皇阿玛这几个月一直情绪低落,听说前几日太子爷都触了霉头。”
“自从索额图没了,太子爷这脾气也是一日比一日奇怪,上个月见了我还笑眯眯的,昨天见了他就跟吃了枪药一样,狗脾气,还不如元福呢,起码元福每次都挺活泼亲人的。”老十拣了两个核桃在手里砸着,小小声说了一句。
“老十!”胤禩瞪了他一眼,这就说得有点过分了。
“皇阿玛下个月又要西巡了。”八爷抿了一口茶,淡声说道。
“这次,太子可没随行。”
听了这话,十三胤祥不说话,皇上在三十九年给他选的福晋是兆佳氏,就是属意他分化接受一部分索额图的势力,兆佳氏是索额图的姻外孙女。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在皇阿玛的示意下开始亲近太子,太子也有意拉拢他,但是自从索额图没了,他每次去见太子,都觉得心里不踏实,一颗心飘飘忽忽地落不到地上。
太子与皇阿玛,在去年还好好的,皇阿玛出巡刚到德州,听说太子生病,立马就回銮进京,对太子是挂在心里的,但是今年夏天太子中暑后却有意瞒过皇上,他问了一句,太子就满含心酸的低声道,只要他一病,他身边的人就要大换一批,皇阿玛说他们不好好伺候主子。
这几年,太子身边的太监只有三两个是一直伺候着的,门口的小太监换了一回又一回。
说道朝政上,几个人都没了刚才的兴致,又喝了一壶茶就散了,十三十四跟着胤禛回了四贝勒府上,老九老十留在这边,至于元福和弘昀,一个狗子一个三岁小娃娃,谁也没在意。
这时候的胤祯,还没有深入接触老八,只是单纯的觉得八哥和气为人仗义在一起相处舒服,但是心里也明白,老四才是亲哥。
几个人回了四爷府上,也到了中午了,胤禛让人下去请福晋安排饭食。
等两个弟弟都吃完饭去客房休息了,胤禛站起来看着房间角落里的鱼缸出神。
今年五月,索额图就被皇阿玛圈禁宗人府,三天前,九月二十一日,索额图在宗人府去世。
太子慌了。
索额图是他的叔外祖父,一直是太子的鼎力支持者,前些年也是公衷为国,但是这几年却有些狂妄。
索党之败落,固然有皇上的推手,但是索额图自己也是咎由自取。
一来,他敛财越来越过分,这些财物给谁呢?自然是流向了东宫,东宫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拉拢大臣结交朋党,他都能看出来,难道皇阿玛看不出来?不过是太子当局者迷罢了;
二来,索额图自持功高,行事嚣张跋扈,文武大臣都视如草芥。
昔日高士奇被引荐给他,可以说索额图对高士奇有知遇之恩,后来高士奇破格提拔,也成了高门显贵,但索额图仍以家奴视之,“令其长跪启事,索直斥其名,若有不如意处,乃切齿大骂,更有甚至辱及父母妻儿”。
这谁受得了?于是高士奇不堪其辱,投靠了明珠,反手把昔日的恩主卖了。
三来,便是太子了,太子死保索额图,反倒成了索额图的催命符,皇阿玛天纵英明,从他这些兄弟的婚事到分插到各旗分化旗主的安排,都能看出来他是要进一步削弱满族勋贵旗主的势力,加强皇权,太子非要过分亲近索额图,那皇阿玛也只能把他架上来,再把一心捧着大阿哥的明珠架上来,让这俩人斗了。
胤禛想过,若是太子能有断臂求生的决心,让索额图前两年就急流勇退颐养天年,以皇阿玛对太子的感情,说不定反倒更怜惜爱护太子,打压大阿哥。
索额图被下狱后,朝中人人自危,他在府里整天就是琢磨这些事儿,从五月琢磨到九月,这才稍微有些头绪。
想到朝中如今的局势,他头痛地叹一口气,皇帝与太子龃龉,他们这些阿哥们难道就好过了?台风尾扫过来,谁都不好受。
太子,毕竟是皇阿玛从小抱着看大的啊!当年出花,他们兄弟们都是送出去,只有太子是在乾清宫皇帝日夜看护,三十年的元嫡正统太子啊!
下午十三和十四过来跟四爷告别,李盛在旁边趴着。
十三先走了,四爷想着老八这些天在裕亲王府里的殷勤周到,对诸位显贵勋要的亲近讨好,又想到皇上与太子之间的拉扯,不由得开口嘱咐十四,让他别跟着掺和这些事,因为兹事体大,他的语气就严厉了些。
十四中午喝了不少酒,刚睡醒脑子还不清醒,看着他四哥笑眯眯地把十三放走了,然后扭过头就开始骂他。
他才是亲弟弟好不好!
听着他四哥这训儿子的语气就不高兴,张口就顶了一句:“从小就老说我,也不见你训十三!你跟十三亲近都不管我高兴不高兴,那你干嘛还管着我和八哥的事?!”
气得胤禛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十三是皇上授意亲近太子,他再担心还能怎么样?要不是担心他,谁耐烦说他!
弟弟不识教,他也冷了脸:“你跟谁亲近我不管,只盼着你心里还记得额娘,别连累了她!”
老九后边是郭络罗氏,还有个一母同胞的五哥,老十后边站着钮祜禄,皇上让老八娶安亲王的外孙女,是因为当年安亲王连着娶了三个名门贵族的福晋,安亲王一门人多势众,康熙盼着八阿哥插进镶白旗分化势力,可不是让他去借此结交亲贵的!
十四哪儿能想这么多,听着就心烦,想说一句谁带累额娘了,起码他没管别人叫娘去!
但是理智还在,知道这句话不能说,于是就把手里的茶喝干,把茶杯子往桌子上一摔,跑了。
气得胤禛在后边脸都青了。
从小到大多少回了,就是这么个霸王脾气,说两句就恼了,非得过个把月才能扭过来,简直是前世的债主!
“随便他去!谁家弟弟当成这个样子!”
李盛在旁边看着,胤禛似乎觉得自己很委屈,好心提醒弟弟,还不领情,反而跟他顶嘴,真是好心没好报!要不是亲弟弟,谁管他!
但是李盛看着刚才跑出去的胤祯,觉得老十四估计心里也委屈,好好的刚睡醒就把人揪过来一顿骂,他又没做错事,好好说话不就行了?
李盛看得心累,胤禛本来就严肃,被老八比着,更显得不近人情,怪不得老十四后来愿意亲近老八,谁愿意见天被训啊?
偏偏这俩兄弟都是顺毛驴,谁都不乐意先低头。
唉,要避免将来十四圈禁母子反目,要从小事做起啊。
既然老四你拉不下脸去哄弟弟,那只能本狗狗代劳了!
眼下正在气头上,还是等十四冷静下来再说。
第二天,系统告知胤祯在外面街上,李盛跑到胤禛的库房,开始翻腾,找出来一个铜镀金的迎手钟。
大概是个正方体的样子,但是八个角上都做成了圆角刻了花鸟纹,正面是圆形的钟盘,其他三面装饰着乐器图形,下面衬着蓝绿色玻璃,里面有音乐器械,下边装着气袋。
除了正面可以看时间,上下顶部和底部都是软垫,垫子里面是金属触杆接卸开关,用手指按下去就会发出优美的乐声。
有点像是小座钟与八音盒的结合体。
最上面还有个八股绳编的提手。
李盛叼着提手跑出来,在胤禛面前晃了一圈,就跑出去了。
门房没,拦住,就这么看着元福叼着东西出去了。
胤祯正在外面瞎逛,本来想去八哥府上玩的,都走到附近的街道了,想起昨天德妃对他的劝解,他又有点犹豫。
而且四哥就在隔壁,说不定知道了还要骂他!
“汪汪!”幸亏李盛后边小谷带着一堆侍卫追着出来,他自己也是皮毛顺滑光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的,不然,就他这一身肉,早就被街边上的混混拖走了。
胤祯觉得这狗叫声有点熟悉,低头一看,笑了,他下马撸了一把狗头:“元福,你怎么出来了?”
李盛蹭蹭他的掌心,把那个小座钟放到他手里,还用爪子按了一下顶部展示一下用法。
叮咚的音乐声响起来,胤祯低头看这个小东西。
他有点迟疑地问道:“四哥让你来的?”
“汪汪!”我没说啊,都是你自己认为的!
胤祯就挺开心,四哥这是知道自己话重了,哄他呢!
看看元福的一双黑豆眼,他把手上的珊瑚手串拿下来给元福叼着:“拿走吧!你又不会说话,四哥知道这是我的东西。”
说完又吩咐小谷:“跟四哥说,我明天过去找他喝酒,让他准备烤羊排!”
李盛低头往四贝勒府跑回去。
进门直奔书房。
“怎么回事?”胤禛头疼,那个座钟他才得的,自己还没好好赏玩过就没了!
旁边的小谷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跪下把事情经过跟主子说了一遍就退下了。
胤禛目光复杂地看着元福,把老十四的手串拿过来在手里盘着,元福这都聪明得过分了吧。
居然还会帮着他哄十四?
十四也就信了?
他以前都是等好久俩人自动和好,原来十四这么好哄的吗?
旁边的李盛啪嗒啪嗒喝完水,过来趴下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胤禛。
你就不能学学老八的和气温柔善解人意?
这日子过的,真是吃一份饭打好几份工,谁家好人连哄弟弟都不会哄,还得让狗子出马啊?!
第158章
另一边,胤祯抱着那个小座钟很宝贝地回宫,正好撞见了来阿哥所视察的康熙。
一番见礼后,康熙注意到他腰上挂着一个方形的东西,于是伸手指了指问道:“怎么挂了个这么大的配饰?”
这多不好看啊,康熙审美还是比较不错的,看见儿子腰上挂了这么个笨笨的东西一点都不和谐。
胤祯乖乖拿下来给阿玛看,忍不住显摆道:“皇阿玛,这是四哥给我的。”
康熙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又精通西学,拿过来翻了两下就知道怎么回事,用拇指按在上面的布袋,他听着叮叮咚咚的声音,打量着这个小小的手拿钟,花样新鲜工艺复杂,价值不菲吧。
“你四哥给你的,还是你自己耍赖要的?”康熙含笑问道,胤祯今年才虚岁十五,又向来心性简单,哥哥们一向照顾他。
胤祯笑眯眯地回答了,他自小在宫里长大,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是知道的:“昨天我在四哥府里多喝了两杯酒,四哥昨天教导我来着,今天又觉得话说重了,于是送东西安慰我。”
康熙把东西还给他:“你从小就爱跟你四哥顶着来。”
他望着儿子青涩的面孔和还带着稚气的眼眸,想到年节时十四喝醉了后老四一边黑着脸念叨他一边拖着弟弟上马车的样子,不由得会心一笑,他年岁大了,眼看着直郡王和太子明争暗斗的不消停,想起来就心里难受,好在,其他的孩子还是友爱的,十四也懂事了。
他看向十四身上的衣服:“这身衣服倒是样式雅致,只是看着不像是宫里绣房的手艺。”宫里给阿哥做衣服,从来是按着规矩来,不会擅自做主给衣服的衣襟袖口下边再绣一圈拼色的花草纹,他才见过几个小阿哥,他们的衣服可没这个样子。
“皇阿玛,这是今年我生辰的时候四嫂送的。”
想到德妃那里也常有四福晋孝敬的小东西,抹额手帕之类的,他点点头,当年老四和他福晋才十二三岁就成婚,四福晋是在宫里几个妃母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果然规矩不错。
待兄弟们关怀呵护,持家也贤惠大度,老四如今二子一女,都是健健康康的,听德妃说府里的侧福晋又有孕了。
康熙放儿子走了,他想到四福晋的弘晖是嫡长子,便不由得叹一声老四有福气——嫡长子,这三个字,无形中少了许多没必要的争斗。
他一时间触动心肠,便也没了遛弯的兴致,摆摆手便示意回宫。
当晚想到今天遇到的十四,便去了德妃那里。
德妃见皇帝来了,倒是吃了一惊,四妃年纪大了,这几年皇帝也少来,一般就是白天来用回饭说说话而已。
但是她面上仍是一脸温柔,笑颜如花地迎上去,两人吃过饭坐在窗下说话,康熙便说起孩子们的事来,说起小时候十四整天把老四气得跟个皮球一样,德妃也不由得陷入回忆。
其实当年老四小时候喜欢跟老六在一起,老六性格温和,对他四哥那是言听计从,可惜老六身子不好,少年夭折,老四也伤心得大病一场,还不准让别的兄弟占了老六当初的桌子位置,为此还闹了一回书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后来又有了老十四这个弟弟,老四又开始亲近十四,像当年教导老六那样待十四,可惜,十四是个牛脾气,俩兄弟整天拌嘴,十四总是又那么多歪理,把他四哥气得不理他,吵完架后十四又总是有点心虚。
但是两兄弟又都是死要面子的人,不肯先低头,总是要她找个借口撮合,才假装无事发生地重新开始说话。
想到老六,德妃不由得湿了眼眶,赶紧低头抹掉,肩膀被康熙揽住了。
人年岁大了就容易回忆当年,康熙想到当年老四刚生下来的样子,想到病床上白着小脸的老六,想到没了的温宪,再看看如今已经不再年轻的德妃,也不由得心里酸软,德妃生了三子三女,立住了二子一女,她也陪了自己二十多年了啊。
看着德妃眼睛红了,他拍拍德妃的肩背,温声安慰,又转了话题夸四福晋,德妃也振作精神跟皇帝说话。
第二天十四就骑着马来找他四哥喝酒,还很懂事地表示四哥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谢谢四哥,我那天也不对四哥你多包涵云云。
于是,胤禛觉得弟弟也确实长大了,只是脾气急了一点,也不是不受教,以后他当哥哥的哄着点就是了;
胤祯则觉得,四哥就是嘴硬心软,心里还是亲近他的,看看,他说了软话,四哥很明显就很高兴嘛,还主动说那个钟还有一只黄蓝色玻璃装饰的,一会儿给他拿走凑成一对,看来四哥是吃软不吃硬,以后他少顶嘴就是了。
兄弟双方都很愉快。
李盛在旁边理直气壮地扒着桌子边示意胤禛,又要吃猪蹄又要吃鸡腿,要是没有我,你俩还能在这说话?早就冷战了。
这都是小爷应得的啊!
没过几天,德妃便在四福晋进宫请安的时候,赏了四福晋四匹绣缎,一对如意,还有两只宝石簪子。
德妃握着四福晋的手满面欣慰,老四之前那个牛脾气竟然也会哄弟弟了,老十四那天回来,破天荒地过来夸了一回他四哥。
以她对儿子的了解,这必然是有人劝的,这还能是谁?自然是福晋了。
于是,四福晋就这样被迫冒领了元福的功劳,带着一大堆赏赐回了府。
第159章
四福晋回府跟四爷把事情一说,两人看着旁边正睡得四脚朝天露出肚皮的元福,胤禛含笑拿起那根簪子来瞧一瞧,是一只红宝石镶嵌成的石榴花簪子,华贵非常。
“福晋平日也颇为照料元福,这赏赐也是应当的。”
四福晋笑眯眯道:“簪子元福是戴不了的额,这缎子有一匹是红底绣银色卷云纹的,给元福做一套小马甲小帽子吧,爷上次吩咐绣房给元福做的就很好看。”
胤禛在脑子里想了想,元福是黑色大狗狗,这样穿着应该挺喜庆的,他道:“元福也用不完一匹,给弘晖和弘昀也做一套,回头等弘晖旬假的时候,让他们穿着一样的衣裳,我再给他们画一张,上次弘昀还抱怨他穿的衣服不可心。”
李盛穿着那套红彤彤的喜庆衣裳过了年,在鞭炮声中,他和弘晖弘昀两个人在花园子里玩雪,两个小孩要给堆雪人,堆一个雪“元福”。
但是两人从小连饭都是给别人盛好了端到手里的小少爷,动手能力实在是太差劲了!
“元福,好了!”弘昀欢快的童音传过来。
李盛正在旁边的一片雪地上印脚印,猫猫爪子是梅花样子的,狗狗的爪爪也差不多,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肉墩墩的大爪子踩在雪地上,李盛觉得还挺解压的。
听到那边的喊叫声,李盛慢吞吞地回头过去看一看自己的雪制雕像。
虽然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太理想的预期,但是这个雪人,不是,雪狗的难看程度还是出乎李盛的预料。
因为雪做的狗狗四肢不能够撑住躯体,因此他们俩做的是蹲坐的形象。
狗头上的两只耳朵根本就是两个包包,弘昀在旁边非常兴奋地说他们是先团成一个圆球球然后用小棍子修成这个形状,李盛觉得这不像是狗耳朵,像是熊耳朵;
狗头的形状看着也是一个大圆球,但是没有丝毫纹理,眼睛是他们叫小太监去厨房要了黑豆,但是弘晖觉得在他心里,元福的眼睛比黑豆大多了,于是他们(自认为)非常机智地放了两颗黑豆。
这个黑豆是类似腰果的那种有点弯弯的弧度,他们俩把大圆弧朝着外边,但是黑豆又不是半圆,中间会露出一点雪白,于是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是外边一圈黑,中间一点白,显得,嗯,不太聪明,或者说,非常傻;
鼻子是一个栗子,还好;
嘴巴就很离谱了,这根本就是个鸭子嘴巴嘛!
狗狗的身子因为是蹲着,雪白一片,也还能糊弄;
但是尾巴就很不协调,超级大,而且还卷着,这个卷,弧度还很大,而且弘昀小朋友非常有创新地让狗狗尾巴转了两圈。
李盛瞬间就联想到了童年时代大势动漫中某只懒懒的羊,这个尾巴跟那只羊的头发几乎是一个形状了。
怀着一种保护儿童创作欲和他们自信心的信念,李盛忍着内心已经突破天际的吐槽,没有转头就跑,而是绕着这个雪雕绕了两圈,还蹭了蹭弘晖和弘昀表示对他俩忙活了一个时辰的肯定。
弘晖很高兴,当场撸着李盛的狗头豪言壮语:“元福,你放心,我以后每年冬天都给你做一个雪雕!”
李盛瞬间就心颤了一下——如果没有意外,这小子就是铁板钉钉的雍正嫡长子,难道他以后要在紫禁城乾清宫做这种蠢兮兮的雪雕吗?
那岂不是要丢脸丢到满宫?!
他盯着那个雪雕,忽然有点后悔——果然刚才就该一爪子把那玩意踹了的!
于是,在书房清闲读书的胤禛就看到元福把弘晖拽进来,还扒拉着桌子拍了拍旁边的各色颜料,又用肉垫拍拍弘晖——为了以后的形象,李盛觉得弘晖有必要选修一门美术课。
没过几天,就到了除夕,李盛穿着那身红色绣银线云纹的马甲,戴着小帽子,蹲在院子里跟两个小朋友一起看烟花。
康熙四十三年二月,四贝勒府李侧福晋生三阿哥,是为弘时。
四月份,八福晋生了八爷胤禩的长女,胤禩虽有些失望,但还是很疼爱这个目前唯一的孩子,见小格格有些体弱,亲自进宫求康熙把太医院最擅小儿病症的大夫派过来看诊。
李盛通过系统,能看到晚上小格格哭闹,胤禩亲自抱着孩子在堂屋一圈圈地转,跟八福晋两人看着小女儿睡着了,一边满心欢喜,一边又不免担忧——这孩子,实在是太弱了些。
好在太医得力,八福晋跟府里八爷的奶嬷嬷两人日夜不错眼地看着,小格格一日比一日健康起来,虽说还是体弱,但眼看着是能养活了。
五月里,八爷府上给孩子过了满月,请了兄弟们去,李盛也慢悠悠地跟着过去了。
宴席过后,客人们都走了,几个相熟的兄弟都喝多了,留下来休息,太子和老大老三老七几个人都走了,老五看着弟弟喝多了担心,便也多留了一会儿,然后就看到从园子的小门那边跳出来一只大黑狗,这狗还很嚣张,一点不怕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还蹭蹭老四的袍子。
这是哪来的狗?!看狗的人呢?怎么这么没规矩?!
他眉头一皱刚要叫人,就看见他那方正严肃的四哥亲昵地拍拍狗头,亲自托着狗狗的两只爪垫把狗子拽过来另一边,捏捏狗耳朵示意它听话。
主人家,老八,还让人去后边盛碗骨头汤来给狗子喝:“不用盖盖子,路上走过来凉了正好,省的元福烫着舌头,看看后边还有没有肘子,拿一个过来。”
真是见鬼了!
老四平时最爱洁净,衣服沾上一点污泥都不自在,这会儿那狗子的爪垫上有泥水他也不嫌弃了?
“哥,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嗝~元福可是四哥的大宝贝!”
肩膀上靠着的老九张嘴就是一股子酒气,还闲不住地伸出一只手要去摸狗头,被狗子一扭头躲过去了,还被呼了一爪子。
李盛闻见他身上的酒味,有点嫌弃地往边上挪了挪。
“元福,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嗝~吃我给你买的烤鸭吃得倒是开心,今天就嫌弃我了。”说着扭头就要往他五哥身上倒。
“呕——”
胤禛看得眼疼:“来人,赶紧的,伺候九爷下去歇着,灌两碗醒酒汤。”
胤禩开口叫人:“来人,带五爷下去换衣裳。”
李盛也吃不下去了,汤来了也只是凑合喝了两口,带着打包的两个大肘子回了四贝勒府。
李氏有了三阿哥,小孩子娇弱,需要费心看护,大格格还大些,能帮着额娘照顾弟弟,弘昀就太小了。
于是弘昀被挪到了正院,跟弘晖一起住着,四福晋照顾他们小哥俩。
弘晖去上学了,弘昀在哥哥屋子里翻着玩具箱子,弘晖把他的玩具全都送给弟弟了。
拿出一件来,元福就要叼过去摆好看一会儿,没几次弘昀就自动把玩具拿出来放好在元福前面。
李盛蹲在那里看着一件件东西从自己眼前过掉,等脑海里系统的进度条满了,就用爪子推开录取下一件的信息,觉得自己很像是超市里的自助结账机器。
弘时很健康,这小子嗓门贼大,李盛跟着弘昀过去看小弟弟,刚进门就被哭声震得耳朵闪了闪,进门一看,弘时躺在摇摇车里张着两只手臂哭得正伤心。
旁边的李氏满脸心疼,就想上前把儿子抱起来,被胤禛挡住:“弘时整天要人抱着,四个奶娘都不够伺候他的,累得膀子酸疼,你也是,刚出月子就老抱着他,肩膀再落下病来就不好了,这毛病就不能惯着他!”
小胖子弘时哭了一会儿,哭累了,看着实在是没人过来抱他,抽抽噎噎地睡着了,胖脸蛋上还挂着泪珠,显得很可怜。
李盛每天过来看一趟,发现小孩子真是长得飞快,没过多久就能坐起来了,而且这小子比他两个哥哥都皮。
看着一个可可爱爱的胖娃娃坐在那里冲着你啊啊啊叫,一边叫一边露出天真的笑容来,李盛被萌到了,低下头把他刚才扔到地下的布偶叼起来送到这小娃娃旁边,怕爪子脏,他低头,用毛茸茸的头帮着往前顶了两下,把布偶顶到弘时的小手旁边。
谁知道这小子一把就揪住了李盛的狗耳朵不放,一边嘎嘎笑一边伸出手还想揪住另一只。
李盛又不能咬他拍他,只能疼得汪汪叫,这小崽子劲儿还不小!
旁边的乳母太监们赶紧上来把三阿哥的手指掰开,但是一掰他就被要哭,最后还是李氏过来解救了元福。
李盛在旁边甩甩耳朵,疼得呲牙咧嘴。
他怒瞪旁边还在嘎嘎笑的弘时:给小爷等着,等你会跑了,看我遛不遛你就完了!
第160章
小孩子长得很快,弘时很快就从一个只能在床上趴着啊啊啊的肉团子变成了一个能跟着狗子在花园疯跑的小炮弹。
康熙四十四年秋,晴空万里秋风飒然,李盛看着旁边蹲在地上用茶水浇蚂蚁的弘时,深刻认识到这孩子跟他两个哥哥的性格确实很不一样。
弘晖是长子,四爷对他寄予厚望,平时教导也严格,弘晖自己平时在弘昀面前也常以长兄来要求自己,读书刻苦骑射认真,是个懂事明理的孩子,做事守规矩懂分寸又不刻板,待姐弟也亲近友善,是胤禛心里无可撼动的继承人。
弘昀呢,资质不如弘晖,但性格温和,敦厚踏实,既然已经有嫡出的长子文武双全,胤禛也不过分要求次子,倒是喜欢弘昀这孩子一片赤子之心。
至于弘时,李盛看着他长大,用一句话概括——是个活泼的乐天派,偶尔还有些憨批。
他现在还记得弘时小时候在院子里跑着跑着摔倒了,两只手拍打着地面就开始哭,后面的宫女太监们要上来扶着小主子,被李盛挡住,弘时哭了一会儿看着没人理会他,自己把眼泪一收利利索索地站起来,拍拍土没事人一样,就继续去摘花了。
后来老八家的小格格过来玩,他就带着人家跑到厨房去要吃的,要的都是李氏平时不许他吃太多的肉点心肉干之类的,后厨也不敢给小孩子吃这种干硬油腻的东西,就报上来,弘时倒是不推诿,也不拉扯小格格,上前一步挡住妹妹挺着小胸脯,一脸英雄就义的表情道是他去要的吃的,还说要打要罚冲着他自己来,不关妹妹的事。
闹得几个大人忍俊不禁。
后来越来越长大,这种乐天派的属性就越来越明显,比如他羡慕弘晖能进宫读书,就去找胤禛说阿玛我也想去宫里玩,胤禛怕伤了儿子的心,很为难地措辞了一大堆,委婉地告诉幼子只有大哥哥能去,每个府上只能去一个人,你不能去,等下次再有机会阿玛带你进宫玩云云。
谁知道弘时当时听完,一点失望的样子都没有:“不能去啊,那算了。”就继续跑去玩球了,丝毫不挂心。
后来他去找弘晖问宫里有什么好玩的,听哥哥说了一通宫里如何作息如何读书练武的话,更是觉得宫里实在不是个好地方,于是还特地来找阿玛说他不想去宫里了,再有机会就让给二哥吧,他在府里玩就好了。
胤禛放心之余,又不免为儿子担心:这个孩子脑子里没啥弯弯绕绕,很容易被骗被欺负啊。
李盛听到胤禛这么念叨,不由得想到历史上被老八胤禩骗得团团转还把八叔当好人的弘时,真的很好骗哎!
不过,这一世弘晖和弘昀都健健康康的,弘时作为第三子,估计也没啥被骗的价值,这辈子就这样乐观快乐就挺好。
看着那边弘时终于结束了他的蚂蚁窝观察计划,站起来四处张望,李盛从凉亭里叫了一声,身子仍旧趴着不动,把尾巴竖起来晃了晃示意位置。
小朋友蹬蹬蹬跑过来蹲下摸摸狗子的尾巴:“元福,我想吃桂花酥饼。”
李盛站起来抖抖毛,看着乳母吩咐一个小太监往厨房那边跑了,就甩着尾巴走在前面往李氏的院子里去,桂花酥饼的确很好吃,他也很爱!
等他们到了李氏的院子里,桂花酥饼还没来,李氏拿出小厨房自己做的山楂糕来给儿子吃,刚端出来,旁边那个乳母就上来行礼道:“禀侧福晋,方才小阿哥要吃酥饼,已经令人去吩咐了,您之前吩咐过,阿哥一天只能吃一次点心。”
李氏点点头,把本来递过来的四指长的一块山楂糕用小银叉切开,只给儿子三分之一。
弘时爱吃酥饼,不代表他不爱吃山楂糕啊!
看着本来的一整块变成了一小截,小朋友瘪了瘪嘴,用“你是坏人”的眼神偷偷瞪了一下乳母,然后委委屈屈地接过来,很珍惜地吃着,都不咬,一点点地叼着磨牙,看着就可怜。
李盛就无所谓了,他两只前爪捧着一整块山楂糕,一口一口吃得开心极了,吃完一块,用肉垫拍拍桌子,李氏又给了元福一块。
看得弘时非常羡慕。
一人一狗吃完山楂糕,等酥饼过来,李盛干掉了两块,弘时吃了一块,就又待不住地跑出来往外面去了。
福晋的正院有之前给弘晖扎的秋千,弘时打算跑过去玩。
李侧福晋的院子里也有,但是只有一个,福晋正院则是并排着的一对,一大一小,大的那个是给元福玩的。
毕竟正院地方大,且李氏喜欢花,院子里花木多,就不如福晋的院子宽敞了。
弘时进了院子进去给福晋请安,就遇上了过来给福晋干活儿的两个格格,钮祜禄氏和耿氏。
耿氏是前年,也就是康熙四十二年选定,钮祜禄氏则是四十三年选定,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四贝勒府。
弘时弯腰躬身行礼,两人也问过三阿哥好。
“好了,事情都跟你们俩说清楚了,你们回去好好看看,选出合适的花样来配好,五日内来回我就行。”
四福晋把中秋节的点心菜色和灯笼花样交给两位格格去做了,论身份该是李氏帮着管家,但是李氏生弘时的时候伤了元气,这两年一直将养着,且她照看孩子就够累了,宋氏自从当年没了女儿,这几年一直郁郁寡欢,她就不去打扰。
见两人走了,福晋朝弘时招招手:“来,嫡额娘有好东西给你。”
是一个八音盒,上面有个转圈的陶瓷小狗,黑背黄肚子白色胸脯,豆豆眼上两点黄,李盛怎么看怎么像自己的样子。
看着元福和弘时都愣愣地盯着看,福晋笑眯眯地摸摸元福的头,又拉过弘时来揽着在怀里,弘晖整日在宫里读书,她这里也实在是有些寂寞,好在弘时性子活泼,经常跑过来玩,见面三分情,福晋见多了弘时,对他自然有几分疼爱。
“这是你阿玛令人做的,这个弦拧上六圈,再放开,上面的元福就可以转起来了。”
弘时的小手被福晋把着一圈圈转,放开后随着叮咚的声响,陶瓷小狗开始一圈圈打转。
弘时也不去荡秋千了,抱着这个玩具盘腿坐在侧间的塌上一次次地转着看,眼睛里都冒着小星星。
李盛看了两三回就跑出来跳到秋千上晃着,一边晃一边看着无一丝云彩的天空,真是漂亮,这种澄澈干净的天蓝色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真治愈。
但外面的事情就很致郁了。
胤禛这几天都憋在书房琢磨皇上和太子之间的事。
康熙四十四年三月,皇帝巡幸江南,在松江检阅骑射事,手书“圣迹遗徽”匾额赐予青浦孔氏。
孔氏是汉家势力旗帜,一向尊崇正统,厚待孔氏,便无形中加深了太子作为正统继承人的影响力。
但是,同在三月,皇帝又赐故去的侍郎高士奇谥号“文恪”,这就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了。
朝中人尽皆知,当年索额图倒台,高士奇可是没少出力,索额图死了两三年了,皇帝又给了高士奇一个“文恪”的美谥。
文恪,寓意才高学博,而谦虚谨慎。
前朝名臣王守仁就是这个谥号。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旨意一出,太子就烦躁不安起来,这两年皇帝待他也不如以前了,自从索额图死了,他就感觉哪儿都不对劲,外面的人跟他联系也不像以前一样方便,宫里的小皇子越来越多,他都能感觉出来皇帝更喜欢小儿子,有时候看着他这个儿子的眼神都叫人害怕。
没等太子理出个头绪,七月里又有一道旨意出来:以石文晟为湖广总督。
石文晟是太子妃石氏的堂叔父。
太子妃的石家,虽说有个汉姓,但其实是满族苏完瓜尔佳氏,太子妃的父亲石文炳是石华善之子,石翰的孙子,石文晟也是石翰的孙子。
湖广总督可是紧要差事,一方大员,这道旨意传出来,众人猜测,这是皇上觉得太子爷没了索额图羽翼单薄,于是抬举妻族给太子爷造势呢?
但是没过多久,听说皇帝又借着清水沟、韩庄河道决堤之事,撸了好几个太子的门人,还斥责了太子一回。
这起起伏伏的,别说朝臣们看不清皇帝这什么意思,连胤禛这个亲儿子都想不明白。
李盛蹲在塌上看着外面已经枯黄了的树叶,康熙已经五十多岁了啊。
听说之前还从民间找名医治疗眼睛昏花的问题,再怎么听着臣下吹捧皇上龙精虎猛万岁长安,看着年富力强的儿子们,他总会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
但是太子还那么年轻,带着太子出巡,来趋奉太子的人更是多如牛毛,康熙看在眼里。
当年太子小的时候,怕他被轻视,捧着索额图给太子护驾,又让太子乳母的丈夫掌握着内务府,当年有人给太子送礼,夸赞吹捧太子,康熙是很开心的,他的儿子,就是要这样尊贵;
可是如今,父已老,子早壮,再看着这些人捧着太子,康熙只觉得他们眼里一心只有太子,早就没了自己这个皇帝!
他需要太子这块招牌向天下人,尤其是汉人展示自己对正统礼仪的尊重,但是他又忌惮太子,打压太子。
但是他还不能做得太过分,太子毕竟是襁褓之中就立下的,至今已有三十多年。
于是就这样拉一把打一把。
皇权威压,令人胆寒,太子也是人,他能忍得了皇父一直这样对待自己吗?
李盛望着廊下的几颗草叶。
如果一颗草被石块压住,要么这颗草努力长大把石块顶翻,要么,就只能被压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