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靠山 45


    一抹鲜亮的红闯入视线, 刺破了灰暗的雨幕,隔着段距离停在了车旁。


    白念安捂着脸朝里挪了挪,又不自经的想朝窗外打量过去, 才凑近瞄一眼。


    啪!的一声, 一张便利贴拍了上来,龙飞凤舞的字迹刺入了白念安的眼。


    [夺我初吻,请负全责!!!!]


    “死疯子……”


    又来这套!


    这段时间司北和一只冤魂不散的鬼一样缠着他, 送完情书又塞各种小纸条,追着他问那个吻到底怎么回事。


    白念安降下车窗把便利贴火速取了进来,司机通过后视镜瞄了眼,他不悦的蹙起眉:“只是张小广告,风刮过来的。”


    “好的少爷, 您交给我, 一会我丢掉就好。”


    “不行。”白念安把那张粉色便利贴妥帖的折叠好塞进口袋:“我要自己丢。”


    他和没了骨头一样贴在冰凉的窗户上, 任由渗人的凉意点点消磨了忽起的躁动,这几天白念安总睡不好的, 老能梦见那天的情形。


    司北一开始很懵, 朝后躲了下, 他真的很高,只需要稍小动作白念安就有些够不着了, 最后还是白念安拽着他的衣领才重新吻了上去。


    触感嘛……


    白念安轻轻咬住了下唇。


    好像也没什么很了不起的。


    “嘁。”


    白念安故意从侧门走进去,他知道司北一定杵在正门等着和他“算账”。


    可事情出乎白念安的意料,从侧门这个角度看向行政楼二楼,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朝着校长办公室走去, 其中一个很显眼的是霍兴文。


    他差点忘了司北不仅打了霍兴文,还把人五花大绑在房间里,出了这种事情, 休养好了的霍兴文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霍家他多少有些了解,走了大运彩票发家,赶上了房产行业热潮吃到了第一口螃蟹,有钱且没素养,胡搅蛮缠很有一套,高一那会儿霍兴文欺负外班同学,给人打的怕都爬不起来,最后说是道歉赔偿,过了没几天那男孩儿就退学了。


    横行冲撞的恶霸一样的人物,只在惹到白念安那回栽了一次。


    白念安回到班里,环视了圈儿,目光落在了隔壁桌司北的位置,空荡荡的,看来是已经被请过去喝茶了。


    肩膀一沉,靳昭成站在他一边儿,戏谑开口道:“看吧,我就说这小子要完蛋,霍家人可不是一般记仇……”


    “估计以后在这地儿混不下去咯。”


    “不会。”白念安看了眼腕表时间,弯起唇道:“他混不下去算我没本事。”


    “你要干嘛?”


    白念安回答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答案:“去负责啊。”-


    司北在二楼拐角处站了许久才等到了女人,张扬的红长发闯入眼帘,她才下完晚班,来的急匆匆,妆还没卸,眼边晕染的烟熏色平添了些戾气。


    她的脸色实在不算好看,只道:“带路。”


    司北跟在苏瑜鱼的身后垂着头,快要进校长办公室的时候他朝着校门口瞟了眼,白念安站在路边点燃了支烟,另一只手持着电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时候司北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今天这件事如果没有处理好,很可能早上的那一面是他和白念安的最后一面。


    办公室里,坐在主位揉着太阳穴装死的校长,一旁沙发上坐着的一对中年夫妇,穿金戴玉,做派豪横,而另外一个位置上坐着不算安然无恙的霍兴文,正一脸得意的向他扬了下头。


    嚯,这做派。


    校长率先站起身相迎,他眯起眼笑着握住苏瑜鱼的手:“你好,我是首顿的副校长,王顺阳。”


    “请问你是司北的……”


    “姐姐。”苏瑜鱼抽回手,看了一圈办公室里似乎也没有留有一个位置给他们,她嗤笑了声儿:“也算作他的监护人。”


    “可是我听说他是孤儿院……”


    苏瑜鱼眉一皱,手一挥:“小北,搬把椅子过来。”


    司北去隔壁办公室拖了把椅子给苏瑜鱼放在身后,女人慵懒的倚靠在椅背上:“这位王校长,您是在期待一个孤儿今天独自前来任由你们欺负吗?”


    “那不好意思,他有家人。”


    苏瑜鱼拍下一张临时监护人责任书到桌上:“今天什么仇什么怨,冲着我这个成年人来,别为难小孩。”


    王顺洋下意识的朝着霍兴文父母那瞟了眼,见脸色不佳,他道:“苏小姐,今天霍兴文家长来到这里还是想和你们调节的,麻烦你们摆正态度,毕竟是司北对霍兴文动了手。”


    “摆正态度?”


    苏瑜鱼眉一挑:“我以为我们今天到这里是相互检讨一下孩子教育问题,为什么会发展到双方互殴这个地步,看来这位……”


    她上下打量了眼肥头大耳的霍兴文:“这位小朋友有撒谎嫌疑啊……”


    一个装着茶叶的杯子朝着苏瑜鱼脚边摔了过来,锋利的碎片划破了她的丝袜,按耐不住了的霍兴文父亲霍志明率先发难。


    “他妈的说谁撒谎呢?我儿子都被打成这样了你是眼瞎是吧?”霍志明冷哼了声,浑身横肉都抖三抖:“听说还是从下城区转到这的,也难怪素质这么低。”


    “那我弟弟被你儿子打成这样了又怎么算?”


    苏瑜鱼伸手一拉,司北的腰腹露了出来,大大小小的淤青几乎遍布于整个腰身,惨不忍睹。


    霍兴文兀然愣住,他立马站了起来指着司北:“你放屁!我那天晚上哪里打你了?”


    “你把证据给我抬出来!”


    苏瑜鱼挽起唇呛笑了声儿:“所以啊,你们也把证据拿出来,证明小北当晚也动了手。”


    “你!”霍兴文一时间被塞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监控吗?有当事者目睹吗?”苏瑜鱼眼底渐渐浮现起戏谑的笑意:“谁知道你身上的伤口哪里来的呢?”


    苏瑜鱼摊开手,看向那个面目狰狞的中年男人:“孩子们打打闹闹多正常,谁也没占谁便宜,闹大了都不好看不是吗?”


    霍志明目光一转,瞪着霍兴文:“你到底有没有撒谎!到底是被打还是互殴?”


    “你是我爹你不信我?”霍兴文一脸无辜。


    苏瑜鱼下意识吞咽了口唾沫,他当然知道当晚司北毫发无伤的从霍兴文房间里出来了。


    事情发生后的第二晚,回来之后司北就联系了苏瑜鱼。


    没权没势又没钱的人就是要靠下等手段过活,这是苏瑜鱼的生存之道,她叫了摩托车队里几个手重的给司北打了一顿,确认了当晚没有监控和目击者后,这才今天有底气和这些人胡搅蛮缠。


    可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她心虚的表情被霍志明瞬间捕捉到。


    他嗤笑了声儿,站了起来:“好啊,和我玩这一套,我看这事儿也没什么可调解的!咱们法庭上见!”


    霍志明朝着王顺洋开始施压:“这种劣迹学生就是首顿的污点,你说是不是呢?王校长。”


    王顺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这几年首顿的建设霍家也出了不少钱,站边哪边简直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他缓和下语气,道:“苏小姐,既然你们不愿意道歉,也不愿意承认错误,我看你年龄履历也不算大,不知道这样的恶劣事件的后果,我们学校也不能容纳下这样的学生了。”


    司北心里一紧,他将欲言又止的苏瑜鱼拦在身后。


    “一定要我退学吗?”


    王顺洋将早就已经打印好的退学申请书放在了桌上:“和你姐姐好好去找个律师吧,实在没钱找学校法务部也愿意为你提供帮助。”


    “那如果我要是道歉呢。”


    霍兴文油腻的那张脸堆砌起小人得志般的笑容:“行啊,不过我要你跪下给我道歉,只是想口头上可不行……”


    “这死胖子真是脸都不要了……”苏瑜鱼很小声的拽着司北嘀咕。


    “你说谁胖呢?!”


    “她又没点名道姓,你急什么?”司北把苏瑜鱼护在身后,这间房子里的每个人都上下审视着他们,看着他们滑稽的、拙劣的把戏,最后施压重权更改一切。


    从一开始这些人就没有想过好好调解,估计司北跪地上道了歉也无济于事。


    难道早上那一面,会是和白念安见的最后一面吗?


    他的第十三封情书还没递出去呢。


    “兴文,别跟这种下等人计较!有妈生没妈养的狗玩意儿。”


    “老不死的,你说什么呢?”司北拎着拳头就走了过去,苏瑜鱼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拦住了他:“小北!”


    场面一触即发时,伴随着三声敲门声,温润的声音撕开了序幕:“打扰了。”


    戴着金丝眼镜,身形高挑的男人看了眼腕表径直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在几人间扫了圈,最后落在了苏瑜鱼的身上。


    “苏小姐,我来迟了。”


    “你又是——”


    霍兴文才开口,他的嘴被霍志明一把捂住:“闭嘴!”


    男人护在了苏瑜鱼跟前,向着霍志明递出了张名片:“免贵姓邵,邵越。”


    烙印着烫金纹路的名片被霍志明双手接过去,他压住正沸腾着的怒火:“邵律怎么会来这里?”


    “啊?”邵律眯起眼笑笑:“您看不出来吗?我是这次即将开始的司法纠纷,苏小姐的代理律师。”


    “哟?哪里来的野路子律师?你知道我爸——”


    霍志明一个眼神过去,霍兴文这才再次闭嘴,他年龄不大,涉世未深,准确来讲以霍家这样的暴发户背景还暂时没有接触到S市最富有盛名的司法世家——


    从邵越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那辈起就开始做官,爷爷更是参与过开国初期法典的制定,子子孙孙也极争气,不是出名的省级检察官,就是律师,更有几个现在是国内最顶尖的外交官。


    而作为邵家最小的儿子,邵越所管辖的律师团队可以称之为S市甚至全国的必胜客,迄今为止邵越的诉讼胜率保持在99.8%,当然请这么一个律师价格也是十分高昂,外传一场诉讼打下来邵越至少要收费七百万以上。


    就是这么一个大人物,居然来到了首顿,为一对下城区的穷姐弟辩护。


    霍志明囫囵吞枣一样糊弄了两句:“就这么了了吧,都是小孩子不懂事,互相打着玩而已。”


    像只落荒老鼠一样,霍志明拽着霍兴文就朝外走,还没走两步,邵越看了满地碎片,忽然开口道:“不好意思,这事不能了。”


    “苏小姐被你恶意中伤,这是其一,在我到门口前亲耳听到了你对她及弟弟进行了言语上的侮辱,这是其二,霍先生就打算这么了了吗?”


    邵越眉一挑,他胜券在握:“是我们法庭见,还是你现在私了?”


    霍志明的后背此刻都在冒冷汗,他可是听说这个邵越可是靠着一张嘴能把告方告得倾家荡产,自此销声匿迹。


    “爸……到底怎么回事……”


    霍兴文也不复刚刚的嚣张气焰,像个打了霜的茄子。


    “还看不出来吗?这小子有靠山!”霍志明在门口拉扯了番,还是转过身,走过邵越向着苏瑜鱼生硬的开口道:“对不起,苏小姐。刚刚是我冒失了。”


    苏瑜鱼从始至终都处于懵懵的状态,她大脑放空笑了几声儿:“没事儿没事,都是小问题,你也是闹着玩的,哈哈……哈?”


    邵越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苏瑜鱼。


    多好的讹钱机会!怎么不珍惜!


    霍志明拽着不情不愿一脸愤恨的霍兴文走出了办公室,他的蠢儿子一边走一边问:“爸!你为什么要给他们道歉!我不服!”


    “你是只看见了个邵越,没看见背后的人!”霍志明很铁不成刚的戳了下霍兴文的额头:“都说了,他的靠山咱家惹不起。”


    “那靠山到底是——”


    话未落地,两人走过那个转角,一张清秀乖巧的脸闯入了视线,白念安走了过去,眼底含笑,上下打量了番这对父子的窘迫,从不在外人面前显山露水的一双眼此刻充满挑衅。


    霍志明能闯出今日的名头,敏锐的嗅觉是绝不可失的。


    他神色一紧,呵斥了句:“以后你别给我招惹那个叫司北的,再不给我安分点,我就把你送去国外!”-


    办公室内,邵越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了个创可贴,他蹲下身,轻声道:“冒犯了,苏小姐。”


    邵越将创可贴覆盖上那寸着实不浅的伤口,他想从口袋里再拿出张名片,才发现没有多余的,随即利落的将桌上的退学申请书撕下一个小角,飘逸的字迹烙印在上。


    “这是我的号码,以后有事情随时联系我。”


    苏瑜鱼眨巴眨巴眼:“我们今天没叫律师啊……不过还是谢谢你帮了我,收费是多少呢?”


    邵越看着那张脸扑哧笑了出来,他一边打开手机,一边说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苏小姐。”


    “首次消费给你打个折扣。”


    邵越把添加好友二维码摆了出来:“转我七十就好。”


    苏瑜鱼离开前不知道感慨了多少句真便宜这种话,最后还是司北把她拽出了办公室,才没有继续和邵越东拉西扯。


    目送人离开后,邵越悠哉游哉的在门口晃悠了圈,道:“出来吧,小白白。”


    第42章 “骗” 45


    白念安伸出头左右看了圈:“都走了?”


    “早就走了。”邵越垂眼看了下手机, 毫不客气的把苏瑜鱼发来的红包收了。


    “嚯,发了一百。”


    邵越朝着白念安摊开手:“剩下的六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怎么支付啊,小白老板?”


    白念安拿出了把车钥匙放邵越手心里:“你不是一直想开这车吗?算我租你了。”


    “真阔绰。”


    邵越掂量了下那把略有分量的SSC车钥匙, 他平日里没什么别的爱好, 就单纯追求刺激,听说这车跑起来的时候后坐力很得劲儿,他问:“你和那男孩儿什么关系啊?这么帮他, 还不想让他知道。”


    ‘


    “没关系,只是普通同学而已。”


    白念安不自觉朝着楼下的那道身影瞥过去,和通了心灵感应一样,司北也转过身,白念安和躲瘟神一样蹲了下来。


    看这反应, 邵越弯起唇:“只是, 普通同学?”


    戳穿心事一样, 白念安的脸兀然红了起来,他茫然的抬起眼看着邵越, 一言不发。


    邵越比白念安大上七岁, 交情不算深, 印象里他还在玩的年龄的时候,白家这个最小的儿子就已经忙碌在各个行程中, 很少和他们打成一片,甚至白迟都比白念安相比较联系更热络些。


    偶尔在一些社交场合交谈几句也只是过个场,白念安过于早熟的谈笑风生让他印象深刻,原来是个比他还大人的小朋友。


    这表情……像是忽然活起来了, 让邵越意识到这个小大人也不过十七岁,处于情窦初开的年纪中。


    他收回了不算礼貌的目光,轻咳了声:“我刚刚看那个男孩腰上都是伤, 你要不去关心关心?”


    邵越揉了把白念安的头:“只做个躲在暗处关心人的木头是不会被人看见的。”


    “走了。”


    邵越摆摆手,只留一脸懵的白念安蹲在原地。


    下课铃响了,大批学生涌向后校食堂,白念安打开微信,犹豫了很久把司北加了回来,好友申请才过去,三秒不到立马同意。


    他原地踌躇了许久,停留在那小方框里的字还没有发出去,光标的闪烁在白念安的眼底越闪越快,几近从他的嗓子眼跳出来。


    2626:你在哪?我去找你。


    白念安这才点击了那个发送键。


    :天台见。


    司北奔走了一路,最后跑上了天台,隔着老远又跳又喊的给白念安打起了招呼。


    “白念安!!!”


    他情难自抑,不知道轻重,跑过去把白念安抱进了怀中,很紧,力气很大,让白念安都喘不上气了。


    司北并没有被推开,他咧开嘴笑着说:“我给你说,我刚刚都快被吓死了,那个霍兴文他爹说要告我,校长还让我退学,你猜怎么着?”


    白念安眨巴眨巴眼,司北摇了摇他的肩膀:“猜啊,你快猜,你不要不说话,我都好久没和你说话了,你快点和我说话。”


    “吵死了。”


    白念安别过头,敷衍回去:“还能怎么着,你现在是要被退学吗?不上学了是很开心吗?”


    不见到他也会很开心吗?


    天边降下了一场雨,不算大,乌云没有遮盖住太阳,雨水里的热气儿都还没散透,轻薄的雨滴飘摇在天台上,晴天与雨天同时相遇,这是太阳雨。


    白念安把这样小孩子气的话吞进肚子里:“所以你到底要和我说什——”


    话未落地,一件白色运动外套越过头顶,白念安被笼罩进朦胧里,司北圈住他的手腕朝后拉了一步才勉强挤入了窄长的房檐之下。


    白念安偏过仰起头,看着司北露出了一侧虎牙尖,贴的近,还能闻见那股已经习惯了的皂角香气。


    司北把衣服朝向白念安的肩膀一侧倾斜了过去,说:“说什么?当然是还能再见到你很开心啊。”


    “我刚刚差点以为我们今天早上的那一面是最后一面。”


    司北的肩头轻轻碰了下他的肩头,很侥幸一样的叹了口气:“真的吓死我了。”


    “有什么好害怕的,只是不在一个学校里了,我又不是死了。”


    白念安不动声色的碰了回去,他不服输,凭什么司北能撞他一下,他不能撞回去,于是两个人在雨幕中伫立,紧紧贴着。


    司北愣了愣,他眨巴了下眼睛:“你的意思是,你也愿意和我见面吗?”


    “你不要自作多情。”白念安忽然想起来了邵越给他说过的话。


    白念安把揣在口袋里的,揉捏的皱皱巴巴的棉签和药塞进了司北的手里。


    “听说你被霍兴文揍的很惨,拿着用吧。”


    司北反复看了圈上面的全英文说明:“这什么啊?”


    “药啊。”白念安拿过那支药,嘴里念叨着:“蠢猪,这么基础的英文都看不懂,活该被打。”


    “我又不是被英文单词揍的。”


    白念安觉得这个人无药可救了,他把司北拖到了楼道内侧,又反应过来刚刚明明可以到这里躲雨为什么要站在外面。


    难道亲过嘴的人也会变得越来越像?


    为什么不是司北变得越来越聪明,而是他变得越来越笨了呢?


    变得越来越不像白念安了。


    就比如,白念安戳了下司北的腰腹,道:“衣服撩起来。”


    “啊?”司北朝后退了步,被白念安抵在了墙边。


    他紧紧扯着衣角,T恤起了些球,皱皱巴巴的向下拉去,被打湿的廉价布料下隐约看得见肌肉线条。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白念安取出一根棉签,蘸取了些膏体,他的耐心快要被消磨尽,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里给司北上药。


    司北慢悠悠的单手撩起衣服,他的腰身瞬间绷直了,表情透露着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一天多做做仰卧起坐,这样腹肌看着能更好看些。


    白念安才没有想那么多,他一边朝淤青上涂抹药膏,一边说:“这个药膏要厚厚敷一层,然后用手搓热,不然没有效果,一天两次,你自己涂的时候不要嫌麻烦了事,还是很管用的。”


    药膏涂抹完后,白念安的指尖轻轻落在了伤口处,缓慢的按压在上来回打圈,司北的腰因为太紧张朝后缩了缩。


    “别乱动。”白念安眉头一皱,不暇思索的朝着他的侧腰拍打了过去,没有把控好力度,那节腰身赫然出现了片红印。


    头顶上发出了类似于小狗一样的哼唧声,呵了声儿:“疼。”


    白念安一愣,抬起了头。


    司北嘴巴叼着衣服一角,双手遮挡在下,整张脸红的和个柿子头一样,慌乱的避开了白念安打量过来的目光。


    他们的距离近到白念安甚至都可以看清楚司北左耳第二颗耳钉处正在发炎的创口。


    还没有养好吗……


    白念安重新拿出了根棉签蘸取了膏药,轻轻涂抹上司北的左耳,那么小的伤口似乎不需要用手搓热。


    “呼……”吹过了司北的耳廓。


    白念安呼出的热气走足以将他融化在这个地方。


    司北不能拒绝,不能反抗,甚至不能表现的太紧张。


    像个玩物,在白念安一时兴起的时候他只能受着。


    “为什么要用手遮挡住这个地方?”白念安的目光一寸一寸下移,勾起戏谑的笑:“只是给你涂一涂药膏就这样了吗?”


    “你脑子里想的东西好龌龊啊……”白念安把棉签轻压上那颗廉价耳钻上。


    “脏死了。”


    司北慌忙的把衣服扯了下去,这次他扯得更过分了些,领口都拉的变形了,支支吾吾的很认真的回答白念安:“没有,我每天都有在洗澡的。”


    白念安上下打量了番司北的衣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运动外套和t恤,洗的褪了色还起球,外套口袋里的一封粉嫩情书露出了一角。


    这应该是,要给他的第十四封情书了吧?


    白念安顿了好一会儿,即使上课铃声已经响起来了他也没有走的意思。


    “我们不回教室吗?”司北再次扯了扯衣角,他的表情比刚刚自然多了:“还是你要和我说什么?”


    “我能对你说什么?”白念安朝后退了步,眼看着司北把那封情书朝口袋里掩了掩:“不应该你要对我说些什么吗?”


    白念安看着司北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的心跳几乎要跳了出来一般。


    “谢谢。”?


    司北整理好衣服后就开始朝下走,走两步回头看一眼:“我走了哦。”


    “真的谢谢你的药膏了。”


    白念安晃过神来后不可置信的笑了声儿,刚刚那么好的独处机会,那么好的表白时机,司北居然错过了吗?


    是断定他还会拒绝吗?


    也有可能是觉得雨水打湿了情书缺少了那份仪式感。


    嗯,一定是这样。


    白念安深呼吸一口气下了一层楼,在回到班级的转角处起了阵风,几张粉色碎片飘落在他的鞋边,是从拐角处的垃圾桶上飘出来的。


    他蹲下身,随手捻起来了几张纸屑,上面有字的只有一张。


    “骗”


    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是空白的。


    白念安把目光转向了角落里的那个垃圾桶,被撕碎了的情书丢弃在里面,要想全部凑齐是一件很费神的事情,他才走过去一步,一个年迈的清洁工阿姨叫住了他。


    “同学,垃圾桶已经满了,你把你手里的垃圾放这里面吧。”


    一个巨大的塑料口袋被撑开,女人又道:“来,放这里面,我一起拿去清理了。”


    白念安把那几张碎片放入口袋:“这些不是垃圾。”


    他又机械性的挽起唇:“辛苦阿姨打扫了。”


    回教室穿越过走廊的路上,白念安一直在想:


    司北为什么要撕掉情书?


    既然是情书,为什么里面会塞进“骗”这样的字。


    白念安又不是没有看过别人送给他的表白信,从小学五年级开始,每年的特殊日子这样的情书络绎不绝,他不看或者是出于好奇看了也从不回应,礼貌的拒绝爱慕者。


    可是那些情书无一例外都是些如何喜欢上他,仰慕他的话。


    正苦恼时,走过后门处朝教室里望了眼,先行一步着急回教室的司北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心真大。


    白念安路经过司北身旁时,无意的踹了脚司北的凳子,看着司北被吓得忽然直起腰假装听讲这才解了口恶气。


    第43章 越轨 45


    距离那场太阳雨已经过去了一周, 这一周里司北再也没有递出情书,甚至对白念安都没有过去热情了,很多时候他无意之间瞟过去时司北只会躲开视线, 一言不发。


    放在以前早就呲个大牙说些有的没的的话了。


    白念安打开那方小手帕, 几张碎纸屑未起一点褶皱被他保护的很好,他又一次拿起。


    骗……


    骗什么?


    骗他吗?


    为什么一封情书里会有这样的字眼?


    为什么只表白十三次?


    白念安呆滞着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字,一笔一划的开始扭曲, 每一句都是他心中的疑惑。


    “你在干什么?”


    女人站在白念安身后,眼神轻飘飘的朝着那些不起眼的碎屑扫过去:“要时刻保持干净整洁,你桌上都是些什么垃圾?”


    白祥君手一扫,连带着那块小手帕也一起进了垃圾桶。


    白念安埋着头很小声的说:“不是上次给你说了吗,进我房间要敲一下门……”


    “这栋房子都是我的, 哪个房间我不能进?”白祥君这话霸道的很。


    女人似乎很疲惫, 眼下泛着一片青, 她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忽然问起:“你在首顿感觉怎么样?有想法换个新环境吗?”


    “挺好的。”


    白念安有些忐忑, 白祥君很少主动问起关于成绩之外的事情, 怎么突然提起了换新环境的事情?


    他竭力表现的自然些, 道:“我在学校里已经呆习惯了,可能去其他地方有些……不太适应。”


    话说到最后变得越来越小, 对于白念安而言去哪个新环境他都有自信做到最好,没底气是因为说到最后他才发现自己不愿意离开只是因为一个人。


    “我不想离开首顿。”白念安强调了一遍。


    白祥君揉了揉太阳穴,说出了个噩耗:“你哥哥又复发了,这次从维港准备转去瑞士治疗, 一会就出发,也就是说——”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陪在你身边。”


    白念安轻蹙起了眉头,有些担忧:“上次那个医生不是说可以保守治疗吗?怎么会突然……”


    白迟的病归属于器官衰变的罕见, 很小的时候医生就诊断,有可能活个二三十,也有可能明天着的一阵风就病倒了。


    也是从白迟生病后,白祥君便将所有重心全部放在了白迟身上,几乎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满足白迟的每一个愿望。


    女人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但也尽力解释着:“情况没办法预估,瑞士那边的学校我也联系好了,你确定不过去吗?”


    白祥君站起身,犀利的目光压迫而来:“还是有什么东西把你留在这里了?”


    看见白念安愣了愣,白祥君这才说出了自己得知的情况:“听司机说最近老有一个开摩托车的小流氓在你上学路上骚扰你,是怎么回事?”


    “不是骚扰,只是……只是在学校里交的朋友,有时候早上路过会打招呼。”白念安边说心里边唾骂那个傻大个,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朋友?”


    白祥君嗤笑了声,沉思了会道:“等你以后接手了Ares,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似乎是出于补偿心态,白祥君松缓了语气道:“别让我对你失望。”


    这样的话白念安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可不管是重复多少次,都一样沉重,蜷缩着的手心一点点张开,那张皱巴巴的小纸片静静地躺在正中间。


    当楼下车辆启动的声响逐渐远去,直至这栋别墅归于死一般的平静,白念安确认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黑白分明的眼仁泛起点点压抑不住的兴奋,他从书包最里侧掏出一包抽了一半的柑橘女士烟,随即躺在沙发椅上吞云吐雾。


    这是白念安的片刻自由。


    白念安环顾了一圈房间内,他又把腿翘起来搭上了书桌上,做出了副地痞流氓的纯真样子。


    那些被他攥了一个多周的纸屑被随意抛起,洒落在桌上,那个被白祥君管辖严苛的地方,此刻凌乱一片。


    长达十年被拴在了所谓正确的道路上,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跳了进去,导致白念安只要稍微做些坏事便和上了瘾一般。


    他越了轨。


    电话拨打过去不过五秒,便立马被接通,听筒一侧传出了嘈杂的切菜的声音,还要热水沸腾的咕噜声响,看样子司北正在做饭。


    似乎是没料到是白念安的电话,看清楚昵称后,听同一侧的声音瞬间消失,只有司北的心跳声在他的耳边突突响。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白念安打开角落的一个抽屉,翻找了一圈,才拿出了一把柠檬糖。


    他拨开包装,一把塞进了嘴巴里,声音的含糊的开口:“司北。”


    “啊,我听着呢。”


    “我牙疼。”


    白念安摸着右侧的后牙处的腮帮子,他没撒谎,自己是有神经性牙炎的毛病,有时候吃太多冰、太多糖,都会诱发牙炎症,一痛就是好久。


    “我现在——一个人在外面。”白念安扯着毫无根据的谎言:“我找不到在哪里买药,你要买药给我送来吗?”


    “行,你发定位。”


    司北的行动力很快,话音刚落,听筒那侧门锁已经落下了,听起来是一把笨重的铁锁,真是好原始的方式。


    白念安忽然对司北的家产生了好奇。


    他在地图上翻翻找找,找了一条僻静无人的街道给司北发了过去:“就在这,你快点来。”


    他捂着腮帮子,拖着声音说:“因为真的很疼。”


    嘎嘣——电话才挂断,白念安咬碎了口腔内塞满了的柠檬糖。


    那个定位距离司北不算近,就算搭车过来也要一个小时左右,白念安打开冰箱,猛灌入了一瓶冰水,这下双重刺激之下,他的牙根终于开始隐隐作痛了。


    做戏就要做全套,不然多不尊重人。


    那条街距离白念安很近,出了东山墅八百米开外的一条僻静街道,绿叶银杏仲满在两侧街道,他拿出几张纸垫在了地上,犹豫了片刻又给自己旁边的那个位置也铺了几张纸巾。


    铺完后白念安又不动声色的把那几张纸拉的距离自己近了些。


    第一次干这事,他很心虚,左右顾盼了好一会儿。


    晚上近十点,白念安本应刷题或者练琴的时间,他却坐在无人街道一侧,等待着一个喜欢他的人出现。


    是亲了嘴就会变得越来越像吗?


    他不仅变笨了,还变得大胆了,可面对这样的改变白念安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就好像他本应该就是这样快活自在的人一样。


    黑色重型机车从几百米开外疾驰而来,在看到坐在路边孤零零一个人的白念安时,立马刹停在一侧。


    开车需要一个小时出头的路程,司北居然三十五分钟就赶到了,手中还提溜着白念安指定医院里的指定药物。


    摩托车停下来的一阵风卷走了白念安精心铺在身旁的白纸,司北坐在了他的身旁,又远了一点。


    白念安看着那几张纸无辜的飘落在不远处,道:“怎么不把摩托车骑我脸上呢?”


    “这不是着急……”司北的声音小的听不见。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牙疼?这个药涂上了就会管用吗?”他忧心忡忡,盯着白念安右侧微微鼓起的腮帮子看过去。


    只鼓起了一侧,这么看着白念安像个储存粮食的小松鼠。


    白念安察觉到那道视线,他捂着腮帮子嘴里嘟嘟囔囔:“你把药先给我。”


    他拉开那个小塑料袋,左右翻看了圈,忽然愣住:“棉签呢?”


    “你这要我怎么上药?”


    司北大脑忽然宕机住:“你电话里没有说要棉签啊……”


    “说了的。”白念安眉一挑:“你是不是嫌麻烦,不给我买全,是不是觉得我大晚上的让你买药很奇怪。”


    他索性把那么些药全部塞回司北的怀里:“不要了!让我疼死算了。”


    白念安也没说做走,他环着膝,坐在地上小小一只,右侧腮帮子高高鼓起,眼神恶狠狠的剜了一记司北。


    “噗——”司北忽然笑出了声。?


    白念安的发丝忽然塌陷了下去,司北温热的手心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同此刻的白念安一样,那只手也很紧张,笨拙的安慰上人:“对不起嘛……可能是我太着急忘了的。”


    细细打量过去,司北现在这种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开始害羞了的表情,明明还喜欢他啊。


    为什么第十四封情书迟迟未到?


    是嫌弃他太难追打算开始抽离了吗?


    本想着借机问一问偶尔捡到的情书碎片里为什么有一个“骗”字,此刻白念安却打消了这个想法,像个潘多拉的魔盒,打开这个匣子——


    到底谁充当了骗子这个角色?


    白念安抬手撇开司北的手:“没事。你也不用对我道歉,我只是没办法了,我妈妈和哥哥去了瑞士,家里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


    “没有人照顾你吗?”司北蹙起眉头,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神情。


    和那天在天台上,昏倒后的白念安再次醒来所见到的神情如出一辙。


    “算是吧……算是没人照顾的。”


    东山墅白家光是佣仆加起来就有四十余人,再不说还要生活管家、司机、辅助老师等人,这些人从白念安很小时候开始守着这偌大的房子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后照料,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白念安越了轨,撒了谎。


    “没事,我自己每天应付应付应该也是可以的。”白念安低落的垂下 眼,余光打量去司北的表情变化。


    他很难形容此刻这种狂喜不已的心情,看着司北为他忙前忙后,浪费情绪浪费时间,白念安都甘之如饴,好像是在证明些什么一样。


    十七岁的白念安没有领悟到。


    他只觉得玩弄司北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白念安不动声色的凑近司北的耳边:“要去我家里坐坐吗?”


    第44章 欲壑难填 45


    澄亮的眼眸忽闪着, 近距离看似乎还在颤着的瞳仁,司北的呼吸都变得轻了些。


    他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和那个闷热的下午,昏暗的车库中, 紧紧圈住白念安腰身的他一样, 都无法拒绝。


    司北再次跟着白念安走入了那扇门。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白念安的卧室,以前在阁楼上几乎从来没有走出去过,房间很亮堂, 几乎是把所有能点亮的灯全部点亮了,床头柜旁还有根香薰蜡烛快燃尽,甘菊香萦绕在司北周身,他表情更不自然了,后退了一步。


    虽然他们亲了, 还是伸舌头的那种, 可是这么在一个房间里会不会不太好?司北下意识的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点了。


    白念安忽然开始脱衣服,司北砰的一下在转过身时碰上了门。


    “别出去。”


    司北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


    “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那只手缓缓落下, 背都变得僵直, 白念安嗤笑了声儿:“换个睡衣而已, 好了,你转过来吧。”


    司北乖乖照做, 可眼神却不敢朝向白念安看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冷不的响起声音:“站门口当保安我可不给你日结工资。”


    白念安坐在沙发椅上,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游戏手柄,这些都是白迟平时玩的, 司北那么爱玩游戏,肯定也会喜欢这些。


    司北紧张的朝前挪了步:“其实我可以免费。”


    蠢货。


    白念安眉一挑,朝着身边的位置瞟了眼。


    “过来给我上药。”


    虽然白念安的腮帮子已经消肿的差不多了, 也不算疼,可是他就是想折腾一下司北。


    沙发椅不算大,除了靳昭成偶尔会来他房间里坐会儿,其余基本用不着,两个人挤在这里还稍显拥挤。


    司北的腿轻轻抵靠在了白念安一旁,他这才发觉白念安包裹在丝绸睡衣下的双腿这么纤细,平时穿校服都有些瞧不出。


    骨架似乎也很小,哪怕是大腿根最深处司北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握住……


    啪嗒——


    手里已经蘸取好膏药的棉签落了地,司北才回过神来。


    “我重新取。”他慌乱失措的重新拿出一根棉签。


    “笨死了。”


    白念安吞咽了口唾沫,朝着司北张开了嘴。


    他的嘴巴不算大,是很标准的花瓣薄唇,颜色很浅,才打开的电子荧幕太久没操控弹回了主页,整个房间陷入了片缱绻的红里。


    司北平日里打嘴炮习惯了,真让他触碰白念安,一颗心已经在夜里吵闹的不行。


    修长的指节蜷缩在一起轻抬了下白念安的下巴,为了可以看的更仔细,司北站起身半弯着腰贴了近去。


    不算长的棉签轻探进去,光线实在太昏暗,他有些找不准地方,在不小心捅到了其他地方时,枕靠在他手心里的白念安发出了极其小声的轻哼,眉头皱在了一起。


    手中的棉签没拿稳再次落了地。


    “我,我重新——”司北这才发现仅剩下的两根独棉签全被他浪费了,他站起身:“我现在出去给你买,你等一下。”


    “不用了,真是什么都指望不上你。”


    白念安耍起了脾气,他冷哼了声坐在边边角角,强硬发起炎的牙还在隐隐作痛。


    他也不清楚自己今晚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了,只是玩弄吗?


    其实想要的更多吧。


    白念安点燃了支烟,后仰着脖颈吞云吐雾,桌上的碎屑没有收拾,脱掉的衣物随意的撇在地上,他高翘着二郎腿搭在了面前的矮桌上。


    在司北面前,白念安可以尽情做个脾气烂的坏小孩。


    司北顺势半跪在地上,他轻轻扯了扯白念安的睡衣一角:“不再涂一涂药吗?”


    “不。”白念安拒绝的很强硬。


    “可是你刚刚回来路上不是说,不涂好药的话第二天就会发烧吗?”


    “等你买到都多晚了?我家里就剩这点棉签,你还全给我浪费了。”白念安把烟头碾在一边,他勾起顽劣的笑:“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不想要我今晚好过。”


    “没有。”


    “我怎么可能这样。”司北反驳了回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念安脖颈前的睡衣扣松开了两颗,白皙的肌肤露在了司北发视线内,刻意躲开的目光让白念安很不爽。


    “你不是平时对我很大胆吗?”


    “嗯?”司北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缠着我,上赶着舔我,给我送情书,给我表白,还动不动就开我玩笑,怎么现在哆哆嗦嗦的,还不敢看我?”白念安晃悠着腿,脚尖的拖鞋晃荡着落了地。


    “没有不敢看你。”


    “那就不要不看我。”白念安的语气更强硬了些。


    司北避开的目光自下而上的扫了过去,白念安身形单薄几乎是陷在了沙发里的,单薄的胸腔上锁骨平而直,没什么痣,身上素净又白皙。


    “这样会着凉的。”


    三伏天,虽然常下雨,但也凉不到哪里去。


    司北还是衔着那只拖鞋,轻轻捏住了白念安的脚踝,将那只脚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把拖鞋套了进去。


    白念安脚尖轻挑了下,拖鞋又落了地,他忽然开口问:“为什么不给我继续送情书了?”


    见司北一愣,白念安忙不迭的补充:“我只是好奇,毕竟你之前骚扰的很勤快不是吗?”


    司北眨巴两下眼。


    今天的白念安为什么这么奇怪?话变得那么多,还愿意和他这么亲近,甚至体恤他大半夜跑出来邀请到家里来坐坐。


    “以前……以前只是有些事情想告诉你,现在不想了。”


    既然白念安都忘了,他何必固执的旧事重提,那种出于怜悯才施舍出的感情司北也不需要。


    司北规矩的把那只拖鞋摆在了离白念安近一些的地方,他的语气很平静:“以后也不想了,我们就这样就好。”


    这样的话基于白念安是一个绝对危险的信号。


    司北要放弃对他的喜欢了吗?


    舌尖轻抵在那颗红肿了的牙根上,疼痛让白念安变得更理智,虽然他真的很想问问司北,既然决定不喜欢了,不告白了,还在他面前惺惺作态干什么?


    白念安冷下脸,倚上靠背:“随你便,我不在乎。”


    “我知道的。”


    司北垂下眼,他知道现在自己该走了,可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句:“如果你真的在乎,你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忘了我的。


    这样的话太沉重,司北酝酿了许久还是一口一口吞入了腹中。


    “我还是出去给你买些医用棉签吧。”


    他才转身,白念安冷不丁的开口:“谁允许你走了。”


    没有询问,只是简短的陈述句,命令司北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白念安仰起头,他其实很讨厌仰视司北,这样会促使他内心某个无法平衡的点更加剧。


    明明一直以来都是司北对着他穷追不舍,现在怎么反倒是白念安不适应这样的疏离了呢?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这儿当什么了?”


    白念安紧咬牙根,站起身步步紧逼,司北退了好几步摔倒在了床上。


    纤细的手拽着司北的衣领朝着下颌摸去,用了些力,抵住了身下人的咽喉,白念安居高临下的看过去:“让我现在疼的这么难受,都怪你。”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司北欲言又止,确实是他过于紧张导致白念安现在药都抹不了。


    “因为你一点都不听话,所以我现在要惩罚你。”


    白念安的睡衣很单薄,以至于他跨坐在司北的腰间时可以清晰的感触到肌肉的收缩与炽热。


    他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从第一次看见司北跪在他的面前时,注定了他的欲壑难填。


    白念安扯着领子吻了上去,他的吻技很生涩,口腔内残留的柑橘清香将两人的距离愈发拉近,他顺势掐住司北的脖颈,几乎胡啃一通,没有控制力度,见了血才甘心。


    司北的大脑一片空白,要是第一次可以用不小心碰上所以伸出了舌头这样来解释,那这次算什么?


    他喘息了口气,双手陷入了白念安的大腿深处,与司北想象中的不一样,更软了些,一样的又是,他真的可以轻而易举的圈住白念安浑身上下的任何一个部位。


    “真龌龊,你一天天脑子里都藏着什么脏东西啊。”白念安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他朝下身看了眼。


    看来他也不是清高的好货。


    司北拖着白念安的大腿骨超前挪了下。


    “对不起,应该硌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他的语气像是泄了气。


    “从你进这间房间的第一刻起我就察觉到了。”


    司北抬眼,晃了晃神,白念安面色潮红,瞳仁都变得失焦,实在好看,俯下了身在他的耳边低语:“有梦到过我吗?”


    “啊?”司北的思绪被搅动的一团乱麻,他磕磕绊绊的回应道:“没、没,没有梦到过。”


    “真的吗?”


    那双充斥着兴奋的黑眸似乎已经寻求到了答案,但还是问:“没有梦到过春梦吗?”


    司北踌躇了会,摇了摇头:“是别的。”


    白念安好奇的歪了下脑袋:“告诉我。”


    少年的脸居然比接吻时变得更红了些,极其羞怯的偏过头,紧紧蹙着眉头:“梦见……我们一起抱着睡了好久。”


    “详细一点。”


    “你抱着我,拍着我的后背,告诉我再也不会丢下我。”司北的话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


    白念安嗤笑道:“这什么啊?你这个梦也太奇怪了。”


    “那样的事情我才不会做,你指不定是认错了人。”他又开始自诩高明的试探了起来。


    司北忽然不给他递情书了,会不会是心里有了其他人呢?


    可司北的脑回路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他眨巴了下眼睛,有些懵的问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想让他主动?这人还真是狡猾,白念安冷哼了声不做回答。


    忽然,那张脸凑近了些,在他的唇角烙下一个吻。


    “给我写第十四封情书吧,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第45章 大梦一场(入v三更) 44


    司北微微睁大眼, 他露出了一侧的虎牙尖,声音都在抖:“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吗?真的会给我一个答案吗?”


    “会的吧。”


    白念安没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司北和一条霜打的茄子似的迅速恢复状态, 眼睛跟俩大灯泡一样闪烁着, 白念安都觉得这房间需要熄几盏灯了。


    要是这别墅里养的有鸡,现在就已经开始打鸣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司北呆呆地走近几步,他又眨巴几下眼:“什么眼神?刚刚你不是说要我看着你吗?”


    猝不及防的, 司北和打了鸡血一样开展攻势,他个儿高,凑近时压迫感十足,白念安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你脸红了诶。”


    冰凉的手背轻轻贴在了白念安的脸颊上:“是因为没有上药开始发烧了吗?”


    白念安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嗯, 头是有点晕晕的。”白念安的声音微弱, 外面的雨还在下, 他却又一次的燥热了起来,轻轻的, 他把司北推了开来。


    “外面的雨很大, 我不介意你留下过一夜, 但是你要是要回去的话也可以,也没有很想留你在这里。”


    说完这话白念安掀开被子滚进了被窝里, 足够大的一张床包裹着他单薄的身子,还空出很大一块在身旁。


    他忽然想起了司北似乎是在做饭的时候接听了他的电话,刚刚好像还隐约听见了司北很不争气的肚子咕咕叫。


    白念安说:“一楼厨台旁边的冰箱里放着些鲅鱼饺子,你如果饿了的话可以自己取煮一些吃, 只能这么将就了,我们家的食材采购一般都是第二天早上回来。”


    “鲅鱼饺子?”司北竖起了耳朵。


    “怎么了?没吃过啊?不至于吧。”白念安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鲅鱼馅儿的饺子不多见, 他又道:“饿的时候就别挑了,那个馅儿挺好吃的。”


    “没有吃过。”司北的语气很平静:“之前有个邻居家的小孩给我说,饺子是家里人团团圆圆的时候在一起吃的,如果一个人吃饺子的话,说不定就会很快的见到他们。”


    “所以呢?为什么不吃?”白念安觉得这理由玄乎的可笑:“你不想要他们回来吗?”


    司北果断的摇头:“不要。”


    少年的目光沉静到捕捉不到一丝情绪,可白念安在那一夜感受到了巨大的悲怆。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丢下我的人,我一个都不想原谅。”


    司北察觉到这话题似乎有些太沉重了,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侧虎牙尖:“不过我这个人没什么出息,可能他们回过头抱一下我,我就可以原谅了。”


    白念安笑不出来,他忽然很想实现司北口中那个荒谬的梦境,他腾出了一片足以睡下司北整个人的位置。


    他应该暗示的很明显了吧?


    既然司北都梦到了那样的场景,他也可以做一次好人来圆满这样的梦。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白念安转过身子,看见司北坐在地上,靠近床尾的地方。


    和条守护主人的狗狗一样,头靠在了一边:“你睡吧,我守着你。”


    “如果再晚一点烧的更厉害了,我可以送你去医院,不舒服的时候喊我的名字就好。”


    “只是一点小病而已,我没那么脆弱。”


    白念安别扭极了,他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人照看。


    司北整理了一下被子,道:“没说你脆弱,就当我愿意这样吧。”


    “睡吧。”


    白念安的心又一次的晃了晃,自从白迟得了那样的病后,他偶尔的一些小打小闹一样的病在这个家里似乎没有人关注了。


    他记得很小时候还没适应面对黑暗的应激反应,白念安也是想过去依靠妈妈的,只比门把手没高不少的他,在深夜打开了个门缝儿。


    白祥君并不在房间,在回到自己房间的路上,一抹温馨的暖色乍得在深夜里亮起,同样的一扇敞开的门,白念安悄悄地走了过去,看见了白祥君坐在哥哥的床边唱着歌谣,擦拭过的泪水砸进了他的心里,烧穿了个小洞。


    原来白迟不需要索要,也有人主动的去推开那扇门。


    模糊的眼前似乎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光,令人心安的暖黄色映照着他,原来是司北推开了他的这扇门。


    “你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哭的样子。”距离隔得远,司北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白念安瘪着下巴,很快的又倒了下去,被子盖住了整张脸,闷闷的说着谎话:“我以前生病的时候我家里人也会很照顾我的,你这样真的一点都不特殊。”


    “知道的,一直都知道我不特殊。”


    “你别觉得我很吃这一套。”


    “好好,知道了,你不吃这一套。”司北附和着,和哄小孩一样。


    白念安又很礼貌的补充了一句:“不过还是谢谢你照顾我。”


    这夜白念安睡得最沉,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个认识短短几个月的司北身上,寻求到了梦寐以求的安全感。


    “安安。”


    有人在他的耳边说。


    是在让他睡下去,还是唤醒他呢?白念安分不清。


    他再次睁开了眼,转过身去,屋里的酒气散了很多,外面的雨还在下,分辨不清到底天亮了没,白念安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凌晨四点半。


    司北背对着他,身上的被子几乎都被白念安一个人卷走了。


    “你叫我干嘛?”白念安蹙起了眉头,没等到答案后他才顺势躺下,司北又喃喃了句。


    “安安。”


    白念安推了一下司北的后背:“有话就说,别叫的这么亲切。”


    司北继续沉默,白念安也没有耐心继续单方面沟通下去了,他倒头继续睡。


    补觉了大概两三个小时,当白念安收拾妥帖准备走之前,司北都倒在床上没有醒来,床头摆放着两块微微焦了的吐司面包,上面涂了一层司北最喜欢的牛油果。


    走之前上门清洁的钟点工正巧和白念安撞了个正着。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今天走的这么迟。”中年男人微微欠了欠身,他在这里工作一年有余,从那个叫宁岩的男人口中得知,白念安不喜欢在家里和人打照面,所以每次都是等白念安走之后,他才上门。


    “我现在就出去,实在不好意思,白先生。”


    “等一下。”白念安忽然开口,他朝着卧室里瞄了眼:“今天就全天留在这里吧,家里有个醉鬼,需要你多照顾一下,多出的几个小时结算去找宁助理。”


    “好的白先生。”


    钟点工朝着门里望了眼,床上的司北赤着上半身,头埋进了枕头里,和感应了有人看他一样,蹬了脚被子,腰身又露出了半截。


    白念安挡在了钟点工面前,他把卧室门关了起来,面色有些不悦:“有什么动静联系宁岩。”


    “算了,你还是联系我吧。”白念安把自己另外一个私人号码写在了便签上。


    “好的白先生,我会照顾好您的朋友的。”


    这话怎么听都不算顺耳,走到玄关处时白念安才想起来了这个人签了保密协议的。


    他转过身,再三思虑了番开口:“不是朋友,是我爱人。”


    咔哒——


    白念安一颗心跳得发狂,他刚刚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不过从法律效意上,司北确实是他的爱人,不过陈述事实而已倒也没必要慌得转过头就撞上了门,逃一样的离开了顶楼。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骨,还好不是很重,一会儿拿冰块镇定消红就好。


    比白念安先到一步Ares的居然是靳昭成,罕见的穿得很正式,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听到了门轻关上的声音也没有转过头打招呼。


    “不在天娱好好待着,大清早到我这干什么?”


    “你让宁岩先出去,我有事情要问你。”


    白念安嗤笑了声,他看了眼时间,坐在了靳昭成对面:“到底什么事情,把你弄得这么严肃。”


    靳昭成打开了个文件夹,将照片放在了桌上朝着白念安推了出去。


    “这是狗仔最近拍到的,这人精的很,知道司北最近在参加天娱的节目拍摄,居然找上我来勒索,我花了不少钱才压下去。”


    白念安愣了愣,他翻开那些照片,似乎是那次他喝醉了酒,董琢送他回来后,和司北在楼下的照片,距离很远,拍摄的也不算清楚,只是司北的红发过于扎眼,如果拿出去造谣是有些威慑力的。


    平平无奇的照片,也没有暧昧互动,白念安一颗心落了地,靳昭成却率先发问:“你们现在还有交集吗?他是不是又缠上你了?”


    靳昭成的神情算不上好看,他似乎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对司北这个人格外的有敏锐度,白念安想不太起来了,只记得靳昭成有段时间老在他身边说司北的坏话。


    他把照片放置一旁,想了想:“只是在楼下偶遇聊了会天,毕竟之前也算是同窗了几个月,我总不能视而不见。”


    白念安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不过他变化真挺大的,我刚见到都没认出来。”


    “只是这种程度的照片就被狗仔勒索了吗?”白念安冷笑了声:“不过天娱也确实和他在合作阶段,以后这样的照片还是都按下吧。”


    靳昭成得到了这个答案后,平缓的神色一点一点的崩掉,他附和着白念安:“是,你说的对,这种程度的照片的确不足以来上门勒索。”


    “那这种呢?”


    啪的一声轻响,靳昭成藏起来的压轴戏码抛了出来,他知道白念安不愿意和他说实话,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白念安拿起那几张照片,是前几天在地下车库拍到的,其中一张是司北抱着他按电梯时的背影,那枚隐于幽暗环境下大放异彩的红钻耳钉在照片里格外引人瞩目,而白念安的脸由于埋进了司北的脖颈间,所以将脸挡的严严实实,丝毫看不出来是他。


    他又反复看了好多张,奇怪的是,这些照片几乎都能清晰的拍下司北的脸,而白念安不是被挡着脸,就是被司北笼罩在身前,规避在镜头下的死角处,就算爆出去,那些人也牵引不到白念安的头上。


    看来这些照片的矛头所指不是白念安,而是司北,可他还是松不下这口气。


    “你套我话?”白念安抬起眼,眉头紧皱,真是不爽至极,他忽然顿悟到了一件事。


    那时候,似乎也是靳昭成横插一脚,才让白念安临时起意改变了抉择。


    “因为你只要关于这个人就从来不会对我说实话。”


    靳昭成的情绪难以自抑:“就像是你当初口口声声的告诉我你讨厌他一样。”


    见白念安冷着脸,靳昭成又缓下了语气:“我知道这样做是我的不好,但是我作为你的朋友,我只是在关心你,不然我也不至于花几百万去买几张破照片。”


    “我是在保护你啊,念安。”


    白念安长舒了口气,他六七岁那会儿靳昭成就爱缠着他,两个人虽然很多话题扯不到一起去,但也算是相处这么多年了,最基本的感情还是有的。


    “也不算他缠着我吧,只是由于一些事情,我们只能暂时的生活在一起。”白念安算了下时间,道:“大概还有四十来天。”


    “生活在一起?”


    靳昭成无法理解这句话。


    “我们结婚了,也是在一个多月以前,在美国已经公证过了。”


    白念安说出来的同时松缓了口气,他居然有几分窃喜,仿佛自己已婚人士是个天大的喜讯一样。


    他哼笑了声:“你也不用给我送祝福,我们只是合约婚姻,到了时间就会离婚的。”


    “我——”靳昭成隐忍着不发脾气:“我给个屁祝福,你想什么呢?”


    那双眼泛起了些不引人察觉的狠劲儿,靳昭成又道:“你要是对付不了这种癞皮狗,我就帮你对付,反正这些照片你也没有露脸,拿着照片威胁他就行了,他巡演在即,这种时候出现绯闻风波,损失可不小,很可能巡演都开不下去。”


    靳昭成步步紧逼,又道:“不过他怎么威胁你的?你到底为什么和他结婚,你和这种人结婚有什么好处?被爆出去了你就等着Ares的股份市值人间蒸发吧。”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白念安头都大了,他低估了靳昭成对司北的恶意。


    他也总不能给自己的朋友说:意外一夜情后被人拍了不雅视频上门威逼结婚在一起过日子九十天。


    这种烂俗狗血剧情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按照靳昭成的性子,一定会拿着这些照片把司北的人生搅和的稀巴烂。


    天娱在靳昭成的“苦心”经营下虽然在走下坡路,可还是一直处于龙头前列地位,想引导着舆论风向雪藏一个初出茅庐不过五六年的歌手简直轻而易举。


    白念安思来想去,找到了个合适的理由:“上学那会儿确实有些事情没告诉过你,我当时和他玩过一个游戏,折磨了他好一阵儿,大概也就三个月吧。”


    “他喜欢我,所以我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白念安扯着嘴角笑了声儿:“挺有意思的,简直是和狗一样。”


    “这就是你和他结婚的理由?”靳昭成狐疑的蹙起眉头。


    “对啊。”白念安仰靠在沙发背,长舒了口气:“你知道的吧,我的人生是被既定好的,既然有个玩物自己送上门来,我何必拒绝。”


    靳昭成依旧是半信半疑的神情,拧着眉默不作声,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关切白念安的私事,可白念安开始开口道:“前些日子才拟定好了离婚协议,等到了时机一切都会结束。”


    白念安站起身,从书桌旁的保险柜里拿出了个文件袋,把一摞厚厚的离婚协议甩在了桌上。


    “我会保持清醒的,你也不用为了我这么操心,六年前我只会做正确的决定,六年后也是。”


    看到实打实的离婚协议后,靳昭成这才松了口气,他不甘心,他清楚的知道以白祥君的处事风格,白念安以后的婚姻一定会被作为利益最大化的牺牲品。


    靳昭成花费了许多年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既然他陪在白念安身边十多年都没办法走到白念安的身边,那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可以堂而皇之的享有白念安的爱。


    尤其是司北。


    一个肮脏的,来自下城区最底层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眼前一只白皙的手来回晃了晃,把靳昭成的思绪拉了回来。


    “想什么呢?你这眼神要吃人啊?”


    白念安哼笑了声,他取出了张支票插进了靳昭成的西服口袋里:“买照片花的钱我全部报销,我也不介意给你多点零花。”


    “嘁,那点钱我都懒得找你报销。”


    靳昭成在靳家的位置很尴尬,一个手无实权的纨绔,虽然是小儿子但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全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于他的完美大哥。


    白念安对这人多了几分感同身受的怜悯,却从未说出口。


    他们都是一样被爱忽视过的人,所以有些事情想偏执的抓取些什么,却两手空空。


    作为朋友,他也只能借着让靳昭成管理Ares旗下的公司的名头,让靳昭成好过点。


    白念安的手机弹出了封新邮件,是天娱的CFO传来的,他起了兴致点了进去,看见了满目飘红的负增值。


    “这季度怎么又负增益?你——”


    靳昭成也瞄着了那不算好看的季度财报,揣着支票就往外走,拉开门后悻悻的笑了笑,挥了挥支票。


    “零花钱我拿走咯。”


    砰!


    门关上后,白念安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消失,他瘫软在沙发上松了口气,靳昭成实在不好对付,看着大大咧咧的,但其实头脑很精明,惯会用愚笨来掩饰自己的野心。


    没想到这次居然被人威逼上了梁山,束手无策,把和司北已婚的事情暴露了出来,不过他还算信任靳昭成。


    这么些年他也没有对白念安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无非就是花他几个小钱。


    他捻起了那张照片,不得不说这个狗仔偷拍有得一手,构图也不错,有一种暧昧缱绻的氛围感?


    白念安很幼稚的搜了司北上一段暧昧的词条,把那张司北和女孩站在街边的照片和这张做了对比。


    嗯,还是他们更般配一点。


    察觉到自己心中微妙的喜悦,白念安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僵硬掉,他居然荒谬的将两个字混为一谈。


    他们……


    真是太荒唐了。


    白念安没有和一张照片置气,他拉开那个保险柜,把那张照片封存在了里面,光照进去的那一刻,一张陈旧的、被撕碎了又重新粘合上的旧门票映入了他的眼。


    地下酒吧的门票审核并不严格,一张被胶带粘贴缝补的烂门票也一样可以入场这件事,是白念安十七岁那年知道的事情。


    司北邀请他的第一场演出,他去了的。


    与鱼龙混杂的地下酒吧格格不入的是少年崭新的白衬衫和一把破吉他,他在台上唱着为白念安写下的歌。


    那首纯的没边儿了的抒情歌唱到“这个世界少了个爱你的人,于是我出现了”的时候。


    白念安的耳边只剩下了心跳声。


    他讨厌司北,是年少时撒过最荒谬的谎言。


    门被轻叩三声,宁岩提醒道:“白总,时间快到了,萤火代理人问可以在会上安插一个小采访吗?”


    “可以,你提前去确认一遍采访议题。”


    今天是萤火助孤慈善基金会成立六周年,作为基金会的创立者白念安每年这个时候即使再忙,也会前去参加周年庆典。


    这次的活动设立在了S市最大的孤儿院——遗星孤儿院。


    这名字是白念安十八岁那年取的,意为每一个散落在人间没有父母的孩子都是孤高天远的一颗星星,无人簇拥也一样闪耀。


    低调内敛的迈巴赫缓慢的驶入那条小道,门口两旁被各家媒体围堵的水泄不通,高强度的闪光灯环绕着车身,现场的保镖维持着秩序,今天现场也会来不少S市的名流达人。


    男人身着裁剪精良的英伦正统西装,发丝乌黑,衬得皮肤白玉一般,五官清隽,鼻梁骨上架了副金丝眼镜,人看着没有几月前精神,多了几分被金钱堆砌起来的倦怠,气质更盛,夺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白念安挽起唇,无视过聚焦于他的镜头径直向布置好了的露天会场走去。


    遗星之名遍布在全国各地,大至S市这样的超一线国际都市,小到叫不上名字的山沟沟里都设立了孤儿院,为许多无家可归,无人可依的小孩提供了温暖的港湾。


    当然,每年的开支不下亿,但这对于白念安只是九牛一毛。


    来的大多都是些熟面孔,白念安简单的和几个萤火资助人打了招呼后便落了座,他旁边坐着个估摸着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儿,手中拿着根棒棒糖,不着地的双腿来回晃悠,穿着的短袖胸口处还挂了个胸牌。


    原来叫呆呆啊,好奇怪的名字。


    这样的套路安插白念安最熟悉,安插个小朋友和他亲密互动,拍几张照片再不费脑袋瓜的写一些凸显白念安亲和力的夸赞之词,直接预定了今夜的热搜前列。


    白念安斜眼瞥了眼小男孩,吃的满嘴糖霜的小邋遢也斜眼看着他。


    “可以帮我拿一下吗?哥哥。”


    小男孩挤出了个官方笑容,白念安也回应了个假笑:“好啊。”


    他尽力让自己更亲和一点:“呆呆是要把棒棒糖分享给哥哥吗?”


    那个名叫呆呆的小男孩,弯腰把他的奥特曼鞋子魔术贴拉开又再次粘贴上。


    他扬起笑脸,一侧露出了小虎牙:“不是啊,你嘴巴好馋啊,小孩子的东西你也要。”


    ?


    死小孩怎么不按照剧本走。


    “呆呆——”


    “呆呆啊——”


    会场内响起了一道担忧的女声,一个身着粉裙的女人出现,着急忙慌的拽着呆呆的手:“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不是你刚刚说的不要我吗?”呆呆扬起笑容:“所以我现在是孤儿了。”


    白念安不自觉的嘴角抽搐了下,他强撑着笑意让人送走了这对母子,这才结束了这始料未及的乌龙。


    “拜拜,馋嘴子哥哥。”


    身后响起了那笨蛋小孩的声音,白念安只好转过头,假惺惺的回应,他才抬起手,熟悉的画面撞击上了他的头颅,身体不自觉如同被冰封了一般。


    一样列在两旁的观众席,中间的红地毯鲜红又乍眼,那脏兮兮的小孩被黑衣男人强硬的拖拽了出去,声泪俱下。


    “你个大骗子,我恨你!”


    耳鸣绵长而又刺耳,白念安久久无法缓神,他的胸口犹如被千斤石压住,无法松快的喘上一口气出来。


    还没弄清楚这样的记忆来源于什么时候,白念安竟悲痛的想要忏悔落泪。


    “白先生——”


    “白先生?”


    坐在最后几排的一名记者站起身拿着话筒再次开口:“白先生,这个问题您是暂时没有头绪吗?”


    迎面吹来的一阵清风,白念安缓了回神,他又可以呼吸了。


    白念安迅速调整好状态后,他拿起话筒:“不好意思,刚刚没有听太清楚,可以重新复述一下你的问题吗?”


    “好的,那我再自我介绍一遍,我是名流传媒公司旗下的记者,阿权,同时我也是您母亲资助的蓝怡山孤儿院里的被资助者。”


    蓝怡山孤儿院……


    对,刚刚脑海里闪回的画面似乎就是发生在蓝怡山孤儿院的现场,而那个小孩应该也是蓝怡山孤儿的其中一个。


    白念安瞬间起了兴趣:“我母亲看到她资助的小孩成为了一名记者一定会感到骄傲,谢谢你今天来到遗星的现场。”


    “虽然蓝怡山孤儿院很早之前就闭院了,但我们这些从孤儿院出来的人一直都很感谢您的母亲。”


    四周的闪光灯高频运作着,记录下了这一刻。


    阿权神采奕奕,他看着提前准备好的问题:“想问问白先生,创立萤火助孤慈善基金会的初心是什么呢?”


    又是这样的问题,白念安已经回答的有些厌倦了。


    他忽然不想给予一个太官方的答案,可能是这个叫阿权的男人是出自那家孤儿院的由头。


    白念安想了想道:“其实初衷很简单,说起来有些荒谬,只是学生时代的一次交谈触动了我,具体讨论的东西我忘了,但是当时——”


    他顿了顿,细细体会了一遍那天夜里司北提及父母时神伤的表情,白念安蹙紧了眉头,泄了口气才说出口。


    “是在心疼。”


    蹙着的眉宇舒展开了,白念安豁然开朗,原来那时候是在心疼啊。


    所以有了想抱住司北,实现那个一边拍着背一边说着再也不会丢下你的梦境。


    白念安很聪明,但也愚钝,他聪明到只要过一遍的题目再也不会做错,愚钝到无法疏解数年的感情,今日才得以拨开一角。


    周年庆典结束后已经很晚了,白念安打开手机弹出了数条消息,唯独没有司北的。


    其中一条很显眼,是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


    尾号0088:里面的那位先生好像一直在叫您的名字,我给他做的饭他一口不吃。


    又开始闹脾气,白念安放下手机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树影,开口说道:“再开快一点。”


    宁岩看了眼已经飙升至一百码的速度表,沉默的不敢多说一句话。


    回到家之前那名钟点工已经走了,白念安忽略过热情扑过来的小白径直走向了卧室,他起早给司北坐的牛油果吐司上面留了个压印,只吃了一口。


    床上的司北七仰八叉的睡着,没个正形儿。


    白念安走过去想叫醒司北,才摸上额头,烫得他迅速抽回了手。


    “怎么这么烫?”


    难怪一睡不起,也不吃饭,合计着在家里烧了一天。


    白念安拿出临时医药箱,翻找出了个电子测温仪,对准司北的脖颈测了下。


    “39.8°”


    他不由得怨怼起那个钟点工,人在床上不声不响不吃饭的躺了一天,一点常识都没有,都不知道问问情况。


    思来想去白念安更怨的是自己,凌晨四点那会居然没觉察出来一个已经烧的糊涂了的人正在梦呓。


    “司北。”他声音很轻柔,拿出了降温帖覆盖上了司北的额头:“起床,你现在发高烧了,不能这么睡下去了,会休克的。”


    白念安看了眼时间,他叫的私人医生应该十来分钟之后就到,医生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让白念安叫司北保持清醒,继续昏睡下去,休克就要联系急诊了。


    叫了半天司北还没反应,只是迷迷糊糊的说了句:“安安。”


    “我不是在和你道晚安,不许睡了,起床等医生过来给你挂盐水。”白念安自己生病都没人照顾,他自然也不太会照顾别人。


    白念安狠下心,一把拧上司北的脸颊。


    “疼疼疼疼疼——”


    司北一下子睁开了眼,面前的灯晃眼的可怕,他又迅速变成了眯眯眼,看着可怜巴儿的说:“我这是在哪儿啊?”


    他烧糊涂了。


    白念安迟疑了下,不会这么烧下去要变成傻子了吧?他再次打开手机催促了下医生。


    他撕下司北额头的降温帖,换上了新的:“你现在在家。”


    “我们的吗?”司北直愣愣的问,他的眼皮子耷拉着快要合了起来。


    白念安怕他再次睡着,开口道:“是的,你在我们的家,家里还有一只肥狗和小猫。”


    “哪里肥了,小白只是毛很蓬松。”司北瞬间又清醒了些。


    白念安实在没办法和他解释一只萨摩耶一百多斤,洗个澡都是实心,扑过来都能把人扑到的狗有多胖。


    他只能顺着眼前这个病号说:“是是,不胖,只是毛发蓬松。”


    看着司北又要心安理得稀里糊涂的睡去,白念安忽然摊开了司北的手掌心,他的指尖轻轻摩挲过掌心出的烟疤,层层叠叠,新的盖住旧的,狰狞的无法入眼,其中有一处还没开始结痂。


    是离家出走那几天弄伤的吗?


    白念安拿出一个创可贴粘了上去,他轻轻拍了拍司北的手,指尖在那些疤痕上打着圈圈。


    “为什么总是要把烟头按进这里,不痛吗?”


    司北半睁着眼,他点点头:“有点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不许睡。”白念安又给司北换了个降温帖,那人才勉强的又恢复神志。


    “那回答了问题可以睡觉吗?”司北捏了捏白念安的小拇指,与此同时摆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魏医生:大概还需要五六分钟。


    白念安坐在床边,用手擦拭了下司北额角的汗。


    他说:“是的,你要回答我三个问题,回答完你才可以睡觉,要经过大脑思考,要诚实一点。”


    “不行,我这样也太吃亏了。”司北拒绝了这个提议。


    “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即使倦怠可还是明亮的一双眼看向了白念安:“我也要问你三个问题。”


    白念安迟疑了片刻,为了不让司北昏死休克过去,他只能点头答应:“别太过分就行。”


    司北勉强坐起身,靠在床头,眼前的白念安和一大堆朦胧的光圈融合在一起,一时间他竟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极度脱水的情况下,他张口都变得困难,但还是应允了下来。


    “行,不会太过分的。”


    白念安又一次触碰上司北的手掌心:“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总是在手心里烫烟疤?”


    由于发烧,司北的思绪组织了许久,他说:“我喜欢伤口反反复复的发炎。”


    “为什么?”


    司北咧开嘴笑了下:“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


    “不算。”白念安今晚霸道的很,没好气的白了司北一眼后,又把手背靠上去擦拭掉他脸上的冷汗。


    “因为疼的时候只用记住疼,不用去记住别的事情,这样……”司北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这样会更快乐。”


    司北看着白念安沉着张脸,故意打着哈哈:“就像你一样啊,记性差多快活的。”


    白念安懒得和病号一般见识,见司北这么坦诚,他深呼吸了口气:“该你问了。”


    司北仰着头看向眼前闪烁着光泽的法式吊灯,他格外珍惜白念安诚实的机会,想了许久才开口问:“你对那个女孩有感觉吗?”?


    白念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哪个女孩。


    “保加利亚红玫瑰,长发飘飘,穿着白色西装裙,一看就是很乖巧很有教养,和你合影的时候还靠近——”


    “唔。”司北一说话就没完没了的嘴巴一下子被白念安捂得死死的:“我想起来了。”


    白念安还以为司北要问出什么高深莫测的问题,他干脆的回答:“没感觉。”


    “第二个问题,该我了。”白念安左思右想,还是问出了口:“那天你说你削苹果的时候是在和自己打赌,你的赌注是什么?”


    司北不暇思索的脱开而出:“爱。”


    “我所有的爱。”


    司北是个极其幼稚却也固执的人。


    他喜欢打赌,和自己打赌。


    赌削苹果时不会断掉的苹果皮,赌随手捻下的花瓣数量是单数的,赌即将上升的电梯中途会停留几次,赌下一面见到的人是男是女,赌抬头望向的月亮几分残缺,赌自己能否在希望冷却前玩贪吃蛇登顶全国第一。


    于是司北十七岁小心翼翼的削得了人生第一条完整的苹果皮。


    赌注是,苹果皮不断他就继续喜欢白念安。


    白念安疑惑的蹙起了眉,他实在听不懂司北想表达的是什么:“你没骗我吗?”


    “没有。”


    司北眉一挑:“你的第三个问题的机会也用完了,现在该我了。”


    人不能出尔反尔两次,白念安隐忍下正欲发作的怒火,点了下头:“说吧。”


    “今天工作的时候,想起过我吗?”


    白念安竟然有些懊恼为什么司北只问这些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他在期待,又是恐惧,欲跨越过安全线的步伐迟迟不肯落下。


    算了。


    白念安坦然的回答道:“想过。”


    “我又赌赢了。”司北说的话让白念安完全摸不着头脑。


    得到答案后,司北的意识又开始涣散,他朝着白念安的大腿上忱了过去,眼皮如灌了铅一样的向下沉去。


    白念安晃悠了下他肩膀:“别睡,你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呢。”


    “留着以后……”司北环着白念安的腰肢,力气很大,几乎要与他融为一体。


    “以后再问你的时候,你一定也要像今天这么诚实。”


    白念安答没答应司北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夜半时被人抱着,有个人一边拍着他的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


    “我再也不会丢下你。”


    十七岁时落空了的梦,被二十三岁的白念安实现了。


    第46章 倒计时三秒 43


    白念安今天出发的很迟, 他反复确认了司北体温已经恢复正常,还好魏医生来的及时,体温再往上升大概率是要进急诊的。


    他将盛了半杯水的玻璃杯放在了恒温仪上, 以防司北忽略掉, 上面还贴了个便签:喝掉。


    阻止白念安晚一步出门的还有这乱七八糟的桌面,床头柜上摆放着司北看腻了的钉子,还有大大小小五六件饰品, 一看就是回到家图方便摘下就不归回原位了。


    他拿出司北收纳首饰的几个盒子,按照颜色深浅排列了进去,整理好后,伸手在熟睡着的司北额头上弹了一下。


    “懒虫。”


    新来的钟点工是个面善和蔼的女人,厨台忙活完后见白念安出了卧室, 朝着他鞠了一躬。


    “您好白先生。”


    “麻烦你多留意一下他的状态。”


    白念安不由得的感慨宁岩的办事效率, 前脚才开了那个木头一样的钟点工, 后脚就上门了看着更周到的。


    “好的白先生。”


    “您放心好了。”


    许是事儿赶着事儿,今天白念安注定是要出门晚的, 打开门, 放任酒精过敏在外胡来喝酒喝成醉鬼一样, 又引起发烧的罪魁祸首苏承西居然大清早就等在门外了。


    “司北在里面吗?”苏承西想朝着门里探头进去,白念安利落的关上了门。


    “他不见人。”


    苏承西亮起手机屏幕:“这两天我给他打了几百通电话了, 一通电话都不接,他再爱喜欢乱来也不能对整个团队不负责不是?”


    “喜欢乱来?”白念安蹙起了眉头:“据我所知,经纪人的主要职责之一就是管辖艺人的人身安全,你明明知道他酒精过敏还放任他喝酒, 是不是觉得现在没有出大事,才冠冕堂皇的反过来指责他?”


    这些事情本应该和白念安没有太大关系,他只是讨厌自己的家里差点死了个人而已。


    他言之凿凿, 说的苏承西一愣一愣:


    “我看他现在变得这么坏说不定就是你们这些人带歪的。”


    苏承西抬手反向指着自己:“我?”


    “带坏他?”他又朝着白念安身后指了过去。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白念安转过身,看见身后的司北赤着上半身,发丝凌乱,腰间蛇,左臂荆棘藤,后背脊赛博符文,耳后却纹了个卡通小白猫,大病一场后气质更显颓废。


    这个怎么看都不算做是“好家伙”的男人正笑盈盈的垂眼看他。


    “我老公说的言之有理。”


    司北眉一挑,乖张的冲苏承西眨巴眨巴眼:“所以以后那种地方不要带我去了。”


    白念安抬手拉了下司北脖颈间的银链,力度不小,语气不善:“乞丐还知道蒙块破布,滚进去把衣服穿上再见人。”


    “遵命。”


    门再次关上,苏承西诧异的瞪圆了眼,他栽培司北五年都没这待遇。


    等司北穿好衣服开门,白念安早就走了,他忽略过苏承西问:“走了?”


    “你一进去就走了。”苏承西“嘶”了声儿,他瞪着司北:“你丫两天不联系人几个意思?知不知道品牌方pr都快把我催爆了,有杂志要拍摄你不知道啊你?”


    苏承西拨弄开司北散乱的头发,确定了这张脸没事儿,又掀开司北的衣服来回看了圈儿后,舒了口气。


    “还好身上没印儿,快点洗漱,车再多待楼下一会儿就有狗仔来跟拍了。”


    司北又一次忽略了苏承西,低垂头看着屏幕给白念安发了条骚扰语言:“你昨晚不睡觉在我旁边叽里咕噜说啥呢?”


    “我怎么一句都没想起来。”


    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苏承西深吸了口气,把一肚子火压了下去,这两人没礼貌又唯我独尊的德性简直一模一样,臭味相投,也难怪能结成婚。


    这样眼里只顾着自己的两个人真的能看得见彼此吗?苏承西想的深了,这不是他应该思考的范畴之内-


    车上,苏承西看了眼正在补觉的司北,没忍住还是开口道:“这次来给你拍摄的主摄影师你知道是谁吗?”


    “谁啊?”


    “祁连风。”


    司北狐疑的蹙起眉头,他当然听说过这个摄影师,只拍感兴趣的人,,每一个在他相机之下的艺人最后都成为了各自领域界的顶流,他的趣号“娱乐圈伯乐”广为流传。


    “他来主拍我吗?我听说这人不上赶着给人拍照啊。”司北莫名觉得这里面有些玄乎。


    “你不用想那么多,娱乐圈的怪人还少吗?”苏承西眉飞色舞的又看向后视镜:“你知道祁连风的那个秘闻吗?”


    司北一听见八卦来了兴趣,他摘下面膜:“什么秘闻?这人不是很低调吗?”


    苏承西回忆起,他虚起眼睛:“好像是五六年前那时候吧,就你上高中那会儿,我才入这行,听我老师给我说的。”


    “那时候祁连风靠着家里人才开始起势,拍摄第一步作品集,有一个模特在拍摄过程中拒绝了祁连风的要求。”苏承西连连啧了两声儿:“说起来这人还真狠啊,当场举起相机就往人脸上砸,那个模特被砸的面目全非,女人面目全非……”


    “你猜后面,这个祁连风干嘛了?”


    司北面色沉重,他摇了摇头。


    苏承西倒吸了口凉气:“他居然开始大笑,说什么就是这个感觉,立马换了新设备开始跟拍。”


    后面的故事司北大概知道了,祁连风拍摄出了惊世出道之作——<血莲>


    一举成名。


    “那个模特呢?后来怎么样了?”司北问。


    苏承西嗤笑了声儿:“谁知道呢,祁连风只说赔了钱,道了歉,那个模特的公司也发了声明,说和解了不追责,没过多久那个女孩儿就退圈了。”


    看司北一脸认真的样子,苏承西补充道:“你也别对人多有意见,我也不知道当年这事儿真假,不过嘛,当时因为工作原因去过一次那个展子,那个照片里的女孩儿看起来瞳孔都失焦了的啊……”


    司北面无表情,他早就习惯了这个圈子里的牛鬼蛇神,人一旦有了钱,恶只会变得更恶,压根经不起细看,再凑近一点会发现张张光鲜亮丽的脸都是烂的。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特不是滋味儿。


    雨天。


    《WILD》拍摄现场。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一个人到来,苏承西抖落了下撑着的那把伞,递给了站在门口的另一个工作人员。


    他扬起笑朝着不远处半扎长卷发的男人打了招呼:“祁sir,好久不见。”


    “不好意思,下雨天堵车,来的晚了些。”


    祁连山头也不抬,也不打招呼,他撇开了苏承西,在见到身后的司北时,他兴致蛊然的挽起唇:“看着比照片上更好看些。”


    “承西,看来你家艺人不上镜啊。”


    祁连山的目光锁定在司北身上,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个遍。


    “看够了吗?”司北直愣愣的开口问:“要不要我脱了衣服再给你看一遍?”


    欣赏与凝视的目光司北还是能分得清的,这人看他的眼神儿就像是审视什么摆件儿似的,他忍不了,也没必要忍。


    “嚯。脾气这么爆。”


    祁连风扫了眼司北的红发:“真巧,我的第一个模特也是红发。”


    男人眯起眼笑了笑,手按在了司北肩膀上,轻轻揉捏了下:“那姑娘也是个脾气暴躁的,去做造型吧,我保证,我会给你拍出你的人生照片。”


    虽然祁连山是个怪人,但不得不说他的审美天赋极高,量身定制好的许多造型超前又特立独行,是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他祁连山的作品而准备的。


    司北不关注摄影圈子,也没有看过这个人的作品。


    但他敏锐的察觉到,祁连风所准备的几乎都要他赤裸着身体在外,这很奇怪。


    脱掉衣服会拍的更好?


    进入片场前,司北问了苏承西一个问题:“看不顺眼可以揍上去吗?”


    苏承西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祖宗诶,钱都往巡演场地里砸进去了,我可没钱给你去赔医药费和违约金。”


    “做什么事情你给我冷静三秒。”苏承西太明白司北的这个德行了,要不是才华出众,靠嗓门靠创作吃饭,这个鲁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早就在娱乐圈被雪藏了。


    “知道了。”


    走进片场后,司北才发现现场没有一个工作人员,几乎被清场了,他走到打光灯下,问:“那些人呢?”


    “你的经纪人应该没有给你说过我的拍摄习惯吧——”


    “由我主导的摄影,不能有第三个人存在。”


    看着那张得意的脸,司北第一次体会到了,钱难赚,屎难吃。


    一开始祁连山还是很正常的,司北也极力配合,和拍着拍着这人和嗨了一样,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兴奋。


    “衣服再拉开一点。”


    “眼神,眼神给到我,要有欲望,不要一脸和死了亲娘一样的表情。”


    “纹身,侧腰的纹身露出来。”


    男人放下手中的机器,朝着司北走了过来:“我调整一下姿势。”


    还没等司北开口,祁连风的手先搭在了他的腰间:“你的腰太硬了,不能这么僵,试着放松下来……”


    摄影师给拍摄模特调整姿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男人粗粝的指尖在司北的纹身上冒犯的来回摩挲,难舍难分,言语间还带着些挑逗:“这条蛇真漂亮,什么时候纹的?”


    “3”


    “你真会开玩笑,三岁的时候就纹身吗?”祁连山抬起眼,他抛出了橄榄枝:“不过你知道那些被我拍过的明星,为什么个个成了顶流吗?”


    “2”


    司北掀起眼,狠戾的模样让人胆战心惊:“我在倒计时啊,傻逼。”


    在说出那个“1”之前,来的更快的是司北的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祁连风的脸上,男人往后跌坐而去,裤腰包里藏着的一盒避孕套掉在了地上,这下更坐实了司北内心的想法。


    眼前这个人就是借着拍摄之名威胁人猥亵人的死人渣。


    他不屑于和这种人合作。


    祁连风哪里经受过这样的打击,高高肿起的侧脸狼狈不堪,他却笑了,对着那个背影说:


    “敢走出去你会为了今天的决定感到后悔的。”


    司北顿住,他转过身走了回来,朝着祁连风摸过他的那只手踩了上去,男人发出悲切的哀嚎,撕心裂肺。


    他蹲下身拍拍祁连风的脸,露出了个顽劣的假笑:“好了,现在不后悔了。”


    “谢谢提醒。”


    “要吃官司,还是赔违约金,我照单全收。”司北松开了那只踩得面目全非的手:“合作愉快,祁摄影师。”


    第47章 喜欢的抉择 42


    苏承西在门外等着, 等到了手上布满血渍的司北,他冲了过去,一把拽住了司北。


    “你!”


    “你干嘛了?”他压低声问。


    祁连风在片场里面哀嚎, 大喊着让叫救护车。


    紧接着听到动静的工作人员纷纷涌入, 不少围观者举起手机拍了下来,苏承西还没来得及询问具体缘由,司北叼着根烟就走出拍摄现场。


    他一路追了出去, 还是没赶上,司北驾着车扬长而去,独留苏承西一个人应对这些烂摊子-


    一辆低调不起眼的梅赛德斯停靠在Ares财团大楼下,在停靠了几乎两列的名车前显得微不足道,车贴了防视膜, 从外看不进里面来, 司北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更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却什么都不做。


    他将手机开机,早上发给白念安的语言显示已读未回。


    司北知道自己不能夹着尾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他给苏承西拨打过去了电话。


    “你终于肯开机了。”苏承西的语气很奇怪, 居然没有骂司北:“在哪呢?”


    “不会又跑到国外了吧?”


    “没有。”


    “还是又跑到你那个天文台坐着了?”


    司北关闭掉音乐, 扯了下嘴打趣道:“嗯呢,坐天文馆门口收门票费赚钱呢, 给那个傻逼赔医药费呗。”


    “什么医药费,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什么?”司北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话了,那个祁连风似乎也不像个不记仇的人啊,在他走之前还嚷嚷着要让司北身败名裂, 再也爬不起来呢。


    他又问了遍:“你是说,那个祁连风说不干我事儿?”


    “对啊,他说身上的伤都是调整设备的时候, 不小心从梯子上栽倒的,虽然我看着不像……”苏承西冷冷的嘶了口气:“看着像是被人打的。”


    “不会真是你吧?”


    “是我。”


    既然对方都不追责,面对苏承西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他摸我,我打他,天经地义。”


    “什么?”苏承西拔高了嗓门:“你没开玩笑吧?要真是你打的,他有一万个由头刁难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计较?”


    事出反常势必有妖,在现场的工作人员那么多都拍下了司北夺门而出的视频,目前网上居然一条都没爆出来。


    这太奇怪。


    “谁知道呢,之后再说吧。”


    Ares大楼位于市中心,到了傍晚车来车往,司北瞅着点儿一到,就给白念安发去了消息。


    B:【从你公司楼下路过,要一起回家吗?】


    已读的快,回复的却很慢。


    司北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时。白念安发来了一个定位。


    安安小宝小乖:【来这里也能顺路吗?】


    定位位于距离S市车程四个小时半的维港。


    “草。”


    司北眉一挑,他还以为这些集团总裁都只用在办公室里和人喝喝茶,看看文件,动不动再去高雅一下打个马球高尔夫。


    怎么就白念安这么忙?


    内敛低调的梅赛德斯打了个急弯儿,一旁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B:顺。


    天涯海角也顺路-


    有人说维港的夜景无与伦比,可白念安却认为此刻悄然落下的蓝调时刻才最无可比拟。


    将黑非黑,似蓝非蓝,可见度较高的群星也闪耀在云边,那是天狼星。


    白祥君今天身体不适,白念安代替她前来参加好友的金婚party,在足以承载上几千人的皇后号上,这里大多数人都是白祥君的合作伙伴或者是年轻时结交下的朋友。


    和今晚的主角夫妇简单攀谈道贺几句后,白念安拎着酒杯到甲板寂静的一侧,抬起头仰望夜空中最闪耀的那颗小行星。


    “小安?”


    白念安僵住了,熟悉的男声又一次的在身后响起:“是你吧?”


    他转过身,一个留着络腮胡,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眼神一亮,走近一步将他搂入怀中。


    “真的是你,我们多少年没有见面了。”


    男人有些哽咽,手在白念安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怎么这么瘦,之前在报纸里老看见你……”


    白念安后退了一步,表情僵硬,他无法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关怀。


    面对一个背叛家庭,背叛他的母亲,十余年来从未来见过他一面的“父亲”,白念安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嗯,真是好久不见。”


    白念安上下扫了齐哲明,他能认出来并不是对这张脸还有印象,而是男人眼神中呼之欲出的愧疚。


    齐哲明有些讶异:“你变了好多啊,念安。”


    他才想热络的抬起手落在白念安的肩膀上,却被白念安侧身一躲,他的笑容依然不失风度:“是变了很多,也不是很喜欢别人碰我。”


    “爸,他是谁啊?”一个模样姣好,笑容开朗的少年走了过来。


    按照时间推算,眼前的这个青年应该十七八左右,正值人生最耀眼的时刻。


    “欸——你、你应该是念安哥吧,我老听我爸提起你。”


    少年似乎认出来了白念安是谁,他热络的抬起手,迅速抓住了白念安的手握了握:“那我也应该叫你一声哥哥的。”


    “你叫我齐长乐就好。”


    真是个好名字。


    白念安大脑宕机,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复杂的局面。


    为什么一个背叛了家庭的出轨者,可以出现在这里,可以家庭美满,幸福康乐,甚至生出来的孩子身上——多了一种白念安没有的东西。


    齐长乐很健谈,一双眼闪烁着看着白念安,露出笑:“我从小就老听我爸说你多优秀,最近又参加了什么大赛,获了什么奖,”


    “我家里就我一个,所以当时特别想找你玩,但是我爸不让,今天居然可以在这里遇见你欸。”


    白念安恍惚了下,把手抽回:“是,我也没想到。”


    “白阿姨呢?”齐长乐来回张望了一圈:“今天就你一个人来吗?”


    听到这话,白念安兀然才反应了过来,这个小孩原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插足者,自己的父亲是个堂而皇之背叛家庭的男人。


    所以才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厌恶又无语的单纯。


    白念安把手抽回,神情不悦:“我们没有那么熟悉,不要碰我。”


    这小孩手劲儿大,白念安一个惯力朝后跌了几步,手中的酒杯倒在了地上,玻璃渣飞溅了起来。


    齐哲明迅速将齐长乐护在了身后,一脸担忧的上下打量:“没事吧?乐乐,碎片有没有溅到身上?”


    看着齐哲明那关切的深情,这一刻白念安才明白了这个少年身上多出的那样东西是什么——爱。


    原来被爱滋养成长的孩子是这样的啊……


    就只是多了这么一样东西,却让白念安自惭形秽,在见到齐长乐的第一眼起就想逃离。


    他甚至孩子气想过当众告诉齐长乐事情的真相,可白念安做不到。


    齐哲明还是将齐长乐护在身后,道:“不好意思啊念安,小孩不懂事。”


    血滴顺着手背缓缓落在了地上,一条三四厘米的口子看着骇人,白念安无奈的深吸了口气:“没事。”


    “折腾成这样了,你们就轻飘飘的掀过去吗?”?


    司北从白念安的身后走到身前,高挑的身形护住了他,将白念安笼罩在安心的阴影之下。


    白念安神经一瞬间的紧绷了起来,他拉扯了一下司北的衣角:“你想干嘛?”


    “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司北冲着白念安眨巴了两下眼:“而且我现在在你的分公司旗下录节目,怎么着你也是我半个老板不是?”


    将沉默视作默认后的司北势头更足了,他犀利的开口:“让你孩子给他道歉。”


    齐哲明看着这个红毛,有些摸不着头脑:“先生,我看你是误会了,念安也是我的孩子,我们也没有冲突的。”


    司北愣了一下,他转过头瞪圆了眼:“这我岳父?”


    白念安懵懵的点头又摇头。


    司北又换了个说法:“对你好不?”


    白念安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司北底气更足了,他冷哼了声:“你也知道他是你孩子,他手背那么大一个口子都看不见吗?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他的父亲?”


    “这位朋友,如果是白念安要求我的孩子道歉,我一定会让乐乐道歉的。”齐哲明也杠上了,他又道:“你也只是他的员工,我们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是在欺负他没人撑腰吗?”


    司北迅速的抓住了逻辑漏洞:“你明知道这种事情很难当事者开口,开口了你会指责他小气,不开口他就要吃这个哑巴亏,现在别人开替白念安开口你又说多管闲事。”


    “理由全让你一个人找完了不是吗?”


    司北咄咄逼人,眼中迸发出些许狠戾,朝着齐哲明走近了一步,眉一挑又道:“而且你在碰他的第一次,他就说了不喜欢别人碰他,可是你还是放任你的儿子又一次捏住了他的手,不是吗?”


    齐哲明被这一套说辞怼的哑口无言,这人嘴巴皮子怎么这么利索?精准的找到每一个逻辑的漏洞,弄得他下不来台。


    前甲板无人,司北的声音也拔高了些,他转过身看向白念安。


    “您需要他的道歉吗?白总。”


    夜风徐来,白念安紧咬着牙根,他不应该跟着司北一起胡闹的,在这里和这样的人斤斤计较,如果被人拍下,被传出去了更是麻烦事情一桩。


    他开口,回答却转了个弯儿。


    “需要。”


    齐哲明的神情很复杂,低沉的一句“对不起”后,拉着齐长乐便和逃一样离开了甲板。


    一块石头忽然落了地,这是齐哲明欠他的,欠了那个年仅七岁就遭遇了家庭变故,父亲缺位的白念安一个道歉。


    白念安在这一瞬间似乎被托举住了,他不再羡慕齐长乐,仿佛那个少年拥有的东西他也有。


    司北“哼”了声,咧开嘴笑了出来:“怎么样?够不够英雄救美啊?够不够帅?”


    “我和人吵架很有一手的,平时吵不过你都是在让着你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条丝绸手帕给白念安包扎伤口:“做的很好嘛,有委屈就要说的。”


    白念安不经意的吸了下鼻子:“可是那不是一个正确的抉择,还是太鲁莽了,还好没什么人看见。”


    铅灰色的眼眸映入了粼粼波光,闪烁着,司北抬起眼笑笑说:“可是人不能总做正确的抉择啊,偶尔也要做喜欢的抉择的。”


    维多利亚港湾的夜风足以让人头脑发涨,丧失理智,白念安沉默了许久后,他走近一步,双手圈住了司北的腰,头埋入了那人的怀里。


    “帅的。”


    他回答了司北了那个问题。


    这是白念安偶尔做出的喜欢的抉择。


    第48章 一张照片 42


    司北愣了会儿, 无奈的嗤笑道:“你要玩死我啊,白念安。”


    他手稍一用力,将白念安的腰肢拖住放在了甲板桅杆上, 与他保持着平视。


    “放我下来。”白念安紧紧攥着司北的衣袖。


    “就不。”


    司北轻轻捏了捏白念安的腰, 手绕过去托住了白念安的背脊骨。


    他说:“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我也没害怕。”


    话是这么说的,可白念安的手却没有松开一下,他偏过头, 不去看那双盈满了笑意的眼睛。


    “好可惜啊。”司北忽然开口:“这样的氛围不亲个,都有点辜负了。”


    司北忽然想玩些情趣,他知道白念安最喜欢什么,看着他像条狗一样围着打转,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应该都会感到愉悦。


    白念安的手腕被司北圈着, 轻轻掐在了脖颈上, 海风呼啸, 凌乱发丝下的那双眼不知是悲哀还是兴奋,闪烁着光。


    “今天开心, 奖励你和以前一样玩一次这个游戏。”


    司北半埋入了白念安的怀里, 头轻轻的蹭了上去:“我归你了, 仅限今晚。”


    白念安眉头轻轻蹙起,低垂着看着自己的双手套牢在了司北的脖颈之上。


    疯狂搏动的血与肉撞击着, 生硬挤入了其中,那美曰其名命运的指纹里。


    这是白念安以前最喜欢对待司北的游戏,掐的他喘不上气,眼泪纵横, 全部倒映进了一双兴奋的眼睛。


    那双纤细的手上移动,捧住了司北的脸。


    低下头,吻了上去。


    前甲板无人, 背靠着十余米开外的悠扬琴声与热闹,他们隐匿与黑夜里,无人在意的角落里。


    他吻过司北的唇,脖颈,再到耳后,感受到了压抑着颤抖的身体,最后白念安圈住司北的手,落在了那凹凸不平的痕迹之上。


    司北猛地抽回了那只手,他脸唰得下变得红透了,都快和他的头发丝儿融为一体了,像个小番茄。


    “你怎、怎么,突然这么亲我?”


    白念安以前也不是没有亲过他,有些时候应酬了,喝醉了酒,哪里都要亲上一口,留下浅浅的牙印,可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这么亲司北还是第一次。


    他有些讶异:“你不会活不长了吧?这么反常。”司北捂住了嘴。


    白念安仰起头,眉一挑,纤细的指尖轻轻点在了司北的鼻梁骨上,重重刮了下。


    “不是你说这里氛围很好,很适合接吻吗?”


    他耸了耸肩,语气散漫:“可惜了,本来想着这么好的气氛再和你干点别的,既然你这么破坏气氛的话……”


    “噗——”


    司北突如其来的笑打断了白念安的话。


    他看着白念安坐着的桅杆下五颜六色的闪灯随机切换着,笑的上不来气儿:“白念安,你的屁股在发光耶。”


    ……


    啪!


    白念安跳下了桅杆,司北站在原地捂着自己的半张脸,桅杆下的五光十色在他的脸上变幻着,精彩的很。


    “找抽!”


    司北捂着半张脸,很小声的念叨了句:“小气鬼,玩笑都不让开。”


    白念安环看了圈四周,夜艇快要靠岸了,这场Party也即将结束,他问:“不过你突然到这里来是干什么?”


    “你别告诉我真的顺路。”白念安拧起眉,嗤笑了声:“不会真的闲的横跨几百公里过来只为找我事情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司北想起祁连风那件事还是有些烦躁。


    他不怕祁连风不来找事情,可偏偏是祁连风不来找事,完全摸不透对方的动机。


    司北想了想忽然开口:“如果有一天我自己的事情,影响到了你,你会怎么做?”


    他深呼吸了口气,缓缓的掀起眼,试探着:“你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不知道。”白念安觉得这样的站边问题没有任何意义,怎么样去解决司北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所以他站在哪一方都无所谓。


    “你做什么事情了?”白念安蹙起眉:“惹祸了?还是你那个不负责任的经纪人不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这样的答案在司北的意料之中,他不避免的落寞,咧开嘴笑笑:“啥事儿没有,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让我的那些事情影响到你的。”


    “行。”白念安莫名的想与司北置气。


    这无所谓的态度似乎从一开始就笃定了他白念安会无动于衷,会置之不理。


    算了,他想。


    巨大的游轮停靠在岸边,船身不稳的摇荡了两下,这场持续了三个小时,各界名流出没在其中的派对结束了,白念安将领结整理了一番。


    “一起回家吧。”他说。


    司北愣了愣:“什么?”


    “不是你说的吗?接我回家,这么快就不作数了吗?”


    司北重新和打满了鸡血一样,露出了个笑:“好嘞,白老板。”


    维港沿海的街道大多都是外国人,两人并肩走着,一高一低的影子在地上起伏着。


    这座城市距离他们的家很远,繁华落尽的街头人烟稀少,没人认识司北,更没人认识白念安,一起踏出的脚步不知道是谁走的更慢。


    去往车辆停放的十分钟路程居然足足走了二十分钟。


    临近拐角处,一个小丑模样的外国人跳了出来,对着他们表演了《小丑3》里的经典下楼梯片段。


    司北“嚯”了声儿:“这小洋人不会咱俩看了一眼就要收费吧?”


    “不会的,小黄人。”外国人操着蹩脚的中国话回答了司北的问题。


    “你听得懂中文啊?”司北瞪圆了眼。


    “扑哧。”


    白念安见司北吃了一瘪痛快的笑出了声,司北皱着眉拉扯了下他的衣角:“别笑了,你胳膊肘怎么不向着你老公拐?”


    那外国人似乎也不计较,他朝着白念安做了个王子礼,结束了表演。


    “维多利亚很美的,不过我的入境签证明天是最后一天了,你们可以给我拍张照留个纪念吗?”


    司北为补救自己的无礼,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老外拿出了个小型的卡片机,递给了司北,要说不说司北不愧是能混进娱乐圈的人,拿着个卡片机给那老外出了一整套片,还包含了动作指导和提供情绪价值。


    开口“good”闭口“handsome”。


    被哄好了的小老外看着仅剩下最后一张的卡片机,道:“最后这一张留给你们?”


    他伸出手指了指白念安和司北。


    白念安果断拒绝:“不用了,谢谢。”


    其实白念安很讨厌拍照,从小出席各种公开场合,那些相机都恨不得怼到他脸上去,所以他私底下不自拍,也不他拍,有些事情留在脑子里就好了,他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颇有信心的。


    他都走出十来米远了,转过头看,司北和一条风雨里撅着腚子和主人来回拉扯不回家的柴犬一样。


    白念安理都不理,走出二十多米远又回头看了眼。


    三十米……


    白念安气势汹汹的杀了回来:“你这种行为和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司北眨巴眨巴眼:“我又没叫你回来,是你自己回来的。”


    见白念安立马要发火了,司北双手合十,苍蝇搓腿一眼来回倒腾了两下:“白老板,赏个脸和我合个影行吗?”


    “求你求你?”


    原则上白念安很讨厌拍照,但是他很难对着这样的司北说不。


    “只准一次。”


    白念安站在司北旁边,背靠着维多利亚港的夜景,波涛起伏,月色也折腰一起沉醉在了其中,与繁华一起沉沦了下去。


    两人的距离依然保持着僵硬的一拳距离,谁都没有更进一步。


    司北撞了下白念安的肩头:“欸,和我一起比个心呗。”


    “这样拍着多无聊。”


    白念安看了眼腕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现在早点结束,早点回去,他还可以短暂的补觉几个小时。


    他妥协了,伸出左手极其僵硬的比出了个半心,与司北的另一半合在了一起。


    “three”


    “two”


    “one”


    卡片机记录下了这一刻。


    冰凉的触感落在了他左手上,白念安垂下眼看过去,他的心忽然颤了一颤。


    一枚低调内敛的铂金戒指稳稳的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在戒指的最中间,凹下去小洞间镶嵌了一颗红色小钻,仿佛是司北订正在他指骨上的一处血孔一般。


    尺寸正好,刚刚合适。


    “你——”白念安有些失语,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憋了半天,他无奈的叹息:“你还真是乱来啊……”


    一场只剩下四十二天寿命的婚姻,要什么戒指啊?


    还是说……白念安不敢想,他抬起眼定了定神看向司北,一言不发。


    司北也没想到自己鬼使神差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戒指给白念安套了进去,或许真的只是因为今晚的氛围难得呢?


    两人避开的目光又一次交错在了一起,缠绕着的呼吸都一起变轻了,白念安的耳尖通红的不像话。


    “不喜欢的话你也可以丢掉,反正我也是随手一买,没想到和你尺寸挺合适。”司北紧扣着手,他心里揣揣不安。


    “改天吧。”白念安大脑宕机,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这么丢这儿,被人卖了不是便宜别人了?”


    “而且也不是不喜欢。”最后这句话小得和蚊子一眼听都听不到了。


    “你说什么?”


    司北弯着腰贴近了一步,险些给白念安亲上,近在咫尺。


    啪的一下,白念安轻轻拍上了司北的另一边脸:“我说你烦死了。”


    第49章 给我做狗 41


    “烦死了”的司北没有和白念安计较这句话。


    哪有人会一边红脸一边说出讨厌这样的话啊, 全天下也只有白念安这样了。


    卡片机不能立即成片,那个热情的老外留下了白念安的住址信息,表示自己环游完东亚几个国家后会给他们邮寄过来。


    开车回去的路上白念安几乎没有睡着, 他倚靠在旁, 垂着眼凝视着那枚套牢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白念安转眼,看向司北空落落的手指,他问:“你之前小指不是戴着戒指吗?怎么摘了?”


    那是代表着不婚主义的尾戒, 白念安知道。


    “想摘就摘,我乐意。”司北哼笑了声儿,其实只是戴的时间久了,拿去保养了。


    白念安轻轻摩挲过那枚戒指,目光又飘向了窗外。


    奇怪的人。


    不是说要报复他吗?送什么戒指啊……


    还把小拇指的戒指摘下了, 是在暗示吗?暗示白念安也要学着司北一样俗气的送一枚戒指?


    头脑被司北无厘头的举动弄得乱七八糟的, 白念安硬生生是撑到了家才松缓下脑神经。


    司北洗完澡后出来, 看见了倒在沙发上那单薄的人,白念安的头发半干半湿, 头埋进了柔软的背枕间, 缩在沙发的一角小小一团。


    司北走了过去, 手轻轻搭在了白念安的发丝上,他轻叹了口气, 坐在地毯上的小小白很不满白念安占据了它的地盘,刚想开口“喵”一声。


    “嘘。”


    “一边玩儿去。”


    司北也是赚了钱后才发现,原来有钱人用的吹风机完全是听不到一点噪音的,修长的指节没入了白念安的头发丝里轻轻拨动。


    白念安没有一点动静, 司北有些讶异,睡这么熟吗?


    吹干后他放下吹风机,好奇的凑近打量起白念安的脸。


    白白净净。


    脸比十七八那会儿瘦了些, 尤其是脸颊肉都看不太出来了。


    睫毛不算浓密,但是却很长,尾端轻轻翘起,和爪子一样在司北的心口上挠了下。


    上面还有一点点细小的绒毛,长得和个尖酸刻薄的水蜜桃一样。


    要不是长得这么好看,嘴巴这么刻薄早就够别人打死一万次了。


    司北扑哧笑了声儿,他又凑近了些,看见了那双黑色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的笑脸,笑得很不值钱。


    他立马捂住两侧脸:“我只是看你睡着了,过来叫你。”


    白念安慢慢的直起身环视了四周一圈,他眼神发懵,迟疑了很久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司北举起吹风机晃了晃:“你不是吹头发吹睡着了吗?”


    白念安揉了揉太阳穴,他只记得自己洗完澡后正在吹头发,明明是在浴室里吹的,怎么跑到沙发这里来了。


    又是和上次在医院里一样,头痛之后再次清醒过来已经到了其他的地方了,而之前的记忆一概想不起来。


    他的身体一轻,白念安睁开眼,司北环抱着他颠了颠:“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晚一点出发。”


    白念安没有抵抗,他有些累,闷闷的靠在司北怀里“嗯”了一声。


    靠近白念安那边的床头灯亮度一天比一天调节的暗了些,他才发觉,转过身,白念安就当个睡糊涂了的小孩一头枕靠进了司北的臂弯间。


    过了许久,他睁开一只眼,偷偷看着司北。


    那张微侧过去的脸与过去的许多日子里重叠在一起,司北睡觉很多时候都很轻,所以很多时候白念安偷看时都尽可能让自己的呼吸更平缓些。


    他不想让司北发现自己偷看。


    就像是白念安在过去从未承认过自己喜欢司北一样。


    一旦司北发现白念安爱的太多,是不是就要开始不重视他了?


    白念安抬手,指尖落在了司北的脸颊上,用力一戳。


    名为初恋的青涩果实摇摇欲坠,从窗外的苹果树上坠在地上,汁水四溅,酸甜的气息弥漫在那个夏天的尾巴里。


    司北被白念安戳醒了。


    朦胧的视线中和梦一样,教室里的人都走完了,只留下了他和白念安。


    那人举着情书,嘴角的笑容乖张又得意,像匹斩获猎物的豺狼,嘴里的话说的轻巧至极。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晚等着我的电话吧。”


    司北被刺激的一激灵,他抱着书包站起身,很重的点了几下脑袋,露出了一侧虎牙尖。


    “我、我会的!”


    司北走出教室的步伐都有些“俏皮”,想一蹦一跳的又怕白念安嘲笑他似的,挽着形象。


    “噗嗤——”白念安无奈的笑了出来。


    什么嘛……总是露出那副真挚的表情,不会真的以为看了一封情书就能永远了吧?


    白念安一直都清楚,司北什么都没办法拥有,所以显得他珍惜每一份停留在身边的善意。


    可他不同。


    在白念安所拥有的一切里,感情是最容易丢弃的东西了。


    十七岁的他清高又狂妄,白念安坚信着在未来,一定会有同样的一双炽热的眼,一份真挚、足以与他并肩而立的感情出现。


    至于司北,只是他年少时自甘堕落犯下的错。


    玩一条来自于下城区的狗,他不需要太多借口。


    白念安打开情书,司北的字写的很拘谨,和小学生一样工整又方正的豆豆字,洋洋洒洒三大页。


    和他以前收过的区别不大,大概就是一些是如何的喜欢他的,在心里他又是个多么多么好的人,最后附加几句真挚的表白。


    白念安轻轻抚摸上那些凹陷下去的字,指尖停留在最后一行——


    “一个好消息,我今天削了第一个完整的苹果。”


    “我喜欢你,白念安。”


    落款“司北”两个字和蛰手一样,还没触及,白念安就把那封情书撕了个粉碎,比之前撕过的数十封都要彻底。


    “你在干嘛?”


    靳昭成的声音在后门响起,白念安迅速将碎片塞进了背包里:“没什么,做了个测试成绩不太理想。”


    “你骗人。”


    靳昭成直愣愣的开口质疑:“你就十六岁那时候考得成绩差了些,那次还是因为你发高烧参加考试。”


    白念安背起背包,他拍了拍靳昭成的肩膀:“骗你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别问了,你不是说今天要去看比赛吗?我陪你。”


    以前靳昭成死乞白赖的求上半年白念安才赏脸一次,这一次居然这么痛快,他立马咧开嘴:“我看你是白阿姨在国外,飘了吧?”


    白念安一反常态,勾起顽劣的笑:“对啊,就是飘了。”


    “不得了了,白念安。”靳昭成瞪大了眼:“你肯定忘了你十六岁那一年,被白阿姨逮住了可别把我拖下水。”


    “十六岁?”白念安转过头,好奇的反问:“我是十六岁怎么了?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


    靳昭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随意糊弄回去:“没事,都是些小事情,你不记得的话就算了。”


    靳昭成口中的“比赛”其实就是聚集于下城区的斗摩比赛,这项活动在S市是不合规的,但架不住主办方的背景大,且有许多有钱人爱好往里面砸钱改造摩托装备。


    每次比赛只有一回合,一排十二名赛车手,骑乘着各个“赞助人”出资改造的高速摩托,在长达13km的环山公路赛上进行飙车,这不仅是普通赛车,在飙车的过程中会来回对抗,据统计,每一场赛事都会死上3-4人才罢休,幸运点跌下山崖也是高位截瘫。


    总的来说这些黑赛事玩的就是高风险,高报酬。


    下城区的亡命之徒在山底卖命,上城区的有钱人带着面具坐在别墅大型观赏台上观看赛事,看见有些人身体被摩托车轮搅入其中还会兴奋的举起酒杯高喊,以来刺激自己被拔高了的阈值。


    白念安只来过这里一次,他并不太感兴趣,但也不反感。


    一群人拿命换钱,一群人拿钱买快感,这是一场平等公开的交易,谁也不用对不起谁。


    白念安窝在露天泳池一侧的沙发里,带着一张黑色面具,靳昭成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他看了眼腕表,差不多也要走了。


    一缕靓丽的红卷发闯入了白念安的视线,他一愣,随后听到了女声在耳边响起:“小朋友就不要来这种场所哦,喝完这杯果汁就下山吧。”


    白念安这才发现自己的校服外套还没脱下来,他抬眼,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是司北的姐姐,那个在校长办公室里大放厥词,撒泼无赖的女人,苏瑜鱼。


    原来是这里的陪侍生啊……


    白念安点了下头,从内衬里拿出两张现金塞进了苏瑜鱼的手里:“谢谢提醒。”


    “收买我也没有用哦。”苏瑜鱼把钱又塞回了白念安的手里。


    ……


    白念安有些无奈:“这是小费。”


    “那我收下了。”那两张钞票被很快的卷进她的手心里。


    苏瑜鱼眨巴了下眼睛,她脸上的妆容很浓,尽力的去掩饰还未成熟的那份青涩,白念安看得出来,她的年龄也没有很大。


    “我等我朋友回来就走。”白念安扬起了个礼貌的微笑,即使苏瑜鱼隔着面具看不见。


    比赛快结束了,人流也没有刚刚那么多了,苏瑜鱼指了指白念安身旁的沙发:“我可以坐在这里休息会儿吗?”


    “可以。”


    白念安不动神色的朝着边边挪了挪。


    “姐!!!”少年清亮的声音响起,熟悉至极。


    白念安才抿了口果汁儿,他差点喷了出来,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立马放下杯子站起身。


    “不等你朋友了吗?”苏瑜鱼问。


    “不了。”


    白念安落荒而逃,他可不想让司北发现自己在观看这样“残忍”的游戏,有损他的形象。


    他抵靠在冰冷的瓷石上长舒了口气,眼前一个穿着靓丽的贵妇人牵着只大型蓝湾牧羊狼犬走过,那只护主意识极强的狗冲着白念安犬吠了两声。


    “Stop!”


    金发碧眼的妇人冲着狼犬的脸部扇了过去,只需要一声呵斥,那只狼犬便匍匐在地做出低下的姿态,嘴里呜咽着。


    童年记忆深刻的一幕再次在眼前重演,白念安隐匿在内心深处的控制欲望再一次迸发了出来。


    “游戏”两个字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双沉而深的眼眸里泛起兴奋之意。


    游戏……


    游戏。


    能不答应司北的告白,还把人乖乖留在身边任人摆布的方式白念安似乎找到了。


    在和靳昭成结伴路过那一对坐在泳池旁谈话的姐弟时,白念安竖起耳朵也只听到了什么……


    兼职。


    邀请模特。


    苏瑜鱼说起时神采奕奕,仿佛人生开启了新闸口,一条通往光明的路径。


    深夜。


    白念安躺在沙发椅上,做了一半的题晾在一旁,手指对准着那个即将拨打出去的通话键。


    哔——


    拨出去的电话被瞬间挂断。


    白念安手中把玩着的笔甩到了地上,他又一次拨打了过去,这一次司北秒接听。


    “你敢挂我电话?”白念安拔高了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按到了,我太紧张了。”


    “蠢——”白念安把脏话吞进了肚子里,他深呼吸一口气:“以后再敢挂我电话你就死定了。”


    “不会了,以后不会了。”司北说着还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司北又卖上乖了:“你的意思是,以后经常会和我打电话吗……”


    白念安也没有反驳回去,沉默了许久。


    他问:“真的喜欢我?”


    司北忙不迭的应答,和条乖乖狗狗一样:“喜欢,很喜欢,特别喜欢。”


    雨声夹杂着少年清晰又冰冷的声音:“喜欢我的话就陪我玩一场游戏。”


    “啊?”司北有些反应不过来,他递出去的不是情书吗?


    “什么游戏……”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允许反抗,不允许拒绝,不允许迟疑。”


    白念安挽起唇,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些:“做我的狗,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听筒那侧沉默了许久,白念安的心也变得揣揣不安,他不确信司北是否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随即,司北哑着声,青涩的爱慕在这一天变得扭曲,他开始了被驯化的第一步,朝着听筒那侧——


    “这样做的话,你也是属于我的吗?”


    “当然不,我不属于何人。”白念安有些不耐烦了:“再犹豫,我就挂你电话了,之后也别想着和我产生任何交际。”


    “答应你。”司北的语气显得很急切。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他又重复了一遍。


    “哈……”白念安泄了口气,他拿开手机笑了许久,重新整理了下语调又再次贴近:“那,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第50章 第一天 41


    白念安几乎兴奋的彻夜难眠, 听着门外秦叔扣门的声音,他才兀然从妄想中清醒。


    “小少爷,到时间了, 该起床了。”


    他拉开门, 黑白分明的眼眸神采奕奕,要不是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都看不出来白念安熬了个通宵。


    “秦叔, 晚上司机不需要来接我了,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他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白念安洗漱好后,穿好校服就出了门,手里提溜着才做好的早餐。


    看着那道背影,秦叔有些忧愁, 最近白念安的许多举动都太反常, 白祥君忙着在瑞士照顾白迟, 除非发生些什么大事情,他是不会事无巨细的汇报过去的。


    毕竟在他们眼中, 白念安是个万里挑一的自律乖小孩, 是不需要太多管辖的。


    众人眼里的“乖小孩”白念安正倚靠在后车座, 拿起手机翻找了两下,点进了司北的聊天框中。


    :上次送你的那套校服, 记得穿。


    司北回复的很慢,白念安有些不耐烦了。


    手机再次亮起是在三分钟后。


    2626:穿了的,今天就穿了。


    :以后回复我的消息,要在三分钟之内。


    不是请求, 也没有询问,单纯的命令下达,司北也只有接受的份儿。


    2626:好。


    白念安这才勾起满意的笑容, 可这还不够,但他不急。


    驯化一个人也需要耐心和时间。


    车停靠在校门口,他正了正领结,将浮于其表真切的笑容掩盖了下去。


    白念安当然不会蠢到在学校里明目张胆的和司北往来,被其他人知道了他和下城区的人有交集,指不定的在背后戳他脊梁骨,传到白祥君耳朵里就不好了。


    可司北似乎不这么想。


    在去往实验室的路上,白念安走在末端,被一阵大力拖拽进了一旁的器材室。


    砰的一声,器材室的门被关上了。


    “你干什么?不知道外面全是人吗?”白念安动了动被紧捏着的手腕,表皮变得有些红了。


    他更恼火了,语气不耐:“到底有什么事情?”


    司北垂着头,满脸写着“不开心”三个大字。


    “是你说的要我做小狗对吧?”


    “对啊,难不成还是我给你做狗啊?”白念安嗤笑了声。


    司北垂下头很小声的嘀咕:“可是天底下哪里有主人养狗还不理狗的。”


    今天一天,白念安都忽略着司北,他递出去的好吃的好喝的,砸过去的小纸条全部被拒之门外。


    甚至比以前更冷漠了,他还以为答应了那个奇怪的请求,他与白念安之间就可以发生质的改变。


    白念安嗤笑出声,眼底的轻蔑深不见底:“所以你是觉得,你答应了做我的狗,我就要上赶着对你无聊的举止做出回应吗?”


    司北的表情太好读懂了,从“不开心”转变成了“那不然呢?”


    白念安拉了拉少年身上刚好合身的校服,司北身材比例很好,首顿的藏蓝色校服穿在他身上格外吸睛,在他今天从车上下来时就发现了。


    学校里的不少小女生都对着司北暗送秋波,这个傻子感知到了一点善意,就巴不得的十倍奉还,一路上问好了不少人进了校门口。


    “游戏有几项规定。”


    他抬眼,手掌轻轻拍上司北的脸,轻轻两下,那块皮肉便红了一小块。


    白念安走近了一步,司北就退了一步,他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第一,在学校里不能和我说话,也最好别给我打招呼,收起你那一套送吃喝玩乐的把戏,我不需要。”


    “第二,不许和这个学校里的其他任何人有私交,一句招呼都不能打,一个笑脸都别给。”


    “第三,我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不允许反抗,不允许质疑,不允许迟疑。”


    白念安眉一挑,语气冰冷:“你现在就是在迟疑。”他拉开门,随意切割着这段关系。


    “既然这么不情不愿的,那就结束游戏吧。”


    砰的一声响,司北单手按在了门上,从身后笼罩着他的黑影将白念安围堵住。


    那道黑影缓缓降下,沉重的一声闷响,白念安转过了头,那双手死死揪着他的衣角不放。


    司北跪在地上,紧张的瞳仁都在颤抖:“对不起,我不会这样了。”


    “只要你……不丢下我。”司北紧紧攥着白念安的衣袖,骨节都开始泛白,他缓缓抬起眼,小心翼翼的用脸蹭上那人的手骨:“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白念安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体止不住兴奋的战栗。


    他俯下身,一个吻轻轻落在了司北的嘴角。


    “这是奖励你的。”


    司北瞪圆了眼,脸颊变得通红,他直起腰身,身后要是真有尾巴怕不是要摇成螺旋桨上天了。


    白念安抬手,司北以为是摸他的头,不由得的朝那个方向靠近,可白念安只是拉开了门,转过身道:“五分钟之后再出来。”


    捕捉到了司北神情中的落寞,白念安还是选择了没有继续满足他。


    走在长廊内,他的步伐轻盈,一种莫大的快感在他的身体间流窜,相较于□□,那种精神上的满足无法比拟。


    牢牢掌握玩弄于股掌间的瞬间,弥补了他心中的那一小块空洞。


    白念安不用至美至善,不用挂着虚假的笑容,更不用扮演着乖孩子的角色,他坏到骨子里也会有这么一个人只做他一人虔诚的信徒。


    哔——


    计时器响起,恰好卡在五分钟,一秒不多也不少,司北从器材室才出来。


    白念安站在转角处不起眼的地方,他“哈?”了声儿不可置信:“这么听话吗?”


    他打开手机,对着那个已经删干净了的聊天框发出了条消息。


    :放学不要走,等我。


    :后门见-


    夜幕将至,白念安站在那株流苏树下,他记得在几个月之前,也是在这么一颗流苏树下。


    司北对着他说:以后再一起看星星吧。


    他当时回应的什么来着?总之一定不会是好话。


    白念安仰起头,上城区几乎没有星星,严重的光污染导致星星的可见度很低,可最闪耀的那颗天狼星还是可见,悬挂在天边,耀眼夺目。


    一辆火红色调的摩托刹停在白念安跟前,司北气喘吁吁的摘下头盔:“我没来晚吧?刚刚班导找我有事情。”


    白念安看了眼腕表,他虚了虚眼:“不哦,你迟到了。”


    司北立即露出了失措的表情,又拽住了白念安的衣服一角,他一整颗心几乎吊在了嗓子眼。


    “骗你的。”白念安笑了出来,他亮起手机屏:“还差两分钟迟到。”


    之前白念安有些跨不上车,这次司北借的是稍矮一点的复古摩托,很轻松就上了车,他把唯一的头盔按在了白念安头上,问:“我们去哪儿?”


    “去你家。”


    “不行。”司北果断拒绝了他,他家里好多东西都没有收拾,而且又破又小,怎么能带白念安去哪种地方??


    这是今天司北第二次不听他的话。


    “好,拜拜。”


    白念安摘下头盔转头就走,任司北追在后面怎么叫他名字都没有用。


    司北索性一手拽住了白念安:“你别走,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家里……我家不是很好的地方。”


    白念安一把甩开了那只手,他的眼神很淡漠,那是司北最害怕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丢掉一样。


    “你的对不起很值钱吗?”白念安嗤笑了声:“我不是非你不可的,只是看你坚持不懈的喜欢我这么久,我才愿意和你走近。”


    “我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人待在我身边。”


    “可是我家里真的不太适合招待人……”司北最后做着挣扎。


    “那你也不太适合我。”他转身的很果决,不做留念,心里却数着倒计时。


    3


    2


    1


    “好吧,我带你去。”


    白念安露出笑,在转过身时又恢复了那副高傲的模样:“行吧,我刚好饿了,我要吃你做的饭。”


    在到达之前白念安有想过司北会住在下城区的老破小,再不济也是个小区地下室,他打量了番面前这个破破烂烂濒临坍塌的小仓库,浓重的铁锈腥味在空气中铺张蔓延,刺激的白念安想吐。


    他紧捏起鼻子,皱巴着张小脸:“你住这里冬天不会冷吗?”


    司北没觉得自己过的有多惨,至少有个落脚处,他的语气很平静:“冬天的时候多拿几张报纸糊一糊就好了。”


    咔哒——


    厚重的门锁链落下,他有些犹豫的转过头:“你确定吗?”


    白念安抬脚就是一踹:“快点,马上要下雨了,你要淋死我啊。”


    司北捂着大腿,白念安力度不小,踹的他生疼,他不由得的小声嘀咕:“开门就开门,你怎么还踹人,我就没见谁家里人养狗还连踢带踹的。”


    顷刻间,晚间播报的骤雨下了起来,站在门外的白念安瞬间被这雨淋了个透顶。


    笨重的门锁终于被解开,司北也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他进仓库火速把晾晒在一根天线上的内裤收了起来,又把床头的一个厚重的本子藏起,最后才响起已经成了落汤鸡的白念安,司北拿出条干净毛巾抖落了下。


    他打着哈哈,把毛巾递过去:“你看这事儿办的,这雨说来就来,不给人一点反应。”


    白念安沉默的伫立在原地,他很小声的打了个喷嚏,拿过司北递过来的毛巾开始擦头。


    一边擦,一边朝着门口走去。


    见白念安又要走,司北迅速跟上:“别走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家里的这个门需要反复开好几次,外面在下雨,你要走也晚一点走行吗?”


    白念安一言不发,走到门口时伸手把跟在旁边的司北一推。


    司北上了当,啪的一下,仓库门被关上,白念安得意的哼了声儿:“坏东西,淋不死你!”


    外面那人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没有拍门,也没有说话,只是等着白念安消气。


    等门再次打开时,司北愣住了,白念安只穿了件t恤,上面的乐队图标他很熟悉,关键是下身居然没有穿裤子,纤细又笔直的腿露在外,脚上踩得还是他的小熊棉拖鞋。


    白念安很白,甚至都没有什么汗毛,皮肤光洁的不像话,甚至那双破拖鞋被他穿着也格外的好看,司北立马转移开目光。


    他嘴上磕磕绊绊的打着绊子,明知故问:“你、你、你穿的谁的衣服?”


    “你的啊,不、不、不然我穿湿衣服啊?”他露出坏笑学着司北结巴。


    “不过这件衣服真的好长啊。”


    白念安往上提溜了下那件又宽又长的白t恤,衣服边缘逐渐逼近大腿根,司北迅速扯了下去:“不可以这样!”


    他义正言辞的说出口,一整张脸变得通红。


    “我们才第一天,这样子是不合适的!”


    虽然在司北眼里,白念安提出了做只听话小狗这样的请求很怪异,但他还是觉得他们是在谈恋爱。


    只不过是在谈一场怪异的恋爱而已。


    白念安冷哼了声,他放下衣服:“嘁。你想看我还不给你看呢。”


    司北装什么纯情啊?


    他的目光落在了司北床头的那个小柜子上,刚刚他“无意”翻找过了,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司北居然偷拍过他,而且不止一张。


    各个角度的,趁着他午休或者做题专注时的抓拍,每一张都打印了出来,还在塑封上画了很恶心的爱心,柜子里还放了很多没有用过的塑封胶纸,量很大,也不知道用来干什么。


    他心情莫名的很好,也不和司北计较了,白念安坐上司北的床,双腿摇晃着:“饿了,我要吃饭。”


    看着白念安坐的那块地方,司北走过去,他双手扶着白念安的腰轻而易举起,把人挪了个位置,放在了一张皮质松软的椅子上。


    “别坐那,挺脏的……”


    白念安眨巴眨巴眼:“没有啊,你家里虽然又破又烂又差劲,但是还是很干净的。”


    司北的脸变得更红了些,他闷头转过身开始洗菜切菜。


    冷不丁的,仓库内响起轻巧的声音,司北转过身,看着白念安手里拿着一摞照片,露出了个顽劣的笑容:“不过……这些照片,你都拿来做什么的啊?”


图片    【星座小说】XinGzuoXs.COM【星座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