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季白垂下眼帘望着自己紧攥着被单的手,思索着什么样的回答能让这位黑暗神满意。
滚烫的,如有实质般的肌肤贴着她的脸往下滑,像是炙热的吻,又像是首领在一寸寸巡视着他的专属地盘。
季白的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她却好似看见了那双浓稠的墨绿色眼眸。
“他……”季白轻声说,“他来历成谜,性格也很难掌控,比起捉摸不定的赫瑞特,泊里更适合与我组队。”
季白说完就感受到赫瑞特的呼吸骤然一停,意味不明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你既然一开始就有了决定,为何还要愚弄他?”
“恶魔先生是在为赫瑞特不平?”季白故意问,“难道他真的和你们黑暗冥殿有关系?”
季白有点好奇,赫瑞特打算在她面前装多久。
一人分饰两角,他不觉得累吗?
“呵,我为何要为一个陌生人不平?”
赫瑞特显然是不打算承认他就是赫瑞特,滚烫的指腹顺着青紫的血管一寸寸地往上移,似是某种蛇类从她的手腕爬过,带来窸窸窣窣的痒意,指腹最终停在她与心脏相连的脉搏上。
季白不禁低头看去,她的手腕上明明什么也没有,却能看见她的肌肤被压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这实实在在的触感让季白真切地体会到他的存在。
“我只是对你一人好奇而已。”柔软的吻落在她的额头,清浅的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如同恶魔的蛊惑,“别去做神殿的圣女了,黑暗是你的最终归宿。”
“你这颗恶劣的,喜欢玩弄他人的心注定是属于黑暗神的。”
滚烫的指尖隔着衣料在她的心脏处点了点,季白感觉似是有一条小蛇刺破她的皮肤钻进了她的心里去,带有鳞片的,炙热的身躯缠住她的心,随后张开那带有毒牙的嘴,一口咬在了她的心上,激得她忍不住颤了一下,唇间溢出一声低呼。
季白强忍着难捱的,窒息的折磨,靠倒在他的怀里,想要抓住他的衣摆,却只抓到了一片空气。
他恶劣地像是风中调皮的蒲公英,明明就近在咫尺,可你伸手去抓却只能看见它飘走的身影。
季白知晓赫瑞特现在还在为她选择了泊里而生气,如果不让他放下这件事的话,以这位的性格,肯定会在冒险的时候给她添乱的。
“我的心当然是属于黑暗神的。”季白说,“我发誓我会永远效忠于伟大的黑暗神,只是在此之前,我需要当上神殿的圣女对伟大的黑暗神证明我的能力与忠诚。”
“恶魔先生。”季白问,“赫瑞特真的和冥殿没有关系吗?”
“我不选择他除了他难以掌控的性格外,还有……他和黑暗神一模一样的名字,他的言行举止,也实在不像是那帮信仰光明神的蠢货。”
赫瑞特顿了顿,说:“只是巧合而已。”
季白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她正想着要不要问问赫瑞特,为什么其他人不知道黑暗神的名字时,却听赫瑞特又在她耳边轻笑一声。
“明明一开始就怀疑他了,却还要给他希望,你还真是天生的恶魔。”
季白解释,“我可不全是为了愚弄他。”
“我不得不承认赫瑞特的实力真的很强,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落到别人的手里。”
赫瑞特低嗤一声,在她耳边感叹。
“你还真是一个狠心又残酷的女人。”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吗?”
季白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手顺着他的脖子一路摸上了他的脸,她笑得灿烂又明媚。
“这不就是我们恶魔的样子吗?”
“宽恕与谦让是光明神的事。”季白说,“而我们要的是绝对的占有,自己的猎物就算死也是自己的。”
季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颤,是他在愉悦地笑。
“你学得很快。”他轻声说,“没错,恶魔看中的猎物就算死也无法摆脱我们,终将坠于黑暗的灵魂会是我们最好的补品。”
“季白,预祝你这次能成功拿下预备圣女的名额。”他柔软且湿漉漉的唇贴上她的耳垂,温柔又蛊惑的声音中却又透着几分凉意,“如果失败的话……就跟我离开这儿吧。”
赫瑞特话音刚落,季白就觉身后一空,整个人差点跌回床上,他走了?
“恶魔先生?”季白轻声喊了几句,却发现无人回应。
房间里还残留着属于赫瑞特的气息,她不确定他是真的走了,还是……在暗处窥伺着她。
季白起床翻了下书桌上的魔法书,开始学习这个世界的魔法。
这几天,赫瑞特依旧没有来教室,同学之间有人传他是生病了之类的话,但季白估摸着他应该是玩腻假扮学生的游戏了。
下课后,季白准备前往学院的空地去练习她新学的攻击类魔法,在出门前她注意到上一次面色苍白,精神恍惚的同学面色红润了许多,但眼中却闪烁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季白不由多看了他一眼,那人立即抬起头用充满戾气的眼神瞪了季白一眼,季白吓了一跳,那人却又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他……有点不正常吧。
季白也没多想,转头朝学院专门练习魔法的广场去了。
她照常把魔法书放下后,就取出她的魔杖开始练习。
在这片大陆里初级的魔法师都需要借助外物施展魔法,比如魔杖,权杖,或是水晶球之类的东西,当随着魔法师的能力提高后,就可以不需要外物直接释放魔法。
比如赫瑞特可以直接在手上释放火球,又比如海神在那一天随手一指就释放出的魔法屏障。
季白因有着修仙的基础,学习起魔法来已是一日千里的速度,可她还是觉得不满意。
那日赫瑞特离开时的那句祝福总是让她感到不安,她总觉赫瑞特会在冒险中故意给她添乱,让她选不上圣女跟他离开。
她一想到这儿,就越发焦急了,这招冰刺怎么也练不好。
锐利的冰刺在她的魔杖前凝结,以锐不可当的速度朝目标攻去,然而冰刺还没伤到目标就已先在空中化为了柔软无力的水。
“Icethorn!”季白再次挥动魔杖,大喊了一声,眼看射出的冰刺再一次要化为水,一双宽厚的手掌却突然覆在了她的手背上,紧接着一道无比柔和的力量注入她的体内,磅礴的水系魔法从她的指尖泄出。
原本快要化为水的冰刺得以重新凝结,它们变得比之前更粗,更锐利,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快速朝前方射去,最终无比精准地钉在了对面的石壁。
这一次,她的冰刺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化。
季白回过头就对上来人湛蓝的眼眸,他的眼睛迷成一道月牙,嘴角的笑意温和又亲切,让人一看就忍不住生出好感。
“涅塞斯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涅塞斯收回手,温声道:“想要学习厉害的魔法,一个人没头没脑的练习可不行。”
“你需要一位老师教你。”
季白顺势佯装失落地说:“可是我不知道该找谁教我,学校里的老师我都不太熟悉。”
“涅塞斯老师。”季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你可以教我吗?”
“我只擅长水系魔法。”涅塞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教你。”
有海神亲自教导,季白当然是一百个愿意,因而立即道:“我不介意,涅塞斯老师能教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虽然她还不清楚涅塞斯和赫瑞特他们比起来谁厉害,但他能随手隔开黑暗神和混沌神,实力肯定不会太差。
涅塞斯看了看四周,说:“这里可不是练习水系魔法的好地方。”
“你跟我来。”
涅塞斯带着季白去了他的私人领地,是一座建在湖底的小型城堡,碧色的水被隔绝在外,季白能清楚地看见头顶游过的小鱼。
涅塞斯握住她的魔杖,低声说:“水系魔法最重要的是感受它,呼唤它,回应它。”
他湛蓝的眼眸无比温柔,似是夜空下温柔平静的大海。
季白在涅塞斯的帮助下,很快地就学会了冰刺,巨浪,水之屏。
“这三招水系魔法应该足够你应对这次的圣女选拔了。”
涅塞斯赞叹的声音从季白身后传来。
“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季白回头看向涅塞斯,真心实意地感谢道:“谢谢你,涅塞斯老师。”
“如果没有你的教导,我真的不知道这次的预备圣女选拔能不能通过。”
“这么担心,不如换个搭档?”涅塞斯挑眉道。
“换搭档?”季白惊问,“现在还能换吗?而且就算换我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更好的人选不就在你眼前吗?”涅塞斯低头凑到季白眼前,眼中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季白瞪大了眼,“搭档还能选择老师吗?”
季白这幅震惊的样子成功地取悦了涅塞斯。
他勾了勾唇角,诚实地摇摇头,“不能。”
季白:……
“那老师说更好的人选在我眼前。”
涅塞斯站直了身子,两手一摊,道:“开个玩笑。”
季白有点点无语,这位海神大人很温柔也很亲和,但好像很喜欢开无聊的玩笑。
“涅塞斯老师。”季白想到她的任务,趁热打铁地询问,“等预备圣女的选拔结束,我还能来找老师学习魔法吗?”
“当然可以。”涅塞斯说,“只要你想学,我随时都在。”
季白闻言,心中一喜,那她这样算不算是拜师成功了?
“这么高兴?”涅塞斯看出季白心中的喜悦,笑眯眯地问道。
季白重重点了点头,说:“能跟着涅塞斯老师学魔法我当然高兴,我看得出来涅塞斯老师是很厉害的魔法师,有涅塞斯老师的教导,我也一定能变得更厉害。”
涅塞斯轻笑一声,“小家伙眼光不错。”
“嘿嘿。”季白讨好地笑了笑,随后气势昂扬地说,“老师等着看吧,我这次一定能和泊里成功拿下冠军,获得预备圣女的名额。”
预备圣女选拔的那一天,季白早早就和泊里前往了学院约定的地点,当参加的众人逐渐到齐时,季白竟在人群中看见了一抹许久不见的身影。
82
第82章
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昳丽惑人的脸,墨绿色的眼眸似是某种被赋予神奇魔法的宝石,让人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含着森然笑意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季白的身影,季白心头一颤,有那么一瞬间竟想往泊里的身后躲。
他怎么来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从心头升腾而起。
泊里敏锐地察觉出季白异样的情绪,他顺着季白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看见那一天出现在登记办公室的俊美少年。
泊里记得他,那位优秀到让他都忍不住嫉妒的少年。
“你还好吗?”泊里垂眸看向季白,低声问,“是……太紧张了吗?”
季白收回视线,抬眸看向泊里,浅笑道:“是有一点点紧张。”
泊里沉默了一会,随后主动握住季白的手,轻声说:“别担心,光明神会保佑我们的。”
他说到这儿,又笑了下。
“哪怕不保佑我,也一定会保佑你。”
季白听到这儿,有点想笑。
泊里这是在求自己保佑自己吗?
“为什么?”季白问。
泊里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那只金棕色的眼睛无比认真地看着季白。
“我能感觉到光明神对你的喜欢。”泊里说。
季白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唇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
“那你呢,泊里?”季白问。
泊里冷白的肌肤上浮上一抹红晕,他垂下眼睫,轻声说:“连光明神都无法拒绝你,我又怎能避开你的魅力呢。”
一旁的赫瑞特见季白同泊里两人旁若无人地亲近着,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冷得快要结冰了。
说话就说话,好端端地亲别人的手做什么?
该死的,就算是什么都不记得的光明神,也一样让人讨厌。
赫瑞特再也忍受不了被季白的忽视,抬脚就朝他们二人走去,他要是再不过去,他们两人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
“赫瑞特。”站在他身边的漂亮姑娘见赫瑞特要突然离开,抬手就要抓他的衣摆,结果却被赫瑞特了无痕迹地躲开,她气愤地跺了跺脚,质问:“你要去哪?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搭档。”
赫瑞特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唇角含着一抹笑意,可说出口的话却比腊月的天还要冷。
“不想死的话就安静一点。”
漂亮姑娘被他阴鸷刻毒的眼神吓了一跳,一时怔在原地不敢再动。
“我亲爱的同桌,好久不见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季白与泊里的对话,两人同时抬眸看去,就见赫瑞特面色不善地站在他们面前。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如一条狡诈的青蛇般给人以不安冰冷的感觉,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只见他弯了弯那双漂亮的绿眸,嘴角含着一抹极具蛊惑与引诱的笑。
“怎么?”
“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儿?”
季白沉默以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看他的架势是铁了心要给她添乱了。
泊里上前一步将季白护在身后,他的性格速来平和,是别人欺负到头上都不会报复的人,可这次却有些一反常态。
“你和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泊里说,“这不怪她,是我当时没有给她准确的答复,导致她无意间伤害了你,一切都因我而起。”
“你若有不满,尽可朝我发泄,不要伤她。”
他的话语依旧是平和且没有攻击性的,看起来和他平日的处事没什么不同。
可只有泊里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有多么的厌憎他。
这种陌生的情绪如火般灼烧着他的心,让他不安又惶恐。
无论别人如何唾骂,贬损,攻击他,无论他的□□遭受多大的折磨,他都从来没有如同现在这般厌憎着一个人。
好似生来他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了。
“朝你发泄?”赫瑞特冷笑,“你是季白的什么人,我和她的事需要你多管闲事?”
泊里金棕色的眼睛寸步不让地紧盯着他,当季白的名字从赫瑞特殷红的薄唇中吐出时,他心中的愤怒与嫉妒几乎快要将他焚毁。
他也不明白他的心中为何会生出属于魔鬼的苦毒的嫉妒与愤怒。
这是不应该存在的污秽恶欲,是会被神明惩治的罪孽。
或许,他该远离一切会带给他罪孽的人或事,或许,这是神明降于他的考验,考验他是否能经历住魔鬼的诱惑,考验他这颗心是否会始终纯洁如一。
泊里在这一刻感觉自己像是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是嫉恨的妒火,一半是平和的仁慈,它们相互攻讦,相互撕扯。
“泊里。”季白伸手抓住他的袖摆,温热的体温隔着柔软的布料传至他的肌肤,泊里只觉得那片被她触碰的肌肤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燃烧着,叫嚣着。
这种名为爱欲的火焰顷刻间就烧毁了所有的纷乱与理智。
他低眸望着她水润的眼睛和那张张合合的唇,她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她真的是魔鬼的化身,撒旦的使者,那么他也心甘情愿地做她的奴隶。
季白觉得泊里有点不对劲,他好像并没有在认真地听她说话,金棕色的眼睛里藏着不同于平日的色彩。
这让她的心开始感到不安。
泊里不会是发现什么不对劲了吧?
她这么想着,就连忙越过泊里,面对面地看着赫瑞特说:“赫瑞特,上一次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她说着,还专门回眸看了一眼泊里,而后开始表忠心道:“我知道你很优秀,但泊里才是更适合我的那一位。”
赫瑞特轻嗤一声,随后俯下身子在季白的耳边低声说:“季白,我会让你很快后悔为什么没有选择我。”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朝他这次的搭档走去。
季白特意看了一眼和赫瑞特组队的姑娘,是一张陌生的漂亮面孔,应当是高年级的学生。
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办法,成为了那人的搭档。
“季白。”泊里清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知是不是季白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声音里好似添了几分从前没有过的柔和。
“怎么了?”她回眸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眼底不断翻涌的情绪,是季白格外熟悉的爱意。
她心中惊了一跳,以为这家伙是要告白,结果却听他温声说。
“我不会让你后悔你的选择。”
“我会帮你赢下这次的冠军。”
季白看着他无比认真的眼神,藏在胸腔里的心蓦然加快了跳动。
“你……都听见了?”
季白看泊里刚刚走神的样子,以为他并没有在听她和赫瑞特的谈话。
尤其是……赫瑞特最后那句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按常理来说除了她以外不会有第二个人听见。
“嗯。”泊里应了一声。
预备圣女选拔的冒险很快开始,学院老师用魔法将他们传送至密林的门口,随后季白的手中就出现了一张羊皮地图。
“各位同学,你们手中的地图是你们这一次冒险的路线,你们需要穿过密林,沼泽,高山,这次的路程中充满着危险与诱惑,只有最坚韧不拔,心向光明的勇者方能成功抵达彼岸的门,第一位进入门的少女将会获得本次预备圣女的名额。”
在老师说话的时间,季白已经飞快地把手中的地图路线全部记下来了。
老实说,季白并不担心冒险本身的难度,她有光明神做队友,又有海神的亲自指导,她不可能会输给其他人。
她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可能会给她捣乱的赫瑞特。
季白把目光从地图上挪开,又遥遥看了赫瑞特一眼,正巧与他的目光对上。
他勾唇冲她笑得挑衅,随后就见他身边的姑娘似是拉了他一把,季白很快移开视线,默默计算着等会赫瑞特可能会使用的小手段。
泊里察觉到季白又在看那位俊美又出挑的少年,垂在腿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蜷,金棕色的眼底闪过一抹郁色。
“冒险正式开始,愿伟大的光明神赐你们平安。”
随着这声令下,参加冒险的众人瞬时如潮水般涌了出去,不知是谁从后撞了季白一下,撞得季白险些跌倒,泊里见状立即扶住了季白。
“小心。”
赫瑞特从他们二人身边走过,冷哼了一声。
“还没开始就先摔倒了,这就是你找得好搭档?”
季白:……
赫瑞特好歹也是黑暗神,有必要这么幼稚吗?见缝插针地过来踩一脚泊里?
“艾莉丝。”赫瑞特偏头唤了一声身边的姑娘,而后抬手召唤出一件飞毯载着艾莉丝飞快地远离了人群。
他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季白,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意。
“如果你选择的是我,现在坐在飞毯上的人就是你了。”
季白默默看了赫瑞特一眼,没有说话。
这位哥不愧是黑暗神,全身上下的反派气质都快溢出来了。
泊里见季白没说话,也没有再分半个眼神给赫瑞特,而是轻声问。
“季白,我们走吧?”
“好。”季白点了下头,在泊里的保护下混在人群中继续往前走,被两人忽视的赫瑞特眼神阴冷地盯着泊里的背景,而后抬脚朝密林中走去。
泊里低声在季白耳边说:“他的飞毯是不能飞过密林的。”
季白好奇地问:“为什么?”
泊里还没有回答,季白就先听见了一声尖叫,只见刚刚还坐在飞毯上的艾莉丝径直掉了下去。
季白打了个冷颤,幸好泊里答应了和她一起参加冒险,不然今天掉下来的人就是她了……
“她怎么掉下去了?”
不应该啊,好歹也是黑暗神出手的法器,这么拉的吗?
83
第83章
泊里伸手在季白手中的地图上圈出了一个范围,低声说:
“这些范围内有神明的力量会使魔器失灵。”
季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想想也是,毕竟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考验,如果大家都用飞毯之类的魔器前往终点的门,那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季白有几分同情地看了眼摔得鼻青脸肿的艾莉丝,要不是赫瑞特非要显摆,她也不会从飞毯上掉下来。
这时,季白注意到赫瑞特正在往过来走,她生怕吃瘪的赫瑞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连忙拉着泊里赶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两人越往密林深处走,人也就越来越少。
起先,季白还能听见若隐若现的人声,如今耳边也只剩下清脆的鸟鸣与风吹树林的簌簌声。
季白低头看着手中的地图确认前进的方向,耳边却突然传来泊里的声音。
“你……好像很在意那位名叫赫瑞特的少年。”
季白握着地图的手略微紧了下,随后偏头问泊里,“他是我的同桌,泊里你呢,你觉得他怎么样?”
季白现在都不太清楚泊里到底是失忆的状态还是他其实什么都记得。
泊里非常诚实地说:“我不喜欢他。”
他说完,又垂下眼帘停顿了许久,眸中闪过几分纠结。
季白看出他似有话要说的样子,就主动询问道:“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泊里抬眸看了季白一眼,低声说:“我不喜欢他身上的气息。”
神明曾说过,凡人不可在背后议人。
一切无益的言论也终将会遭到神明的审判。
因而哪怕泊里十分讨厌赫瑞特,且也感受到了赫瑞特内里的邪恶与坠落,他也做不出背后说赫瑞特坏话的行为。
泊里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来时的深深密林,在那丛林掩映之处,他仿佛看见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泊里,我们快走吧。”
“好。”
林中常年不见太阳,因而四处长满了青苔,稍不留意就会滑上一跤。
忽而,林中顿起大雾,白茫茫的浓雾不仅掩去了所有前进的道路,好似还吞没了所有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变化让季白不敢贸然行动,她警惕地环顾了一圈,而后惊讶地发现泊里竟然不见了。
“泊里!泊里!”
季白大喊着泊里的名字,然而她的声音好似也被这浓稠到快要滴出水的雾气全部吞没了。
与此同时,学院院长以及神殿牧师们正透过水晶球注视着密林中的一切。
“哪儿来的大雾?”牧师问,“这是你们安排好的吗?”
院长眉头皱了皱,说:“许是天气原因。”
第一关里他们只安排了考验她们内心的幻境,并没有安排雾气。
不过林中多雾本也属自然现象,但院长望着被雾气挤满的水晶球,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赫瑞特步履愉悦地穿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雾气打湿他的发丝在他漂亮的眼睫上留下一颗颗晶莹的小珍珠,半湿的他使他本就昳丽蛊惑的五官越发勾人,宛若行走在人世诱惑世人沉沦的漂亮恶魔。
“你要去做什么?”一道赫瑞特不甚喜欢的声音从浓雾中传来。
赫瑞特脚步顿了顿,眯着眼望向前方,只见从浓雾中走出一位蓝发青年,他气质清隽温和,可湛蓝色的眼中却盛着即将降临的暴风雨。
“我做什么需要向你报备?”赫瑞特挑了挑眉,“涅塞斯,一条人鱼就该滚回你的大海,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这个世界恐怕也只有同为神明的赫瑞特敢轻佻地称海神涅塞斯为一条人鱼了。
涅塞斯面上仍挂着亲和力满满的笑,漂亮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难道你要违背我们当初定下的规矩吗?”
“规矩?”赫瑞特嗤笑了一声,“涅塞斯,你是在人间呆傻了吗,还是你那颗鱼脑袋里进了水?我赫瑞特自出生以来,什么时候守过规矩?”
他抬脚走到涅塞斯面前,挑眉问:“怎么,凭你也想阻止我?”
涅塞斯笑得温和,“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滴,答,滴,答,滴……
耳畔传来清晰的滴水声,在这白茫茫的孤寂世界里显得越发诡异,滴水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好似每一下都滴在她的心上。
她恍惚间好似看见白茫茫的雾气中倒悬着无数赤裸的尸体,逐渐冰冷的血顺着伤口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季白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魔杖以便应对随时会出现的危险。
忽而,眼前的白雾逐渐散去,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浮现在季白面前。
脚下踩着的草地变成了柔软的地毯,格外冗长的走廊看不见尽头,也不知是要通往何地。
走廊的左右两边是一扇扇刷着红漆的门,季白抬脚往里走,手中的魔杖不知在何时不翼而飞。
头顶昏暗的灯泡时不时会闪烁一下,发出斯拉斯拉的电流声。
季白感觉自己好像走在一条将要废弃且看不见尽头的酒店长廊中,越发昏暗的光线衬得两边的门红得似是被血染成的。
那门红得刺眼,红得浓稠,多看上一眼上面的红就好似流动的血一般顺着门缝流到季白的脚边。
季白心中一颤,不敢再看,这难道就是学院的考验吗?
考验一个人的勇气?
可是这个考验也太阴间风了吧?
而且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原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场景,难道是因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突然,她脚下一个踉跄,似是踢到了什么凸出来的东西,季白低头一看竟是一节凸出的白骨……
尖锐的骨刺刺破地毯,又因季白刚刚那一脚使原本就破洞的地毯再次裂开了一条很大的缝隙,而季白也透过了这条缝隙看清她脚下踩的是什么。
白骨,数之不尽的白骨。
地面突然颤抖起来,血顺着两边鲜红的门流入白骨之中,它们好似重新获得了生机,挣扎着朝季白扑来,要把她也拽入这白骨地狱。
季白不敢停留,拼了命地往前跑,身后的白骨组成了一张巨大的骷髅头,一双双腐朽的手穿过血红的门前来拉扯她,要把她拽入门中。
季白恨不能再多生两条腿,她想要施展魔法自救,却发现这个鬼地方限制了她体内的魔法能量,只能靠自己的力量跑出去。
她总算跑到了走廊的尽头,只见前方有一个下行的楼梯,来不及多想的季白,急匆匆地顺着楼梯跑了下去,身后的怪物与异动逐渐恢复平静。
这时,前面又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季白只觉眼前一亮,还不及庆幸的她就看见一位面容模糊的妇人蹲在地上一刀一刀地剁着菜板上的肉,肉已完全变成了稀碎的肉末,可她还不知疲倦,机械地挥动着手中的菜刀。
她转过身来,露出一抹只能看见白齿的森森笑意,“你来了啊,包子快做好了。”
季白清楚地看见菜板下残留着一根细小的人类断指,这是人/肉!
季白后退一步,恶心得险些吐了出来。
她的余光里又看见沸腾的锅里煮着一颗人头。
不对!这里也不安全。
季白转身要跑,却见来路已经封死了。
妇人举着刀站了起来,那张脸还是模糊不清,可生着锋利牙齿的嘴巴却格外清晰。
“原来不是客人,是食物啊。”
“呵呵,今天又能加道菜了。”
季白见状想也不想就端着面前沸腾的锅朝她砸了过去,沸腾的汤汁浇得她龇牙咧嘴,那颗煮得软烂的人头翻滚了几圈,煮熟的血肉就全掉了下来。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让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门已被锁死,任凭她如何努力也破不开,脚腕被一双冰凉的手抓住,季白低头一看抓住她的正是刚刚的妇人。
那双如枯木般的手已被烫得满手是泡,可她好似不知疼一般贪婪地抓住她的脚往后拖。
“食物……新鲜的食物。”
她举起刀就朝季白的小腿砍去,这一刀下去,她的腿肯定会断。
季白连忙扑上去夺刀,刀锋砍中她的大臂,瞬时就有血溢出来。
新鲜血液的气味显然越发刺激眼前这个不是人的怪物,她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幽幽绿光,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扑咬上来。
季白强忍着痛,一把将刀夺过,随后一刀砍下了她的头。
那颗头掉了后竟还没有死,又滴溜溜地滚了回来,张着嘴要咬她。
季白一面躲闪一面疯狂地用刀劈砍着面前的门,总算门被她劈开了一个洞,她连忙钻了出去,逃离这个如噩梦般可怖的地方。
那怪物似是不能离开房间,那张狰狞的脸贴在那个缝隙上死死地盯着季白,大声吼叫着:“食物,新鲜的食物,别跑。”
眼前的路依旧只有一个向下的楼梯,她站在楼梯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下边可能是出口,也有可能又是一个未知的危险。
她正在犹豫间,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澈温和的声音,宛若阴雨天的第一缕太阳。
“季白,向上走。”
是泊里的声音。
季白循着声音向上看去,头顶只悬着潮湿乌黑的天花板,压根没有可以向上的通道。
“泊里?”季白问,“你在哪?我该如何上去?”
季白话音刚落就看见阴湿的墙蓦地破开了一个洞,紧接着无比明媚的阳光穿过洞落在季白身上。
季白只觉身子陡然一轻,在阳光的接引下整个人缓缓向上飞去,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穿破云层朝季白伸来。
季白认得这双手,是泊里的。
“季白,抓住我。”
季白没有犹豫,抬手抓住了泊里的手。
明明她刚经历了恐怖怪诞的阴影,却丝毫没有怀疑眼前朝她伸来的手会不会是别有用心的鬼怪。
泊里握着她的手重重往上一拉,季白的身子穿过宛若浓雾一般的云层,随后整个人顺着泊里的力气跌入他的怀里。
季白先闻到了一股极为安心的味道,不是某种香气,而是……像太阳一样的气味。
季白刚刚遭受过虐待的鼻子忍不住贴在他的脖颈里猛吸了一口,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就已经察觉到泊里变得僵硬的身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泊里的身上起来,揉了揉鼻子,小声说:“抱歉啊,刚刚在下面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闻到好闻的气味,我就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泊里的脸色看似毫无波澜,实则……他的耳朵尖尖都已经红了。
“你……没事就好。”泊里说,“你刚刚坠入的应当是幻境。”
季白回想起刚刚那些无比恐怖又真实的场景,大臂上的伤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那么真实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吗?
季白侧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在幻境里受伤的大臂,大臂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伤口,似乎真的只是幻觉。
可她总觉得刚刚的一切不止是幻境,若非是泊里找到她,她或许……会一直困在无限轮回的地狱。
泊里见季白的面色仍然无比苍白,似是还没从刚刚的幻境中走出来。
他捻了捻指尖,问:“你刚刚在幻境中遇到了很可怕的东西吗?”
季白重重点头:“非常可怕。”
泊里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极浅极浅的笑容安慰季白这颗还有些惊惧不安的心。
他抬手抚上她的头顶,轻声说:“不要害怕,神与你同在。”
他微热的掌心抵在她的发顶,温度透过发丝传至她的头皮,随后流遍四肢百骸,季白舒服得好似沐浴在冬日的暖阳里。
她扬起一抹无比灿烂明媚的笑,对泊里说:“我不知道神是不是与我同在。”
她握住泊里另一只垂在身旁的手,轻声说:“但我知道泊里与我同在。”
泊里的心颤了一下,被握住的那只手情不自禁地反握了回去,直至掌心氲出潮湿的汗水,也不忍放开。
“神与泊里都与你同在。”
接下来的道路在泊里的陪同下格外平静与安全。
按照地图的指示,季白和泊里已经成功穿过了第一关的密林,接下来就是沼泽了。
泊里率先踩上嵌在沼泽里的木桩,而后转过身对季白说:“小心,我走在前面,你走我踩过的木桩会更安全。”
“好。”季白笑了笑说,“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我,我的运动能力还是很强的。”
“嗯,我知道你很厉害。”泊里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抓住季白的手让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但是搭档的意义就是要相互搀扶。”
泊里说着,又抬眸冲季白笑了一下。
“这样攥着我,万一我掉下去了,你也可以牢牢地抓住我。”
季白轻轻拽了拽泊里的衣襟,说:“我会牢牢抓着你的。”
沼泽上原本就升腾着浓郁的雾气,两人越靠近沼泽的中心,雾气也越重,潮湿的木桩长满湿滑的苔藓,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因而两个人走得很是小心。
泊里怕季白再一次消失不见,就从攥着衣襟改成了牢牢抓着季白的手。
白茫茫的雾气中突然闪过一抹黑影,泊里立即警惕地防备起来。
突然,一群乌黑的鸟类扇动着翅膀从浓雾中飞了出来,它们如同清理闯入它们领地的敌人一般朝泊里和季白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泊里连忙抬手施咒进行防御。
这时,季白突然感觉脚腕一凉,低头一看竟是一只苍白的手从沼泽里伸了出来抓住她的脚腕。
这堪比鬼片的惊悚场面让季白忍不住大叫一声,她抬手就用魔杖去打,这只手却猛地用力一拽,将她拽进了沼泽。
84
第84章
泊里见状想也不想就要跟着跳下去救她,结果那些乌黑的鸟类竟组成了一张难以突破的大网,拦住了泊里的去路。
那双手抓着季白的脚腕将她一直往下拉,粘稠的泥沙挤压着她的身体,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忽而,那双冰冷的手消失不见,粘稠的泥沙也陡然一空,好似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随后一股更为阴冷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季白却觉得有一双大手揽上了她的腰,冰冷的带着潮气的掌心激得她的肌肤打了个冷颤。
“恶魔先生?”季白轻声问。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一点,紧到季白能清晰感受到他每一次呼吸时所带来的身体起伏。
他拉起她的手递到唇边,随后季白就感受到有一个湿润的柔软的如同小猫舌头的东西细细舔舐过她的每一根手指。
本就潮湿的手被弄得愈发湿润,粉嫩的指腹泛着一层莹润的水光。
这种怪异又堪称变态的举止让季白生出几分不适。
她本能地就要缩回手,却被他拽得动弹不得。
眼前依旧空空荡荡,季白却好似看见他抬起那张昳丽秾艳的脸,墨绿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眼中是疯狂翻涌的占有欲与无比暴烈的渴求。
“为什么?”他一字一顿地问,“为什么牵他的手,你很喜欢他?”
沙哑的,如春药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缓慢的语气如同一根铁杵般从她的心头碾过,压得她喘不过气。
季白舔了舔唇,说:“只是表达友好的牵手而已,恶魔先生不用这么过激吧?”
“表达友好?”赫瑞特忽而重重咬了下季白的手指,强烈的痛感让季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还没从疼痛中抽离,冰冷的手掌就扼住了她的脖子,靠近虎口的两根手指钳住她的下巴,随后重重吻了上去。
吸吮与啃咬的力度重到似是要把她整个人吞入腹中,舌尖扫过她的齿列又勾住她的舌头,他吻得又深又重,如同他浓烈到快要喷涌的爱欲。
唔……不行,要喘不过气了。
濒死的窒息憋得季白脸都红了,她拼了命地挣扎试图摆脱赫瑞特的吻,赫瑞特却变本加厉地吻着她,随后在季白将要窒息昏迷的那一刻,他又渡给她足够呼吸的氧气。
季白紧攥着他的衣襟,如小兽吸吮乳汁般迫切地吸允着,待她稍有所缓时,赫瑞特放开了她,那双如翡翠般的眸子如猎人紧盯着自己的猎物般紧盯着她。
她白皙的小脸因刚刚的窒息而染上一抹醉人的红晕,漂亮的眼眸湿漉漉地瞪着他,实在是让他喜欢到想要随时随地都捧在手里。
他伸手摸上她发烫的脸颊,轻声说:“只是表达友好的亲吻,你不用这么过于过激吧?”
季白听了这话气得恨不能也让他感受一下刚刚的窒息感,她强忍着怒气说:“原来是吻啊,我还以为恶魔先生是想要憋死我。”
“你快放我回去。”季白说,“不然我拿不到第一了。”
“急什么?”赫瑞特摩挲着她的脸颊,凑到她的耳畔哑声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牵他的手,你很喜欢他?”
赫瑞特问着季白,目光却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嘴角缓缓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该等的人终于来了呢。
季白深知以赫瑞特的性格,如果今天不说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回答,这家伙一定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喜欢?我怎么会喜欢一个信仰光明神的蠢货,难道是我之前遭受的教训还不够深吗?”季白故意道,“他们那帮人嘴上说得一个比一个大义凛然,其实最是虚伪残忍,是非不分,我讨厌他们都来不及。”
“我选泊里只不过是因他实力不错,性格良善可欺,是最好控制的搭档人选罢了。”
赫瑞特轻轻地笑了,目光遥遥看向正拼命赶过来的泊里。
他的面前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这个屏障很神奇,外面的人能无比清楚地看见里面的人,甚至会放大他们的声音,但屏障里的人,比如季白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挑起季白的下巴,奖励性地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轻笑道:“我喜欢这个回答。”
他话音刚落,季白就看见那双无形的捏着他下巴的手以一种不可思议地速度开始显形,肤色苍白,骨结修长,手背上是凸起的青筋,紧接着是他强壮却不粗犷的手臂,宽阔的肩膀与劲瘦的腰身,墨绿色的卷发垂至饱满挺翘的臀部。
只看身形眼前的赫瑞特要比在学院的赫瑞特成熟许多,如果说学院的赫瑞特还带着几分青涩与少年人的骄矜,他的蛊惑更像是一种不经意间所散发的魅力,那么眼前的人就像是一颗历经岁月打磨而闪闪发光的夺目宝石,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属于成熟男性的气息与掌控全局的游刃有余。
少年的赫瑞特会吃醋,会生气,会做出幼稚的显眼包行为,而成熟的他,只会淡淡望着你微笑,你以为他不会生气,实则却会在下一秒扼住你的脖子把你抓回去,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问你为什么要看别人呢。
只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形态的赫瑞特,他们的占有欲都是一样的强。
他的脸上带着一个遮住上半张脸的银质面具,裸露在外的唇形微薄,却染着一层让人无法抗拒的殷红,似是绿叶莹莹中那颗最诱人的果实。
他殷红的唇擦过她的唇角顺着下巴一路吻到脖颈,如恶魔般蛊惑人心的声音闷闷地从她的下首传来:“再多说一点,我就放你离开。”
“比如说……”他的指腹点了点她的心口,轻声问,“告诉我,你的身体和你的心都属于谁?”
“我的身体和我的心,以及我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伟大的黑暗神。”
都属于伟大的黑暗神……
泊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那张漂亮得如同天使般完美的脸庞上满是被鸟喙啄出来的血洞,殷红的血和着眼泪滚满整张脸。
属于伟大的黑暗神。
他……只是实力不错,良善可欺,好控制的搭档人选罢了。
那她之前对他说的话算什么?
每一句都是骗他的吗?什么最好的朋友,什么泊里与我同在,什么我会一直等你,统统都是骗他的。
淡粉的血顺着下巴一滴一滴落在他洁白无瑕的白袍之上。
他那张遍布血洞,少了一只眼睛的脸,那瘦长狙楼的身材使他看上去就像是最丑恶最丑恶的怪物,可偏偏他的身上又带着温和圣洁的神圣,染血的白袍与破碎的眼神使他看起来像是坠落凡尘,身受重伤的天使。
他现在最该做的是转身离开,可他……却自虐般地站在这儿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二人,头疼得快要裂开。
那个绿发男人的笑,季白的脸,还有他们紧紧依偎的亲吻,都让他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他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撞见过这一幕,他痛苦地抱着头嘶吼,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回答得很不错。”赫瑞特抬起头再一次吻上她的唇,带有蛊惑性地问,“那你告诉我,你究竟喜欢谁?”
季白微微皱了下眉,觉得赫瑞特的问题实在有点太多了,她正准备张口说出那三个无比正确的字时,赫瑞特却突然用食指抵住了她的嘴巴,低声说:“不要说黑暗神。”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迄今为止,你都还没有见过他。”
季白满头问号,这位哥是连自己的醋都吃吗?
他该不会角色扮演到精分了吧。
“不说?”赫瑞特咬住她的耳朵,微微用牙齿研磨了一下,而后又改为轻轻的舔舐,“那就一直留在这儿吧。”
他说话时的气息悉数喷洒在她的耳道,弄得她有点痒痒的。
季白侧头光速吻在他的脸颊,而后轻声说:“喜欢你,恶魔先生。”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
赫瑞特嘴角那抹玩味的笑顿了顿,随后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他抬头看她,墨绿色的眼眸闪烁着兴奋又渴求的光芒。
“大点声,再……大点声。”
季白深呼一口气又大声说了一遍。
赫瑞特忽而笑了起来,笑得肆意又痛快,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又很快地放开她。
“你的回答我很喜欢。”赫瑞特说,“走吧,去完成你的任务吧。”
赫瑞特话落往后退了一步,歪了歪头,别有深意地笑着说:“或许,我也可以帮你一把。”
季白眼神古怪地看了赫瑞特一眼,帮她?
这家伙不给她捣乱,她就谢天谢地了。
季白转过身去正要离开,却一眼看见了……站在她身后,不知等了多久的泊里。
他几乎快成了一个血人,脸上被鸟凿出的血洞已经干涸,那只空洞的眼眶与那只漂亮的金棕色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她。
季白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汗毛都倒立起来,他到底听见了多少?
应该……全都听见了吧?
季白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赫瑞特是故意的,故意把她拉下沼泽引来泊里,故意引诱她说出那番话让泊里死心。
这就是他的目的吗?
季白这一瞬间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赫瑞特这么能搞事当初在选择搭档的时候,她就选择赫瑞特了。
现在倒好别说赢得泊里的喜欢了,恐怕已是恨她恨得牙根都痒痒了。
一位和黑暗神拉扯不清,一位宣誓要效忠黑暗神的人类女子还有可能成为光明神殿的圣女,还能……获得光明神的神眷吗?
泊里抬脚朝季白走来,只看他全身上下的伤就能知道他这一路的经历绝对不轻松,他前行的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他是光明神,可也是失去所有的光明神,他没有记忆,没有神力,甚至连一副健全的,正常的身体都没有。
这样的他如何是全盛时期的赫瑞特的对手。
许是身上的伤实在太严重,他在行走时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跌倒。
“泊里……”季白声音颤抖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本能地就想要上前去搀*扶他,结果却被赫瑞特拉住了手腕。
“哎呀,真是糟糕。”赫瑞特嘴角噙着一抹恶趣味的笑,他微微一个用力就把季白又拽回了怀里,挑起她的下巴笑眯眯地说,“怎么办呢,你的秘密全都让他听见了。”
“不如……”赫瑞特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我帮你杀了他。”
季白紧攥他胸前的衣襟,怒目而视,问:“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让他听见我们的谈话,为什么?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而已。”
“普通人类?”赫瑞特低声呢喃着这四个字,随后俯身凑近她,冰冷的银质面具贴在她的肌肤上,面具后那双墨绿的眼睛如同两汪看不见底的深潭,“既然只是普通人类,你又为何这么在意他?”
季白紧咬着唇,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不知赫瑞特是否知道泊里的身份,也不知泊里是否知道赫瑞特的身份,算了,毁灭吧。
摆烂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他们两个一个是黑暗神,一个是光明神,不管怎么样都比她一个普通人类厉害得多,就算两个人真的要打起来,她该担心的也是她该往哪儿躲。
眼睛好痛,好痛好痛。
他的心也很痛很痛。
痛得他不知该捂胸口还是眼睛。
“季白。”
泊里飘摇破碎的声音传到季白耳中,季白心尖颤了一下,甚至有点不敢看泊里的眼睛。
她知道泊里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面对这样的人,季白的心总会变得柔软。
“季白,你看着我的眼睛。”
季白抬眸朝他看了过去,满脸是血的他冲她挤出一抹有点可怜的微笑。
“我知道的,那不是你的本心,你……一定是被恶魔引诱了对不对?”
“只要你认清自己的罪,神明一定会宽恕你。”
赫瑞特嗤笑一声,“罪?什么罪,信奉黑暗神就是罪?你的光明神再怎么伟大,他也不能让天地没有黑暗,从来都不是我引诱他们,是他们自己心中的欲望拉扯着他们融入黑暗,却偏偏为了面子好听,硬编出一个恶魔引诱的故事。”
“世界不会没有黑暗,也永远不会没有欲望。”
泊里没有理会赫瑞特,只是执拗地朝季白伸出那双满是血污的手,唇角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过来,抓住我的手,像从前一样。”
季白心中不忍,可也明白如果她现在朝泊里伸出手赫瑞特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强行移开视线,狠心道:“泊里,你走吧。”
“我没有受任何人的诱惑。”
泊里悬在空中的手颤了颤,但他还是执拗地不肯收回去。
那只金棕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似是一只不懂拒绝,不懂嫌恶,一心只想跟着你的热情又忠心的小狗。
赫瑞特轻笑一声,“看来无论是哪一个你都一样让人讨厌。”
“你难道没有听懂季白的话吗?”
哪一个你?泊里听到这句话有一瞬间的恍惚,难道……难道他还有其他的他吗?
在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好似闪过无数断断续续的画面,他好像……好像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可那些画面去得太快,他还什么都没有想起,就已经又记不清了……
赫瑞特放开箍在季白腰间的手,冲她挑眉笑了笑,道:“我说过,我可以帮你一把。”
他话音刚落就朝季白的身上推了一把,季白最后看见的画面就是那双如翡翠般漂亮的绿眼睛,眼底翻涌的浓烈情绪似乎是在告诉她,泊里可以做到的事,他也可以,而且还会比泊里完成的更出色。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纯白的世界,她还没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下一秒,周遭的世界如潮水般褪去,转瞬间,她来到了一间类似于礼堂的地方。
她的上首坐在几位看起来位高权重的人类,中间的那位穿着独属于光明神殿的圣袍,两边的人群中有几位是她曾在奥斯俐见过的老师。
她怎么……突然来到这儿了?
她还有些摸不清状况,院长就率先面带微笑地捧着一个花环走到她的面前,道:“季白同学,恭喜你成为第一位进入门的同学,拿下预备圣女的名额。”
季白瞬时瞪大了眼睛,赫瑞特一掌把她推到终点了?
实在是离谱……但想想赫瑞特神明的身份,好似又可以理解了。
花环戴在她的发顶,所有人都在为她庆贺。
季白看着欢腾的人群,心中却有些担忧泊里。
黑暗神与光明神本就是死对头,她走后也不知赫瑞特会如何对付泊里。
神明……应该不会死吧?
季白这么想着悄悄看了一眼礼堂上立着的光明神像,默默在心中为泊里祈祷。
这时,只听人群中忽而传来一声惊呼。
“天呐!那是什么?”
众人纷纷透过窗朝天空看去,就看见湛蓝清澈的空中出现一颗生着翅膀的巨大眼球。
“是伟大的光明神!天呐,光明神再次降临了。”
“伟大的光明神,请您赐福于我们。”
礼堂的众人无一不是低头祈祷,季白却注意到放在礼堂中央的水晶球里竟突然闪现出泊里的模样。
他奄奄一息地躺在沼泽里,像是……要死掉了。
季白的心顿时揪成了一团,她不安地朝天空望去,心想这颗大眼球的出现会不会和泊里有关?
如果那颗大眼球是决定光明神殿的光明神,那么当它接触到泊里后,会不会接受到泊里脑中的记忆?
巨大的眼珠快速朝地面坠去,比起第一次如审视猎物般慢悠悠地出场,这次的它像是一颗目的地明确的子弹。
礼堂中的人都没有抬头因而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颗巨大眼球的不正常。
这时,礼堂中的水晶球突然“砰”得一声炸开了,惊得众人瞬时抬起头看向炸毁的水晶球。
众人还没想明白水晶球为何会突然炸裂,就又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山倒般的轰鸣,随后一道无比刺眼的白光从本次的试炼场地炸开。
这强烈而又刺眼的白光闪得人们睁不开眼,众人皆惊诧不已地发出惊疑。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光明神给我们的某种指示吗?”
礼堂中地位最高的牧师勉强眯起眼睛看向白光的中心点,他的眼中闪过一缕暗芒,随后就听他高声道:“各位不要惊慌,这是神的奇迹,是光明神重临人世了!他将再次以人的形象指导我们前进的方向。”
“真的吗?光明神真的要以圣父的形象再次降下福音吗?”
光明神从前的形象并非是不可接近,不可直视的巨眼模样,而是一位风姿绰约,俊美圣洁的人类青年。
他有着世间最完美的长相,那双如太阳般耀眼的金色眼睛总是盛满了圣洁的光芒,怜悯而又温柔地看向世人。
他常常显形帮助受苦受难的人类,他教人类抵御黑暗,抵御野兽,教人类抵御天灾,掌握自然之力,他常常赐福于众生,可不知从何时起,光明神的模样突然变了。
他再也没有用人类青年的样子出现过,变成了一颗不可直视的巨眼,唯有教皇能与之沟通,领会神谕。
如果光明神能再次以人类男子的形象出现,那么将是世间之福。
众人这么想着,皆怀着期待的眼神看向白光的最深处。
季白恍惚间好似看见从白光中升腾起一抹身影,圣洁而耀眼的白光笼罩着他,使人看不清他具体的模样,但能隐隐约约看出白光内确是包裹着一位生有十八翼的人。
众人顿时沸腾,七嘴八舌地对着光明神祷告,可很快大家又安静下来,虔诚地低下头来默默等着神明的旨意。
这时,一道无比威肃又圣洁的声音从空中飘荡而下。
“吾本次入世是为消灭罪孽而来,在这座学院中就隐藏着普天之下最邪恶的黑暗,它无比狡诈奸滑,在吾赶来之前逃了,但学院中还留有他的爪牙。”
“请神明示我等,学院中谁是黑暗的爪牙?”
85
第85章
混在人群中的季白突然感觉有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目光似是从天而降,如八月正午那灼热的太阳一般要将她里里外外照个透亮。
季白心尖颤了一下,无比清楚地知道这道目光的主人是谁。
泊里应该不会……说出她和黑暗神有勾连吧?
季白想起她刚进入副本时就是因与黑暗冥殿有染而被当众处决,她还记得当时在光明神殿里听见的那些血腥残忍的刑罚。
如果泊里真的说出她的名字,她不敢想象这帮狂热的信徒会对她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云层之上的光明神久久没有回声,可众人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仍然虔诚地低着头等待着神明的指示。
终于……来自神明的福音再次降下。
“本次试炼第一名的学生与黑暗神有染。”
光明神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眼中都闪过一抹震惊,随后用带着厌憎,鄙夷,嫌恶的目光紧盯着季白。
那刻毒冰冷的眼神好似季白是世界上最邪恶的罪人一般。
季白心中一凉,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光明神有了泊里的记忆,知道她和黑暗神的交易,也知道她和黑暗神的亲近。
圣女,神眷……
是彻底没戏了。
能暂时保下这条小命就算她超额完成任务了。
季白快速在心里合计着,要不要先弃了光明神的任务,先去完成海神或者黑暗神的任务。
“真是可恶!想不到邪恶的黑暗力量竟然入侵了学院,而我等竟还一无所知。”
“若无神明提醒,我们岂不是要亲手送一个罪人给神明?”
“一定不能放过她,要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让那些心存恶念,试图投靠黑暗之人看清楚与恶魔为伍的下场。”
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传入季白耳中,对于他们的残酷季白早已在格兰城领教过一次了,可她仍然不肯真的相信,泊里……会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对待她。
他真的会如同赫瑞特所说,让她的灵魂永生永世都受烈焰焚烧的折磨吗?
“感谢伟大的光明神为我等指点迷津。”神殿牧师低头在胸前做了一个感恩的手势,随后用无比虔诚的语气说,“我等定会用永恒不灭的圣火焚毁她的肉身,净化她邪恶坠落的灵魂。”
季白深知他们所说的净化,不过是烧死她罢了。
她抬起头朝空中望去,试图看清泊里的身影,然而她所看见的也不过是一团耀眼夺目的圣光。
可那道目光还聚焦在她的身上,似乎是在思虑着该如何审判她。
“你们忘了吾曾经的教导?”
他神圣威肃的声音如铜罄般在每个人的耳中闪过,悠扬的余音如同山谷中的回声般经久不消。
这天赐般的声音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美妙,可以震慑世间的一切邪恶,也能涤清人的心灵。
“要以宽宏的心饶恕他人的过错。”光明神说,“对待被恶魔蛊惑之人,要以恩慈之心,怜悯之爱将犯错之人拉回来,要引导他人的善,要宽恕他人的罪。”
“吾何时教过你们用如此残酷的手段对待有罪之人?火刑,唯有对恶魔会用此手段,你们看看她,她,是恶魔吗?”
季白听了这番话,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她果然没有看错泊里,他不是那样残忍的神灵。
只不过……季白心中闪过一缕疑惑,如果光明神殿所信奉的光明神是这样一位仁慈的神明,为何他们的手段又会如此的残忍?
相较于光明神的所言所行,光明神殿私下里的所作所为简直堪称是邪教了。
为首的牧师立即惶恐的认错,随后虔诚地询问:“请神赐教。”
“我们该如何对待她呢?”
季白看了眼前方的牧师,总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泊里的话其实已经很清楚很明白了,作为光明神虔诚的信徒他不该再去追问,而是依照光明神之言所行。
可他……偏偏要泊里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如果一定要类比的话,季白觉得他像是古代逼问君主的大臣。
在这片大陆上光明神殿与黑暗冥殿常年交锋,两家斗得如同乌眼鸡一般,神殿内有不少极端的,认为一定要消灭所有与黑暗势力有染的叛徒。
泊里的这套宽恕之论显然已经不再适用纷乱不止的天下了。
光明神沉默了许久,就在季白以为他要发怒时,却听他的声音再次从云层之上传来。
“剥去她预备圣女的名额,但仍准许她继续在奥斯俐学院学习。”
光明神说完这句话后,天空中耀眼的圣光彻底消弭。
众人又一番虔诚祷告后,方抬起头来看向季白。
哪怕光明神刚说过要以宽恕之心对待犯错之人,但他们看向季白的眼神也依旧无比厌憎,似是恨不能立即冲上来杀死她一样。
季白垂下眼帘沉默不语,心中暗想道,泊里没有要她的性命,反而还继续留她在奥斯俐学院学习,说明他或许也没有那么的厌恶她,也或许是完全不在意她。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她眼下为了海神涅塞斯和混沌神查奥斯都该继续留在学院。
光明神的任务看来只能暂时搁置了,她先想办法获得海神的传承。
季白正低头想着日后的打算,那牧师就已行至季白身前了。
他笑意吟吟地望着她,眼中全然没有对她的厌憎与偏见,就如同光明神所说的那般用仁慈之心对待犯错之人。
“季白,这是你的名字,对吗?”
季白装作惶恐怯弱的样子点了点头,“是。”
“牧师大人,我……我真的没有与恶魔勾结,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磕磕巴巴地说着,一幅快要吓哭的样子。
这幅可怜无辜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信她是无罪的。
然而,伟大的光明神是绝不会说谎的。
“别怕,孩子。”牧师抬手抚了抚季白的头,遍布细纹的小眼睛里满是慈爱,“恶魔向来会蛊惑人心,你年纪这般小,定是一时被恶魔所惑。”
季白装作一幅被安慰的感动样子,抬手去擦眼角的泪,再次抬眼看他时,眼中是满满的依赖与信任。
牧师勾唇笑了笑,说:“我是光明神殿主殿的牧师丹尔道,这次是受教皇之命前来见证奥斯俐学院预备圣女的诞生,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
“孩子,你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恶魔究竟是如何诱惑你的?”
丹尔道越是慈眉善目,季白就越觉得他心思不正,但一时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因而也就半真半假地说道:
“我……我今日同泊里一起参加冒险,途经沼泽时突然被一双手拉进了沼泽里,初时我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后来突然落入一片虚无的黑暗,有一个我看不见的人和我说话。”
“他告诉我,只要帮他把泊里引来就能帮我获得预备圣女的名额,我开始是坚定的拒绝,可后来……也不知是怎的,竟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季白说到这儿,又捂着脸哭泣起来。
“我也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我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泊里就已经来了,那人推了我一掌,我就莫名其妙地抵达终点了。”
“牧师大人,请您相信我,除此之外我再没有与恶魔联系过,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挑中我了,不,他的目标不是我,是泊里。”
“呜呜呜,是我对不起泊里,是我没能抵御恶魔的诱惑。”
“可怜的孩子。”丹尔道抬手摸了摸季白的头,轻声道,“你是被恶魔附身了啊,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
“神明已经宽恕了你的罪过,我等也不会再为难你。只是从此以后你要常常读经祷告,修持自身,再不能受恶魔所惑了。”
季白呜呜咽咽地说:“我记得了。”
“去吧。”
季白离开后,丹尔道又命人去查季白的搭档泊里。
人群中显然还有人不服,认为必须给予季白严惩。
“牧师大人,我们难道就这样放过她了吗?光明神亲口所说,她可是黑暗的爪牙!哪怕不用圣火净化,也该让她吃点教训!”
丹尔道淡淡看了他一眼,“伟大的光明神都说要宽恕她的罪过,你反而要给她教训,怎么,你想违抗神的旨意吗?”
那人被噎了下后不说话了,但显然心中并没有服气,礼堂之内的许多人都是如此。
丹尔道扫视了一圈众人,看见他们中有不少人仍是义愤填膺。
他并未理会他们心中的怨念,只是冷冰冰地说了一句:“你们谁也不能伤她,否则就是弃神的叛徒。”
这句话一压下来,众人心中就算有怨,也再没有人敢说话了。
只是萌发的火苗并不会因为干草的铺盖而堙灭,看似一时风平浪静实则将会引来更汹涌猛烈的火焰。
“看!她就是和黑暗势力有染的季白。”
“好恶心,快,离她远一点,不然我们也会染上她的罪孽。”
“叛徒,罪人,黑暗的爪牙走狗,她怎么还能来上学,不该赶走她吗?”
“真是恶心,就应该烧死她。”
“小心,别靠近她,小心被她邪恶的黑魔法害了。”
“我还怕她不成?哼,这样的黑暗走狗,我来一个杀一个。”
季白获得了神明的宽恕,可学院里的学生们并没有原谅他们。
由于连年的战火,他们中许多人的长辈都死在了黑暗冥殿的手上,因而他们各个都恨透了和黑暗势力有染的叛徒。
他们不能杀她,但会有无休无止的谩骂,欺辱,霸凌,冷落。
季白抱着湿漉漉的书包走进教室就看见属于自己的那张桌子上用显目的红笔写下了极尽恶毒的谩骂,就连她的板凳上也沾满了恶心的粘稠物质。
季白看了一眼,神色平静地去换板凳,背后却传来一道极其嚣张的声音。
“喂,贱人,谁给你的胆子拿我的板凳?”
86
第86章
季白抓着凳子的手微微一紧,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位肤色苍白,小眼睛的黑发少年,如鹰钩般的鼻子两边生长着密密麻麻的小雀斑。
黑发少年见她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缕惊艳,随后就是满满的恶意与鄙夷。
他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季白的鼻子就要骂,然而嘴巴还没张开就被季白一板凳砸到了头上。
他顿时痛得“哎呦”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就一头栽到了地上,季白两步上前把人踩在脚下,顺手抽出藏在腰间的短刃抵在他的脖子上,笑眯眯地说:“你知道吗?上一个这么骂我的人,他已经死了。”
“季白!你疯了!”黑发少年的同伙吓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公爵的长子,你若是伤他一根毫毛,你全家都得给他陪葬。”
季白冷嗤一声,并未搭理他们,要她全家陪葬,那也得找得到人。
冰冷锐利的刀锋就抵在他的咽喉,甚至他只要一个轻轻的呼吸,那匕首就能在他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自幼娇生惯养的他哪经过这场面,顿时就吓傻了,颤巍巍地说:“你,你放过我,不然我父亲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在不放过我之前,你就已经先死了。”季白的匕首微微用力,“告诉我,那板凳真的是你的吗,你今天带着这么多人来找我究竟想做什么?嗯?杀了我,还是羞辱我,殴打我?”
季白认得这帮人,当日在隐蔽处欺负泊里的人也是他们。
瞧他们这幅嚣张的样子平日里定然没少做这样的事。
“是……就是我的。”黑发少年道,随后他似是又找回了一点底气般,颤颤巍巍地说,“你拿了我的凳子,我说一句而已,你……”
黑发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如同杀猪般地惨叫了一声。
原是季白一刀扎在了他的胳膊上。
“撒谎。”季白说。
周围的人见季白真敢动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若这位公爵之子真出了事,他们一个个都得不了好。
“你疯了!你知道你伤得是谁吗?待我们禀告神殿,定会将你处以死刑!”
“别和她废话了!她就是个疯子,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不是一个疯子的对手吗?杀了她,保护少爷!”
众人话落就各持魔器对着季白发动魔法攻击,一时间如烟花般的魔法能量朝季白的方向飞驰而去。
季白只觉自己手中的匕首隐隐有快要脱落的危险,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在与她争夺匕首的控制权。
季白索性起身重重把匕首朝他们的方向掷了过去,随后快速取下别在腰间的魔杖,一抬手他们手中的魔杖统统掉落在地,再一抬手数道冰刺朝他们的面门飞了过去。
众人心下大骇,季白一个一年级新生竟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普通的一年级新生十次魔法能有五次成功就算合格了,若能次次念完魔咒就成功施展就是非常优秀的学生了。
可季白……她简直是怪物。
竟然强大到连魔咒都不需要念就能随心施展魔法,这般可怕强悍的天赋与力量,是普通魔法师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眼看那道冰刺就要刺穿他们的身体,这时,却突然有一道木系盾牌拔地而起将他们护在了身后。
“艾莉丝殿下!”众人立时和见了救星一般,连滚带爬地跪倒在来人的脚边,控诉道,“艾莉丝殿下,这个疯子要杀了弗雷德少爷,他可是您的表弟啊,求您救救她。”
这是季白第二次见到艾莉丝。
她比上一次在试炼场地时还要明艳漂亮,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蓬松卷曲的金发上显得越发耀眼夺目。
她是上次试炼的第二名,也是成功拿到预备圣女名额的人。
“你要帮他们?”季白握着魔杖冷声问。
艾莉丝挥手撤下由无数枝丫,藤蔓交织而成的盾牌,弯眸一笑,道:“我为什么要救一帮废物呢?”
艾莉丝看了一眼捂着伤口一脸狼狈的弗雷德,而后又对季白笑得明媚。
“我是来帮你的。”
“你应该也不是真的想杀了他们,只是想拿他们立威免去后续的麻烦。”
季白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魔杖,道:“谁知道呢。”
“他们都骂我是黑暗的走狗,是叛徒,是罪人,或许我就真如了他们的愿,解决完他们后转身就加入黑暗冥殿呢。”
“反正这儿也容不下我。”
“你不会的。”艾莉丝走到季白面前,压低声音说,“光明神说的隐藏在学院里最邪恶的存在指的应当是赫瑞特吧?”
季白的心尖颤了一下,抿唇不语。
光明神当时只在众人面前说那无比邪恶的存在逃了,但并没有说是谁。
不过自从预备圣女的冒险结束后,赫瑞特与泊里都没有回来,季白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当然明白他们都已经恢复真身离开了。
可在其他不明真相的人眼中,他们二人应当是在试炼中遇见了危险,还要甚者说是都被暗中潜入的黑暗势力杀害了。
季白没想到除她之外学院里还有另一个人能知道赫瑞特的身份。
难不成……她是赫瑞特的人?
季白还记得那一天她的搭档就是赫瑞特。
“你若想加入黑暗冥殿,当天你就走了。”艾莉丝侧眸看她,说,“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我想,经过这一次,以后不会再有人敢骚扰你。”
季白对上艾莉丝意味不明的目光,轻笑了一声,道:“恭喜你,说服我了。”
季白转过身后看了眼刚刚被人搀扶着起来的弗雷德,弗雷德立时身子一抖,害怕地往别人身后钻去。
季白冲他灿然一笑,语气和善地说着威胁的话。
“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哦。”
季白顺势捡起刚刚砸向弗雷德的椅子冲着弗雷德扬了扬,“不然我可不能确定下一次砸向你的是什么。”
季白说着又弯了弯眉眼。
“我胆子很小的,被吓到会很容易应激,一般手上有什么就砸什么,直到……砸死为止。”
椅子腿上还残留着弗雷德的血迹,季白简单地用手帕擦了擦椅子面上的灰尘,就端端正正地在桌子后坐下了。
若是刚刚进来的人看她这幅乖巧听话的模样,定会以为她是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那些多话的同学们瞬间一个字也不敢说了,只是极为默契地离她更远了一点。
“表姐……”弗雷德弱弱地喊着艾莉丝,眼底还十分不甘,似是想让艾莉丝给他出头一样。
艾莉丝抬手扇了弗雷德一巴掌,道:“你若再继续惹事生非,我给舅舅亲自写信让他接你回去!”
弗雷德被这一巴掌打得没了脾气,垂着头不说话了。
艾莉丝环顾了一圈弗雷德的小弟们,余光又看了眼教室里的其余同学,意有所指地说:“光明神殿的丹尔道牧师说过神明已经宽恕了季白的无心之过,可你们却还要为难她,是要同伟大的光明神作对,与神殿作对吗?”
艾莉丝本身就是利亚王国的公主,如今又成了光明神殿的预备圣女,无论她最终能否成功当选圣女,她的前途都远非他们所能比。
“不敢……”
季白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她还真是来帮她的。
为什么呢?
季白有点不解,明明她们之间并不熟悉。
在云层之上的辉煌神宫中,面容俊美的神邸端坐在由日光与云朵编制而成的神座上。
他垂着头,那双如太阳般夺目的眼睛正静静看着脚下的云镜。
镜中倒映的正是季白的脸,刚刚在奥斯俐学院内所发生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他如玫瑰花般的唇仍不住向上扬了扬,她的性子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可随后,光明神的唇角又落了下去,金色的眼眸显得有几分黯淡,似是明媚灿烂的太阳被乌云遮住了。
泊里一直没有找到,可她……好像一点担忧之色都没有呢。
泊里在她的心中是不是……从来都不重要?
伟大的光明神这么想着,抬手又捏造出了一个死气沉沉的泊里将他扔下了云层。
经过那一天之后,季白的耳边清净了许多,不过她也被无形的孤立了起来,上课时谁也不愿和她组队,打饭时,众人的默默远离以及那些冰冷的,惧怕的,嫌恶的视线,就连学院的老师也会时不时阴阳怪气地讥讽她。
“涅塞斯老师。”季白跟着涅塞斯学习完今天的魔法后,故意低垂着头闷闷不乐地说,“现在教我的老师都不喜欢我,我可以专门跟着涅塞斯老师学习吗?”
季白说着又拽了拽涅塞斯的衣摆,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涅塞斯说:“我肯定会是一位听话的学生,涅塞斯老师就收下我吧,好不好?”
涅塞斯垂眸看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道:“唔,听话的学生好像很容易找到呢,我为什么一定要收你呢?”
季白连忙接道:“听话的学生是很容易找到,但像我这样听话且天赋不错还聪明的学生可不好找。涅塞斯老师,我保证,等我将来有了出息一定不会忘了您。”
季白话落又撒娇似得晃了晃涅塞斯的衣摆,“求你了,涅塞斯老师,现在只有你肯教我了。”
涅塞斯湛蓝色的眼眸中笑意更甚,但他还是故作为难,一脸苦恼地说:“可因为每天教你,其他老师都对我很有意见。”
“昨天院长还找我谈话,说如果我不离你远点,继续教你这个危险的家伙就要开除我呢。”
“如果我再收下你,恐怕你明天就在办公室里找不到涅塞斯老师了。”
涅塞斯说得可怜,可眼中的笑意却一点也未减。
季白一看就知道涅塞斯又在同她开玩笑了。
他一个海神难道还会怕一个院长的开除吗?混沌神都能随意决定一个人类的思想,以魅惑人类而闻名的海洋生物,恐怕也能轻松地改变一个人类的心意吧。
她假装真的信了涅塞斯的玩笑,满脸沮丧地松开了拽着涅塞斯衣摆的手,故意道:“这样啊,对不起,涅塞斯老师,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我……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学习魔法了。”
季白越说头越低,一幅遭受重大打击的可怜模样。
“十分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再见了。”
季白说着,垂着头就要走,可她的脚还没移动一步,就又被涅塞斯抓了回去。
他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挑眉道:“怎么在我面前就这么灰心丧气,当初在教室揍公爵之子的勇气去哪儿了?”
季白蓦地抬起头,瞪大了眼问:“涅塞斯老师怎么会知道?”
涅塞斯笑得温柔,“因为当时我就在门外啊。”
“怎么说也教了你这么久,总不能真的看着你被人欺负吧?”
“结果急忙忙地赶过去后才发现,原来某人并不需要我的帮助啊。”
季白想到自己那一天表现出来的残暴,就颇有几分窘迫,因为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动辄就要杀人的疯子。
何况他还是传闻中性格温和的海神,想来也会觉得她……太残忍了吧。
这么想着季白心中竟生出了几分沮丧,以及一抹诡异地对赫瑞特的想念,大概也只有身为黑暗神的他会笑眯眯地说她干得不错,甚至还会颇有兴味地要再助她一臂之力。
或许赫瑞特没有说错,她天生就是属于黑暗的。
“怎么这幅沮丧的神色?”涅塞斯忽而低头凑近她,距离近到她能清楚地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眼睫和感受到他清浅的呼吸。
这双湛蓝色的眼眸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脸庞,清透到仿佛能看穿她心里的所有想法。
“你该不会是……在觉得抱歉吧?”
季白别过头去,别扭地说:“没有,我只是觉得涅塞斯老师可能会不喜欢……那样的我。”
涅塞斯轻笑了下,随后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说什么傻话,我很欣慰能看见懂得保护自己的你。”
“如果你真的按照光明神的教义做一个伸出右脸给人家打的小傻蛋,我才会失望呢。”
“况且……”涅塞斯笑*得双眼眯成了月牙,“我也知道你不是真的要杀他们,只是想要震慑他们罢了。”
季白低下头不语,悄悄握紧了垂在腿侧的手。
“涅塞斯老师。”季白抬眸看着他。
“嗯?”
“你真的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涅塞斯愣了一下,唇角的笑意又向上扬了扬,眼中多了几分怀念,轻声道:“可能是因为老师也有一位很好的老师吧。”
季白眼中闪过一抹好奇,海神也会有老师吗?
谁又能做海神的老师呢?
“你想做我的学生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涅塞斯顿了顿,说,“我恐怕很难继续在奥斯俐学院教你了。”
季白立即就明白了涅塞斯的意思,这是让她在奥斯俐学院与他之间做一个选择。
只不过他先前一直在奥斯俐学院教学,为什么突然要离开呢?
是因为泊里或者赫瑞特吗?
涅塞斯见季白迟迟不语,歪着头笑眯眯地问:“不说话是舍不得奥斯俐学院吗?”
“当然不是。”季白连忙反驳,“我只是觉得这样做会拖累老师。”
“老师没了这份工作真的没关系吗?”季白问。
“唔,好歹是做了很多年的工作,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季白:……
涅塞斯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如果能收获一位宝贝学生,还是非常值得的。”涅塞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问,“你呢,你愿意为了做我的学生离开奥斯俐吗?”
季白重重点头。
“当然愿意。”
奥斯俐学院预备圣女的名额已经没有了,她继续待在这儿也没有意义,不如先跟着海神学习。
无论是为了任务还是强大自身都是一个最优的选择。
这几日她一直在想上一次的失败,不是她太蠢,而是她和赫瑞特等人的实力相差太大。
他们是神明,而她连厉害一点的魔法师都不是对手。
无论有多少智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白搭。
“好,那就说定了。”
季白从涅塞斯这儿离开后,就准备前往学院食堂吃东西,在途经教学楼前的小广场时,看见那儿聚集了一圈又一圈的学生。
她本不打算理会,却听见了一个极其熟悉的名字。
泊里。
她顿时心头一震,泊里不是已经成为光明神离开了吗?
怎么还会回来,难道是为了她回来?
季白这么想着,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看来光明神泊里并没有全然忘记她。
她回想起当日在沼泽下泊里那破碎飘摇的眼神与满身的血,至今都觉得心里闷闷地难受。
从泊里的视角来看,她简直是天下最坏的女人。
季白抬脚就朝人群中走去,围在一起的众人见她来了,立即后退一步,默默远离了她,好似她身上沾有什么会传染的病毒一样。
季白并不放在心上,反而还觉得怪省心的,不用她挤了。
结果她一进去就看见地上躺着一具破碎的,灰暗的,冰冷的尸体,那张唯一漂亮的脸蛋上遍布一个又一个血洞,如同一个被人抛弃的破碎布娃娃。
季白明明知道这是假的,明明知道真正的泊里已经返回云层之上的神宫做回了光明神,可她的目光在接触到他尸体的一瞬间时,心却还是撕裂般地疼了一下。
他的尸体实在是……太惨了。
让人不忍心再看第二遍。
季白耳中又传来众人的窃窃私语声。
“泊里是她的搭档吧?之前我看他们两人挺亲近的,没想到,泊里死了,她连眼泪都不掉一滴,真是冷血。”
“要我说,泊里肯定是被她害死的!可怜了泊里,这一生都没有享受过一天的快乐。”
“谁说不是呢,泊里虽然模样怪异,可他其实是一个好人,哎,愿神明赐福于他,接引他的灵魂前往天国。”
季白听到这儿,心神一动,忽而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是泊里的试探。
试炼已经结束好多天了,一直没有找到泊里与赫瑞特的身影,为何偏偏这时找到了泊里的尸体?
他……在天上看着她?
他想做什么,想试探她的心中对泊里有几分真情?
转瞬之间,季白心中就有了决议。
如果只是按照常规的,无趣的方式对着泊里的尸体大哭,忏悔,那可就实在太无聊了。
既然泊里对她还残有留恋,那么她就要抓住这个机会把这抹留恋利用到最大化。
只要光明神泊里喜欢看中她,什么圣女,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吗?
她也不用费尽心思地想名额了。
季白这么想着,冷着脸就转身离开,绝情地好似地上躺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不,就算是陌生人也会有几分震惊与惋惜。
她态度冷漠地像是地上躺着的是不值一提的野狗的尸体。
“喂,你就这么走了!”
季白背后传来一声怯弱却又坚定的声音,季白转过头看去就看见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圆脸女孩。
她看起来有些怯懦,甚至手都在抖,但还是瞪着她一字一句地质问:“泊里生前和你最要好,甚至为了你去参加危险的试炼,这才丢了命,他因你而死,你难道一点都不伤心吗,你还是人吗?泊里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这样的人。”
女孩骂得字字锥心,说到最后那点怯懦也没了,声音逐渐尖刻起来。
“你是他什么人?”季白反问,“泊里活着的时候从来不见你关心他,怎么人死了反而这么在意他了?”
季白话落目光又一一看向在场所有人,“你们每一个人有谁在泊里活着的时候关心他,或许你们没有欺负他,可你们的冷漠也是淹没他的其中一粒尘埃。”
季白说到这儿嘴角扬起一抹轻蔑又讥讽的笑,“如果你们中有谁能真的关心关心他,他也不至于被我的三言两语就骗得没了性命,现在你们又装什么好人?”
“承认吧,你们不过是见人死了,想减轻一点良心的不安。”
季白说到这儿,毫不留情地就转身离开了。
她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远在云层之上,神宫里的光明神一定很生气吧?
一定气到恨不能杀了她吧?
她不怕被神明嫉恨,只怕被神明淡忘。
夜幕降临时,季白蹑手蹑脚地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抬脚往学院里对光明神祷告的礼堂而去。
87
第87章
清冷的月辉透过印着彩绘的玻璃洒落至寂静无人的礼堂,季白披着连帽的白袍推开厚重的木门发出令人胆颤的“吱呀”声。
白日里圣洁祥和的礼堂在夜里却显得清幽而……阴森。
季白穿过一排排有如墓碑的黑色木椅,随后无比虔诚地跪倒在光明神像的脚边。
她珍而重之地从怀里取出一朵纯白的鸢尾花放在光明神的脚下,随后她仰起一张白皙秀美的脸,乌黑的眼眸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这样破碎神伤的模样任是神明也无法拒绝。
“伟大仁慈的光明神啊,我的主宰,我的神灵,请您听一听我这有罪之人的祷告。”
“我是不洁的罪人,可我最好的朋友泊里却是您最忠诚的信徒,他一生苦难坎坷,饱受欺凌,可他却有一颗如您一般宽宏仁慈的心,他这样美好的人不该凄惨地死于恶魔之手。”
“伟大仁慈的光明神啊,我请求您降下奇迹,赐予泊里新生。”
季白闭着眼一遍又一遍地为泊里祷告着,头顶的光明神像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脚下虔诚而悲苦的信徒。
他如同一座沉默的大山,高高在上地注视着在他脚边生老病死的人类而从不给予回应。
漆黑安静的礼堂内唯有季白不厌其烦的祷告声,她的声音从开始的清脆而变得沙哑,可窗外的晚风与夜莺依旧还如同她来时那般呼啸着,啼鸣着。
忽而,一切都变得静止。
遥远的,如隔云端,咫尺的,如在眼前的声音在寂静的礼堂中蓦然响起。
“你,拿什么换呢?”
季白心头一震,她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吸引光明神的好奇与在意,可她没想到,光明神竟然在她祷告的第一晚就出现了。
她以为他至少会多等两天看看她的诚意。
一声低沉的嗤笑在她耳边炸开,随后他意味不明的沙哑声音一字一句地挤了出来。
“怎么,不舍得?”
季白连忙道:“并不是,我……我只是太意外,太兴奋了,没想到神明真的会听见我的祷告。”
“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来换取泊里的新生。”
季白话落后听光明神久久不语,悄悄睁开眼想看一眼他的神情,结果却被一道柔和且圣洁的神秘力量压下了她的头。
凡人不可直视神颜,可季白还是在那匆匆一瞥中看清了他。
光明神翘着脚坐在他的神像上,金色的鞋底不染纤尘,使他俊美无铸的容颜看起来威不可侵,只是……季白好似看见他包裹着金色瞳孔的眼眶有些微微的泛红。
是……错觉吗?
还是他哭过?
第二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季白飞快地否决了。
他高不可攀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掉眼泪的人。
“吾答应你。”光明神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会允他一个光明灿烂的新生。”
“作为代价……”
季白察觉到一团温暖的热源向她靠近,低眸一看就瞧见一朵圣洁的白色鸢尾花飘至她的胸口,随后融进了她的血肉中,只觉一抹暖流顺着胸口流遍四肢百骸,最后在她的额头凝结出一朵纯白的鸢尾花印迹。
“你的身体与你的灵魂都将属于吾。”
季白还来不及细想光明神刚刚在她身上做了什么,就连忙虔诚地说:“伟大的光明神啊,我早已将我的心与灵魂交到你的手上了。”
她话落后,许久都没有再听见光明神的回应,窗外的风声与夜莺的啼鸣再次响起,世界好似又开始了重新运转。
季白抬起头去就看见原本坐在神像上的神明早已不知所踪,偌大的教堂里依旧清幽死寂,好似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季白的幻觉。
季白又跪了一会,方缓缓从地上起来往回走去,当她经过礼堂外的镜子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镜子里的她还是她,可周身却笼罩着一股莫名其妙与光明神如出一辙的神圣气息,最重要的是……她的额头上还多了一朵白色的鸢尾花。
这到底是什么,某种标记吗?
季白回想起在上一个副本中因为李承仙的情契而惹出的大麻烦,就恨不能现在就赶紧祛掉。
可她又不确定光明神是不是还在看着她,因而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看了一眼后就转身离开。
【系统,我额头上的是什么?】
【有办法祛掉吗?】
系统还没回答她的话,季白就先看见了亮起的任务面板。
关于光明神的任务线已经全部解锁,她看见后半部分的任务是——「获得光明神的神器永恒之冠。」
季白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次的任务比前二次副本的任务可简单多了。
至少她需要获得的任务道具是一件具体的东西,而不是非常抽象玄幻的先天一气,而且这样东西也已经指名道姓地点出来了。
季白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鸢尾花,难道这东西就是她任务中的神眷?
但无论它是什么,季白还是想要快点把它祛掉,不然以她的经验,有非常大的几率会刺激到其他几位男主。
季白关掉面板后,突然意识到系统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微微皱了皱眉,唤道。
【系统,你在吗?】
【我在,不能祛掉。】
系统的话是前所未有的简洁明了。
季白忽而意识到一个问题,自从她进入这个副本后,系统出现的次数就格外的少,就连任务的完成与发布也变成了可以视化的面板。
她并不觉得这只是一次简单的系统升级,而且在这个副本中晚上也不会再出现前两个副本中的诡异怪物。
就好像……系统和那些诡异怪物们,在害怕着什么一样。
在学院寂静偏僻的一角,季白挥舞着魔杖练习高阶的水系魔法,以她脚下为轴心的方圆百米在顷刻间沦为一片波涛汹涌的汪洋,飞速旋转的漩涡越转越大,越转越快,似乎是要吞没撕碎地面上的一切生物。
漩涡缓缓停下,波涛汹涌的汪洋也逐渐褪去变为土地原本的模样,季白朝着涅塞斯挥了挥手里的魔杖,笑眯眯地问:“涅塞斯老师,我的这招海之涡还行吗?”
涅塞斯温笑着点头,“很棒。”
“我找不出任何缺点。”
季白听了涅塞斯的夸赞,脸上笑意越深,快步走到涅塞斯面前,道:“都是老师教得好。”
她今天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来找涅塞斯学习魔法,她担心额头上光明神的印迹会刺激到他。
毕竟按她以前的经验,哪怕是卫云台那样的人物在看见她身上属于他人的印迹时都会失控,何况是……能够自由行动的涅塞斯。
涅塞斯目前看上去虽然十分亲和,但季白也知道能被系统选为男主的角色绝对不会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无害。
季白左思右想后决定还是来了,出门前还刻意剪了刘海遮住额前的白色鸢尾花。
不过在练习魔法的过程中,她的刘海早已被风吹起过了。
当时她还紧张地看了眼涅塞斯生怕涅塞斯质问她,但他也只是冲她露出了一抹与平时无异的温和笑容,好似完全没有看见一样。
涅塞斯唇角向上扬起,随后又故作苦恼地说:“不过明天我就不是你的老师了。”
“怎么了?”
季白心中咯噔一下,涅塞斯该不会是因为发现她和光明神有染就不教她了吧?
那她还如何完成海神的任务啊。
“今天院长又找过我了。”涅塞斯无奈地两手一摊,道,“他看见我还在教你,就言辞激烈地请我离开这所学校,还污蔑我也是黑暗势力的人,看院长的样子,如果我再不走的话,或许……他明天就要举报给光明神殿将我绳之以法了吧。”
季白听到这儿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不肯教她,而是想带她离开这儿。
如今季白已经完成了光明神的前半段任务继续留在奥斯俐也没有意义,何况……她后半段的任务是要去神宫偷取永恒之冠,一听就是一件厉害的神器,没有足够的实力可是不行的。
“所以……”涅塞斯眼眸温和地笑了笑,问:“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儿吗?我的……乖学生?”
“我当然愿意。”季白重重点头,“整座学院只有涅塞斯老师认真教我。”
“涅塞斯老师去哪,我就去哪。”
季白笑眯眯地许下承诺。
涅塞斯唇角的笑意越发温和,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道:“好,明天早上我在学院门口等你。”
季白告别涅塞斯后就准备去找查奥斯,关于混沌神查奥斯的任务直到现在也没有刷出来。
如果用游戏来比喻,查奥斯现在就像是游戏里未知的彩蛋,但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
涅塞斯站在原地看着季白逐渐消失的背影,脸上温和的笑意蓦地全部消散,像是营业时间结束的招待小姐。
他垂下眼帘,低声呢喃着:“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我的好老师,这还是你当初教我的,我一直都记得。”
她刚走出树丛,往教学楼的方向去,就顿感四周的空气变得无比阴冷,随后季白就似是被一个人拉入了怀中,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季白耳边传来。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他的气息,你和他到底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出自《六韬文韬》
88
第88章
滚烫的指腹划过她的额头,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炙热的余温,紧接着一阵清浅的风吹过她毫无遮拦的额头。
明明季白的眼前什么也没有,但季白却好似看见了赫瑞特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与失控扭曲的绿眸。
那道无法看见但仍不容忽视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的额头,季白只觉自己在这样炙热逼迫的目光下快要不能呼吸了。
空气是阴冷极寒的,可他的怀抱又滚烫到如同岩浆。
“该死的,你骗我?嗯?”他的手指重重抵在她的额头,似是想要把她额间的鸢尾花剜掉一般,“说什么身与心都属于伟大的黑暗神,结果身上却留下了他的刻印,季白,你很好,你真行,你耍我两遍?”
“你拿我当什么?”季白的耳边又传来一声嗤笑,炙热的大手突然重重掐住她的脖颈,力度大到使她快要背过气去,他无比阴刻地问,“是不是我对你太过纵容,让你忘了我是一只吃人的恶魔?”
季白没有求饶而是气鼓鼓地瞪着虚空中的他,这样的表情让赫瑞特越发恼怒,以为她已经全然投入泊里的怀抱如同那些讨人厌的光明信徒一样厌憎痛恨黑暗。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突兀地响起,赫瑞特冷白的脸上顿时就多出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惊到极致,不可置信到极致的赫瑞特蓦地松开了掐着季白的手。
她……竟敢打他?
她怎么敢打他?
她凭什么打他!
如果季白此时此刻能看见赫瑞特脸上震惊,迷茫,愤怒而又扭曲的神情的话,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
然而她什么也没看见,只能感受到赫瑞特松开了紧掐着她的脖子。
赫瑞特还没来得及发难,季白的第二个巴掌又“啪”的一声打到他的脸上。
在季白将要打出第三个巴掌时,赫瑞特总算反应过来,牢牢地钳住了她的手。
“你打我?”
缓慢而低沉的语调似是压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季白非但不怕,反而还冷笑一声,指责道:“没错,你以为我愿意被光明神刻印吗?全都是你害得,遇上你这种猪队友,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试炼场,不仅毁了我所有的计划,还差点害死我。”
“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害我?还是你其实是光明神殿派去潜伏在黑暗冥殿的卧底?”
赫瑞特:……
他是卧底?
嗯?
黑暗冥殿的神原来是光明神殿的卧底?
季白说到这儿又用一种非常鄙夷的神色说:
“要么你就是蠢!难怪黑暗冥殿这么多年发展不过光明神殿,光明神殿的人虚伪残忍,那你们黑暗冥殿里的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蠢啊?”
“要我看,黑暗神的恶魔都这幅蠢相,估计黑暗神本尊也差光明神十万八千里吧。”
季白的这句话无比精准地戳到了赫瑞特的痛点。
赫瑞特冷笑一声,忽而掐住她的下巴,绿眸沉得发黑,“所以见了一次光明神,就投入他的怀抱了?”
“你不要忘了,是我把你从火场中救出来,没有我你早就被他们烧死了。”
“我能救你,当然也能毁了你。”
“那你现在就吃了我好了。”季白飞速回道,“反正身上沾了那让人作呕的东西,我也恶心到一刻也不想活了。”
赫瑞特的身形忽而在她面前显现,他的脸上依旧戴着一个银质面具,身上的衣服却换得比上次还要华丽,仿佛下一秒就能去参加晚宴了。
那双绿眸沉沉地盯着她,殷红的嘴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这么说你还是被迫的了?”
“来,让我猜猜。”他这张哪怕遮住了半张脸也依旧秾艳逼人的脸压到季白的眼前,质地冰冷的银面贴在她的鼻尖,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这番话你是不是也对光明神说过,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地说你是被迫的,说你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说是我引诱的你,还斩钉截铁地说下次再也不会被恶魔蛊惑?”
滚烫的指腹磨过她的唇激起阵阵酥麻的电流感,随后又抚上她动人的眼睛,“你是不是也用这样的神情看过他,是不是也同他这般亲密过,不,或者你们做了更亲密的事。”
赫瑞特说话时张张合合的唇时不时会扫过季白的唇,似是无意又似有心。
这种朦朦胧胧的撩拨很快就勾起了季白心中不该有的欲念,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眼中也蒙上了一层雾气,唇不自知地朝他微张的嘴唇上靠去。
这种身体的本能反应显然极大地取悦了赫瑞特,他眯了眯眼,随后掐着季白的脖子就吻了上去,但不是深吻,只是一个浅尝即止的吻。
在她最投入,最情动的时候忽地戛然而止。
季白喘息着望着面前的青年,他似乎毫不受影响,只是本就潋滟的红唇多了一层莹润的水光,使他看起来越发秀色可餐。
怪不得他是黑暗神,只是露出半张脸就这般勾魂,若是露出完整的一张脸不知会多么惊心动魄。
他的食指与中指勾着她的下巴,拇指指腹一点点擦去她嘴上的水渍,声音玩味又低沉,好似是吞了春药一般。
“他也这样吻你了吗,他吻你时你也这样情动吗,我和他你更喜欢谁?”
他的指腹烫得吓人,一点点磨过她的唇时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钓得她的心不上不下,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指腹上那细小的纹路。
赫瑞特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季白心中的欲望,绿色的眼眸含着浅淡的笑意,“嗯?还想让我吻你,可你身上的气味……”
他蓦地沉下了声音,“实在让我讨厌得很!”
他的手指用力掐着她的下巴,阴幽的目光似是在审视着该如何吃掉她这块肉。
季白眼睫轻颤了下,随后低头轻轻吻了下抵在她唇边的虎口,一个柔软且湿润的吻,毫无伤害力却让赫瑞特青幽的瞳孔骤然一缩,就连呼吸都停了一拍。
“没有,他没有吻我,光明神怎么会想吻我呢?”
赫瑞特定定凝望着她,绿色的眼眸沉得如墨一般,眼底翻涌着另一种程度的危险。
不,他想吻你,想吻你想得都快要疯了。
而他,也快要疯了。
赫瑞特的身后蓦地长出一对足以遮天蔽日的黑色羽翅,下一瞬季白只觉眼前一黑就发现她已被赫瑞特的翅膀包裹起来了。
那双不容忽视的手掌贴在她的后腰缓缓向下移动着,随后突然其来地悬空感让季白忍不住抱紧了赫瑞特的腰身。
他是带着她飞起来了?
季白还来不及反应,赫瑞特的手掌就托起她的屁股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不由分说地重重吻了上去。
明明是季白在上的姿势,可掌握主导的却是赫瑞特,滚烫的指腹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一串串炙热的火焰。
季白失神地仰着头,手掌插入他蜷曲的发丝紧紧抱着他的头。
当那炙热滚烫的唇贴上时,季白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别,不要那样。”
他找的地方太精准,技巧又太高超。
季白好似整个人都快要被他融化了一样,身子抖得不成样子,若非有赫瑞特的一只手支撑着她,她早就从他的身上翻下去了。
赫瑞特抬起头看她,绯红的唇色越发潋滟,银质的面具上聚着一层水汽。
“不要哪样?”他殷红的唇角拉扯出一抹蛊惑人心的笑意,手指微动的按压着,随后就心满意足地感受到季白同样汹涌的爱意。
“刚刚是你还想让我吻你的,不是吗?”
“可……可也没有让你吻那里。”季白断断续续地说。
她倒也不是情感上觉得很害羞和别扭,相反她很喜欢,可赫瑞特的技巧实在是出神入化,仿佛天生就是引人失控的春药。
“吻这里有什么不对吗?”赫瑞特抱着季白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跨上,随后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撑着身下的羽翼,
她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只觉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泄出来,她的手死死抓着他的头发,几缕阳光透过羽翼的缝隙落在她的眼前。
季白盯着眼前的那缕阳光,只觉自己就好似在那阳光中飞舞的细小尘埃,而赫瑞特就是控制着尘埃的风流。
风快速尘埃就狂舞,风缓下尘埃就缓慢地流动着,突而,一阵狂风袭来吹得尘埃悉数从羽翼中的小缝泄了出去。
季白眼神恍惚地看着身下带着银质面具的青年,那双绿眸在昏暗的环境下好似一对发光的翡翠,眼底是沉沉的,凶狠的,还未餍足的情欲。
他蓦地抬手将她拽入怀中,随后季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赫瑞特就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柔软湿润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声音低哑而又蛊惑地问:“很舒服是不是,要不要……再来一次?”
季白的心狂跳了一下,随后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以赫瑞特的独占欲,这种时候他是绝不可能故意让泊里看清他们做了什么,不然……他也不会用翅膀把他们包裹起来。
“恶魔先生。”季白揽住赫瑞特的脖颈笑得纯良又无害,“你知道属于光明神的永恒之冠吗?”
89
第89章
赫瑞特墨绿色的眼睛蓦地眯了眯,指尖掐着她的下巴,蓦地逼近了她,“永恒之冠,怎么,他连这个都给你了?”
季白抱着他的脖颈,讨好似的蹭了蹭他的脸颊,笑着说:“恶魔先生在想什么?我和光明神不熟,他怎么会送给我这个?”
赫瑞特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在确定她有没有撒谎。
季白仰着脖子凑到赫瑞特的耳边神神秘秘地低声说:“我听说永恒之冠是光明神最重要的神器之一,它是不是很厉害?”
赫瑞特捏起一缕垂至他肩的发丝,挑眉道:“你想要神器?呵,黑暗神的神器不比光明神差。”
“可是厉害的东西谁会嫌多呢?”季白笑着吻了下赫瑞特冰冷的银质面具,眼睛亮晶晶地说,“恶魔先生,你听我说,我现在有一个全新的好主意。”
“光明神在我身上留下的这一刻印似乎是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或许我将来也有机会混入光明神所在的神宫呢。”
赫瑞特听到这儿绿眸冷得似是淬了冰,可季白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他眼里的冰瞬间消融。
“不如,我去把它偷出来给你。”
“偷出来……给我?”赫瑞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一瞬间的眼神像极了从来不被偏爱的孩子突然得到让人意外的嘉奖。
“对啊。”季白笑得明媚又灿烂,“你不是黑暗神身边的普通恶魔吗,如果你能得到光明神的永恒之冠,一定能得黑暗神重用,晋升为非常重要的优秀恶魔。”
季白抚摸着赫瑞特的脸颊,一半是滚烫的肌肤,一半是冰冷的银质面具,如水般的双眸温柔又缱绻地看着他。
“恶魔先生,我也想要帮帮你。”
此时此刻比起蛊惑人心的恶魔,反而是季白更像能诱人沉沦的女妖,可她刚刚又说得那样诚恳,那样真挚,好似满心满眼都只有他。
明知是陷阱也还是心动,明知是不可得的虚妄,却还是想再试一次。
赫瑞特的心不可自抑地砰砰直跳,面上却沉静地凝望着她,良久,他微哑的声音再次开口。
“帮我?呵,你这次又想怎么骗我?”他勾着季白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低沉呢喃的三个字被淹没在了唇齿之间,“小骗子。”
季白仰着头主动迎合他的吻,断断续续地解释道:“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想要帮你。”
“虽然不明白光明神为何会对我感兴趣,但我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偷得他的神器给你。”
赫瑞特听到这儿揽着她腰的手蓦地一紧,随后重重吻了上去,似是要把自己所有的爱恋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在这一吻中。
他并不稀罕什么神器,可他却拒绝不了来自她的偏爱。
“好,我帮你。”他低哑蛊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意,手指拨开她湿漉漉的发,绿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但我这次要留个不容你背叛的契约。”
赫瑞特上一次一时心软听信了她的话,结果到手的人转头就先被光明神刻印了,他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放过她。
季白闻听此言,忍不住心头一跳,本能的就想要拒绝,但转念想到了自己额头上明晃晃的,不容忽视的来自光明神的鸢尾花刻印。
反正她身上已经有一个来自于神明的刻印了,好像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季白吻了吻他的唇,说:“好啊,我很愿意和恶魔先生签订永不背叛的契约,将我这动荡不安的灵魂,脆弱渺小的生命抵押给你。”
“只不过……”季白顿了顿。
“只不过什么?”
“这个契约有办法做得隐蔽一点吗?”季白一脸单纯无辜地说,“如果他们从我身上察觉到黑暗气息的话,恐怕就不能混入神宫了。”
赫瑞特轻笑着吻上她的唇,“我保证除了你我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我们的契约。”
忽而掉落的黑色羽毛在赫瑞特手中化为一条黑色的小蛇,蛇身上纯黑的闪闪发亮的细小鳞片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色彩,使它看起来神秘而危险。
赫瑞特手指一转,小蛇就隔着布料钻进了季白的心口,季白心口一凉,随后就传来阵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好似是那条小蛇正缠绕着她的心脏缓慢地游走。
“如果你背叛我。”赫瑞特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这条小蛇会代替我一口一口吃掉你的心。”
赫瑞特离开后,季白在原地站了许久,直至察觉不到赫瑞特的气息时,季白又小心翼翼地低唤着赫瑞特的名字。
“赫瑞特,你还在吗?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
季白唤了好几遍都没有得到赫瑞特的回应,当她确定赫瑞特已经离开后,转头就找了一座光明神像,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对着光明神像小声念叨着。
“伟大的光明神啊,我刚刚说得话都不是真心的,只是为了活命的无奈之举,您赦免了我的罪,救了我的性命,在我心中您是我唯一信仰的神明,我犹如向日葵永远追*随太阳一般追随着您。”
“可您刚刚或许也看见了,我不知怎么就招到了恶魔的觊觎,我想要逃,却逃不脱,我这条命是您的,不能就这么死在他的手里。神啊,仁慈伟大的光明神啊,您一定会谅解我的求生之举吧?”
季白说到这儿,又突然睁开了眼睛,双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轻声说:“上次在沼泽我也是想让泊里不要管我,赶紧离开,可……可他却没懂我的意思,执拗地要带我一起离开,最后却死在了恶魔的手里,真傻,还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事呢?”
“我想,我或许永远也摆脱不了缠着我的恶魔了吧。”季白失落地伸手轻抚着光明神像的脚,“像我这样的人继续留在学院也只能给其他学生带来灾祸。”
季白顿了顿,又扬起头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所以……我打算离开这里了,我要跟着涅塞斯老师去学习魔法,或许等我有一天变得厉害了,就能彻底摆脱恶魔的纠缠。”
“不过无论我去到哪里,我都记得和您的约定,我的性命与灵魂都属于您。”
季白话落又对着光明神像虔诚地做了一个祷告的动作,而后转身离开了这儿。
在季白转身的那一刻,如山一般死寂的光明神像忽地闪过一缕白光。
虽然途中发生了一段刺激的插曲,但季白还没有忘记自己原本的计划。
她快步前往教学楼去找查尔斯,正巧遇上下课的时间,一年级新生们如沙丁鱼般一个个涌了出来。
季白站在楼下等了一会,还没看见查奥斯,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姐姐,你是在找我吗?”
季白回过身去就对上娃娃脸的查奥斯,一双浅灰色的眼睛又大又圆地看着她,懵懂而纯澈的目光仿佛能扫空人类所有的不愉快。
季白顿时露出了一抹明媚的笑。
“是,我是在找你。”
查奥斯歪了歪头,笑得像是一个可爱而单纯的孩子。
“那我们去吃饭吧。”查奥斯说着上前一步牵住季白的手。
如果是别人做出这样的动作,季白多半还会怀疑对方的用心,可面对目前为止都表现得懵懂单纯的查尔斯,季白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
毕竟谁会怀疑一位连自己名字都记不住的小糊涂蛋别有居心呢?
“好。”季白正好也有点饿了,就一面跟着查奥斯往食堂走,一面和查奥斯说起了正事。
“查奥斯。”季白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陪你在奥斯俐学院吃饭了。”
“为什么?”查奥斯顿时瞪圆了眼睛,“为什么是最后一次,姐姐以后都不来找我了吗?那我也可以去找姐姐啊。”
季白耐心解释道:“自从上次试炼结束后学院里的老师和同学们都看不惯我,我继续留在这儿也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涅塞斯老师是唯一愿意教我的老师,可也因为这一点涅塞斯老师也被院长开除了,所以我准备跟着涅塞斯老师离开这儿。查奥斯,你放心,我虽然不在奥斯俐学院上学了,但我会一直记得你。”
“你是我的朋友,相信我们一定还会有机会再见的。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告别。”
季白注意到她在说话时查奥斯始终保持着一个有点震惊又有点懵懂的表情,尤其被他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紧盯着时,总有一种他好像没有听懂的迷茫。
季白联想到混沌神现在的状态就刻意放缓了语调慢慢说着,生怕他是真的没有听懂。
当她最后一个字落地时,查奥斯眨了眨眼睛,问:“所以……只要能留住涅塞斯老师,姐姐也会留下,对吗?”
季白愣了一下,没想到查奥斯虽然看起来迷糊,看问题竟然一针见血。
查奥斯见季白不语,又弯眸笑了笑。
“我可以帮姐姐啊,我去和院长说,让他不准开除涅塞斯老师。”
季白连忙问:“你又要用你的能力了?”
季白说到这儿,又试探性地问:“你应该明白……你有着不同与常人的能力吧?”
查奥斯没有回答季白的问题,只是笑着说:“不管是什么,只要我去和院长说,一定能留下涅塞斯老师。”
查奥斯的能力过于逆天,可他看起来又是这样的单纯无害。
季白忽而有些担心他,他这样肆无忌惮地使用自己的能力,难道真的不会被人类觊觎吗?
万一他出了事会不会影响自己的任务?
查奥斯话落,就调转方向朝院长办公室走去。
季白连忙抓住他的手,说:“别去。”
查奥斯不解地回头,“为什么?”
季白呼出一口气,难得严肃地和他说:“查奥斯,你不能再暴露自己的特殊了,如果被有心人发现,他们一定会利用你的。”
“院长魔法强大,纵然你能成功,可难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查奥斯。我不需要你为我涉险。”
查奥斯静静看着季白,有这么一瞬间季白好似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许多挣扎的,痛苦的,迷茫的,不可说的混沌情绪,不是单纯的快乐和悲伤,而是一种会将人逼疯的混沌。
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查奥斯弯眸笑着,干净纯澈的娃娃脸上是一览无余的单纯与明媚。
“那姐姐呢,姐姐为什么不利用我呢?”
【作者有话说】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以为我发过了。当我拿起手机准备检查时却发现自己没有更新,当时都傻了,最后才发现复制到了网页上,但我忘记点击发布了。
90
第90章
查奥斯缓步朝季白靠近,脸上仍旧挂着单纯的笑。
他还是如同季白初次见他时的那样呆萌可爱,好似很好欺负的样子,就连头顶翘起的呆毛也不曾改。
可季白却敏锐地察觉到好似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低下头,又圆又大的眼睛凑到季白面前,清浅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颊上,似是一阵潮热的风。
“姐姐为什么不利用我呢?”他又问了一遍,乌黑的瞳孔好似一块富有魔法的镜子,引诱蛊惑着人们去使用它,去拥有它,“他们都利用我,姐姐为什么不利用我呢?”
他单纯又无害,可爱又好骗,是最好利用的工具,也是人人都想拥有控制的宝物。
“查奥斯。”季白轻轻唤他的名字,可话还没说完就先被查奥斯堵住了唇,温热的手掌抵在她的后脑勺。
他不太会亲吻,只是凭借着想要与季白亲近的本能毫无章法地舔舐着她的唇瓣,可很快这样的吻也不能满足他,他钳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滑腻灵巧的舌尖探入她的口中。
人类的口腔很神奇,明明每天被各种食物,水源填塞着,可还是觉得不满足,会想要爱人的吻填补嘴里的空虚与寂寞。
湿润柔软的触感紧紧包裹着他的舌,刺激着他口腔里的每一处敏感点,初次接吻的查奥斯瞬间就沉醉在这一吻中,如同不知饱的小兽一般迫切地想要更多。
“姐姐。”他粗喘着看着她,眼睛亮得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狗,“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愿意被你利用。”
“姐姐……”查奥斯温热的手掌贴在她的后腰,下巴轻蹭着她的头顶,撒娇道,“我想帮你。”
他滚烫灼热的身子紧贴着季白,肌肤之下是他紧绷且结实的肌肉。
这无一不在提醒着季白,无论查奥斯的外表如何可爱呆萌,他也是一位发育正常的男性了。
季白垂下眼帘沉思几瞬后,抬手摸了摸查奥斯的发顶,轻声问:“你说的他们是指谁?难道你之前有被别人发现过吗?”
查奥斯立直了身子,乌黑的眸中闪过几分迷茫,随后说:“我记不太清了。”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不过经常有人找到我请我给他们帮忙。”
“如果我不同意的话就会一直关着我,不给食物也不给水喝。”查奥斯说着还撩起了袖摆露出身上新伤叠旧伤的伤疤,“还会派人一直打我,直至我同意为止。”
季白先前觉得泊里已经是非常惨的神明了,没想到查奥斯也不遑多让,甚至比泊里还要惨得多。
“你……”季白伸手轻抚着他胳膊上坑坑洼洼的疤痕,“还疼吗?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季白还记得第一次见查奥斯的场景,他的穿着打扮像极了一位金尊玉贵的贵族少爷,怎么看也不像是经历过那么多可怖折磨的样子。
“姐姐是在担心我吗?”查奥斯垂眸看她,身子不自觉地朝季白的方向贴近,又圆又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白看,像极了一只殷殷望向主人的小狗,“没关系的,已经不疼了,很多人很多事我都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查奥斯轻声的,缓慢的说,“最后一家囚禁我的人是从拍卖市场将我买回去的,他把我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试图驯服我让我为他做事。”
“我答应他们去王都改变国王的心意,他们一家欣喜若狂地带上金银珠宝与我朝王都赶去。”查奥斯说到这儿,顿了顿,唇角绽开一抹单纯稚嫩的笑意,可怎么看都让人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
“可是王都还没走到,他们……就全都疯了。”
查奥斯眸光一转又变得软萌可欺,只是那双乌黑的眼眸却落在了季白泛着水光的唇上,喉结微微滚动了下,眼中是迫切的渴求。
“姐姐,不聊他们了。”
“你留下来好不好?或者……我和姐姐一起去。”
“我也可以做涅塞斯老师的学生。”
季白看了混沌神一眼,有些摸不准他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他看起来迷糊呆萌,可有时候一闪而过的诡异却又能惊得人心肝直颤。
季白思前想后,决定还是把查奥斯也一起带上,到手的任务目标还是放在身边最安心。
看涅塞斯的样子应该不会和她计较……这点小事吧?
季白说:“好,我答应你。我去和涅塞斯老师说带上你一起。”
查奥斯的眼神顿时亮了,探头就要凑到季白脸边吻她,季白连忙伸手挡住了查奥斯的脸。
“查奥斯,不可以乱亲别人。”
查奥斯一脸正经地说:“我没有乱亲,我只亲姐姐。”
季白:……
“姐姐不喜欢吗?”查奥斯微微侧了下头朝季白靠近,看着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几分好奇与兴奋。
“可是我看见姐姐明明很喜欢和那个人亲吻不是吗?”
季白的头皮顿时炸开了。
查奥斯到底看见什么了啊!
他看见她和谁亲啊……
毫无疑问,唯一的人选只能是赫瑞特。
可是他为什么会看见?
季白顿时觉得细思极恐,如果查奥斯能看见,那泊里呢?
泊里是不是也能看见,她的计划该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吧?
在她愣神的功夫,查奥斯已经绕开她的手用脸颊轻蹭着她的脸了。
“姐姐,刚刚那样就叫亲吗?亲姐姐的感觉查奥斯很喜欢,难道姐姐不喜欢吗?”
查奥斯显然在这一方面很有天赋,刚刚还只是凭借着本能地横冲直撞,现在就已经会勾人了。
他如同小狗一般轻蹭着她的脸,用那双可爱的,无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白看,直叫人看得心发软。
“姐姐,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这一次姐姐或许会喜欢,还是说姐姐不喜欢和查奥斯亲,只喜欢……和那个人亲?”
“查奥斯!你到底看见什么了?我和谁亲了?”
查奥斯眨了眨眼,“忘记了。”
季白一愣,气得恨不能捶他一下,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然而下一秒,查奥斯就再次堵住了季白的唇,五指插入乌发按着她的后脑,忘情地拥吻着她。
他人长得可爱,可他的吻却是与外表不符的凶猛与霸气,似是要把她的所有都吞下一样。
等季白告别查奥斯时,她的唇是又红又肿,她无奈地摸了摸嘴巴,轻叹一声,本来还以为糊里糊涂的查奥斯会简单很多,没想到他疯起来也是够让人喝一壶的。
季白一路只顾着低头走路,完全没有注意到学院里的变化,忽而有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圣女殿下。”
季白先是一愣,随后朝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身后没有人,复又认真打量着眼前身着神殿圣袍的人。
“你是谁?”
“尊敬的圣女殿下,我是光明神殿的牧师巴奈,奉教皇之命接圣女殿下回神殿。”
“圣女殿下?”季白问,“你是在喊我?”
季白估摸着应该是泊里做了什么,所以她才突然成了光明神殿的圣女,和她额上的刻印有关吗?
巴奈点了点头,而后轻挥手中魔杖就见季白额间的鸢尾花圣光大胜。
巴奈一脸尊重地说:“您是被光明神选中的人,因而教皇特意派我请您回神殿。”
季白这边的动静早已吸引来了不少下课的学生,他们纷纷围了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季白摇身一变成了圣女。
她不是邪恶的爪牙,背叛光明的罪人吗,怎么转瞬间就被光明神选为圣女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为艾莉丝不平,也有人感慨季白的好运。
说话间,季白就见一辆由众多黄金骑士所护卫的马车徐徐驶来,声势浩大到宛若是某种登基仪式。
“圣女殿下,请吧。”
巴奈弯下腰朝季白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而从他所指的方向中看出去时就看见黄金骑士们队列整齐地在人群中开辟出了一条无人敢擅闯的宽阔道路。
“天呐,这也太好运了吧,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成为圣女了?”
“好羡慕,那可是圣女啊,百年一选的圣女,可以近身侍奉光明神的圣女啊。”
各种艳羡的声音纷至沓来,季白捏了捏手指,问:“我能不去吗?”
季白还是想先跟着涅塞斯学习魔法。
光明神殿之前还想杀她,如今贸然前往它们的主殿,还不知是福是祸。
像她这样凭借光明神的喜欢就空降为圣女,恐怕殿内也有许多人不服气。
若她能得到涅塞斯的传承,别人就算想要对她下手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巴奈惊愕不已,“您说什么,您不想去?”
圣女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位置,某种程度上她甚至比教皇还为尊贵,可这位普通的人类少女竟然说不想去?
季白解释道:“我……我不是不想当圣女,只是我现在实力不济,我想先完成学业再回神殿。”
巴奈脸上的惊愕淡了几分,原来只是担心自己的实力。
他眼中多了几分笑意,道:“圣女殿下不用担心,等到了神殿会有教皇亲自指导您。”
巴奈说到这儿,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
“何况您在主殿待不了几天就会由教皇亲自送往神宫陪伴在光明神左右,跟在光明神身边还怕学不到东西吗?”
季白心中惊了一下,她以为圣女只需要待在人间就行,没想到泊里竟然直接把她弄上神宫了。
这么快的速度,该不会是泊里察觉到什么了吧?
季白心中有几分犹豫,若她拒绝了这次的机会,下次想进神宫是不是就难了?
季白正不知该如何选择时,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了涅塞斯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