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
虞蘭昭彻夜未睡。
祁連的突然闯入讓他忧心忡忡, 他不觉得这是个巧合。
男人走进房间的时候,带着对猎物势在必得的决心,看向他的眼神更是明目張胆的挑衅。
细枝末节里不难看出, 祁連是有備而来,甚至很有可能, 就是他暗中操作, 讓工作人員将第三張房卡特意留给了他。
虞蘭昭一直睁眼到天明, 为避免困意侵袭,掌心几乎掐烂,直到窸窣的声响响起, 他顿时警觉地望过去。
靠窗的床位上,祁連已经坐起,晨曦尚未破晓,窗外透着黎明前的靛蓝。
那双斜长的凤眼冷冷的凝视着他, 嘴角扯起嘲讽的笑意。
“一夜没睡?”
“我倒是一夜好眠呢。”
虞蘭昭坐起, 面对他冷然的目光毫不退让,郑重警告:“离小时远点。”
祁連目光扫过二人相握的指间,就连一夜过去,都没有丝毫放松。
目光变得凛冽而幽深, 闪烁着如夜狼般贪婪的狠厉。
“那你可得好好看住了。”
祁连站起身, 好整以暇地脱掉上衣, 露出肌肉遒劲的结实臂膀,高大的身形只站在窗前,便已遮挡了大部分的光线。
暗色的剪影映衬出力量感满满的背影, 那身姿是虞蘭昭竭尽全力去努力,却尚未达成的目标。
少年握緊拳头。
祁连很快换好了衣服,踏着昏暗离开了房间, 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仍在睡梦中的林深时,目光中蕴含的意味让虞兰昭心中警铃大作,緊緊咬住后槽牙。
直到确认门外的脚步声走远,再也没有折返的可能,虞兰昭这才收回目光,重新躺回床上。
他侧首看向隔壁床上的人儿,黝黑的眼睛中流淌着绵延的情意与义无反顾的决心。
小时……
我一定会守护好你的。
*
拍攝場地已经就绪。
做好妆造后,演員们陆续开始了今天的拍攝任务。
入冬以后的天气冷得要命,今天尤其夸张,冷风像是刀子般直往人的脸上刮。
他们这次的場地又是空旷的竹林,比不得之前在莲花池畔有亭台楼阁等建筑物的遮挡。
正式拍攝时只能穿着飘纱的仙门校服,那材质平时看起来仙气飘飘的,但被风一吹就透,完全没有保暖功效。
林深时出门前特意为虞兰昭准備了暖宝宝,贴在身体内侧,又特意给他圍上厚厚的圍巾,这才放下心赶去拍摄。
虞兰昭被裹得圆滚滚的,他的戲被排在后面,于是支起折叠椅坐在拍摄区外圍,一边欣赏小时的表现,一边拿着剧本复习台词候場。
“小虞,动作指導老师到了,你过去过一下动作。”
不一会儿,助理導演拿着通告单过来喊人。
虞兰昭连忙起身过去准备。
“外套和圍巾就脱了吧,太吃动作,影响实际效果的参考。”
“好。”
虞兰昭脱掉了外套和围巾,放到折叠椅上,又不放心重新拿起:“哥,能麻烦你帮我把衣服放到休息帐篷里吗?”
场地上人多手杂,一是怕丢,二是怕弄脏,其他无所谓,但这围巾可是他和小时一人一条的情侣款,承载着他们美好的记忆。
助理導演接过:“行,正好我也要去帐篷里喊人,我就给你放你的折叠椅上了。”
“謝謝哥。”
助理导演一手抱着他的衣服,一手拎起折叠椅,走向休息帐篷。
路上,白羽晞擦肩而过。
眼角余光扫到什么,她脚步一顿,转身喊住了助理导演。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白老师?”助理导演扬起手里的东西,“您问这个?小虞的衣服和椅子,我给他放到休息帐篷里去。”
白羽晞眼中闪过诧异,二次确认:“虞兰昭的?”
助理导演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白羽晞笑了下,“我只是看这条围巾很好看……”
深灰色的羊毛质地,做工精良,样式独特,某家推出的秋冬限定情侣款,她曾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更重要的是……
白羽晞眼底闪过复杂。
*
竹林的景一直排到了晚上,灯光师架起了高高的照灯,数盏白炽灯打亮暗夜,为拍摄提供了必要的光线。
正在林深时耍了个漂亮的剑花击退“敌人”时,刺耳的嗡鸣声骤然响起,然后整个世界瞬间陷入漆黑。
“怎么回事?”
“我靠,谁踩我脚了!”
“别乱动别乱动!断电了!”
林深时看到周围有微弱的光亮起,陆续有人打开了手机内置的手电筒。
灯光老师四散开来排查原因,一时间人们只能等待,有人茫然的站在原地,有人凑到一起低声私语。
虽然有手机的照明作为光源,但黑暗总是容易催发人内心的恐惧。
剧组所处的地方又是县城边缘的荒野竹林,平时人迹罕至,虽然白天风光景致确实不错,但在深冬黑夜呜咽的北风里,只觉得阴森瘆人。
林深时打了个哆嗦。
正式拍摄前,他脱掉了保暖的羽绒服,贴在身上的暖宝宝实在扛不住这么长时间的低温,他不禁双臂环胸,努力辨认脚下的路,想要走回休息帐篷里取下暖。
竹林的地面凹凸不平,林深时深一脚浅一脚,他听到周围对戲的演员们也在向外走,估计和他一样都想先回帐篷里去。
天实在是太黑了,月光隐匿在厚重的云彩后面,远处的灯光照不到他们这里,林深时小心翼翼走了几步,突然脚下一空,踩进了一个枯叶遮挡着的坑里。
林深时暗叫不妙,但整个身体已经不受他的控制,在地心引力的召唤下奔赴大地而去。
身后突然傳来某种声响,像是某人急跨了两步向他奔来。
手臂被拽住,惯性作用下,林深时踉跄着跌入来人的怀抱。
那人环着他的腰,好似还摸了他腰窝一把,但毕竟是突发情况,林深时没有多想,双手撑在来人的胸膛稳住了身形。
“謝谢。”
林深时连忙道谢,想着从那人的怀中出来,却发现放在后腰上的手臂又硬又紧,如铁钳般将他压制在胸前,竟是半点也挣脱不开。
“???”
林深时诧异抬头。
恰时云彩散开月光洒下,深色的泪痣点缀在斜长的凤眼之下,透着妖冶的俊美。
祁连好整以暇地垂眸看着他:“谢我?你想怎么谢?”
林深时:“!!!!!!”
怎么是祁连???!
刚才林深时的确是在和祁连拍戏,但除了他之外还有很多人,灯光熄灭之后大家乱成一团,谁也不知道谁在哪,祁连是如何精准定位到他的位置的?
林深时既震惊又困惑,云彩飘过再次遮挡住月光,视野再度陷入黑暗。
脖颈间傳来酥酥痒痒的触感,似有人垂首轻嗅:“你从来都不知道,你有多香吗?”
林深时下意识侧向另一边,暗叫不妙。
今天早上出门匆忙,他只来得及给虞兰昭喷上白玉兰香水,又忘了顺道给自己喷点儿了。
这个祁连真是狗鼻子,就自己身上沾染的一星半点儿属于阿昭的味道,他都能闻得见?
林深时呵呵尬笑:“哪有?祁老师肯定是闻错了。”
他的手指放在祁连的胳膊上,妄图趁他不备拉拽开来,而祁连似乎早有防备,不仅没给他机会,反而压着他向自己胸膛紧贴而来。
周围有窸窣脚步声和交谈声,而黑暗阻挡了人们的视线,祁连肆无忌惮地压制着他,鼻尖若有若无地扫过脖颈上的肌肤。
林深时浑身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啊啊啊啊啊!
救命!
谁要和男人贴贴啊!
更何况是个只知道doi的变态渣攻!
林深时一咬牙一跺脚,狠狠踩在了祁连的脚背上,祁连吃痛后撤,林深时趁机挣脱开。
恰时有手电筒的光照来,林深时瞥到熟悉的身影,连忙小跑着奔去。
“快走快走!”
林深时拉着虞兰昭的手头也不回地跑,身后没有传来追来的声音,等跑到人群,他松了一口气。
“阿昭,你怎么跑去竹林了?”
虞兰昭的脸半隐在黑暗里:“……天太黑了,我担心你。”
“我没事。”
还好刚才自己和祁连在一起,要是阿昭单独在竹林撞上祁连,可不就危险了!
林深时跑得急,有些气喘吁吁,他的唇瓣微张,红艳的舌尖隐匿在贝齿之内若隐若现。
虞兰昭暗了神色。
竹林虽黑,但一闪即逝的月光之下,他仍看清了祁连抱着小时的瞬间。
那男人如匍匐的夜狼,潜至猎物的身边,倘若自己去的再慢些,小时是不是已经被吞吃入腹了?
那娇艳的唇舌,是不是又要沾染上某人恶劣的气息?
虞兰昭的双手在身侧握紧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不过一次停电的意外,就让祁连抓住机会靠近小时,他以后还得更加小心才是。
人群中传来嘈杂。
灯光老师排查出了原因,是线路老化导致的短路,但因为位置比较特殊,所以修起来会比较耗时。
很有可能今晚都修不好。
唐森听了一个头两个大,一边让灯光老师抓紧维修,一边不得不承认今晚的拍摄计划要泡汤了。
工作人员通知各处今晚的拍摄暂停,大家纷纷准备回旅馆休息。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原来是女主角白羽晞听到收工的通知,见时间尚早,提议大家不如去附近音乐节玩一玩。
“主办方是我的好朋友,前阵子她听说我要来,就塞给我一叠门票,原本想着拍戏太忙就不去了,不想今天赶巧了。大家赏个脸,都去都去哈!”
女主角亲自邀约,大家热情回应:“谢谢白老师!”
林深时激动地晃动虞兰昭的胳膊:“是音乐节哎!我还没去过呢,阿昭你去过吗?”
虞兰昭轻轻摇头。
他之前也听同学们提起过,光门票就要几百块钱,虽然不是巨款难以消费,但非必要的娱乐项目从来不会出现在一个需要国家救济金的孤儿身上。
想到今晚即将踏足进那片陌生又蓬勃的领域,虞兰昭也不免激动。
他们从白羽晞的助理处领到了两张门票,换好衣服后就溜达着去音乐节的广场。
那里离他们下榻的旅馆不远,这也是为什么旅店房源紧张的原因。
音乐节已经开场,广场上人头攒动,音响里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劲爆的乐队站在台上肆意演唱,吉他、贝斯、电子鼓等乐器狂乱奏响。
观众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站在广场上挥舞着荧光棒跟着嘶吼演唱。
林深时和虞兰昭被氛围感染,也激动亢奋起来。
随着主持人的串场,一轮一轮的表演过去,新的表演者即将登台。
那是本次音乐节的压轴人物,坐拥微博一千万粉丝的当红歌手。
就连林深时不怎么听歌的人,都对他耳熟能详。
热情的粉丝蜂拥着向舞台涌去,林深时被挤着向前走,手上一空,原本和虞兰昭牵着的手被人群挤开了。
“小时!”
少年淹没在人海里,焦急地翘起脚尖努力向他靠近,但只能被一波又一波的人流推得更远。
林深时担心他受伤,高高扬起手机指了指,示意一会儿电话联系。
不出一分钟,人海里彻底看不到彼此的身影了。
林深时无奈顺着人流继续向前走,他打开手机想给虞兰昭发信息说一会儿出口见,却不想身边谁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手指一滑,手机掉到了地上。
他下意识弯腰去拿,上臂被谁人的手掌强硬地扼住,熟悉的声音里夹杂着满溢而出的焦躁:
“你不要命了!??”
第52章 手掌 “嗯,被抓到了。”
拥挤的人流中, 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彻底被接踵而至的人群淹没。
林深时被祁連拉拽着胳膊而起,这才没有被后面的人踩到。
意识到剛才的莽撞,林深时一阵后怕。
胳膊上的手掌如铁钳般牢牢抓着他, 让他在汹涌的人流中不至于被撞得东倒西歪。
他们随着人流一路向前走,林深时被护在身前, 一侧首, 发现祁連脸上戴着口罩, 遮住了面部大部分的特征。
周围人绵延一片,没有人认出身邊近在咫尺之人正是当今炙手可热的三金影帝。
“你……怎么在这里?”
林深时怔愣问道。
祁連冷冷睨了他一眼:“怎么?这里只能你和你的小男友来,我就不能来了?”
林深时满头问号。
这人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不过祁連毕竟救了自己, 就算此刻他的语气夹枪带棒,林深时也还是忍下了。
人流的涌动随着壓轴歌手的出場而渐渐停歇,人们尖叫着呐喊着偶像的名字,一时间人声鼎沸, 热闹异常。而当前奏响起, 人们又都默契地停下喊叫,默默挥动着荧光棒跟随着节拍左右摇摆。
祁连终于松开了钳制着他胳膊的手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对……我朋友的手机掉在了場地里………嗯嗯,有消息了通知我。”
挂掉电话, 祁连注意到他的注视, 眉头挑起:“看什么?”
林深时:“………”
在看珍稀动物。
原书里, 祁连是极端的精致利己主义,他从来不会主动帮助其他人。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仅在人群踩踏的危机中救了他,还主动帮忙联系主办方帮他找掉落的手机?
心中疑惑重重, 林深时却只能尴尬一笑:“没看什么。”
顿了一瞬,他又补充道:“謝謝。”
祁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二次对我说谢谢了。”
一次竹林。
一次现在。
林深时细细想来,祁连似乎总能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及时出现。
“真想谢我, 不如……”祁连突然向着他俯身倾来,邊角清晰的薄唇轻吐,声音却淹没在人群猛然爆发的浪潮声中。
演唱已经进入高潮,台上的歌手向前举着麦克风,示意台下的粉丝和他一起唱。
一浪高过一浪的合唱声响彻耳边,林深时不禁向着祁连的方向靠近。
“什么?”
薄唇一张一启,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倒映着荧光棒五彩缤紛的光芒,璀璨之下,流淌着他看不透的幽暗色彩。
林深时还是没能听清,茫然地眨眨眼,而祁连已然抽身而回,俯视着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林深时还想再问,人群中却突然挤过来一个人。
“小时。”
伴随着熟悉的呼唤,少年昳丽的面容出现在他的面前。
“阿昭?!”
林深时又惊又喜,丝毫没注意到虞蘭昭状似无意地挤进他与祁连之间,阻隔了二人的对视。
虞蘭昭緊緊握住他的手,眉眼间尽是关切:“小时,剛才人太多了,你没有被碰到吧?”
“我没事。”说起人多,林深时倒是好奇,“阿昭,广場上这么多人,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无论小时在哪,我都能找到。”
虞蘭昭的答案似是而非,林深时迷迷糊糊揉了揉头发。
阿昭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像是回答问题,反倒像是哄小女生的情话。
不过一会儿,林深时也想明白了原因。
广场上人很多,但像祁连这么高的人可不多,有这样一个“电线杆”立在旁边,摸索着找过来倒也不难。
这一次,虞蘭昭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无论人群如何冲撞,都不能再将他们分开。
感受到灼热的目光落在他们相握的手间,林深时侧头追寻,而祁连已经调转了视线,不发一言地从人群的间隙中侧身離开。
林深时:“……”
下意识的,林深时想叫住祁连,但转念一想阿昭还在身边,安全起见,他壓下了这个念头。
压轴歌手的演出结束,后面又有几个不出名的小歌手串场,然后音樂节彻底结束。
直到退场離开,林深时都没有再见到祁连。
只是在排队离开场地时被门口的工作人员拦下。
“你是……林深时吧?”
林深时看着带着小红帽的工作人员,点点头:“是我。”
“别人托我还给你的。”
工作人员递给了他手机,除了边角的钢化膜又些微的碎痕,其他地方竟奇迹般的完好如初。
“别人”……
没想到祁连中途离开,居然还记得帮他找手机。
林深时默默接过,心绪复杂。
自从陆渊的事情之后,他开始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陆渊能够背离原设定不爱主角受,祁连似乎也不再是原书里描写的那般自私自利之人……
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根本就不是那本限制级BL文?
可若不是,他穿书而来到的这里,究竟是哪里?又为何这里出现的人物,和那本文中的提及的完全一致?
林深时思虑重重,他们原路溜达着返回旅店,一路上,虞兰昭低垂着腦袋,竟也是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
“阿昭,你怎么了?玩得不开心吗?”
虞兰昭勉强笑了下,摇摇头:“没有啊,挺开心的。”
察觉到少年有所隐瞒,林深时停下了脚步,拉着手和他面对面,神情严肃:“阿昭,不是说好以后有什么想法,或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都要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担着吗?”
虞兰昭紧紧抿唇,内心似有挣扎,片刻后,他低垂下腦袋,紧紧回握住林深时的手。
“小时,对不起。”
“都怪我,刚刚没有保护好你。”
林深时:“这话从何说起?”
“如果我刚才抓紧你的手,你就不会被人流冲到,差点受伤了。”
少年的眼底溢满愧疚与懊悔,他紧紧咬住下唇,牙齿在上面印下泛白的痕迹。
倘若再用力下去,嘴唇都得被咬破。
林深时连忙安慰他:“这不怪你,反倒是刚才如果你紧拉着不放,咱们俩都有可能受伤。”
“再说了,阿昭……”林深时似有喟叹,“你比我小,说到保护也是我保护你啊,哪有让弟弟保护哥哥的?”
说到这儿,林深时才恍然察觉到,虞兰昭从来都没有喊过他哥哥,从大一开学最初到现在,便一直唤他“小时”。
此刻,林深时不免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捏了下少年胶原蛋白满满的脸颊:“来,叫声哥哥听。”
虞兰昭哭笑不得,嗔道:“小时……”
“不对不对!叫哥哥,或者时哥、小时哥、深时哥……哎?阿昭,你别走啊!”
虞兰昭躲闪着向前,林深时追在后面:“为什么不喊我哥哥啊,喊一个来听听嘛。”
路燈下,二人你追我赶,白色的哈气在冬日寒凉的夜空中凝结成片,不知多久后,林深时跑得累了,双手支在膝盖上认输:“算了算了,追不上,我不追了。”
虞兰昭原地轻喘着,迈步过来伸出手。
林深时握住,却在起身的瞬间猛然十指交叉握紧,难以挣脱:“啊哈!我抓到你了!”
橘黄色的路燈下,青年笑得开怀,短暂的惊愕后,虞兰昭默默接受了对方强势的侵入。
小时的手指纤长而细腻,却又与记忆中有些微的不同。
曾经,虞兰昭于寂静的深夜坐在林深时的床边,将自己的手掌与其相对,却只能看到自己短上一截的瘦小模样。
但现在,他的手掌已经与小时的几乎持平,甚至能够在十指交握中掌握主动权。
手掌下翻,带着人踉跄着向他靠近,虞兰昭低眉浅笑,与林深时四目相对。
“嗯,被抓到了。”
*
回到宾馆已是深夜。
想到今晚的住宿问题,林深时有点发愁。
中午的时候,王师兄在微信上回复了他。
[可以啊,我住哪都一样。]
但当林深时和虞兰昭提出要他和王师兄换房间的时候,虞兰昭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小时,要换一起换,否则我哪也不去。”
没有办法,林深时又找到王师兄的临时室友——李、杜两位前輩协商。
李前輩明确拒绝了他的请求,杜前辈有些嫌麻烦,但听闻林深时几人会全权负责行李搬运,最终点头接受。
但就在几人准备开始的时候,杜前辈看到房间里属于祁连的个人用品,脸色大变,立刻反悔,头也不回地拎着自己的东西回到原来的房间。
无论几人如何说好话,都再也不能劝动分毫。
林深时还尝试了找其他人,但大家都不太熟,就算运气好遇到有人愿意,也在听说要搬去和祁影帝同住一间房后紛纷摇头。
换房计划还未落实,便彻底搁浅。
林深时叹气。
所以说……什么樂于助人、乐善好施都是错觉吧?祁连这人人畏惧的影帝形象,和原书一点没差啊!
看来今晚又注定是个不眠夜!这一次,可千万不能再睡着了!
只要坚持过今晚,明天音乐节结束游客离开,他们就能搬出去彻底远离祁连了。
二人回到房间的时候,里面暗着灯,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熏香味道,靠窗的床位上鼓起一个圆润的凸起,不知什么时候祁连已经回来并且早早睡下了。
林深时和虞兰昭对视一眼,都轻松不少。
但愿今晚能够和昨晚一样一夜无事。
他们简单洗漱后回到了各自的床位,虞兰昭牵着他的手,和他说了声晚安。
这一次,林深时不敢闭眼,每当犯困的时候,就用力掐自己的大腿。
一开始,他坚持得很好。
可不知怎么的,空气里的熏香味道钻入鼻腔,脑袋不受控制地昏昏沉沉,隐隐意识到不对劲,但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开始宕机。
视野中最后一幕,是窗前有人坐起,幽深的目光如暗夜中的野兽,泛着幽幽的绿光。
林深时:不好……
阿……昭……
世界彻底黑暗。
第53章 夜袭 隐匿在慌乱之下的迷乱
林深时是被身上冰涼的触感惊醒的。
鼻尖弥漫着淡淡的凛冽寒香, 驱散了房间内熏香的甜腻,他的脑海从混沌逐渐变得清明。
昏暗的房间中,上方隐隐有黑影沉沉压下。
林深时努力眨眼, 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俊美无俦的臉庞在暗夜的笼罩下朦胧上一层模糊的轮廓,那双妖冶的凤眸低垂着凝視着他, 其中翻涌着讓人心惊的幽深暗色。
林深时心下大骇。
下意识想要喊人。
而祁連已抢先一步捂住他的嘴, 低声说道:“别叫, 是我。”
林深时无声呐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你才更吓人啊!!!!!什么情况?怎么祁連跑到他的床上来了???
他的惊恐几乎夺眶而出,祁連臉上闪过诧异,挑眉询问:“不是说好今晚等我么?”
林深时:????
誰跟你说好了????!
祁連微微眯起眼睛, 思忖着说道:“你是……没听到?”
林深时瘋狂点头。
音乐节上祁连的确低头对他说了什么,但当时观众合唱的声音太大,他根本就什么都没听清。
所以说一切都是误会啊!
大哥你快点下去好不好?你这个样子很難不讓人联想到某个陆姓老师啊!
虽然林深时并不認为祁连也会移情别恋,但他很有可能会因为自己身上沾染到阿昭的味道而误对他产生肉.体上的欲.念。
在原书里的最初, 祁连尚未对主角受动真心, 但丝毫不妨碍他因为喜欢主角受的体香而强取豪夺,瘋狂doi。
林深时可不想重蹈原书主角受的覆辙。
然而……
祁连微微抬起下巴,不甚在意:“没听到也没关系,现在你知道了。”
林深时:“?”
[“真想谢我, 不如……”]
[“……晚上等我, 以身相许。”]
祁连輕声复述, 唇角勾起邪佞肆意的笑意。
以身相许个屁!
林深时气得想骂街,而那泛着涼意的手指已然探上他的睡衣纽扣,他连忙想要阻止, 然而双手却软绵绵没有力气,只能徒劳无用地覆在男人的手背上。
什么……情况?
林深时察觉出来不对劲。
眼角余光扫到床头散发着寒香的熏香片,剛剛祁连好像就是用它唤醒了自己, 而在此之前,房间里甜腻的味道讓他昏昏欲睡。
“……你做了什么?”一个恐怖的猜测浮上心头,林深时不敢置信地质问,“你对我们下药?”
“何必说的这么難听?”
祁连輕轻拂开他的手,慢条斯理的、一颗颗的继续解他的纽扣,任由白皙的肌肤逐渐暴露在冬日微凉的空气中。
“不过是一些助眠的香料,无毒无害,还能让劳累的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你该感谢我才是啊。”
“尤其是……”祁连俯身贴来,侧眸示意隔壁床位,“你亲爱的小男友,昨晚可是一夜没睡呢,今天正好好好睡一觉。”
林深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旅店的单人床上,虞兰昭仍保持着睡前记忆中的模样,侧身向着他的方向,那张昳丽的面容沉沉跌入昏睡,原本和他牵着的手在刚才的挣扎中已经松开,孤寂的垂在床沿。
祁连说……昨晚阿昭一夜未睡?
回想起早晨虞兰昭眼底的乌青,和叫了半天才叫醒的困顿模样……
原来昨晚一夜无事,全是因为阿昭在默默守护啊……
林深时心底五味杂陈。
抬手伸向少年垂在床沿的左手,却在即将触碰上的前刻,被一双更大的手掌截住。
修长有力的指节强势地挤进他的指间,十指交叉相握,将他控製在毫厘之外。
妖冶的凤眸里燃烧着滔天的怒火,祁连咀嚼着嫉妒,恨恨道:
“你是在……挑衅我吗?”
林深时一惊,刚想解释什么,祁连已经将手探入他半敞的睡衣里,某处被揉捏轻挑,异样的酥麻触感瞬间传遍全身,他像是触电般拱起腰身。
“唔……”
娇媚入骨的低吟从喉管中溢出,林深时被自己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
祁连压製住他:“嘘,你难道是想吵醒虞兰昭,让他看到我们的样子吗?不过我倒是不介意,有人旁观,我更兴奋呢。”
林深时啐骂:“变态!”
祁连微微眯起眼睛:“变态?你在说我,还是在说你自己?”
林深时怔愣:“什么?”
这年头还有人倒打一耙的?
“是誰趁我被下药,把我吃干抹净转头就跑?”祁连凝视着他,一字一句仿佛都是从牙根处挤出来的,“你可知道那一日我醒来,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是何感受?”
“——你可真是无情呢。”
就像是定下了他的罪名,祁连目光幽怨,仿佛被负心人无情抛弃的可怜痴情人。
林深时瞳孔震颤。
不可能……祁连不可能记得那日的事……
他矢口否認:“……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看来,需要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祁连冷着脸,手指从胸前下滑,在林深时尚未来得及反應的瞬间,大掌已然划过紧致的人鱼线,探进深处覆上沉睡。
掌心灼热,林深时被激得浑身一颤。
连忙伸手按住他作亂的手掌。
“你、你干什么?!”
林深时的声音发着抖,还有隐匿在慌亂之下微不可查的迷乱。
祁连敏锐地察觉到,手下的动作丝毫不停,甚至更进一步:“你当初是怎样帮我的,像这样吗?
疯子!他、他居然……!
异样的感觉在胸腔中横冲直撞,林深时生怕自己再发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紧紧咬住下唇。
他极力忍耐,可即便这样,还是有微弱的低吟从紧闭的唇腔中溢出。
床榻上清秀的青年被压制在洁白柔软的被褥之间,白皙的脸颊上泛起情.欲的潮红,发丝凌乱在额前,半遮着迷蒙的琥珀色眼眸。
身体的反應骗不了人,祁连看到他的样子,心情大好,动作也轻柔许多,他覆在青年的耳畔,舔了舔红得几乎滴出血来的小巧耳垂,声音蛊惑:
“你帮了我一次,也换我帮你一次,如何?”
林深时下意识反驳:“不、不行!”
——“那一天,果然是你。”
陡然冷冽的嗓音让林深时脑海霎时清明,他看着半俯在上方的祁连,心惊肉跳。
原来祁连并不知道酒店那人是他,刚才只是在诈他,可是他为什么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祁连的怀疑并不是无凭无据。
私家侦探还算是有些手段,从那日的酒店里偷拍到了监控记录,只可惜监控画面并不十分高清,只能看到一个青年的背影模糊的走过。
祁连觉得这人就是林深时,但没有确凿的正面画面,他又怕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念头搅乱了判断力,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核实确认。
在做下决定的那刻起,祁连便已经决定好了后路。
如若林深时不是酒店那人,他也打算好好对他,彻底放下过往。
而若林深时正是酒店那人……
祁连冷嗤一声。
那他可得好好地践行自己的诺言。
——把他艹死在床上。
祁连眼底幽暗,欲.念翻涌,手指抚摸着,那柔软的存在逐渐缓缓抬起。
“你看,你是有反应的。”
林深时哪里用他说,现在才有反应还是他极力忍耐控制的结果,倘若放任自流,恐怕……
怎么会这样……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在另一男人的摆弄下起来了?
林深时紧紧咬住下唇,侧歪过脑袋避开男人的視线,他就算是死了也不愿承认这一事实,挣扎着辩解。
“我不喜欢你,更不喜欢男人,你放开……唔……”
林深时的抗拒被阻断,祁连单手捏住他的脸颊,强硬地将他掰正,直视着彼此。
“作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祁连的眼底隐有阴霾,遮掩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眸,只剩下阴郁怒火,熊熊燃烧。
“那一天,被陆顾问亲得腿发软站不起来的人,又是谁?”
一字一句犹如重锤砸下,林深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但这一次他不敢轻易出声,担心又是祁连在使诈。
然而……
祁连冷笑一声,无情揭露:
“那一天,我也在车里。”
林深时:“!”
“我听得清清楚楚。”
祁连的手指抹过红润的唇瓣,牵引出细长而透明的涎液。
那一天,就是这里,被人亲得啧啧作响,水声咕叽,还有引人遐想的低吟娇媚婉转的传出。
像是羽毛般瘙痒在他的心头。
要不是一早定下的行程需要去赶飞机,他早就在当天找机会办了他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这片唇,这个人……早就被人玩透了,如今还和他扮什么纯情?
“所以啊,你是什么货色,我再清楚不过。吊着虞兰昭,勾搭着陆顾问,今天不过是酒店那日的礼尚往来,别做出一副被强迫的模样。”
面对言辞羞辱,林深时拼命反驳:“不!我没有!”
疯了疯了!
先是陆渊,后是祁连,怎么原书里着迷于主角受的老攻们一个两个都把目光转向了他??总不能殷云弦目标也是他吧?
不,不对。
祁连现在对他着迷,应该只是因为他身上沾染的阿昭的味道,毕竟每次祁连和他近距离接触,都会感慨他身上的体香。
所以……只要在不招供出阿昭的情况下,撇清体香的来源,或许祁连就会放过他了?
林深时努力压下慌乱,强撑着镇定。
“祁影帝,你并不是喜欢我,只是喜欢我身上的味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用的是那种香水吗?你放开我,我去拿给你。”
第54章 酸软 肆意非为
看着林深时强装镇定的样子, 祁連低声輕笑。
几分讥讽,几分冷嗤。
“我想你是搞错了,我今天把你壓在床上, 可并不是为了什么香水。”
林深时惊愕地微张唇瓣,红润的唇舌半露着, 祁連幽暗了神色, 拇指顺着缝隙插.入。
滚烫的口腔瞬间包裹了指尖, 祁連爽得头皮发麻,但他仍慢条斯理地抚摸过牙齿,与柔软的舌身交缠厮磨。
“我想要的, 一直是你这个人。”
祁連的确被他身上的味道吸引,但酒店那日林深时刚刚洗完澡,身上只有平平无奇的沐浴液味道,但他仍是不可自控地为之沉沦。
在剧组的相處之后, 祁连更深刻地意识到味道只是一个引子, 只要林深时在他的身邊,他就总会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就仿佛有一股看不到的魔力牵引着他。
祁连不知缘由,却甘愿沉沦。
柔软的舌包裹着他的手指,一根不够, 再加一根, 直到三指进入玩弄着唇舌。
口腔被撑得被迫大开, 未来得及吞咽的涎液顺着嘴角缓缓流淌下亮晶晶的痕迹。
林深时受熏香影响,浑身酸软,他无力反抗, 只能任由祁连肆意非为。
但让他隐隐心惊的是,祁连的手指所过之處,皆引发難以名状的酥麻触感, 像是带着電流般,让他整个人如坠云雾中。
上下一同作乱,林深时再也壓抑不住,喉管溢出哼吟。
又娇又媚,让人忍不住想要立刻嵌入他的身体深處,狠狠反复地用力贯穿。
祁连眼底暗了又暗,他抽出手,指尖沾连着透明的液体,又在半空中牵扯成丝,萦绕盘旋。
香甜的味道更加浓郁,祁连放到嘴邊輕轻舔舐。寻常的体.液却带着勾人的魅惑,如品质絕佳的催.情.药。
祁连不想再忍,一把脱掉上衣。
挺拔有力的倒三角身材暴露在空气中,宽肩窄腰,肌肉遒劲,却随着情潮難耐的躁意而上下剧烈起伏。
“忍着点,会有点痛。”
即便知晓林深时有小男友,祁连还是忍不住提醒,他的尺寸异以常人,就算之前有经验,初次承受起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伸手将人翻了个面,祁连双手按压在他的腰窝之上,正要继续动作,睡裤却被其主人死死地拽住。
“不、你不能动我……”
急剧的恐惧让林深时口齿结巴,混杂着被挑起的难言之欲,让他的声音发着抖,但他仍郑重告之。
“我说过,我不喜欢男人。”
就算是想要睡人,也得找个性向相同的吧?
林深时暗自祈祷这个世界如之前猜测般并不是那本限制级BL文,这样的话,祁连还可能有点人性,不会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哦?”然而,祁连的尾音上挑,带着质疑的轻蔑,“就算想要骗我放过你,也不用扯如此拙劣的谎话吧?”
男人趴伏在他的后背上,炽热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脊骨,将他半埋在枕头里的脑袋一点点挖出来,转向隔壁床。
“那你告诉我,他是谁?”
虞蘭昭睡得正沉,少年的脸庞带着青春的稚嫩,美丽而易碎。
林深时不明白祁连此刻的意图,又担心他伤害虞蘭昭,颤抖着问:“……你什么意思?”
祁连贴着他的耳根,语气又酸又妒:“他不是你的小男友吗?你和我说你不喜欢男人?你当我是傻子吗?”
“????”
“谁和你说我和阿昭是那种关系了???!”林深时急于解释,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
“天地可鉴!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
祁连冷哼一声。
好朋友会形影不離,恨不得贴在对方身上?
好朋友会动不动手牵着手,就连睡觉都不分开?
好朋友会洗完澡搂在一起,就差滚到床上去了?
“也只有你自己会认为你们是好朋友。”
祁连幽幽说道。
林深时急得满头大汗:“我发誓,我絕对没有和阿昭有过任何不正当的男男关系,我们之间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
“……真的?”
“真的!”
“那陆顾问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个变态,觊觎自己的学生,我一直在想办法逃離他!”
林深时急于证明自己,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祁连变了味道的凝視。
这么说……他还没有被睡过?
唇角控制不住地扬起,手指摩挲着紧致的腰线。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他的第一个男人……
林深时身体一抖,祁连手指所过之處,皆留下一片酥麻的触感,从肌肤相接处传至四肢百骸,他的身体像是过了電流般再也支撑不住,酸软着腰肢下塌。
祁连及时揽住他的细腰,只剩下圆润的挺翘独留在昏暗的夜色中。
却更加……
诱人沉沦。
感受到又有力道在扯睡裤,林深时指尖发白,急赤白脸道:“你、你到底听没听到,我不喜欢男人!”
身后祁连的声音喑哑至极:
“我喜欢男人就够了。”
林深时:“???”
什么玩意?这说的是人话??
现在的祁连,和原书里描写的不顾主角受的意愿,疯狂墙纸爱的那个变态渣攻有什么区别?
枉他之前还觉得这个祁连雖然有些小恶劣,但总体人还不错。
他真的是眼睛被狗吃了!
既如此,他也没必要保持着脸面,人家都要硬上你了,那干脆就撕破脸吧!
“祁连,如果不想身败名裂,立刻马上从我身上下来!”
林深时的语调冷硬,祁连动作一顿。
“什么意思?”
林深时深吸一口气:“你难道以为,酒店那天,那么好的风光,我不会留下点什么做紀念?”
祁连眼睛危险地眯起:“你拍了照?”
“不止拍照,我还录了視频,云端备份。”林深时格外强调,“怼脸近拍,360度环绕全景,如果你今天敢动我,我就让全世界人看看,咱们高高在上的祁影——啊!”
话还没有说完,天旋地转,林深时整个被人掀了过来,祁连狠狠压在他的腰身之上,弯腰欺身至他的面前,鼻尖几乎相碰。
“删掉!”
看到祁连狗急跳墙的模样,林深时心情大好。
真是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痛,还好酒店那日临走时长了个心眼以防万一,否则今日还真要直男失身了。
林深时胜券在握地笑着,此刻雖然他仍然被祁连压在身下,但真正处于主导地位的人已经逆转。
“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
祁连略微沉吟:“好,我答应你。把所有的备份都删掉,我今天可以放过你。”
“那不行。”
林深时吃一堑长一智,在陆渊那里跌的跟头,绝对不能再摔第二次。
祁连压抑着怒火:“那你想怎样?”
林深时斟酌词句:
“从今往后,离我和虞蘭昭远远的,不能通过任何人任何事,侵犯、伤害我们分毫。”
祁连几乎咬牙切齿,带着酸溜溜的醋意:“你就那么喜欢他?事到如今,不惜拿出照片和视频威胁我,也不忘了一起护住他?”
不是喜欢。
是承诺。
林深时之所以选择留下来,就是为了拯救虞蘭昭。
老攻们若觊觎他,他便想尽办法带着虞兰昭远离他们;老攻们若有别的打算,他便拼了这条命,也要护虞兰昭周全。
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只是虚幻的书中世界,但对于虞兰昭来说,却是真实存在的一生。
他不会让他的人生,再次跌入欲望的无尽泥潭。他要让他走上花路,拥抱璀璨的未来。
“怎么样,成交不?”
祁连恨恨地捶打在床畔,弹簧床晃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男人遒劲的臂膀支愣在他的耳邊,林深时毫不怀疑,他的本意是砸烂自己的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祁连低哑着嗓音:“可以,但你要立刻删除掉所有的备份。”
“祁影帝莫不是以为我是傻子?”林深时直视着他的眼睛,“删除可以,但绝对不是现在。”
祁连蹙眉:“那是什么时候?”
“杀青后。”
祁连深吸一口气,最终化为自嘲的冷哼:“你倒是……护他周全。”
祁连话锋一转:“不过在剧组,我没可能完全远离你们。毕竟,你可是男二号,我们未来还有很多場戏要一起出演。”
林深时点点头:“自然,拍戏是不可抗力,排除在外。但除此之外,你必须遵守承诺。”
幽暗的色彩在眼底翻涌,最终又化为虚无。
祁连无力闭眼。
“……好,成交。”
*
随着音乐节结束,旅店的房源彻底解放,剧组的演职人员高兴地分到了新的房间。
林深时和虞兰昭搬到了楼下的房间,这里虽然没有楼上宽敞,但却能透过窗户望到一望无际的麦田。
冬小麦正是成长的时候,在一片萧条的暗色中,茁壮着绿油油的鲜嫩。
林深时身心放松地躺倒在单人床上,昨晚有惊无险,以后更不会受到祁连的骚扰,实在是可喜可贺的好日子啊!
虞兰昭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低声嘀咕:“小时,昨晚好奇怪,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林深时回想起昨晚,尴尬地咳嗽一声,敷衍道:“可能是音乐节上玩得太累了吧。”
又连忙转移话题:“今天导演给你排了几場戏?”
“五場。”
受停电影响,昨晚没来得及拍完的场景都挪到了今天,他们必须加班加点,才能在原定的五天时间里完成竹林场景的拍摄。
“那我们快走吧,别迟到了。”
剧组里忙忙碌碌,而人一旦事多繁忙起来,遇到别人失误就很容易情绪焦躁。
女三号台词背得不牢,同一场已经NG五六次,群戏里的祁连怒道:“能干就干!不能干趁早滚蛋!”
祁连对工作虽然严苛,但从未如此疾言厉色,被骤然针对,女三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现场乱成一团,祁连气呼呼地走到无人处。
白羽晞跟了上去:“今天是怎么了?吃了枪药了?”
祁连面色不虞,沉默不语。
白羽晞:“………”
嚯,这看着与其说是吃了枪药,不如说是晚上没发泄好,被憋得四处撒气。
既然如此,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小林经紀人拒绝你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祁连蹙眉,或者说……
“你一早就知道我要找的人是他,对不对?”
白羽晞目移:“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虽然她并没有打算告诉祁连,甚至还帮虞兰昭用衣服盖住了同款不同色的围巾,为的就是不让祁连发现。
但没想到,祁连还是知道了酒店那人就是林深时。
看来私家侦探不是白拿钱不干事的啊。
小林经纪人,实惨。
就算白羽晞没全说,祁连也多少猜出几分,他冷哼一声:“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吧。”
白羽晞耸耸肩:“我只是不想你错得太离谱,强制爱是没有好结果的。”
“有没有结果都得啃上一口才知道。”
不远处的石墩上,两个人并排而坐,一边喝水休息,一边小声交谈着什么,时而脑袋凑到一处,时而洋溢起轻松的笑意。
祁连握紧拳头。
而现在,他彻底没有机会了。
第55章 探班 他终是发现了他
回到T市拍摄的第一天, 幕后投资大佬殷雲弦前来探班。
工作人员摆满了一桌的下午茶,招呼着大家前来品尝。
林深时警惕地探了探头,没在人群中看到殷雲弦的身影, 拉住工作人员询问:“殷大佬不在?”
工作人员眼神示意旁边:“在房车里和唐导说话呢。”
两人话音刚落,房车的车门被打开, 唐森走了下来, 关门的瞬间, 一抹暗灰色的西装裤腳一闪即逝。
即便匆匆掠过,高端的材质和精致的剪裁依旧彰显了来人身份的显赫与尊贵。
唐森小心翼翼关好车门,轉身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小虞, 殷總想和你聊聊。”
虞蘭昭面露惊讶:“我?”
“嗯,不用紧张,就是随便聊聊。”
林深时如临大敌:“我可以和阿昭一起去吗?”
唐森拒绝:“不行,殷總没有喊你, 啊呀, 小林你不要为難我嘛。”
林深时争取:“我不进去,跟着等在外面总可以吧。”
唐森想了想:“行吧。”
唐森帶着他们向回走,林深时一边走一边小声叮嘱虞蘭昭:“要是有事,大声喊我。”
虞蘭昭雖不解, 还是点了点头。
距离房车五米外, 唐森示意林深时和他一起在原地等待, 虞蘭昭独自上了车。
房车里开着暖风,和室外冬日的冷冽截然不同。
雖然之前在电话里和殷雲弦有过短暂的沟通,但这是虞兰昭实际意义上第一次见到殷雲弦本人。
男人身着暗灰色的高定西装, 双腿交叠坐在桌前,低头翻阅着手里的文件,右手边, 整齐的折叠着同色系的羊毛大衣。
半低马尾梳在右侧,斜斜的搭在肩膀上,看上去却并不让人觉得不适,反而透着一股温柔的人夫感。
但圈内人都知道,殷云弦雖然已经30岁,但至今未婚,也不知道这股人夫感是从哪里而来。
听到门口的动静,殷云弦缓缓抬起了头。
一张俊美……
却瑕疵的脸展露在面前。
殷云弦的左眼角下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虽短却极深,足以想见当年的伤口有多深,才会在如此俊美的脸庞上留下難以痊愈的斑驳痕迹,透着与周边肌肤格格不入的狰狞。
这道疤痕冲淡了温柔的感觉,让男人看上去帶着几分凌厉的狠绝。
而这才应该是在商海翻云覆雨的投资大佬本该给人的感觉。
殷云弦放下文件,双手指尖相对,帶着股云淡风輕的闲适。
“虞兰昭?”
男人的声音帶着沙哑,虞兰昭注意到桌上还放着烟灰缸,一只湮灭的烟蒂静静的躺在里面,空气中隐有未散尽的烟草味。
他收回目光,眼睛半垂着,礼貌应答:“是的,殷总您好,还没来得及向您表达感谢。”
*
林深时守在外面,一次又一次将目光投向房车。
虽然唐森在旁边宽慰他殷云弦只是想着虞兰昭简单聊聊,但……
拜托啊!
那可是原书里最难搞的殷大佬啊!
自从虞兰昭进去已经足足过去了十分钟的时间,里面一直静悄悄的,他真的很难不担心啊。
对于房车他有不好的记忆,此刻随着时间的拉长,内心的焦虑愈发繁重。
就在他几乎按捺不住的时候,房车的门終于打开了。
虞兰昭走了下来。
林深时连忙迎上:“阿昭,没事吧?”
虞兰昭摇摇头。
林深时松了一口气,然后连忙拉着他远离房车。
唐森回到房车上等待下一步指示,却见殷云弦背脊挺直,向来云淡风輕的脸上出现异色,目光深邃地凝望着远处二人离去的背影。
“殷总?”唐森小声呼唤。
殷云弦恍惚收回目光,下意识摸索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外面的是谁?”
唐森以为他是因为无关人过来生气,小心解释道:“殷总,我下次注意,不会带无关人——”
“我问你,外面的是谁!?”
音调更高更陡,带着几乎压抑不住的急切。
唐森一愣,他从来没有见过殷大佬如此失态的样子。
熟知殷云弦的为人,唐森连忙低垂下脑袋,如实禀告:“是咱们戏的新人演员,林深时。虽然是第一次进组,但科班出身,演技丝毫不输您中意的虞兰昭。”
“之前盛临被曝丑闻,就是找他替补的男二号,当时有关他的资料,也托高特助轉交给您。”唐森小心翼翼抬起眼角,“您……没收到吗?”
林…深…时……
打火机发出响亮的脆响,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尼古丁的气息混杂着汹涌的情绪萦绕在胸腔。
殷云弦暗暗咀嚼着青年的名字。
有惊喜。
有愕然。
更……有一丝懊悔。
高特助的确有将一份艺人资料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但永远有比查看一份艺人资料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原来,他本应在半个多月前就发现他的存在。
不过还好……
他終是发现了他。
*
“你说殷云弦想要签下你?!”
“嗯。”虞兰昭轻轻点头。
此刻他们已经结束了今天的拍摄,回到了学校寝室。
林深时茫然坐在床上。
殷云弦善于投资,名下更是经营多家公司,除了之前联系虞兰昭拍摄模特图的泰禾模特经纪公司,还有每个娱樂圈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去的影视公司。
——[悦动光影]
可以说,只要进入[悦动光影],就是搭上了娱樂圈青云直上的快车。
在原书里,殷云弦就签下了主角受,但那是因为他想要方便自己包养主角受,半强迫半哄骗的结果。
如今怎么兜兜转转,前期避开了殷云弦的染指,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个剧情点?
林深时问:“阿昭,你是怎么想的?”
“我还没想好。”
虞兰昭摆弄着手里的笔杆,略显沉默。
林深时抿了抿唇。
在经历了陸淵和祁连的事情后,他察觉到这个世界大概率真的不是他睡前听到的那本限制级BL文,是以此刻面对如此绝佳的机遇,他做不到像之前一样斩钉截铁地阻止虞兰昭。
或许,虞兰昭真的能借此青云直上呢?
林深时决定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后续打算。
*
转天是陸淵受伤后的第七天,也是去医院拆线的日子。
更是假条到期的最后一天。
林深时一早就被闹钟叫醒,爬起来洗漱,然后换好衣服一脸慷慨就义的心情赶到了办公室樓下。
然后悲催的发现……
——陸淵没下樓。
抬头望着八樓某个拉着窗帘的窗户,林深时:“…………”
陸淵绝对是故意的!
正如林深时猜测,陆渊的确是故意不下樓,他不仅不下楼,甚至还站在窗前好整以暇地俯视着楼下,任青年热锅上的蚂蚁左右纠结。
最终,青年似乎终于妥协,一咬牙一跺腳,闷头走近办公楼,陆渊阖上窗帘,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脸上却不禁浮起淡淡的笑意。
房间里笼罩着暗色的灯光,未回完的粉丝信件堆放在书桌上、墙根处、地板间,一派混杂的凌乱,只等着来人看到心软再次揽下。
而陆渊等了许久,久到远超从楼下上楼的时间,林深时还是没有到。
他蹙起眉。
这是……又跑了?
这时,紧闭的门扉终于传来脆亮的敲门声。
陆渊眉头舒展,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愉悦:“进来。”
门被推开,意料之外的人影站在门外。
“陆老师,我来接您了。”
班长大大咧咧走进房间,脚被信件绊到,趔趄下差点摔倒:“哎吆喂,怎么这么多信?需要我帮您处理下吗?”
陆渊面色沉了下来:“怎么是你?林深时呢?”
“他在一楼叫车呢,我接上您咱们正好去医院。”
陆渊眉头再次皱起:“你也去?”
“是啊,林深时说自己一个人搞不定,特意喊我来帮忙。”班长热心道,“陆老师,以后有事,您尽管开口,身为学生,帮忙那是义不容辞的事儿。”
“………”陆渊顺了好几口气,才没有气得冷哼出来,声音几乎从后槽牙挤出来,“很好,你很好,他更好。”
没有听出言外之意,班长傻呵呵笑着摸着后脑勺:“应该的!”
陆渊:“……”
*
有了原书主角受的前车之鉴,林深时哪敢独自上楼去到办公室,虽然陆渊已经偏离了原书的轨道,但性情可是一点没变。
他既然能夜潜进自己寝室,还能把自己囚困在房车内,又为何不能在办公室**自己呢?
所以早在几天之前,林深时就约好了班长一同前来。为了安全起见,他干脆8楼都不上去了,就站在一楼大厅等他们。
出租车已经停在楼门外,不一会儿,班长带着陆渊下了楼。
“Lets go!”
班长愉快地招呼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陆渊已经面色暗如黑锅。
林深时看见也当作没看见。
毕竟当时只说让他陪着来拆线,又没规定来几个人,他拉着班长作陪也不算是食言呀。
三人上了出租车。
这一次林深时长了记性,第一个蹿进了副驾驶,留下陆渊和班长坐在后排。
陆渊一路无话,冷脸几乎可以凝出冰来,但班长以为他是身体不适才鲜言寡语,更加积极努力地活跃气氛,倒是避免了一路无话的尴尬。
林深时暗暗竖起大拇指:班长,好样的!回去就给你安排春节假期七日游套餐!
来到医院后,班长更是主动请缨带着陆渊去诊室,林深时拿到了单子,乐得远离陆渊,毫不犹豫地扭头出去找自助机器缴费。
而等他回来的时候,却见陆渊一个人斜靠在诊室门外,不见班长的身影。
林深时脚步一顿。
长长的医院走廊上,医患人来人往,没有人会注意到谁进谁出,而就是那么巧,几乎是林深时站定原地的下一瞬,陆渊侧眸沉沉望来。
即便隔着十多米的距离,中间人影穿行,林深时还是知道陆渊看到了他。
那双幽暗的墨瞳隐匿着复杂的情绪,林深时难以勘破,他下意识想要逃离,却听得陆渊嗓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
“过来。”
第56章 哼吟 叫出来……
陸淵低沉的嗓音帶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过来。”
林深时下意識想要逃跑, 不过想到后续的假条都得经过陸淵同意,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距离陸淵三步之外,林深时站定, 尴尬笑了一下:“陸老师,您拆完线了?班长呢?怎么不见他?”
陆淵扫过他刻意保持的距离, 幽深的眼眸沉沉地凝视着他, 不答反问:“你说呢?”
“………”
林深时被看得心里发毛, 笑得更僵硬了,连忙转移话题。
“哈哈……不重要,都不重要。那什么, 没事的话我们回学校?”
陆渊沉默不言,跨步越过他,率先向着楼下走去。
林深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尊大佛,总算可以送回去了。
陆渊个子高, 腿也长, 等林深时紧赶慢赶追上的时候,他已经在路邊拦了一辆出租車。
在后排落座、林深时尚未上車时,陆渊对司机说:“副驾驶锁门。”
林深时:“……”
大哥,你的算盘都崩我脸上了。
然而林深时只能乖乖跟着坐到后排, 他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范围, 上次一起并排坐出租車后排的事迹历历在目, 他生怕旧事重演。
手不敢放在身邊,紧张地握在身前,而令林深时没想到的是, 胆战心惊的几分钟过后,竟然无事发生。
他诧异地看向身邊的男人。
陆渊正侧首看着窗外的风景,神情终于不再阴霾, 帶上几分休憩的闲适。
金丝眼镜在阳光下反射着微光,林深时被一晃,心头莫名一跳。
察觉到视线,陆渊侧眸看来,林深时就像是做坏事被抓到的小孩儿,心虚地别过腦袋,装作认真地看着窗外。
树影婆娑,高楼掠过,自行车铃发出响亮的脆响,行人热闹地叽叽喳喳……而一切都遮掩不住胸腔里异常跳动的心脏。
“砰!砰!”
就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林深时茫然地眨眨眼睛。
不知所以,困惑难解。
出租车停在了路邊,林深时庆幸终于可以从当下混乱的状况中解脱,开门下车,却发现周边的环境分外陌生。
不是他们学校大门,而是……
一家餐廳门口。
“陆老师?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没走错。”陆渊下车走到他身边,“一早没吃飯,你不餓?”
林深时:“………”
餓啊,但……
再饿也不想和你一起吃飯啊……
不待林深时找借口溜走,陆渊已经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拉着他踏进餐廳。
林深时:#%$&*¥#%$!
感应门自动开启,侍应生恭谨且礼貌地迎上来:“陆先生,欢迎光临,里面请。”
林深时不禁看了眼陆渊,只见他微微颔首,輕车熟路的带着他走到靠窗的座位。
餐廳的一侧临江,整面墙壁被打造成通透的弧形玻璃,坐在餐廳的一角,便可俯瞰整个碧波荡漾的江景。
林深时一路观察过来,这里的装潢精致,环境优美,侍应生的气质更是个顶个出挑的好。
人均消费怕是不低。
林深时一边打开菜单,一边暗自吐槽:不过是吃个饭而已,至于——
目光落在价位上的瞬间,所有吐槽戛然而止,腦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疯了吧!!!
个、十、百……
你告诉我一份蔬菜沙拉多少钱?!你敢不敢直面农民伯伯的眼睛?!
而比起这份蔬菜沙拉,其他菜品更是不遑多讓,林深时放下菜单不敢看了。
对面陆渊已经开始点餐,看着他越点越多,林深时不禁生出一个不好的猜测:莫不是因为今天自己得罪了他,陆渊故意带他来高消费餐厅宰他一顿?
正想着,陆渊已经点完了自己的那份,看向发呆的他:“怎么不点?”
林深时扯扯嘴角:“我不饿,喝点白水就行。”
陆渊挑眉,对侍应生说:“刚点的菜品,双份。”
林深时欲哭无泪。
而就在他悲恸于自己银行卡存款-1000、-1000、-1000……的时候,陆渊递出一张黑卡。
侍应生接过:“好的,二位稍等。”
林深时:“………?”
直到侍应生消失在视野,林深时才真的相信:原来陆渊……不是要宰他?
“怎么?他很好看吗?”陆渊沉着脸,幽幽问道。
林深时赶紧收回目光,尴尬一笑:“哪有您好看啊……”这顶级醋王,又开始了。
无论如何,林深时的话还是取悦了陆渊,男人心情大好,空气都跟着輕快起来。
不过林深时却心头疑惑。
大学老师……应该赚得不是很多吧?
这种价位的餐厅,如果是殷云弦或者祁连来,林深时都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但这人偏偏是陆渊……
按照职业设定,本该与高级西餐厅最不相符的人。
但是看侍应生对他熟稔的态度,陆渊又绝不是第一次来。
所以他的钱到底哪来的?
原书里也没提过他是富二代或有特殊赚钱门路的设定啊……
就在林深时思考的间隙,侍应生陆陆续续上好了菜:“祝二位用餐愉快。”
刀叉相碰的声音响起,陆渊已然开始就餐,林深时抛开杂七杂八的念头,开始吃摆放在自己面前的牛排。
一早没吃饭奔波到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五分熟的肉质恰到好处的鲜美,甫一入口便好吃到讓他味蕾大开,双手的动作不禁加快,林深时嚼的嘴巴停不下来。
某一个瞬间的抬头,林深时瞥到陆渊正努力单手切牛排,他后知后觉意識到陆渊的右臂伤口尚未痊愈,还使不了劲,现在能用的只有左手。
心里浮起愧疚,不过转念又想到陆渊之前假装手伤没好讓他代写回信的事,不禁猜测难道今天又是同样的套路?
装作手疼的样子,不过是想讓他心生疼惜,好让他喂饭喂水以图谋到更进一步的侵占?
林深时咬着下唇,狠下心来。
不行,不能再心软让陆渊有可乘之机。
不过……
陆渊单手实在吃得艰难,自己如果只是帮他切成小块,应该……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吧?
就在林深时努力说服自己,下一秒就要开口的时候,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您需要帮忙吗?”
侍应生走过来礼貌询问。
陆渊点点头:“有劳。”
“………”
全程安静的只剩下刀叉与餐盘相碰的细微响声,林深时注意到陆渊就餐过程中一直没有看向自己一眼,他专注于用餐,仿佛这只是一个独享美食的普通上午。
没有图谋。
没有盘算。
单纯得让林深时坐立不安。
是自己又在恶意揣测了吗?
今天的陆渊,可能真的只是想要吃一顿饭而已。
而自己不仅又误会了他,更错失了行动上表达感谢的时机。
林深时心头隐隐发堵,当用餐时间结束,侍应生抱着抽奖箱过来:“今天餐厅有特别活动,每位顧客都可以抽奖一次,最高可得笔记本電脑一台,祝二位好运。”
陆渊抽到的是一张“谢谢惠顧”,林深时伸手抽了一张,打开一看,也是“谢谢惠顾”。
不是,这还有必要抽吗?
“谢谢惠顾”是不是中奖率99%啊?
“我们中奖率是100%哦,恭喜二位获得阳光普照的奖品——電影票两张。”侍应生递过来两张纸质電影票,叮嘱道,“三天内有效,请及时观看。”
“很久没有进電影院了。”陆渊翻看着手里的电影票,喃喃自语,似有喟叹。
林深时脑中一闪,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已经脱口而出:“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陆渊抬起眼眸看向他:“……我们?”
“是啊。”林深时点头,既然想要表达感谢,陪着他去做一些他想做的事情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不过……
电影院会不会太引人遐想了些?
林深时仔细想来,刚才自己确实有些莽撞,不禁打退堂鼓道:“你如果不愿意,那就算……”
“好,去看电影。”陆渊嘴角浮起笑,低头仔细地把电影票收起,认真重复,“我们一起。”
林深时:“………”
怎么办?他真的有点后悔了。
不过说出去的话哪能轻易收回,更何况刚才他已经恶意揣测了陆渊,此刻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二人离开餐厅,来到了附近的电影院,直到捧着爆米花坐到了座位上,林深时这才懵懵然有了实感。
——他居然和陆渊一起来看电影了!
放映厅中光线昏暗,他们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整个厅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分散在各处。
林深时发觉大多数观众是年轻的情侣,顿时如坐针毡,连忙低头就着昏暗的光线查看票根。
在确认电影只是一部科幻片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吓死个人了,这要是爱情片,他真的得立刻提桶跑路。
随着片头龙标的开场,电影逐步拉开序幕,林深时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随着电影里的发展而沉浸在剧情之中。
突然,有人在他身侧低语:“好吃吗?”
“好吃啊。”林深时下意识回答。
“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
爆米花他买的焦糖味儿的,比原味的更甜更香。
咦?等等……
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是谁,林深时缓缓转过头。
视野中,陆渊单手托着下巴,黝黑的眼瞳直直地凝视着他,目光幽深且专注。
这场注视不知从何时而起,却仿佛可以持续至永远。
林深时不禁不自在地动了下。
放映厅里光线昏暗,在陆渊棱角分明的脸上蒙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和着男人深邃深情的眼眸,让他胸腔间再次不规律地跳动起来。
感到口舌发干,林深时下意识舔了舔唇瓣,红艳的舌尖扫过,润湿了下唇,却也引来了蛰伏的野兽。
陆渊俯身向他逼近,在林深时尚未反应过来的瞬间,顷刻间擒住了他的双唇。
柔软温热的触感相贴,林深时被激得浑身一抖,他下意识想要后撤躲避,滚烫的手掌已经按压住他的后脖颈,并向前更进一步。
他像是被人捏住命脉的幼崽,只能任由对方的唇舌肆意侵占,攻城掠地。
舌尖被裹挟得发麻,涎液被尽数掠夺,林深时大脑缺氧,酥麻的触感从心尖直达四肢百骸,娇媚的哼吟从唇腔溢出。
几乎是下一瞬,他死死咬住下唇。
这里是电影院,要是叫出声被人发现……
“不用怕,叫出来。”
陆渊抵住他的额头,沙哑的嗓音诱惑着他,像是伊甸园里引诱夏娃偷食禁果的恶魔。
林深时不住摇头,羞耻感让他极力遏制,更想要挣脱这场不该发生的混乱旖旎。
而就在陆渊的话音刚落,电影里响起猛烈的声响,主角小队已经进入救世的高潮,震耳欲聋的配乐调动着观众的情绪。
谁都不会注意到在电影院的后排,会有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响起。
陆渊的声音又低又沉,极尽蛊惑:
“叫出来,我想听。”
第57章 吻戏 舌尖卷挟着共舞
“叫出来, 我想听。”
陸渊的声音又低又沉,像是羽毛扫过他的心尖。
胸腔间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林深时茫然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男人。
压在后脖頸上的热度如岩浆般灼人, 呼吸间皆是扰人神智的燥热。
林深时理智上觉得自己应该严词拒绝陸渊过分的要求,可大脑却浑浑噩噩, 直到陸渊再次覆上他的唇瓣, 他错失了拒绝的时机。
齿尖輕咬啃噬着他的唇, 輕微的痛意加大了酥麻的触感,林深时不禁软了身子,半靠在陸渊的肩头, 整个人微仰着头颅,被迫承接着来自上方的狂风骤雨。
直到再也承受不住,林深时低吟出声。
婉转娇媚,诱人沉沦。
陆渊呼吸明显变得粗重, 压着他的大掌更加用力, 前后夹击讓林深时几乎承受不住,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花。
他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去想此刻正在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的电影院,而自己正在被同样身为男性的陆渊压着亲吻。
舌尖卷挟着共舞, 这場深吻不知持续了多长的时间, 直到陆渊意犹未尽地放开他, 他这才粗喘着回过神来。
电影中主角小队已经解决了危机,发出最后的欢呼,震耳欲聋的音乐逐渐平息, 画面流转到平静的末尾。
前排的人们或激动或兴奋地小声交流着,陆渊放开他,身体微微向后撤开。
他们就仿佛和其他人一样, 不过是观赏了一場酣畅淋漓的战斗,没有人知道就在片刻之前,两人的唇舌还紧紧相贴,涎液交融,不分你我。
陆渊的手掌从后脖頸移到脸颊,拇指抹去他眼角的泪花,声音低哑带着隐隐的恳求:“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再强迫你,所以……你也不要再躲着我,好不好?”
林深时大口呼吸着,氧气充足大脑也终于重新运作。
什么不会再强迫他,刚刚不还是不顧他的意愿强压着亲吻嗎?
似乎是知晓他心中所想,陆渊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这个……就当作是利息吧,否则……我怕我真的会疯掉。”
陆渊的眼神忧郁又悲凉,林深时被其中翻涌的情感震得心头一颤。
不待他細細分辨,陆渊已经放开他,低敛下眉眼重新坐正。
电影已经结束,人们悉悉索索站起来开始离場。
直到放映厅里再也没有其他人,林深时輕轻点了点头:
“好。”
*
劇组里迎来了惊愕众人的消息。
日理万机的殷大佬在前日探班之后,时隔一天再度到来。
工作人员们窃窃私语:
“什么情况?咱们劇组是要飞黄腾达了嗎?”“我听说,他是想签下虞兰昭呢!”
“啊!真的吗?如果是这样,小虞真是还未出道就一飞冲天了呢!”
“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就算想要签人,至于这么殷勤?”
“你是说……”
窃窃私语被打断,唐森把劇本卷成纸筒,一个个敲过他们的脑瓜:“乱嚼什么舌根,是工作都做完了吗?!”
工作人员们被抓包,纷纷作鸟兽散。
唐森插着腰叹气摇头。
如今这劇组也是越来越热闹了,陆顧问回归,殷大佬再临,只是唐森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俩人目的不单纯。
也不知道究竟在图谋什么。
不过唐森倒也不太担心,陆顾问着重于演员指导,殷大佬工作繁忙,偶尔出现在片场也只是安静旁观,倒也没有出现不能调和的矛盾。
反倒是……
“喂!新人,这里是我的位置。”
中场休息的时间,祁連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俯视,斜长的凤眼危险地眯起。
虞兰昭正坐在自己的折叠椅上认真温习剧本,无辜又茫然地抬头:“你在说我?”
“啧!”祁連不耐烦地催促,“不然呢?起开!”
虞兰昭环顾一圈,周圍空地很多,背风又阳光充足的地方比比皆是,这里又没有被人占了,怎么就是他的地方了?
更何况,往日祁連都是在房车休憩的,何时风餐露宿过?
虞兰昭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找茬。
自从县城拍摄外景回来,祁連的气就一直不顺,但凡出现过失误的演职人员,没有不被他阴阳怪气过的。
不过虞兰昭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此前总是想方设法接近小时的祁连,回来后完全变了个样。
但不是说不想接近,而是心有忌惮,不能……或者说不敢。
……是小时做了什么吗?
如今祁连如此针对他,是不是也与此有所关联?
*
祁连现在看到虞兰昭这张脸就一肚子火气。
凭什么一个伪装成小白兔的大灰狼能够得到林深时全心全意的爱护?更可恶的是,这个白莲花居然越看越和自己长得相似。
尤其是左眼尾下的那抹暗色的泪痣,形状大小别无二致。
以前还能从身形上轻易区分,但最近这白莲花不知道吃了什么,个头蹭蹭往上蹿,眼瞅着要不了多久就能和自己齐平,有一次看侧影就连站姐都差点认错,实在讓人火大。
而且……
祁连目光落在虞兰昭的颈间。
深灰色毛绒绒的圍巾整齐地围在颈间,是那条他在酒店捡到的同款不同色,正明晃晃地昭示着那人的亲昵和心之所向。
早晨的时候,他甚至在林深时的颈间看到了崭新的浅咖色围巾。
——他们居然为了配套又买了条新的!
越想越生气,祁连大跨步走过去想要把他赶走,甫一动作,身后突然蹿出一人。
“祁老師!我有点事想和您说!您过来下!”助理小何拽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就拉着他往后退。
祁连被阻挠,气得咬着后槽牙,咬牙切齿道:“小何,你可真是长胆子了,居然敢拽我??!”
“我哪敢啊,真有事!十万火急!”小何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叫苦不迭。
哪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啊,不过是白羽晞此前特意交代讓她盯好了祁连,省得他因为情场受挫一时上头在剧组闹事,毁了自己爱岗敬业的好名声。
哎!
做助理真难啊!
要不是看在刚刚毕业就能W+且年底十四薪、绩效另算的情况下,这祖宗谁爱伺候谁伺候去!
“放开!我让你放开!”某祖宗挣了两下没挣开,气得直瞪眼,“你就是这么对待老板的?信不信我让你卷铺盖走人?!”
“信信信,您且消消气……”
小何温声细语地哄着,心里白眼翻上了天。
能不信么,之前您祖宗就说过一次了。上一次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哭着找白羽晞求助,但现在她不怕了!
白羽晞嘱托她的时候,特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何,我知道你不容易,你到时候就死命地拦,祁连那小子要是不识好歹非要炒了你,没关系,来姐这儿,姐给你一模一样的待遇。”
小何馋得差点没当场嘴巴流眼泪,就差抱着白羽晞的大腿表忠心:“姐!没问題!交给我!”最好祁连快点炒了她,她好换个人美心善脾气好的老板。
小何强拉硬拽,总算把祁连拉走了,离开可能的争斗范围,小何松了一口气,祁连甩开她的手,语气不顺:
“到底什么事?”
小何望天:“导演找你。”
“最好是!”
祁连甩手走向导演休息的方向,小何小跑着跟在后头。
要说剧组里最有可能找祁连的,便只有导演唐森了。她随口胡诌,要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便也就罢了,若是没有,那就恭喜她可以换新东家了。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导演组,唐森看到他们,面露惊喜:“祁老師?你来的正好,正巧有事需要和你商量。”
小何:哦吼!还真让她碰到了?!
“什么事?”
说起工作,祁连终于收敛了近期异于平常的躁乱,他的目光瞥向唐森旁邊,看到了那个让他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
林深时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清秀的脸庞上甚至没有因为他的出现显现出任何的波动。
好不容易压下的躁乱,再度翻涌着要卷土重来。
祁连皱眉,别过视线不再看他,这才好了一些。
唐森走过来递给他一份剧本,一邊指着某处,一边解释:“是这处剧情的问題,刚刚小林过来找我,我仔细看过后觉得的确还需要再斟酌下。”
在剧组,导演有权在拍摄过程中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剧本内容,边拍边改剧本也是常有事。以前祁连也遇到过不少导演想改剧本,找他询问意见的情况。
是以当下他驾轻就熟,低下头看着那段剧情。
这是男主(祁连饰)和男二(林深时饰)的一段对手戏。
在电影里,男二是男主的同门师弟,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是所有事件的背后操刀手。
[雪夜对峙]之后,女主意外中毒,而能够解毒的灵宝只有他的手里有。
男主隐瞒所有人,暗夜潜入他的府邸来寻找灵宝,被男二发现,二人一番缠斗,此前有伤的男主不敌,眼看着就要被杀,便生出自爆同归于尽的念头。
混乱中男二拽着男主的衣领亲了上去,血腥和绝望的吻缠绕在他们之间。
此时男主才恍然意识到,男二一直对他这位大师兄有着隐晦的感情。
也许是愤怒让男主冲破了瓶颈,也或许是那个吻让男二分了神,最终男主抓住了机会重伤了男二,夺走灵宝逃回师门,成功为女主解毒。
祁连读完剧情,瞬间了然了问题所在。
然而他只是好整以暇地用手指扫过书页上的某个字眼,轻笑着掀起眼睑,明知故问:“有什么问题吗?”
“………”唐森看了眼林深时,对祁连解释道,“这个吻,恐怕会引起观众的不满。”
“哦?”
祁连顿了一瞬,目光凌厉地转向一旁。
“究竟是观众的不满,还是……”
“他林深时的不满?”
第58章 大衣 居然是他……
林深时被突然针对, 抬头看向祁连。
祁连唇邊擒着恶劣的笑意,对自己的故意为之丝毫不加掩饰。
不是不想让他接近嗎?
不是不能让他觸碰嗎?
那他就要借拍戏的合理契机,当着所有人的面, 抚摸你的肌肤,舔.弄你的唇瓣, 牵引着舌尖共舞……让你那张嘴再也不能说出拒绝他的话。
毕竟……拍戏的亲密接觸可是你亲自应允的特殊情况呢。
祁连“啪”的一声合上了劇本, 像是盖棺定论:“这段劇情没有问题, 按着編劇老師写的拍就行。”
林深时不同意,重申道:“这段劇情问题很大。”
“哪里有问题?”祁连言辞带着質问,“林深时, 你是演员,接吻是必要的工作内容,哪个演员没有吻戏?多少前辈为艺术献身拍裸戏都毫无怨言,不过是个吻戏而已, 你非要兴師动众让編剧改掉嗎?”
編剧老師也在旁邊, 原本以为要被要求改剧本已经蔫成了黄花菜,此刻被力挺,瞬间也有了底气:“是啊,这段剧情不能改。最近不是有很多仙侠剧搞麦麸提高收视率嘛, 这可是一大卖点啊!”
周围人窃窃私语, 不少人点头附和。
林深时坚持自己的看法:“唐导, 咱们的電影是仙侠BG向,BG里掺杂BL剧情,还是男主的BL线, 这可是大雷。”
编剧老师继续争取:“可是这段剧情肯定能吸引来男主和男二的CP粉,提高咱们電影票房的!”
“您是指祁影帝和我的CP粉嗎?”林深时直指要害,“您认为, 当电影上映时,是祁影帝和白老师的CP粉多,还是和我这个籍籍无名的新人CP粉多?”
编剧一时语塞。
林深时继续说道:“我认为,初期被吸引来看电影的,绝大部分还是祁影帝和白老师的粉丝,而绝不会有我的粉丝,所以不能为了捡芝麻而丢了西瓜。”
祁连却是冷哼一声:“电影还没上映,你怎么知道到时候没有你的粉丝?这些不过都是你的推辞。”
一时间双方争执,各执一词。
别处的人们也被他们的讨论声吸引,从周邊走过来看热闹。
有人附和编剧和祁连,有人附和林深时,唐森被夹在中间,刚才就很难做下的决策现在更难了。
正在唐森抓耳挠腮,实在不知道这段剧情改还是不改的时候,一抹矜贵的身影闯进视野。
殷雲弦站在人群之外,静静地看着人们的争论。
唐森瞬间如释重负:有殷大佬在场拍板,无论改还是不改剧本,还有谁能提出异议?!
或者说,还有谁敢提出异议?!
唐森连忙向男人请示:“殷总,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直到唐森出声,林深时才注意到站在几步之外的男人。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面对殷雲弦,男人和书中描写的一样,身姿矜贵,气質深沉,半低马尾松垮闲适地垂在右侧方的肩膀上,左眼尾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殷雲弦好像刚从車里下来,半披着长款重工羊毛大衣,内里一套同色系但稍淡些的浅灰色精致西装,领带上别着钻石扣夹,在日光下反射着璀璨的火彩光芒。
在场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他的方向,等待着他的决断。众人的期待如有实质地落在殷雲弦的身上,却并没有让他感到任何压力,他仿佛生来就是承压之人,生来便是人群的焦点,只站在那里,就犹如安定人心的定海神。
殷云弦拢了拢大衣,只说了一个字:
“改。”
矜贵的身影转身而去,有一瞬间,林深时感受到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又好似错觉,一闪即逝。
唐森连忙安排编剧修改剧情,心里感叹殷大佬就是雷厉风行啊。
这时,高特助走了过来。
“唐导,殷总叫您过去。”
“啊?叫我?”唐森摸了摸头,今天应该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情需要汇报吧,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这就来。”
唐森又和编剧交代了两句,然后连忙小跑着去找殷云弦。
黑色迈巴赫停在路边,后車窗缓缓降下,露出殷云弦挺括的侧脸。
男人微微侧眸,唐森立刻恭谨地凑上前去:“殷总。”
“好好检查下剧本,我不希望以后有类似的情节出现。”
类似的情节?
是指BL剧情吗?
“明白明白,我一定让编剧改到没有任何男男暧昧,贯彻——”
“你不明白。”殷云弦沉声打断了他,直截了当地说,“林深时这个人,我要了。”
唐森:啊……?
殷大佬想要的不是虞兰昭吗?
唐森不解地看向男人,却见殷云弦的眼中流淌着深邃的暗色,如鹰隼般锐利,如雄狮般贪婪,却和上次告知他要签下虞兰昭时截然不同。
不是投资者看中了赚钱的工具,而是……
唐森心下大骇,强压下震惊低下头。
殷云弦昭告着所有权:
“我不允许任何人,触碰他的一分一毫,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
剧组的拍摄如火如荼地进行,转眼间已进程过半,时间来到了12月下旬。
最近通告单不知道怎么排的,林深时和虞兰昭经常性被分在同时拍摄的A、B两組,一整天也鲜少见到一面。
今天又是这样,林深时一个人留在A組拍摄一场超级大夜戏,原本已经拍得差不多了,但中途吊威亚的机器出了点小毛病,工作人员正在调试,预计得半个小时后再继续。
林深时起了个大早又忙活到半夜,此刻又困又累,想着猫到角落里抓紧时间休息会儿,不成想小鸡啄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冬夜的风漸漸吹起,带走他周身的热量,林深时在睡梦中下意识双臂抱紧身体。
唇瓣因为寒冷而颤抖着,脸色泛起苍白,眉头不安地皱起,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如坠噩梦之中。
忽然间,有股温暖的热量将他包裹,像是生起了炉火,带来暖洋洋的温度。
让人安心的味道弥漫在鼻尖,那股因寒冷而起的恐惧渐渐消退,林深时蹭了一下脑袋,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彻底陷入安然的沉睡中。
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人站在他的身边,静静地凝视着他。
“小林老师!小林老师!”
林深时睁开眼睛,看到工作人员半蹲在他的面前,摇晃着他的肩膀。
“设备修好了,导演喊你过去呢。”
“哦。”林深时坐起身,肩头有什么东西滑了下,他下意识扭头去看。
一件深灰色的羊毛大衣披在他的身上,陌生的,不属于他的大小和款式。
“刚刚,有谁在我身边吗?”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没有啊,我来的时候这里就你一个人。”
林深时怔愣地抚摸着羊毛大衣,柔软的质感触碰着指尖,勾起睡梦中模糊的記忆,却无论如何都記不起来。
他摇摇头,将衣服收好,赶去了拍摄。
收工后,林深时询问了在场的每一个工作人员,却没有找到大衣的主人。
大衣的款式是基础款,没有特别的标识,口袋里也是空的,没有任何物件可供成为线索。
他只能先回学校。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看到没问过的人,就会跑过去询问,但依旧一无所获。
正在林深时开始魔幻地怀疑难道是“田螺姑娘”现世时,几个人的聊天闯进了他的耳朵。
“殷大佬好像有几天没来了吧?”
“嗯,三四天了吧。听说是受了风寒生病了,还挺严重的,正在家修养呢。”
“要我说不生病才怪。你们还记得半夜刮大风那天吧,我正碰见他离开剧组,多冷的天啊,他就穿着一件单西装,神仙也扛不住这么冻啊。”
“咦?那天我也见过他,穿着大衣的呀。”
那人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我碰见他的时候没有。”
林深时心头一跳,走过去询问:“你还记得是什么颜色款式的大衣吗?”
“我也没仔细看,就……挺常规的款式,颜色嘛……好像是灰色的。”
“是这件吗?”
林深时拿出装在袋子里的羊毛大衣,那人见了纷纷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件。”
“………”
那天晚上的人,居然是殷云弦………
林深时既惊讶又不可置信。
那群人又好奇地问他哪来的这件大衣,林深时怕惹来麻烦,只笑着说片场凳子上捡的,正找失主呢。
又随便聊了几句,林深时离开,低头沉吟片刻,而后去到导演组的帐篷找唐森。
*
出租車停靠在别墅区的外围,林深时拎着果篮下了车,和门口的保安说明来意后,保安打电话确认后让他等在这里。
不一会儿,里面开出来一辆车,西装革履的男人下车快步迎来。
“林老师,欢迎欢迎。”
林深时认得他,是一直跟在殷云弦身边的高特助。
高特助开车带着他向小区里面开,一路上热络地聊天,林深时不得不佩服他自来熟的能力,不愧是在财阀大佬身边工作的人,情商真的没话说。
他们下了车进到别墅,高特助在前面领路,林深时跟着进了一楼的会客厅。
殷云弦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穿着居家宽松的睡袍,头发比平时更加松散,听到动静抬头向他笑了笑:“謝謝你来看我。”
“说起来应该是我谢谢您。”
林深时把果篮和装着衣服的袋子一起放在桌上。
“那天晚上,多谢。”
殷云弦看到了衣服,瞬间了然:“我原以为,那天没有吵醒你。”
“您的确没有吵醒我,我也是机缘巧合下发现是您给我披上了衣服。”林深时问道,“您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
殷云弦示意他坐下,高特助添了茶放到他的面前,林深时接过,却没有喝只捧在手心。
“殷总,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可否向您请教下?”
殷云弦点头:“请讲。”
茶香飘荡,热气氤氲。
林深时缓缓掀起眼睑,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看向面前的男人。
“您为什么宁愿自己受冻,也要把衣服给我?我们之间,应该不是这样亲密的关系吧?”
第59章 静好 “我想亲你。”
“我们之间, 應该不是这样親密的关係吧?”
林深时静静地注视着男人,等待着回答。
超出边界的举动不免让他心生警惕,前有陸淵和祁連的前车之鉴, 他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
茶气飘香中,殷雲弦輕輕抿了一口茶, 淡然说道:“的确, 但我并不是为了你。”
殷雲弦放下茶杯看向他, 那双眼睛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你很像我之前的一位故人。”
林深时惊讶:“故人?”
“是的。”殷雲弦点头,语气追忆,“当年他帮助我颇多, 那天见到你一时感怀,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原来是把对另一个人的感激之情移到他的身上……
林深时連忙摆手:“没有没有,那天还是谢谢你, 要不然生病的就是我了。”
因为原书的刻板印象, 他又差点冤枉了人,回想起刚才自己近乎尖锐的质问,林深时尴尬地脚趾扣地,不禁环顾周围转移注意力。
这是一栋异常宽阔的别墅, 会客厅粗略估计就有100平, 一层算起来恐怕得近千, 而整栋楼一共三层,使用面积可真是大得惊人。
林深时好奇问道:“殷先生一个人住在这儿?”
“不,我和我的爱人住在这。”
“爱人?”
林深时脑子有点懵。
虽说目前的发展已经和原书的剧情南辕北辙, 但基本的人物还是吻合的,而在原书里,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殷雲弦有爱人。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只是事件的发展, 就连人物都不再遵循原书?
可能是他的反應过于明显,殷云弦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林深时轻咳一声掩饰刚才的失礼:“是我唐突了,还没和您的爱人打个招呼。”
殷云弦敛了敛眉眼:“不必了,他不方便。”
林深时想想也是,自己突然造访,人家可能有事不在家。
殷云弦顿了顿,又道:“不过有机会,我会引荐你们见面的。”
林深时:“………好。”
殷大佬还真是客气,自己不过是客套问候,他还挺给面子客套回来,其实林深时知道,以后他大概率都不会有机会见到殷夫人。
两相无话,又随便聊了两句,林深时起身告别。
殷云弦突然喊住他:“你有兴趣来[悦动光影]吗?”
“什么?”林深时惊愕回头。
“[悦动光影],我开的影视公司。”殷云弦微微侧头,发丝随着垂下,“我想,应该还是挺有名的。”
林深时:“………”
何止有名,那可是相当有名!
影视行業的龙头企業啊!
“我听说您是想签下虞兰昭的……”
“确实,现在我还想签下你。”
林深时:“……”
见他长时间不回答,殷云弦也不強求:“没关係,回去好好考虑下。你和虞兰昭是同学,考虑好了可以一起告诉我。”
周围打车不方便,殷云弦便让高特助送他回去,林深时整个人还处在发懵的状态,直到坐在车上,才迟钝地生出实感。
林深时:“高特助,你们家公司是不是艺人特别多啊?”
“?”
高特助笑了下:“殷总向来崇尚精英式经营,目前公司在签的艺人一共九位,每一位都是业界的翘楚。”
“那他为什么要签了虞兰昭,还要签我?”
“自然是看中二位的潜力。”
林深时扯了扯嘴角。
说虞兰昭有潜力也就算了,毕竟是原书里连任三届影帝的幼年体,但……说他有潜力,这可从何说起啊?
林深时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自己以后到底要不要进演艺圈呢。
窗外的风景徐徐掠过,林深时又回想到刚才和殷云弦的谈话,忍不住问道:“高特助,殷先生和殷夫人是什么时候結婚的?”
高特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林深时并没有看到。
“您是说殷总和他的爱人?他们认识十多年了,感情一直很好,要说結婚时间……大概是三年前。”
认识十多年,结婚三年……
这么说他们是年少相识……
原书设定真的改變了。
不过目前看来,殷云弦的设定變化最大,从单身变态大佬,变成了深情爱妻人夫。
既然如此,是不是说明他既不会争抢原书主角受,也不会转而觊觎自己?
林深时不自觉放松下来。
原书里陸淵阴狠,祁连恶劣,但要说最恐怖的还是权势滔天的殷云弦。
如今殷云弦还未入局便已然出局,对他和虞兰昭来说都是绝顶好消息。
而且……
如果虞兰昭真的决定和[悦动光影]签约,便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只奔前程。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办公楼803室。
林深时处理完这段时间积累的回信,把他们收拾到一起,陸淵洗好了葡萄端了过来。
“休息一会儿。”
林深时伸了个懒腰:“正好也完事了。”
绿葡萄晶莹剔透,他拿了一个塞进嘴里,牙齿咬上去的那一刻瞬间甜汁爆浆,味蕾得到充分的抚慰。
“真好吃。”
林深时伸手再去拿,却被陸淵抬高了果盘:“剥皮。”
“不用。”
“不行,农藥洗不干净,吃了伤身。”
男人本就比他高半头,举过头頂完全够不到,林深时无奈妥协:“好吧好吧。”
陆渊这才把果盘放到桌上,自己则坐到林深时的对面安静地看着他。
林深时一边剥皮吃葡萄,一边感慨当下的境况。
以前的他怎么想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和陆渊如此岁月静好地共处一室吧。
但自从那日电影院之后,他们之间仿佛达成了某种平衡的和谐,陆渊不再对他強加占有,他则定期来陆渊的办公室帮他忙忙这忙忙那。
就好像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而已。
除了……
“林深时,”陆渊呼唤他的名字,“我想親你。”
“咳咳咳……”葡萄浆水呛到了喉管,林深时拍着胸脯顺气,陆渊瞬间起身想要过来帮他,被他喝止。
“——你别过来!”
林深时暗自叹气。
谁家老师会毫无道德感的对自己学生说“我想親你”啊!虽然大学辅导员和普通老师不一样,但这背德感可真是一点都没少!
“你以后不要这样说了!”林深时嗔怒着嘱咐,“否则我以后都不来了。”
陆渊只能压抑下欲望,心里却有野兽在嘶吼:不止想亲,还想把你压在床上,摸遍每一寸肌肤………
但为了细水长流,暂且忍下。
林深时咳得手心沾染上葡萄果肉,去抽屉里找纸巾,却在纸巾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白色藥瓶。
[艾司唑仑]
之前他来办公室意外发现的安眠藥,以为是陆渊准备给虞兰昭下藥用的,不过现在看来,又是他误会了。
“你在吃安眠药?”林深时拿起药瓶,发现比两个多月前轻了很多。
“嗯。”陆渊颔首,“失眠,晚上睡不着就吃两粒。”
林深时心中惊异,而更加细微的酸涩感后来居上,顷刻间笼罩了他。
“你才35岁,怎么失眠这么严重?”
以药瓶失去的重量来看,这可不是偶尔吃两片的成果,很有可能是每天都吃。
陆渊勾了勾唇,幽深的眼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是在担心我?”
“我当然是在担心你。”林深时焦急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眼底变了的神色,“长期吃安眠药会产生抗药性的,要解决还是得找出问题根本,否则长此以往下去,你的精神会——”
“嗞啦——”
椅子挪动发出刺耳的声响,头頂黑影压下,林深时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揪着衣领仰起头,唇瓣瞬间被温热覆上。
“唔———!!!”
唇齿卷挟着,属于陆渊的气息强势侵入。
林深时瞪大眼睛,连忙后撤。
“你干什么?!不是不让你亲我,否则我就再也不来了嘛!”
陆渊舌尖舔舐着唇,似在回味:“你只是说不让我说‘想亲你’,没有说不让我亲你。”
“!”
林深时气结。
真是失策!同一个坑,居然让他在陆渊身上踩两回!
这人怎么这么会钻语言空子!
“而且……”陆渊面色略带幽怨,“是你先勾引我的。”
林深时:谁勾引你了???!恐怕在你面前,别人的呼吸都是催.情.剂吧!
林深时觉得今天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慌乱说了声再见,匆匆离开办公室。
看着青年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陆渊唇角浮起笑意,不知过了多久,又缓缓消逝,只余落寞。
失眠的原因么……
小时,你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
你只要开心快乐地活着,就是我最好的药。
*
林深时急匆匆跑回寝室,发现虞兰昭已经早早睡下。
最近男六号的戏份被排得很密集,再过一周就要杀青了。在他之前,已经有很多配角老师结束了拍摄任务离开了剧组,而其他主演也都会在转年的一月底全部杀青。
届时,《长月星河》的拍摄全部结束。
林深时不禁生出时间过得好快的感慨,从他穿书而来,已经三个多月的时间,而他不过觉得就是一眨眼的事儿。
好像……
还有件事……
林深时猛拍大腿。
对了!虞兰昭的生日!
最近真是忙疯了,差点忘记了。
虞兰昭的生日很好记且有特殊的寓意,12.24号,平安夜,而对于虞兰昭来说,这个寓意又多少带点死亡笑话的意思。
毕竟每年会为了他庆祝生日的家人,都已经不再平安。
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还有他。
以后的每一年,林深时都会陪着虞兰昭。
第60章 生日 不能食言哦
虞蘭昭杀青的那天, 正好是他的生日。
也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林深时一早和剧组请了假,帮虞蘭昭在雪景里拍了手捧鲜花的杀青照,然后发到了运营的微博上。
[杀青大吉!希望早日和大家相见!最后祝大家平安夜快乐!]
一会儿后, 有人热情地在评论区回复:
[弟弟好帅!期待你的电影!]
[杀青大吉!]
[平安夜快乐!要记得吃苹果哦!]
比起最开始个位数的粉絲,经过这两个多月的用心经营, 虞蘭昭的微博账号已经拥有了1w+的粉絲。
有部分粉丝是摸着#长月星河的tag进来的, 有的粉丝是单纯被他的美貌吸引。
林深时自豪地想:
这个世界上, 还有谁能不被阿昭绝美昳丽的容颜折服呢?
把剧组的事情料理完,林深时带着虞蘭昭去到了学校附近的街道。
在目的地门口,虞兰昭顿住了脚步, 小鹿眼睛暗含欣喜又不解地看向他:“小时,我们来这里是?”
“上去你就知道了。”
林深时卖着关子,牵起虞兰昭的手向里走,掌心柔软而温热的触感几乎让虞兰昭的心脏跃出胸腔。
酒店的招牌划过视野, 青年的发梢在雪花中飞舞出愉悦的弧度。
虞兰昭喉结滚动:小时带他来酒店做什么?难道……?
不可置信的猜想让他心头雀跃, 他一路跟着林深时来到预订的房间。
“阿昭,闭上眼睛。”
房卡贴在门上发出清脆的嘀嗒声,林深时牵着他的手,带领他进入房间。
“砰!”
“砰!”
“砰!”
手拉禮花喜庆的在半空中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彩缎, 林深时在他身邊大喊:“阿昭, 生日快乐!”
虞兰昭睁开眼睛。
橘黄色暖洋洋的小燈泡挂了满屋, 墨蓝色的绣球花一簇簇拥趸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直到房内充盈着梦幻的色彩,花香四溢。
长桌上摆放着双层生日蛋糕, 数字17插在上面,闪烁着温暖的光晕。
虞兰昭心头仿佛被阳光照过,虽然不是他猜想的原本结果, 但丝毫没有影响他被惊喜冲击的喜悦。
“小时,你还记得?”
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记得帮他订蛋糕,记得悄悄为他备下如此精心准备的惊喜……
虞兰昭感动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我当然记得。”林深时拿来寿星的帽子,戴在虞兰昭的脑袋上,现在他们个子齐平,林深时得稍稍翘起脚尖才能更方便地佩戴。
帽子终于戴好,林深时捋了捋虞兰昭额前翘起的发丝,唇邊荡起宠溺的笑意:“阿昭的生日,我永远都记得,以后我都会陪你一起过。”
虞兰昭眸光晃动。
那双黝黑的小鹿眼睛里倒映着心爱之人的面容,胸腔里的爱恋疯狂涌动,虞兰昭猛然将人拥进怀中。
胳膊环绕着纤瘦的腰身,在后腰处越箍越緊,像是恨不得要把人整个嵌入身体之中。
毛绒绒的脑袋压在林深时的肩头,比过去印象中更加有重量。
林深时拍了拍少年的后背:“阿昭?”
“就让我……这样靜靜的抱一会儿……”略带沉闷的嗓音从肩头发出,与平日里清澈的嗓音截然不同。
林深时莞尔。
果然是比自己小三岁呀,看到惊喜居然感动成这样。是偷偷哭了嗎?还是给孩子留点面子,就当作不知道吧。
虞兰昭将臉深深地埋在青年的颈间。
他的小时总是这样毫不保留地对他好,却不知道这样的好对于他来说有着何等可怕的诱惑力。
刚刚……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要吻上去了。
还好关键时刻向侧邊偏了下,就着姿势抱住了小时,遮掩住了真正的意图。
但胸腔间鼓动的情绪却无论如何都平靜不下来,他只能緊緊抱住怀中的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努力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虞兰昭终于压下了那股躁动,缓缓放开林深时。
“今天我过生日,小时是不是要陪我不醉不归?”
林深时爽快应允:“当然!”
*
酒瓶倒了一杯又一杯,房间里花香中掺杂上浓鬱的酒香,生日蛋糕被切开,奶油被青年顽皮地涂抹在少年白皙的臉颊上。
奶油纯白,却抵不过少年如玉的肌肤。
“阿昭,你真好看。”
橘黄色的光晕下,林深时脸颊酡紅,醉意浓烈到意识不清,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说着胡话。
“要是能给我做女朋友就好了……”
虞兰昭借着酒意问他:“可我是男的,做不了女朋友,做男朋友可以嗎?”
“唔……?”林深时迷蒙着琥珀色的眼眸细细打量他,然后傻笑着拒绝,“我、我好不容易把你从变态渣攻们的手里救出来,你可、可不能再做受了……”
虽然不知道林深时前面在说什么,虞兰昭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小时。”
不做受,那就做攻。
只要是和小时在一起,他说什么自己都听。
林深时脑袋晃了两下,然后埋在臂弯里,睡着了。
虞兰昭起身来到他的身边,弯腰将他打横抱起。
掂量着怀中的重量,虞兰昭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现在,他已经能够輕松地抱起小时了。
穿过墨蓝色花蕊精心布置的过道,虞兰昭走进里面的大床。
林深时应该是一开始没打算在酒店过夜的,这间房他订的是大床房,床铺上也没有任何的装饰,比起外面隆重到惊艳的惊喜,这里倒是平平无奇。
但虞兰昭很喜欢。
他輕輕把青年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帮他脱掉鞋子,松了松衣领的纽扣。
青年扭了扭身子,在松软的大床上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呼吸愈发清浅绵长。
刚才动作的原因,上衣向上蹭去,露出一抹纤白的腰肢,緊致的腹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虞兰昭喉结滚动。
口腔干涩。
但他终是忍住躁乱,伸手给林深时盖好被子,遮盖住诱发欲望的祸源。
就在虞兰昭关掉燈,小心翼翼躺到床的另一侧,打算安靜地睡觉时,放在枕头边的手機亮了一下。
是林深时的手機。
明知道偷看别人的手機不好,但鬼使神差的,虞兰昭还是伸手拿了过来。
手机屏幕是密码解锁,以前林深时打开时从未刻意避过虞兰昭,是以他早就知道密码。
手指点过,弹出微信消息。
陆渊:[睡了吗?]
虞兰昭看了眼身侧熟睡的林深时,唇角勾起胜利者的笑意,正想把手机放回去,下一秒几条信息紧随而至。
[剩下的葡萄我吃掉了。]
[很甜。]
[但都没有你甜。]
笑意瞬间僵在唇畔,虞兰昭看着屏幕上的一字一句,脸色逐渐染上阴鬱。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陆渊已经对小时……?
虞兰昭不敢想,他紧紧握住手机,指节因为过度的用力而泛起苍白。
醋意在心中发酵,嫉妒的野兽啃噬着他的心。
陆渊又发来了消息:
[明天还过来吗?]
[想你。]
“呵……”
虞兰昭冷笑一声,长吸一口气,他向上翻看他们的聊天记录,发现多是陆渊说话,林深时偶尔回一两条。
看内容,应该还没到最后一步,但……
他们肯定又親过了。
在那晚夜潜寝室之后,小时居然又让陆渊触碰了他!
牙齿紧紧咬住下唇,血腥味弥漫齿间。
虞兰昭眼色幽暗,键入回复:
[不去,最近很忙。]
然后将今天的消息全部删除,手机重新放回原处。
黝黑的眼瞳中翻涌着暗色,一场争斗在无人可见的深处进行着,最后,虞兰昭轻轻移动到林深时身边,覆在他耳边呼唤:
“小时?”
林深时一动不动,睡得深沉。
“我可以親你吗?”
询问在青年无意识的时候发起,自然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但虞兰昭却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笑得像个拿到棒棒糖的孩子。
“我就知道,小时对我最好了。”
手掌抚上心爱之人的面颊,虞兰昭倾身覆上唇瓣,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贴合着,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不能自控,舌尖试探着向前伸出,舔舐着紅润的唇瓣,然后一点点撬开,探入魂牵梦萦的深处。
他寻找着那片柔软,与之交缠共舞,却又不敢太过激烈,怕吵醒醉酒沉睡的人,是以只能轻拢慢捻,柔和舔舐。
啧啧的水渍声空响在寂静的酒店房间,花香伴着酒气弥漫,不知过了多久,虞兰昭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林深时。
唇瓣被舔舐得红艳欲滴,看上去比平时更加肉感厚重,虞兰昭又亲了亲,语气幽怨又委屈:
“小时,你是我的。”
“不要再让别人亲你了,好不好?”
*
酒店门外,雪花飘落,黑色迈巴赫静静地停靠在马路对面。
不知道已停靠多久,车身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后车窗半开着,车窗下的雪地上散落着五六节烟蒂,残留的热量融化积雪,留下一个又一个深色的凹陷。
眼瞅着楼上房间已经熄灯,高特助惴惴看向身后面色阴郁的男人。
“殷总,我们……不追上去吗?”
殷云弦呼出又一口白色烟雾,尼古丁气息溢满胸腔,麻痹了身体深处另一种更为深刻的情感。
“不去了。”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
“回去吧。”
迈巴赫碾压着积雪缓缓向外开去,将酒店甩在身后,半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别墅。
殷云弦下了车径直走上三楼,高特助拎起车座上包装精美的禮盒,紧紧跟在身后。
许是看他脸色实在太差,高特助难得地越界劝道:
“殷总,您别伤心,毕竟——”
“滚。”
话还没说完,便被殷云弦低沉着嗓音打断。
虽然声音里并没有斥责,但高特助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将礼盒放下,默默离开。
殷云弦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知晓自己今天的情绪实在不应该,他深呼吸两下,努力平复情绪。
片刻后,终于恢复到平日里的样子,他这才拎起礼盒,继续向里面的房间走去。
在门口,他松开发带,长发散开,遮住了眼尾的伤疤。
然后推门而入。
“嘀嘀嗒——”
“嘀嘀嗒——”
房间里黑着灯,只有医疗器械发着莹莹的幽光。
有谁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面罩上随着一呼一吸,喷洒上白色的雾气。
殷云弦坐到他的身边,将礼盒打开,露出里面精美的蛋糕。
他轻轻把蜡烛插在糕体上,又用打火机点燃,静静地看着火苗在数字31上跳跃着。
“以前你和我说过,以后的每个生日都会陪我一起过。”
殷云弦的声音带着沙哑,又饱含着悲怆与哀戚,但他并没有哭,反而看着床上的人笑了起来。
“不能食言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