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杀青 他跌入怀抱


    虞蘭昭思考许久, 最终决定签約[悦动光影]。


    在娛乐圈,天赋是一方面,人脉又是另一方面, 就算有再好的天赋,没有舞台就没有人能够认识他。


    而[悦动光影]正是一个可以让他充分发挥光芒的舞台, 有了公司的助力, 他离影帝的奖台将更近一步。


    听到虞蘭昭的决定, 林深时丝毫不意外,并且在已知殷雲弦有爱妻的情况下,他对虞蘭昭进入[悦动光影]持一百万分的支持。


    “小时, 那你呢?”


    “我?”林深时看着片場里人来人往的工作人员,思考着这个问题。


    娛乐圈里职业五花八门,幕后台前,所有的行当好像都不如演员来得更得他心。


    从前他觉得自己的演戏技巧全部来自原主的肉.体记忆, 而随着这段时间的片場历练, 他又感觉这些演技其实都是深深刻在自己灵魂深处的。


    并且随着每次人物的钻研、情感的表达,他都会更深刻地认知到这一点。


    “阿昭,我想……我是喜欢演戏的。”


    林深时喃喃说道。


    “那便继续。”虞蘭昭支持他,小时不用依附于任何人, 他的才能足以让他站在舞台上绽放光芒。


    而且如果小时也签約[悦动光影], 以后就算离校工作, 他们也能经常见面,不至于分别太久。


    当得知他们两个都同意签约时,殷雲弦面上没有丝毫异色, 只是浅笑着让高特助拿来合同。


    详细商榷好合同细则后,林深时和虞兰昭各自签下自己的名字。


    殷雲弦伸出手:


    “欢迎你们的加入。”


    二人纷纷握过。


    林深时被殷雲弦掌心的温度惊到,冰凉得好似冰块, 是以也没注意到,他们相握的时间,要比殷云弦握虞兰昭的时间,稍稍的长上一两秒。


    “殷总,您身体不舒服嗎?”


    殷云弦回缩手指握在掌心:“没有,可能是衣服穿得单薄了。”


    心脏在胸腔中剧烈的跳动,殷云弦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了。


    而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面前的青年。


    青年状似了然地点点头:“最近又降温了,您注意保暖。”


    殷云弦浅笑,内心的汹涌澎湃被完美地隐藏,没有丝毫的泄露。


    “好。”


    *


    随着1月的到来,考试周也渐渐拉开帷幕。


    林深时开始繁忙地奔波于图书馆和排练室,而除了以上安排,还得在学校和片场两处奔波。


    上課的笔记和考试重点,虞兰昭都整理了两份,一份留做自用,一份给了他。


    也多亏有虞兰昭的帮忙,林深时这才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考试周。


    当然……


    这其中也少不了陸淵的帮忙。


    作为代写回信的回礼,陸淵帮他圈出了各科的考试重点。表演課和台词課尤为详略得当、备注精炼。


    表演課也就算了,毕竟是陸淵亲自教授的课程,但台词课怎么也这么熟练啊……


    林深时从之前就奇怪,如今哪里还忍得住,当场问了出来。


    陆渊掀起眼睑:“你不知道嗎?”


    林深时:???


    他应该知道什么嗎?


    陆渊停下了标画重点的动作,拿起台词课本翻到了前面几页。


    白纸上赫然写着——


    主编:陆渊。


    林深时:“啊???”


    不是,这对吗?表演课的老师去主编台词课的课本??


    陆渊右手托着下巴,兴味打趣:“想知道原因吗?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


    林深时当然不可能为了这种事去亲陆渊,当下就当作没听到,陆渊也就笑笑继续帮他画重点,并没有过分的纠缠。


    考试周过得繁忙,但总算结束,而随之而来的,是《长月星河》剧组的杀青。


    杀青宴定在了第二天晚上,在剧组附近的五星级酒店举行,除了实在有其他行程排不开的演员,大部分演职人员都会参加。


    林深时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聚会,虽说之前也和剧组一起吃过饭,但都是工作间隙匆匆填饱肚子,远没有这次的正式和盛大。


    而且听说,当晚殷云弦也会来。


    自从签约[悦动光影]之后,林深时很自觉地把殷云弦当成了老板,这种上下属关系让他不免带着几分敬畏与……


    发怵。


    和老板一起吃饭,那是多说容易多错,少说又显得木讷,总结起来就是这顿饭哪是吃饭啊,分明是上刑!


    不过好在剧组一百来号人,以他的资历还不够和殷大佬坐一桌,届时他只管闷头干饭就是了。


    *


    杀青宴当晚。


    林深时和虞兰昭到达酒店的时候,宴会廳里已经人头攒动,他们小心翼翼穿过人群,来到了分配的座位上。


    他们俩在娱乐圈都还是查无此人的小糊咖,所以座位被安排在最后排,距离主桌十万八千里。


    視线越过攀谈中的人们,林深时望到了主桌上,主位前立着名牌写着[殷云弦],座位上却还空着没有人。


    其他的位置上坐着导演、制片人、编剧等工作人员,还有本部电影的男女主。


    祁連正低头和白羽晞说着话,忽然间似感应到什么,向着他的方向望来。


    一瞬间,二人四目相对。


    林深时連忙移开目光。


    自从县城那夜二人撕破脸后,私下里林深时从未与祁连接触,而过了今晚,就到了约定中杀青后删除所有照片和視频的时间。


    以后再遇到祁连,恐怕就又要提心吊胆了。


    不过今晚,暂时还不用担心。


    忽然间,宴会廳的嘈杂声戛然而止,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清脆而有力的脚步声逐渐接近,众星捧月中,殷云弦不疾不徐地踏进众人的视野,神色淡然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剪裁完美的高定西装将男人衬得肩宽窄腰,贵气逼人,蓝宝石领夹是一身暗色中唯一的亮色,在灯光下反射着璀璨的光芒。


    半低马尾松散地歪垂在肩上,透着股身居高位的慵懒随意。


    人们不自觉地全员起立,殷云弦入座,示意大家随意,宴会厅里这才重新热闹起来。


    王师兄这次也和他们一桌,凑过脑袋来八卦:“你们说殷大佬这么帅,年轻几岁来混娱乐圈,是不是都没祁影帝什么事了?”


    林深时目光在二人之间扫过,祁连俊逸妖冶,殷云弦沉稳内敛,两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但都足以让人移不开目光。


    “不过可惜啊……”王师兄说着开始搖头叹息,“唉!你们说谁那么缺德,专往人脸上捅刀子呢?”


    殷云弦额前的发丝低垂,半遮着伤疤,然而经年过去,左眼角下的伤口依旧几可见骨,可以相见当年的伤口该是如何的触目惊心。


    林深时猜测:“可能是商业仇敌吧。”


    “不是。我打听过了,殷大佬白手起家之前,脸上就有伤了。”


    居然这么久远吗……


    林深时不禁将目光投向主位。


    殷云弦身姿矜贵,浅笑低吟间透着成竹在胸的笃定,而这样的一个人,也曾有过一段跌入泥沼的黑暗时光吗?


    许是思考得太过专注,虞兰昭喊了他好几声,林深时这才听到。


    “小时,黑椒牛肉很好吃,尝尝。”


    肉块被夹着递到他的嘴边,林深时下意识张嘴,鲜嫩可口的食物便滚入他的口腔。


    筷子尖扫过唇瓣,在投喂完食物后及时收回。


    虞兰昭笑着问他:“味道怎么样?”


    林深时点头:“好吃。”


    “那再多吃点。”


    “我自己来就可以。”


    在林深时的再三坚持下,虞兰昭这才没有再投喂。少年悄声收回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入自己口中,舌尖流连忘返地舔舐着尖端。


    人们推杯换盏,坐在他们旁边的王师兄豪迈地给他们倒满白酒:“别光吃菜啊,喝酒喝酒!”


    东北人喝起酒来又猛又快,但王师兄的酒量实在很不东北,才几杯下肚,就已经眼睛发直,大着舌头和他们说话。


    “听说你们两个小子,都签约[悦动光影]了?真是嫁入豪门了啊!”


    “咕咚咕咚!”


    又一杯白酒下肚。


    王师兄撇着嘴,可怜巴巴:“但怎么就没有大公司要我呢?嗚嗚呜呜,你们说,我是不是该改行了?”


    可还没有人来得及回话,王师兄已经搖头:“不,我、我才不换!老子就死磕上了!非得在娱乐圈闯出个名堂来!”


    看着他喝醉了酒自言自语,林深时和虞兰昭无奈相视一笑。


    林深时自己喝得脑袋也有点晕,于是站起身想出去溜达溜达,虞兰昭想跟着他,但王师兄已经把他当成倾诉对象抱着大腿不撒手,林深时干脆就让他好好照顾王师兄。


    离开宴会厅,吵吵嚷嚷的人声终于远去,耳朵暂得片刻的安宁。


    林深时本来想的是吹吹风能醒醒酒,不想白酒的后劲又迟又大,他走了一会儿,居然脑袋愈发昏昏沉沉。


    他摇了摇头,发现眼前出现了重影。


    有点糟糕……


    林深时强撑起精神,想要趁着还有意识快点回宴会厅,脚下却是一踉跄,整个人向着地面扑去。


    身后有人极速接近,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及时扼住了前扑的趋势,同时向后一拽,惯性作用下,他跌入来人的怀抱。


    清新的草木香味混杂着酒气,林深时的额头撞到了来人的胸膛,不待他抬头看清是谁,走廊拐角处传来嘻嘻哈哈的谈笑声。


    那人似乎不想被人发现,单手搂住他的腰,带着他侧身躲进了一旁厚重的窗帘后。


    他们贴得极近,那人甚至将他紧紧按压在怀中,手掌炽热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至肌肤。


    林深时被骤然的温度烫得一抖,双腿发软,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下滑去。


    谈笑声穿过拐角来到身边。


    和他们只有一帘之隔。


    第62章 醉酒 撑不住……


    林深时腦袋昏昏沉沉, 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滑,那人横在他后腰處的手臂箍紧,及时稳住了他的身形。


    二人靠得极近, 呼吸声清晰可闻,林深时不知道他为何要躲起来, 不过也竭尽全力配合着。


    担心自己不小心又滑下去, 林深时双手攀附上他的肩膀, 感受到那人身体骤然变得僵硬,林深时也顾不得许多。


    他的注意力全然落在窗帘之外的走廊上,只盼着那些人快点离开, 自己好换个姿势坐下来。


    酒气侵袭着他的大腦,他几乎已经站立不住,要不是半靠着那人,他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好在那人身体只僵硬了一瞬, 接下来便搂紧了他的腰身。


    ——看来他真的是不想被外面的人发现啊, 是厌烦了宴会的氛围,偷跑出来的吗?


    林深时胡乱猜测着,走廊里,谈笑声渐渐接近又逐步远去, 直到再也听不到。


    厚重的窗帘后, 那人鬆了一口气, 但揽着他的手臂絲毫不见放鬆。


    “怎么喝这么多酒?”


    熟悉的嗓音闯入耳腔,霎时间,林深时腦海中如有惊雷劈过, 醉意被驱散几分,他抬头怔愣看向那人。


    俊美妖冶的面容低垂着,斜长的凤眼打量着他, 眉头微蹙。


    几分担心。


    几分忍耐。


    ——是祁連。


    林深連忙后撤想要挣脱他的怀抱,祁連不悦,更加用力地箍紧他的腰身。


    “跑什么?刚才怎么不见你跑?”


    林深时争辩:“谁知道是你。”


    “你!”


    祁連气结,甩手放开了他,看着林深时脚步不稳东倒西歪,宁愿狼狈的去扶远處的牆壁,都不愿伸手觸碰近在咫尺的他,心头更加恼火,又气又恨。


    “你就这么讨厌我?”


    林深时淡淡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短暂的清醒之后,醉意卷土重来,林深时脑袋愈发昏沉,他仰靠在牆壁上,努力支撐着自己不往下滑,更重要的是,面前正有只夜狼虎視眈眈。


    林深时不敢表现出任何的软弱,急于把祁连打发走:“照片和視频,我今天回去后会按照约定删掉的,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别来招惹我。”


    “呵……”祁连嗤笑一声,眼底翻湧着浓烈的情绪,“可你对陆顾问,可不是这个态度。”


    祁连步步向他逼近,窗帘后的空间本就狭窄,顷刻间已将他圈在臂弯之间:“那天在车里,陆顾问不也强吻了你?为什么你现在对他和颜悦色,却对我避如蛇蝎?”


    声声诘问犹带泣血,一抹哀痛隐藏在汹湧的情绪中,晦涩難辨。


    林深时被问的一愣。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和陆渊的关系好像神奇的就变好了。


    “難道是因为他为了救你受了伤?”见他久久不回答,祁连低声猜测,“如果我也为了你受伤,你是不是就能原谅我,接受我?”


    “不是这个问题。”林深时脑子乱乱的,酒劲儿上头思考能力也下降,但他仍下意識觉得祁连的逻辑不对。


    而且他做了什么,能让祁连对他如此情深似海?


    可能只是高高在上的祁影帝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胜负心与征服欲在作祟吧?


    “那是什么问题?”祁连几乎声嘶力竭,“还是说,你已经接受了他?”


    林深时怔愣:


    “……什么?”


    醋意在眼底翻涌,祁连的眼神暗得惊人:“你和他……睡过了?”


    林深时怒道:“你再乱说,照片和视频我永远都不删除了!走开!离我远点!”


    伸出去推人的手被握住,祁连的掌心灼人,林深时被烫得一抖,险些又要站不住。


    “……你干什么?”


    林深时有些心慌,祁连的态度怪异,自己又醉酒行动不便,若是他现在用强,自己恐怕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祁连向着他的方向逼近。


    林深时呼吸一窒,想要逃离,背后却已是坚硬的墙壁。


    ——他无处可逃。


    就在林深时几乎绝望的时候,温热的觸感触碰指尖,祁连只是垂首亲了亲他的手指,犹如蜻蜓点水,语气带着几分轻柔,与显而易见的庆幸:


    “没有就好。”


    林深时愕然:“你………”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纯情了?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祁连吗?


    然而下一秒,手指陷入了暧昧的濡湿潮热中。


    林深时:“……”


    当他没说。


    他回缩手腕,想要挣脱暧昧的舔舐,而祁连的手掌却像是铁钳般,控住他动弹不得。


    筋骨分明的手掌因为用力凸出遒劲的脉络,祁连掀起眼睑,极近距离下的妖冶的凤眸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


    视觉的冲击力让林深时眼前一片恍惚,手指被唇舌舔舐的触感更是如浪潮般一波波冲击而来。


    被酒意弄得迷迷糊糊的脑袋更加晕头转向。


    身体越来越支撐不住,林深时不得不下最后通牒:“祁影帝,别忘了你的照片和视频还在我的手里。”


    祁连的动作一顿,面上闪过不甘,不过沉吟片刻终究放开了他,目光沉沉地落在他的身上:“没关系,不急于一时。既然你能接受陆渊,总有一天也能接受我。”


    “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说完,祁连整了整衣服,离开窗帘遮蔽下的角落。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林深时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壁下滑跌坐在地。


    脑袋像是一团浆糊,所有的东西都是重影,林深时双手撑着窗台,尝试站起,却腿软地彻底跌倒在地。


    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他再也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意識的最后一刻,有脚步声響在耳畔。


    ……是祁连去而复返?


    ……还是阿昭见他久久不回,出来找他了?


    林深时没有等到答案。


    整个人便跌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


    林深时做了一个夢。


    夢中有人守在他的床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周边一片黑暗,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却有细长的发絲划过他的手腕。


    是……一个女生?


    林深时不知道“她”是谁,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夢境里终于不再是原书里乱七八糟的doi画面,他舒缓了心情,静静地享受着安宁的片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动弹不了分毫,他好像被固定在了床上,幸好那人一直坐在他的身边默默陪伴,一会儿帮他掖被角,一会儿帮他擦拭手臂,温柔小意,缱绻柔情,让林深时不禁猜测,难道是他未来的女朋友来梦里托梦了?


    他们在梦中相伴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久到林深时已经快要失去时间的概念。


    直到有阳光照在脸上,明亮得刺眼,林深时这才颤抖着眼睑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洁白而陌生的天花板,他好像是在酒店的房间,过了一会儿,他才从梦境的余韵中挣脱出来,脑海里回忆起昨晚失去意识前的最后画面……


    难道是阿昭找到他把他带过来的?


    指尖传来异样的触感,丝丝滑滑,像是有什么细而密的东西缠绕指尖,林深时侧过头去,整个人瞬间僵硬原地。


    ——有人躺在他的身边。


    细长的发丝铺洒在洁白的大床上,如墨色的瀑布。


    那人背身面对窗户,他只能看到赤裸的白皙脊背,长发半遮着肩头,蝴蝶骨以下全部遮盖在松软的被褥之下。


    林深时头皮发麻:这、这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他昨晚喝醉酒,和一个女生躺到了同一张床上???!


    柔软的大床上仿佛冒出无数针尖,林深时弹跃而起,掀开被子看向自己。


    “!!!!!”


    完蛋!


    他一件衣服也没穿!


    啊啊啊啊!


    不会吧?自己酒后乱性了?


    林深时努力回忆,只可惜记忆力惊人的能力并不适用于酒后断片,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昨晚喝醉后干了什么。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林深时咬了咬牙,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承担下这个后果。


    虽然他和这位女生素未谋面,彼此毫无感情基础,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不能提裤子就跑。


    心下做好决断,林深时伸手推了推那人。


    那人动了下,也醒了过来。


    虽说已经反复心理建设,但林深时此刻根本不敢看向那人,结结巴巴承诺:


    “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空气有一瞬的寂静,林深时设身处地为女生着想,知道酒后乱情确实一时难以接受,她需要思考一会儿再回答也是人之常情,于是又补充道:


    “你别担心,无论你是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说,我一定尊重你的意见。”


    身侧響起窸窸窣窣的动静,那人也坐了起来,身体遮住阳光,林深时潜意识觉得阴影好像格外的大,但他一直在忐忑地等待女生的回复,一时没有多想。


    低沉沙哑的嗓音响在耳畔:“你说……你要对我负责?”


    林深时点头:“是——”


    咦?


    等等?!


    怎么是个男人的声音?!


    而且还这么耳熟?


    林深时僵硬地移动脖颈,映入眼帘的是比他还要高上半头的健硕身躯。


    细长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赤裸的胸膛,纯白被褥遮盖住腰腹及以下关键部位,男人单膝撑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唇角擒着淡淡的笑意。


    “说说看,你想怎么负责。”


    林深时瞪大眼睛。


    恐怖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昨晚和他滚床单的不是陌生女生,而是演艺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投资大佬、更是自己未来十年的大老板——殷云弦!


    完犊子。


    事情从单身男女的一夜情,变成了和深情人夫的酒后出轨……


    这可是一场足以动摇家庭根基的大事啊……


    这下……可该如何收场?


    第63章 绯闻 你是他的地下情人吗?


    林深时哆哆嗦嗦:


    “殷、殷總?”


    糟糕了, 自己一场醉酒,居然睡了人夫,还是身为自己大老板的人夫, 甚至还扬言要对人夫负责……


    回想起高特助说过殷雲弦和他的爱人感情一直很好,林深时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拆人家庭天打雷劈, 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他是直男, 实在对同样是男性的殷雲弦负不起责任啊。


    林深时连忙举起三指向天起誓:“殷總, 我知道昨天是个意外,您放心,我绝对不会透露半句传到您夫人耳中的, 咱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看着他严阵以待、信誓旦旦的样子,殷雲弦失笑:“你不会以为昨天我们发生了什么吧?”


    林深时:“啊?”


    殷雲弦掀开被子,林深时赶紧撤开目光,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然而眼角余光中, 原本以为空空如也的部位却严严实实的包裹着一條浴巾。


    殷云弦下了床, 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打电话问:“衣服洗好了嗎?”


    电话那头有人回应着,他点点头:“拿上来吧。”


    殷云弦挂了电话,见林深时呆若木鸡, 茫然不解, 说道:“你昨天喝醉了, 吐了咱俩一身,我只好脱掉了所有的衣服。”


    “那……”林深时指指他腰间的浴巾,又想到自己赤裸裸的下半身, 这不公平啊……


    殷云弦挑眉。


    林深时:“………”


    不仅吐了殷大佬一身,还想让殷大佬伺候更衣,林深时, 你是疯了嗎?


    他顿时头如拨浪鼓:“没、没什么。”


    殷云弦站在床前,宽肩窄腰,肌肉遒劲,就算没有硬凹姿势,仍然有健硕的八块腹肌紧密排列,肩膀和手臂更是线條分明,沟壑深邃,像是被风蚀刻出的凛冽山脊。


    林深时不禁暗罵自己眼瞎,这样纯纯正正的男人,自己是怎么误以为是女生的?


    一时尴尬的气氛漫延,不过幸好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门铃声打断。


    殷云弦走过去打开门,门外是高特助。


    “殷總,您要的衣服。”


    感受到视线遥遥落在自己身上,林深时尴尬地抬手打招呼:“哈哈,高特助,早啊。”


    然而高特助只来得及笑了笑,就被殷云弦截断视线,房门重新关上。


    殷云弦拎着纸袋回到床邊,林深时连忙接过自己的那个。


    原本他想去卫生间换,但浑身赤條条的,怎么过去又是个问题。还好殷云弦也没有被人旁观的喜好,轉身去了卫生间,卧室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人。


    林深时抓紧时间穿上衣服,这才有了几分安全感。


    他长舒一口气,此时,殷云弦也换好了衣服走出来。


    殷云弦真真应了那句“穿衣顯瘦,脱衣有肉”,此时西装上身,哪里看得出来刚才蓬勃的肌肉群。


    殷夫人真真是好福气。


    老公又帅又有钱,身材更是頂中頂。


    就是这头发……


    细长的发絲已经被其主人重新束好,側垂在右肩,再也难见晨起长发披肩的样子。


    林深时好奇问:“殷总,您为什么要留这么长的头发?”


    殷云弦正在系領帶,闻言动作一顿,側眸看向他:“不好看?”


    “好看啊,只是不常见。”


    其实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发型真的很难撑起来,殷云弦简直是恃靓行凶,仗着美貌和身材为所欲为。


    “殷夫人没意见?”


    殷云弦似笑非笑:“你有意见?”


    林深时被看得心里发毛,赶紧找补:“没有没有,我很喜欢!”


    就在林深时以为殷云弦不会回答他的时候,男人正了正領帶,说道:“殷夫人很喜欢。”


    “噢、噢……”林深时点着头,隐隐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他又说不上来,只能笑笑蒜了。


    殷云弦重新别好蓝宝石领帶夹,站到穿衣镜前查看,他拧起眉头,向他询问:“是不是有点歪?”


    林深时离得远看不清,小碎步走过去,殷云弦干脆也不照镜子了,轉身面向他。


    “领结这里好像歪点……”林深时伸手去帮他调正,指节触碰上领帶的瞬间,一股熟悉感莫名涌来。


    他从未系过领带,但手指又仿佛自带记忆,娴熟地摆弄。


    林深时心头疑惑,不过还是默默帮他调整好,一抬头正撞进男人低垂着打量他暗色的眼眸。


    漆黑的仿佛一潭幽幽湖水,表面平静无波,却又仿佛有激流在暗中涌动。


    林深时心下一骇,下意识后退半步,而预想中的危险并没有降临,道谢声轻轻响在头顶,再抬首,只看到殷云弦转身离开酒店房间的背影。


    那抹对危险的感知来的快去的更快,仿若错觉。


    林深时抓了抓头发,最后得出结论:可能是昨晚宿醉的后遗症吧。


    林深时跟在后面出了门,却看到殷云弦停在几步之外,高特助急匆匆向他汇报着什么。


    殷云弦冷笑一声:“胆子不小,居然敢造我的谣。”


    高特助:“您看现在我们怎么应对?”


    “通知下去,彻查首发账号,我倒要看看,是誰活得不耐烦了。”


    殷云弦眉眼间尽是狠厉,林深时絲毫不怀疑,对方被揪出来后一定死得很惨。


    林深时觉得这件事属于大佬的私事,自己站在旁邊听不合适,正准备先回房间等等再出来,殷云弦已经发现了他。


    “过来。”


    林深时:“???”


    虽然不解,还是走了过去。


    高特助把手机递给他,屏幕亮着,最上面是早晨最新的微博热搜。


    [资本大佬潜规则]


    林深时低头看,微博内容含沙射影指桑罵槐,直指某个Y姓大佬夜宿酒店行为不检,和人拉拉扯扯暧昧不清,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林深时看了两眼不敢再看。


    这、这是殷大佬的私事,自己参与不太好吧?


    “往下看,这件事和你也有关。”


    林深时迷迷糊糊继续,他点开配图——


    昏暗的走廊里,两个人搂搂抱抱,其中一个身姿矜贵,半低马尾垂在肩侧,另一个……


    他双指放大再放大,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殷云弦回应他的猜测:“没错,是你。”


    林深时深吸后仰。


    靠!竟然是殷大佬和自己的花边绯闻嗎?!


    看背景,应该是昨晚自己喝醉,殷大佬扶着他回酒店房间时被人偷拍的,偷拍者角度找的很巧妙,照片看上去就像两人有什么暧昧的情愫,有一两张甚至看上去像是在接吻。


    殷云弦脸色不是很好,叮嘱他:“你先回学校,这件事我会处理,要是有人问你,你一概否认。”


    林深时点头,万幸他现在只是个小糊咖,只凭这种偷拍的模糊照片,除非十分相熟的人,否则不可能有人认得出来。


    为避免再次被偷拍,他们间隔一段时间分别离开酒店,殷云弦回公司处理热搜事件,而林深时则依言回学校。


    在坐上出租车后,林深时这才有时间全面的去了解事件的进程,网络上大多是对[资本大佬]的口诛笔伐,顯然这是一场针对殷云弦的舆论战,始作俑者很有可能是某位商业对家。


    而他不过是被捎带上的,只在漫天讨伐中偶尔闪过零星的几条,唾弃他一个大男人卖py。


    不过奇怪的是,等林深时想点进这些骂他的人主页看看时,又显示“该评论已被删除”,漫天评论区几乎再也看不到对他的辱骂性言语。


    *


    另一边,黑色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去往公司的路上。


    殷云弦挂掉电话,看着网络上对林深时的辱骂言语全部消失不见,不禁松了一口气。


    高特助坐在驾驶席,透过后视镜看向他,不解询问:“殷总,既然请任总帮忙,为何不连同对您的恶评也删掉呢?”


    “那些无所谓,只要他不受到攻讦,就够了。”


    殷云弦抽出一支烟,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点燃,而是夹在指间捏紧。


    “各部门的人都叫齐了吗?”


    “齐了,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


    “好,尽快解决,不要影响到他。”殷云弦望向窗外,就像望向背后捣鬼的人,眸色陡然变得狠厉,“敢动我的人,找死。”


    香烟被揉碎在掌心,烟草簌簌落了一地。


    阴森低沉的气压如阴云罩下,高特助控制不住打了个哆嗦。


    ……已经很久没见过殷总发这么大的火了。


    果然,能够彻底激怒这位大佬的方法,只有那片不可触碰的逆鳞。


    *


    林深时回到学校的时候,周围没有什么异样,学生们结束了考试周,已经有一部分提前回家,还剩下的一部分也会在近几天陆陆续续离开学校,是以校园里的人并不多。


    他走在马路边,偶尔也能听到有路过的学生互相议论热搜事件,不过[资本大佬]虽然也是演艺圈的人,但毕竟不是经常出镜的公众人物,是以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而至于他……


    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脸糊到看不清,就更加无人在意了。


    “咦?你们看,又有一条热搜顶上来了!”


    “什么什么?[资本大佬]的身份解密了吗?”


    三两个学生迎面走来,脑袋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不是,是一条新热搜——[影帝 恋情]。”


    “哪个影帝?”


    “还能是誰,就是——”


    那人说着抬起头看路,正巧看到了擦肩而过的林深时,他顿住话头,惊愕地张大嘴巴。


    林深时低着头走过,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脑海里思考着刚才听到的新热搜。


    是殷云弦找的公关手段吗?


    在娱乐圈,对付绯闻不一定非要现身辟谣,用新热搜压下自己的热搜也是常见的手段,而影帝自带流量,显然是个转移公众注意力的绝佳选择,却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被拉来当挡箭牌。


    林深时一路顺利的来到寝室楼下,而正当他准备上楼时,一群人猛然蜂拥而至,闪光灯晃得他看不清状况,只模糊地看到无数黑压压的话筒杵到他的面前。


    “林同学,你和祁影帝是什么关系?真如网上所说,你是他的地下情人吗?”


    “你们认识多久了,关于瞒着粉丝出柜,有什么话想辩解的吗?”


    “大家都在猜测是你贪图钱财,勾引的祁影帝,让万千少女的梦中王子堕落成同性恋,你承不承认你所犯下的罪行?!”


    人群你推我我推你,林深时被推得左右趔趄,不知是谁的脚重重地踩到了他,还有话筒狠狠撞上他的下巴。


    林深时被弄得这也疼那也痛,闪光灯更晃得眼前发黑,一时找不到逃脱的路径,而就在他几乎被这群恶劣狗仔团团围住的时候,手腕被人轻柔的环住。


    一股巧妙的力道带着他脱离人群,熟悉的清澈嗓音安抚着他。


    “小时,别怕。”


    “我带你走。”


    第64章 询问 你昨晚,和谁在一起?


    狗仔们推推搡搡, 一只手突然穿过簇拥的人群,握住他的手腕帶着他巧妙的脱离而出。


    没有眼前刺眼的闪光灯,林深时终于渐渐看清。


    阳光之下, 那人的背影熟悉又帶着几分陌生,柔弱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帶着他逃离困境, 远离骚扰。


    “小时, 别怕。”


    “我帶你走。”


    清澈的嗓音安抚着他,手掌紧紧握住他的。


    虞蘭昭带着他狂奔在校园的小道上,将扛着摄像机和话筒的狗仔队们通通甩在身后。


    他们一直跑了很久, 直到確认再也没有人跟着,这才在僻静隐蔽的角落处停下来。


    两个人俱是气喘吁吁,林深时一边顺气,一边问他:“阿昭, 这个时间你怎么在楼下?”


    虞蘭昭比他先稳定呼吸, 少年背光站着,整張臉都隐藏在暗影中,神情看不真切。


    “我一直在等你。”


    林深时歉疚道:“不好意思啊,我喝醉睡着了。”


    昨晚醉倒在酒店走廊, 被殷雲弦扶到房间后就一覺睡到天亮, 也没来得及告诉阿昭, 他一定急坏了。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不会一直等在楼下吧?”


    剛才就覺得虞蘭昭的手有些冰,林深时一边问,一边伸手想再试试温度。


    指尖相触的前一瞬, 虞蘭昭率先反手握住他的手腕。


    少年修长的指节带着强硬的力道,一点一点收紧,传来轻微的痛意。


    “……阿……昭?”


    林深时察覺到他的反常, 愕然抬头,阳光恰好偏移,照在虞兰昭的臉上,那双原本黑白分明的小鹿眼睛里竟然布满血丝,猩红得惊人。


    就像是……一夜未睡。


    虞兰昭幽幽地凝视着他,目光可怜又哀怨:“你昨晚……和谁在一起?”


    林深时心头莫名一慌:“不是网上说的那样……”


    他匆忙解释:“我昨晚喝醉了,是殷大佬送我去的房间,但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手腕上的力道渐渐放松,虞兰昭像是松了一口气,缓缓放开了他。


    “所以……网上传的那些照片……”


    “是殷大佬扶我回房间被人偷拍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拍成那个样子。”林深时愤愤道,“那些狗仔也太可恶了,人家殷大佬已经結婚了,要是被殷夫人看到,不知道要生出多少误会。”


    虞兰昭惊诧:“殷雲弦結婚了?”


    “是啊,我是听高特助说的,他们已经结婚3年多了,感情甚笃。不过……”


    林深时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楼下那帮狗仔一句也没提殷雲弦的事,反而追着他问祁連,这是怎么回事?


    “小时……没看到吗?”虞兰昭神色复杂。


    “看到什么?”


    “最新的微博热搜。”


    林深时猛然记起回来路上听到讨论,連忙打开手机翻到了热搜页面。


    [影帝 恋情]词條已经变成了黑红的[爆],而[资本大佬潜规则]的词條早就不知道被压到哪里去了,下面全是关于影帝恋情的相关衍生词条。


    而其中排列第三位的词条格外扎眼——


    [祁連林深时]


    一个是当红三金影帝,一个是近乎于素人的陌生名字。


    林深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祁連牵扯到一起,连忙打开最初的热搜,翻到了一張高清的照片。


    荧光棒挥舞在暗夜之中,舞台上绚烂的灯光洒照在广场上,身形颀长俊逸的男人戴着口罩,但眉眼下那颗深色的泪痣鲜明的暴露了他的身份。


    他半揽着怀中的青年,唇瓣几乎贴到了青年的额间,青年微微仰头,二人姿势亲昵暧昧,就像是在约会中的情侣一般。


    林深时浑身泛起寒颤。


    这是他们去音乐节那天晚上,祁连低下头和他说着什么,就这么巧,居然被人偷拍了。


    不同于和殷云弦的那张,这张照片他的正脸格外清晰,甫一登上热搜,就被人从头到脚扒了个彻底。


    那群狗仔捕风捉影,立刻摸到了学校,堵在寝室楼下,林深时全然不知,差点被他们生吞活剥。


    而比起狗仔们捕风捉影的造谣,评论区祁连女友粉的控评更是恶臭难闻。


    “这完全是污蔑!”


    林深时气得不行,女友粉们全然不相信自家老公会背叛她们,什么“勾引影帝”“贪财小人”“骚浪狐狸精”,真是有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好像只要定下他的罪名,他们亲亲老公就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都是祁连来招惹我的好吗?!”


    林深时无声呐喊,如果可以,真想把祁连对他做过的事从脑海里打印出来甩到那些无脑花痴的脸上,让她们看看,她们的亲亲老公究竟是个多么恶劣的人。


    就在林深时愤愤不平的时候,電话突然响起。


    殷云弦低哑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先别回学校,有狗仔要围堵你。”


    林深时顺了顺气:“殷总,我已经遇到他们了。”


    “你被堵住了?”殷云弦没想到自己还是提醒晚了,素来稳重的声音里染上急切,“你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


    林深时连忙拒绝,可别闹了,现在只是和祁连的热搜被解码,要是殷云弦现身,他又要背上[资本大佬潜规则对象]的黑锅了。


    “阿昭带我逃了出来,我们现在很安全。”


    電话那头却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林深时以为信号不好,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那头继续说:


    “你先找个地方落脚,热搜的事我会帮你处理,不过……”殷云弦顿了一顿,问,“你和祁连到底什么关系?”


    老板替旗下艺人处理绯闻来了解情况也是很正常的,林深时没打算隐瞒,简单概括:“他对我死缠烂打,我已经明確拒绝了。”


    “你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


    “没有,那张照片只是在低头说话。苍天在上,我是个直男,只喜欢妹子,对男人没兴趣,我也不知道祁连为什么盯上了我。”


    林深时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强调这一点了,也不知道对面殷云弦是不是也被无语住了,半天没有回应。


    不仅如此,眼角余光里虞兰昭的神色也不太对劲。


    你看看,三个直男谁都get不到祁连喜欢他的点吧。


    祁连就是有病!


    殷云弦轻咳一声,交接完情况他还要忙着去处理热搜,匆匆挂掉了電话。


    林深时剛要思考接下来的去处,又有一通電话打了进来。


    看着来电显示,林深时不禁心虚地看了眼虞兰昭,借口走到旁边,这才小声的接通。


    “喂。”


    “你在哪?”


    陆淵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电流也冲淡不了的浓重担忧。他最近恰巧出差不在T市,看到热搜连忙打了这通电话。


    “我还在学校呢。不过我没事,我正准备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陆淵明显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想好去哪了吗?”


    林深时摇头:“没有。”


    陆淵略微沉吟,提议道:“或許,你可以先回家。”


    林深时的家在附近的J市,因为父母常年在外出差,他从来没有在节假日回去过,今年他也打算和往常一样在学校过年算了,不想被狗仔堵门回不去。


    林深时想了想,的确是当下可行的方案。


    “好,我先回家。那个……”


    林深时欲言又止。


    陆渊轻声问:“怎么了?”


    林深时觉得嘴唇有些干涩,他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分散注意力,这才能够继续说道:“……热搜上传的都是假的,我和他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短暂的沉默后,陆渊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我知道。”


    “你、你笑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一股热意涌上脸颊,林深时结结巴巴,“不許笑!”


    “好,我不笑。”


    虽然这么说着,但林深时都能猜测的到,此时的陆渊一定轻抿着唇角,虽然没有笑出声,但金丝眼镜下那双深邃的眼眸,已经微微弯起。


    林深时管不了电话线对面的人,气鼓鼓地要挂断,陆渊喊住他:“到家后给我回个电话。”


    什么嘛,是把他当小孩子么,回家还要报平安。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林深时还是点了点头。


    “好。”


    挂断了电话,异样的情愫在心头萦绕,林深时咬着嘴唇转回身,不远处虞兰昭正站在墙根下乖巧的等待,低垂着头颅,像是只温顺的小鹿。


    林深时走过去,那双小鹿眼睛抬起,亮晶晶地看向他。


    “说完了?”


    “嗯,一个朋友。”林深时不自觉的解释,“看到热搜担心我来着。”


    虞兰昭了然点头,没有过多追问电话的对象,只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我打算回家,阿昭你……”


    “我和小时一起去。”


    不待林深时说完,虞兰昭已经神情笃定地说道,不带一丝犹豫。


    “小时去哪,我就去哪。”


    林深时想了想,点点头。


    刚才狗仔也拍到了虞兰昭,留在学校可能会遇到麻烦,跟他一起走也好。


    *


    学生刚刚开始放假,T市开往J市的高铁早已售罄,他们只买到了绿皮火车的车票。


    绿皮火车又慢又颠簸,到达J市要三个多小时,虞兰昭昨晚一夜未睡,林深时便让他枕着自己的肩膀先睡一觉。


    不过等车开起来,倒是林深时先睡着了。


    青年脑袋枕在椅背上,睫毛向下遮住了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细碎的头发垂在额前耳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带着毛绒绒的慵懒随性。


    虞兰昭一路以来的笑容逐渐消失,黝黑的眼瞳陷入晦涩的幽暗。


    什么朋友……


    电话那头的人,分明是陆渊。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小时已经渐渐接纳了陆渊,关系甚至变得比自己还要要好。


    刚才打电话时,那样的神情姿态,他都从未见过。


    似娇似嗔,流淌着小时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撒娇亲昵。


    不是师生关系,远超朋友界限,但还尚未达到恋人的程度。


    可……


    距离真正的恋人又还能有多远呢?


    即便林深时一直坚称自己是直男,但恐怕他早已在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地方开始转变。


    接下来只需要一个契机……


    虞兰昭呼吸一滞,不敢继续向下想,他轻轻靠在林深时的肩头,鼻尖弥漫着的香味又让他心头一沉。


    这是陌生的洗衣液味道。


    ——小时的衣服,被换洗过。


    指甲狠狠嵌入掌心,留下一个又一个月牙形凹痕,可这些痛根本难以抵消胸腔中翻涌的锥心之痛。


    明明是他先来的!


    明明是他朝夕相处、日夜陪伴了一年多的时间!!


    明明小时最开始只喜欢他、只想保护他!!!


    不。


    他不允许。


    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先他一步占有小时。


    绝对不行!!!


    第65章 回家 只是好朋友?


    林深时和虞蘭昭到达J市的时候, 已经是当天下午。


    他们出发得匆忙,没有帶任何行李,两个人孑然一身地来到小區, 先在超市里买好了牙刷毛巾等日用品,这才拎着上楼。


    看着塑料袋里沉甸甸的物资, 甚至还有两瓶矿泉水, 虞蘭昭不解问道:“小时, 需要买这么多东西吗?”


    林深时点了点头。


    父母在外出差,他也在外地上学,这个家常年处于空房状态, 别说水了,电还有没有也很难说。


    “我们先上去看看,如果停水停电还得再去交下费。”


    林深时帶着虞蘭昭上楼,小區是两梯一户的大平层, 随着电梯“叮咚”一声, 他们来到了家门口。


    虞蘭昭跟在后面,却见林深时脚步一顿停在原地,他順着目光看过去。


    两双鞋子放在门外的鞋柜上。


    一双男鞋。


    一双女鞋。


    虞兰昭:“叔叔阿姨在家?”


    林深时没有回答。


    他第一反应覺得自己走错了。


    爸媽如果回家不可能不告诉他,而原书挪用现实世界家庭背景的设定毕竟只是他的猜测, 他现在来到的地方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当下他的家。


    但是这一切该如何和阿昭解释, 才不会顯得太过可疑呢?


    就在林深时思考着如何合理离开时, 房门突然被从里向外推开,温婉的中年女性走出来,迎面看到他们, 面上闪过惊诧,最后只余喜悦:


    “小时?你看看你这孩子,回家怎么没提前说声?”


    林深时看着熟悉的面容, 整个人愣在原地,呢喃轻唤:“媽……?”


    “是媽媽啊,怎么几个月没见,不認——”林妈妈念叨着,笑容缓缓僵住,打量着他,“小时,你怎么哭了?”


    哭?


    林深时茫然抬起手。


    有液体从眼眶滑下,脸颊上一道湿痕。


    是啊,他怎么哭了?


    林深时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只覺得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酸胀,眼泪控制不住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他用手抹,却怎么抹也抹不干净,最后竟泪如雨下,整个人啜泣得踉跄不穩。


    虞兰昭察覺到不对劲,快步上前扶住他。


    林妈妈更是慌亂地向屋里喊:“老林!老林!”


    门口亂作一团。


    *


    等林深时情绪穩定下来的时候,林爸爸、林妈妈,还有虞兰昭三个人紧紧围在他的身边,一个个跟关爱绝症患者似的看着他。


    林深时坐在沙发上,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要了命了……


    不就是几个月没回过家嘛,自己这反应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丢死人了。


    “爸,妈,我没事,你们别这么瞅着我了。”


    “儿子,你真的没事吗?”林妈妈还是担心。


    “没事!”林深时特别强调,“我很好!刚才就是一时情绪失控,哈哈,你们别在意。”


    林爸爸腰上还围着围裙,他扒拉了下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林妈妈,替自家儿子解围:“小时就是情感纤细,随你。”


    然后话锋一转,看向旁边陌生的少年:“小时啊,这位同学你还没向我们介绍呢。”


    林深时順坡下驴,成功转移话题,介绍道:“这是虞兰昭,我的室友,更是我的好朋友,这次带他一起回家过年。”


    虞兰昭礼貌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虞兰昭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更是乖巧,林爸爸林妈妈看得喜歡的不得了。


    “原来是小时的朋友啊,一路过来还没吃飯呢吧,正好我和他爸在做飯,不嫌弃就多吃点。”


    虞兰昭点头:“打扰了。”


    “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林深时问道,“怎么也没告诉我?”


    林妈妈:“嗐,我们也是中午刚到,想着收拾完晚上再联系你,谁成想你下午就回来了。”


    林深时暗自叹气:这爸妈,怎么越来越不靠谱了,也不知道提前说。


    几个月没见,一家人有说不完的话,林爸爸林妈妈更是热情地拉着虞兰昭,四个人热热闹闹地吃完了晚饭。


    林妈妈准备去收拾客房,被林深时拦下。


    “妈,不用,阿昭和我一起睡我房间就行。”


    林妈妈:“那怎么行?客人来了都不准备客房,多怠慢啊。”


    “不会,阿昭和我可是好朋友,不用讲究那些虚礼的。”


    虞兰昭附和:“阿姨,真的不用麻烦,我和小时在学校就住一间,住在一起更习惯。”


    见虞兰昭都出声了,林妈妈也不好再坚持,只是半是嗔怪半是宠溺地点了点林深时的脑门:“你啊……”


    奔波了一天,林深时累得不行,拿着浴巾先去洗澡。


    虞兰昭自己一个人留在房间里,静静环顾打量。


    卧室很大,粗略估计在30平以上,松软的大床擺放在中央,床品是看起来就很高级的材质,周边擺放的柜子也都是做工精良的高端品。


    而这个房间,不过是林深时家的冰山一角,整个大平层统共加起来,恐怕得有300平。


    小区地处市中心,地段优越,环境优美,房价更是高不可攀。


    虞兰昭越看,心中的酸涩感与自卑感越重。


    小时从小拥有并习以为常的,却是他从未见过、想都不敢想的。


    他的小时,犹如天边的明月,高不可攀,自己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将明月捧在手心,倾诉衷肠……


    门口传来敲门声。


    虞兰昭收起低落的心绪,浅笑着喊道:“阿姨。”


    林妈妈抱着找来的睡衣放到床上:“小虞,家里没有新的睡衣了,你今晚先穿小时的将就一晚,明天我出门去帮你买套新的。”


    虞兰昭笑着说不用,见睡衣上还放着一本冊子,问:“这是?”


    林妈妈看了眼浴室的方向,见水声没有停的迹象,神秘兮兮地向他招手:“快过来,好东西。”


    虞兰昭走过去,发现是一本相冊。


    “这是我刚才找睡衣的时候,在衣柜底下找到的,想着你应该感兴趣,就拿过来给你看看。”


    林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相册,里面整齐地摆放着林深时从小到大的照片。


    从软乎乎的奶团子,到蹒跚学步的幼童,从稚气未脱的小学生,再到故作沉稳的高中生……一张一张,记载着林深时成长的轨迹。


    虞兰昭看得入迷。


    林妈妈讲述着照片的来历,其中有一张幼儿园时期的照片,不知道什么事情惹得小小时伤心,张着嘴巴哇哇大哭,林爸爸在身后怎么哄都哄不好。


    林妈妈追忆道:“这是我们第一次搬家,小时知道要和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分开时拍的。”


    这也是整本相册里,林深时唯一一张哭泣的照片。


    林妈妈感慨道:“小时虽然看起来很坚强,但其实内心是很脆弱的。只不过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把脆弱掩藏在心底。”


    “他从小就看中感情,但因为我和他爸爸工作的关系,亲情不能长期陪伴,友情也断断续续直至再无音信……”


    林妈妈说着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又转变为欣慰与感激。


    “小时的心里一直很孤寂,所以知道他能有你这么好的一个朋友陪在身边,我真替他高兴。”


    虞兰昭不禁立直了身体,来自长辈的信任让他自愧不如:“您别这么说,能遇到小时,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见他神色認真,林妈妈看了更放心了。


    “好,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也要好好相处。”


    胸腔中激荡起浓烈的情感,虞兰昭郑重道:“阿姨,我向您保证,我会永永远远对小时好的,否则……”


    “否则就叫我爱而不得,得而复失!”


    少年许下坚定的诺言,黝黑的眼睛中流淌着此生不渝的信念。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说这么重的话。”林妈妈呸呸呸了几声,“不作数不作数,你们只要好好的就行。”


    “阿姨,我是认真——”


    虞兰昭的话被开门声打断,林深时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见林妈妈在房间,吓得又缩了回去,只露出来个脑袋瓜。


    “妈?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给你送睡衣呀。”


    说着林妈妈把睡衣递了过去,林深时缩回浴室里换好,这才走了出来。


    “阿昭,你也快去洗澡吧。”


    话题当事人被打断,不好再继续,虞兰昭便起身去了浴室。


    林深时擦着头发,看到了床上放着打开的相册。


    “妈,你刚才是在给阿昭看我小时候的照片?!”意识到母上大人刚才背着他做了什么,林深时欲哭无泪。


    他有好多照片都是被林妈妈抓拍的,可是留下不少黑历史呢。


    林妈妈却全然不觉得,得意道:“嘿嘿,我的帅儿子,可不得好好顯摆显摆~”


    林深时无语:“……你不觉得你显摆错人了吗?”


    “哪有,我看小虞挺喜歡看的。”林妈妈一股遇到同好的得意劲,“不过……小虞确实长得挺好看,勉强比你帅上那么一拇指盖吧。”


    林深时:哈哈……


    真是谢谢亲妈的挽尊了。


    说着,林妈妈八卦地凑了过来:“小时,你以前从来不带朋友回家的,你和小虞……真的只是好朋友?”


    “我和阿昭当然只是好朋友。”


    “可我总觉得……”


    林妈妈想起刚才虞兰昭的反应……该不会是自家的傻儿子懵懵懂懂没有察觉人家的心意吧?


    林深无奈扶额:“妈,你别乱想,阿昭和我可都是男生。”


    “我知道啊,但长这么漂亮还分什么男女。”林妈妈无所谓道,“你们这代人不是有很多丁克嘛,既然都不生孩子了,管他什么性别,只要自己喜欢不就可以?”


    母上大人,您还真是开放呢!


    林深时起身推着林妈妈走出房间,然后微笑着面对面关上了门。


    “哎?你这孩子……”


    林妈妈的念叨被阻隔在门外,林深时松了一口气,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阿昭的确很好看。


    但………


    男生就是男生。


    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


    林深时甩掉乱七八糟的念头,起身把相册收好,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水声停歇,虞兰昭走了出来。


    少年身上仍带着未尽的水汽,头发湿漉漉的,向下滴着水珠,落在锁骨向下滑落,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水痕。


    墨色的睡衣包裹在身上,突显出少年已经变得健壮的身躯,肌肉透过紧绷的布料展露无遗,蓬勃着惊人的力量感。


    “小时,衣服好像……小了点。”


    虞兰昭略显局促地扯了扯衣领,而这个动作更是无意中让更多的风光露了出来。


    墨色的衣服映衬着如玉的白皙,水珠顺着硬挺的胸膛划过,沟壑分明的胸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成年男性澎湃的荷尔蒙。


    林深时看直了眼。


    脑袋发懵。


    第66章 梦境 餍足的喜悦


    林深时看直了眼。


    腦袋发懵。


    莫名的慌亂涌上心头, 他连忙移开目光。


    “………嗯,我、我再去给你找一件。”


    林深时快步走出房间。


    虞蘭昭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控制不住勾起輕微的弧度。


    看来, 小时并不是对他全然没有想法。


    柔弱勾起同情,健硕诱发欲念。双管齐下, 不愁小时没有不对他动心的一天。


    *


    衣帽间。


    林深时一路小跑, 靠在衣柜上粗喘着气。


    他拍着胸脯, 可胸腔里的那顆心脏无论如何都不听他的话,砰砰亂跳。


    一直以来,他都把虞蘭昭当做好朋友, 亦是年幼的弟弟,但现在,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和一个变成成熟男性的虞蘭昭相处。


    这种感覺,比错把虞蘭昭当做女生还要糟糕……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质。


    ——[管他什么性别, 只要自己喜欢不就可以?]


    骤然间, 妈妈的话闯入腦海,林深时浑身僵住。


    喜欢……


    就可以吗?


    林深时吞咽了口唾沫,呼吸不自覺变得急促起来。


    他向着房间的方向望去,却在下一瞬像是被烫到了般收回了目光。


    他疯狂摇头。


    啊啊啊啊!


    不行!


    林深时啊林深时, 你不能仗着17岁的少年对你的依赖与信任, 就开始腦子里想些亂七八糟的!


    我看你就是穿进限制级小说里, 脑子也被污染得黄黄的!


    快多读几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洗一洗!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阿门!


    林深时拍拍臉頰, 脑袋终于变得清醒,他深呼一口气,打开衣柜翻找合适的睡衣。


    等他抱着睡衣返回房间的时候, 整个人已经恢复如常。


    虞兰昭接过睡衣换好,二人躺到床上,关灯睡覺。


    黑暗中,林深时静静地躺着。


    以前也曾有两次和阿昭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经历。


    一次是在寝室帮他揉肚子,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次是过生日喝酒,喝醉睡在了酒店。


    但这一次,好像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小时。”


    輕柔的呼唤响在耳邊,有风吹过,是耳畔之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带动的气流。


    林深时微微侧头:“嗯?”


    虞兰昭距离他极近,侧躺着向他伸出手指。


    “可以牵着我的手吗?”


    纱帘半拉遮掩着月光,让那张昳丽的面容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像往常一样,林深时伸出手握住他的。


    虞兰昭挽起清浅而知足的笑意,脑袋一点点靠近,额头几乎相抵,呼吸喷洒在他的面頰上,带来酥酥痒痒的触感。


    纤长的睫羽下壓,少年道下沉睡前最后的呢喃。


    “晚安,小时。”


    慢慢的,平稳且规律的呼吸声响起,而林深时刚刚平静下来的胸腔,却再次迷乱地跳动起来。


    面前是放大数倍的绝美面容,林深时告诫自己别乱想别乱想,赶緊闭上眼睛,隔绝一切诱惑。


    然而画面一转,他却再次坐在了床邊。


    少年刚刚从浴室里走出来,不同于记忆中浑身干爽只有发丝垂着水珠的模样,此时墨色的睡衣浸满了水,原本就略小的衣料此刻更是緊紧贴在肌肤之上。


    修长的手指拉动衣领,那双好看的小鹿眼睛濕漉漉的抬起,可怜兮兮的看向他:“小时,我的衣服濕了呢。”


    几分嗔怪,几分无措。


    林深时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而虞兰昭就像是得到了他的支持,笑得开心:“对呀,衣服湿了,脱掉就好啦!”


    扣子从最上面一顆开始解开。


    白皙的胸膛露出。


    林深时艰涩地阻止:


    “——别。”


    “别?”虞兰昭听话地停下了动作,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牵起了他的手,“所以小时……是想亲自帮我解开吗?”


    手掌相覆,探上第二颗扣子。


    林深时想要缩回手掌,却被带着更进一步。


    “湿衣服贴在身上好难受……小时会帮我的,对吗?”虞兰昭的声腔壓得极低,发出蛊惑人心的气泡音。


    他一时松懈,便被按压着手掌触上半裸的胸膛。


    光滑的肌肤激得他指尖一抖,第二颗扣子已在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更大片的白皙漏在面前,林深时被晃得脑袋一片迷糊。


    下一瞬,虞兰昭已经脱掉了上衣,湿漉漉的水痕挂在沟壑分明的肌肉上,明明全程主动,却低垂着黝黑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小时……”


    “别、别喊我……”


    林深时觉得一切都乱了套,他怎么可以夢到虞兰昭这个样子,是他决定要拯救虞兰昭远离变态老攻,但现在他和那些觊觎少年美貌的变态们又有什么区别。


    林深时挣扎着想要离开房间,却被虞兰昭推坐回床边。


    夢里的虞兰昭力气比现实中还要大,几乎和陆渊祁连他们不相上下,林深时被推得趔趄,单手撑在身后,这才没有被推倒在床上。


    他抬起头想要呵斥,少年已经欺身而上。


    双手虔诚地捧起他的臉颊,柔軟的唇瓣相贴。


    林深时瞪大眼睛。


    然而他的身体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徒然地看着面前放大数倍的绝世盛颜。


    夢中虞兰昭的吻和他所经历过的都不一样,輕柔又带着小心翼翼,先是单纯的唇瓣相贴,厮磨许久才舍得伸出舌尖,轻探上他的唇瓣,然后慢慢舔舐,温和啄吻。


    然而越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林深时胸腔中的心脏越是难以自持地猛烈跳动。


    异样的酥麻从唇瓣相贴处传至全身,他軟了身子向后跌去。


    柔软的床铺承载了二人的重量,在中间凹陷下一个深深的痕迹。


    虞兰昭揽着他的后脑勺,护他周全的同时没有停下动作,更因为骤然的位置变化而更加深入地吻着他。


    啧啧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林深时被吻的呼吸困难,眼尾浮起娇媚的红晕。


    “嗯~~~”


    他不自觉发出了声音。


    不过没关系,这里是夢,没有人能够听到。


    他不用像之前一样极力克制。


    宣泄吧,肆意吧。


    梦中发生什么没有人会知道。


    梦醒了,他们便还只是单纯的好朋友。


    *


    虞兰昭是被身边又低又媚的哼吟声吵醒的。


    勾人魂魄,蚀骨难忘。


    更抓心挠肺,欲罢不能。


    身侧的青年紧紧闭着双眼,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面色却并不痛苦,反而带着几分享受的愉悦。


    意识到林深时在做那种梦,虞兰昭心头一跳。


    他梦到了谁?


    是陆渊?还是祁连?抑或是……


    一个个人影回想在脑海,虞兰昭缓缓坐起,目光幽深的盯视着林深时被欲.望浸染,泛着红晕的脸颊。


    然后……红润的唇瓣轻启,睡梦中人无意识的呢喃:


    “阿……昭……”


    犹如山花绽放。


    虞兰昭喜不自胜。


    是他!


    小时做梦的对象,是他!


    不是其他任何人,只是他!


    他简直太开心了,恨不得立刻叫醒林深时互诉衷肠,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


    已经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用急于一时,再等等,再等等,等他在演艺圈闯出来一些名堂,才能光明正大地告诉小时:


    “我爱你。”


    他将许以他最盛大的婚礼,去往同性结婚合法的国度,与他结合为真正的伴侣。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睡梦中的吻越来越激烈,林深时如搁浅的鱼儿,大口大口喘息着,他像是受不住般,手腕搭在眼睛上,遮掩住难耐的躁意。


    “阿昭!”


    这一次的呼唤,又短又急促,就像是催促着梦中的人做些什么一般。


    虞兰昭不禁喉结滚动。


    梦里的自己,在做些什么呢?


    林深时翻了个身,被子被踢到脚下,单膝支起,脚趾紧绷,在浅蓝色的床单上划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在那睡衣长长下摆遮掩着的地方,有什么突兀地出现。


    虞兰昭心头一跳。


    不可置信,又狂喜地看着熟睡的青年。


    小时……是在为他情动吗?


    明明知道不可以为,虞兰昭还是动了起来。


    他轻轻拨开膝盖,露出那片被主人极力遮掩的地方。


    比任何时候都要明显,也比任何时候都要诱他踏进深渊。


    曾经,他觉得自己深夜的触碰是在亵渎明月,但今天,他的明月心心念念的人儿亦是他。


    所以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不过是把结婚后要做的事情,稍稍提前了那么片刻。


    小时就算知道,也不会生气的吧?


    虞兰昭笑了起来。


    小时才不会生气呢。


    小时最喜欢他。


    而且,现在是他在为小时排忧解难呢。


    虞兰昭俯下身,亲吻着,舔舐着,极尽努力为自己的心爱之人谋求片刻的舒适。


    终于,林深时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躁乱的呼吸逐渐变得平顺。


    搭在眉骨上的手腕垂了下来,眼尾沁着泪花,眉头却已经舒展开来。


    沉沉的梦境虚幻而悬浮,梦中人不知自己所在何处,黄粱一梦,浮生幻影,待梦醒来,一切便早已消逝无痕。


    “咕咚。”


    寂静的房间中,有什么被吞咽而下。


    虞兰昭舔了舔嘴角,黝黑的眼睛中流淌着餍足的喜悦。


    第67章 访客 无力支撑


    林深时醒来的时候, 窗外阳光照进房间,尘埃在空气中旋转着晶亮的光点。


    他眨眨眼,停顿了几秒,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昨晚做了一个梦。


    并且……荒诞至极。


    林深时把腦袋深深埋进枕头里,懊恼自己怎么能做那样的梦, 又庆幸还好只是个梦, 否则以后真是和阿昭连朋友都没得做。


    外面传来交谈声, 他甩甩腦袋抛掉乱七八糟的念头走出去。


    家里其他三个人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做早饭,林媽媽夸虞蘭昭既聪明又能干,不像自家儿子似的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床。


    “媽, 背后说我坏话,被我抓到了吧。”


    林深时探头进厨房,闻到了米粥香喷喷的味道,还有鸡蛋饼在锅里四溢的香气。


    虞蘭昭腰上系着林爸爸的围巾, 正拿着铲子驾轻就熟的翻着个儿。


    “小时, 早啊。”


    少年笑得灿烂,林深时却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睛,装作被鸡蛋饼吸引的样子凑过去:“哇,这是阿昭你做的嗎?”


    “是叔叔和面, 我只是负责把饼摊在锅里。”


    林爸爸得意地叉腰:“厉害吧!”


    林深时被香得直流口水, 伸手去拿, 被林媽妈拍手打断:“先去洗漱。”


    林深时小声嘟囔“真严厉”,心里却美滋滋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家人在一起,享受烟火气的生活了。


    林深时哼着歌刷牙, 洗漱好了出来时,门口正有人在按门铃,厨房里的三个人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竟都没听见,他又连忙小跑着过去开门。


    “誰——唔!”


    他的身体向外探出,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压制在冬日清晨带着寒意的吻里。


    金丝眼镜碰上他的鼻梁,来人一手搂着他的后腰,一手扣住他的脖颈,幽深的眼眸半阖着親吻上他的唇瓣。


    林深时瞳孔微张,下意识想要推开他,而男人的手掌却如铁钳般让他不能移动分毫。


    深吻一直持續,林深时双腿发软,无力的支撑在他的手臂上,就在他几乎承受不住的时候,陸淵这才缓缓放开了他。


    低沉的嗓音带着多日不见的缱绻:“surprise。”


    林深时急促呼吸着,小声慌张地询问:“你、你怎么来了?”


    意料之外的反应。


    甚至带着几分不被欢迎。


    陸淵眉头微挑,不待他发问,厨房里的三个人终于有人听到了动静,走出来查看情况。


    林妈妈:“小时,誰来了?”


    林深时心头一緊,害怕被人看见此时过分的親密,连忙从陸淵的怀中挣出,但双腿还发着软,差点摔倒,幸好陸淵及时扶了他一把,他这才靠到墙边上稳住了身体。


    “咦?这位是?”


    就在他剛剛站稳的下一秒,林妈妈恰好出现在玄关,看到陌生的男人,询问地看向自家儿子。


    林深时轻咳一声,介绍道:“这是我们学校的表演课老师,也是负责我们班的辅导员,陆渊陆老师。”


    “原来是陆老师,您好您好,我是林深时的妈妈。”林妈妈说着向厨房喊,“老林,先别忙了,小时学校的老师来了。”


    又有脚步声接近,陆渊侧眸看向林深时,仿佛无声在说:你爸妈在家?


    林深时尴尬地扯扯唇角:……哈哈,他也是回到家才知道的。


    昨天林深时剛下火车,便给陆渊打电话报了平安,当时確实还不知道爸妈也放假回家了,而且……谁能想到陆渊会突然一声不吭地跑到他家里来啊。


    更尴尬的是……


    双重脚步声同时接近,林爸爸从厨房走过来,笑着和陆渊打招呼,而在其之后,高挑颀长的少年緊接着出现。


    林深时心里不住地发虚。


    他也没告诉陆渊,虞蘭昭跟着一起来了。


    感受到陆渊惊诧之后莫名幽暗的眼神,林深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低着头不敢说话。


    昨晚梦中的画面不由自主地闯进他的脑海,让他既不敢看陆渊,又不敢看虞蘭昭。


    并莫名生出一种“和小鲜肉弟弟私会却被丈夫堵门的出轨妻子”的即视感。


    林深时:“……”


    限制级文害人不浅,他这想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陆渊在林家爸妈的盛情邀请下进了门,林妈妈去泡茶,林爸爸寒暄问道:“陆老师,不知您这趟来有何贵干?是我们小时在学校做错了什么嗎?”


    林家的客廳很宽敞,三边沙发围着玻璃茶几,陆渊坐在中间沙发的靠右侧,林爸爸陪同坐在相邻的侧边沙发上。


    林妈妈端着茶壶回来的时候,见林深时还远远的站在门外,喊他快点过来:“小时,来陪下陆老师。”


    林深时下意识瞄了眼站在旁边的虞兰昭,少年自从陆渊出现,就一直低敛着眉眼,神情沉默。


    林深时动了动,確认剛才被亲得酸软的腿恢复如常后,这才慢悠悠不甚情愿地走了过去,而此时林妈妈刚刚给客人倒好茶,坐在了林爸爸旁边。


    他略一斟酌,坐到了他们对面的沙发上。


    也是客厅中距离陆渊位置最远的座位。


    緊接着身侧一沉,虞兰昭也坐了过来,紧紧挨着他。


    陆渊的目光若有若无扫过二人,垂首抿了口茶,回答林爸爸刚才的问题:“没有,林同学在校表现很好,我这次是来家訪的。”


    林爸爸惊诧:“家訪?”


    今天已经是大年二十九,再过一天就是除夕,大过年的来家访?


    林爸爸林妈妈面面相觑,陆渊笑着解释:“原不该这个时间来的,但二位一直在外出差,很难碰到。昨天听林同学说二位回来了,我就抓紧时间过来了。”


    说着话锋一转,陆渊转向林深时:“你说是不是啊,林同学?”


    紧随而来的是自家爸妈探究的目光。


    林深时:“………”


    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实话实说告诉自家爸妈,坐在他们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就在刚刚还在门外压着他们儿子强吻吧?


    林深时只能点头:“是,只是没想到陆老师这么快到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不过,林深时心里冒出疑问——


    “我们学校有家访吗?”


    虞兰昭歪垂着脑袋,黝黑的眼睛眨巴眨巴,带着懵懂的疑问,却是不容忽视的质疑。


    林深时心跟着提起。


    是啊,还真没听过哪个大学有家访的,可如果陆渊的谎言被戳穿,他来自己学生家里的真正目的又该如何解释?


    林深时不禁紧张地看向男人。


    陆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气定神闲地将目光投向虞兰昭,像是刚刚才发现他的存在:“原来是虞同学,我还以为是林同学家的弟弟呢。”


    “弟弟”二字格外重音。


    虞兰昭乖巧地笑着,像是温驯的小鹿,但眼睛深处却潜藏着格格不入的攻击气息:“是学生的不对,没有第一时间和您打招呼,陆老师。”


    “老师”二字格外重音。


    二人目光在半空交汇,隐有火花迸发。


    不过陆渊很快调转了目光,向林家爸妈说明:“是学校对特殊学生的关照举措,去年留校过年的学生,今年都会有老师跟进家访。孩子们虽然已经成年,但毕竟年纪还小,作为父母还是得多关心,多照顾,不要完全放养的好。”


    林爸爸不住的点头应是,感谢校方的关心。


    虞兰昭轻咦一声,不是很懂的样子:“学校关照留校学生,却不关照无父无母的孤儿吗?”


    神情无辜,却咄咄逼人。


    陆渊眯起眼睛。


    林爸爸小声问:“谁是孤儿?”


    林妈妈踩了他一脚,林爸爸恍悟,手动封口。


    几秒后,陆渊说道:“对于孤儿,会有另外的程序进行慰问,虞同学静静等待就是。”


    虞兰昭乖巧笑道:“那太好了。”


    众人继續寒暄,一段时间后,陆渊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林深时开始如坐针毡,试探开口:“陆老师,您是不是还有别的同学家要去?”


    陆渊否认:“没有,我今天是特意过来的。”


    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在他的唇瓣上,虽然一瞬即逝,但却如有实质般,林深时不禁回想起刚才那个带着深冬寒气的吻。


    那股迫不及待的急切,让他心里发慌,倘若家里没人,是不是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林深时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陆渊停留的时间越长,他的真实意图越是容易暴露,林深时不想让父母察觉担心,于是继续旁敲侧击:“………那您是不是应该回家陪陪家人,准备过年了?”


    送客意图已经从委婉变得明显,陆渊看着他,笑容缓慢消失。


    男人的长相本就冷峻严肃,此刻沉默,客廳里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林妈妈打着圆场:“你这孩子,陆老师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得多待一会儿?”


    林深时有苦难言。


    母上大人,这尊大佛还是快点请走的好啊。


    这时,久坐的陆渊突然起身,向林家爸妈告辞:“的确,我是应该走了。”


    林家爸妈跟着起身,挽留陆渊多留一段时间,陆渊摇了摇头:“不了,我是该回家过年了,虽然孤家寡人一个,回去也不过自己一个人在空寂的屋子里……不过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


    陆渊唇角勾着笑,却隐隐透着苦涩与凄清。


    林妈妈一看,当即拍板:“陆老师,别走了,今年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年!”


    陆渊略显为难地推辞:“太过打扰了。”


    “不会不会,小虞也在我们家过年呢,人多热闹!”林爸爸也在一旁附和。


    “那……会不会让林同学觉得局促?”陆渊犹豫问道。


    “哪能啊,有您在是我们家的荣幸。您早上吃饭了吗?来来来,趁热再一起吃点。”


    林爸爸在左,林妈妈在右,热情地迎着陆渊去了餐厅,只剩下林深时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不是???


    什么情况?就这么水灵灵留下过年了?


    爸!妈!不要这么坑儿子啊!!!


    第68章 惩罚 微凉的手指反复摩挲


    直到吃完早饭, 林深时都難以接受陸淵要留下来一起过年的消息。


    明明在今天早晨,他还以为美好幸福的假期才剛剛开始,没想到转眼已经结束。


    虽然他和陸淵的关系已经缓和, 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很和谐,但……


    陸淵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对他过分親近, 就像今天早晨, 要是被人看到, 尤其是阿昭,他会怎么想自己?


    想到少年有可能露出嫌恶的表情啐骂他“死基佬”,林深时便如坐针毡。


    他不想失去唯一的好朋友。


    吃完饭, 林深时躲得陸淵遠遠的,幸好家里房间多,他躲进书房的阳台,坐在藤椅上无聊地看樓下的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 有脚步声接近, 他如受惊的兔子般坐直上半身,看到来人是虞蘭昭时,这才放松了下来。


    “阿昭,你怎么找到我的?”


    虞蘭昭坐在他的身邊:“一间间找, 总会找到的。”


    墨蓝色的拖鞋蹬地, 藤椅前后荡着。


    “小时, 你……好像在躲陆老師?”


    林深时轻轻“嗯”了一声。


    虞蘭昭:“为什么?我原以为自从陆老師那次救了你,你们已经和好了。”


    “哪、哪有?!”林深时急于否认,又覺得自己反应过激, 他叹了口气,配合着虞蘭昭一起搖晃藤椅,仰头望向天空, “也不是,只是覺得离他远点儿安全些。”


    虞兰昭默默点头。


    冬日里的阳光正好,散落在青年浓密的发顶,略带琥珀色调的发梢在阳光下颜色更淡,和着青年同色的眼眸,晕染着柔和的慵懒。


    虞兰昭看得入神。


    却也不禁想起,早晨打开的大门外,青年无力却强撑着靠在墙邊,唇瓣微红,眼尾还有未褪尽的风情。


    那是动情之后久久不散的余韵,陆渊对他做了什么?親了他?抱了他?还是做了更过分的事情?


    虞兰昭不敢想。


    倘若林家父母不在家,倘若自己没有跟来,陆渊突然造访,会对孤身一人的小时做些什么?


    以小时的力气,他定是反抗不了的。


    或者说……


    小时根本不会反抗。


    今时今日,已经不同往日。


    以前小时还会知道跑知道喊,而今天,他在被陆渊親吻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就连事后都在配合陆渊说谎。


    自己可悲可笑地努力戳穿,却不过是在看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夫唱夫随……


    虞兰昭唇邊扯起自嘲的笑。


    原以为昨晚小时在梦中喊着他的名字是对他情意深厚,却没想到小时清醒时还是对陆渊更加袒护。


    也说不准,昨晚的春.梦只是自己勾引下的意外,而其他时间……


    嫉妒如蚂蚁般啃噬着他的心,虞兰昭狠狠閉上眼睛,再睁开时,少年澄澈的眼底浸染着混沌,如被搅乱的泥潭水。


    身侧,林深时已经阖上眼睑半躺在椅背上,随着藤椅的搖晃而前后摇摆,難得静谧的时光让他放松了身心,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伪装成良善小鹿的幼狼面前。


    而此时幼狼已经几近成熟,不再是只会依偎在他身边需要被保护的幼崽。


    他也有渴求,也有痴念,也有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下的欲.望。


    就好比现在,他想亲吻他、抚摸他,将陆渊触碰过的部位全部洗刷一边,重新沾染上自己的气味。


    他就像是圈占领地的野兽,渴求着将这一片身躯通通占为己有。


    虞兰昭向着林深时靠近,一寸寸,一厘厘,俯下身,唇瓣即将相贴……


    ——“阿昭,你挡我阳光了。”


    林深时閉着眼睛说道。


    藤椅晃啊晃,他全然没有察觉到少年僭越的意图。


    虞兰昭动作一顿,只差一丝他便亲上了小时,而须臾之后,他强压下冲动,伸出手:“你头发上粘毛了。”


    手指探上发顶,摘掉那虚假从未存在的绒毛,虞兰昭抽身后退。


    林深时轻声道:“谢谢阿昭。”


    虞兰昭暗自叹息,心中泛起苦涩。


    他终究还是迈不出这一步。


    他永远无法像陆渊祁连般肆无忌惮地宣诸爱意,他的背后一无所有,无所凭靠,倘若他贸然出手,亲自摧毁了唯一的倚仗——小时与他的朋友之情,他将再也无法留在小时的身边。


    届时,还能怎样和另外两个功成名就的男人争夺?


    少年紧紧握手成拳,幽暗的眼瞳里翻涌着晦涩,那是对命运不公的愤恨,对人生艰难的憎恶。但即便如此,也仍有熊熊的火焰燃烧不息,誓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去推翻一切,得到那些人所拥有的全部。


    小时,我已一定会成为配得上你的男人。


    *


    静谧的休闲时刻被一通电话打断。


    林妈妈:“林深时!你跑哪去了?!”


    林深时立刻从藤椅上坐起。


    被叫大名大事不妙,他乖巧地回道:“我就在家里呀。”


    “刚才陆老师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你,快下来,趁着天气好,带着陆老师出去逛逛。”


    林深时:“……”


    母上大人,您真是嫌你儿子活得太舒坦了啊。


    再说了,有什么好逛的,J市又不是旅游城市,大冬天的万物萧条,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啊。


    林妈妈:“快去”


    林深时:“……是。”


    母上大人发话,他哪敢不从,麻溜地从书房滚到了客厅。


    陆渊正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喝着茶,见他过来,那双冷然的深邃眼眸沉沉望向他。


    几分被冷落的控诉,还有翻涌在眼底不易察觉的危险。


    像是冷血的蛇类,暗中窥伺猎物,只待时机便一击毙命。


    林深时后背汗毛瞬间竖起,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刻意躲避惹恼了陆渊,整个人后悔不迭。


    他怎么忘了,虽然陆渊最近比较好相处,但他本质上还是变态老攻啊,万一惹毛了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林深时脸上连忙挂起笑:“陆老师,您想去哪逛逛?”


    陆渊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想起此前男人不止一次吐槽他笑得假,林深时立刻换了种笑法,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真诚。


    陆渊放下茶杯:“今天二十八,我看家里还没买对联,不如去市集逛逛。”


    林家人都回来的仓促,确实还没准备过年的物资。


    林深时知道附近有条街,平时各种小店,逢年过节也会有人摆摊卖节令物品,于是便把目标定在了那里。


    出门的时候,虞兰昭也跟在后面,陆渊扫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三人上了电梯。


    林家所在的小区是附近的高档小区,电梯既宽敞又明亮,三个人进去后仍有很多空闲的位置,但当电梯门关闭,林深时总觉得有点挤。


    他向左边瞅瞅,虞兰昭笑着牵着他的手。


    他向右边看看,陆渊冷着脸用肩膀靠着他。


    林深时:啊?什么情况?


    怎么又被夹在中间了?


    林深时向虞兰昭的方向挪一步,陆渊便紧跟着上一步,并随着他的动作,整张脸阴郁得可以滴出水来。


    林深时不敢动了。


    “叮咚。”


    电梯停在了十六层,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嘻嘻哈哈说笑着走进来,迎面看到他们三个并排且紧凑的站在电梯里先是一愣,然后对视一眼转身站好,脑瓜凑到一起小声嘀咕。


    “这三个人好帅,姿势这么亲密,是三人行吗?”


    “我看不像,有硝烟味哎。中间那个都要被挤成饼干夹心了,狠狠怜爱。”


    “那你猜哪个更有机会?”


    “嘿嘿,我猜年轻的那个,你看他们手牵着手呢。”


    “哎呦!别说了,那个好凶的人好像听到了……”


    林深时:“………”


    妹妹们,你们这声音一点儿都不小啊,原来以为他们都听不到的吗?


    电梯缓缓下行。


    期间又有几层停靠,电梯里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被挤到角落。


    林深时百无聊赖地看着电梯上的数字变小跳跃,在他们停靠在9樓的时候,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碰了下他的后腰。


    林深时眨眨眼。


    大概……是不小心吧。


    然而,当电梯门关闭继续向下时,宽大的手掌随之移动,探过衣服下摆,钻进了内里,再无遮挡的摩挲着他的腰窝。


    林深时浑身一激灵,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察觉相握的手指突然异动,虞兰昭关切问:“小时?不舒服吗?”


    “没、没事。”林深时极力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


    直到虞兰昭不再关注他,他这才微不可查地侧眸看向陆渊。


    男人神色如常,而那只作乱的手掌却没有丝毫停歇。


    揉捻合拢,複而放开,又在他以为结束的瞬间,再度狠狠压上。


    他、他是疯了吗??


    这可是大庭广众!


    林深时紧紧咬住下唇。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背靠上电梯壁,然而这样一来,反而更加方便陆渊暗中操作。


    手掌挑拨完右侧的腰窝,继而向深处延伸,同时照顾上左侧。微凉的手指在反複摩挲后已经染上他的体温,甚至随着手指的推进而摩擦出微烫的热量。


    林深时后腰本就敏感,被如此反复挑逗,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


    虞兰昭注意到他的异常,再次询问:“小时,你真的没事吗?”


    其他人也听到了他们的动静,尤其是刚才那两个女生,好奇地投过来目光。


    林深时迅速摇头。


    还好此时电梯终于到达一楼,人们纷纷走出去,陆渊也终于收回了他作乱的手指。


    擦肩而过的瞬间,陆渊压低嗓音,在他耳边低语:“这是惩罚。”


    惩罚?


    是因为他刚才躲着不见他?


    而林深时不知道的是,在他躲起来的时间里,陆渊遍寻所有房间,终于在书房外望到了心心念念的身影。


    然而在那明媚阳光照射下的竹制藤椅上,却有碍眼的存在俯身靠近。


    第69章 愠怒 传来轻微的痛意


    去市場的路不远, 一路上陸淵没有再做出讓林深时难为情的事。


    只是……


    当虞蘭昭牵着他的手走在前面,陸淵默默跟在后面的时候,林深时总觉得背后发凉。


    就仿佛被毒蛇盯上, 阴恻恻讓人汗毛倒竖,内心不安。


    他不着痕迹的松开了虞蘭昭的手, 自己独自走到最前面, 那股被凝视的感觉这才消失。


    临近过年, 市場上人头攒动。


    摆摊卖对聯的摊位很多,一路过去紅艳艳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林家的房间多, 所以除了大门必备的对聯外,还要买很多福字用来贴在其他房门上。


    林深时蹲在摊位前挑得认真,丝毫没注意到一场争斗已经悄然开始。


    虞蘭昭凑在他身邊,脑袋挨着脑袋, 指着地上有来年生肖卡通形象的对聯说道:“小时, 这个好看。”


    林深时点了点头,刚想拿起来,手腕被人拽住,整个人連带着被拉起来。


    陸淵强势地带着他来到旁邊栏杆处, 指着掛在上面的黑字书法对联, 言简意赅:“选这种。”


    虞蘭昭起身追来, 拉住林深时的另一只手,反驳道:“不好看,太老气了, 只有某些上年纪的才会喜欢。”


    言语意有所指,陸淵斜斜地冷睨他:“虞同学,如果我没记错, 是林家妈妈讓林深时来陪我逛街。”


    虞兰昭臉上掛着人畜无害的笑,丝毫不惧:“哦?是吗,可阿姨也说讓小时顺道带我一起逛逛呢。”


    “呵……”陆渊居高临下地发出一声冷笑,“你也说了顺道,摆清自己的位置。”


    虞兰昭眼底闪过晦暗,下一秒已经眨巴着眼睛,眼角泛起湿意:“小时,是我多余了吗?要不你和陆老师先逛,我先回去了。”


    说着轉身就要离开。


    林深时連忙拉住他的手:“没有没有,阿昭你别多想。”


    拜托,阿昭可不能回去,今天的陆渊阴郁值太高,自己可不敢和他独处。


    而就在林深时伸手拦住虞兰昭的瞬间,陆渊阴冷的目光扫过他们,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妙。


    完蛋!


    本来陆渊就因为自己早上躲着他在生气,刚才自己又主动去拉虞兰昭的手……


    虽然他和阿昭只是好朋友,但吃起醋来的男人哪还分那么多,刚才他的动作落在陆渊的眼里,恐怕就是赤裸裸的“出轨”挑衅。


    心中哀嚎一声,林深时让虞兰昭原地等着,不待虞兰昭应声,便已经马不停蹄地追了出去。


    “小时!”


    等虞兰昭反应过来去追,青年已经淹没在人群洪流中看不见身影。


    另一邊,林深时遇到的情况也差不多,市场上人太多,陆渊步子又大,他刚追出去两步,就丢失了视野,只模糊地看到高挑的背影好像向右边一个角落拐去。


    林深时心里着急,小跑着追过去,那背影七拐八绕,越走越偏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周边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了。


    这里是商铺的后身,巷道狭窄深长,虽是白日,却仍旧透着股潮湿的幽暗,墙根堆积着杂物,让本就破败的小道愈发难以行走。


    林深时心头生出一丝退意,贸然闯入不熟悉的幽深小道并不是明智之举。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陆渊的电话,话筒里响起“嘟嘟”的等待音,但是半天都没有人接。


    陆渊怎么了?


    生他的气,连电话都不想接了?


    林深时放下手机,而就在这时,有“嗡嗡”声从巷道深处传来。


    通话还没有挂断,那是陆渊手机的振动声。


    林深时追寻着声音走过去,却看到陆渊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亮着,来电显示着他的名字。


    周边没有人。


    林深时心头一跳,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立刻轉身就走。


    陆渊可能出事了,得快点找人来帮忙!


    然而……


    拐角处猛然伸出一只大掌捂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钳制住他的双手束缚在身后,林深时被来人压制在怀中,动弹不得。


    “谁?!”


    林深时厉声质问,而回应他的只有滚烫的鼻息喷洒而来,那人埋首在他的颈间,齿尖狠狠地咬上他的颈肉。


    “嘶——”


    林深时倒吸一口凉气,黑暗放大了他的触感,锐利的齿尖和濡湿的柔软交替蹂躏着他的肌肤,让他浑身止不住地发颤。


    不过此刻他反倒不慌张了,顺从着那人的动作,侧歪着脑袋更方便啃咬。


    怒气夹杂在不甚温柔的动作里,但颈间的肌肤并没有被咬破,只是随着齿尖的剐蹭传来些微的痛意。


    就仿佛那人,也不舍得真的伤害到他。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停下了动作,埋首在他的颈间粗重地呼吸着。


    林深时等了等,待那人呼吸平顺些,轻柔着声音说道:


    “别生气了,好吗?”


    覆在眼睛上的手掌移开,那人放开他,后撤半步,林深时重新获得光明。


    昏暗的小巷中,陆渊低敛着阴郁的眼眸,反复压制下内心的狂躁,低哑着嗓音问:“弄疼你了吗?”


    林深时摇摇头。


    “那就好。”


    陆渊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从地上捡起手机,靠在墙边低头擦拭着。


    手机虽然掉在了地上,但并没有很髒,而陆渊依旧擦拭了很久。


    林深时主动凑过去,双手捧住他的臉颊,强迫他直视着自己:“我说了,我没事。”


    幽深黑暗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的模样,陆渊眼底翻涌着自责:“是我失控了,抱歉。”


    “但是……”


    宽厚的大掌覆上他的手背,辗轉摩挲,陆渊的眼底醋意翻涌,卷挟着直冲天际的占有欲:“不许牵他的手。”


    果然是因为这个在生气啊。


    林深时暗叹一声。


    “我和阿昭真的只是朋友。”


    陆渊无声冷哼。


    朋友?也就只有你傻傻的以为你们是朋友。


    但他不会主动帮虞兰昭捅破这层窗户纸,重复道:“只是朋友也不可以。”


    “啊?”林深时面露为难。


    朋友牵个手什么的也很正常吧。


    “起码……”陆渊略作退让,“不能当着我的面。”


    既然陆渊退了一步,林深时也只好点头应允:“好好好,我的陆老师。”


    陆渊却蹙起了眉头:


    “不要叫我老师。”


    “?”林深时不解,“可你就是老师啊。”


    “我不是。”陆渊顿了顿,补充道,“在校外,我不是。”


    林深时从善如流:“那我叫你什么?”


    ——老公。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陆渊知道当下并不可能,略微沉吟道:“叫我,阿渊。”


    “阿渊?”


    林深时叫完,脸上瞬间浮起不自在的紅晕。


    这未免……太亲昵了吧?


    陆渊却觉得刚刚好,他可以喊虞兰昭“阿昭”,为什么不能喊自己“阿渊”。


    起码在称呼上,他也要被一视同仁。


    “好吧。”林深时努力接受,“但这只是私下里的称呼,有其他人在场,我还是会叫你陆老师。”


    “嗯。”陆渊嗓音低哑,带着笑意。


    “还有,”林深时想起一件事儿,犹豫着说道,“其实……你没必要为了留下来过年扯谎。”


    陆渊不解:“什么?”


    “就是,你说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孤家寡人什么的话。就算只是随口一说,对你的家人也不好。”


    陆渊挑挑眉:“有没有可能,我没有说谎。”


    林深时:“啊?”


    青年仰着头,红唇微张,琥珀色的眼眸中染满了惊诧。


    陆渊不想解释,垂首啄吻。


    林深时瞪大眼睛,脸颊霎时爆红,捂着嘴后退数步:“你、你怎么又亲我?”


    陆渊嘴角擒着戏谑的笑:“你刚刚凑我那么近,不是在邀请我吗?”


    “谁邀请你了!”林深时又羞又怒,转过身不去看他,倒一时忘了刚才的话题。


    陆渊缓缓收起笑意。


    整张脸变得异常冷峻,抬头望向悠远的天际,神情似有追忆。


    林深时努力平复自己乱跳的小心髒,没有注意到男人神情的变化,当他平复好转回身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神色如常。


    林深时说道:“先、先约法三章,在我家过年的这段时间里,你不能在人前对我表现出任何的亲密举止。我爸妈只当你是我的老师,若是让他们察觉到你的心思,他们会担心我的。”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今天早上才想要赶我走的?”


    林深时:“不然呢?”


    陆渊挑眉。


    居然不是因为虞兰昭……


    无论如何,这对陆渊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他浅笑着应允。而且林深时只是说不能在人前,那么在人后……


    语言的漏洞总是给他可操作的空间,陆渊满意的微笑。


    *


    二人回到卖春联的摊位时,虞兰昭正孤身一人蹲坐在角落,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仿佛都与他毫无关联,少年双臂抱緊膝盖,像是被遗弃等待着主人回心转意的可怜小兽。


    林深时心脏莫名一抽,快步走过去:“阿昭,我回来了。”


    虞兰昭听到声音,像是不可置信般微颤着抬起头,那双黝黑的瞳仁里倒映着他的身影,眼底瞬间溢满喜悦:“小时!”


    虞兰昭想站起身,不知是不是长时间蹲麻了,身体踉跄着扑进他的怀里。


    林深时连忙搀扶,手掌緊紧相握。


    陆渊高高挑起眉峰。


    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注视,林深时连忙改为扶着虞兰昭的手臂,又在确认他站稳后,不着痕迹的松开手。


    “没事吧?”


    敏锐的察觉到小时对他态度微妙的转变,虞兰昭微不可查的瞥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冷睨着他,眼底是不加遮掩的胜利者姿态。


    虞兰昭心脏猛然下坠。


    刚刚……又发生了什么?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陆渊对小时做了什么?


    纵然心中惊涛骇浪,虞兰昭面上只挂起纯良温驯的笑:“小时,我没事。”


    目光扫过林深时的唇瓣,是和平时一样的颜色,虞兰昭看不出,心中更加惊疑不定。


    陆渊似乎总有办法让小时更加亲近于他,其中更深层次的原因,虞兰昭不敢想。


    少年在无人可见处紧紧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


    他们买好春联,为了避免再有争执,林深时把摊位里各种样式的全部买了一份,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还做什么选择题,全部是all in。家里的门多的是,每一个都贴上就是了。


    三人又一起逛街买了蔬菜瓜果,正当他们准备回去的时候,不远处的人群传来嘈杂的吵闹。


    小女孩号抱着男人的大腿号啕大哭:“呜呜呜呜,爸爸,你别不要我……”


    本来林深时是没有凑热闹的打算的,但熟悉的嗓音钻进他的耳朵。


    “我不是你爸爸,放手!”


    第70章 暗争 不能分享


    市场里小超市的门口, 人群簇拥着,男人不耐煩地低吼:


    “我不是你爸爸!放手!”


    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爸爸,你就是我爸爸, 哇哇哇哇哇……”


    周圍的人议论纷纷。


    “这爸爸怎么当的?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哄一哄!”


    “太过分了吧, 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孩子!”


    “只生不养, 呸!”


    周圍人的指责像是利剑一样插在身姿颀长的男人身上, 他被小女孩儿抱着大腿,走也走不掉,又不能真的推开她, 整张臉郁闷地拉着。


    棒球帽檐下的臉戴着口罩,路人看不清样子,而林深时则是第一时间認出了他。


    ——是祁連。


    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不过林深时并不关心,见到祁連就像见到了瘟疫, 扭头就走不带丝毫犹豫。


    开玩笑!网上正传祁連和他的绯闻呢, 此时若是凑过去被有心人拍下来,真是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


    但是祁連已经眼尖的看到了他,大喊:“林深时!”


    低沉的嗓音带着愠怒,祁连看着青年的背影头也不回, 俨然一副打算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不禁恨恨咬牙。


    目光扫到跟在他身后的二人, 先是惊诧于陸渊为何也在这里,不过很快被虞蘭昭吸引了注意力。


    俩人在剧组就形影不离,跟个连体婴儿似的, 如今放假了都要带回家一起过年啊?!


    嫉妒如淬了毒的藤蔓缠绕上祁连的心脏,想着二人愈发相似的外形,他抬手指向虞蘭昭, 对小女孩说:“你的爸爸在那!”


    小女孩抽抽搭搭抬头,看向三人的方向,一瞬的呆愣后,竟真的晃悠晃悠着小裙摆,小短腿奔向虞蘭昭。


    “爸爸!”


    软糯糯的小个子抱住大腿,小女孩抬起头,发出和刚才别无二致的号啕大哭:


    “嗚嗚嗚呜,爸爸,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别不要我……”


    林深时:“……”


    虞蘭昭:“……”


    陸渊:“……”


    空气寂静了两秒,林深时轻咳一声打破沉寂,看向被小女孩抱住大腿的——


    陸渊。


    “呃……陸老师,你有孩子了?”


    陆渊拧起眉头,看着挂在自己大腿上的软糯团子:“我不認识她。”


    林深时偷笑。他当然知道,只是看到陆渊一本正经的解释,还怪好玩的。


    陆渊最为年长,虽然面容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但气质最为稳健成熟,远远看去是三个人里最靠谱的。


    但一旦接近,就会发现他看似谦谦君子的外表下,实则隱藏着一张生人勿近的冷峻面容,金丝眼镜下的漆黑墨瞳,更是幽幽散发着凛冽的森然。


    小女孩抬头看,正撞进那如冷血动物般的冷冽目光中,霎时间被吓得松开了手,转头奔向旁边,一把抱住了看起来最良善温顺的虞兰昭。


    并再次号啕大哭:


    “呜呜呜呜,爸爸,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别不要我……”


    虞兰昭:“……”


    林深时哭笑不得。


    这小女孩真是搞笑,可着他们这帮人梅开三度。


    周围围观的人群也终于明白过味来,不再团团围着祁连不让他走,渐渐四散开来。


    林深时蹲下来,平视着小女孩,柔声问:“小妹妹,你和爸爸走散了吗?”


    小女孩抽抽搭搭,愈发抱紧怀里虞兰昭的大腿:“没,这就是我爸爸。”


    林深时抬头看向虞兰昭,虞兰昭也无奈地看着他。


    林深时手指指向自己:“那你看我,是不是也是你爸爸?”


    不想認谁都当爸爸的小女孩,此刻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无比認真道:“不,你不是。”


    林深时:“???”


    这又是什么机制?认了祁连、陆渊、虞兰昭,但不认他?


    虽然他不是有喜当爹的爱好,但小女孩的表现也太奇怪了些吧。


    他们又问了小女孩一些问题,但小女孩年纪太小,只从她口中得知她的名字叫“丫丫”,年龄住址一概不知,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把她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原本以为找人还要费些波折,没想到他们前脚刚到,后脚一个年轻女人神情焦急地跑了进来。


    “我的女儿走丢了,麻煩您帮我找——”


    话还没说完,女人迎面看到了女孩,忙不迭地扑了过去:“丫丫!”


    女孩亦是扑进女人的怀抱:“媽媽!”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想到事情结束得如此之快。


    女人对他们表达了感谢,女孩拉着她的衣服,指着虞兰昭说道:“媽妈,我找到爸爸了。”


    看着比自己小上不少的少年,女人露出尴尬的笑,无奈向众人解释。


    原来丫丫是单亲家庭,从小没见过爸爸,又一直问自己爸爸在哪,丫丫妈妈无奈,便指着杂志上的新晋影帝告诉她,这就是爸爸。


    “这位小兄弟和那位影帝还真有点像呢。”丫丫妈妈感慨道。


    林深时目光不禁瞟向远处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祁连。


    不仅有长得像的,本人也在场呢。


    難怪丫丫一开始就抱着祁连的大腿不撒手,原来还真不是亂认爸爸。


    这场认父乌龙过后,他们终于能够回家,只是原来的三人队伍,赫然变成了四人。


    林深时回望跟在后面的祁连:“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祁连妖冶的凤眸微抬,笑容里带着几分邪佞:“你得对我负责啊。”


    林深时:“负什么责?”


    “因为你,我可是现在还挂在热搜上呢。”


    “????”


    有没有搞错!?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


    林深时被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还不是你自找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祁连说道,“音乐節那天,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现在恐怕还躺在医院里呢。”


    祁连所说的细節,虞兰昭和陆渊都不清楚,那晚虞兰昭虽然也在现场,但当时已被人流冲散,并不了解照片被拍时的详情,他们只是在热搜上看到了那张二人角度亲昵的照片。


    此时祁连说起,二人均是神情认真的看过去。


    林深时却不敢让祁连多说,万一他嘴一秃噜,把音乐节结束回到酒店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他还要不要脸了?


    堂堂一个大男人,却被另一个男人强压在身下,大掌作亂揉搓出让人面红耳赤的低吟,还差点……这么丢脸的事情,最好带进坟墓里,永远不要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行,算我欠你的。”林深时几乎从后槽牙挤出来这句话,转过身闷头往前走。


    祁连兴味的跟在后面,他虽然不知道林深时为什么这么轻易地答应了他,但这是自从音乐节那晚之后,他唯一一次接受自己的接近,脚步不禁轻快起来。


    祁连知道自己之前确实做得过了火,而自从确认林深时就是当初酒店那人,脑海里朝思暮想的人,和身体魂牵梦萦難以忘怀的人交错重叠,他便再也没有其它的选择。


    他这一生,认定了他,便永远不会再改。


    至于丢掉的好感度……


    既然陆渊都能重新站在他的身边,祁连相信自己也一定可以。


    一切交给时间。


    *


    祁连的出现打破了某种平衡。


    虞兰昭的爱恋深深隱藏难以诉诸于口;


    陆渊的深情约法三章无法张扬表达;


    而祁连……


    他肆无忌惮,毫无顾忌。


    林深时走在路上,祁连便贴了过去:“你为什么不回我微信消息?”


    林深时瞥了他一眼:“早就把你拉黑了,你看不到吗?”


    “再加上。”


    “我为什么加?”


    “当然是为了和我聊天。”


    “我不要。”


    “加上。”


    “不要。”


    烦人的骚扰在陆渊强势插入后终于消停,祁连看着男人阴冷的目光,战略性后退。


    对于这位退隐多年的前影帝,祁连还是存着几分敬重的,只是……毕竟是情敌,以后若是针尖对麦芒,他一定不会退让分毫。


    三人一路回到小区,坐电梯上樓的时候,恰巧又遇到了下樓时同一趟电梯的两个女生。


    虽然祁连戴着帽子和口罩,她们认不出来这位就是当红影帝,但其卓人的身姿和与众不同的气质,仍是让两个女生窃窃私语,暗自尖叫。


    “啊啊啊啊!这个也好帅!怎么又来了一个?所以其实是四人行吗?”


    “不像,这个也有硝烟味儿,大概……是三个老攻争抢老婆吧?”


    “那这次你压谁?”


    “好难猜,要是我我就直接全都抱回家,周一二这个,周三四那个,周五六另一个,然后周日一起上,嘻嘻嘻,美滋滋!”


    “啊啊啊啊!我也是!梦中情活!”


    林深时:“………”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现在的女高中生,能不能多读点有营养的书,不要总是在乱磕CP啊!


    就算乱磕CP,能不能不要这么肆无忌惮地在正主面前磕啊,还尺度这么大,真的很让当事人尴尬啊!


    林深时在电梯里险些扣出来一套三室一厅,在16楼终于送走了两位姑奶奶,但随着电梯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空气又诡异的陷入奇怪的氛围中。


    显然,听到两位姑奶奶羞耻感爆棚的讨论的,不仅仅是林深时一个人。


    虞兰昭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单纯的少年像是完全没有听过这种荒谬的话,小鹿眼睛惴惴地看向他。


    陆渊阴沉着脸,眼眸深处翻涌着不悦,但手臂却揽上他的腰,强势不容反抗地将他半压到自己的怀中。


    祁连嘴角擒着浅淡的笑意,妖冶的凤眸半眯,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恶劣的计划。


    纵然每个人思量不同,但每个人脸上都无比清晰地写着:


    你是我的。


    绝对、不能、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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