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重逢/草草草草草草沈青石黑化了。◎
一年半*后。
那年九月的时候开了学,她居然还会幻想沈青石会来学校里找她,后来想想也是多虑了。
读研后的生活就像按了加速键,过得非常之快。A院是进校以后第一个月和导师双选,初枳夏自己也没想到,居然选到院长大人——也是那日复试不断给她上压力的主考官宋桦教授。
院长大人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年轻时主演过无数话剧、戏剧,还赴俄、日、罗马尼亚等地演出,获得过“和平艺术家”之称。
年长后为了陪伴师母,将重心转移到了教学工作。
带出来的学生也获得过各种华表奖、白玉兰奖等。可以说,基本上半个娱乐圈,戏剧界,都是宋教授的学生。
选到这样的导师,可以说是荣幸之至,也意味着初枳夏非常忙碌。每天不是在排练,就是在排练的路上。仅有的时间,也是赶紧看期刊、写论文。
转眼就到了研二。
那年的十二月底,距离寒假还有几天,初枳夏回了南城,演一出戏。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回南城。
和沈青石分手后,寒假、暑假她都选择留校。尹雪绫以为她忙,也没说过旁的。只是偶尔电话来,语气稍有点疲惫,初枳夏也没多想。
想想一年半,也都过去了,她也不能永远不回家里。
那是个圈内顶尖的小众艺术剧团,原创话剧,她被宋教授推荐过来演一个花瓶小配角,原本的女演员被借调去参加一个戏剧节的表演。
都是宋教授的学生,沟通起来也不吃力。
周皓荧也在,饰演男二号,可能是他自己导的剧实在太抽象了,近一年来,老是被老师抓壮丁演戏。
最近,他们的关系也愈发亲近起来。
周姨——是他们返校后一个多月走的。他们走前,她的病情分明已经很稳定了。
是突然恶化。
好在尹雪绫在身边,发现得很快,送去医院。
临终之际,见孩子们都赶了过来,周姨拉住了初枳夏的手,和周皓荧的手轻轻放在了一起。
初枳夏懂她的意思,周皓荧的生父,就是一个山里天天只知道喝酒家暴的粗鲁汉子。周姨和他离婚之后,没多久就酒精中毒把自己喝死了。周皓荧除了她们,再也没有旁的亲人了。
初枳夏知道,周皓荧又是一个那么轴的人,以前在小糊团里就吃亏,和粉丝还吃亏,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他的。——哪怕,一辈子。
尹雪绫一直都很喜欢周皓荧,起初还怕他不愿,但看着他红着眼睛下意识攥紧了自家的女儿的手,这才明了,若有似无地“噢”了一声。
从那之后,也有那么点默认的意思吧。
他们两个人,从小到大都被人拉郎过好多次了。初枳夏知道他们之间是没那个意思的,但尹雪绫总让她去联姻,新学校里也总有人示好,有周皓荧这个挡箭牌,也会轻松许多。
反正看周皓荧,也没什么不情愿。
就先这样吧,和沈青石分手以后,她把所有感情之事都看得很开。再灵与肉的碰撞,也就那样。
那样,而已。
这次他们演的是场原创戏剧,叫《金影记》,据说是出自A院毕业的某位大编剧之手,可能是用了什么间离、打破第四堵墙各种艺术形式。
这些初枳夏也不怎么懂,只知道她演的是一个很小的角色,女主角身边的一个女友。
主要讲的是中国第一代女影星离奇死亡的故事,有点悬疑因素。
和忠贞高洁、为灵魂而死的女影星形成对照的,就是她这个沉迷于浮华世界、纸醉金迷的女友。
没有办法,外形受限,只能打个酱油。
周皓荧的戏份比她重得多,男二号,也是女影星所在戏院的经理,满腔深情,一直追踪女影星的死,串起故事的灵魂角色。
“这他妈真不是烂剧?”周皓荧已经扮上相了,他长得好,也不用怎么化妆,就头发染黑了,戴个金框眼镜,忍不住小声吐槽。
初枳夏脸色一黑,也刚化好妆,扯他袖子:“你小点声,这可是我导介绍的,你不要命了。”
周皓荧的导师是林教授的弟子,硕士生导师、副教授,换句话说,按师门算周皓荧现在应该称她一声“师叔。”
但她大人有大量,当然不会同他计较那么多,不过偶尔逗他一声“小师侄”,还是很有趣的——
已经一年多了,她几乎已经走出了那段感情的阴影,可以开玩笑了。
周皓荧也是,再加上母亲走得相当安详平静,他也和正常人差不多无异。
“你们小两口别拉拉扯扯,干啥呢,化妆呢。”周皓荧总乱拨头发,化妆师过来给他定型,看不下去了。
初枳夏猛松开他西装衣袖,周皓荧对镜望她,娇羞一笑。
初枳夏毛骨悚然:???你笑啥。
他一直很美,戴了眼镜换了西装,更显风流倜傥。这么一笑,化妆师服装师都跟着看来,目光直直的,化妆间都亮堂几分。
导演重重地咳了一声,该换场了,最后交代几句,入场。
……
全部结束后,所有演员到舞台谢幕。
初枳夏这一年多也谢了不少幕,已经习惯了。
都说谢幕是话剧演员的顶级浪漫,拥抱荣光,感谢观众。
周皓荧每次都别出心裁,轮到他们,他用力牵过她的手,雀跃地奔上舞台最前沿,双双鞠躬。
台下掌声沸腾。
小众艺术剧团,但有大佬背书,南城最奢华的剧场,周末两场,观众座无虚席。
周皓荧混了多年,再加上那般惊艳的脸,掌声格外热烈。
周围还不断响起“璧人一双”的热议。
他微笑,更牵紧她有些想要挣脱的手。
谢幕完,灯亮起。
帷幔还没有完全拉上,初枳夏随着其他演员下场,快走下楼梯时,似忽的感应到了什么,脖颈有点凉,想到周皓荧很久前同她说过的话,下意识往最顶上最居中的那最华贵隐秘的包厢望去。
那包厢浸在暗影里,两边垂着丝绸的帘子。
南城大剧院建得很早,当年斥巨资,完全就是欧洲歌剧院的模式。
华丽冰凉的壁灯,猩红色沙发椅。
有人坐在那里。
极冰冷的一双眼睛。
不带一丝温度的,没有任何感情。还有些厌倦暴戾地,像看无数渣滓蝼蚁一般,俯瞰着这里。
【作者有话说】
[托腮][托腮]别着急听我慢慢讲。晚上还有一章22:00更新~你们就让我放飞一下吧,但我真的是超级认真写滴。我超爱这本哒!!这章开始上船啦~我正好卡在31章太牛了!还加了卷标![墨镜]
32
第32章
◎“他也只不过是条疯狗而已。”◎
——是沈青石吗。
是他吗???
离得太远了,她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初枳夏险些都有些站不稳,用力撑了一把周皓荧的手。
那道目光仍旧是倦怠阴戾的。
但初枳夏觉得,也可能不是他。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那么冰冷厌恶的表情。睥睨众生,仿佛他们都是最卑贱肮脏的蚂蚁。
他是一贯温润如玉,端方大气的,能够平和地,真诚地,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与人共情。他是真正的君子。就像李俊那天说的“一个很好的哥哥”。
所以她觉得,应该不是他。
也可能只是一个,长得和他有点相似的人而已。
可话说回来,那样一张颠倒众生、宛如神祇般矜贵清冷到极致的点,他一出现,别人仿若都消失不见。初枳夏觉得,她应该不会认错。
毕竟时间好像很漫长,但物理意义上,也不过是过了一年半而已。
她倒不会那般健忘。
——草草草草草草草。
初枳夏心底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沈青石他不会是,黑化了吧。
但凭什么?!!
她都没有——
这么想着,初枳夏到底还是有些心虚,随着其他演员一同下去,临回后台前,还是不禁在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人走了,灯已灭。
她不禁又有些失落。
“怎么啦,枳枳。”周皓荧伸手环过她肩膀,像平日庆功宴那般,拨了拨她的额发,说着痴迷靠近,“你今天真美。”
“好了师哥,别闹了。”这一年多来他们扮情侣都很近,可此刻她忽然有些心生厌倦,推开周皓荧。
旁边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周皓荧脸色沉了沉,终究没说什么。旁人以为他们小两口闹别扭,没当回事。
明日还有一场,初枳夏有些累,也不回家了,准备回附近酒店休息时,年轻导演叫住了他们。
《金影记》编剧厉害,在国际上都获过各种电影节大奖,但导演很年轻,也就三十多岁,正是事业上升的时候,主动道:“走吧孩子们,去给投资人敬个酒,再庆功?”
初枳夏听见“投资人”几个字,敏锐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反正她不过是最小的配角,也没这个必要。
但周皓荧却一把拥住了她,比女演员还热切,跟着导演就往外冲:“走走走。”
——为什么就会在这里看见他呢。
初枳夏心想。
她难得回来一次。
戏剧院顶楼有个鸡尾酒廊,只给贵宾和演员们开放使用的。
带着俯瞰整座城市夜景的露台,也是奢靡DRAMA的剧院风,猩红沙发椅,古希腊雕像,黄金圣杯。
灯火昏暗,烛光幽幽。
他就坐在吧台边,要了杯酒。
没错,是酒。
初枳夏认得出来酒的颜色和质感。
他也还是那身洁净的白衬衣,黑色长裤,银色的雕有古朴龙纹的袖扣。
但她就是觉得,他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倒也不仅是因着那杯酒的缘故。
而是,她也说不上来的味道。
也可能一年半的时间,五百多天,很长了。
有一瞬间,她都会疑心他是否有个双胞胎哥哥之类,一样清冷矜贵、高高在上不沾尘埃,但私下里烟酒都来,颓靡厌倦那类。
“枳夏,去打个招呼?”年轻导演也是第一次导戏,接触这样大的人物,且也听闻,这位爷脾气很不好。
目光在几个千挑万选的女演员、男演员脸上徘徊,最终落在最美艳出挑的初枳夏身上。
女主角也美,娴静温和,但……太瘦,肉眼看缺了点视觉冲击力。
初枳夏:“……”
你倒是很会挑,知道他好哪口。
不等她拒绝,周皓荧已经拉过了她的手,笑说:“我陪她一起。”
“哎——我说你就不用去了吧!”
但周皓荧完全不搭理导演,牵着她就直冲上去,仿若跟沈青石很熟似的,漂亮的手指搭在桌沿,敲了敲,笑盈盈道:“沈公子,好久不见。”
她师哥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自己当不了导演,就要撕烂别人的伞。
初枳夏都无语了。
但既然已经被拉过来,也只能牵强地、礼貌地挑了挑唇角,说:“沈医生。”
她完全是下意识的称呼,但下一秒,见他的眼神变得极冷。
“沈先生。”
她立刻改口。
但沈公子这种……她真的叫不出来。
而且她好像……在那种时候也叫过,不止一次。
沈青石并没有看过来,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修长冷白的指间懒懒地捏起杯壁,低头喝酒——是真的在喝。
“行啦,你们俩给我滚回来!”
导演跟收回精灵球一样痛心疾首地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我们回去啦,我和枳枳还要回去休息呢。”周皓荧倒笑得很开心,春风拂面,牵着初枳夏的手跟旋风一样回去。
导演又派了另外的女演员上。
他们得以提前下班,周皓荧饶有兴致地拉她坐到远一点的沙发上喝果汁。
初枳夏完全没心情放松,给自己点了杯酒。
明天还要演出,她还是忍不住闷了一大口,视线总往那边瞥去。
他真的变了。
但对别人,还是绅士温和得多。
再凉薄,骨子里还是有那么点风度的。
他帮那位娴静女主演拉开了凳子,给她点了一杯度数不高的酒。
初枳夏看着,又喝了一大口酒,心更直直坠了下去。
“我都跟你说过了,他们都是一样的。”
“开过荤就好了,别太当回事。”
周皓荧帮她把杯子夺了下去,将她轻轻带在了怀里——就像她刚失恋那一阵天天哭天天哭一样,低声安慰道。
初枳夏不知说什么,推开了周皓荧。
冰凉的液体下肚,她脑筋也清楚了一些,走去露台吹了吹风。
她抱紧了手臂,把混乱的思路全部理了理。
可能也是她想太多了吧。
这么梳理,他们是去年三月份相识,四月初在一起,相恋了也就十天,她例假过后就迫不及待上了床,然后就是做做做,各种做。每一天都是。花样也层出不穷。
一直到她消失前,也就那一晚在电影院没有。
现在想想,也就正儿八经在一起一个多月。还多半都在睡觉。
只是,她以为他说的爱是真的。
他的温柔坦荡是真的。
但想一想,他也说过见色起意,美色所惑。
她也清楚自己的诱惑力,那些刻意引诱的言语。让人沉浸、有感染力。毕竟她就是学这个的——
他的上头是真的,说爱应该也是真的。
像最初他们牵手一样,都是被她引诱。
仅此而已。
是她,在做多情种。
她身上穿的裙子很薄,吹了会冷风,有一件衣服带着温热的体温,盖到了她身上。
她下意识转过头,见是周皓荧。
“以为是他?”周皓荧轻笑了一声,也不生气。
她疲惫道:“有点累了,回去吧。”
“要我背你吗?”她穿了很高的鞋子。
“不用。”
初枳夏随着他一同离开,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吧台那边。
他身侧换了一个女伴,女N号,演的是女学生,戏外也是极可爱的类型。
这个就直率坦白得多,没刚才那么矜持,痴迷地、直勾勾地盯着他漂亮的脸看,时不时搭话。
她看出来,沈青石很明显得厌烦不耐。
女孩很快就被导演叫走了。
他那样好脾气的人,居然也会厌烦、不耐。
——太意外了。
**
周皓荧将她送回附近的酒店后,自己回隔壁房间休息。
夜深了,实在睡不着——他也有些闷,想要出去透透气,换一身轻便衣服下楼。
剧院在市中心附近,另一侧就是酒吧一条街。
他挑了家往常放松常去的——他喝不了酒,但跳舞也可以放松些。黑暗又带劲的门头,松了松衣领,推门进去。
内里是漆黑的。
只有舞台上几道散乱的光,杂乱的音乐鼓点。
周皓荧常来这里,敏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刚要往外走,衣领被一只手抓住了,重重地摁在墙边。
紧接着,对方一拳朝他侧脸挥去!
另外一只手又牢牢摁住他,不让他挣扎乱动,或者还手。
周皓荧耳朵嗡嗡的,反正也打不过,都快习惯了,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舞台的灯光依旧散乱,时不时掠过这里。
他在白光和黑暗的快速切换中,认出了那张熟悉的、有几分粗狂冷峻的脸。
“沈青玄?”
他也不是第一次挨打了。
初枳夏说得没错,沈家二爷确实是沈家最能打的人,而且他非常爱弟,非常非常爱弟。
他找不了女人算账,气只能撒到他这里。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次居然是沈二爷亲自动手。
“你胆子倒大,睡我弟弟的女人,现在居然还敢带人过去挑衅他。”
沈青玄本已经放过他了,毕竟都过去一年多了,这次真是被气着了,接到剧院经理电话,火气直往上窜。
沈青石往日最爱看戏,为了一场戏会特地飞到伦敦、里昂、巴黎。
但是这一年多里,他连剧院都没进过。
沈青玄坚信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的道理,是连哄带骗,连拖带拽,总算弟弟这一两个月里愿意去看戏了。
他也检查过那些戏的演员名单,没问题。
谁知道会临时换女演员,还是那么小的配角,换了就换了,离那么远谁认得清,谁能想到有人居然会胆大到带着人过去挑衅?!
真当他沈家是吃素的不成?!!
沈青玄想到这里,又是重重一拳。
这拳太狠了,带着破空的风声,即使他拽着周皓荧衣领,后者都被打得侧倒过去。
周皓荧晃了两下,还是站起来,冷笑:“怎样?”
“我告诉你,别他妈在老子这里撑英雄——真男人追女人,就得正大光明地追,不是背地里搞那些小动作花花肠子,撬人墙角,算个什么东西。”
“她就是吃我这套,怎么样?”
周皓荧擦了擦嘴角,这事他确实有问题,所以从不还手。
挨打,是他小时候最常做的事。
都习惯了。
“她就是喜欢得不了,每晚都喜欢。你说怎么办?二、哥?”
刚才周皓荧隐约听见了开门声,站稳后,微微撩起眼皮,往二楼大片的黑暗里望去。
一点火星微明。
“你说呢,沈青石?”
“艹——”
沈青玄哪里受得过这样的挑衅,这般无耻下作的人,居然敢当着弟弟面开黄腔,觉得再打下去脏了自己手,抬手一挥,叫来后面都开始无聊玩鼓的几个人,“给老子打!不打死就行,狠狠打——”
周皓荧也无所谓,就那么站着,反正每次被暴打一顿也就没事了,被几个穿黑衣高大保镖用力摁在了地上。
他脖颈被人狠狠压着,两只手也是,全然没法还手,当然他也懒得还手,脸勉强贴着地侧着——只要不伤脸就行,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直到,余光里瞥见了一双做工极精湛的黑色手工高定皮鞋。他认得出是哪个牌子的限量品,全球就那么一双,私人订制。
“——好了,二哥。”
耳边也传来那般平平淡淡、不高不低的声音。
那些保镖立刻停住了手。
——沈小公子可比他二哥好脾气得多,也好说话得多。
周皓荧心底这么想着,也有那么一丁点歉意,下一秒,那双皮鞋的主人却蹲了下去。
他指尖轻捏了一只雪茄,猩红滚烫的烟头就停留在了周皓荧雪白/精致的颊边。
沈青石俯下身,静静地凝视他。
目光和初见时甚至都未曾有什么差别。
可是那个烟头,却一再贴近。
直到,停留在几毫米的位置。
周皓荧猛闭上眼,能感觉到火星令人惊惧战栗的热意。
沈小公子比他哥哥聪明得多,很知道他最怕哪里。
沈青石手很稳,停了半刻,像在愉悦地欣赏他的恐惧。
然后他起身,目光转向也跟着目瞪口呆的沈青玄,平和又厌烦地道:“他也只不过是条疯狗而已。”
沈青石说着,想到了周皓荧刚才说的“每晚”的话。
也想到了一年多前他看过的,很多个夜里,他们抱在一起。
每一夜都是。
他从一个个夜晚等到了清晨,窗帘掩着,没有一个人出去。
他见过她的风情。
“走吧哥哥。”
“我都说了,没意义。”
【作者有话说】
哇哦!其实我个人感觉吧,谈恋爱吧,就是一个~越来越认识真实的自己的过程?今天要去买杯冰豆奶喝,去了好几家便利店都没有,SAD。
33
第33章
◎去见沈公子~◎
很久以后,人被抬走了。仿若无边的黑暗里。
沈青玄转向了弟弟,反问:“那你觉得你现在做的事有意义吗?”
他还以为他走出来了,却没想是——
陷得更深。
……
第二天下午,整个剧团都炸了。
初枳夏醒来的时候是中午,她昨天也没睡好,后半夜才浑浑噩噩睡过去,还做了许多奇怪的梦。
她拿起手机,看见了群里好多条消息。
飞快起身穿衣服,刷牙洗漱,去敲隔壁房间的门。
周皓荧不开,她更用力地去拍,完全拿出雪姨喊门架势。
周皓荧:“……”
他咬着牙穿衣服,戴上口罩,还是给她开了。
初枳夏:“你被人打了?”
周皓荧刚穿上衬衣,扣子也是匆匆系的,但还是错乱几颗,最下面也没来得及扣,流畅的腹肌上全是青紫。
“谁敢打你?!!!”
初枳夏眼睛一下子就热了,忙拉着他在床边坐下,想到周姨临终前的叮嘱,慌乱地帮他把其他扣子解开——反正她又不是没看过,小时候看过多少次了。
“怎么会这个样子?”她的手都跟着抖。
腹肌、胸肌、背肌,青紫一片。
趁他不注意,一把摘掉他口罩,果然,半边脸也肿了,嘴角还有淤血。
见她这般担心,周皓荧再按捺不住,两臂一合,将她收进了怀里。
“我没事,枳枳。我昨天想去酒吧跳舞放松一下,有个男的看我长得美,居然敢来调戏我,我没忍住和人家打了一架。”
“然后你就被人打成这样?”初枳夏怕推他再伤到他,目瞪口呆地听着。
周皓荧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事,但被揍成这样,难评——看上去也不像一个人。她掏出手机,立刻就要报警。
周皓荧忙抢过她手机,说:“别,别报警。”
“为什么?他们群殴你一个,为什么不报警?”
“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样。是我嘴脏,多骂了几句,骂得忒难听了,我该。”
“周皓荧,你给我说实话。是谁打的你?”在一起这么多年,她还看不穿他撒谎的痕迹吗,伸手掰过他的脸。
“谁打的你,告诉我,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想到答应周姨的承诺,她急道。
迎上周皓荧欲说还休、让她不要再问的眼神,她突然领悟,一下子冒出了个名字,心里又是一痛。
“沈……?”却没往下说,感觉背脊有点冷。
周皓荧轻点了点头,又很快用力摇头,握紧她手:“不关你事,枳枳。没关系的。他心里有气,昨天也是正常的。”
“他以前也找人打过你么?”
初枳夏很快有所顿悟,只感觉那股冷意更甚,但又觉得不敢相信,难怪之前在学校……有时——他还说是练功摔下来的伤。
“你也不能当导演……?”
“你想到哪去了。”周皓荧抱紧了她,不让她看见自己脸上浅浅的笑。
“枳枳,别招惹他们了。他变了,我们,惹不起。”
“他是变了……”
而且变成了一个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样子。
可是——
“我们是惹不起,但我们也不能怕事。是我跟他分的手,错也是我错。他可以怪我,打我。为什么牵扯到你?”
还打得这么重。不止一次。
“好啦——”见她真要冲出去算账,周皓荧忙拉住了她的腕子,央求道,“赶紧帮我涂药吧,晚上还要上台呢。”
“你这样怎么上台?”
“戴个面具呗,神秘经理~”周皓荧还有心笑着打趣她,拿起早准备好的面具在脸上晃来晃去。
*
周皓荧戏份重,没有人能替换他这个位置。
卡点走位也都过了好几遍。而且现在戏剧节,另外一个组的卡斯也不在。
周皓荧涂了药,吃下止痛片,也只能戴个面具上场了。就神秘经理吧,当彩蛋了。
这次谢幕的时候,初枳夏下意识往那个最中的隐秘包厢看去,果然是空的。
他不会来了。
看来昨天真的是巧合。他本也爱看戏。
初枳夏去后台准备回衣服,周皓荧昨天去过医院了,但一下台还是痛得不行,导演寻了个工作人员把他再送去。
初枳夏原想立刻跟去,却被人叫住——之前见过,应是这家影剧院的经理,姓徐。
徐经理彬彬有礼中带着不容置疑,伸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初小姐,有位先生想见您,请跟我来一趟。”
初枳夏心一下子绞紧,颤抖着指尖理了理头发,下意识以为是沈青石。
虽然她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想要见自己。
也可能是为了周皓荧的事?
昨夜有点误会也未可知?
回到剧院,随经理顺着楼梯上去,一路上心跳得也愈发快,怦怦怦的,好几次都要窜出胸口,手轻轻按着。
终于抵达顶层包厢,舞台灯都已经灭了,只剩下最右侧包厢里枝型壁灯冰凉的橘黄光晕。
她长吸一口气,拉开帘子,一道高大结实的黑色人影背对她而坐。
居然是沈青玄。
徐经理:“沈二爷,人我带到了,先下去了。”
沈青玄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双腿敞着,回头瞥了一眼,语气里还是透了点勉为其难的客气:“初小姐?坐。”
初枳夏也不知晓他叫自己来是做什么,在斜对面的一个平日放衣服的软脚蹬上坐好,双手乖顺搭在膝盖上。
她以前觉得沈家人个个都有教养,好脾气,现在看来,也不是。
倒是骨子里都有点乖戾。
“上次见面,还以为初小姐会成为沈某的弟妹呢。”沈青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黑眸沉沉看来。提及往日,颇有点唏嘘。
初枳夏其实一直也挺担心沈青石的这位哥哥,而且总有种感觉,周皓荧的伤可能是和他脱不了干系,慢慢斟酌着开口:“世事无常,感情有变也是常有的事。”
“是吗?那初小姐的感情变得也太快了些,不过一个多月,就移情别恋,无缝衔接?”
“我跟我师哥,是打小的感情——原是我不懂。鬼迷心窍,错过了真心人。”
反正在别人眼中他们是一对,而且她已经决定不再回头,那也没有必要去解释清楚。
至少和周皓荧在一起,是舒服的。是按照不结婚不恋爱那个契约过的,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你的意思是说,和我弟弟不是真心的?”沈青玄说到这里,上身微微前倾,拳头攥紧,近乎动怒了。
见她是个年轻女人,还穿着先前的戏服,一身格外纤细华美的旗袍,说这话时也柔软凄楚。他放下拳头,忍了。
“你知不知道我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起身喝道。
“你可能不了解我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个很纯粹很纯粹的人。可你以为他真的就什么都不懂吗?他什么都懂!!我们家其实是个——”他说到这里稍有些说不下去,抿了抿唇。
“是个相当复杂的家庭。”
“他从小什么都懂,什么都很通透,他眼睁睁看着我和他姐一个个陷到了泥里。我们父母又——”
“但是他觉得,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他是个相当理性的人,以为只要每个环节做好做到,就可以去规避一些风险,走上他所想要的那种干干净净的理想人生。”
“我说这些,你明白吗?”
初枳夏沉默地听着,脸稍有些白,细细的手指也绞紧了。
其实对于他的家庭,她一直都有所回避,不曾——也不想去了解。
“你这个样子,会让他对人性都产生怀疑。如果所有的数值都没有带错,最后却出现了一个全然相反的结果?你觉得他会怎样?你让他觉得,他所追求的纯粹与美好,是不是只是他的一场虚妄。”
他捏紧了拳头,声音也沉了。
“原来人,都一样。”都为了那么点欲。
“我……”
初枳夏想辩驳几句,话噎在喉咙却有点说不下去。
她想说,沈青石也未必就是那般深情。可是看着沈二爷的样子,也有点困惑了。
沈青玄看了出来,目光如刃:“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她有些无力地道。
这个事说到底,的确是她先负了他,不管他是否深情。
“对不起,二哥。”也不知怎的,可能想到了那一天,她脱口叫了这个称呼。
听她叫了“二哥”,沈青玄脸色稍稍温和了不少。
“你至少应该跟他说清楚。他为什么被判出局的一个理由。”愿不算太晚,愿还能补回。
见初枳夏用力点了点头,颤抖着身体想要从凳子上起来。
他默了一瞬,终究是提点道:“还有,你那个师哥不是什么好人。我们都清楚。”
——沈青石也清楚,可是眼看她还是选择了。
“你自己也当心点。”
沈青玄深深看她一眼,先她一步,离开了这里。
……
“可我怎么去找他?!”
她突然想起来,不认为他还会住在玫瑰苑里了。
有很多话,她也想去问清楚。
“下周末,我会让他过来听戏。”
//
一个周后。
初枳夏搭乘摇摇晃晃的古典电梯,直接上了剧院顶楼。
她没有提前到,像沈青玄安排的那样,提前在包厢里等他。她总有种感觉,如果她坐在那里,沈青石大概会直接掉头就走,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更不可能留下来说话。
他那日的眼神,让她觉得,她很脏。
可能,是这样吧。
她想到分开前他为她做的事,对举报自己的李俊说的话,她也觉得,自己是个很卑劣龌龊的人。玩这种无聊的感情游戏。所以才一定要走,不愿再伤害他。
戏已经结束了。
但顶层那扇极华贵的包厢门还是紧闭的。
也就是说,他还在这里。
初枳夏抿了抿唇,理了理紊乱的思绪,往前走去。
门口站着两个人,左边是戏院的服务人员,每扇门前都立着一个,右边……应该就是沈家的人。
沈青玄已经打过招呼了。
那人并没有拦她。
初枳夏余光瞥见那人铁塔般的身型,脖颈和侧脸上还有道道狰狞的伤疤,手心更覆上一层薄薄的汗水。
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真的很不了解沈青石。
不管是他本人,还是他的家庭,他的经历。
可能那个时候,虽然她说是“女朋友”,但她从来也没有把他当成真正的男朋友吧。
难怪。
难怪有的时候,在激情退却的时候,他也会伤心。那么伤心。
镶有宝石的旋转门把有些冰凉,她的手也很冷,只是有一层汗。
她轻轻旋转开后,擦了擦手,静静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说】
哇哦!沈公子的第二面>_<!大家别着急,纱纱更新很稳定,昨天更了6K有点累,明天字数会多一点哒~今天还是没有买到冰豆奶……sad。
34
第34章
◎(本文双洁!!)他好危险*危险危险危险!◎
包厢要比她想象中还要奢靡,是他们家专属的,两侧都是各类名画,幽幽的昏黄水晶壁灯,浮动的碎光随着她的影子一摇一摇,四处都是龙纹,纯金的镜框设计。
脚下的地毯也很华贵松软。
她竭力放轻了脚步,思考着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坐到他身边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一声很细弱的娇/吟。
戏早已经结束,舞台大幕已拉上,观众也都有序退场了,这里很静。
所以她怎么都不可能听错。
尾音还带了点颤,就来自再往前一些的猩红沙发椅上。
他——
初枳夏猛地停住了脚尖,想到了刚才进门时,那个服务人员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原来如此。
原来这里面,不只他一个人吗?
沈青玄肯定不会这么安排的。
也就是说,是他带了个人?
是谁?
会是昨天的女演员吗?
他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初枳夏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不等她继续胡思乱想,沙发上的人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影子。
“有人~”是一道有几分熟悉的,娇滴滴的声音,带着点害羞撒娇的语气。
“别怕。”
原来他对别人,也说过这种话,也是这般温和的语气。
初枳夏心更沉了下去。
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她从黑暗里大大方方走了出来,坐在了先前坐过的斜对面的矮脚凳上,理了理裙摆,静静地打量他们。
果然是她认识的人。
是一不知名野生剧团的女主角,演技很不怎么样,但人生得很美。属于周皓荧都酸过几次的美貌,腰肢很软,水媚娇柔的类型。
让初枳夏稍庆幸的是,她没有衣衫不整躺在沙发上,也不是她想象中那般旖旎缠绵的样子——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女人娇俏俏地半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头发微乱,口红微花。就算作——算了,就算作他们在做足底按摩之类的吧。
初枳夏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是香水味太浓还是旁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包厢里有几秒的静寂。
她不想看他,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他会和一个女人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画面里。
她也能感觉到,沈青石也不想看她,一眼都不想。
余光却瞥见。
他歪斜着靠坐在沙发边,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慵懒颓靡的坐姿,一手还夹着烟,另一手散漫地支着扶手,轻抵着额头,长腿交叠。
他伸出手,仍旧是过去一般如玉石似洁净修长的手指,温柔地将地上的女孩拉了起来,坐在了身侧。
随着女人起身的动作,初枳夏的眼角跳了跳。
这个女人穿了一双,和她穿过的,一模一样的高跟鞋。
初枳夏再次抬眸,朝沈青石看去。
这次,她连呼吸都感觉到有些发窒了。
“你让她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静了几秒,沈青石目光隐隐地掠过了她发红的眼圈,还是抬了抬手,让女人先出去了。
然后他极度厌烦、极度阴戾地靠在沙发边。
等她开口。
人终于走了。
初枳夏感觉稍稍好了一些,也能呼吸了,卷起眼睫,朝沈青石看去。
之前,她也一直没有办法好好看他。
怕看他久了,他会生气,又用那种极度冰冷、仿若她是什么垃圾一般的眼神回视。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他好像,好了一点。
他瘦了很多。
之前见,就察觉到瘦了。
现下离得近,更瘦。她一直以为周皓荧很瘦,因为有上镜需求,但现在看来,沈医生瘦得应该在把人拉宽的镜头里,都很消瘦。
他为什么会瘦成这个样子……整个人都很消沉颓靡。
衬衫衣扣也没有好好系好,松散地敞着,瘦到凸起的锁骨……
还想再看,被他厌恶打断了——“你看够了没。”
“你为什么要让别的女人,穿我们的鞋子?”她吸了吸鼻子,听他说话,几乎是下意识说出了她最想说的话。
就是那双她最喜欢的,滴跟状的高跟鞋。侧面看像红酒杯一样。
在解禁后的那大半个月里,她经常穿着那双鞋……她也知道他是最喜欢的,有时候只让她穿那双鞋。
就是因为有那么多回忆,愉悦的,颤栗的。
所以她才……
“我的女人,她穿什么还需要你来管吗?”
“你的女人——”
她竭力让自己平静地说出这四个字,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不自禁鼻子泛了酸涩。
尾音也颤了。
她敏锐得感觉到,沈医生气息也沉了。
甚至有一瞬间,她会觉得他会不会过来抱住自己,像以前那样安慰地哄,生硬低哑地叫她“宝贝”。
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什么都没说,好像更陷在那个阴暗昏沉的角落里,烟也抽得更狠了些。
初枳夏擦了擦眼睛。
她觉得,沈青玄让她说清楚的那些话好像也没有太大必要。
她理了理头发,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是你哥哥让我来的。”
她说完这句话后,包厢里陡然间比刚才冷了十度。
都能感觉到脖颈间的阴冷。
初枳夏:“他想让我给你道歉。我想了想,也是应该跟你道个歉的。”
沈青石在黑暗中侧过眸,脸上是一时间没有作出反应、有一种近乎本能般空洞的表情,像是在听她到底要怎么说。
“我当时考试压力实在太大了,我就想找一个喜欢的男人谈一场恋爱,减压放松一下,就是那个样子。”
“正好去你那里看牙,时间浪费也是浪费掉了,所以就想……”
初枳夏说到这里,对上他那双那么黑、那么深又那么冰的眼睛,真的有些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沈青石。”
她朝他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真的对不起。
其实,他不用用那种眼神看她,她也觉得有时候自己挺恶心的,居然会无聊到想要玩这种感情游戏。所以以后,再也不会了。
过了很久很久,仿若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才听见他的声音,竟有一种奇异的平淡与意兴阑珊。
因为过于平淡,竟然有种荒诞感。
“我知道了。”
“你出去吧,让阿弦进来。”
初枳夏愣了一愣,随后才想起来刚才那个女人是叫什么弦,好像是朱弦。
原来他们,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吗。
初枳夏迟钝地点了点头,拎起旁边的手包,稍有些趔趄地往外走去。
“还有一件事——”她快走到门口时,突然站定了。
“玩感情游戏,是我的主意,和别人没有关系。我知道你怪我,如果你有什么气,可以朝我撒,不用找别人。”
“还在替你的那个师哥说话。”
沈青石怎会听不出来,弹了弹烟灰,很淡地开口。
他语气,从刚才开始,似乎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平淡从容,那缕阴戾都少了一些,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敏锐感应到了一丝危险。越平静,反而越危险。
“是。”
“看来你真的很在乎他。”
他似是叹了一句,初枳夏想要解释一二,但她的手刚才已经扭动门把,因为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她很害怕再去多看他那双冰寒彻骨的眼睛。
门外,朱弦已经等了很久,见门开,扭着软软的腰风情万种地就进来了。
朝他奔过去,撒娇道:“沈公子~”
原来他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
不在乎是谁。
初枳夏不想再看下去了,头有些痛,朝门外的服务人员点头示意,快速离去。
……
那天之后,时间突然快了起来。
马上要放寒假了。
反正人已经见过了,初枳夏也没有什么理由不再回南城。而且近来,也不知怎的,尹雪绫常给她打电话。她以为是一年多没回去,母亲太思念自己了,身边突然又没了周姨。
可有的时候,电话那端,还有些疲惫与欲言又止。
初枳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隐约能感觉到,可能是家里出事了。初氏这些年来情况也一直不佳。近来尤甚。
所以寒假一到,她很快从和周皓荧合租的房子那里收拾好剧本与乐器,买机票回家。她们这个专业实在特殊,每个室友都有自己的时差,为了皮肤不能熬夜,基本住在外面。
周皓荧没同她一起回,他研三了,没课,要考虑毕业的问题。
据说国外有个剧团,很想让他去。
反正寒假也就是写论文,搞不了毕业大戏,他思来想去,决定去试试。
日子也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她一直陪伴尹雪绫,有几次她感觉到尹雪绫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说了。她也没有再问。
直到,过年前夕,她居然又接到了沈家人的电话——这次是沈丹颜,沈大小姐。
对于沈青石这位早早离家的朋克姐姐,初枳夏一直都有强烈的好奇心。
当年相处时日太短暂,她也无缘得以见面。
只是她不太明白,沈家大姐现在找她做什么?不应该去找朱小姐?
可不管怎么说,初枳夏抱着各种微妙情愫,还是应了这场邀约。
她到的时候,有些迟,下雪——路上堵车。稍忐忑地走进某商场里,也不知沈大小姐会在几楼。
想要打个电话问问,抬眼竟看见进门斜对面的一家红火串串店里,一个相当出挑的女人同她招了招手。
在女人浓艳黑暗的妆容下,初枳夏还是看出了她和沈青石有一两分像的眉眼,看看店面稍有些意外,快步朝店内走去。
沈丹颜正在开开心心撸串,“怎么,很吃惊?”
“没有,觉得姐姐好漂亮。”
初枳夏这话倒不是假的,沈丹颜,确实很漂亮。
即使她染着绿灰的长发,穿着皮衣皮裤皮靴,还戴着黑色颈链,整个人都相当大胆前卫先锋,但还是漂亮。
相较沈青石的俊美无俦,沈青玄的大刀阔斧。沈丹颜是相当明丽的,像朵带刺的黑暗玫瑰,且眉眼间带着股英气。
而且她也大概知道,沈丹颜要比沈青石大至少十岁,可肉眼看,完全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美人,相当抗老。
“你倒是嘴甜。”沈丹颜没说下去,就是心硬。
“吃吗,想吃点什么。我加。”沈丹颜把菜单递给了她,“等你太久了,就先吃了。”
“对不起啊,今天下大雪,路上好几起交通事故,没想到这么久。”她接到电话就出发了。
沈丹颜笑了笑,她来南城也就一两天,见初枳夏也是临时起意,实在是……有点放心不下。
初枳夏简单点了点。
“不用跟我客气,我跟那俩小子不同,虽是靠演出费的,也不至如此。”沈丹颜早早离家,沈家的钱,她是不会用的。但在地下酒吧混了那么多年,不至于连串都请不起。
她把菜单上基本好吃的都点了一遍,“喝什么?”
听她提那两小子,自然包括沈青石,初枳夏还是有些恍神,几秒后轻声道:
“冰豆奶吧,谢谢姐姐。”
沈丹颜细细打量她几秒。
冰豆奶上得最快。
初枳夏喝了两大口,勉强回神。也不知沈丹颜为何会约在这里,有何目的。总有种感觉,八成就是沈丹颜找了个最近的地等她,可等很久没等到,就找了个最易看见的店。没想还挺香,就又点些开始吃了。
沈丹颜给她一种,相当随性洒脱的感觉。
果然整顿饭,沈丹颜也没问过她什么,更没提沈青石。
饭毕,她擦了擦嘴唇,忽然道:“你穿多大码的衣服?”
“啊?”
“看你们做演员都这么瘦,一般穿多大码,你三围多少?”
“……嗯,好像是109,56,90?”虽然问题挺怪,但既然姐姐问了……
沈丹颜刚才也看出来了,只是听这个数字,还是扬眉:“Sohot。”
难怪把自家弟弟迷成那个样子,不择手段都要——
“那你平日喜欢吃什么,喜欢吃辣吗?”
都是好奇怪的问题,她愈发不明白沈丹颜约自己干嘛了,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我喜欢吃辣,但一般的话,是不吃的。喜欢吃海鲜,尤其生鱼片。或者原汁原味的菜。”
她挺矛盾的,很喜欢吃辣。可一般不能吃,吃其他的就喜欢保持食物原本风味的,最好别加调味品。
“知道了,”沈丹颜一个问题接一个抛,“有养宠物吗,猫或者狗之类?”
“没有诶。我们平日工作忙,都在外面,我母亲也是各地跑,养宠物的话怕它一个人在家孤独。”
沈丹颜安心:“那很好。”
沈丹颜又问了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包括她最喜欢什么颜色,有没有过敏,平日学校忙不忙,若长期缺课会如何。
初枳夏都一一答去。
他们专业特殊,还……真不是很忙。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有合理理由可以请长假的,比如外出拍戏。只要学分修够,能毕业就行。
“行了,我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沈丹颜还真是一句弟弟都没提,看看时间,不再说旁的,结账。
临走前,她步伐缓了缓,道:“我虽不是很喜欢你,跟你也算投缘。若你以后真有什么困难,或者实在撑不下去了,可以来找我,我尽量帮你。”
这么漂亮的女孩一口一个姐姐,还是把她叫心软了。
初枳夏觉得她这话有几分深意,她为什么会撑不下去?可摸不透具体什么事。
“谢谢姐姐,那我也回去了?”
她实在不知这次见面是为了什么。
也可能正如她一直也好奇沈丹颜一样,沈家大姐对她也很好奇?
“回去吧。我步行来的,不送你了,你也不用送我。”
她抱着手臂笑笑:“有缘我们会再见的。”
//
这个年过得相当冷落。
往年,都有周姨负责打点。周皓荧不喜欢这儿,过年肯定也会回来。四个人把家里收拾得喜气洋洋的,窗上都贴着大红新春贴纸,入口挂着红灯笼。
可现下,周皓荧在国外。周姨……也走了,而且看尹雪绫的样子,完全没有心情。
最近很多事都接撞而来——
尹雪绫夜里睡得越来越晚,偶尔看她的眼神也有几分深意。
过去,他们从不会和初家一起过年,但从她打算议亲开始,也会去大伯家走走亲戚,今年也一直未提。反倒是从不登门的大伯来过几次,都避着她,在书房说话。
今年冬天气候也不好,那么冷,还爱下雨。
初枳夏还是把灯笼挂起来了,有时候独自坐在花园里,看着被雨打湿、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大红灯笼,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终于,这天还是到了。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怎么调整作话再上面,搜索了一天,告诉我该功能取消了?[问号]强调一下:本文双洁。即1V1。所以有些会是假象,但是剧情问题嘛,我也不想多说。[可怜]谢谢你们的包容和理解,真的感谢追连载。抽个红包?谢谢大家。
35
第35章
◎联姻!结婚!!!◎
初五的时候,尹雪绫叫上了她,一同前往初家老宅一趟,说有个家庭股东会议,她也需要到场。
初枳夏也察觉到这次有些不同,肯定不是因她父亲的缘故,简单化好妆换身衣服,一同坐进车里。
刚上车,便听尹雪绫问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上什么风流债了。”
尹雪绫说着揉了揉太阳穴。
她这个女儿,打小就是这副样子。
在刚上中学的时候,就有痴情的小男生抱着玫瑰等在别墅门外,一站一整夜。别人家女孩都是避之不见。她倒好,还真挺心疼人家漂亮男孩被冻得苍白的脸,居然还真跑去,还跟人家好声好气说:“你快回家吧,别冻着了。我们明天学校见。”
小男孩还真被她乖乖哄回家了,也乖乖不再来了。
当然后来,也没下文。
她一直处理这种事也比较有分寸,尹雪绫也不愿多说。
真没想到,二十多岁了还会惹出这种事。可现在,不是随便哄一两句就行的问题了。
“可能……有吧。”
初枳夏也不想瞒着母亲。
“罢了,一会听你大伯跟你说吧。”
既然是风流债,那或许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尹雪绫长叹一声,不愿多言。
车子很快驶进了初家老宅。
初氏集团也是几十年的老牌企业了,做得是传统林木业,以及木质家具一条产业链。自千禧年开始,集团一直也在转型,还算成功。直到电商出现,稍有些不适。大伯手段强硬,一些观念却落后了,再加上家族企业难管理,利润一直下滑。只能说靠老本撑着。可就在这半年,或者说近一两个月,愈发无力回天。
老宅位于郊区,一栋相当老派的中式建筑。
内里全是红木家具。
幼年时,初枳夏还挺喜欢这里的,觉得很神秘。
但她去过沈青石那里之后,才知道,真正的中式,还是要懂的人才能品出它的韵味来。
移步换景,含蓄藉藉,迷而不乱,哀而不思。不是只靠好家具撑着的。
初枳夏也不知怎的会想到沈青石来,可能是上车前母亲提到的风流债吧,且她再迟钝,也能察觉出来,今日的集团家庭会议,恐怕也和他有脱不掉的关系。
只是,若真是沈青石。她想不明白,他会做什么。何必呢。
她们到的时候,初家人都已经到了,早在正厅坐好。
随之她坐定,数道目光都纷纷朝她看去。
三婶先开了口:“咱们家夏夏可是出落得愈发漂亮了,跟女明星似的。”
初枳夏的父亲排行老二,这种场合一概不到场。以初枳夏看来,三叔还不如父亲,说是有事业心,事做得也是一塌糊涂。也就三婶精明点。
小姑忙道:“这怎么跟女明星似的,人家本来就是。”
初家家庭也复杂,大伯已经五十多岁,小姑也才三十多岁,刚结婚。
初枳夏一贯和初家人不是很合,也就大伯尚可。后来母亲离婚后,关系更是淡薄。
现在听她们话语中,都有点阴阳怪气意味,抿了抿唇。
初明雷:“好了。”
初家几位叔父长辈也在,大伯不愿争执再闹什么口角,现在这节骨眼,也没意义了。
他比了个手势,让初枳夏和尹雪绫都坐下了,随后拿起茶盏低头啜饮一口,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问:“枳夏,大伯问你,华融资产,你知道吗?”
“我……”初枳夏不懂金融行业,下意识要说不知道,但这四个字,话到嘴边,又怎么觉得颇有几分耳熟。
“金汇公司呢。”
“我听说过。”
初枳夏想起来了,虽然考试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但在她为了刷高分学习资本论的课程中,这两个名字,都是听过的。
她当时真搞不懂金融资本是什么,也就知道是工业资本和银行资本的巨型联合。后来,老师就举了个例子。这两个名字,都是用来做最典型例子的。
一听就明白了,不可言说。甚至大街上好多完全想象不到大型企业,背后都是。
“这两家,背后一个姓沈,一个姓白。但现在,本质是一家人。”
听见“沈”这个字,初枳夏睫毛抖了抖。
——果然是他吗。
大伯也看出她神色有异,继续道:“姓白的,一直在逼我们,你可能不清楚,我们家近年境况一直不佳,必须需要大量融资,才能保住现在的地位。咱们家是做实业的,我说句实话,打心眼里不想掺和进这种金融游戏,这种都是聪明人的游戏,而且这种玩法,实在相当危险,搞不好多少年心血全成泡沫了,对咱们家,咱们品牌,都是非常不利。”
大伯说到这里,其余人纷纷点头。
他们是实业,过度虚拟化,风险太高。他们又不像大资本,背后始终有工业支撑,强强联合。
“但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当下情况就是这个样子,我们只能如此。”
“倒是这个沈家,愿意给我们伸出援手,扛过这一阵。”
“挺有意思的。”
大伯说到这里,房间了静了一静。
更多的目光,聚集到她们这边来。
初枳夏感觉呼吸都有些发窒,好半晌理顺思路才道:“他们真是……一家人?”
“据我们所知,是。除非说这两夫妻早就撕破了脸。但这么看下来,更像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逼我们,一个给台阶。”
初枳夏:“……”
“害,不就是一个人在玩呗,调用两边的资源罢了。”
三叔自己做事能力是没有,看事还是能看出来的。
反正他们那种人,也不缺钱。实业利润其实相当单薄,和这种富了如此多代,形成这么大的……人家比起来,实在可笑。
这些钱,也不过是让公子哥练练手罢了。也是很好的实践游戏。
再说无论红白脸哪方,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好半天,初枳夏才张了张口,缓缓地道,她能听出自己的声音也有些空洞,颤抖,“我知道了。”
“那你知道,你三叔说的那个人是谁吗。”
初枳夏能感觉到尹雪绫皱着眉投来的目光,感觉呼吸更有些困难了,“……我想,我应该知道。”
“你真知道,你知道还会发生这种事?”小姑先坐不住了。
“我们还以为——”
他们最初也没搞明白,是白家的人先狠将了一军,卡他们融资,在关键节点压成了一种融资租赁模式。
这是前几年相当疯狂的模式,打着“回归本源”“盘活存量”“服务实体”,实际是在给传统制造业疯狂加数倍杠杆——万物皆可融。
短短就能规模推上数万亿,可背后呢?它们是制造业,是一棵树一棵树,一棵螺丝一颗螺丝打下来的。不是金钱的浮沫游戏。大浪淘沙后,他们赚到钱抽身,而他们只剩下残骸——连残骸都不一定有。
前些年也有,迷了花花眼睛,以为可以分一杯羹,死状相当惨。
一旦实业都开始空心化,那只有等死的命。
这个白家,手段何其狠辣。就是想玩死他们。
为了和其对抗——总不能真坐以待毙。他们先想方设法和同行筹款,借贷。
可,之前也借过不少了,债务背了一身。原也是希望以债券融资方式缓一口气重焕生机。最关键时刻变成如此,是求都无门求。金汇又是什么实力,既然都这么做了,别人也不会没长眼睛,去碰钉子。
当背后没有那么雄厚的资金撑着,是蜉蝣撼树,不可能和其对抗的。
就在他们眼见都要绝望的时候,沈家又出面了。
那个时候,他们才觉得可能这事有点隐情。
中间人也帮着递了话。
但钱也借了,债也背了,台阶不下也得下。
可是,到底念着是初明雨的唯一女儿,尹雪绫这些年也帮了初家不少,对方显然来者不善——绝非善类,他们想再等一等,试一试,或许能撑过去。
甚至尹雪绫,为了保护女儿,都没有提过一次。
直到突然一两个周前,对方像是没有耐心了。
就是要搞到人,或者搞死他们为止。
不得不提了。
“你是怎么惹到的这种人,哪里得罪人家了?竟要我们这多人背上身家性命?”
“就是,我们那么多员工背后都是一个个家庭啊,那是需要这个饭碗的啊。”
“我……我也不知道了。”
初枳夏是真不知道。
她知道沈青石可能是讨厌她,也可能是有点……恨她吧,但到恨那个程度吗?她都不一定能够确定。怎么会……
他为什么——
何必?
尹雪绫:“好了,先别说那么多了,现下说这些也无意义。她大伯,你就说这事现在怎么解决?”
初枳夏也跟着望去。
“那位爷,就是想要你的人。相当偏执。”
“你人去了,我们应该就没事了。”大伯看着尹雪绫霜雪般的脸色,但没办法,还是说了这一句。
其实也不是没事,是初氏这个品牌没事了,融资后,员工也能滋润些。但是他们初家,终究是要受制于人。
“哎呀,那怎么成呢。我们初家大小姐,怎么能嫁给这种人!这种玩弄人的公子哥,手还这么狠,一看就不是良配!就算是让我们所有员工全部下岗,去喝西北风,也不能嫁给这种人!您说是吧?大哥?!”三叔清了清喉咙,用一种不高不低、不清不楚,义愤填膺的声音道。
“我看也是,就跟他撑大哥!大不了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家破人亡!绝不能让夏夏的幸福就此断送!”三婶叉着腰附和丈夫。
其他人见他们夫妻俩这么道,也不好开口。
这一两个月,尤其是最后十来天,中间人递了好几次话,大家也都大致清楚了,只是初明雷护着“孤女寡母”不愿开口,他人也不便开口。
房间里又静了静。比刚才还静。
过了好半天,小姑才道:“这位沈家的公子,是那位沈二爷吗?我听说,人是浪荡了点,倒是相当帅气的。”
她年轻,一切都听大哥,只知道有人冲着夏夏朝他们来,但今天才具体知情。
她年岁和沈青玄相仿,当时也听过对方的大名,只是初家比起来是高攀了,也就是肖想而已。
“好像是,沈小公子吧。我怎么听说,沈家的大小姐和二公子都快被家里人放弃了,一个在什么酒吧驻唱,一个好像常住西北啊。都不怎么和家里往来了,倒是这个沈小公子——”三婶知道得多一些,这些天也在打听。
“沈家白家都这么由着他来,谁当家,看不出来吗。”
他们并不想被玩死,还欠这么多贷呢,虽说沈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终究,还是能保住的。
“夏夏,你——”
大伯听大家说了这么多,再次看向初枳夏,还有……尹雪绫。
初枳夏也早听明白了,也听出三叔和三婶字里行间就是要让她去的意思。她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尹雪绫还有大伯会为她撑这么久。甚至都没有跟她提过。
她一直觉得,大伯挺照顾他们家的,但也是初家人,挺生疏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她话未说完,尹雪绫就清了清喉咙。
“她大伯,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还有夏夏,你也一起来。”
/
十分钟后。
他们从正厅离开,顺着回廊往前,抵达一间素净茶室。
尹雪绫坐下后,道:“我今天带夏夏过来,原以为还有转圜余地,没成想也无用了。但我有几句话还是想问问她,也再请您帮着我们多想一想。”
初明雷点头:“应该的。”
“夏夏,你跟妈妈说句实话,你跟那位沈小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之前有没有感情,还是——”
还是得罪过人而不自知。
这点很重要。
这个沈小公子,挺狠的,不管有没有感情。
可尹雪绫还是想知道。
“我也不知道了……”
看着母亲和大伯的目光,初枳夏挠了挠头,手搭在茶桌上,也是真的有点茫然了。
他们是有感情的吧?
反正是睡过。
睡过……还很多次。
她是以为他是深情的,至少当时是。可是后来看来,包括朱弦的出现,也就那样子。
可是……
她道歉时他的那个空洞目光,好像整个人都没了生气,又让她觉得……
“应该有吧。”
初枳夏头也疼得厉害。
不过这样说的话,倒是对上了他那日最后,那些平淡的语气了。
因为知道了今日的结果,所以也不必跟她生气了?
尹雪绫听她承认,再次看了看初明雷,轻轻摇头。
“不是良人。”
有感情还狠成这样,比没感情纯粹报复还可怕。
初明雷也清楚,早就清楚,可没办法,“确实不是善茬。”
尹雪绫再次皱了皱眉。
她想到了周皓荧,周皓荧这孩子,怎么说呢,她是一直都挺喜欢的。但是她也一直没看出来,这孩子喜欢女儿。直到周姨去世,得到了承诺,这孩子才表现出来。
尹雪绫是稍有那么点不舒服的,觉得有点小心思,但这姑且可以归结为少男恋爱的小心机。
可跟这一位比起来。
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心思这么深,这么狠,釜底抽薪的,真不是善人。
“那你跟妈妈说,这门婚事,你真的愿意嫁吗?”
事已至此,好像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但她还是想听女儿说一句。
“嫁?”
这下子,换初枳夏有点意外了,愣了一愣。
她还以为是——
主要他们一直说要她的人,还以为是床伴、情妇、或者更可怕一点奴/隶之类……
居然是结婚吗?
【作者有话说】
夏夏:[问号][问号]你们都把我整不会了。
继续求营养液和撒花和评论QAQ谢谢大家![可怜][可怜]
36
第36章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做你情妇呢?”◎
她也觉得沈青石之前就有点疯疯的,说不上来,就是疯狂博士,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给你搞个大的。闷声做大事是很有一手的。
这次回来,她更觉得他疯。不是那种温和良性的疯,就是大伯说的,偏执。
她又想到他那么瘦,那么颓靡阴戾的样子,就像是黑化后的病态反派。
就连那些温柔耐心,尤其是最后那相当平淡从容的语气,都让她当时觉得,有些危险……也有些怕。
现在回想,更感觉汗毛都跟着竖起。
原来他那时就全想好了吗?
可是,为什么。
她是过分,玩弄他感情,但他后来已经有新人了呀。不止一个的样子。
“是。沈家提出的是希望尽快完婚,就在这一个月内。”
尹雪绫仔细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也拿不准女儿到底什么态度,“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去回中间人。我也和你大伯说过了,步骤不能错,再急,也要从相亲、订婚,一步步开始。”
从初家出来时,初枳夏已经不记得她最后说的是什么了。
可能是“行”“好”“没问题”之类的吧。
她不想跟尹雪绫一起,自己打车回去的。
坐在车上,看着外*面道路上未融化的积雪。南城很少下雪,但今年居然下了两场,这场还大了一些。
好冷。
她不由抱紧了手臂。
脑子里不知怎的,跳出了沈青玄的话——
如果他每个数值都没有带错,最后却出现了完全相反的结果,你觉得他会怎样?
你让他觉得,所有的纯粹与美好,都是一场虚妄。
你至少要跟他说清楚。
原来那个时候,沈二哥是在提点她啊。
让她去道歉,好好地说明。
可是她那个时候,确实没听出更深的层次来。
因为她也完全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沈青石,真的是因为喜欢她吗?
想要跟她结婚吗?
他不是很厌恨她吗,觉得她很脏,这次回来每次看她都像看垃圾一样。
那为什么还想?
她觉得,可能还是想报复她吧。可能那日她说“浪费时间之类”说得太狠了,真的刺激到他了?
可是报复她,也要搭上他的初婚呀。
难道就像是沈青玄所说的,反正结果全相反了,那前面数值就随便乱带吧,也无所谓了。摆烂!?
这点,倒挺像是沈青石的风格的。
那么理智,但一旦过那个度,就会疯狂往另一边偏移过去,掰都掰不回来。
要么婚姻很重要,要么婚姻狗屁不是,比垃圾还不如。
可能……是这样?
初枳夏将目光收了回来,望向车子前方。
她忽然间想到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个学术名词,好像叫“千年虫”。
大意是说千禧年前,电脑采用的是二进制,但是从99到00年,所有的算法一下子都会出错,形成了编码上的整个错乱,数字故障。被称为“千年bug”,千年虫。
沈青石这个理工脑袋,也是这样吗?
因为一个数字错了,整个人都故障起来了?病病态态的。
不对,他以前也变变态态的。
可,话说回来——
嫁给他,尤其是现在的他,会是什么样子?
她莫名得,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想不出来。
直觉不会好过。
从计程车上下来,初枳夏随便找了家甜品铺吃点东西,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她拿了盒熟悉的开心果泡芙,吃得满嘴果酱。
忽的想到了以前的沈医生。
她从来没想过和他结婚,可大抵也能猜出来婚后是什么样子,每天做做做。不过——除了夜里那些时间,应该还是平淡温馨又美好的吧。
那现在呢?
也不知怎的,有很大一滴泪,滴在了泡芙上。
因为她忽然想到,那个时候的沈医生,会不会——其实是真想和她结婚呢?
至少想过?
所以出现故障了,还是……想?
*
第一次正式相亲,就安排在了两天后的中午。
一家西餐厅,包场。
初枳夏是从初宅出发的。
尹雪绫还找了记者,她就是这样,即使仓促,即使仓促到普通人家也不会一个月就结婚,也要每个环节都做好,他们是从相亲开始的,每一步都要有。
沈家人自不会说什么。
初枳夏觉得挺荒谬的。
他过去那般低调,从国外回来,安安心心当他的小医生,写他的论文,评他的职称。
现在,却要以这幅样子来见面?
还是,她一直都不清楚,他的真面目是什么呢。
或许他本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她想到大伯说他的那些话,每一件都那么惊人,真把他们家逼到了绝路之上。玩弄于股掌之间。
初枳夏知道他聪明,他很懂,很会玩。
原来,只是不想跟她玩。
——他只是想好好跟她谈一场美好纯真的恋爱。
这一路上,初枳夏的心情都挺复杂的。
不过让初家人放心的是,她到的时候,沈青石已经到了。
男方还是讲礼貌的,提前等着他们。至少面子上是过得去的。
铺着典雅餐布的桌上还摆了一束花。
初枳夏看了看,是最常见的红玫瑰。
当然不是她的紫藤花。
但是,沈家父母并没有到场,到的是,沈青玄。
尹雪绫脸上稍有点挂不住,好在沈青玄是相当热情的,一口一个伯母叫着,仿若把初氏当蚂蚁险些踩死这事根本没发生似的。
不过也是,本也不是他做的。
只是他这幅样子,让初枳夏有些想到第一次同沈青石见沈家二哥的模样。
从刚才入座后,初枳夏都刻意没去看沈青石。也有点不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但,他此刻好像也有所感应,稍稍朝她这边侧来。
初枳夏仍没有去看他。
气氛稍有点僵。
“行啦,尹伯母,咱们先让让,把空间留给孩子们吧。”
沈青石是家里最小的,比哥姐都小上近十岁,沈青玄说这话也算合适。
“夏夏。”尹雪绫还是有些担心,从刚才开始女儿甚至都不敢看对方——明明对方是个那么帅的小伙子,可见真是怕极了。她在桌子下面用力握了握女儿的手。
初枳夏知道母亲的意思——如果她真实在不愿,尹雪绫会努力,哪怕拼尽一切都会帮她想办法。
“妈~您快去吧。”初枳夏耸耸肩,故作轻松地道。
她是真的不想让母亲和大伯为难了。
而且她刚才也想过了。
她对沈青石,愧疚,终究要比旁的多一些。
而且大伯也说了,只要她愿意,那初家不也没事吗?那些一直发不下薪水,但跟了他们多年也不愿离职的员工,不也能滋润一些吗?
所以她,其实也没有多少不愿。
只是有一点,害怕罢了。
两边家长都离开了,将整个空间,都完整交给了他们。
沈青石何其敏锐,早将这些都看在了眼底。
当着家长的面,还是温和有礼的样子——简直就跟沈医生没有任何区别。
这也是初枳夏始终不敢正视他的原因。
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他眉眼间稍有点阴凉。
初枳夏也察觉到了,清清喉咙,决定随便找个话题先开口,“这花——挺漂亮的。”
沈青石:“我哥准备的。”
“沈二哥有心了。”
她就知道他不会准备花了。
“是么。”他顿了顿,目光淡淡落在花上,“所以现在喜欢玫瑰了?”
这是什么话。
她本来也不讨厌玫瑰。
服务生开始上菜。
古典乐队从刚才一直都在演奏,悠扬温柔的旋律。
见她终于肯开金口,沈青石抬了抬手,让他们先停了。
乐队的人极其恭敬地朝这边鞠了躬,持着乐器退了下去。
“菜也不错。”
居然都是她爱吃的。
她说罢,又想着他会不会来一句“我姐点的”。
因为初枳夏也明白了那日为何沈丹颜会约她见面,还问东问西。
好在,他对此没再多言。
沈青石基本都没有吃东西,就喝了点红酒,看着她吃。
初枳夏这两日都没怎么吃下饭,一直在焦虑此事。
现下,居然平静了。
吃得差不多,她擦了擦唇角,道:“沈青石,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听她叫沈青石,他目光稍有点游弋,好似早猜到她会这么问,一直在等着,轻轻颔首。
“你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吗?我是指工作。”
她不认为他这幅尊容,这种状态,还能去医院里了。
其实,他外表看上去真差不多的,还是那么清冷俊美,干净出尘,像刚才彬彬有礼同家长问好的时候,简直和一年多前无异,完全就是温润如玉的正人君子。也难怪尹雪绫忍不住看了好几次,都有点不敢置信。
但就是,有那么点不一样。
说不上来。
可能是瘦了太多,脸色苍白,有点病态;也可能是若有似无间,有股倦怠和戾气。
沈青石确实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还以为是问结婚相关之类。
沈青石:“我不在科室了,回A大教书,也负责院里科研的工作。”
“——教书?”
好像是有什么人才计划吧。青选之类的。她也不太懂。
不过之前,她也猜到了。
他不会在一线做那么久的,肯定还是科研方向。
未来的规划,估计就是附属医院院长、正教授。
他们家也是很懂的,差在了医疗的资源上。他这里就补齐了。
“怎么?”
“没什么,挺合适的。”
真挺合适的。
她估计以他的履历年龄,现在应该直接是副教授,带硕士生。
不适合面对病人,但这种疯疯的状态,很适合指挥牛马。
他好像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唇角极隐晦地抿了抿,“我对学生,就是正常的样子。”
初枳夏点头:“懂。”
好像只有跟她在一起,才是有意思的。
明明也是想——
“最后一个问题,”初枳夏手肘撑在桌上,思虑了再三,咬咬唇还是问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因为,想跟我结婚吗?为什么。”
餐厅里静了静。
刚才稍有些缓和轻松的氛围,也随之消失了。
他没有回答她前面的那个问题,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只针对后面的那一个,慢慢地开了口,语气是相当平缓的,可又带了点玩味的轻慢:“因为有些事,还是跟你做起来,更有意思。”
“跟我做起来?”
她很快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只是后半句,更有意思……
更有,意思。
是比较过吗?
和谁,朱小姐吗?
她又想到沈丹颜曾好奇地问过她三围尺寸,还惊叹了一下。
原来是这个样子吗。
所以他一直都是,见色起意。
他一直都很喜欢她的身体,简直爱不释手,日夜沉迷,班都不愿上,她知道的。
只是她还以为——
因为这次是,以结婚的名义吗。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做你情妇呢?”
都走到这一步,就算他说是奴/隶、宠物、床伴,她也会去的。
“有什么区别。”
他靠坐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交叉,目光有些寒凉,“你觉得你是什么?”
即使已经猜到了,可是听他这么说,还是有些……她眨了眨刻意睁大的眼睛,竭力让声音平静,可还是起伏:“我什么都不是。”
“是。”
他把手放下,隐约动了动,稍侧过脸去,不想看她的眼睛,“只是跟初家有个交代,不至于闹得太难堪。”
虽说他本就打算结婚,可也看得出来,初家是把她当宝贝的。
所以后来才……有几分不忍心,给了那么多缓冲的机会。也在给自己机会。可惜他们家人,一次都没有抓住——实在是不聪明。
“我知道了,我会伺候好您的。”
几秒后,初枳夏凝视他冰冷清俊的侧脸,他竟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想,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他还是好看的。
甚至比以前,更好看一些。
她是喜欢他清冷如玉的样子,高高在上洁净到骨子里。但是他堕落了,颓靡了,却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性魅力。
就像是清艳冷傲的良家妇女突然变成沉沦爱/欲的名妓。又冷清又艳丽,你说哪个更迷人?
甚至他现在坐在这里,道貌岸然跟她讲这些话,可她就是能感觉到他隐隐的欲/望,还有一种炽热到接近疯狂的渴望。
她简直可以打赌,从他说做的时候,可能就石更了。
他就那么想要她吗?
不择手段也要。
可是难道她不想吗?
在那半疯半痴的近一个月里,她已经被他……分别一年多,她有多少次梦到过?
那日在剧院包厢里碰面,看着他冷淡抽着烟的样子,微微敞开的性感又矜贵的衬衣衣领。一面为他的堕落心惊,一面又做了好多梦。
既然都是如此,那也没什么可装下去。
而且,她背后还有初氏。更不想为难尹雪绫。
“沈公子。”
她今天也穿了一双很美的高跟鞋,很优雅,但也很性感,抬起脚尖,慢慢朝他包裹在西裤里的小腿靠近,轻轻蹭了一下,熟练摩挲去。
沈青石的肌肉却骤然绷紧了,似乎完全没料到她真会这么做,抬眸看过来,看她的眼神,又很烫,又很寒。
初枳夏没有感觉错。
烫是他的身体,寒是他的心理。
他眼底好像又有了那么几分看垃圾的感觉,厌弃。
初枳夏愣了愣,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那种事,我也是的。”
她想同他解释,话未说完,就知道自己又又又说错了。
因为他直接站了起来,眼底冰寒一片,彻底生气了。
不是。
他也太难哄了吧。
是怎样都不行?
他是不是有病——
不对,他现在就有病。他哥不是说了吗。
搞不好还有医生开的证明。
【作者有话说】
夏至开心,抽个红包~
37
第37章
◎带她回家,把她抱在自己腿上~◎
初枳夏不告而别的那一天。
沈青石就去找她了。
他是晚上回家后才发现的。他先前请过假陪她,实在不好再同科室请假了,所以这一天加班到很晚。
他知道她肯定生气了,路过没有打烊的甜品店,停下车,特地给她买了最喜欢的几款甜品。开心果泡芙,知道她喜欢这个口味,还买了上次大姐夸好吃的一整只开心果斯巴克蛋糕。
她不会吃多少的。
但她肯定会很开心。
想着她眼睛亮亮的样子,他不由加快步伐,在电梯里都有些焦急。
指纹开锁,开灯后,却隐约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
家里很干净。
他家一贯都干净,钟点工常来打扫,但到底多了个年轻女人,还是明显不同的。
而且她是个……那样特别的女人。
想起可爱的女朋友,沈青石就会忍不住笑——这种状态,已经在科室里出现过很长一段日子了。
她很喜欢打扮自己,到哪里都会补个妆。零零碎碎的化妆品、小镜子各处都是,眼睛已经很大很漂亮了,还喜欢捣鼓些形状各异的双眼皮贴,再贴贴试试。
因而,偶尔在沙发垫子下,还能找到她的一支细管口红,双眼皮贴,或者小梳子。
她这乱扔东西的毛病,倒从没变过。
他也会跟着去捡。
可是今天,有点不一样了。
有一种奇异得规整和整洁,仿若刚被人仔细打扫收拾过。
不过今日,钟点工应没有上门。
沈青石是个极敏锐的人,很快察觉到不同寻常,快步走到了主卧套房的衣帽间,随之柜门拉开,她最喜欢的几座亮晶晶的华丽“鞋天轮”开始旋转。
少了一小半。
沈青石又把其他柜子拉开,气息沉下,也不用看了。
他买的,不管是包、还是裙子、配饰、高跟鞋,都还在。
也只有几件她上过身的日常穿性感内衣,她给带走了。
至于那种内衣,他一直都单独锁着的,倒是全在。
沈青石靠在墙上,按了按眉心。
想到了她昨夜今晨的样子——原来,如此。
……
*
见他直接转身就走,初枳夏收拾下餐具,也只能跟了上去。
从餐厅出来,尹雪绫一行人一直在隔壁喝茶,见到他俩忙迎上前,抓住了女儿的手,捏了捏,用眼神询问。
初枳夏也用眼神回应,点了点头。
其实,也还好。
除了他最后有点莫名其妙以外,前面还是挺顺畅的。
沈青石是那种,他就算再气,再气,表面上也是跟你和和气气的。
闷声做大事也好,作(别人)大死也好,也是闷声暗地里的。
还是要维持他那谦谦君子、尤其现在还是为人师表的形象的。
“尹伯母。”
这不,他又彬彬有礼上前,相当优雅地欠身行礼。
余光见到她那只刚放开母亲、垂下来的手,他伸出指尖,将她轻轻拉住了。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牵过手了。
初枳夏忍不住指尖抖了抖,睫毛狂颤。
他的手指,还是那么瘦。那么修长,那么冰凉。
可是,非常有力,要比往日每个时刻都有力。
她下意识想要挣脱的,有些不习惯、也不适应,但他偏更拉紧了,攥在手心。
尹雪绫:“什么事?”
不得不说,沈青石的模样行为都是极其有蛊惑力的。
明明知道他背地里做了那种事,可他这么低着头温和行礼的样子,再加上这么出挑的一张俊脸,如此修长挺拔的身型,让尹雪绫语气还是不由放柔了。
初枳夏也听出来了,扬眉看向母亲,又看看沈青石,不知他要做些什么。
“我看现在时间还早,左不过下午,想让枳夏到我家里来坐一坐——她还没有来过,这样我们彼此也能更了解一些,您看如何?”
他喊的是“枳夏”,不是“初小姐”,明摆着是旧相识的,但却又说“彼此更了解一些”。
尹雪绫稍蹙了下眉。
第一次相亲,哪有直接带人家回家的,的确不合适。可看看时间,确实还早。
初枳夏察觉到,从沈青石说这话开始,沈青玄冷峻的目光就看了过来,似有点不赞同。
“那——您说个时间,等结束后,我们初家派人去接她。”今日,初明雷自然不会来,但三叔来了,只算不得十分亲近,一直在外面喝茶。他来,就是怕尹雪绫改主意,生事端,忙道。
沈青玄把头直接扭到了一边去,像是不想再听。
初枳夏也明白了几分——他现在就想要,现在就开始。果然,沈青石微微笑了笑,还是十分礼貌温柔地,“不必了伯母。”
“家姐也在,且时日紧张,礼服、备婚流程十分复杂,我想最合适的,还是枳夏这段日子就留在沈家,我们也能时刻商量着婚礼的一些细则。”
尹雪绫先前差点就被蛊惑到了,现下才听明白,脸色微变:“那怎么可以!?”
“伯母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绝对不会让她在沈家受半点委屈。”他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五指慢慢分开,这次是十指紧扣,掌心直接相贴。
她对他还是有感觉的,即使如此……
手臂稍有些僵,掌心热意传来,但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妈——”初枳夏想了想,转向尹雪绫,觉得反正都要结婚了,住不住的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不住,他们初家就有脸了,就不受制于人了吗?
都已经这样了呀。
“妈,您不知道,我跟丹颜姐相当投缘,我特别喜欢她,我们之前就见过,我当时还说了,真想和她在一起多住上几天,她是搞朋克乐队的,可酷啦。”
“妈,我也想跟丹颜姐住在一起,每天都能说话。”
初枳夏这么说着,居然感觉到牵着她的那只手更紧了,紧到她骨头都微微发痛。沈青石修长冰凉的手指也因使力而轻轻颤栗。
不是吧。
初枳夏都无语了,使劲捏了下他近乎都是骨头的手背,侧过头瞪向他。
他这人有病吧。
正常人都能听出来她就是故意这么说说,让母亲放心。
难道她说说想跟沈丹颜一块儿住都会惹着他了?
不是,就算退一万步,就一起住了怎么着了!
她是钢铁直女啊。这有什么可不爽的!!!
但很神奇,被她用力捏过之后,沈青石居然好病了,眸色都平静了几分,也清明一些。
“家姐和枳夏一贯投缘,伯母可能不知,我大姐刚从海市回来,身边也没有能说话的人,若枳夏能陪陪她,我和父母都会感激不尽。且,我们的婚礼也是交由大姐一手操办的,枳夏在这里常住,两人商量起来也方便些,届时一定会办得风风光光,让伯母您,叔伯您,以及初家上下都能满意。”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相当谦恭诚心。
沈青玄都听不下去了,几次想要拿烟来抽,想想又放下了。
“那就这么做吧!”三叔见尹雪绫还在思虑,大手一挥,干脆直接应了。
“谢谢伯母,叔伯。我一定会照顾好枳夏。”他再次重申,更加有礼。又向尹雪绫温柔恭敬看去,还带点感激和小心翼翼,完全就是完美女婿第一次见丈母娘的谨慎样子。
他实在很会蛊惑人,尹雪绫被他看着,近乎是本能般恍惚了一瞬。甚至都在想,是否有隐情?
初枳夏:“……”
算了。
她母亲都能看上草包初明雨,可见有多颜控了。
你很难让一个极度颜控的人,在看一个极度好看甚至宛如神祇般的人面前,头脑还能保持清晰,说出重话。
但她还是忍不住朝沈青石看去。
像在提醒他,也在提醒自己,又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
他好像还挺喜欢这样的,也暗中捏了捏她的,不过温柔很多。
倒像是过去的样子。
算了,她知道母亲也看见了,全当作让母亲安心了。
//
回沈家一路上,车内相当安静。
他们开了两辆车过来,一辆劳斯莱斯慧影一辆古斯特,沈青石和沈青玄各坐了一辆。
可回去的路上,沈青玄硬是同他们坐了一辆,坐在慧影副驾驶。
初枳夏:“……”
她看着沈青石稍显厌烦的样子,总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接触不多,初枳夏也能感觉得出来——
沈丹颜是有点傲娇的类型,嘴上说不喜欢她,内里是挺关心她的,知道弟弟要做什么,又控制不了,只能东拉西扯问她很多问题。
那么沈青玄,看似浪荡,其实还是个蛮靠谱、正派的男人。
他应该猜到了,如果他不上这辆车,弟弟很可能在车上又又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所以沈青玄是非上不可。
可能她盯着沈青玄思索的时间稍有点久了,沈青石攥着她的那只手也更加用力。
这次可以说是她的骨节都在发抖。
他把挡板升了上去,在还没完全升上去前,伸出手臂,将她直接强硬带进了怀里,抱在腿上。
沈青石将下颌抵在她发顶,低淡问:“在看什么?”
挡板是相当隔音的,可能毕竟在外面,他还是要维持点好形象的。
他以前,也是。
不管在隐秘小屋里多……外面还会跟她不好意思,耳尖发红呢。
但被他搂得太紧了,肩膀都被他手臂箍得有点痛,她也不太好去转过脸来,看他此刻耳尖是否会红。
她也不想看,八成,不会了。
这么想想,还有点伤心。
他一贯五感敏锐,也注意到了她的伤心,以为她是不愿跟自己回去,抱她的手更重了几分,简直要把她掰开揉碎摁进自己骨头里一样。
“好了好了——”
她真是服他了。
真是故障了,时不时犯点病。
初枳夏转过身来,也展开胳膊,环紧了他那么细瘦的腰,将头靠近了他的胸膛里。
他那么好看。比以前每个时候都好看。
她不抱,还吃亏了呢。
沈青石怔了怔,似是有点意想不到她会这般,搂着她的手臂也下意识放松些。
“笨蛋。”她窝在他怀里,总算自由了些,抬眸望去,发觉他耳边居然还是有点红。心里忍不住有点酸也有点甜,小声念道。
她见到他的脸色也变了变,目光又有些恍惚。她收回视线,更往他怀里偎了偎,“我刚才是在想,我们婚后到底要怎么过日子。”
所以她才会看沈青玄嘛,那毕竟是他亲哥哥。
以后真的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了?还有丹颜姐?
“嗯。”
可她说完后,沈青石却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稍疏淡了些。
初枳夏还是忍不住,戳了戳他那么漂亮的,洁白泛了红的耳垂,就像是在雪地里初绽的清绝红梅。
沈青石,到底还是沈青石。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下意识间,居然还是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头偏了偏,长腿也往里收了收。
逗他还是很有意思的。不管是黑的,还是白的沈青石。
她莫名放松了一些,心情也明媚了一点,将他的手以一个她感觉比较舒服的姿势环在自己腰上,靠进他怀里,轻轻阖上眼。
他身上的味道还是很熟悉清淡、干净好闻的。可能换了正装,没有那日烟酒颓靡消沉的味道。
闭目养神片刻,感觉沈青石似也有点倦,头抵在了她的脖颈间,像是在浅眠。
她怕吵醒他,也感觉得出来,他也好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更是动也不敢动。
只是,慢慢睁开了眼。
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应该快要到了,前方都是静穆庄严的林荫道。
初枳夏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有选择的时候,她可能会纠结纠结。
但没有选择了,那反倒简单了。
就只有那么一条路了,做好就可以了。
她也是个生命力超强、超卷的女人。
初枳夏一直觉得,就算把她丢在满是丧尸的世界里,她也不会放弃的,会想方设法用最好的方法活下去。并且也一定能活得很好。
那么嫁给他,也一样。
既然没有旁的路,那她也会,活得很好。
她刚才也想过,无非就是两种结局。
不管是情妇还是宠物还是妻子,无非就是他玩腻了,离婚将她抛弃。但以表面君子来看,他也会给她相当丰厚的一笔,比较体面的理由,至少面子上会过得去。
——行,就算是豪门弃妇。
那好像也无所谓,反正她也没打算过要结婚,这样子好像更可以杜绝婚姻了,以后反倒和人相处能轻松点。
那么还有一条路。
初枳夏侧眸,小心看了看沈青石。
他睡着的样子,好像还和以前的沈医生一样,总是让她觉得,有一点点乖的。
浓密纤长柔软的眼睫毛,直挺的、高高的鼻梁,狭长微扬的眼眸,内双的褶子微微敛进去。
因为闭着眼睛,少了那些冰凉和戾气。
只让人觉得,好英俊好干净,好伟大的一张脸。
其实她从来没有想过结婚。
如果能选择,现在也不会结的。
可是如果一定要结婚,不结就要死的那种。
她还是情愿是他的。
而且,只有他可以。要不然还是死吧。
也不知是她的想法他都能感应到,还是他根本就是在装睡。
握着她的那只手,居然又紧了紧,掌心更亲密地贴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周末要陪家人~心都散了。其实这一段,是我超喜欢的一段!>_<[可怜]
38
第38章
◎“以后就是少夫人了。”(捉虫~)◎
初枳夏也碰碰他的手指。
反正不管哪条路——是豪门弃妇还是恩爱眷侣。
现在当务之急,都是做好这个妻子,不管是为了初氏为了尹雪绫,还是为了她内心的、也始终挥之不去的那点羞愧、歉意、阴影。
她都会好好照顾他的。
至少先把这个故障给修复了吧。
她可不想他真的变成什么毁天灭地的反派疯狂博士——虽然他现在对初氏做得那些事,也八九不离十了。
……
十多分钟后,穿过一片极幽静安宁的林荫道,车子抵达了一处庄园。
凭借她对资本论的稀薄学习认知,也知道沈白两家联姻后,想必是非常非常非常有钱的。但她没想到沈家有钱成这样。
他们不是刚才还在西餐厅,那里也算是市中心吧,现在也没开出多长的时间吧?地图上有这里吗?
沈青石也醒了,只是仍抱着她,将头倦倦地靠在她肩颈上。
见她眼神中带有惊奇和好奇,他脸色稍暗了一些,侧过脸,贴了贴她的颊边。
初枳夏伸手摸摸他温凉细腻的侧脸,另一手扣紧了他的手指,说:“你家好漂亮。”
“嗯。”他也玩着她手指,不凉不淡地应。
几分钟后,车子缓缓驶进庄园。初枳夏更好奇看去——一路都是草地、绿景。还有华美的雕塑、汩汩流动的喷泉。西侧像是一个小山坡,栽种满各类花卉,连接着一小片池塘。东侧则像是香樟林,幽静清新。只可惜现在不是夏日,少了那般葱郁。她暗想。
“到了。”
沈青玄先下得车,正门口两侧都立着门卫。现下是冬日午后,但今日阳光甚好,是难得的灿烂明媚,一位中年男管家持着伞,正在台阶下方恭敬迎接他们。
沈青石已经病态到走几步路都需要撑伞的地步了吗?
门被管家拉开,初枳夏刚一下车,那把手柄带有龙纹的黑伞就撑在了她头上。
初枳夏:“……”她是一年四季都很爱打伞啦!
“少夫人。”李管家已经做足了功课,把这位未来沈家真正的女主人所有喜好都摸透了——少夫人爱美,怕伤害皮肤,总是撑伞的。他一路撑着伞护着她上了高高的阶梯,殷勤又极其恭谨道。
“哎呀,您别这么叫我,还没结婚呢。”这位管家是中年人,但沈家的人,个个精挑细选,似还有几分外国血统,身姿笔挺,容貌成熟,轮廓相当分明。
“……”沈青石脸色都沉了,这次不再是攥她的手,而是直接将她带进自己怀中,手在她肩头环紧。
初枳夏也察觉到了,有些无语,正门前阶梯还挺高,也挺不好意思人家辛苦,再回头道:“不用帮我打伞了。”
“是。”李管家收伞,退到沈青玄那侧去。后者冷哼一声。
真正踏入沈家大门时,初枳夏即使心里作过各种充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金碧辉煌给晃到了。
原来欧式,也是可以极美的。
只是她还是觉得,沈青石中式的家里,更有韵味一些,那种含蓄藉藉的美感,也更像他自己。
正厅里,所有佣人都已经等候多时。
初枳夏自己也不是缺钱的家庭,但这种架势,也是第一次见。
好在沈青石似是知道她不适,或者他也早有点倦和不耐了,待佣人们见过女主人后,就让他们下去了。
“带你去看看房间?”他侧过脸来,温和地问。
佣人们很多,有些还没有完全离开,他语气是相当低淡柔和的,似乎比往日都要稳,可初枳夏却总感觉,里面有一丝极隐晦的兴奋,渴求,和危险。
不等她开口,一直抱臂冷眼瞧着他们的沈青玄重重咳嗽了几声,脸色不悦。
“二哥现在是愈发多事了。”
沈青石也是忍他很久了,放开初枳夏转过身,声线低沉平常却不容置疑:“如果二哥还想从我这里拿钱,回您的西北当土皇帝的话,我劝您不要再多事。”
“沈青石,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沈青玄身量不如他高,可是在西北风沙下打磨得相当结实健壮,上前一步,也道。
但,看着弟弟凉淡且完全无畏的眼睛,他摆了摆手,还是气势先弱了下来。
他压低声,商量:“人已经到手*了,没必要吧?”
沈青石没有回应,而是朝初枳夏望去。
“好啦各位,各位。其实——其实我住哪里都可以。”
初枳夏不知这有什么可吵,忙摆了摆手,反正这里哪里都漂亮。她朝沈青玄极轻摇头,示意真没关系。随后仰起脸看向沈青石,然后朝他慢慢伸出一只手去。
她的手,仍旧和往日一样,白皙柔软。
有些剧组有要求,从不做夸张美甲,只涂了层极清透的浅粉色,干净莹润,在灿烂阳光下泛着晶亮光泽。
沈青石黑眸凝视几秒,伸手握过。
他牵着她的手,朝庄园东翼走去。
接近下午,东边的日头有些落了,冰凉华贵的瓷砖上拖曳出长长的暗影。
//
一年半前。
她是真的要走。
沈青石看着她打包的这些东西,留下这样规整的家,再不明白也明白了。
但几分钟后,他还是给她打了个电话。
是忙音,无人接听。
对于这个结果,沈青石也不意外。
因为他今天早上就感觉到有些不对,他说不上来,只是当时又觉得——或许是他猜错了。
他猜错过很多次。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她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就像在他念大学时、毕业后在科室里,有很多偷偷爱慕自己的女孩一样。她们也不知道他的家庭、境况。也——不单单是看他的脸。沈青石感觉得出来。
但是后来,他才明白,她就是看他的脸。再后来,他也看得出来,是欲。
女人的欲和男人的有什么区别?
可是随之相处下去,她还是让他感觉到了真心。不管是在酒店套房说喜欢他谈恋爱的告白,还是她在寺庙里为他祈福、低眉挂上香囊的样子。以及在那种时候,她可以把她全权交付给他。
有时,他也知道会过火——太过火了些。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怕。很放心。
如果一个女人不管在他多么炽热疯魔的欲望中,以及在那些难以启齿的羞/耻和癫狂里,都可以把自己完整地全身心交给他,还心甘情愿,还会笑着亲亲他,温柔地摸摸他耳朵。
他没有办法,也不可能,再认为她不是真心。
所以昨夜和今晨,他都在告诉自己,想多了而已。
——原来,又一次猜错了吗。
沈青石苦笑着低下了头。
他有时也觉得她千变万化、捉摸不定。
有时也觉得,她可能连自己,都搞不懂自己。
这么想着,他还是给她继续打电话,一边拉开门下楼,朝对面的楼走去。
她当然也不在家里。
门上还挂了一个中介带人看房的注意贴士,在最右下角留了房主联系电话。
他拨过去,手有点抖,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他没有说话,但单从对方“喂?”上,就听得出那是谁。
——她的师哥。周皓荧。
沈青石挂断电话,一边跟沈家老宅去了个电话,一面还是抱着点希望,去楼下开车,朝她母亲的家,山溪美墅开去。
夜很深了,别墅的女主人不在,只有一位新来的住家阿姨,模模糊糊地告诉他夫人生意上有事,这些日子都在外地。小姐陪男朋友回老家去了。
见他站在门口半晌都没有说话,阿姨可能以为他没有听明白,又好心解释道,小姐男朋友的母亲就是这里以前的阿姨,和主家关系相当好。因为生病了,才把同乡的她推荐到这里。是很重的病,他们可能是回家结婚去,也冲冲喜。
每个字都像巨石般重重砸去,把他砸进无边的黑暗里。即便如此,沈青石都仍维持着一点空洞的体面和礼貌,勉强站稳,颤声朝阿姨道谢后,回到车里。
他打开手机。
父亲的人已经给他查得很清楚了,她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去的,和谁一起,包括路上拍到的一些监控画面,票据。
听他无比冰冷的沉默,阿宏还问了他一句——他们刚下飞机转高铁,明天早上高铁才到,他可以找人过去,把人直接给他带回去。交由他处理。
沈青石闭上眼睛,最终回了一句“不必”,放下了手机。
他一直在车里坐到了清晨。
沈青石其实,也一直都有感应。
她对这位师哥,并非她自己所言的那般“无情”。
即使当着他的面,她都会好几次无心瞥过去——不止那一次。
还有在他没出现的那两三年里,他在她手机里,可一直都是“老婆”二字。
就连最后一个月,她快乐得连游戏都懒得玩,满脑子都是和自己的性/事,但就是这样,都不忘时不时隔三差五给她师哥发条微信,还反复叮嘱“多吃一点,再多吃一点”。有时怕他吃醋还会偷偷的。每次听见,他夜里也会更狠一些。
更别说还有不少——
他天天帮她收拾乱扔的东西,发现两人实名去海市的票据。就连沈青玄都提点过他一次——也不知是否大姐勒令的,沈青玄对他的感情一事一直都很上心。
沈青玄提醒过他,这两人离得很近。
还要一起租房子。
但沈青石也没当一回事,觉得可能是开学排演上的一些安排,工作室之类。因为在那些夜里——他们情浓到灵魂都在战栗。
他也从不轻信他人所言,哪怕是哥哥。
天亮的时候。
沈青石发动了车子,决定对着地址,自己亲自去。
一路车程是相当辗转不顺,按照周皓荧他们的走法,下去还要换汽车、乡村巴士。所以沈青石决定直接开车去。
他开得很快,的确难找,但两天多也就到了。
他近乎都没有睡过,到时也是夜里。山里温度要比他想象中还要低。
可能又冷又累,他竟开始发烧,但终于找到了山上那户人家,步伐还是很急。
然后在那栋二层小楼的窗上,他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她勾着她师哥的脖颈,在索吻,眼睛都湿了。她师哥一开始似也有些害羞,往后避了避,但到底拗不过她的风情,一把将她抵在了窗边。
然后,男人因情欲而青筋凸起的大手,缓缓拉上了窗帘。
原来她的风情,绝不止对他。别的男人,也可以。
一样欢喜。
**
十多分钟后。
初枳夏随着沈青石上到了东翼顶层。
这里很大,分为东西两翼和主楼。主楼自然是沈家父母在住——虽然他们也不住。丹颜姐原本住的是东翼,那时沈青石很小,也就三四岁,一直和父母同住主楼。直到丹颜姐十五岁离家出走,再不回来。沈青石年纪也到了,就搬到了东翼。
沈青玄和姐姐年龄相仿,一直住在西翼,现在也是。
即使做足了心理准备,初枳夏也从一路上沈青玄几次阻拦中猜到了——沈青石估计又双叒叕要做大事了。
他现在不作就会死。
但,停在回廊尽头这扇分外熟悉、还悬挂着更加熟悉锁的小门前时。
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背脊有点凉意。
沈青石他——他居然把他们那个日夜疯狂的隐秘小屋搬到了这里!!!!
说搬,应该也是不准确的。
看上去,更像是平移。
因为这扇门,完全就是之前那扇,连木纹的纹路都没有错,方位朝向好像也没有错。初枳夏完全能想象到里面肯定也是如此。
沈青石搞不好把之前的木头地板都跟一根根拆卸下来,挪到这里了。
——搞不好还叮叮当当,把原本房屋结构都给变了。
难怪,沈青玄会那般无语——眼睁睁看着弟弟做笼/子,换谁谁不疯。
见她站定了脚步,沈青石没有看她,只是更握紧她微微发抖的手,说:“认出来了。”
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不是这人真的——
初枳夏有一瞬都觉得,她真的救不了了。
但她很快调整了下呼吸,也平复着情绪,说:“你是想让我现在进去,找下过去的感觉。还是想让我——一直都住在这里?只住这里?”
其实隐秘小屋本身,没有什么。只是他们情侣间的小情趣——就是喜欢在这里,在这里只做这一件事,另一种卧室而已。
但,如果只住这里……
“你说呢。”仿佛她这个问题实在好笑,他尾音都轻了。
住住住!
另类卧室,也是卧室。
而且里面家具也是正常的,每一样先前都是沈青石装修时精挑细选的呢。
“最后一个问题。”
初枳夏绕到他面前,一面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一面仰头看向他,“那你陪不陪我一起住呀?”
【作者有话说】
晋江抽了真的好无语啊。本文双洁!再提醒一遍~
39
第39章
◎“是我夫人爱喝奶茶。”(捉虫)◎
“你想让我陪你一起住?”
他这话别有意味,低眸看向她。
初枳夏一顿,听出了那个滚烫的意思。
要是一起住的话,她想到曾经,一个周末,他们从周五晚上就待在这里,反反复复,一遍一遍——也幸亏他周一要去上班,不然她真心感觉自己快出不去了。
“我、我还是自己一个人住吧。”
一个人住,就是特别点的房间嘛。而且她记得里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嗯。”
“我有需要,会来找你。”
“……”
行行行,你病得不轻我让着你。
“那我有需要呢?”她想了想,忽然抬头问。
沈青石:“……”
“那我给您发微信吧。”她好脾气地拿出手机,点了点。“或者我跑下去,找您。”他家太大了,就当跑几个八百米了。
沈青石不语,极轻地抿了抿唇。
初枳夏明白了,“是我不能用手机,还是不能出去?”
“都可以。”
他语气很平缓,也很礼貌,细听还有一丝熟悉的温柔与耐心,静静地凝视她。
“你想清楚就行,我现在也可以派人把你送回去。”他从来,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强迫之事。初家的事也是,他只是“施以援手”而已。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心甘情愿。
初枳夏:“……”
“我可以不出去,但是我需要网和手机。”
她记得里面应该是有书桌和笔记本的——好像还是他的那台。
沈青石想了想:“可以。”
初枳夏长松了一口气。
笑话。
只要有网,他以为她多想出去一样?
她以前刚离职颓靡那阵,在家里可是整整待了三个月没出去,昏天黑地打游戏。也就是实在太过分了,尹雪绫才打给周皓荧,逼着他带自己出去看那些抽象烂戏。
想到周皓荧,她神色不由暗了暗。好像也有点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出国去了。
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但是现在,绝对不是过问的好时机。
“还有什么问题?”看着她稍黯淡一点的脸色,以为她还是有些不愿,可是——他也没得选,还是慢慢抬手,将她的一缕头发梢,轻轻绕至了耳后。
初枳夏:“我怎么吃东西?”
“我会让人给你送,”他还是心软了,“想吃什么都可以。”
“那我想喝奶茶,一点点。”她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没问题。三分糖,不加料,加冰。”他居然还记得。
“每日给你送。”
“……”倒也不用每天。
“好了好了,那就这样吧。我同意!”初枳夏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过,居然还有点心疼他——这也太奇怪了。
明明是她失去了自由好不好!!!
锁上插着钥匙,钥匙链还是她当年自己选的,是一个在游戏里代表SEX的紫色爱心。
她亲切地摸了摸那颗爱心,直接把门打开了,然后把他重重关到了门外。
临关门前,她道:
“明天我要吃帝王蟹,还有生鱼片。”
“还有有的时候我会上分,你记得进来前敲门——最好提前告诉我。”
过了很久。
听见他的声音,很低沉:“嗯”。
//
门一关上。
初枳夏像是骤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抱着手臂,贴着门蹲了下去。
他居然,那么喜欢自己吗?
用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手段,都要把她强留在身边。
就算她再笨,也能隐隐感觉到他的心了。
可是——那朱弦,还有其他女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初枳夏按了按脑袋,也不想了。
反正过一天是一天吧。日子总会过好的,也总会有答案的。
事缓则圆,慢慢等,就可以了。
她在房间里蹲了很久,小腿都跟着酸麻,才勉强扶着墙,站起。想打量下这间曾经有无数特别回忆的房间。
可就在这时,她竟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走得比往日慢一些,但很平稳,逐渐远去了。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走吗?
就站在门外?
他是否——也在摇摆?
算了。
太费解了。还是听以前沈医生的话,不要去猜。
下意识哼了下RAP旋律,朝四周望去。房间里果然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就连那扇开在高处,和沈家整体风格完全不一致的窗,都是一样的。他把原来的拆了下来,安在这里。
窗很高,也不大,要站在椅子上,才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她觉得自己真像高塔上的公主,或者说是囚/徒——别给自己贴金了。
拍了拍额头,坐到书桌边,好在这里应该是消毒过吧,但愿如此。有以前那股味道,也不是很重了。
这种感觉也挺奇怪的,因为房间一模一样。
有一瞬,她以为回到了玫瑰苑。
而且一进到这里,就是只做……那种事。所以会条件反射。
她强定着心神,将电脑开机。
——草草草草草草。
沈青石没有给她WIFI密码!
她掏出手机,想要给沈青石发条微信。
——草草草草草草!!!
她微信早就换了,一直也没加回来过。
初枳夏盯着屏幕上面那些图标,居然还都是她当年下的游戏,凌乱摆在桌面上。和他的各种论文、数据分门别类整理在不同文件夹里,形成鲜明对比。
他居然都还留着。
当时同居后,她就把自己台式搬过去玩,也不用他的了。笔记本之所以在小屋里,是因为他有时也必须要回消息,视频会议、给规培生答疑之类……每当那个时候,她都会异常得兴奋刺激。
她会在视频那头看不见的地方,桌下或者地上,疯狂欺负他。
而且,她点了点图标,总有种感觉。
她走之后,他也是用过这台笔记本的。
怎么用,就不知情了。
初枳夏胡思乱想一阵,还是觉得这个小屋太上头了,他就是故意的——会玩得很。
她一边随手戳开个主机游戏,一边忆着他的电话号码,给他拨去。
原来,念念不忘,也会忘记。试了两次才对。
响铃很久,那边才接起,呼吸稍有些粗沉不稳,静了一静。
初枳夏敏锐得猜到他在做什么——
他真是堕落得不轻!
“你,你是一个人吗?”她呼吸竟也有点热,但默了默,还是试探性问。
她隐隐知道了他的心,但也知道自己的地位。在这种事,她更不能确定——要不为什么不直接来找她?
“……”
“我还没有无耻到会把情妇们带到家里来做。”
听他果然有情妇,还不止一个,还都……而且以后也没有要断的意思,她心都凉了半截。
“你又有什么事。”
见她半晌不答,他放低了声音道,而且也不知为什么,里面有一丝很微妙的期许。
他在期许什么?
期许她同意?得到明面上不会计较的保证?听她再说一遍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是什么?
“——初、枳、夏。”等待片刻,见她还不说话,他语气都沉了。
她再忍不住叱:“你那么凶干什么?!老娘现在上不了网了,你没有给我WIFI密码!!”
他有情妇,把她娶回来还这样对她,比情妇还不如,现在还敢凶她???
那边狠狠噎了一下,好像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说这个。
“密码和以前一样。”只是换到了这里,需重新连。
“狗才能记得以前密码!”
他聪明得很,密码一大堆,又是乱码又是字符,好像还是什么数学上的特殊公式,鬼才能记得清。
“你现在加我微信,发给我。或者你现在立刻给我滚上来,帮我连。”
她可以一无所有,但不能没有互、联、网!!!
“……”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她用了“滚”,还骂他狗,语气也相当凶狠,但她就是觉得,他好像,半分都没有生气。还……还轻快了一点。
沈青石说:“我下午有会。”
“那你还在这里嗨皮?”她不可思议,毫不客气回怼,用劣质直白英语:“MakeyourselfhappyDoctor”
“……”
他不想说,因为看到了她心甘情愿住进去。
一想到她在那里,也会不会——
他就,忍不下去。
“我晚上找你。”
不等她再说别的,他将电话挂断,继续。
没多久,微信上收到申请加好友的新提醒,还有一长串“密码密码密码!”的备注。
沈青石粗重地闷哼一声,脊背弯起,终于是……
可这次,没有过往那般大片大片的空虚。
果然,他早应该这么做了。
不是吗。
这么想着,他靠在先前他们一同新挑选的那张又大又舒适的大床上,长出口气。
修长冷白的手指再次捞起手机,点开新的朋友页面,选择“拒绝”。
思虑几秒,终究是没有点开她的朋友圈。
草草草!!
初枳夏死死盯着手机,简直不敢相信。
他要娶她,却还不加她好友?
他还想做什么!
但,想想算了,初枳夏也没有给他再拨回去,百无聊赖地玩主机游戏。
*
去年九月,沈青石才接了A大聘书,回来任教,带了第一批他的研究生。
现在不过初七,年还没有过完,学生们也还没有返校,院里科研方面,也没有复工。
所以他今天,其实无事。
为什么要拒绝她,他也说不清楚。
又为什么晚上要去,沈青石更难以说清。
他让司机带他出去兜了一圈,最后还是回了一趟华融,开了个小型会议。
他既然答应施以援手,那就会施,但也叮嘱了秘书组,绝不可半点松弛。初氏的资金他们必须全部都要有数,始终要捏在手心。
先前的错误,他已经修复完毕,绝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
他要她,永远待在那里。
会议结束,他先没有离开,而是叫住了一位准备起身的秘书组女士。
这位女士好像是有位念中学的女儿,有时下班接女儿时,会给她带冷饮。
“沈公子?”女士颇有些意外,也十分谨慎,过去沈小公子也会参与一些有趣的并购之类,但从来都是在幕后。先前也听说过,沈小公子钟灵毓秀,智商极高,是非常少见的高智商高精力人群。不仅对金融资本了如指掌,还读了两个博士。
也是沈白两家最看好的孩子。
只是这几个月真接触了。
才觉得,这位沈小公子看似温和有礼,待他们也算不错,但内里,极狠。和他父母其实本质一样,骨子里都是狠的。
所以她搓搓手,额头稍冒出点冷汗。
“徐姐,我就是想问您——”沈青石刚才还在看文件,这个初氏真是步步惊心,太糟心了,现下才抬头,见她这般紧张,也愣了一下。
“不是文件的事。我是想问您,这附近有没有奶茶店?最方便的,一点点就行。”
徐姐比他还愣,好半天才回神,也是吓了一跳,还真以为自己做的出了问题。
“有,有。东门出去就是,稍一拐,星巴克对面。”
徐姐说完,表情稍有点怪。
这位爷,喜欢喝奶茶?还挺……特别。
沈青石也被她看得稍有点讪讪,但面色大体未变,他合上文件,拿起西装外套往外走去,道:“是我夫人爱喝。”
顿了顿,又补一句——“非要我亲自给她买。”
“噢哦哦!”难得老板愿拉家常,也听说他要大婚了,据说父母不同意,可他相当强硬,忙赔笑道:“我女儿也是,就爱喝这些甜的。”
沈青石想了想,竟漾起了一丝极浅的笑意:“差不多。”
**
这个沈青石……
真不会打算让她在这待上一辈子吧……
一辈子,她也是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不能不出现啊。这算怎么个事。
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孤独终老吗?
这就是他想的报复手法吗?
初枳夏看看时间,居然已经十点多快十一点了。时间太漫长了。
主要还是没有网。
没有网,没法上分。
主机游戏她在这里下的那些,后来她都自己在台式上玩过了,都通关了,能有什么意思。
也真的是太无聊、太漫长了。
她后来还是没有忍住,拉开了一个隐秘的小柜子。
好在,都在。
他过去很不喜欢她玩这些,他对她的身/体有一种诡异的占有欲,不喜欢别的东西去碰。
但后来慢慢也得了点趣,比如在他开会时她欺负他太狠了,他也会将她控制住,用一些……冷淡地抱着臂坐在远处看她……然后等她求自己。报复回去。
他一直都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她以前怎么都没注意到这点?早知道多听一听天蝎座就是天生dom的话了。
不过这样——时间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但结束后,好像又更难熬了一些。
这里全都是他们的回忆,每一个角落都有,四处也都是他的气息……
短暂得满足,也可能根本没有满足后,是更加巨大的绝望的空虚。
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初枳夏觉得这样不行,反而更加……她将那些消毒放回去,走向连接的一个小浴室。
原本的隐秘小屋自然没有卫生间,但为了方便她起居,还是准备了一间。
也是把过去的浴缸、洗手池等平移到了这里。
当然也有,他们的回忆。
她洗干净,感觉清爽许多,裹着被子躺在丝质大床上,默念清心寡欲的诗句,准备睡去。
就在她快要入梦时,听见门锁隐约的响声,随后门被推开了。
她在黑暗中睁了睁眼睛,继续闭上,装睡。
沈青石进来,明显停了一停,也不知是否闻到了什么。
脚步声靠近。
“好冰!”
她遮着脸颊的被子被猛地拉开,一个很冰的物体贴了上来,带着冷意。
“玩得很开心?”
他坐在床边,怎会嗅不出来她的气息,沉声问。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是没有买到冰豆奶。[化了]喝了一大杯菠萝冰美式。有你们陪我过暑假,开心捏。
40
第40章
◎宛如暴雨。◎
“是。比跟你开心多了。”
她虽然开窗透了气,也竭力把柜子恢复原貌,但可能有些感觉就是挥之不去。本来就等了很久,不能上网很烦,被他拆穿更是生气。
也不知这句话怎么得罪他了,他脸色陡变,扣住她的腕子,欺身上床,将她锁在了身/下。
“你……”
她这才注意到刚才很冰的竟是杯奶茶,还是她最喜欢的品牌与口味。心一下子软了。
她也不想跟他吵,只想好好过日子罢了。伸手想要去环他的腰哄一哄,却被他再次攥住了手腕,两只手都攥在一起,往上抬去。
这个姿势有点羞/耻……
她想要挣扎,却更被他摁紧,他很瘦,但一直都很有力,她知道的。
“那你,跟谁更开心?”
他欣赏了一会儿她的羞/耻,俯视向她,寒声问。
“跟你师哥吗?”
“……”
怎么还提到他了,初枳夏有点无语,而且在这种时候提到别的男人真的很古怪,“你不是都把他弄国外去了吗。”
“所以你很担心他,在想他?”
他不应该给她留下手机的。他确定周皓荧接不到国内号码,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旁的联络方式。
“我是在想你。”
——果然是他做的。
她叹了一声,看着他近乎嗜血的眸,觉得还是要说清楚一些。
“你把我留在这里,就应该知道我会想什么,想你,想我们的事,全是。为什么还要问。”
她抬眸望向他,眼底有一丝邀请。
他不是就图这个吗,那天相亲也说清楚了。
但是,又有一点点不情愿。
因为朱弦的事,她还是有一点不舒服。
“为何又不愿意。”他看出来她没有撒谎,稍怔,语气温和了几分,动作也缓了些,另一手挑了挑她的下颌,问。
“除了朱小姐,你在外面还有几个?——”她说到这里,停了停,还是有点难掩的酸涩,“都要结婚了,我总可以知情吧?”
那一瞬间,沈青石很想告诉她,一个都没有。从来没有过。
沈青玄那一阵倒是常给他介绍女人,光带来家里的就好几个,各种类型都有。还有一次,居然还带了个颇像她的。
恨得他差点把沈青玄的所有卡都停了。
可是,他就是不想告诉她。
见他不说话,初枳夏点了点头,也明白了——不想让她问。
“算了,睡吧。”
他忽然也觉得意兴阑珊,放开她的手腕,帮她理了理凌乱的被子,从背后抱着她的腰躺下了。
“你在这睡?”
想到朱弦还有别的女人是否也被这么搂过,她还是有些难受,挣扎了几下。
他似是知道她想什么,也没有气她的挣扎,反而更搂紧了一些,也比先前都温柔了些许——倒有几分像恢复成了过去的样子。
“以后不会有了。”
他俯在她耳边,低低地道,同她保证。
可还是有过……是吗?
可是,算了。
她重重地掐了下他的小臂。
毕竟也是她先负了他。
他有,也算不得什么了。
可还是——
她又使力,更重更狠地掐了他一下,又一下,又……
沈青石也任她掐,好像还很喜欢她掐一样,连气音都没出。身/体也烫了,终究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洁白发烫的耳廓。
慢慢慢慢……
竟又被他亲出了一点感觉。
他本来也是故意的,就是要让她在这里,回味过去,陷入得不到又逃不脱的境地里。
他真的是一个很懂,很会玩的男人。
很聪明,也很危险。
她想要去掰他的手,却又被他抱得更紧,热意渐涌——
他一顿,视线下移凝视几秒,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唇,声音压得极低,像恶魔的低语:“又?”
“这里每一个地方,你应该都很熟悉,好多遍了。”他好温柔,就好像真的在问她房间如何住得是否舒适一般,“住在这里什么感觉?”
初枳夏:“……”
她喘不匀气,嘴唇又被他恶劣堵着。是又羞、又恼、又气,可是又……没有真正得到过,沉浸在更巨大的绝望和空虚里。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用力掰开他的手指,身体有点抖,坐起来,扭头怒视他。
她好像这才真正知道,他有多可怕。
如果每一天都让她待在这里,每一次都是这样……
她觉得她会崩溃下去。他是真的,想要玩/坏她吗?
“你能不能直接给我个狠的?”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并不可怕。她就是讨厌这样慢慢磨刀。
就好像他对初家一样,就是那种,玩弄的姿态。
“——沈、青、石!!!”
见她火气愈发大,他似也叹了口气,起身坐起,拿起刚才被放在床头柜上的冰奶茶,朝她递去,还给她贴心戳上了吸管。
“喝点冰的,去去火。”他语气居然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包容。
初枳夏:!!!
她气得真想拿起枕头抡他。
他好像也看出来了,眉梢隐约动了一下,“不想我给你弄网了?”随后理了理被她弄得满身褶皱的衬衣,翻身下床,朝电脑边走去。
初枳夏咬牙切齿:“你最好是。”
可是也不知道何故,好像从刚才她死命掐他开始。
气氛稍稍融洽了些许。
**
“可以上网了吗?”
她在这里没有别的换洗衣物。初枳夏也是晚上才发现。沈青石真的阴险得很。他相亲时直接把她带走,她怎么可能随身带有衣物。他也绝不可能好心打电话让初家人来送。
也就是说,她正常的衣服也就身上这套。
刚才洗完澡,她不想穿穿过的,可是柜子里只有那些衣服……
他真的——
初枳夏凑过去,看着网络顺利连接,稍稍松了口气,又偷瞥一眼他俊美冷淡的侧脸,和过往一样,可她就是知道,他很可怕。
那种把她每一步都算准了……的可怕。
“可以了。”
察觉到她在偷看自己,他还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那你可以滚了。”
她虽然对他有愧,可也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
沈青石扬眉看她,仿若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般无情的话。
但初枳夏感觉得出来,他不是真生气。从刚才开始,他整个人都温和了许多。
沈青石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放到自己腿上。
“今天晚上我留下来陪你。”
“你想要,我给你。”
他本也没有折磨她的意思,只是想让她待在自己身边而已。
初枳夏被他的温柔动作蛊惑到几分,还以为掐他后病情稳定了。但下一秒,她背脊僵硬,感觉到了更多更多的危险。
那种危险随之他修长冰凉指尖的动作愈发明确,她手臂上汗毛都根根竖起,冷汗也下来。
“你想干什么——”她声音都在颤抖。
“沈青石你别疯。”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沈青石手臂扣紧她的腰,不让她乱动,隐约地低哑叹道。
这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好在她还没有……他嗓音平定了几分。
他看上去真的不生气了,语气也是平和耐心的,但就是——不容她商量,不容她质疑。
她看得出来,他不是处于惩罚或者报复的某种目的。
他是真想要!!!
“你——”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
他抱着她回到了床边,让她背朝向自己,手很稳,很温柔,很耐心,一点点,慢慢地,试图让她绷紧的后背放松下来。
“别怕,我不会伤到你。”
他不忘抽出另一只手,帮她擦了擦额前因为惊惧和疼痛滚落的汗滴。
这不是伤不伤害的问题——而是!!!
可初枳夏也能感觉得出来,这事是没有*回旋余地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要么不做,要么做定了。还全是大事。她冷汗下来,反复吸气,只能调整自己——不管是精神、心理还是身/体。
但好在,他确实是当医生的,和当初看牙一样,手稳心稳的,修长干净的手指沉稳而有力,也很精准、耐心。
“……”
她说不出话来。
沈青石抱紧了她,他先前研究过很多资料,也查过很多书籍,让她一点一滴细致感受,其中的隐秘欢/愉。
**
夜深时分。
她还是忍不住讨了饶,“疼——”
沈青石只能再从背后把她搂紧,让她不要乱动,他看过人体骨骼类、肌肉类、神经类各种论文,确保不会有问题。
而且刚才,也看出她隐隐的欢喜。可能是他终究——太久没亲眼看过她这样了,没控制,有些急。
他稍稍放缓。
可书上又怎会细写,越慢,反而越——
她靠在他胸前,脸色都白了,只再重复那个字,软声道:“沈公子……”
以为他还是想惩罚自己。
他一下子就慌了,学习找节律。
窗外下了暴雨。
密密麻麻的雨点,时轻时重,时快时急,砸在玻璃窗上。
留下长长的湿痕。
见她终于长舒了口气,他亲了亲她汗湿且红润的颊边,她眉头总算舒展了一些,也似浅浅得了点其中的乐趣——沈青石也总算放下心。
——他彻底完整地得到了她,所有。
把她搂在怀里,怜惜地亲了又亲。
想把这些日子很多很多想对她说的话都说给她听。
可是又,说不出口。
心里泛起一点点的涩和委屈。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没法真正狠下心。
看着她终于得到后靥足地躺在床上,微微眯起眼睛,就要翻身睡去。
他把她捞起来,腰按下去,再一次……反正夜也很漫长。在这里,也本就是只做这种事。
见她吓了一大跳,本能性要喊疼。他闭上眼睛,不想听。
“从来只是我问你疼不疼……”他抚摸她痉/挛的身体。
还是来了狠的。
“你知道我有多痛吗?”
也不知是气她,还是气自己,把她压到冰冷的镜前,托起她下颌,让她看着自己。
……
……
……
原来这就是做恨吗。
再次醒来的时候,初枳夏也看不出那扇高高的窗外到底是什么样的天光。
原来这就是做恨啊???
她闭上眼睛,混沌地去想。
虽说他们以前,她老是拿“做恨”来调侃他。可是每一次,也不是真的如此。
他们会拥抱,亲吻,摸摸耳朵,贴贴脸,有时还会相视一笑。她还会放点音乐。
她总喜欢调戏他,挑逗他,各种大胆火辣的语言和姿态。他那么闷骚,当然不会说,紧闭着唇,但还是喜欢得很。有时也会从行动上直接……弄得她都羞/耻了,他又会在结束后有些低哑地哄她,夸她,说她“漂亮得像个女神”“很美,宝贝”。
所以她老是说做恨,原来都不是。
真正的,是没有亲吻,没有那些情侣间的旖旎柔情。而是就是纯粹发/泄吗?
刚开始还有点温柔的,可能念她初次,等她适应后,就完全是……
可,也不知是不是这个房间的问题,到最后她竟是反反复复。
他慢条斯理欣赏着她,好像早猜到她会如此。然后也没有吻她——一直都没有过,最多就是头发脸颊。等他自己差不多可以了的时候,就直接穿上衣服离去。
更没有夸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抱她去洗,甚至都没有再看她一眼,帮她掩一下被角。
所以他还是恨她的是吧。
还是在报复她。
还说什么“陪她睡”全是假的,就是纯睡的意思。
……
头晕。
头好晕。
痛。还是痛的。好痛,四肢百骸都痛。
身上也满是……
她环顾四周,昨夜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觉得——他好可怕,好可怕。
果然理智的人,绝不能黑化。
他会发疯地朝另外一个顶点奔去的。过往总有很多限制,一旦打破一个,就会层层坠落下去。无所畏惧。
“……”
初枳夏拿起手机,提醒自己要保持心神清醒。
她揉揉眼睛,发觉他也不知昨夜或者今天何时,加上了她的微信。
上面有一条消息:[吃饭的话和我说,让人给你送过去。]
初枳夏看了看,应该是他刚离开后发的,今天中午的时候。他们从昨夜开始整整折腾了十二个小时。
现在已经快傍晚了。
也是很饿。
她编辑道:[我的帝王蟹呢。还有生鱼片。]
那边没有再回。
没过多久,她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将门打开。
真的有帝王蟹。
还有她的生鱼片、一点点。可能怕太生冷,还配了热粥、几道可口的家常小菜。一些水果和点心。
初枳夏也不意外,狠一下,收一下,打一棍给个枣,资本家pua常态。
不过终于能上网了,她休息了许久,忍着去冲洗,然后勉强坐到电脑边。
还好——还好。可能她真的很敏/感,算是种保护,而且最后,可能也是涂了点药,虽然她完全没有记忆了。
吃了点东西回回神,啃着蟹钳点开游戏图标,看着熟悉的排位页面,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些,轻舒一口气。
她又把其他吃的零零散散摆开,手也痛,被他扣的,花了很长时间,灯光调成暖黄色,居然还有点温馨。像是周末可以放纵的夜晚。
拍了照,给他发过去。
[还不错。]
她也不知自己出于何种心态,是有点赌气吗。就是想让他觉得自己是无所谓的。舒适得很。才没有害怕不安,受他的力。
那边仍没有回复。
她拍的时候还特意漏出来游戏画面。
[我上分去了,如果你来,提前跟我说,我可不想被队友骂。还有明天我想吃和牛。最好的那种。]
她分明看见他正在输入了,也知道他肯定在看,可仍没有回。
很久之后,她都快连跪一夜了,他才回了两个字,[可以。]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一切只是为了人设!![托腮][托腮]而且男主是医生,也学了很多……我抽个红包吧[可怜]
今天还是没有买到冰豆奶,因为生理期了,喝了热红茶代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