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沈嘉芜从踏进工作室的门开始,哈欠连天。


    时常瞥沈嘉芜表情的陈诗芸冷不丁道:“这是你打的第十五个哈欠,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话落,沈嘉芜刚想启唇打哈欠的动作止住,她难为情地曲指刮了下鼻尖。


    “没事儿。”


    “可不像没事的。”


    陈诗芸搬电脑坐到沈嘉芜身边,悄声与她说:“不行,憋了好久,


    还是想和你说,你听说了没?”


    她神情严肃,沈嘉芜不禁正色。


    “什么?”


    陈诗芸消息一向灵通,前些天小姐妹聚餐,吐槽她即将面临的后爸。


    最开始陈诗芸没走心地听,一边和手机对面的人聊天。听到小姐妹说后爸是沈秋山,她手机哐当掉在桌上。


    她反复问了几次,确信没听错,女生还将偷拍的沈秋山照片从相册里打开,供大家看。


    不得不说,沈秋山最近虽然落魄,但毕竟当初也是靠脸赢得叶韶澜欢心。岁月在他眉眼镌刻的痕迹,更显成熟稳重,他但凡好好收拾,确实能俘获不少对他过往不知情的人的芳心。


    女生的妈妈便是受害者之一。


    她一眼看透沈秋山是怎样的人,语重心长和妈妈说,可她只是固执地认为,网上都是传言,眼见才为实。


    陈诗芸只有一个疑问。


    “你爸妈离婚了?”


    难怪沈秋山这几天没再来骚扰她,原来是想到新的方法。


    前段时间沈嘉芜忙活这事儿,忘记和陈诗芸提,她算算也快到可以领离婚证的时间。


    “是的,一个月前就有这个打算。”


    陈诗芸震惊:“我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怎么会。”


    陈诗芸很好哄,沈嘉芜说她下次有事情保证会提前和她说,她被哄好,不纠结这个问题。


    “离了也挺好。”


    陈诗芸不觉得惋惜,她和沈嘉芜讨论,该怎么让沈秋山没办法进女生家门。


    对沈秋山,沈嘉芜没有任何期待,只希望之后不要再去破坏其他人家庭,以及不要打扰她们的生活。


    *


    隔日,天光熹微。


    沈嘉芜拖着懒倦的身体从床上缓缓坐起来,没睡足,被叫醒眼皮都睁不开,迷瞪着眼睛,双目无神地看向谢言临。


    “要不再睡会儿?”


    沈嘉芜摇头。


    谢言临轻笑,鼻尖蹭了蹭沈嘉芜的脸颊,“怨我了?”


    闻言,沈嘉芜强行打起精神,微微红肿的眼皮撩起,“言而无信。”


    折腾她半宿。


    提前商量,说好昨晚什么都不做,隔天好早点起床去老宅。


    谢言临当时直说好,会叫她起床。


    可到后半夜,沈嘉芜追剧一直到凌晨也没睡。


    谢言临忽然攥她足踝,放松戒备的沈嘉芜眼眸睁圆,“明明说好了。”


    手机落在身旁。


    “嗯。”深凹的锁骨被吮出红印,谢言临低声回,“会叫你起床。”


    “这样……”沈嘉芜搡他肩膀,“痕迹会被看到的。”


    “我亲下面点儿。”


    “……”


    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衣帽间。


    沈嘉芜看着身上的吻痕无奈叹气,谢言临的确说到做到,虽然没听她的话停下,但也没在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上留下痕迹。


    套上衣服便什么都看不见。


    谨慎起见,沈嘉芜穿了件杏色高领毛衣。


    天气阴晴不定,最近降温迅速,但还未有穿高领毛衣的必要。


    沈嘉芜穿上后知后觉觉得夸张,室内恒温,她没一会儿隐隐有些燥热。


    鬓角碎发被谢言临别在她耳后,他眉梢微挑,“不热吗?”


    沈嘉芜抿抿唇,没有做声。


    衣领卡进来一根修长微凉的手指,刮蹭她侧颈,他闲散笑道:“裹得严严实实,更容易被发现不对劲。”


    “颈上没有,我昨晚检查过了,不用穿这么厚。”


    “你怎么知道没有。”沈嘉芜下意识开口反问。


    “我怎么知道?”谢言临指腹移向她耳后软肉,“昨晚给你抹沐浴露……”


    话说一半,沈嘉芜脸颊霎时泛红,打断他:“知道了。”


    沈嘉芜换了件卡在脖颈一半位置的毛衣,这是她最后的让步。


    老宅外。


    见到熟悉的管家,沈嘉芜纳闷侧头。


    谢言临恰在此时回对上她的目光,“老宅的管家休假了。”


    沈嘉芜了然,和热切的管家回招呼。


    唐婉容有些时日没见沈嘉芜,甚是想念。


    “嘉嘉,这个天就穿毛衣了?热不热呀?”


    “……”


    沈嘉芜干笑,“不热,穿少了我觉得冷。”


    唐婉容握着沈嘉芜手背,“手这么凉,得叫言临给你补补。”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谢言临闻言说会安排好。


    “最近还好吗?有任何困难一定要和言临说,让他帮你解决。”


    想来她父母离婚的事情,唐婉容也听了一耳朵。圈子里传开,唐婉容不知道也不大可能。


    沈嘉芜反握住奶奶的手心,“没事的奶奶,我一切都好。”


    除却眼下淡淡乌青,她精气神都良好,唐婉容放宽心。


    “言临这孩子性子闷,有些时候又很犟,脾性不好,委屈你了。”


    “还好。”沈嘉芜唇角微微漾起,腼腆地、小声地道,“其实他还挺好的。”


    她再小声,距离谢言临左右不过百米距离,他眉尾愉悦地抬起。


    唐婉容笑了两声。


    “他性子闷,肯定没同你说过,他当时主动和我说,要和沈家联姻。”


    又一次提到联姻,沈嘉芜心里仍然好奇,谢言临决定联姻的真正原因。


    先前对话被打断,之后她也忘记问,两人之前在什么时候见过面。


    谢言临没主动提及,又像在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她小声回应:“嗯。”


    “我就奇怪,问他感情问题他都避之不谈,怎么突然想联姻。”唐婉容侧目看向谢言临,“他也犟,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原因。”


    沈嘉芜还以为能从奶奶口中得知真相,没想到她也不清楚原因。


    她表现得着实好奇,唐婉容将问题丢给谢言临:“你可以问问他。”


    沈嘉芜目光落在谢言临淡定的脸上。


    对上他视线,沈嘉芜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开口。


    唐婉容识趣地起身,将空间留给他们。


    “怎么不问。”谢言临在沈嘉芜身旁落座。


    “我问了,你会告诉我吗?”


    顿了顿,谢言临道:“当然。”


    说他们之前认识,也不完全认识。谢言临单方面认识她,但沈嘉芜对他没有丝毫印象。


    事情追溯到高中时期。


    沈嘉芜那会儿因为家里住得近,有段时间选择走读。


    高中有晚自习,沈嘉芜有天解题稍微耽搁了时间,校园内人烟稀少,她像往常一样往校门口走,坐上在校门口等待的司机的车。


    那天学校刚结束一场演讲,学校遍地是彩带。


    演讲沈嘉芜没认真听,她自然不知道谢言临也在其中。


    校长难得与常年往学校捐楼的谢言临有机会聊聊,他侃侃而谈,谢言临也没有拂了他的面子,一留竟留到了傍晚。


    恰好和沈嘉芜同一时间从教室往学校外走。


    沈嘉芜垂头戴上耳机,瞥见不远处似乎有人,不禁加快脚步。


    但她意识到,那处有本校学生才知道的小水洼。


    浓稠寂静的夜,男人脚步声不疾不徐,保持着一定距离,似乎与她相隔更远,得知对方没有害心,沈嘉芜渐渐放心。


    她指尖攥了攥手心,心里过意不去,视线瞥去,眼见他即将往水坑方向走去,她下意识靠近,拉住他手臂。


    “小心,前面有水坑。”


    声音很轻,在深夜却尤为清晰。


    沈嘉芜低着头,谢言临只能看见她翕动轻颤的睫毛,她说话时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说完便急匆匆转身离开。


    后来,谢言临意外发现他之前拍回来的画,其中他一眼看中的一副,是沈嘉芜画的,也就是当时沈嘉芜在画展仿的那幅。


    谢言临逐渐对她生出兴趣,想了解她,在后来得知沈秋山四处找人联姻,他没有多加思考,选择试试。


    沈嘉芜比他想象中。


    更加可爱,也更加吸引人。


    他郑重其事地说,很喜欢她。


    听他说完,沈嘉芜耳热。


    没想到当初的好心之举,帮了谢言临,总有些不期而遇的巧合。


    吃完晚餐,谢言临提出散步消消


    食。


    熟悉的场景,心境全然不同。


    当初,她也是在昏暗的暖色路灯底下,问谢言临,选择和她结婚是为什么。


    谢言临当时闭口不谈,其实不是难回答的问题,就如奶奶所说,他很犟,或许潜意识不想把真实的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在她面前。


    “知道我喜欢你,很高兴吗。”


    沈嘉芜绷直的唇角,又不经意地向上扬,“实话实说,有点儿。”


    视线往下,她睫毛落下柔和的阴影,脸颊上绒毛被染上暖色。


    忽地,沈嘉芜陷入温暖的怀抱,微沉的呼吸倾洒她发顶,下颚轻轻蹭乱她的发丝。


    他嗓音轻哑,“看来我说晚了。”


    沈嘉芜眨了眨眼睛,“其实,也不晚。”


    稍稍退开,谢言临低头,凝她明亮瞳仁,紧张颤动的睫羽。


    想吻她。


    谢言临想法存在一瞬,还未来得及实施,沈嘉芜倏地踮脚昂头,吻落在他冒轻微胡茬的下颚上。


    触感算不上好。


    沈嘉芜耳根通红,赧然得想撤离。察觉她意图,谢言临拥在腰后的手臂收紧,将她揽在怀里,寸步不能离。


    第52章


    室外气温阴晴不定,昨日傍晚甚至冷到需要多添一件外套,今天却像回到夏季,闷热。


    沈嘉芜被拥得很紧,吻细密地、亲昵地落在耳际,谢言临蹭着她鼻尖,轻声问她为什么亲他。


    或许是微风正好,又受他眼神蛊惑,沈嘉芜亲上去没想太多,事后要她说明原因,难说出所以然。


    见沈嘉芜没出声,谢言临继续道,声线温和:“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什么?”沈嘉芜微抬起头。


    “喜欢你主动。”


    奖励似的吻落在她颊侧。


    沈嘉芜性格一向内敛,以往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被动接受。


    感情是相互的,她轻声保证:“我会尝试改变。”


    谢言临微微挑眉。


    “多主动一点。”


    他再一挑眉,“今晚你主动?”


    “……”


    话题被他聊偏,沈嘉芜无奈扯出一个微笑,没有理会他的话。


    唐婉容见他们回来,笑意挤满脸颊。


    不用猜都知道,她定然是看见两人在楼下的亲密举动。


    “今晚在这儿住下,还是回家?”


    不等谢言临开口,沈嘉芜替两人作出决定:“在这儿住。”


    身后倏地传来轻笑。


    *


    周一。


    谢言临前往伦敦出差,走之前,他预估大概回来时间,在下周一。


    本打算周末前往沈嘉芜高中母校看看,提议由谢言临提出,后来临时有事也是他。


    谢言临表现得些许愧疚,沈嘉芜倒不着急,忙说他去忙工作,如果是她遇到工作上的麻烦,必然优先工作。


    沈嘉芜送他到楼下。


    “等我回来。”话落,眉心被很轻地吻了下。


    对于他出差,沈嘉芜最初没太大感觉,在他说完离开,心里陡然生出陌生的情绪。


    很小的时候,沈嘉芜还会期盼父母回家陪她,他们离开,她会生出不舍,与现在如出一辙。


    没谢言临在家,沈嘉芜头次觉得家里安静得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以往她最喜欢安静,享受独处。


    不知何时,她渐渐习惯谢言临陪伴在身边。


    沉寂许久的谢渊,选在谢言临出国出差的时间,再次约见沈嘉芜。


    不过沈嘉芜没有答应和他见面。


    忽视他的消息,沈嘉芜正有工作上的问题问谢言临,与他打视频电话。


    谢渊对她拒绝的话语没有回应。


    没多久,宋澄敲了她办公室的门,同她说楼下有人找。


    沈嘉芜隐隐猜到可能是谢渊,陈诗芸倚在窗边,顺势探头往下看,见是谢渊,她对他印象不深,但在宴会上也见过,稍加回忆想起来是谢言临的父亲。


    回头对沈嘉芜说:“要见吗?”


    找上门,沈嘉芜也做不到将他拒之门外,她下意识摘下耳机,将手机揣进兜里。


    她叹口气,下楼亲自带他进会议室。


    二人随意坐着。


    或许在会议室的缘故,沈嘉芜莫名感到拘谨,气氛严肃。


    谢渊没有旧话重谈。


    审视的目光扫过会议室,眼里不加掩饰的嫌弃。


    “我这次来,也不是逼你和言临离婚。”谢渊说,“你也知道,言临作为谢家掌权人,谢家需要继承人,而这个继承人,必须是他的孩子。”


    “……”


    沈嘉芜没有吭声。


    “结婚快一年,不管你们之前什么想法,现在不打算备孕,以后……”


    他或许还不知道谢言临已经结扎,自顾自给他们制定生育计划,并且安排人给沈嘉芜上门体检。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谢渊见是谢言临,接通。


    沈嘉芜隐约听见谢言临说,他不打算要小孩,至于谢家继承人这个头衔,给谁都无所谓。


    眼见谢渊脸色越来越臭。


    难怪觉得谢言临的话有重音,沈嘉芜低头一看,她和谢言临的视频通话还没有结束。


    刚刚两人的聊天,他都听见,在替沈嘉芜解围。


    沈嘉芜听得清却听不太懂,大概是谢家公司的利益相关。


    谢渊越听脸色越沉,他不敢对谢言临态度差,挑软柿子捏,对沈嘉芜摆不出好脸色。


    电话挂断。


    谢渊倏然起身,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离开她的工作室。


    下一秒,陈诗芸走进来,“没事吧?他和你说什么了?”


    “没事。”


    至于是什么,沈嘉芜不好说。


    陈诗芸也没接着问,估计是他们私事,在旁安慰沈嘉芜,“看他脸色挺差的,还以为凶你了。”


    沈嘉芜摇摇头,“没有。”


    “今天是周几?”


    “周五。”陈诗芸问,“怎么了?”


    沈嘉芜再度摇头,“没事。”


    “你今天要约会吗?”


    沈嘉芜见陈诗芸难得化了全妆,上班她一般素颜来,对待工作不值得她早起半小时化妆。


    “当然,今天可是情人节。”


    沈嘉芜疑惑:“情人节不是二月份吗?”


    “今天是葡萄酒情人节,每个月十四号都是不同的情人节。”陈诗芸直说,“哎呀,是我爱过节,只要在热恋,每天都是情人节。”


    “……”


    陈诗芸没和班长旧情重燃,多年未见,物是人非,她对他的期望值放得过高,也就更失望。


    经过岁月蹉跎,男人早已不复当年那般意气风发。唯有那份倨傲还在,据陈诗芸所说,没有强硬实力下的傲,只让人觉得反感。


    她最接受不了的就是男人装,对他的滤镜粉碎,草草断了联系。


    陈诗芸新交的暧昧对象和驰绪类型差不多,比他要更加成熟些,目前相处得还不错。


    陈诗芸问:“诶对了,你老公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一。”


    “可惜了,情人节不能陪你过。”


    “……”


    沈嘉芜笑:“没关系,马上又到下一个情人节了。”


    之前他们也不怎么过节日,两人都不大爱过节,没觉得多惋惜。


    …


    周六凌晨。


    谢言临已经离开家里四天。


    天光微微亮,沈嘉芜还没放下平板。


    没谢言临在家提醒她休息,她经常容易日夜颠倒地画稿。


    她对于某个细节始终不满意,洗了个桃子啃着,准备休息会儿。


    不知道谢言临是不是正在休息,他出差时,两人之间的聊天比往常要少许多。


    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良久,她还是放弃打扰他,算算时差,现在应该是伦敦的晚上十点,说不定他在休息。


    她动动手指,下意识点开谢言临的头像,放大。


    第一眼没认出他头像是什么,只觉得有些眼熟。


    细细看了许久,沈嘉芜恍然,难怪觉得眼熟,是她高中时期发在微博她画的一朵小花。花朵坚韧地长在学校水洼旁,也就是沈嘉芜当初提醒谢言临的那个水坑。


    没记错的话,这还是她第一条微博,一想到谢言临有可能将她全部微博都看完,沈


    嘉芜不受控制地耳热。


    她没有删微博的习惯,高中时候还算正经,分享日常,画基本都是学校某个角落。


    到后来可不正常,她有段时间画的东西,自己都不好意思回头看。


    “……”


    算了,挽救不了,掉马得彻底。


    点开谢言临的朋友圈,他朋友圈一直是仅好友三天可见。


    半小时前,他发送一张拍夜空的照片,稀少的星星点缀在漆黑寂静的夜空中。


    没有配文。


    沈嘉芜盯着看了几秒,给他点了个赞,放下手机打算接着画。


    刚放下手机不到半分钟,忽然一阵震动,沈嘉芜侧目,见是谢言临打来的越洋电话。


    她手指微蜷,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期待。


    期待听见他的声音。


    摁下接听。


    沈嘉芜轻声:“喂?”


    “嗯。”


    沉稳的,令人心安的声音。


    隔着电话,他嗓音更显低沉,“熬通宵了。”


    虽话在问,却是陈述句,清楚她熬了整夜。


    沈嘉芜没有隐瞒:“在画稿,你还没有休息吗?”


    “嗯,在处理工作。”


    又聊了几句,谢言临问她居多,引导她与他聊天。


    谢言临蓦地出声:“想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闻言,沈嘉芜顿了顿,“什么?”


    听筒传来散漫的轻笑,沈嘉芜贴在手机屏幕上的耳廓,不自然地发烫。


    “在想你。”


    自从上次说开,谢言临说腻人的话越发信手拈来。


    两人默契地陷入沉默。


    一时间没人说话,只能听见逐渐同频的呼吸声,谢言临刚想说,让她早点休息。


    这时,听见电话那头,沈嘉芜轻软的声音,在夜色的衬托下,愈发柔和。


    “我也有点想你。”


    分不清乱频的心跳声,是她的还是谢言临的。


    电话止于谢言临平静的一句。


    “嗯,晚安,早点休息。”


    …


    沈嘉芜周末宅在家没出门,挂断电话后,又接着将刚才没画完的画补上,一直熬到天完全亮了。


    太过于专注,突然松懈,沈嘉芜眼皮直打架,困得实在不想动,意识不清地趴在茶几上睡了不知多久。


    沈嘉芜睡觉沉,若没人打扰,能一直睡到自然醒,但对于异样的声响,她异常警惕,立马清醒。


    “你……”


    玄关处的感应灯亮起,暖色光投下,将男人轮廓照得格外温柔。


    心跳得很快,沈嘉芜还以为没睡醒在梦里,眨眨惺忪的眼睛。她手臂、小腿发麻,难以动弹。


    忽地落入谢言临怀里。


    确信男人的身影,温暖的怀抱是真实的,她诧异道,“你怎么回来了。”


    沈嘉芜不清楚这一觉睡了多久,她语气有些不可思议:“难道我睡了两天吗?”


    当时他发给她看的航班信息,的确是周一凌晨的。她闭眼时,应该还是周六没错。


    “改签了。”


    在沈嘉芜说想他的下一秒,谢言临没有丝毫犹豫,已经在赶往机场的路上。


    风尘仆仆赶回来,他周身携着些微寒意,呼吸却是炙热的,倾洒在她颈窝。


    沈嘉芜有种被大型犬压制的错觉。


    好…黏人。


    第53章


    只是她说了一句想他,他就赶回来了吗。沈嘉芜被他拥着,心仿佛包裹在一片温热中,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拥住谢言临的后颈,学他依赖地贴在他颈窝。


    “在画什么?”


    沈嘉芜庆幸刚刚在画游戏上的东西,没有画些见不得人的,不然收都难收回。


    她坦然地打开平板,给谢言临看,“一些游戏设定。”


    沈嘉芜记忆还停留在睡前,她随口问:“你换头像了?”


    “嗯。”谢言临问,“看出来了吗。”


    陈述句。


    分明知道她看出来,仍要明知故问。


    沈嘉芜没有再回答,倒是谢言临接上这个话茬,“我花一小时时间,把你的微博都看完。”


    “……”


    沈嘉芜并不想知道。


    “有些是不是画的我?”


    沈嘉芜没有丝毫犹豫地否认:“没有。”


    否认得太快,倒显得她心虚。


    谢言临忽地轻笑。


    “好,那没有。”


    “是真的没有。”


    谎已经撒出去,沈嘉芜断然不会回头。


    谢言临微抬眉梢,“好,我知道,没有。”


    “不过我在你的画上面,获得不少灵感。”


    沈嘉芜疑惑,谢言临能获得什么灵感。


    不过很快,她终于知道,谢言临指的是什么。


    每按照画上的姿势摆出,他便要问,是不是这样。沈嘉芜眼睛全程几乎没睁开过,闷不吭声,换来他更为粗.重地深……


    不得不吭声回答他。


    每每到临界点,他便要停下来。


    太磨人,沈嘉芜难以承受,呜咽着睁眼,说对,他才会接着中断的……


    又是一个被迫出现的难眠夜。


    果然不能长期日夜颠倒,沈嘉芜不过是两天颠倒,周一直接一觉睡到正中午。


    谢言临见她有清醒的迹象,前往窗边将窗帘拉开一小条缝隙,刺目的阳光倾洒进来。


    刺得沈嘉芜眼睛险些睁不开,闭眼缓了半秒,谢言临又再度拉上窗帘。


    她睁眼,“没事,你开吧。”


    谢言临观察她情况,谨慎地只拉开一小条缝。


    “现在几点了?”


    沈嘉芜见外头阳光炙热得完全不像在清晨,可她记忆里脑中确实没响过。最近京城基本凌晨四点就天亮,但阳光不会如现在热烈。


    谢言临淡定回答:“中午一点。”


    “……”


    闻言,沈嘉芜下意识去床边摸索她的手机,好确认谢言临说的是不是真的。


    谢言临发觉她的意图,提醒,“手机在床头柜上。”


    她拿起手机,又听他继续道:“闹钟响过,但你没醒,我就都关了。”


    看来真是累着。


    本就熬了一夜,沈嘉芜趴在茶几上睡了一觉,再醒来谢言临到家,又折腾她到半夜。


    周一醒不过来也情有可原。


    陈诗芸在十点钟发来消息,问她怎么没在工作室,剩下是其余工作室的伙伴们有问题问她。


    大家和她一样,一到周末便不会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有问题都留到周一再解决。


    沈嘉芜垂眼回复消息,没注意到谢言临趋近的身影。


    颈上传来微凉的触感,沈嘉芜心颤地抬抬头,看见谢言临手里握着膏药,正往她脖颈上的吻痕抹。


    她视线多停留了一会儿,难怪觉得眼熟,是之前她送给谢言临的祛痕膏。


    当时她天真地以为,是谢言临被蚊子叮,才有了脖颈上的痕迹。


    一想到梦游走错房间这事儿,沈嘉芜止不住地赧然,她耳根赤红,抿抿唇。


    她的不自在,谢言临尽收眼底。


    忽地轻笑,微沉的呼吸落在耳畔,他毫不留情地戳穿沈嘉芜心中所想:“这还是当时你给我的,还记得吗。”


    “……”


    知道他接下来要提到什么,沈嘉芜想开口打断,却被他抢先一步。


    “挺怀念的。”


    沈嘉芜:?


    她也顾不上想太多,对他的怀念表示不解,“……什么?”


    当时谢言临以为沈嘉芜是因为喜欢他,才会主动走进他房间亲他,而隔日当做若无其事,便是她不好意思。


    说出当初为她想好的托词。


    谢言临不禁觉得好笑,就这样两人竟然同在屋檐下,误解了快一个月。


    沈嘉芜慢热,习惯倾听,很少述说,大部分时间都由对方引导。而谢言临,会说,但大部分时候不想费口舌。


    性子同样闷的人凑在一起,若不是那晚那道雷,他们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能将事情搞清楚。


    谢言临指腹沾着药膏,缓慢地在她肌肤上抹匀,凉意转变为温热,逐渐沈嘉芜感到烫,耳根微微绯红,她听完,跟着乐了。


    “你后来用了吗?”


    谢言临轻声:“嗯?”


    指了指他搁在被单上的祛痕膏,“这个,是你新买的,还是我当时给你的那管。”


    “你当时给的。”谢言临如实说,“我没用。”


    沈嘉芜眼眸睁圆,“那岂不是去上班都顶着吻痕?”想象那场景,她设身处地地为他感到无地自容。


    谢言临又嗯了声,没否认。


    片刻,他说:“当时还有人问我,吻痕是怎么回事,猜我怎么回答


    的。”


    “……”


    沈嘉芜不想知道,随口换了个换题:“你怀念什么?”她没忘记最开始想知道的问题。


    谢言临忽然止了动作,将他未说完的半句话徐徐说出:“我说,我太太喜欢,任她咬了。”


    “……”


    无论什么时候,从他口中听到“我太太”三字,沈嘉芜都不由自主地脸颊发烫。


    她顿时哑然,不知道谢言临存心逗她,还是说的都是真的。无论怎样都是过去式,沈嘉芜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


    谢言临继而回答她下一个问题:“怀念我太太之前走错房间,主动坐在我腿上亲我的时候。”


    “……”


    知道什么称呼能让她难为情,谢言临会抓住机会向她输出。


    半晌,沈嘉芜很认真地抬眼,对上谢言临的视线。


    “你真的很怀念吗?”


    在沈嘉芜的注视下,谢言临罕见地丧失语言表述。


    “如果是真的,我……”沈嘉芜羞赧地垂眼,脸颊上细小的绒毛衬得她愈发柔软可爱,“我会尝试再那么做。”


    谢言临倏地笑了声,没有对她这句话做出回应。


    他躬身低头,鼻尖在靠近她分毫的距离停下,差点儿以为他要亲上来,沈嘉芜眼睛即将闭上,他喉腔的笑意将她唤醒。


    “先暂时不提。”谢言临将祛痕膏塞进沈嘉芜手心,“现在轮到你帮我抹。”


    沈嘉芜抬眼扫过他干干净净的脖颈,清醒的时候,床事上她一向克制,断然不会大胆在他颈上留下痕迹。


    她纳闷道:“可是没有伤口。”


    “谁说没有?”


    谢言临握着沈嘉芜手背,教她解开他的衬衫纽扣。


    从顶扣开始解,解开前两颗,谢言临喉结轻滚。


    空气似乎愈发滞闷,沈嘉芜喘息都觉得困难。


    她多想装看不见,可谢言临每每当她要偏开视线时,动作止住,直到她将头再转回来,才会继续。


    解到最后一颗。


    沈嘉芜解脱道:“……解完了。”她手心都泌出薄薄的汗意。


    谢言临呼吸带动着他肌肉的起伏,覆在肌肉上的,微微凸起的青筋尽显性感,没入皮带。


    见沈嘉芜视线时不时地扫过,想看又不敢看。谢言临微微笑道,看穿她内心:“要摸摸看吗?”


    “嗯……”沈嘉芜尬笑,“还是不用了。”


    “不用拘谨。”


    她的回答在谢言临耳边全当做耳旁风,谢言临攥着她欲逃离的手,往他紧绷的肌肉上触碰。


    好烫。


    沈嘉芜分不清是羞得,导致的错觉,还是谢言临本身体温就这么烫。


    她顺着自己的手,无意识往下一看。


    “……”


    “我这样摸你也会有感觉吗?”


    沈嘉芜问得过于直白,谢言临一时难以招架,沉吟不语。


    良久,才微微垂头,他昨晚洗过头,沈嘉芜亲自给他抹的护发素,发丝比以往要柔软许多,蹭在她肩窝。


    有点痒。


    沈嘉芜往旁偏了下头,故作冷静地说:“你要去解决下吗?还是我帮你?”


    低沉的笑声响在耳畔,“你要怎么帮我?”


    沈嘉芜思索许久,大脑一片空白,没想出来。她摇摇头:“要不还是你去浴室解决下。”


    “抱着你就行。”


    沈嘉芜再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它看上去不太行。


    “哪里有伤口?”沈嘉芜任他抱了几分钟,才出声问。


    谢言临起身,身上的热源一时间全然消散,沈嘉芜生出细微的不舍。


    男人背对着她坐下,褪下上衣,底下是触目惊心的抓痕。


    新旧交错。


    沈嘉芜都分不清哪些是她昨晚导致的,她当即看向她的手指,指甲并不长,没想到“杀伤力”这么大。


    她愧疚地轻触伤痕:“不好意思。”


    “没关系。”谢言临淡声,“喜欢你抓我。”


    “……”


    倒也不要什么都喜欢。沈嘉芜默默槽了句。


    她涂抹伤口用的棉签,细致地照顾到每一处,几乎用去半管药膏。


    “好啦,你接下来半天都不要碰水,不然药效会不好。”


    沈嘉芜叮嘱完,见谢言临不出声,奇怪地抬眼,与他沉沉的目光对上。


    “怎么办呢。”


    谢言临慢条斯理地说:“既不让我碰到伤口,又让我自己去浴室解决。”


    “那、那我帮……”沈嘉芜犹豫着,还没说完。


    话被打断,谢言临掷地有声地答:“好。”


    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她坐在谢言临腿上,仍处于没反应过来的状态。


    鼻尖、唇角被很轻地啄吻。


    谢言临嗓音轻哑:“宝宝,帮我。”


    称呼喊得沈嘉芜耳热,在他灼灼的目光下,竭力抑制住颤抖的手,指尖碰上冰凉的皮带扣。


    ……


    第54章


    意识昏沉间,沈嘉芜听见谢言临在她耳畔问了好些话,具体什么意思,她难以从紊乱的思绪中提取出有效信息。


    “没有了。”


    “就这样?嗯?”


    “继续吗?”


    沈嘉芜被他引导应声,她已经不知道拒绝,每次拒绝,将会换来他更猛烈的进攻。


    “你也很喜欢的,对么。”


    她轻声敷衍地嗯。


    直到被他握着腰,看似掌握主动权,实则都是谢言临在掌控,她的起伏。


    沈嘉芜最后累到手指都无法屈伸,倒头又睡了一天。


    接连两天被他折腾得不行,沈嘉芜睁眼分不清是现在是几时。


    谢言临端来一碗稀粥,将她扶起来靠着床头,缓缓喂进她口中,这会儿他终于有个人样。


    沈嘉芜看见他靠近的刹那间,当即都想从床上爬起来,躲回她搬进来住的那个房间里。


    谢言临刚进房间,往前走一步。


    她忍不住说:“不要继续了,我真的……”


    “没有。”谢言临被误解,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表露。


    他微抬眉尾,沈嘉芜甚至能从他眼中看出些许的愉悦。


    谢言临边喂边道:“待会要上药,我帮你还是?”


    “我自己来……”沈嘉芜再度重申,“自己来就好。”


    粥见底,沈嘉芜稍稍有饱腹感。


    确实饿着了,放在往常,她能剩下三分之一,现在居然全部吃进胃里。


    吃完又懒得动弹,沈嘉芜决定睡个回笼觉再起床洗漱。


    刚阖眼,窗帘缓缓合上。


    屋内陷入黑暗,沈嘉芜意识不清醒,身体感官却异常灵敏。


    尤其在谢言临手指触碰上她的腰间,她差些惊呼出声。


    谢言临轻轻笑了声,“没事,你睡吧,我帮你按按。”


    紧绷的腰逐渐在他娴熟的按摩技术下变得放松。


    谢言临真的好坏。


    总是事后百依百顺。


    沈嘉芜心里默默腹诽他,没一会儿在他温柔的按摩攻势下沉沉睡着。


    醒来,沈嘉芜尝试动了动腰,发觉锢在腰间的手臂,没好气地拍了下。


    “我要起床。”


    谢言临置若罔闻,鼻尖抵着沈嘉芜后颈,温声劝哄:“再睡儿。”


    “……”


    沈嘉芜睡了许久,现在格外清醒。


    “我要上药。”


    说罢,谢言临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力道显然松动,沈嘉芜脱离。


    谢言临难得听她的话,没有强硬要求帮忙给她擦破皮的腿根上药,如果没看错,上面似乎还有隐约的齿痕。


    “……”


    之前觉得他像大型犬,真没算误解他。


    沈嘉芜将有伤口的地方全部上了遍药,剩下那半管药膏也被她用尽。


    她这两天没空看消息,几乎要堆成山的消息将她手机吞没。


    挨个回复完,沈嘉芜在客厅坐了没多久,谢言临衣冠齐整地从房间出来。


    本想着之后这几天都不和他说话,可看见他的那一秒,沈嘉芜还是话比脑子快,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薯片。


    “你要出门?”


    “是我们要出门。”


    谢言临将沈嘉芜赠予她的领带夹戴上,似乎刻意在她面前展示。


    沈嘉芜挑


    选配饰眼光好,这个领带夹确实称他这身衣服。


    “怎么样?”谢言临投来目光。


    以往沈嘉芜会认真回答好看。


    她忽略谢言临后面的问题,而是问:“我们?”


    “嗯。”


    谢言临解释:“约好的,去你学校看看?”


    “……”


    “我们约好的在昨天。”沈嘉芜小声嘀咕。


    原本计划被打乱,她也没了那份想去的心情,至少现在不想。


    谢言临似乎发觉,但很快,他给出另一个方案:“既然不想去,那去我学校?”


    “你学校?”沈嘉芜疑惑,“可是你高中不是在国外读的吗?”


    “在国内感受过一学期。”


    这沈嘉芜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免好奇,“感受什么时间?”


    “高考。”


    “……”


    第一次见能不参加高考的人,特意选择回国高考。


    沈嘉芜好奇:“你当时高考考了多少分?”


    他说出一个数字,沈嘉芜更为惊讶,如果她没记错,京城状元在那一年就是他所说的分数。


    难怪当初没有任何关于状元的信息,想来是谢言临在背后操控,让所有人没办法得知,只有知情人能在私下讨论。


    沈嘉芜确实惊讶,尤其在得知,谢言临感受学校选择的学校,是京城一中,便是沈嘉芜当初的母校。


    难怪他说去他的学校,这和去沈嘉芜学校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换了个头衔罢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沈嘉芜也不好违约,托着灌铅似的双腿,聪舒适柔软的沙发上起身,前往更衣室准备换身轻便点儿的衣服同他出门。


    谢言临紧跟在她身后,在她拿出衣服,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无奈,沈嘉芜只能出言:“我要换衣服了。”


    “好。”


    他依然没走。


    沈嘉芜:“请你出去,谢谢。”


    “需要帮忙吗?”


    他意图可完全不止是要帮她换衣服,沈嘉芜手里搂着衣服,警惕地后退一步,“不用,我自己可以,谢谢。”


    谢言临说:“好。”


    临出门前,他止住脚步,转身,与仍保持警觉状态的沈嘉芜对上视线,忽地轻笑。


    “这么防我?”


    沈嘉芜没有回应。


    见她不知不觉悄然变红的耳廓,他生出调侃的念头,继续道:“下次可以在这里zuo,看得更清楚。”


    “……”


    沈嘉芜实在是没有手可以捂住耳朵当听不见他的话,她着实不懂,谢言临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爱说些让人难以招架的话。


    点到为止,谢言临说完也没有再停留,离开了衣帽间。


    三分钟之后,沈嘉芜换完衣服。


    准备离开衣帽间之前,看见谢言临放衣服的位置,外头的帘子没完全拉上。


    她好心上前,准备帮他拉好,刚走近,便看见她不知道多久之前,被陈诗芸忽悠着买的情趣内衣,竟然还没有被丢掉。


    当初她分明记得,让陈姨帮忙解决。


    怎么……怎么会在谢言临放衣服的区域。


    沈嘉芜深吸一口气,想当没看见,可一想到这套衣服,将来极有可能被谢言临拿出来穿在她身上,她提前感到羞耻。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它抽出来,塞进她放衣服区域的角落,谢言临总不会翻找她的衣服。


    沈嘉芜放下心,从衣帽间离开。


    谢言临在屋外等待,她出来时正好撞见他在看表。


    由于在里面找了许久适合藏衣服的角落,比她往常换衣服的时间要久。


    沈嘉芜提前预料他会问怎么这么久,于是提前说明:“那套衣服我觉得不好看,换了一套。”


    闻言,谢言临打量沈嘉芜身着,和最开始她拿在手里的是同一套,但他没有拆穿,微微挑眉,“嗯。”


    沈嘉芜就赌谢言临没看出来,见他没质问,不免松口气。


    本以为睡足,谁知道在谢言临车上又无知无觉地睡了一觉。


    睡醒刚好抵达目的地。


    刚睡醒,沈嘉芜眼皮有点儿沉甸甸的,谢言临等她完全缓过来,才解了车内锁。


    沈嘉芜清清嗓子,“走吧。”


    谢言临提前打过招呼,毫无阻拦地让两人从正门进入。


    下午两点。


    正是学生上课的时间段,教学楼外寂静非常,路上只能听见微风拂过树叶的声响,以及偶尔夹杂其中学生的朗读声。


    “你当时常待的地方是哪?”


    谢言临说:“教室、天台。”


    很符合沈嘉芜对他的猜想。


    天台沈嘉芜不常去,陈诗芸倒挺乐忠。高中时期确实不少女孩喜欢高冷学神,而他们常待的地方之一,便是天台。


    沈嘉芜去过几次,不理解为什么要放着舒适度高的教室不坐,反倒上到冬冷夏晒的天台学习,美其名曰安静。


    “你呢?”


    谢言临出言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她开口:“音乐……”


    还未说完,身后倏然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由于前门保安和学校内巡逻保安消息不互通,在看见他们两个,一看就不是学生的校外人员,在学校内光明正大地闲散散步。


    呵斥道:“你们是谁?”


    手心落入干燥温暖的掌心,沈嘉芜没反应过来,耳畔响起男人沉声:“跑。”


    “站住!”


    她被动跑起来,转角进了一间空旷宽敞的乐器房,误打误撞走进沈嘉芜以往常待的音乐器材室。


    心跳久久无法平复,门被谢言临反锁。她松开谢言临紧握着的手心,眼眸明亮,唇角漾着微微笑意,“还挺好玩的。”


    沈嘉芜就读高中的时候,向来本分老实,从未主动做过出格的事情。


    时隔多年,体验到难得的感受。


    沈嘉芜就近坐上钢琴凳,手指轻抚擦拭得锃亮的琴键,终究没敢按下去,以免出声引来还在外寻找他们下落的保安。


    “他走了吗?”沈嘉芜偏头问。


    谢言临目光看向她,没有出声,她自顾自认为保安还在外面徘徊,声音和脚步声都放轻,缓步走至谢言临身旁。


    沈嘉芜从门缝中看见保安渐远的身影,舒出口气。


    侧目看了眼视线始终留在她身上的谢言临,微微启唇。察觉她想说话,谢言临迁就着她微微弯腰,低头。


    “这样,好刺激。”


    “我们好像逃课的坏学生。”


    谢言临眸色微沉,“坏学生可不止这样。”


    “嗯?还有怎么样?”沈嘉芜维持抬头看他的姿势,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不解。


    “坏学生还会早恋,像这样……”


    谢言临侧头便能轻咬住沈嘉芜的唇瓣,与她抿得湿润的唇瓣厮磨,吻得重,且…涩。


    沈嘉芜忍不住轻哼出声。


    泛软的腰经他掌心护住,他轻声问:“早恋过吗?”


    沈嘉芜耳边尽是唇舌交缠的暧昧水声,没太听清,便习惯性下意识地答:“嗯……”


    谢言临握在腰间的掌心骤然收紧,“嗯?”


    第55章


    “你说什么?”沈嘉芜乱拍的心跳声几乎盖过其他声响,她依稀记得谢言临应该是问她问题,但他声音很闷,她没听清,恍惚问。


    谢言临浓密的睫毛扫过她颈间,沈嘉芜痒得止不住想偏头。


    “以前当过坏学生吗?”


    “像这样?逃课?没有。”


    “那比如早恋?”


    沈嘉芜这会儿听清他想问的问题,没有丝毫犹豫地答:“没有。”


    这话她的的确确是如实说的,高中时期她算班上老实本分的学生,上学基本没离开过教室,放学不是回家就是去画室。


    忙得没有空余时间。


    沈嘉芜对自己要求也很高,想达到的,费心尽力也要达到。


    “嗯。”


    没等谢言临的吻再度落下,门外突然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


    沈嘉芜猜测得没错,至少有两三人的交谈声在门外响起。


    沈嘉芜对其中一位的声音,哪怕过去这么多年,


    仍然有印象。


    当初沈嘉芜偶尔会在学校留到很晚,那时候保安偶尔发现她没走,会陪同她前往校门口,乘上叶韶澜派来的车。


    那位保安在学校风评很好,极少数不被学生吐槽的保安。


    沈嘉芜没来得及多想,谢言临倏然将她拥入怀中。


    门虽在里面落了锁,门外依然能用钥匙打开,以备不时之需。


    钥匙穿过锁舌,发出令人心颤的声响。


    十秒钟,在沈嘉芜心中被无限放慢,格外漫长。


    沈嘉芜在门开的一瞬间,稍稍从谢言临怀中退出来,在学校里面搂搂抱抱的,实在太失分寸。


    可她脸颊泛粉,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并不比缩在谢言临怀里当缩头乌龟好多少。


    隐约听见谢言临轻笑了声。


    沈嘉芜顾不得尴尬,慌张抬眼,与外头三个保安面面相觑。


    “诶。”


    沈嘉芜有印象的保安,对沈嘉芜也有些印象,看见她沉吟许久,才缓缓道出她的名字。


    “是我。”


    “你们回学校……”保安顿了顿。


    谢言临在旁接话,“参观,和门卫打工招呼。”


    “哦,哦好。”


    三人没有再停留,相互对视一眼,离开此地,走之前甚至贴心地将门给他们带拢。


    沈嘉芜看向紧闭的门,转头又看向谢言临,生出些微的笑意。


    对她挑了挑眉,谢言临建议:“我们去天台看看?”


    这栋楼直达学校最高的天台。


    沈嘉芜极少来此地,此时日头正盛,并不是合适前来的时机。


    这么多年过去,天台和沈嘉芜当初记忆里的模样没有太大差别。


    谢言临领着沈嘉芜走向天台的一角,有一张画满涂鸦的书桌。


    书桌风吹日晒有些年头,涂鸦褪色,又被后人补上新的。


    沈嘉芜注意被吸引,她忍不住认真看涂鸦的图案,但太杂乱,又看不出是什么。


    天台上没什么可看的。


    现在是上课时间,仍然有人光明正大地从楼梯口进入,看见她的地盘被两个外来人员霸占,她不禁皱起眉。


    强装出来的强硬,她气势上不能输,“你们是谁?”


    “看起来不像本校学生。”江怡眯了眯眼,看向谢言临。


    沈嘉芜说是学生,还说得过去。谢言临周身气质看不出来任何。


    “我们随便看看。”


    不习惯让旁人的话落空,沈嘉芜回答她。


    话落,江怡看向她,仔细端详良久,瞳孔因为轻微的震惊而微微放大,“你是不是……”


    “卷个泡芜饼?”


    没想到在曾经的母校,还能碰见知道她马甲的人。


    沈嘉芜一时间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干笑着说:“你也许认错人了。”


    早在女生有所怀疑的时候,她已经拿出手机搜索关于她的词条,弹出来的视频上面便是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现场看,沈嘉芜的脸要更加精致漂亮,江怡激动难耐,在身上口袋摸索半天,只摸到一只马克笔。


    沈嘉芜没有拒绝,在她校服上签了名。


    难怪觉得桌子上的涂鸦眼熟,很多都是画的她画过的角色,临摹她的画作,只不过叠在一起难以看出。


    和她聊了会儿天,沈嘉芜鼓励她,希望将来她能就读与她相同的大学。


    在学校闲逛了会儿,二人决定返程。


    这所学校在京城建筑面积很大。


    沈嘉芜本就酸软的腿再也无法承受更多,若不是在学校里不好意思,她必然要造成她这样的罪魁祸首谢言临,背着她回车里。


    “今天什么感受。”


    沈嘉芜闭了闭眼,无奈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你知道么?”


    “什么。”


    “像我高中语文老师。”沈嘉芜说,“他每次带大家出门研学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大家今天什么感受。”


    “特别……”


    沈嘉芜脑中想了会儿对应的词,“古板。”


    谢言临似乎很在意沈嘉芜看待他的年龄,她话出口,他当即联想到,沈嘉芜觉得他年纪大。这话的后果,导致车没启动前,她又被亲软了腰,唇瓣吮得红润。


    “……”


    *


    荒废好些天没管工作上的事情,沈嘉芜暗暗下定决心,定好十个闹钟,明天一定要去工作室将未处理完的问题解决,不能再拖下去。


    沈嘉芜为此,特意和谢言临说好,两人分房睡,她回刚住进来时住的房间休息。


    本以为他不会同意,没想到谢言临只是稍加思索,很快便点了头。


    十点。


    收拾完一切,沈嘉芜即将闭上眼之前,警惕地瞥了眼锁好的门,稍稍松懈。


    她就怕自己再像先前那样,意识不受自己控制,梦游去往谢言临睡下的房间。


    想着谢言临还算守信用的人,应该不会进这个房间。沈嘉芜甚至拿出永远不想它见天日的手铐,将自己其中一只手腕,和床头立着的台灯柱缠绕在一起,打算隔天一早再解开。


    刚闭眼,沈嘉芜相当不舒服,想解开,又控制不了瞌睡,沾上枕头没半分钟便沉沉进入梦乡。


    天气阴晴不定,就如这晚,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半夜电闪雷鸣。


    轰隆。


    巨大的雷声响起。


    沈嘉芜惊醒,屋外闪电一闪而过,短暂的明亮,让她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


    恍惚间,她好似朦胧看见谢言临的脸,手腕被轻柔抚摸,沈嘉芜搭在床头,麻木的手腕经他按摩下,血液得以循环。


    也让沈嘉芜意识逐渐清晰。


    她心下一惊,当即猜,难道她挣脱开手铐,也要梦游走向谢言临的房间?在梦游阶段的她,对谢言临在的地方是有多么情有独钟。


    沈嘉芜暗自崩溃了会儿,轻轻舒出口气。


    “不好意思,我又走错房间了吗?”


    “没关系。”


    听出谢言临话里的笑意,她意识到不对劲。


    思路也回归正常,如果她走错房间,怎么可能她在床上,谢言临站在床边?


    她胡乱想,直到谢言临开了床头灯。


    眨了眨眼,等待适应灯光之后。


    沈嘉芜与他四目相接。


    侧目看向顶灯灯具,两间房间灯具各具特色,她一眼便能看出,她没有走错房间,那就是……


    她再看向谢言临,与他蕴着笑的眼眸对视。


    “你怎么在我房间?”


    对话似曾相识,只不过这次真真切切是谢言临走进来。


    “为什么要把自己锁起来?”


    沈嘉芜直愣愣道:“怕我再梦游。”


    “我不介意。”


    “我介意。”


    “傻不傻。”


    谢言临也不过刚来,沈嘉芜就醒了。


    他替沈嘉芜解开手铐,在她勒出红痕的腕上,轻柔地摩挲。


    揉着又变了味。


    谢言临坐在床沿,手伸进被子里,温热的掌心触上她柔软的腰肢,揉着,问:“还疼吗?”


    “现在好很多了。”沈嘉芜想了想补充,“如果你乱来的话,可能就没那么好。”


    “……”


    “什么叫乱来。”


    谢言临话音隐隐含着笑,沈嘉芜知道他分明清楚,可就是想要逗她。


    不想继续和他将这个话题扯下来,扯远受伤的只有她疲惫不堪的身体。


    虽然做的时候是舒服的,不清楚是不是她体质欠佳,还是谢言临做得太过分,每次她都要缓好些天,才能完全将精气神缓好。


    谢言临指腹刚放上来按摩,确实挑不出他的毛病,兢兢业业给她按着。


    灯关上,沈嘉芜被按得舒适,产生睡意,昏昏沉沉即将睡下。被子被掀起一角,男人炙热的呼吸倾洒耳廓。


    敏感的耳垂霎时变色,沈嘉芜不自在地想躲,察觉她逃离意图的谢言临,横在她腰上的手臂逐渐收紧。


    耳垂被轻咬,沈嘉芜准备开口让他离开这里,又听他轻声道:“睡吧,不折腾你。”


    沈嘉芜:“……”


    这叫不折腾,沈嘉芜睡意被打搅得没了大半,她睡不着,翻身,面对着谢言临的肩膀胸膛。


    沈嘉芜一直没找到机会问的问题,


    终于想起来,“你按摩技术怎么进步这么大。”


    “猜猜看。”


    “……”


    谢言临也没等沈嘉芜开始猜,自顾自解开她的疑惑。


    “之前不是觉得我按得不好?我后来特意找中医学习手法,按得是不是还不错。”


    何止是不错,沈嘉芜觉得他的手艺开按摩店,生意都能爆火。真对应上谢逸让的话,他学习能力真的很强,甚至学什么都能精通。


    而学习,也是因为她。


    沈嘉芜心中刚觉得温暖。


    谢言临似乎觉得沈嘉芜一时半会儿也不想睡,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发酵:“我还学习了其他部位的按摩手法,要试试吗?”


    沈嘉芜警觉地保持沉默。


    “嗯?”


    沈嘉芜的“不要”堵在喉咙口还未说出。


    按摩的手指从腰线顺着往上,来到柔软的……沈嘉芜慌乱攥他掌心。


    昏暗的房间中,她精准找寻,撞进漆黑深沉的眸中。


    第56章


    好在这次沈嘉芜非常严肃地拒绝了他,没让他得逞再折腾她。


    他果然是个言而无信的男人。


    最开始帮她按摩时,态度好到挑不出一丝毛病,见她态度软化,谢言临就开始顺杆子往上爬。


    沈嘉芜不清楚,谢言临到底从哪儿来的精力,这样都耗不尽似的,接连几天的“耕耘”,仍然维持着良好的体力,丝毫看不出他即将三十岁。


    她遭不住。


    想着,在谢言临唇瓣与她相贴时,沈嘉芜愤愤咬了他一口。


    他稍稍撤开,沈嘉芜道:“不是说不折腾我?”


    谢言临似乎觉得她将此事淡忘,不过片刻,他恢复以往淡定的表情,将沈嘉芜半拥进怀中,轻轻拍了下她的脊背,温柔得像在哄小朋友入睡。


    “好好休息。”


    谢言临话里含着认真,“不折腾你了,真的。”


    沈嘉芜半信半疑,谢言临的怀抱确实温暖,她没一会儿便在他怀中沉沉睡下。


    隔天一早,沈嘉芜睡到自然醒,也不过早晨八点半。


    早睡果然有好处,这段时间,沈嘉芜难得在醒来之后感觉是清醒的。


    谢言临先她一步起床,她醒时,恰好撞见谢言临从健身房回房间,仿佛没料到她今天醒得这么早。


    以往沈嘉芜醒时,谢言临一般都是洗完澡的状态。


    今日没有。


    谢言临发丝微微湿润,无袖黑色背心穿在他身上,分外性感。薄汗覆在手臂肌肉上,青筋凸起,蔓延至手背。


    他锻炼换一副运动手环,上面可以清楚显示他现在的心跳速度。


    从进门,沈嘉芜看见它显示九十的第一眼开始,一路飙升至一百五。


    锻炼过后心跳达到一百五很正常,沈嘉芜没想太多。


    家里有个房间专门被用来打造成健身房,谢言临邀请她一起,不过沈嘉芜不感兴趣,没进去过。


    “早餐在桌上,先去吃,我洗个澡再来。”


    谢言临始终和沈嘉芜保持一定的距离。


    沈嘉芜刚醒,还在床上侧着身子玩手机,谢言临这话一出,她也没赖床的理由,从床上缓缓坐起来。


    谢言临好似在等她出房间,没靠近,也没离开。外面还有两个浴室,可谢言临总是格外钟情她在的房间的浴室。


    她不禁觉得好笑,“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身上有汗。”


    沈嘉芜慢吞吞地道:“哦。”


    “我起床了。”


    “嗯。”谢言临颔首,“我去洗漱。”话落,他转身要往浴室走。


    “等等。”


    沈嘉芜穿上拖鞋,“霸占”房间的浴室,“我先洗。”


    怕谢言临下一句就是那他们一起洗,沈嘉芜有先见之明地合上浴室门,在里面反锁。


    可沈嘉芜不知道,谢言临要想开这扇门,有的是办法。


    一门之隔,谢言临低笑了声。


    沈嘉芜警觉地听清,手都抵在门把手上,就怕他贸然闯进来,直到又听见脚步声渐远,一道门关的声响,她才确信,谢言临真的离开。


    沈嘉芜洗漱完。


    餐桌旁谢言临已经收拾妥当,正端坐着,吃早餐都能吃出矜贵感。


    沈嘉芜在浴室喜欢磨蹭,比他晚上十几分钟才出来。


    早餐吃的手工面条,入口温度刚好,似乎算准她这时候会出来,特意将它放凉至能下嘴的程度。


    陈姨做饭味道好,又知道她通常的饭量,沈嘉芜一般情况下,能全部吃完。


    谢言临与她面对面坐着。


    吃饭时,两人极少有交流,对于食不言他倒是保持得很好,寝不语可没见他放在心上过。


    沈嘉芜吃完,纸巾已经递到唇边,她顺手想接,谢言临却不是她想的意思,替她轻柔地擦拭唇角。


    “待会儿什么安排?”


    沈嘉芜:“回工作室,我的工作日已经荒废了三天了。”


    “来我公司?”


    “嗯?”


    “之前不是说想感受下在我公司办公的感觉?”


    “……”


    沈嘉芜沉吟片刻,思考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想来是哪次随口乱说的。


    于是她说:“开玩笑的,我真不能再耽搁了,先走了。”


    话音未落,沈嘉芜提上她的电脑包,准备往外走,又被谢言临搂着腰拉回来。


    “下次什么时候来?”


    他嗓音压低:“因为你想来,我特意让人重新布置。”


    他的“良苦用心”,沈嘉芜实在难以拒绝,她没有敷衍,预估好大概时间:“等我处理完手里的事情,现在离开工作室不方便。”


    禁锢在腰上的手臂微微松了劲,沈嘉芜借此机会挣脱。


    “好。”


    谢言临说完,恰好门关上。


    *


    接近一周没见沈嘉芜,陈诗芸围着她上下打量,除了些许夫妻之间亲密相处下容易出现的痕迹,其余看不出来问题。


    陈诗芸啧啧称奇:“他不过是出差几天?居然能……”


    接下去的话,沈嘉芜往耳朵里塞进耳机,将音量放到最大屏蔽。


    左边耳机被摘下,陈诗芸问她:“下周三晚上去我推荐的那家过吗?”


    下周三是沈嘉芜生日,早在半个月前,陈诗芸已经规划好她生日前后的行程,沈嘉芜以往通常在家参加完宴会,便会和陈诗芸再出去过属于她自己的生日。


    “可以。”


    这回家里没人再要求她出席宴会,至少目前没有。


    越是想什么来什么,刚说生日没有再给她安排宴会。


    叶韶澜这会儿发消息,告诉她下周二,她生日前一天为她筹备了宴会。


    只不过这次宴会上,邀请的嘉宾大部分对沈嘉芜事业上有所帮助,许多有资源的大佬。


    沈嘉芜看见名单上的人,不免觉得惊讶,叶韶澜凑齐他们想必费尽心思。


    本想拒绝,但这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而且叶韶澜似乎知道,她生日不喜欢参加宴会,于是将宴会时间提前一天。


    沈嘉芜稍加思索,再加上陈诗芸也觉得是不错的机会,未来的路说不定会越走越顺,她没再犹豫,答应下来。


    下周三行程依旧。


    周末,陈诗芸和沈嘉芜前去试了宴会上准备穿的高定。


    这些天她的忙碌,谢言临都看在眼里。


    沈嘉芜忙昏头,差点忘记问谢言临会不会来。提前询问谢言临周三的行程,得知他要前往港城出差三天,其中刚好包括沈嘉芜生日那天,她不免感到可惜。


    谢言临察觉她情绪不对,轻抚她纠结微拧的眉心。


    “怎么了?”


    闷在心里不是个好习惯,沈嘉芜尝试着改变,她轻声问:“明天宴会你来吗?”


    “嗯,会来的。”


    她眼眸睁圆,


    “可是不是要出差?”


    谢言临轻笑,将沈嘉芜拥进怀里,话里隐隐能听出他些微的不满:“你终于想起来我的存在了?”


    “啊?”沈嘉芜疑惑地抬头,和他垂下的目光对视。


    “原本是准备出差,但行程被我往后推。”谢言临淡声道,“就想知道,沈嘉芜什么时候能想起来我的存在,邀请完所有人,甚至我身边的助理,唯独没有我。”


    “……”


    原来他这么在意这个细节。


    沈嘉芜心里一直默认他会去,也临到宴会开始,才想起来询问。


    “不好意思,我……”


    沈嘉芜解释再多效果也不大,她郑重其事地邀请他参加宴会。


    谢言临犹嫌不够,“只是这样?”


    她眨眨眼,“嗯?”


    “你亲手写的邀请函呢?”


    亲手二字,甚至被他刻意加重了音节。


    “……”


    沈嘉芜为此,特意回到房间翻找剩下的邀请函,但是似乎最后一张也被送走。


    没办法,沈嘉芜只能拿笔给他亲手绘制写好一份邀请函,独一无二的邀请函落入他手中,他这才满意地舒展眉心。


    “我会准时参加的。”


    沈嘉芜有时候觉得他难哄,有时候又觉得挺好哄的。但她总很难察觉他什么时候不高兴,除非谢言临主动说出来。


    宴会从下午三点开始陆续入场。


    沈嘉芜来得比大家都要早。


    叶韶澜离婚之后,容光焕发,比她还和沈秋山是夫妻时,精神状态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路过的豪门太太都夸她,变漂亮许多,旁敲侧击打听她做了什么美容项目,推荐她们也去试试。


    沈嘉芜不习惯融入她们聊天,她主动打过招呼之后,便去门口和陈诗芸汇合。


    陈诗芸比她晚来十分钟。


    “礼物我想着还是明天送你比较有仪式感,今天就带了点儿小礼物,别嫌弃啊……”


    “怎么会。”沈嘉芜挽着她的手臂,“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谢言临与她一同到场,刚遇见熟人,对方缠着他说了几句,再过来时,沈嘉芜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他目光落在其中高挑的身影上,男人明亮的眸光万分碍眼。


    只见沈嘉芜对上他的视线,有些无措。


    谢言临读她口型,大致猜出她在问对方是姓名。


    应该不认识。


    “你是?”


    沈嘉芜觉得他面熟,更多地感到陌生,而男人一副与他很熟络的样子,给她送过礼物,迫不及待答:“姐姐,是我呀,我是盛舟。”


    盛舟?


    沈嘉芜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小时候盛舟还是个小胖子,他妈妈和叶韶澜关系好,那段时间她在国外出差,将盛舟放在她们家待了一个暑假。


    盛舟活泼热情,总缠着沈嘉芜喊姐姐,两人处成很好的朋友,只不过后来他出国,时过境迁,联系也渐渐少了。


    沈嘉芜听旁人说他变化很大,但亲自看见,仍然感到不可思议。


    “你真的是盛舟?”


    陈诗芸同样惊讶,当初她经常找沈嘉芜玩,对当年那个小胖子有印象。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变化如此之大。


    “是呀,姐姐,你是不记得我了吗?”


    谢言临快步走近,其余字眼全被他忽略,落入耳中的只有那声清脆的“姐姐”。


    第57章


    比她高大许多,毫无血缘关系的男生,这样亲密地叫她,她有些难以招架。


    众目睽睽之下,沈嘉芜摆出温和的笑意,双手接过盛舟送来的礼物。


    她轻颔首,“记得的。”


    “谢谢。”


    盛舟一如小时候那样,时间并未将他的性格磨平,交谈间反倒变得更加有分寸。


    和他聊天很舒适,沈嘉芜被他带动得说了许多这些年的经历。


    其实没什么意思,但盛舟倾听时表现得格外认真,沈嘉芜也就多说了些。


    三人找了个空着的沙发聊了十分钟左右,擅于活跃气氛的陈诗芸和盛舟坐在一起,话题几乎没有被撂下过。


    中途,沈嘉芜抬头寻找谢言临的踪迹,眼看他和其他男人在交谈,应该是聊工作上的事情。


    “姐姐,你后来换微信了吗?前些天我发现你的账号已经停止运营了。”


    沈嘉芜注意被他出言吸引回来,她愣怔半秒,想起他说的是哪个微信。


    盛舟说的微信号早在许多年前,她没再使用,但是一直没注销,仍由它在沈嘉芜用不到的手机里放着。


    前些天叶韶澜收拾卖掉的房子里的东西,翻出来她这个手机,问她怎么处理,沈嘉芜想也没想说都可以。


    应该是叶韶澜帮忙注销了。


    “嗯,对。”


    沈嘉芜刚回答完,盛舟添加微信好友的二维码摆在她面前,“加个新的?”


    “好。”


    添加完,沈嘉芜只给他改了备注,暂时还不知道将他放在哪类分组里,于是先暂时搁置。


    盛舟垂眼看了半分钟,忽地抬头问:“姐姐,你是结婚了吗?”


    这时,他才发觉,沈嘉芜左手上的戒指不是装饰,是真正的婚戒。


    “是呀,她老公就在那儿呢。”


    陈诗芸接腔,示意盛舟目光看向不远处,正偶尔瞥来一道淡淡视线的谢言临。


    盛舟看去时,恰巧与谢言临对上视线,面色淡定,唯有眸色深沉,无端给人施压。


    他收回视线,话里距离感拉得更远,淡声笑道:“我该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沈嘉芜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侧额,沈嘉芜刚想看看谢言临聊完没有,能不能有空陪她去换套衣服,现在这套太过于繁重,想去换套轻便点儿的。


    谢言临视线没落过来,沈嘉芜准备收回目光,远远看见,在宴会中场姗姗来迟的傅纪舟,他踏进宴会便有目的性地直奔沈嘉芜身边。


    发现傅纪舟,谢言临脚步略有变化,似乎想往沈嘉芜这儿走,但沈嘉芜距离宴会入口近,傅纪舟先他一步靠近,他止住步伐,眸光平静地与沈嘉芜对视一眼。


    沈嘉芜没看出他眼神里的深意,朝他露出求助的眼神。


    谢言临挑了挑眉,似乎终于得到正当理由,迈着沉稳的步伐朝她靠近。


    傅纪舟这时也恰好走到沈嘉芜身边,垂眸看向沈嘉芜,“我可以坐吗?”


    “随意就好。”


    陈诗芸看人多热闹,又招呼几个她玩得熟络的坐过来。


    招呼来的皆是同龄人,相比之下,谢言临要显得稳重许多。


    沈嘉芜莫名想起谢言临之前问她的问题,他对于他的年龄似乎很在意。


    心里胡思乱想一通,沈嘉芜不知不觉忘记她本来叫谢言临过来的目的。


    不是傅纪舟,便是盛舟与她聊天,也没有空隙和谢言临说想去换套衣服。


    放在桌下的手忽然被揽入让人心安的掌心当中,沈嘉芜微微侧目,看向谢言临,她挑眉总学不到要领,通常是两边眉毛挑起,笨拙得可爱。


    谢言临闷笑了声。


    见状,其他人礼貌地没打扰两人聊天。


    沈嘉芜轻声问他:“怎么了?”


    正好他也想知道沈嘉芜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沈嘉芜恍然,“能陪我去换套衣服吗?”


    闻言,谢言临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


    二人相继离场前,沈嘉芜说:“我们待会再来。”


    更衣室。


    沈嘉芜挑了件轻便的连衣裙,只不过要从背后拉上拉链。她在帘子里折腾半天,还是差了一截没办法完全拉上。


    思索片刻,沈嘉芜将脑袋从帘子中间露出,与拉链焦灼间,沈嘉芜眼眸明润,睫毛翕动,透出无助。


    谢言临就守在帘外,轻抬眉尾。


    “你能帮我个忙吗?”沈嘉芜看向谢言临身后的衣架,“帮我拿下你左手边衣架的第三件裙子。”


    “现在的……”


    沈嘉芜微窘:“拉链我拉不上。”


    “我帮你。”谢言临对沈嘉芜开始的请求置若罔闻,直截了当替她作出决定。


    他往前走了一步,沈嘉芜下意识让步让他进更衣室。


    其实就差一小截,看不到什么。


    但那只是处于沈嘉芜的视角,谢言临看得分明,她雪白的颈后,红痕尽显。


    见谢言临迟迟没有替她拉上最后一截拉链,沈嘉芜望向镜子里的他,视线相接。


    粗粝指腹抚过沈嘉芜颈后,她微讶,后仰头。


    “什么时候留下的,还没消。”


    沈嘉芜看不见,但想也知道是谢言临的“杰作”,当事人还刻意提起这茬。


    她身上出现痕迹向来难消,没太在意地说:“再过几天就消了。”


    反倒由她来安慰始作俑者。


    见他仍然维持着现在的姿势没动,沈嘉芜忍不住催促:“你快拉上吧,待太久不太好。”


    “怎么不太好。”


    两人一同离场,待会儿要是她唇妆又花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沈嘉芜怕事情再发酵下去,想继续劝说谢言临帮忙拉上拉链。


    谢言临没再在沈嘉芜的问题上纠缠,替她拉上的同时,道:“好。”


    他看上去有很多话要说,但见沈嘉芜着急出去,终究没有说出口。


    但事实上,沈嘉芜忧心得太多,大家分寸感极强地没有打听他们二人去向。


    见他们重新落座,傅纪舟邀请他们晚些时候一起去京城出名的清吧玩,正好给沈嘉芜过个踩零点的生日。


    大家兴致勃勃,沈嘉芜虽然忙碌一天身心疲惫,但没有拒绝,道好。


    她同意,在场人便默认谢言临也会去,没再多问。


    没聊多久,沈嘉芜先一步离场,叶韶澜带她介绍给到场的宾客。


    傍晚就餐时间。


    举办宴会的酒店哪哪都挑不出毛病,唯独酒店的饭菜,真心难以下咽。


    也不清楚是不是陈姨和谢言临做的饭把她的口味养叼,见大家都面色如常地吃着,沈嘉芜愈发怀疑自己。


    直到晚宴结束。


    陈诗芸不吐不快:“我的天,这酒店的饭菜也太难吃了!差评!”


    其余一同出来准备前往下一场的伙伴们纷纷点头。


    沈嘉芜不禁笑出声,没想到不只是她这么觉得。


    离开宴会,大家显然不如在里面端着。


    七人前往下一场。


    陈诗芸独自开车前往,待会八成会喝酒,于是她选择和沈嘉芜同坐一辆车。


    车上除了她们和谢言临还有位司机在,谢言临坐在副驾。


    有谢言临在场,陈诗芸说话也不会太肆无忌惮。


    好在距离清吧不远,几人很快抵达。


    包厢里。


    已经提前准备好接下来可以玩的小游戏,真心话大冒险,摇骰子之类的。


    这种活动沈嘉芜很少参加,对其中的游戏内容只有鲜少的了解。


    沈嘉芜对玩这种游戏天然抗拒,眸色紧张,谢言临拍了下她的肩膀,顺着他的手臂看向他。


    他朝沈嘉芜做了个没事的口型,又轻声在她耳旁说:“不会让你输的。”


    不知为何,心瞬间安定下来。


    玩的是摇骰子的游戏,谁点最小就要从卡牌中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完成按照卡牌上的要求,不想完成的要喝酒。


    说清游戏规则后,谢言临忽地插话:“可以帮忙摇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盛舟说。


    谢言临仿佛有外挂,每每到沈嘉芜这儿,他便会接过她的骰子,替她摇出全场最大的点数。


    “不行啊,姐姐。”


    盛舟看向沈嘉芜,“你这样完全没有游戏体验感了。”


    “这样,现在重新制定游戏规则,不能帮摇。”


    沈嘉芜也觉得不太好,点头说好。


    中场休息,陈诗芸挽着沈嘉芜手臂:“嘉嘉,陪我去趟厕所。”


    沈嘉芜在厕所外等陈诗芸出门,看见谢言临靠近,却没有走向男厕所,径直朝她走近。


    “诶。你要等他吗?那我先回去了。”


    陈诗芸擦干手上的水渍,出门恰好撞见两人碰面。


    沈嘉芜刚想说没有,无奈陈诗芸已经走远。


    “你要上厕所吗?要我等你,还是我先回去了?”


    “……”


    没有回答。


    二人来到单独的包间。


    沈嘉芜眼看他带拢门,才出声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姐姐?”


    谢言临在沈嘉芜耳边轻声道。


    “……”


    听盛舟这样喊,她尚能接受,但听谢言临喊出口,沈嘉芜觉得奇怪。


    她抬眸,“嗯?”


    “你怎么突然这么喊。”


    沈嘉芜不太自在地说,“不要这样,好奇怪。”


    原本是打算问沈嘉芜和盛舟的关系,经她这么一打岔,竟也忘记,谢言临轻笑,“那想我喊你什么?”


    “你平常喊我什么都可以。”


    “喜欢我怎么喊你?”谢言临手臂收紧,柔软的腰肢被他拢进怀中。


    “宝宝?”


    谢言临垂眸,鼻尖蹭了蹭她的,温声指出:“我每次这样喊,你似乎都很喜欢。”


    “不要着急否认。”


    谢言临攥住沈嘉芜抵在两人之间,欲把他推开的手心。


    沈嘉芜紊乱的脉搏被他压在指腹下。


    “看,你心跳得这么快。”


    他注视沈嘉芜闪躲的眸光,笃定道:“是喜欢的吧。”


    第58章


    沈嘉芜没办法说不。


    每次听他喊这个称呼,总不由自主地耳根发烫。


    她微微泛红的耳廓出卖了她,不用她出言回答,谢言临也能知道她心里想法。


    其实猜得到她喜欢,但总想听她亲手说出来喜欢。


    谢言临垂眼,低头,喉结攒动。


    准备出声,沈嘉芜忽地抬额,撞进他深邃眉眼中,嗓音轻得落到耳畔轻飘飘的,似有若无地听她答:“嗯。”


    “我们回去吧,他……他们还等我们呢。”


    气氛让沈嘉芜万分难捱,她攥了下谢言临附在她腰上手臂的袖口。


    “好。”


    谢言临出奇地好说话,没有再纠缠着让沈嘉芜不要走,听她说出口的喜欢,对他来说似乎很难得。


    在陈诗芸回位,到他们归来,前后也不过五分钟时间,大家没想太多,将骰子重新装回。


    “来来,接着玩。”


    这一轮开始,要轮到沈嘉芜自己摇骰子。大家满怀期待地等待道具落到她手中,摇得都不如之前走心。


    谢言临先沈嘉芜摇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怕沈嘉芜垫底,摇出全场点数最低数,完全不符合他的水平。


    看见谢言临摇出来的点数,沈嘉芜略感惊诧,与他对视一眼,没看懂他眼中的让她放心的神色是什么意思。


    沈嘉芜接过外壁保留着谢言临温热体温的道具,学着前面的人手法摇,即将揭晓前,盛舟突然神秘地喊停。


    “等等——”


    几人纳闷看向他。


    他停顿半秒,“现在改变下游戏规则,点数最大的和点数最小的,都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但是点数大的可以先抽卡牌,再决定要不要和点数小的卡牌互换,有一定的主动权。但是互换必须要完成卡牌上的内容,不能用喝酒挡。”


    说完,他笑了笑:“大家觉得怎么样?”


    陈诗芸附和:“我没异议。”


    “都行。”


    “……”


    “好,你们呢?”盛舟目光流转在沈嘉芜和谢言临之间。


    沈嘉芜跟话:“都可以。”


    毕竟她并不觉得她的手气能好到摇出全场最大的点数。


    沈嘉芜之后还有两人摇骰子,她摇出来的点数是目前场上最大数,让她生出些危机感。


    目光不错地盯着接下来两人摇骰子,坐在沈嘉芜右手边第一位是陈诗芸,第二位是傅纪舟。


    陈诗芸手气向来不错,她玩得多,惟手熟尔,只不过水平较谢言临的要低些,没他控制得精准。


    谢言临每次摇出来的数字,都好似提前设定过程序一样,和他想要的结果基本不会出现偏差。


    沈嘉芜恍惚想,如果谢言临不当总裁,或许当赌.王也行。


    胡乱想着,沈嘉芜再注意陈诗芸,她已经掀开盖子,上面点数恰好比沈嘉芜小一个点。


    “……”


    沈嘉芜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没想到刚开始自己摇就要接受惩罚。


    可看之前其余人抽到的卡牌,似乎也没有刁钻的问题。


    沈嘉芜稍稍放下的心,又被陈诗芸提起。


    她将道具递给下一位的傅纪舟,在沈嘉芜耳旁提


    醒:“刚刚他们换了一副卡牌,貌似挺成人的……”


    沈嘉芜还没懂具体指什么方面,傅纪舟摇完打开。


    不偏不倚。


    和沈嘉芜摇出来的点数一模一样。


    “这么巧。”盛舟惊讶,“大家点数咬得很焦灼啊。”


    平局的情况下,两人要再都摇一次。


    明显傅纪舟是会玩的,他将选择权抛给沈嘉芜,“你先还是?”


    “你先吧。”


    沈嘉芜什么结局都能接受,心里接受她会输这个事实。


    傅纪舟摇出来的数字处于中间值,沈嘉芜高于他与低于他处于二分之一的概率,她不免被气氛带动得紧张起来。


    道具再度落到沈嘉芜手中,她手背突然被谢言临覆住,带动着她手心捏着外壁摇了几下。


    “诶这样也算违规的。”


    盛舟提醒。


    沈嘉芜嗯了声,避开谢言临的掌心,独自再摇了几下。


    打开,数清上面的点数。


    她的低。


    游戏还长,总有失手的时候。


    盛舟将摆放端正的卡牌往他们面前推,“抽卡牌吧。”


    谢言临手指悬在大冒险上半秒,又移向旁边抽了张真心话。


    既然是成人版,大冒险的挑战想必是和一起输的人,做些暧昧的举动。


    这一轮沈嘉芜赢了。


    他抽完没有立即掀开看正面,盛舟说等点数大的人打开先看,如果点数大的先看,觉得完成不了或者回答不了,再看看要不要与他更换。


    傅纪舟打算抽真心话,盛舟又补充游戏规则:“如果其中一位选了真心话,另位只能选大冒险。”


    傅纪舟从中间抽了一张。


    他看了眼卡牌上的内容,果断选择和谢言临更换卡牌。


    【把你右手边的人压在身下,做十个俯卧撑。】


    他右手边是盛舟,想想一阵恶寒。


    谢言临与他交换。


    看见谢言临抽到的卡牌,傅纪舟脸色微变。


    他凝眉:“哎,这上面都是些什么问题啊?”


    难得见他这副模样,沈嘉芜觉得新奇。


    傅纪舟掀开,把卡牌随手丢在桌上。


    【第一次做chun梦在什么时候?】


    “……”


    陈诗芸忍住笑意:“挺有意思的啊。”但这份有意思的前提是不能落到她头上。


    现在进退两难,不能喝酒挡掉。


    他无奈地回想了阵,“大概在17岁。”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哇哦”了声,想接着问他梦见的对象是谁,但这是下个问题,傅纪舟却没抗拒回答。


    “哪有具体对象啊,恋爱都没谈过。”


    “……”


    沈嘉芜微讶,没想到傅纪舟外型条件如此优越,也难逃单身魔咒。以为在国外会更开放些,问他只说没遇见合适的,暂时没这个想法。


    “好了啊,轮到谢言临接受惩罚了。”


    谢言临右手边顺位是沈嘉芜,没想到好运躲过一劫,还逃不过当工具人。


    沈嘉芜全程闭着眼,能感知到多道目光注视着他们,不过好在谢言临做得很快,没让她觉得太难熬。


    做完,谢言临呼吸仍旧平缓,过程中温沉的气息倾洒而下,沈嘉芜脸颊好似被烘粉。


    好在包间内灯光昏暗,看不出来她脸颊颜色细微的变化。


    继续下一轮。


    这轮大家摇出来的点数都很大,无形中给沈嘉芜增加压力。


    尤其在谢言临恢复以往水准,摇出目前全场最高的点数之后,沈嘉芜心颤了颤,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轮沈嘉芜显然不如第一轮运气好。


    四个一,一个二。


    要比她这个数字低显然不是易事。


    陈诗芸不禁笑了声,提前预料结局:“玩了一小时,第一次见你受惩罚。”


    陈诗芸摇出中规中矩的数字。


    轮到傅纪舟,他草草摇完,恰好比谢言临高出一个点。


    她与他四目相接。


    盛舟:“傅纪舟,你今天也太倒霉了,连输好几轮了。”


    “没事儿。”


    傅纪舟占据先手,他抽了张真心话,沈嘉芜没有选择的余地,视死如归地抽了张大冒险。


    【第一次做“黄心”在什么时候?】


    傅纪舟这次没选择更换卡牌,坦然道:“没有过。”


    “没有过?”盛舟表示怀疑。


    傅纪舟坦荡地说:“可以上测谎仪。”


    圈子里基本都玩得花,傅纪舟是其中少数条件好还洁身自好的男人,有人打趣他居然这么纯情,终是不熟,话里揶揄好意坏意难以分清。


    沈嘉芜不禁想,如果这算纯情,那谢言临岂不是纯情得更加令人难以置信。


    虽谢言临表现得似乎很熟练,但很大概率和他学习能力强有关。


    其实初次仍然是生涩的,不懂的地方,甚至问沈嘉芜,可她意识尽失,无法告诉他为什么出现这样的反应。


    【用手指测量一名异性某个区域的长度/宽度。】


    某个区域不言而喻。


    “……”


    “我天。”


    输的人其实有一次喝酒躲过惩罚的机会。沈嘉芜瞥了眼谢言临,他正在看她,猝不及防与他对视,她愈发心虚,干脆喝酒解决,她没办法完成这项大冒险。


    “慢点。”


    她喝的同时,谢言临在旁轻顺她脊背。


    下一轮。


    沈嘉芜破天荒地摇出全场最高的点数。


    五个六。


    沈嘉芜看见数字的那一秒,都在想,难道她真的有当赌王的天赋吗,每次都处于极端的数字,让旁人难以超越她。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很会玩,刻意在控制点数呢。


    陈诗芸:“厉害啊,居然是五个六。”


    话落,盛舟率先鼓掌,大家附和地鼓了下。


    果不其然,最后点数最高的是沈嘉芜,最低的则是盛舟。


    沈嘉芜选择真心话,掀开卡牌,看见上面的内容。


    【最近一次做“黄心”在什么时候?】


    这什么牌,怎么总爱问人家隐私。沈嘉芜直说要换卡牌。


    盛舟微抬眉尾:“真要换?我直觉我手里的不是好牌。”


    错过更换权还可以喝酒,沈嘉芜在不熟悉的场景,很容易被旁人只言片语鼓动,决定不换。


    她看见盛舟卡牌上的文字,只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换。


    【打开相册看最近五张异性的照片。】


    这好说,沈嘉芜相册基本都是截图,两人都不爱拍照,异性照片还是度蜜月的时候,找摄影师拍下的。


    盛舟解开手机锁屏,点开相册,搁在桌上。


    最新五张照片。其中三张是当时刚见面,盛舟说要拍照发给他妈妈看沈嘉芜的变化,她没有拒绝他的请求。


    照片没什么可看的,盛舟始终与她保持半个拳头的距离,极有分寸。


    后面陈诗芸加入,变成三人合照。


    沈嘉芜觉得没什么问题,她只纠结她的问题,要不要回答。


    为了玩游戏刺激,酒选择的浓度很高。


    沈嘉芜喝一杯脑袋已然晕乎乎,不知道再喝一杯能不能抗住。


    目光渐渐投向她。


    “嘉芜,你的呢?是什么问题?”


    沈嘉芜犹豫着将卡牌内容对准大家,嗫嚅地道:“呃……”


    还没等她回答。


    谢言临忽地出声:“零点了。”


    “零点了?嘉芜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


    一时间没人在意卡牌上的问题,也没人关注是否真到零点,将蛋糕摆在正中间,簇拥着沈嘉芜。


    直到其中某位发出疑问,“嗯?我手机时间坏了吗?怎么显示才刚过零点。”


    气氛使然,没人关注微小的细节。


    唱完生日歌,许完愿,吃了蛋糕。


    本来继续玩,可谢言临在这之前提前开口,要先一步离场。


    “诶对,怎么能打扰你们约会呢。”


    陈诗芸上头,招呼些其他姐妹前来,“我晚点吧,我再玩会儿。”


    “好。”


    离开包间,清吧外驻场在唱民谣,让躁动的心不经意间得到放松。


    司机等候多时,沈嘉芜先一步上车。


    谢言临上车关上门的同时,司机了然地缓缓升起前后座之间的隔板。


    “感觉还好吗?”


    沈嘉芜以为他问她喝完酒之后的感受,摇着头,“没事,现在意识是清醒的。”


    “嗯。”


    短暂的沉默。


    谢言临忽然问她,抽到大冒险,为什么看他却又不完成冒险任务,选择喝酒。


    “……”


    “好奇?”


    沈嘉芜清清干涩的喉咙,眸中露出不解:“……什么?”


    “长度,宽度。”


    第59章


    “没……我哪有好奇。”


    沈嘉芜喝得不多,但酒精度数高,后劲上来,脑袋顿时晕乎乎的。


    每次巴不得房间陷入最暗,沈嘉芜哪敢多看一眼,可谢言临有几次会引着她的视线,让她看过去。


    “……”


    想想当时的场景,沈嘉芜不由自主地耳热。


    她微顿,眨了眨迷茫的眼睛,转移话题:“你摇骰子好厉害。”


    谢言临淡定地说,“你也不错,很有天赋。”


    “……”


    如果指的是她玩三局,两局都能精准地摇出全场最高点数或者最低点数的话,沈嘉芜确实算有天赋。


    一时间分不清谢言临在夸她还是在调侃。沈嘉芜脑袋愈发昏沉,眼皮即将耷下。


    似乎每次在她喝醉时,谢言临都会在身边。


    沈嘉芜好奇谢言临喝醉后的反应,以往都是她一杯倒,谢言临在旁照顾她,每次在她清醒时,会将她喝醉后的举动原本讲给她听。


    “头晕?”


    话落,沈嘉芜两边太阳穴被人极为轻柔地按摩,舒缓她胀痛的额角。


    在他攻势下,沈嘉芜愈发涌上困意,她阖眼,被困意击倒之前,没忘记问谢言临:“还没见过你喝醉的样子,你酒量很好吗。”


    “嗯。”谢言临温声答,“想看,下次可以在家里灌醉我。”


    “……”


    “不要下次了。”沈嘉芜瓮声瓮气道,“就现在吧,我们回家,你喝醉让我看看。”


    他没有将醉鬼的撂下,有问有答地依旧温柔地答应她:“好。”


    不知过去多久,沈嘉芜心里装着事,在抵达的那一瞬间,倏然惊醒。


    谢言临正要将她从车里横抱出来。


    与他四目相接,沈嘉芜摆手:“我自己可以。”


    说完,她一脚迈出车门框,险些腿软,被谢言临搂着腰、扶住手臂才堪堪稳住身体。


    “别逞强了。”谢言临不由分说地把她打横抱抱起。


    距离松镜月更近,司机就近开到这儿。


    沈嘉芜许久没来,看见室内装潢有一瞬的恍惚,看见管家熟悉的挤满笑容的脸庞,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少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无论几点,管家随时待命,永远保持高昂的热情。


    “从酒柜里拿几瓶酒,要烈的。”


    管家虽然不解,欲言又止地前往酒柜,按照谢言临交代的将酒摆在吧台上。


    “少爷,太晚不宜饮太多酒,隔天醒酒会头疼的。”


    “没事。”


    谢言临经他提醒,想起沈嘉芜或许会头疼,于是又拜托管家再煮一锅醒酒汤,煮完便可以去休息。


    困意全消,沈嘉芜大脑被酒精刺激得分外清醒,她拿起吧台上一瓶写满英文的酒,度数似乎比她在清吧做惩罚喝的还要高。


    沈嘉芜喝一杯就受不了,看这架势,谢言临似乎要混着喝。


    混酒更醉人。


    沈嘉芜替他打退堂鼓:“要不算了吧,喝多了酒对胃不好。”


    “不是想看?”


    “嗯……是挺想的。”沈嘉芜略微思忖,提出建议,“要不,你演给我看看?你以前喝醉过吗?照那样演就可以。”


    “没有。”


    得到他否定的回答,沈嘉芜惋惜地说:“好吧,但还是不要喝……”


    话音未落,酒瓶盖已经被他撬开,他摆出两个玻璃杯,顺带从底下抽屉抽出调酒杯。


    沈嘉芜:“我也会调酒。”


    “嗯?”谢言临新奇地看向沈嘉芜不似作假的眼睛。


    “真的,我大学当了整整三年调酒师社团的社长。”


    谢言临忽地轻笑,“还有这种社团。”


    “是呢,凑学分嘛。”


    社团到最后她卸任,也有了近两百人。


    沈嘉芜当初完全是为了快速凑完所需学分,才创立的社团。由于社团不能重复,她苦思冥想许久才想到这个社团主题。


    为了能让学校审批通过,沈嘉芜特意找专业的调酒师学习半学期,才朝学校发出申请。


    后来也“不负众望”地通过。


    最初社团只有陈诗芸以及同样来混学分的舍友。


    后来其他人听说,沈嘉芜管得松,活动学分又容易得,基本到场地只需要签到签退便能轻松得到社团分。


    学校当时想不能这么轻易让学生加满学分,要不然志愿者都没人愿意当。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举办活动需要录制内容提交审核,审批通过才能加上宝贵的几分。


    沈嘉芜本想着混混,竟然也混出个名堂,带动着大家都学了点儿调酒技巧。


    沈嘉芜调完酒自己一般不喝,她清楚自己是一杯倒,往往留给社团其他成员喝,广受好评。


    喝得微醺的沈嘉芜,话比以往多,她讲大学时发生的趣事,眉尾染上轻松的笑意。


    谢言临听得专注,视线未错地紧落她眸中。


    被他盯得不太自在,沈嘉芜扯了扯唇角,“对你来说是不是有点无聊?”


    谢言临笑了声,“不会。”


    垂眸,轻轻吻她抿得湿润的唇。


    怎么可能会觉得无聊。


    他无比希望沈嘉芜能多多与他分享过去,现在,以及幻想的未知的将来。


    为了让她放心,谢言临又补充,强调,“不会,我很喜欢听你说这些。”


    有种对着她说喜欢她的错觉。


    沈嘉芜无声点头,拿起调酒器具,“有阵时间没调了,可能不太好喝。”


    事实上,沈嘉芜过于谦虚。


    调出来的酒味道颜色都属于上乘,哪怕对她充满滤镜的谢言临,保持客观的态度看待这杯酒,也是挑不出任何问题的,只有赞美。


    “怎么样?”


    得到肯定的答复,沈嘉芜犹如注入动力,前往酒柜挑了几瓶其他的。


    五六杯下肚,谢言临面上看不出一丝变化。


    沈嘉芜顿感纳闷,她在社团调的酒,哪怕是酒量最好的团员,喝了两杯便受不住,酒的度数甚至没有现在高。


    她疑惑地盯着谢言临手中的玻璃酒杯看了几秒,“你现在什么感觉?”


    “还好?”


    “我尝一口。”


    沈嘉芜话音方落,就着他递来的酒杯,放松警惕地喝了一大口,顿时被酒味辣得直想吐。


    唇倏地被堵上,沈嘉芜下意识地咽了一半,另一边被她渡进谢言临口中。


    吞咽声烫耳。


    唇瓣被含吮得微微发麻,脊背犹如电流经过,她脑袋晕、胀,氧气被掠夺。


    被迫承受着,又从中获取丝丝难捱的、让她无法形容的舒服。


    濒临窒息。


    谢言临覆在沈嘉芜颈后,轻柔地顺了顺,“换气,笨蛋。”


    “……”


    后知后觉感觉酒的余味醇厚,让人不禁上瘾。


    想喝又不敢多喝。


    酒的后劲来得迅速,沈嘉芜本就微微醉了,现在意识有些飘忽,轻飘飘的,仿如置身云端。


    脸颊浮起两抹可爱的红晕。


    “你在笑我吗?”


    沈嘉芜忿忿不平地用指尖戳了下谢言临颊边,板着脸,严肃道:“不许笑。”


    谢言临这会没再听醉鬼的话,只见他笑意渐深。


    “不是想看我喝醉的样子?怎么自己先醉了。”


    谢言临鼻梁蹭了下她脸颊,呼吸拂过她耳畔,


    “玩个游戏?”


    “什么?”


    “猜猜我再喝几杯会醉?”


    谢言临说:“如果输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愿望。”


    “你不是不喜欢许愿吗?”


    谢言临笑:“偶尔尝试也不错。”


    他没说猜对有什么奖励,沈嘉芜便兴致勃勃地参与这个游戏,她思吟两三秒,“我猜三杯。”


    谢言临嗯了声,当着她的面一连灌下三杯酒,非常尊重游戏规则,杯杯里面没剩下一点儿。


    他面色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沈嘉芜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她喝醉意识不清醒,眼花导致她看不出来他醉没醉呢。


    “好了,你输了。”


    沈嘉芜没异议,“愿赌服输,说吧,你有什么愿望?”


    “先保留许愿权。”


    沈嘉芜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谢言临也没再留她,让她喝下醒酒汤,各自洗完澡,回到房间。


    他刚关上灯。


    短暂地陷入寂静。


    谢言临看得不透彻,沈嘉芜喝醉不止话多,也大胆得多。


    一如初次喝醉,沈嘉芜直接坐上他的腿,咬他喉结。


    这会儿,她的大胆表现在言语方面。


    “其实我有个问题……”


    沈嘉芜记忆只存有在今晚发生的桩桩件件,每个没解答的困惑,都在脑中无限放大。


    谢言临洗耳恭听,特意开了盏夜灯。


    沈嘉芜盘腿从床上坐起来。


    “你量过吗?”


    “……”


    随着她动作起身,谢言临话音一顿:“什么。”


    沈嘉芜眼眸黑白分明,单纯得看不出含有一丝杂质。


    “就……你在上车时问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长度?”


    沈嘉芜没有给予他肯定或是否定的答案,愣怔地看着他。


    身高相差大,本就遮住一半的光线,现下由于他倾身,全然被遮挡。


    阴影落下,意料之中的吻迟迟未落。


    手心紧张地泌出薄汗,交由谢言临掌心,他往她手心里塞了个冰凉的物件。


    沈嘉芜懵神,垂眼,睫毛轻颤,看见手中的卷尺,没能理解谢言临的意思,再度抬眸,与他始终保持低垂的视线对上。


    “你猜是多长?”


    “……”


    沈嘉芜耳廓烧红,她后悔不经过大脑思考问出来的问题。


    退无可退,谢言临抵在身后的掌心牢牢桎梏着她。


    “你…你没量过吗?”


    如果是清醒中的沈嘉芜,断然不会问出这样的话,哪有人会量这个呀。


    手中的卷尺仿佛越来越烫,逐渐让她抓握不住。


    “……”


    沈嘉芜到这时才确定,谢言临绝对醉了,起码是微醺状态,只是面上不显而已。


    “你量,可以看得准确点。”


    谢言临见她没吭声,整个人一动不敢动,木讷地呆在原地。


    于是他主动握着她手背,领她将卷尺抽出一小截。


    “看清了吗?”


    绯红的耳朵尖儿被很轻地啄吻,“别出神,认真看,每一毫米都不要看错。”


    第60章


    沈嘉芜最终没能看清具体是多少,磕磕绊绊地念了个数字。


    “是这个吗?”


    “……”


    话音没在缠绵的吻中,分不清是谁喝得更醉。


    陷入沉沦。


    过程中契合度比以往都要高。


    …


    翌日。


    沈嘉芜身体清爽,谢言临做完给她洗得干净细致,照顾得体贴入微。


    她迷茫睁开肿胀的眼睛,恰好看见谢言临在背对着她整理衣领,矜贵儒雅,全然看不出他昨夜那般猛烈。


    沈嘉芜闭了闭眼,一闭上眼,满脑子都环绕着昨晚的一幕幕。


    尤其是……


    她想起最后谢言临牵着她的手,覆在柔软的小腹上,说,到这里,现在记得多长了吗?


    沈嘉芜:。


    燥得慌,她耳根发烫,自认为不动声色地侧身,用脊背对着谢言临。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映入谢言临眼帘,他极轻地笑,缓步走近,脚步声被地毯吞没少许,沈嘉芜几乎都察觉不到他的靠近。


    若不是光线忽然变得更暗,她都猜谢言临是不是已经离开这个房间。


    正想睁眼看下情况,猝不及防与谢言临视线对上,他眼底尽是餍足愉悦。


    看见他的脸。


    沈嘉芜满脑子只有。


    19.6。


    “……”


    消散不去的记忆,以往沈嘉芜喝醉都会断片,这次却没有,甚至尤为清晰地镌刻脑中。


    “想到什么了?脸这么红。”


    “……没什么。”沈嘉芜清清沙哑的喉咙,不自在地回答他。


    “还记得做完发生的事吗?”


    这会儿,沈嘉芜回答得尤其快,她没有思考犹豫,“不记得。”


    “哦?”


    谢言临掌心覆在沈嘉芜腰间,停留在昨晚全然吞没之后,按着的位置。


    他分明没用力,沈嘉芜却感到难言的酸软,她小腿肚不受控制地轻颤了颤。


    “真的都不记得?”


    他话里虽含着疑问,但听不出他在问,笃定她记得。


    在谢言临面前,沈嘉芜犹如透明,任何谎言都逃不过他敏锐察觉。


    见她没出声,迟来的关切,谢言临低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


    今天和导师约好见一面。


    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


    无论做多少次,沈嘉芜都没办法表现得像谢言临那样云淡风轻,她深深自我怀疑,人和人之间的体质差别真的如此大吗。


    *


    读研时的导师推荐沈嘉芜进知名美院接着再读。


    唯独推荐沈嘉芜一人,但沈嘉芜却有些犹豫,在伦敦,距离太远。最主要还是因为放不下苦心经营的工作室,即将上市的游戏。


    她从不会因为困难而中途退出。


    导师劝她三思。


    沈嘉芜这些天在家忧愁满面,谢言临看出她的不对。


    习惯将糟心事咽在心里自己解决,可沈嘉芜想起自己曾经决定的,不要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


    于是她将事情全盘托出。


    谢言临专注地听完,给出中肯建议。


    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对沈嘉芜未来发展也有很大的帮助。或许沈嘉芜可以尝试,试读一段时间,看看能否平衡工作和学业之间。


    沈嘉芜觉得他的建议不错,心里的纠结顿时烟消云散。


    想法冒出头,沈嘉芜没有过多犹豫,翻出行李箱,开始往里面装伦敦当季的衣物。


    “我明天就去试试。”


    谢言临挑了挑眉,“这么突然?”


    “如果不合适就不耽误时间啦。”沈嘉芜头也没抬地回。


    谢言临半蹲在她身边,“我还打算等忙完和你一起去。”


    “没事儿的,我一个人可以解决。”


    谢言临却表现得不那么放心,他在沈嘉芜手机里安装了一个更精准的定位系统,以免出现意外,他找不到她。


    沈嘉芜没抗拒,道:“真的,不用对我这么不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嗯。”


    轻声应下,谢言临着手操办沈嘉芜过去试读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精细。


    沈嘉芜留学前和陈诗芸打过招呼,她以为之后会许久见不到沈嘉芜,当即决定要和她一起去,正好旅游散散心。


    二人抵达伦敦恰好是太阳落山的时间。


    手续办得很快,沈嘉芜隔天便前往学校交材料,大概大后天便能直接插班读书。


    对未知的未来,沈嘉芜心里憧憬又紧张。


    陈诗芸许久没有这样躺在她身旁,她悄声说:“你不和你老公打电话吗?”


    “不好打扰他了。”


    沈嘉芜翻了个身,身心疲惫却睡不着,陈诗芸同样。


    发现对方眼睛里都没有睡意,不禁相视一笑。


    “你也睡不着。”


    陈诗芸说:“哎,明天不是不用上课吗?我们出去玩吧。”


    “去哪?”


    “来伦敦那必须得去当地的酒吧看看呀。”


    陈诗芸“嘿嘿”笑了声:“据说这附近有家酒吧很出名,里面的男模质量


    上乘。”


    “这……不好吧。”沈嘉芜觉得不太合适,刚想婉拒。


    陈诗芸拍了下她的肩膀,让她放宽心:“只能看不能吃的,宝贝。”


    “……”


    “哎呀,就当陪我去嘛,好不好?”


    沈嘉芜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点了点头。


    “我昨天看了本小说,里面霸总真的癫啊,我要对霸总生理性害怕了。”


    陈诗芸聊开便收不住话。


    她问:“你老公会不会强制你做些什么?如果有一定要态度强硬地拒绝他,不能把自己的底线放低。”


    沈嘉芜无奈笑了笑,“不会的。”


    “那就行。”


    陈诗芸突发奇想,“如果你强制谢言临,他会是什么感觉?”


    闻言,沈嘉芜当真顺着她的想法,幻想了下。


    得不出结论,“想不出来。”


    陈诗芸替她解答:“我想他会很爽吧。”


    “……”


    她用词一如既往地夸张。


    沈嘉芜莞尔,“哪会呢,他应该也不喜欢别人管着他。”


    话题聊到这,沈嘉芜忽然想起,来之前谢言临在她手机里安装了定位系统,就是不清楚能不能精准知道,她在国外哪家店内。


    如果知道,想必他又会不高兴。


    沈嘉芜打退堂鼓。


    “诗芸,要不明天还是不去了?我手机里有定位系统。”


    她一番话,让陈诗芸沉默良久,才缓声问:“你不是说谢言临不管着你吗?安装定位器还不算?”


    “他是好心的,想保障我的人生安全,没有恶意。”


    “……”


    陈诗芸:“好吧。”


    “不过我觉得,如果你及时回复他消息,或者给他报备行程,他应该也不会点开定位系统实时查看你的位置才对。”


    “有道理哦。”


    沈嘉芜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按照原定的行程,隔天一早便被陈诗芸拉起来。


    提到玩,陈诗芸总是格外亢奋,哪怕只睡了三小时不到,她也能精神抖擞地从床上爬起来化妆,顺带给沈嘉芜也化出完美的妆容。


    很显然,两人都低估,谢言临给沈嘉芜手机安装的定位系统的智能程度。


    何止是实时监控,沈嘉芜只要位置有了一公里的偏移,她现在所处的位置便会以短信的形式,传输到谢言临手机里。


    浑然不知的沈嘉芜正跟着节奏哼唱,手机突然一阵震动,她不明所以地低头,见是谢言临拨来电话。


    陈诗芸瞥见。


    “还是不要接了,来之前不是说你在午休吗?接通听到我们这边动静这么大,待会儿他不得又多想。”


    沈嘉芜心想有道理,放任不管。


    说是酒吧,其实更像地下音乐节。


    二人挤在人群中,从挑高的二楼往下看,更值得目光吸引的是正中心的主唱。


    女孩儿扎着高马尾,眉眼轮廓深邃,令人印象深刻。


    散场,久久无法平静。


    沈嘉芜玩得开心,将谢言临抛之脑后,再想起来已经是深夜。


    她起床喝水时,看见手机屏幕还因为消息跳出而不停闪烁。


    沈嘉芜到家真睡得昏天暗地,哪里记得给谢言临报平安。


    陈诗芸也困得倒头就睡,怕打扰到她,沈嘉芜躲进浴室里,给谢言临拨去视频通话。


    那边接得很快,似乎时刻守在与她的聊天框内。


    “在哪?”


    沈嘉芜与屏幕中的他,冷沉的眼对上,“在家呀。”


    她看不出谢言临现在在什么地方,看背景不太像在办公室,也不像在家里。


    “脖子上的是什么。”


    “啊?”


    沈嘉芜被问得一愣,借面前的镜子看她脖颈,上面不知什么时候被蚊虫叮出一个包。


    真真切切是被蚊虫叮咬,她所处的房子附近绿植鲜花多,特别招蚊虫,不是吸蚊体质的陈诗芸也难逃一劫。


    “应该是蚊子叮的。”


    沈嘉芜不确定的态度,让谢言临微微敛眉,“应该?”


    “那,确定?”


    误解他话里的意思,沈嘉芜解释说应该的原因:“反正是蚊虫叮的,至于是什么类型的虫子我还不知道。”


    隐约听见机场播报的声音,沈嘉芜纳闷问:“你要出差吗?”


    他似乎是回答了“嗯”,又像没有,电话被挂断。


    沈嘉芜怎么也没办法放松。


    她冥冥之中感觉不对,滑动谢言临给她发来的消息。


    划到最上,沈嘉芜这才意识到谢言临表达出的不对劲是为什么。


    她查看最近的航班,没有直达伦敦的,猜测谢言临或许真的只是出差。


    没想着瞒他,沈嘉芜将她在酒吧录制的视频发给谢言临,解释只是看了场地下演唱会。


    迟迟没有回应。


    沈嘉芜撑不住困意侵扰,放下手机沉沉进入梦乡。


    中途陈诗芸赶航班,沈嘉芜强撑着意识帮忙给她整理行李,又送她去机场。


    终于得空休息,沈嘉芜洗漱完又继续睡下。


    睡梦中,恍惚听见门被敲响的声音。


    兴许敲错门,沈嘉芜刚来这儿,人生地不熟,怎么会有人敲她家房门。


    可敲门声中断,手机突然震动。


    直觉手机里的消息和门外的人有联系。当她解锁,页面还停留在和谢言临的聊天框。


    一分钟前,他发来一条信息。


    【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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