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去西边悬崖吹风醒发懵的脑袋。无名指上的黑线紧紧圈绕, 生怕随着哥哥手臂摆动掉下来。
风撩开额前的头发,谢浔半阖着眼盯着指间黑线,眼眸沉得吓人。
谢无濯果然是会蛊惑人的怪物, 偶然闯入他的生命,便一发不可收拾。
是不是太上心了。
也还好吧。
谢浔吐出一口气躺在草地上, 两条腿悬空乱晃, 手指有意无意挡在唇边蹭了下, 液体轻微颤抖。
阳光刺眼, 手臂移到眼睛上,几秒后谢浔偏头埋在臂弯里。青年耳后的红痕未消, 浅浅的一层红。
水母是谢浔养的小宠物, 谢无濯是水母, 总觉得不对,又说不上来。
山间的风带着热气,热浪撩拨人类的固有的思维, 人和怪物想想都不对。
谢浔脱了外套盖在脸上, 嘴里含着走时顺走的黑巧。
黑巧在口中化开,谢浔哭的皱眉,怪不得能把水母苦哭了, 沈煊在这方面像巧克力瘾徒。
终端震动, 谢浔迟了几秒接听。
“老大复核结果这两天出,我手里有份初检报告,要吗?”
初检估计不正常。
此刻的谢浔不想知道:“不着急。”
“好, 到时候我都传给你, ”过了几分钟何沉年问,“老大,你……还养着它吗?”
养, 都变成人睡一起了。
“在身边。”作战服是谢无濯洗的,清香的洗衣液味混杂淡淡的常青藤信息素味,很普通的味道。
和何沉年预测的回答一样,他劝不动谢浔,“那老大你注意点。”
到底有多奇怪,谢浔不免担心,“很不正常吗?”
“老大,还好。”还好的背后是数以万计的数据库显示无法配对,系统判定该生物不可能存在,只有可能是63区的生物。
何沉年想起初检液体像蜘蛛网一样的精神网,“老大你尽量给丢了吧。”
谢浔搓了搓无名指上的黑线,丢不掉了,丢了会哭,哭了谢浔就没办法,“嗯,我知道了。”
一贯的敷衍应付人的话术。
“何笙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医院最近不忙。”上回案子结束,第五层的医院从爆满到稀落仅仅三天。
人少是件好事,两人唠了几句有的没的挂断终端。
终端光屏停留在谢浔的号码上,上回谢浔发送信息,何沉年查询IP地址,地点吉塔尔山。
剩下的何沉年没有去了解,他哥没表示,总之知道越多越不好。
关于液体的事何沉年很上心,这是谢浔交代他的,完成有种荣誉感。
电脑上的光标移动,界面跳转到63区内网,白色圆圈持续转动,等待中何沉年的心跳莫名加快。
弹出的照片被有层次的黑色覆盖,何沉年眉毛抖动的瞬间被拉入纬度裂缝,无数眼睛注视的错觉在意识中升腾,人类的精神被高维生物以另类的方式入侵。
五感剥离和□□的撕裂感让人变相上瘾,何沉年紧握一直放在手心刀片,鲜血肆流。
鼠标键疯狂响动,网站卡死无法退出,何沉年从牙缝里挤出句脏话,弯腰拽了电源。
沾血的刀片掉在桌边,何沉年拽了几张纸巾擦血。生物的危险值数不低,他哥养那么长时间肯定知道。
何沉年心下一凌,去洗手间冲手。养着玻璃罐的液体看见血迹跟吃了跳跳糖一样活蹦乱跳。
在此之前它已经蹦跶两天,似乎遇到什么开心事。
何沉年摁关水龙头,看向和蹦跶的液体,神经质地问,“你怎么骗过我哥的?”
液体并不会说话,只会跳,跟小糖豆一样。
微观视角指尖的水珠凝落,空灵混搅海水的声音在精神网里传开,液体带着不可名状的占有情绪作祟,“我的,哥哥,我要,找哥哥,走。”
谢浔只能是祂的哥哥,不能是别人的,一点都不能,不能的。
黑色的触手潜意识里蔓延,撕扯着层层精神网,何沉年砰的一声关上门,靠着门头疼欲裂。
老大养的算宠物吗?!!
“怪可爱的。”谢浔拉动录像进度条,水母说着哥哥,鱼,摇晃着断掉的半截小触手,无措地掉眼泪。
萌萌的像程笳养的小猫。
也不知道谢无濯能不能适应训练,行为举止怎么样,那么爱哭,有没有偷偷掉眼泪……
谢浔叹气关闭终端,水母要当人类的话,不应该太黏人。
谢浔走前朝崖低看了眼,雾带有吞噬人的错觉,佩戴滑翔机翼跳下去会很刺激,谢浔认识的人中只有穆隐耀会做这种事。
穆隐耀自上回炸了谢浔乘坐的直升机后没消息了,估计又在某个地方执行任务。
回去路上谢无濯打来电话,意料之中,谢浔犹犹豫豫挂断,给谢无濯发送信息,“好好训练。”
半文盲的怪物不会打字,发语音给谢浔,“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这是水母离开谢浔最久的一次,不是谢浔离开水母。实际上还有四个小时,谢浔骗怪说两三个小时。
终端收到崔璟的信息,谢浔去休息室和692商量两天后的新兵的丛林射击。
沈煊请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谢浔一个人忙不过来。
692不同以往磨木片,这次拿着小螺丝刀和铁片组装精致的机械鸟,手指缠绕着层层纱布。
“你和他怎么样?”692看向谢浔耳后的红痕,皱了皱眉。
汤圆是液体的时候692就发现小东西很有心机,祂能为得到某种东西一直伪装,从不三分钟热度,是祂的只能是祂的,在不济祂会选择吃了。
现在竟然要合理的身份为跟着谢浔,完全超出692最初的预判。
谢浔看着692,悄悄整理裤子褶皱,692是水母的爸爸,养的时间比他久的多。
要证明水母是自己的,没有这两个字更有权威,谢浔脸不红心不跳道:“睡了。”
692:“……嗯?”
谢浔在别人面前永远伪装一副老神在在,无所谓的姿态,看不出半点心虚。
692笑了笑,劝慰的话到嘴边咽下去,他更感兴趣的是谢浔能坚持多久。
和一个怪物。
“63区有很多这样的生物,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几个。”
谢浔对63区的生物敬而远之,“不用了,养不起。”
692寻找引起谢浔兴趣的话题,“水母很好养吗?”
无名指上的圈绳滚来滚去,祂也想知道。谢浔停止摆弄褶皱的手,好养是好养但水母黏人又色,变成人类更明显。
“还可以。”谢浔道,圈绳愣了愣牢牢的锁在谢浔指尖。还可以含有不行的成分在。
“沈煊什么时候回来?”
一直站在692身后的机器人低头汇报
,谢浔打量机器人的构造,目光落在微型监控眼睛,全天监视,人肯定受不了,反正谢浔受不了。
监视器内置螺旋纹骤缩。半成品的机械鸟立于桌面,692说:“两分钟后。”
沈煊到的时候谢浔百无聊赖地盘手指,692陷入艺术创作无可自拔。
他穿着私服,衬衫扣一丝不苟系到顶端,长发松散落在肩上,走动中身上白山茶的信息素味下焚烧着红玫瑰信息素。
谢浔生理不适,常青藤信息素弥散形成一层屏障,692是beta没有感觉到空气中充斥的信息素味。
沈煊解释,“有急事提前赶来,没来得及。”
一身信息素不怕人知道的样子,嘴上说着来不及,谢浔移开眼,在桌子底下摸正咬他手指的液体,像小蚂蚁咬人。
完全不受信息素波及的692,手指轻叩桌面,“什么事?”
沈煊拨开随身携带的巧克力,不在意谢浔在这,“692你的Omega未婚夫今早出事死了。”
谢浔从未听说过692婚约的事,本着不想掺和军基的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煊喊住作势跑走的人,“等等,人你也认识。”
谢浔认识的Omega就那么几个,隐约猜到谁,谢浔看向692,692点点头,示意谢浔可以留下听。
沈煊捏了捏鼻梁骨,复述沈指挥发来的零星信息,“开飞船被黑洞吸进去了,”他想了想补充道,“运气好点传送到其他星球上,运气不好肉片都见不得。”
“双S的Omega,挺可惜的。”
Omega能到星航实力已然不俗,突然死去着实让人唏嘘。
细小的螺丝滚落在地上,机器人弯腰拾起递给692。
“谢谢。”692捻起小螺丝,扶起桌上歪倒的的机械鸟,捡起话的漏洞,“被黑洞吸进去?”
星航对此的解释是:“飞船内置失灵,C-1197飞船彻底失联。”
星航的Omega谢浔只认识一个,他和穆隐耀说不上熟谈不上陌生。
穆隐耀作死但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依他的性格,真要挂之前一定会给谢浔发信息炫耀。
穆隐耀的疯狂像是长在基因里,无法克制,人又很幸运,导致他不断作死。
很欠。
沈煊嘴上惋惜,心里波澜不惊。692摆弄他的作品,不知道在想什么。谢浔知道人不会死,根本不伤心。
三人各有各的心思,面上说得过去。机器人转动脑袋,将眼前的一切收入眼中备份储存。
指甲剐蹭手心的液体,液体像水母一样怕痒在手心跳来跳去躲着,意识不断向谢浔发出离开的信息。
谢浔准备提出离开,门外恰好传来刺啦刺啦类似于指甲挠门声,尖锐刺耳的声音控诉谢浔欺骗的行为。
谢浔避着目光说我去看看,门关上再也没有回来。
第42章 (*^3^) 哥哥,你会拒绝我吗……
门砰的一声关上, 谢浔被拽得一个趔趄,险些砸进谢无濯怀里,仓促间扶着门框才没栽进去。
“呼……”谢浔喘口气, 皱着眉整理扯乱的衣领,“下回别这么拽我。”
恐怖的力气简直要命, 勒的脖子疼。
夜月中谢无濯的眼睛朦胧不真切, 他有意无意扫眼谢浔微敞的领口, 缩了缩手又小心翼翼轻拽谢浔的衣服, 带着讨好的意味,“哥哥对不起, 我们回去吧?”
谢浔生气但没到谢无濯道歉的地步, 他不是人。
谢浔站在高一阶的台阶上, 两个人刚好平视,灯光下谢无濯眼眶有些红,似乎偷偷哭过。
“被欺负了?”谢浔自己都没察觉语气有多么软和。
晚风微凉, 谢无濯闻言眸光动了动, 酸涩的情绪在此刻铺张开,他张开胳膊搂着谢浔的脖颈,委屈又可怜, “哥哥……”
他不敢抱的太用力, 只能虚虚抱着,鼻息间捕捉到谢浔身上携带的信息素,在他洗的衣服上。
怎么都是别人的味道, 谢无濯的眼泪啪嗒啪嗒掉, 下巴挨着谢浔肩颈,开口声音沉闷,“我今天差点被打了。”
谢浔当然不信谢无濯的鬼话, 谢浔打不过他,新兵们更不可能。
可能被排挤了,他不会撒谎。
“好了好了。”谢浔安慰地拍拍谢无濯的背,顺顺又炸又软的毛,这招对水母相当好用,对谢无濯显然不够。
人类对触碰和情绪价值需求比水母高得多,人还在掉眼泪,谢浔耐着性子多拍几下哄人。
和谢无濯在一起,他的脾气都快磨没了。
谢无濯抱紧了些,泪水沿着下睫毛滚落,黑篮的眼眸里翻涌着浓烈的占有、赤|裸的喜欢、化不开的阴霾唯独没有委屈,这些谢浔都看不到。
谢浔还认为自己在哄猫,猫告状,猫哭了。
谢无濯用微凉的脸颊碰碰谢浔的脸颊,语气脆弱又可怜,“味道好多啊哥哥。”
“嗯?”谢浔嗅了嗅,一边解释一边拉开距离,“沾了点别人的信息素。”水母闻多不好。
休息室密不透风,沈煊那个神经病一点都不收敛。谢浔余光瞥间门缝的光,身后的休息室门随时都有开门的风险。
被看见有些尴尬,692还在,搞得和偷情一样。
“乖,我们先回去吧。”谢浔率先走,免得又被缠上。
谢无濯亦步亦趋跟在谢浔身后,眼神黏在谢浔身旁垂落的手,屡次伸手都没成功牵上,依然不死心。
“啧,真够黏糊的。”
沈煊收回撑在百叶窗的手,看向安静的692,“他俩这样不会出事吗?”他可是亲眼看到谢浔被拽出去的。
汤圆不会让谢浔出事,692平淡道:“谁知道呢?”
两人都愿意,说多都是废话。
机器人整理桌上的闲散的工具,692手心托举着半成品机械鸟,“Omega家里这么说?”
沈煊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没人表态,都没当回事。”
机械鸟在灯光下散发微芒,692沉默片刻,淡淡吐出与气质不相符的话,“都死就好了。”
……
——
一路上谢无濯都没牵到心心念念的手,回到住处看见床上多床被子,目光沉了沉,脱衣服身上都带着滞涩感。
不能睡一起了。
总的来说都是谢无濯第一次融进人群,谢浔比较关心适应情况,“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谢无濯慢吞吞地解扣子,声音沉闷,“考核训练,吃饭,开小会,训练。”
很平常。
谢浔反坐在椅子上喝水,谢无濯既然说有人要打他肯定有这么个人存在,“谁要打你?”
算不上打,只能说是恐吓,谢无濯心虚扣弄扣子,含糊其辞,“哥哥我不记得了。”
看样子不想说,怪物的心思好难猜,“去洗澡吧,明天指给我看看。”
谢浔明天也会去,为两天后的丛林射击做准备。
谢无濯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下,考虑明天来的快还是杀死梁家祐来的快,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他也没想出好结果。
梁家祐死了哥哥会生气,692也会。梁家祐多嘴,他在谢浔面前苦心经营的伪装全碎了。
吃掉记忆远远达不到想要的,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办法,黑色液体悄无声息从谢无濯的指尖溜走,潜入黑夜。
谢无濯扭头看另一床碍事的被子,刚准备进去,被浴室忽大的水声吸引,几秒后巴掌的水母从被子另一头艰难地爬出来,直奔浴室。
水母趴在浴室门缝边偷窥,目光长久地停在黑蛇上,纹身的气息已经被祂“吃”的很淡,但蛇的眼睛在湿润的皮肤和水汽中异常明亮,像淬毒的针。
好讨厌,想弄掉。
细长的黑色小触手探进勾着门,液化的水母沿着门缝悄悄渗入,迅速躲在洗手台低的小凳子后。
溅起的小水点时不时打在触手上,触手紧张的打卷,水母仰着脑袋痴迷眼前的场景暂时忘了不快的事。
谢浔对此浑然不觉。
空气中逐渐弥散淡淡的腥味,水母借着凳子腿的阻挡,歪脑袋紧张又眼巴巴地看。
类似卵破碎的白色液体逗留在谢浔手心里,有些粘稠,吃起来是什么味道,哥哥不吃祂的卵会吃自己的吗?
祂喂的呢?
692没有给水母科普过性知识。液体最初没有性别,对水母来说,祂懂也要装作懵懂无知的模样,只有这样哥哥才会满足祂。
经过前几次,祂知道这是一件私密的行为,仍然不可控地想要。他贪婪地注视谢浔迷乱失神的表情,学着人呼出一口薄薄的气。
谢浔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见巴掌大的水母正恹恹地趴在床边。
发现他出来,水母倏地钻进被子里,探出的几根小触手怯怯地晃。
怎么变成水母了。
谢浔蹲下身和水母大眼瞪小眼,观察到水母比之前细,在网上终于发现不对,祂怎么变得那么小,只有原先的一半。水母像是没意识到,细长的触手碰碰谢浔伸来的手,激动的不行。
谢浔的头发还湿着,水珠沿着发梢洇入毛巾,水母无声吞咽,“哥哥我维持不住了。”
谢浔充耳不闻,手指轻而易举攥着小半截触手,防止怪逃跑,水母愣住后沾沾自喜终于握到了手。
谢浔见状不忍心告诉水母实际情况,变成人耗损也太大了。
良久,谢浔清了清嗓,“谢无濯。”
水母迷茫抬头,谢浔很少在祂拟态成水母的时候叫名字,“哥哥?”
“你只剩之前的一半了。”成年人大半只手那么大。
“啊?!”水母的触手惊得在半空中僵直,然后才装模作样地在眼前卷了卷,似乎在在确认。半晌,它焉了吧唧的趴在谢浔手背上,仿佛真的为此黯然神伤。
平常水母肯定嚷嚷地哭,这回极其反常,祂肯定知道点什么不愿意说。
水母不想让谢浔担心,急忙开口找补,“会长回来的,哥哥,会很快的。”
“你不能丢了我。”
还在担心这个。
“我哪里有真丢过你?”丢一半谢浔偷摸捡回来。
谢浔揉揉水母软乎乎的脑袋,水母抱着谢浔的手被揉的直眨眼也不肯躲开。
谢浔突然福至心灵,断掉的触手拥有主体分散的意识,“谢无濯你不会分出一半出去干坏事了吧?”
水母抱着谢浔的手蹭来蹭去,动作中带着明显的撒娇意味,语气也是,“没有呀,没有的哥哥。”
谢浔了然于心,“别总撒娇。”顺手把怪塞进被子里,掀开被子对谢无濯说:“你真的一点都不乖。”
他以前怎么觉得乖,脑壳估计被一闷棍给打了。
谢浔吹着头发水母跑过来黏在他脚踝上,触手吸盘刺激的谢浔腿软,紧接着被谢浔拎到柜台上,“别动。”
水母果然安分,触手托着下巴,静静观赏谢浔吹头发。
吹完头发谢浔进浴室拿终端,十几分钟前沈煊发信息,说692给汤圆做了个小鸟,让汤圆去拿。
估计是那只半成品机械鸟,692完全可以把机械鸟给谢浔,让水母大晚上的去拿,肯定不安好心。
谢浔把话带到,水母惊讶地反问谢浔,“我吗?”
692才不会给祂准备小鸟,只会给祂金鱼和冰块。
“嗯,是你。”谢浔回信息,转头对水母说,“顺带把草莓给692带过去,再放就该坏了。”
水母很惊喜,“哇!”
“别哇,弄得我也和你一样做坏事。”草莓没坏,一直放着不吃也不是个事。
防止被人看见,水母被谢浔从破窗户送出去,怀里抱着一盒比祂稍小一点的草莓盒,“哥哥,我走了。”
“去吧。”谢浔没当回事,拿个东西而已,祂之前去过两次还知道回来。
谢无濯很熟悉路只是无法将草莓带进休息室,祂把草莓放在门口像之前一样潜入房间,液体轻易地绕过前去接水的机器人,一股微弱的精神干扰闪过,机器人的应能灯闪烁几下,陷入死机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液体潜伏在阴影里,格外认真地看人类强制性的接吻,趁人类不注意,贴着桌沿滑过,卷走桌上半成品机械鸟。
液体从通风口滑走前又鬼使神差地顿住,目光聚在相交纠缠的唇齿,念头滋生在感知里,祂也想要。
谢浔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佛开脸上作祟的冰凉触手,声音带着睡意,“怎么回来这么晚?”快一个小时了。
“哥哥……”水母形态的谢无濯不知何时变回了人形撑在谢浔身侧,一条腿习惯性地勾缠住谢浔的腿。
谢浔不舒服地蹬腿,有些恼,“谢无濯你好烦啊。”好黏人啊。
谢无濯轻轻嗯了声承认这件事,他贴着谢浔的耳朵,直白又小小声,“哥哥……我能不能……亲亲你呀?”
“嗯?”谢浔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朝水母偏头,微微睁开眼。黑夜中,谢无濯的眼睛亮的吓人,“亲一下。”
谢浔听清了,清晰到神色恍惚。出门拿个东西都能学到意想不到的新东西,上次私奔,这次亲吻。
真要让他时时刻刻盯着。
“滚,不亲。”谢浔往被子里躲,谢无濯也跟着往下,像八爪鱼一样紧紧贴着谢浔,被拒绝也不气馁,认真又执拗的追问,“哥哥,如果我用触手绑着你,手强硬地掐着你的脸要亲呢?”
话语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小勾子,“哥哥,你会拒绝我吗?”
第43章 (* ̄3 ̄)╭ 做人不能攀比,怪也不……
谢浔看着身前近在咫尺的人, 眼睫抖了抖,“我会抽你。”
“抽我?”谢无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谢浔,随即默默窝在谢浔身旁, 一动不动。
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得不到亲吻的谢无濯反复捏谢浔的手指,恨不得直接咬上一口, 过了会他把谢浔的手放在脸上, 小心的吻吻谢浔的手心, 声音悲切, “哥哥那你抽吧。”
没有多余的动作。
谢浔闭了闭眼他有些乏了,索性任由谢无濯牵着他的手, “你去晃晃头, 听听里面有没有水声。”
“有啊。”谢无濯回的很快, 他是液体,和水沾亲带故。
回答出乎意料,谢浔被惹笑, 当谢无濯在开玩笑, 他顺着话说,“倒出来看看多不多。”
“不能。”暂时不能让哥哥见到他的本体,692说那样很恐怖又丑, 会把人吓跑。
哥哥胆子不够大, 他还没抓住就跑了,这很得不偿失。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有半个小时也可能一个小时, 谢无濯才做好心里建设, 脑袋歪在谢浔怀里:“哥哥为什么不能给亲亲?”
谢浔意识昏沉中习惯性嗯了声回复水母,很轻带着胸腔微微震动。水母夜里偶尔惊醒会叫哥哥,谢浔听见会回应祂, 已然成了习惯。
谢无濯惊喜地抬头,哥哥同意了……眉梢刚挂上的喜悦变成愕然,哥哥睡着了,怎么能睡着呢。
“哥哥?”谢无濯轻轻喊了声,回应他的是淡淡的气音。
“怎么能睡着呢?”谢无濯委屈气结,对他怎么能这么心大,他真的没有那么纯良。
谢无濯凑近埋在谢浔颈间亲了亲头发,准备亲耳后时,谢浔睡梦中似乎觉得痒,下意识往旁边躲。
小动作无疑刺痛谢无濯,他缓缓伏身,眼泪毫无征兆地掉落在谢浔脖颈处,缓缓滑到后颈腺体,洇湿一小块皮肤。
谢无濯委屈的很,嘴唇蜻蜓点水般碰碰谢浔的耳垂,满足感不上不下,更空了,他边掉眼泪边控诉谢浔,手却紧紧揽着人的腰,“怎么可以这样?”
——
丛林实战射击分为两个阵营,每个阵营有两个小队长协同配合,打的旗号是阵营和团队,但每个人都是竞争者,只有生存下来的前十名有积分。
沈煊和谢浔领队,梁家祐他们在外区接应里面的消息,防止不测发生。
为让新兵放松,今天下午特例准许新兵休息半天,为明天实战做准备。
谢无濯坐在椅子上看谢浔拎着不知道哪来的平底锅。眉头皱着,似乎不太满意。
实战和锅无法构成联系。谢无濯不解,“哥哥为什么要带锅?”
谢浔扭过头看眼,回忆起谢无濯昨晚的话,不知从什么谢无濯总说些奇怪的话,或许是在试探。
谢浔有意挑逗:“烹饪水母吃。”
锅谢浔找后厨要的,手感不怎么样。
谢无濯听到吃眼眸亮了一瞬,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眼神黏在谢浔身上专注又真白。
轻松的氛围被抽走,取而代之的是紧张,谢浔紧张。
“可以啊,哥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笑,谢无濯非常希望谢浔吃了他。
因为本体是液体的缘故,意识平铺在身体的每一寸,身体的每部分都想要得到谢浔,这样很容易分配不均,只有吃掉才能完美解决。
谢浔被看得动作顿了一秒,打哈哈说开玩笑的不要上心,继而神色自若地把锅塞进密封包装袋。
下回礼尚往来让水母吃自己,谢无濯总该不这么盯着,盯的人脊背发凉,生理性发怵。
谢浔不止问后厨要了锅,他还要了小罐盐。
东西收拾后谢浔叫了两声谢无濯,人反常的没应声,直到谢浔走到到椅子边蹲下身,谢无濯才大梦初醒,目光随着谢浔往下游曳最终定格在眼睛上。
谢浔的眼睛黑白分明,形状类似桃花眼但下眼尾内收,不笑的时候卧蚕不明显,显得尤为清冷疏离,不好接触。
谢无濯偶尔觉得哥哥站在他面前,他也是隔着一层雾摸着,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谢无濯眼里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他在设想吃掉的可行性,“哥哥。”
谢浔自此入军部很少把姿态放低,像这样的仰视角看人还是第一次,“谢无濯你别总盯着人看,会挨打。”
水母还好,祂很可爱。
早上谢浔陪着谢无濯训练,谢无濯怎么都不愿意指出新兵里谁要打他,眼睛却看梁家祐,只要梁家祐靠近一点,谢无濯浑身戒备像躁动不安的小兽,眼神凶恶。
太过明显。
谢无濯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眼眸含笑,“下次不会了,哥哥你坐我腿上吧。”房间只有一把椅子,他看不得谢浔仰头看他,仰头很累。
谢浔想也没想拒绝,“没事,这样就很好。”
“那好吧。”某人的失落感都要溢出来了,期待的看向谢浔,似乎还在说可以吗 ,可以吗……
谢浔避开视线,清了清嗓,“还在想昨晚的事?”顺手拿走谢无濯一直捏在手里的机械鸟,他今天下午去找692时发现休息室里还有个一模一样的半成品。
692的心思显而易见。
谢无濯微不可闻的嗯了声,哥哥很能观察出他的情绪,也总拒绝他。
亲吻确实是他想要的,要主动的。毕竟他真想得到什么,谢浔根本阻碍不了,比如他已经偷亲多次。
他想要哥哥主动。
谢无濯的手指试探地触摸谢浔唇角下的痣,谢浔瞥了眼目光追着手,后者被烫伤似缩回手,紧攥着。
谢浔挑了挑眉,不怂了,敢直接碰他。
人低了低身子,话语懵懂无知,语气软的像一湖水,“哥哥别人都有亲,我为什么不可以?”
小眼神眼巴巴地看谢浔的眼睛,可怜味十足,“我也想要,我都没有得到过。”
谢浔久久没说话,他也没得到过,他还要给谢无濯。
“……”
谢浔看着谢无濯,不得不承认谢无濯完完全全按照谢浔喜欢的模样长的,眼睫毛很长,眼睛圆圆的很柔和,生的肤白,性格“柔软可欺”……
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太幼稚,智商忽高忽低,等聪明点再说吧,跟个幼稚的小鬼一样。
谢浔撑着谢无濯的膝盖站起,手心感觉到对方的腿部肌肉瞬间绷紧。谢浔嘴角勾起一抹笑,话倒是自如说出口。
“哥哥?”
谢浔凑近,估计谢无濯昨晚看那对鸳鸯亲吻了,他看什么学什么,“做人不能攀比,怪也不行。”
谢无濯迫切想要得到,争辩,“可他们都不熟悉。”
昨晚对方给什么都不懂的谢无濯灌输的信息量很大,不是谢浔一时纠正过来的,谢浔尽力而为,“那种关系下是错的。”
“我们呢?”谢无濯像抓住谢浔的手腕撒娇晃动,“我们。”指腹无意识研磨着腕骨。
他喜欢谢浔身上的骨头,腕骨、脊骨、睡觉微微显露的胯骨……
最开始肯定不对,现在……也不怎么对。谢浔被问的底气不足,话里话外含糊,“应该是对的…吧。”
怪像不会思考一样,从模棱两可的答案得到满足。谢无濯欢喜地去浴室洗衣服,谢浔绕过去看,挺好哄的,哄完还会找事做。
手中的机械鸟棱角分明,十分精巧,目测除了翅膀多数零件只有一厘米,翅膀根连接处几毫米的小零件,692的手很巧。
谢浔在翅膀底下摸到某块凸起,鸟眨眼,它甚至拥有半透明的眼睑。
谢浔脑海中映出692雕刻看不出形状的木头,天赋显然不在雕刻上。
鸟眼前的投出虚拟屏,视频中的692坐在轮椅上,身后的背景是休息室。
视频音量很小,鸟身上没有按键,谢浔凑近听才听清692的声音。
“谢浔和你预想的没错,我向上面提了句你来到了吉塔尔山。主要是希望你帮我拿到十二局监狱详细部局图,礼尚往来,我……会删除你在军基所有备份档案,包括白竹的。”
谢浔并不惊讶,衣服了然的神情,692开的筹码相当优厚,完全拿捏谢浔。
军基档案库相当于星网定位仪,只要暴露在任何监控下都能精准定位。
谢浔之前跑过很多次,每次都被抓回来,最后一次被塞到军部,陆上将明里暗里盯着他,后来多了个讨厌的副官。
但谢浔从未去过12局,12局作为帝国最大的监狱,通常只有少尉军衔以上人因的叛国罪才能进去,除非洗刷冤屈几乎没从里面出来的可能。
谢浔啧了声,长腿交叠,椅子腿扬起看天花板,他不一样是,身份复杂特殊目前有利用价值,有人会不遗余力保他。
692很会找人。
浴室洗衣服的水声一阵一阵,谢浔听着声音百无聊赖地玩终端小游戏,谢无濯怎么办?谢无濯离不开他。
过了会谢浔抱着手倚着门看谢无濯洗衣服,谢无濯多少给人沾点贤惠的错觉,但也只会洗衣服。
谢无濯背对着谢浔,手指长时间在手里冷的泛红,转头眼泪啪嗒啪嗒掉,“哥哥。”
两个字和眼泪把谢浔从发呆的状态拉出来,怎么哭了。
谢无濯不安地搓着手心的泡沫,之前那滴液体无论怎么都不愿回到身体,它觉得自己是戒指一直黏着谢浔,此刻正藏在谢浔上衣服口袋里。
它全部都听到了,意识共享传给谢无濯。
谢浔几步走到谢无濯身边,伸手拭过谢无濯的眼泪,有些惊讶,“哭什么?”
“哥哥你别走好不好?”上一世谢无濯没听谢浔说过12局的事,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谢浔贪恋现在的安稳又想着自由的未来,他应该是自由的,不受限任何人,但他跑不了的,不止是军基档案。
692想的还是太少了。
谢浔犹豫地靠着谢无濯的腿,谢无濯腿僵直绷的跟铁块一样。扭头时下巴和脸颊紧紧挨着谢无濯的大腿,脆弱白皙的脖颈暴露无疑,“都听到了?”
谢无濯眼睛乱瞟,“……嗯。”
谢浔笑笑,“我要不要带上你?”
“带我……私奔吗?”
第44章 ( OVO∞) 谢浔你不会是个恋爱脑……
即使谢无濯在哭神情也极其认真, 似乎只要谢浔点头他毫不犹豫跟着走。
谢浔看他这幅样子,心里诡异的情感又冒出来,带着说不清的怜惜与喜欢。
他嗤嗤低笑出声, 脑袋歪在自己怀里,不自在地揉了揉脖颈,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低笑中没注意空气中无形的潮湿感悄然弥漫。
谢无濯凝望着谢浔, 缓缓摇头。漆黑触手克制又虔诚地虚虚缠绕在谢浔腰侧和小腿, 竭力控制自身的阴冷潮湿, 像绞杀前对猎物独有的温柔。
腿和腰像是被海丝绸裹着滑过,带来一阵轻微颤栗, 谢浔只当是靠近谢无濯身体产生的轻微不适。
“哥哥你别笑了。”如果手上没有泡沫谢无濯一定会捧着谢浔的脸说, 语言没有行动更加直接。
“嗯嗯好, 我不笑了。”谢浔嘴上这么说着,唇角时不时微弯,他轻咳几声, 目光落下水盆里浮起的泡沫。
泡沫在灯下折射出璀璨的光, 终究都是小小一戳就破的,“我那是跑路。”
带上谢无濯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私奔。
谢无濯目光追着站起的谢浔,眼泪恰到好处掉落, “要带我吗?”
哪有跑路带人的。
谢浔没回答, 手托着谢无濯的脸捏了捏,落下一手的眼泪,对谢浔来说哄人的话就那么几句, 谢无濯异常受用, “别哭了宝贝。”
宝贝叫水母叫的多,变成人的谢无濯几乎没听到过,脸颊烫人, 依然仰着头追问,“带我吗?”
泪眼灼灼,谢浔手指颤了颤,面上拿出大局尽在掌握令人信服的姿态敷衍谢无濯,“会带你的。”
谢无濯不信,谢浔什么都不会告诉他,肯定不会带着他。他用胳膊压下谢浔的手,两个的影子重叠,“不能丢下我。”
“怎么都不行。”
看的谢浔心神慌乱,嘴上嗯嗯啊啊的回应,顺带把手上的眼泪全都擦在谢无濯衣服上。
“带你带你。”
……带你个头。
——
谢浔坐在副驾驶看名单,之前划分好的小队人员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3S和S之间的差距不是简单的几天训练视线跨越的。
谢浔在队列名单找不到谢无濯的名字,“谢无濯呢?”
沈煊瞥了眼谢浔,人整天跟危险生物黏黏糊糊的,那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暂时不安排。”
安排容易多生事,“顾茗在你跟着的队,帮忙关心下。”
谢浔前不久见过顾茗去692所在的休息室,水母去找692当晚要和他接吻,692就是罪魁祸首,应该提前让自己养。
“谢无濯要跟着我。”谢浔和水母还没和好。
沈煊意味深长地看眼谢浔,他以前认识的谢浔不是这样的,人都会变,但变得地方让人出乎常人意料。
“你很黏他?”
谢浔笑着矢口否认,他怎么可能黏谢无濯呢,“队里人多。”会被发现。
“是吗?”车窗突然降下来,风霎时间吹散谢浔的话,方向盘猛打,车子漂移撞到树上堪堪停下,车内一阵颠簸,谢浔紧握顶扶手才没被甩出。
后视镜映出草丛里的风筝线,不起眼的一根线足以横空切割整个车子,谢浔也瞟见了,指节握得咯咯响,胸口疼。
车子顶盖撞的掀起,内置发出轰隆隆声,沈煊拧关钥匙扎头发,谢浔扯开安全带摁了下胸口。
猝不及防被带的。
谢浔低头骂了句煞笔,沈煊完全没有被骂的反应,正在套发圈。
谢浔不想再和疯子坐一辆车上,拉开车门,沈煊的声音适时响起,“谢浔你不会是个恋爱脑吧?”
看不出来谢无濯是装的,傻子都能看出来。
——
吉塔尔山的密林中撑起几堆明明灭灭的篝火,新兵围在一起规划往后的路线,谢浔独自站在稍远的树影下,在终端搜索恋爱脑的意思。
弹窗刚出来,信号中断,谢浔啧了声,他知道恋爱脑的意思但不够全面。
他怎么可能是恋爱脑。
当时沈煊挨了拳躺在地上依然管不住嘴,说着没救了,离开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谢浔自顾自收拾风筝线,某人又折返。
说自己有事和谢无濯说,过两天还。
“神经病。”终端强制关机,谢浔无语地踢了踢树。他私底下有很多耐人寻味的小动作,很好品。
队里有几个从帝国监狱出来的,下午起哄打了两架,现在又干起来了。
谢浔站在远处观望,只要不出人命就好,真乱成一锅粥了。
也不知道谢无濯怎么样,昨晚委屈的央求谢浔抱着才肯睡,今天又来到这种鬼地方,理他那么远。
弯月西沉,谢无濯从搭建的简易庇护所里出来,看着月亮找方位。
人影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影子跟了上去。谢无濯前脚踏出营地范围,沈煊就叫住了人。
“谢无濯,”沈煊从树后绕出来,机械手指转着漆黑的匕首,言笑晏晏,“准备去哪啊?”
谢无濯记得沈煊,液体时这个偶尔来总喂他冰块,来这里谢无濯讨好692连带着给沈煊编头发,沈煊在692身边很有话语权。
谢无濯目不转睛的看人,“离开。”他要去找哥哥。
夜里人简直白的发光,眼睛像是两团跳动的蓝色鬼火,谢浔的眼睛不要可以捐了,沈煊腹诽。
沈煊收了匕首,摊开双手示意自己不是坏人,“谢浔给你起的名字?”
因为白天被的接触,沈煊身上带着谢浔的味道,被风吹的很淡对怪来说气味很明显。
谢无濯神情微缓,扣子攥在手心里,眼里带着审视与傲慢,声音是青年特有磁沉完全没有在谢浔身边的清亮,“有意见?”
很像挑衅。
“自然没有。”沈煊眼眸划过常人不易察觉的警惕。
沈煊最初看祂的时候,祂只是一滩会动且有意识的液体,后来变成触手怪依然无法沟通,跑了几个月会说话现在又变成人类混在人类当中。
速度太快了,祂本身就很危险。
沈煊看着眼前身高腿长的青年,抛出提前准备的诱饵,“不想知道谢浔的过去吗?”
话题很容易挑起谢无濯的兴趣,谢无濯面上的情绪滴水不漏。
谢无濯很期待哥哥亲口告诉他,目前的结果来看哥哥一点都不想让他知道,甚至和692的交易都不愿意透露。
“你想要我用什么换?”谢无濯直截了当的问,人类不可能只给好处。
沈煊意外地挑了挑眉,怪物很懂人情世故,可惜自己没什么想要的,他想了想,“别让他死了,有些时候及时拉一把,能做到吗?”
沈煊和692共事这么久,多少知道人的意图,谢浔明显是个突破口,也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依照谢浔的性格,他会去做,好奇、自由……都有。
谢无濯眼眸闪了下,扣子在手心碾成齑粉,细碎的粉末飘落,“不用你提醒。”
沈煊呵呵直笑,双手撑着原木坐上去,月光在地上映出晃动的影子,声音虚幻像谢浔随时会幻灭的人生。
山林里的晚上充斥着各种蛇虫声音,蚊虫也多,谢浔罕见的没招虫,除了冷点其他的都还好。
夜里刺头带着十几个人走了,顾茗清点完人数和几个人商量。
第二天中午队伍迁移谢浔没跟队,他在林子里晃晃悠悠,把外套和背包藏在草丛里做上记号,检查完狙击枪,沿着顾茗一行人留下的痕迹追上去。
到现在两队都没遇见,只有几个人淘汰,速度太慢。
风在林间穿梭,夜彻底压过来吞噬最后一点亮光,谢浔伏在高地,脸颊贴在冰冷的狙击枪上,倍镜精准锁定顾茗。
顾茗对方他的方向偏了偏头。
倍镜移开原来的位置,扫向周围,人倒是不少,扳机扣动。
砰——
枪声如同粘稠的墨水滴入搅乱战局,耳边嘈杂,谢浔赶忙离开原地,免得误伤,空包弹打人也很疼。
谢浔转身避开擦过身前的枪弹,迅速从高低滑下去。
“卧槽!茗哥!对面高地到底猫了多少人,这火力太他妈猛了”
“三点钟方向,其他人散开!交叉掩护!别他妈挤在一起!”
子弹致人于死地般突突射在谢浔刚滚开的地方,泥土和腐叶翻腾,谢浔眯了眯眼,极其轻微的声音从谢浔身体里钻出来,重复的呓语。
“杀掉…杀掉…杀……”
突兀的声音吓得谢浔脱口而出卧槽,惊悚程度不亚于那天晚上看见的黑背蜘蛛。
“闭嘴,别说话!”谢浔脱口而出,尖细又疯狂的声音顿时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却犹如跗骨之蛆黏在渗出冷汗的脊背上,甩都甩不掉。
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远,谢浔边跑边给枪补充弹药,停下时风穿过衬衫凉飕飕的。
身后枪声未落,四下无人,谢浔试探地喊,“谢无濯?”现在回忆起来,刚刚的声音很像水母当初学会说话的声音。
没有回应。
“水母?”
没有回应。
只有一个词,周围没人,只有谢浔折断树枝发出的声音,谢浔声音紧绷,“……宝贝?”
不是的话就撞鬼了。
天生带有蛊惑意味的两个字根本不容拒绝,液体在衬衣口袋里跳动,表层因激动而颤抖,“哥…哥。”
如果不是贴胸口发出的声音,谢浔根本听不到,声音实在太小,反应过来的谢浔气的要命,真的要把他吓死。
“你不是在跟着沈煊吗?”
液体的声音逐渐大起来,语气急促,“找你,我要找你。”
骤然湿冷的声音囊括着谢浔,“找到你了,哥哥!”
第45章 ^O ^哥哥,我想,长,到,你的,身……
骤然阴湿的声音吓得谢浔一激灵。刚转身, 腰被虚无漆黑的触手携带着卷到谢无濯怀里。
怀抱锢的死紧,近乎要把谢浔揉进他的骨头里,最好能揉进骨头里, 那么他们就是完整的一个了。
触感过于熟悉,谢浔本就冷仍被谢无濯身上的温度被冻了下, 昨晚还是热的。
“哥哥。”谢无濯贴着谢浔的耳边。
“谢无濯, ”谢浔的脸被迫贴着谢无濯冰凉的脖颈, 胸腔被挤压到喘不过来气, “松开,你要勒死我了!松开……”
谢浔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他的肋骨要断了。
谢无濯闻言松了些力道, 触手讨好地拍谢浔背上的灰, 又小心翼翼摸着谢浔的头发,谢无濯眼里终于染上一丝人类的温度,还是黑沉地吓人, “692说抱人, 人会好。”
他一点都不好。
谢浔姿势别扭地趴在谢无濯肩上喘气,刚刚听到肋骨咔的一声,谢浔摸了摸还好没断, 应该是挤压声, “我真的很好,松开。”
谢无濯闻言缓缓张开双臂,触手却牢牢锢在谢浔的腰上。沈煊和谢无濯说的不多, 毕竟只有短短一年, 足以让人心疼的掉眼泪。
所有的谢无濯都没有参与,这点令他十分不爽,要是早些遇见就好了。
“今晚怎么了?”谢浔严重怀疑沈煊和谢无濯说了什么。谢无濯看起来就不太聪明, 很执拗,一点小事都能受到影响。
一滴眼泪滑落,谢无濯抿着唇,弯下腰,拍谢浔腿上沾的灰尘和空包弹粉末。
“沈煊给你说什么了?”谢浔问。
“没有讲话。”谢无濯低声道。
谢浔的鞋带有些松散。谢无濯单膝跪地,手猝不及防捏上谢浔的小腿,小腿肌肉瞬间绷紧,谢浔不解地低头。
触手帮忙系鞋带,它们只会编三条绳的辫子,勉勉强强揉成不会松的一团。
即使是低着头谢浔的眼睛依然亮亮的,看起来专注又纵容,简直在溺爱孩子,实际上谢浔根本挣不开,脸上的表情是惊讶和愕然。
每当谢浔动一下,触手们急急忙忙牵制,嚷嚷着不要不要……要抱,抱抱哥哥……
呜呜哇哇,混乱依恋,明明它们可以把谢浔锁着的,偏偏软和可怜的不行。
谢浔的心脏跟着软化,语气也很软,“谢无濯我抱你,先起来,别跪在我身前。”
以谢浔的视角来看,谢无濯跪的角度极其不合理,格外刁钻,像水母最初说的侍奉。
“哥哥。”谢无濯往上看,下巴磕在谢浔大腿上,慢悠悠替谢浔整理脏乱的裤子,漆黑如墨的眼睛盛着灰濛的月,也盛着谢浔,“抱一下吧。”
“就一下。”
谢浔偷偷扣着的衣角被触手们发现,液体护着衣服拉着他的手,谢浔脑子乱乱的,最后在沉默中默许了。
这个拥抱实在不好说,不能算是绝对拥抱,哦更多是私欲的占有,触手从腿缝穿过,谢浔的处境岌岌可危。
拥抱变质,谢浔没有拒绝。
裸|露在外的皮肤简直要把人烫化,呼吸热得要命。四下无人只剩远处微弱的几声枪响,谢浔依旧紧紧捂着嘴巴,怕声音泄露。
半晌,谢浔张张口,声音被堵在喉口说不出一个字,液体冰凉缠绕,谢浔不由得蹲下身被触手半搂半抱到谢无濯怀里。
谢无濯的身体变热了。
抓着作战服的手指泛白,跪在地上的膝盖都在抖,很久谢浔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别钻……谢无濯,无濯……”
“哥哥你在说什么呀?”谢无濯装不懂,触手挡着怀里的人不曾透出一点,他甚至连谢浔的喘息都想吃掉。
外人来看谢浔不过是倒在他怀里。
谢浔难耐地动了动脑袋,被折磨的泪眼朦胧,……快要把他弄崩溃,“我都……没……教过……”
那天人和怪看的视频太多,谢无濯同样学到很多,加上他身上本就有触手怪看见洞就想要钻进去的习惯。
手穿过谢浔衣服摁在微微发疼胸口上,谢无濯吻在谢浔的耳后,细密的皮肤泛起难以忽视的小疙瘩,“哥哥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我找到就是我的。”
“你的你的你的……”谢浔抖着手推谢无濯的手,“不要了,停下……”
“……”
……
事后谢无濯当着谢浔的面如愿的舔了口带着常青藤信息素味的水,他举着手到谢浔脸前,神情像海里蛊惑人的妖怪,“哥哥要吃吗?”
谢浔紧蹙着眉瞪着谢无濯,alpha先天主导位和自尊心碎的一塌糊涂,在这件事上他一直被牵着走,到现在腿还有些发软,谢浔堪堪别开烫人的脸,“自己留着吧。”
话说完谢浔退后几步逃也似的跑了,自己怕是疯了。
谢无濯站在原地远远地凝望着谢浔的背影,手心的液体被触手裹走,一滴不剩。
哥哥跑了,他早就能预料知道,至少他也得到了,谢无濯捡起触手递来的枪追人。
谢浔第一次在林子里失去方向,没头绪地晃悠,脑子空空,一味地唾弃自己一降再降,没有底线,
刚出一身的汗被风吹的透心凉,谢浔蹲在放背包相似的树下,找不到背包了。
脸上的温度逐渐下去,手偷偷摸摸往下摁了摁,麻疼麻疼的带着后劲的爽。
“哥哥?”
谢浔喘气还没收回就断了,及时收手,谢无濯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似乎看很久却没有任何气息透出。
好尴尬。
谢浔缓缓站起身,避开谢无濯疑惑又脆弱的目光,他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又好像没有,谢浔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对不起哥哥,我下回不这样了。”谢无濯拽拽谢浔的衬衣,“我知道错了。”
“我错了哥哥。”谢无濯尝试捏捏谢浔的手指尖。
人突然间变成谢浔熟悉的谢无濯,谢浔人都懵了,他一直都知道谢无濯在装,但亲眼看到切换又是另一回事。
谢浔掐着身侧的手,下次再也不养猫了,再捡他就不姓谢。
“没有下次了。”谢浔说的很没底气,他拿谢无濯很没办法,偶尔脑袋短路,更没办法。
垂头丧气的谢无濯此刻像只得到罐头的小猫,蹭在谢浔身侧,又紧紧抱住,“哥哥我听话。”
指望谢无濯听话好比看无字天书,三番两次爬床谢浔早就不信他。
两个人搭完帐篷他又黏在谢浔,绝对不让谢浔离开身侧,比以前更加强势执着。
沈煊这个煞笔绝对和谢无濯说了什么,他的水母再也没有以前可爱懵懂了。
谢无濯很喜欢睡觉时说小话,吵的让人睡不着。
不说话总盯着谢浔的睡觉,等谢浔睡了他才会找一小块不惹人的地方睡觉,再趁谢浔睡觉做点小动作。
谢浔遭不住。
“哥哥你还是很怕我。”每次亲皮肤的时候谢浔身体都会起鸡皮疙瘩。
今晚谢浔并不是很想说话,他还没缓过来劲,躺着时总觉得里面有液体在动,一整个惶恐的状态。
“太凉了。”哪里都凉。谢浔把外套搭在脸上,过了很长时间才掀开外套,谢无濯还在盯着他看,“哥哥。”
谢浔不确定自己是否发出声,“是不是……还有的留在里面?”
谢无濯眼睛瞪大了些,没有液体滞留,甚至连谢浔衬衣口袋里的液体也回来了。
“很难受吗?哥哥。”
“很疼?”
看样子是没有,有的话谢浔会把谢无濯撵出去,再也不能碰他。
谢浔欣赏着人慌乱的表情和动作,直到腰带被扒拉着才谨慎起来,“别乱动我,这回我真会揍你。”
谢无濯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看着谢浔的唇,不自觉舔了舔唇,天知道在侍奉的时候多想把谢浔喘息吃了,让哥哥得不到呼吸,使劲浑身解数求他。
他捏着谢浔手指,“那我们现在能亲亲吗?”
谢浔今晚再给感觉自己什么都不剩了,再没奇怪的情绪促使,谢浔理智的告诉谢无濯,“不能,不可以。”
“什么时候可以?”
谢浔也不清楚,反正今晚不可能,“我困了。”
“啊,那你睡吧哥哥。”
帐篷被液体圈了层,里面的温度适宜,谢浔的精神网被谢无濯扰乱以至于他睡得很好。
谢无濯趴在一侧端详,手指描摹谢浔的脸,吉塔尔山训练结束,他要带谢浔走。
哪里都好,只要哥哥别再管这些事。
谁死了都没关系。
身影压伏,谢无濯咬走谢浔衬衣上的扣子,“晚安,哥哥。
叠叠绕绕的精神网下是一只断掉触手的小水母,谢浔看到祂眼眸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
“人,你,醒啦!”
这回连上校哥哥都不叫了。谢浔点点头,把水母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还是和之前一样软乎乎的。
水母震惊到不知所措,祂捡到的人第一次抱了他,明明昨天才跟祂讲话。
“人,好。”触手亲昵地蹭谢浔的手,整个怪都要沦陷。
谢浔起疑,“怎么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上回还是两个字。”
“啊?”水母仰头,不是特别能懂,祂虽然能听懂人类说话但人说的意思重复。
新的想法很快取代现有的困惑。人抱了祂,祂要回赠给自己的人,这个祂是知道。
水母举起自己的触手,嘴巴微张期待着,“人,吃。”
断掉触手的水母和家里的有很大区别,祂更敏感,外界没有任何情绪影响到他,只有谢浔能影响。
可怜又可爱。
谢浔替水母收下触手,他对水母的触手没兴趣。周围依然是破乱的63区,只不过没之前那么乱。
水母说话磕磕巴巴,应该是更早一点的时间线,再梦几次甚至能知道全部。
水母捧着自己的触手,对人的行为不理解,歪歪脑袋,“不吃?”
“我不饿,你自己吃。”
水母含着祂自己的一小截触手,另外的触手拽谢浔的衣服,急得掉眼泪。祂话都说不全没办法把自己的诉求完全表达出来。
谢浔欸了声,比怪还要急,“不哭,不哭宝……”谢浔发现自己无法叫出口,“以后吃,现在太小了。”
水母掉着眼泪认真看了看,确实很小,也长不回来了,“没。”
谢浔手法娴熟地捻揉触手尖,放慢语速哄怪,“放心以后会长出来的。”此刻帐篷里谢无濯捏着谢浔的手转为十指相扣。
精神海里时间飞速,水母愈发黏人。谢浔不知道陪祂玩了多久。
终于,某个绮丽的午后,灰蒙蒙的63区骤然化作一片空白,谢浔想自己要醒了,摸了摸小东西。
水母像意识到什么,触手缠绕在谢浔手腕上,留下痕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留下,哥哥。”
“留下。”
模棱两可的回答会让祂产生期待感,回答要恰到好处。
缠绕在腕间的触手倏地松开,蓝黑色的眼眸沉寂,谢浔眼睁睁地看着水母散成一滩黏糊糊的黑色液体朝他涌过来,吓得差点跳起来,手撑着地后退。
怪也不准备当了。
谢浔甩开祂又粘过来,怎么都弄不掉,“艹,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别凑过来!……”
祂不会对谢浔做什么,单单抱着谢浔以自己的真实形态。呓语钻进人类大脑里,带着懵懂的天真却残忍又令人窒息。
“哥,哥,我想,长,到,你的,身体里去。哥哥,我想长,到,你的,身体里……哥哥……”
那样我们就可以永远融在一起,哥哥可以留在这里,永远都不用出去。
第46章 UwU 你是不是想把我关起来
意识轰炸, 谢浔被黏糊糊的液体压倒在地上无力挣脱。拳头打进棉花里,迎来的是更深层次的触碰。冰凉的液体穿过指缝,攀附而上。
谢浔眼眸暗了暗, 绝对不是断掉触手的小水母,祂胆子没那么大, 相当胆小。
只能是谢无濯, 现在状况和他信息素紊乱那次几乎一模一样。
谢无濯有这个能力。
地面伸出的触手有意识的缠绕在青年四肢上, 守规矩的没碰敏感的地方。
皮肤仍然起了层小疙瘩, 它们揉了揉,发现无法消除, 只得轻轻覆盖上。
寒意像蛇滑过皮肤, 谢浔手背青筋浮现, 无助的抓了抓,身体本能发颤。
他的思维混成一团,各种念头在脑海里疯狂打转, 眼眸里的慌乱却在此刻逐渐消失, 谢浔越害怕液体越肉眼可见的兴奋。
谢浔尝试在脑海中想象谢无濯的脸,勉强能够接受视觉上的混乱,身体却无法接受。
液体滞缓, 畏畏缩缩地收回, 祂有点怕哥哥这样。早早发现祂所有的伪装,在祂得意忘形时点破。
实际上谢浔也怕,怕祂真钻到自己的身体里。谢无濯一向是不确定因素, 情绪时起时落连带着脑子也不正常。
谢浔轻轻开口, 带着显而易见的试探:“谢无濯。”
液体听到名字咻地站直。
这状况只能是谢无濯。
谢浔仰颈,嘴角扯出一丝笑,明亮的眼睛带着挑逗与悬浮的液体对视, “好玩吗?”
液体直愣愣的像强行被冻着的冰雕,浑身散发着惊愕和不知所措,连带着呓语卡在喉咙里,哥哥也叫不上来。
谢浔对他的表情很满意。清楚的感受到缠绕在身上的触手松了力道,粘腻冰冷的触手不再收紧反而小心翼翼地放松,又怕谢浔跑了,有点纠结地环着。
主导权在慢慢转移,再不转移谢浔就要完蛋了。
谢浔保持着仰视的姿势,声音刻意放轻。露出的脖颈,以及嘴角的笑都带着蛊惑人的味道,吐出的字清晰地砸在半凝固的液体上,“真不想要吗?”
眼神落在液体上,勾起浅显露骨的欲望,液体无声吞咽,触手们蠢蠢欲动,意识里疯狂发出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液体动也没动,谢浔觉得还不够。
他微微歪头,目光流转,黑琥珀似的液体在白色的世界极其刺眼,上下透不出不见一丝光,“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尾音拖长,牵动着怪物的心。
“亲吻也可以。”
“——!”
液体兴奋地抖动,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颤抖,更像烧红的烙铁投进水里发生反应。
细小的水珠激烈地跳动、碰撞,发出咕噜咕噜声的高频白噪音,冲击人类的耳膜。
心脏在胸腔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谢浔在这种状态下缓缓地眨了眨眼。
用力过猛了。
……
“哥…哥……”白噪音中终于挤出清晰的字眼,取而代之的不是懵懂的祈求,而是而是带着滚烫的,贪婪的渴,“哥哥,亲我。”
祂始终没忘记要让谢浔亲他,动作僵硬地俯身,距离谢浔脸不过一寸,谢浔抬下巴都能碰到。
距离太近,祂甚至可以看到谢浔微微皱起的眉头,脸上细小的绒毛,还有那小小的唇珠,让祂忍不住想要吃一口。
祂凝视着谢浔,谢浔也在看祂。
额头的薄汗流入发间,谢浔紧张到脖颈绷直,蓄势待发,手脚却被察觉到的触手紧紧缠绕,动弹不得,只能看着。
液体异常的黑,本体究竟是什么东西,他还一直养在身边,还搞了那样违背道德的事,和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东西。
两者偏偏是同一个……生物。
液体持续散发强烈的威压,谢浔身体止不住的颤带着声音有些喘,眼神依旧凛然的像刻刀,“想要就自己来。”
液体犹豫着,祂吻哥哥和哥哥吻祂是不一样的。
可哥哥无动于衷,哥哥只喜欢祂拟态出来的脸。
为什么只喜欢脸!
液体破罐子破摔,反正都主动让哥哥看见了,祂总要得到些什么。
拟态的触手们听话松开,谢浔的手脚终于可以活动,未来得及庆幸,下一秒人形的谢无濯倒在怀里,谢浔急忙侧过脸手挡着唇。
谢无濯吻在谢浔的手心上,不知道在哪学地舔了口,舌头凉的谢浔指尖颤了下。
手心潮湿,痒痒的。
手和唇触感不一样,谢无濯觉得不对劲,直起身歪头看谢浔。
谢浔半阖着眼,眼睛有些失神地跟着他,脸和耳朵异常的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或者两者都有。
怪物的瞳孔不正常收缩,心里几乎在瞬间达到某种特殊的抚慰,暧昧地贴着谢浔发烫的耳朵,学着人类正常地吐息,“哥哥,你好娇啊。”
空气凝重的像被按下暂停键,谢浔震惊到许久才缓过神来,‘娇?’
谢无濯的表情和他的眼神一样懵懵懂懂,仿佛刚刚只是一句不走心的话。
谢浔撩起眼皮,想都没想给了谢无濯一巴掌,有多远呼多远,“谢无濯你找死吧。”
一巴掌下去精神网构造的世界破裂,谢浔的意识离开前似乎听到一丝得意的轻笑,气的攥紧拳头无语凝噎。
再度睁眼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身旁躺着的人呼吸混乱,装刚睡醒故意凑到谢浔身边。
谢无濯喜欢低一点的姿势抱着谢浔,手穿过拥着谢浔的腰,脑袋埋在谢浔胸口前。
人类身上除了信息素味还有自己身的味道,像刚晒过太阳那种暖暖的,谢无濯悄悄大吸一口,“哥哥你做噩梦了?”
“……”确实是噩梦,可为什么小水母能变成谢无濯,以前的呢?
“下次一枪崩了你。”谢浔声音发冷,默默抽出扣上的手,动动身背对着谢无濯,那句话烧的他现在都有些难堪。
手都没办法给脸降温。
兴许过了十几分钟,谢浔闭着眼尽可能的随意问,“对你有好处吗?”两次三番故意暴露,谢浔真不觉得这样好。
他不想知道。
谢无濯装困,身体却严丝合缝地贴着谢浔,下巴磕在谢浔腺体处呢喃着哥哥。
谢浔被冰凉又黏糊糊的八爪鱼缠上,物理降温。
不知道怪有意识还是无意识,他确实怕热,“哥哥你好烫。”
谢浔很久才道:“你好烦啊谢无濯。”为什么总这样,偏偏他有那么一点喜欢,怎么都推不开。
夜是沉寂的蓝黑色,谢浔闭上眼是液体涌来,呜呜呀呀说要长在他身体里,怎么都睡不着。
他养的怪物真的不对劲,喜欢就算了,谢浔现在可以接受,但脑子格外不正常。
失眠的人蹑手蹑脚出了帐篷,踩过细碎的粗枝腐叶,一个人对着风沉默好半天,打发时间般在终端搜索恋爱脑和娇同时发生在一个人身上是怎么回事。
星网没能给出结果。
风吹的凉飕飕的,谢浔扯过衬衫,发现掉了枚扣子,明明睡觉前还有的,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谢无濯喜欢收集扣子,而且只要谢浔衬衫上的第二颗扣子。
谢浔不懂,但会给。
小扣子而已,但他不知道自己一开始养着水母,想的也不过是一只小水母而已。
回帐篷时,谢无濯躺的板板正正,过于规矩,谢浔看了他一会没说什么,只是在睡前掐了把谢无濯的脸。
那晚之后的事两人闭口不提,更多的是谢浔不提,相处中也尽量避开,除了每晚睡觉前谢无濯闹着要亲以外没什么不同寻常。
两个人把实战当野营来过,谢浔提前准备的平底锅和盐都派上用场,森林里什么都有,抓到什么吃什么。
谢浔尽量把自己会的都交给谢无濯,免得以后他还要生吃东西,谢无濯看着用心,其实心里没记多少。
晚上却告诉谢浔自己被692关在鱼缸里,只配吃冰块和金鱼。
小心思明显的过分。
谢浔问起谢无濯的过去,“你怎么被692带走的?”
谢无濯玩着谢浔的手,拿着手里像稀世珍宝一样盖到自己脸上,“推轮椅被发现了。”
“为什么不跑?”谢浔无法抽出自己的手,干脆由着谢无濯,只要求他别舔。
“哥哥,我不懂。”谢无濯初期确实不懂,只当是在玩,祂每天有一点点变化,人类都能高兴地跳起来。
祂在玩人类的情绪。
不过后来学烦了,祂准备杀掉692离开,却被实验台上的照片吸引住,692或许也不记得自己有放照片。
照片被液体吞吃入腹,祂为感谢692自愿留了下来。692疑惑前天刚刺杀他的液体,第二天突然就安顺了。
可怜的酸酸感不可收拾地爬满整个胸腔,谢浔瞥了眼谢无濯,人在拿他的手闷自己,看的谢浔头疼。
他可怜个什么。
“哥哥你呢?”谢无濯转头,把谢浔的手捂在脸上。
关于过去的谢浔都不想说,特别扯淡。
本着等价交换的原则,谢浔道:“被骗进来了。”这句是实话,陆上将找上他威胁加哄骗,说进军部容易弄到钱。
谢浔就来了,不来他就要死,替身也是。
谢无濯期待着下文,垂着眼不敢太彰显,怕谢浔不愿说。
谢浔给自己找事做,捣鼓着敞开的衣领,有些幼稚到:“不想进军部,不想来这,也不想去12局。”
在无菌室长达一个月治疗信息素紊乱后,他就开始摆烂。
谢浔终于反应过来,看向一直不吭声的谢无濯,人正在无声掉眼泪,谢浔诧异,泪点低的过分,“你哭什么?我都没觉得这有多让人伤心。”
他谨慎又礼貌地遮住谢无濯的眼睛,对方湿漉漉的长睫毛挠着他的手心。
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毕竟是他的事。
“其实哥哥也不想带我走的,对吧?”谢无濯轻松锢着谢浔的手腕,蓝黑色的眼眸看的人头皮发麻,掉下的眼泪又弄得谢浔不自在。
“我跟着也不想带我,对不对?”
是这样的。
谢浔绞尽脑汁想到几句自认为的花言巧语,“我当然会带着你,毕竟你是我的。”
“宝贝你总哭也不是个事啊。”
“……”
花言巧语无法得逞,谢无濯对情绪的感知异常,他知道谢浔在骗他,“哥哥我可以带你走,你不喜欢的地方都可以不用去。”
谢浔噎了下,突兀的笑出声,被禁锢着手腕也不在意。
谢无濯很偏执很喜欢在他面前装乖,撕裂所有的拟态他的占有欲才最恐怖,他说的带走未必是跑路。
谢浔笑着问:“你是不是想把我关起来?”
谢无濯欺身压过,谢浔的表情变得平淡,态度随意,看起来一点都不怕,“谁都找不到的那种?”
第47章 (* ̄з ̄) 哥哥,能再来一次吗?我……
“哥哥我是这样想的。”谢无濯松开桎梏的手腕, 浑身酿着委屈的情绪。他趴在谢浔身上掉眼泪,“可你又不愿意跟我走。”
温热的眼泪浸湿衬衫弄湿脖颈,谢浔躲开挠下颌的头发, 感知到谢无濯正缓缓抱着他的背,很慢很慢。
脖颈不知道被那里蹭了蹭, 谢浔痒的想笑, 也不是痒, 他就单纯的想笑, 觉得谢无濯在痴人说梦,一个小水母能给他带来什么, 心里又微微泛酸, 他又好像什么都懂。
明明本来像养会说话的猫猫牌水母。
“我也就只想要你一个。”谢无濯闷闷的声音在谢浔耳边放大。
简单的一句话像根引线在不知不觉中点燃过往, 眼眶在没有意料的湿润带着不清道不明的缘由。
情绪翻涌,谢浔喉咙哽咽的厉害。
谢无濯好烦啊,特别烦, 早知道就……不养了。
手臂轻轻挡着眼睛, 谢浔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紧接着胸口的压力骤减,连绵的吻在脸颊上泛滥。
笨拙又克制。
谢无濯想, 他应该吻在哥哥眼睛上把眼泪都带走。他用脸颊蹭谢浔的脸, “哥哥别难过。”
一道轻的像不存在的声音在谢无濯耳边响起,“没有。”
“我知道,哥哥。”谢无濯附和, 紧紧抱着现在。
液体纷纷在暗中探出, 抚摸着青年裸露的皮肤给予自认为的安慰。
——
公平起见,谢无濯在实战中幸存没有他的名额。
前十名有些水分,没实力要看抱的大腿能不能护住自己, 比如苏子帧。苏子帧和顾茗认识,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登记处,苏子帧雀跃地就差跳起来,叭叭讲怎么如何苟到最后。谢浔祝贺人几句,回头拽谢无濯,“别盯人。”
对方同样在看谢浔身旁的谢无濯。
那晚过后,谢无濯对顾茗的印象极差,本来还好,因为他从顾茗那里知道亲人是可以强硬的。
谢无濯说声好,乖乖收了视线。开始捏谢浔的手,动作幅度不小,难免有人注意到。
秦幻接连啧啧几声,阴阳梁教官磨磨唧唧导致别人得逞。
梁家祐回头看了眼,他对谢浔印象不深,不清楚秦幻在说什么,随便打哈哈回应,搞得秦幻都以为梁家祐失忆了。
“你不记得了?”
梁家祐推着秦幻走,回去要算综合积分,忙的要命,“记得记得,人长得挺好看,我动动色心怎么了?”
跟上回的回答完全不一样,秦幻大惊失色,“靠,你脑子傻了。”
“嚷嚷个屁,走不走!”
“走走走,哥,梁哥,别丢下我啊。”
“……”
目送车队离开,谢浔抽回被捏着的手,谢无濯啊了声只抓了几下空气。
“人很多,你在外面的名义是我弟弟。”
“不能太黏人。”被别人误会有点怪。
“捡的不行吗?”确实是捡的。
“……行。”现在找的借口都没漏洞了。
沈煊再次见到谢浔时故意欸了声,谢无濯听后像受刺激一般突然躲在谢浔身后,看起来很害怕。
谢浔:“……”
沈煊:“……?”
风筝线的事沈煊说自己管,截止到目前依旧没有上报给692,谢浔为避免生事,装不知道。
沈煊带着兴味扫了眼谢无濯勾着谢浔的手,眼睛微微眯起。
谢无濯气质和那晚不一样,有些害怕,像自己揍过他。
沈煊碰都没碰。
谢无濯看似在偷看沈煊,实际上也是,在谢浔耳边小声说什么。
沈煊终于发掘点相似之处,挑了挑眉梢,看向谢浔,皮笑肉不笑的调侃:“谢浔啊谢浔。”
不加掩饰的调侃,谢浔活动活动手腕,“有事?”
沈煊笑着不答,眸光一直落在谢浔身上,像提醒又像告诫。
谢浔看得出,低头不走心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他都知道,那又能怎么办
上车前谢浔率先开口,“我开车。”上回太遭罪,他再也不会坐沈煊的车。
——住宿区。
谢浔洗完澡出来时谢无濯正趴在床上看终端,神情格外认真。
怪物之前没有电子产品,终端对他来说吸引力很大,给人感觉不像玩游戏。
多看看也没什么。
谢无濯听见动静抬头,三两步走到谢浔身边,目光随着谢浔发梢滴下来的水,“哥哥我给你吹头发吧?”
“你怎么对这感兴趣了?”谢浔不理解,也不想要,被人摸头好冒犯。
恐怕只有谢无濯喜欢。
然后,谢浔眼睁睁地看着谢无濯的眼神从期待到黯淡。
手不自觉紧握吹风机,谢浔不习惯依靠别人,小事更是,但可以试试,“你会吗?”
“会!”谢无濯立马应声,带着谢浔坐在凳子上,生怕晚一秒人反悔。
吹风机的原理谢无濯都知道,怎么用对他来说很简单。
柔软潮湿的头发穿梭在指缝间,手指擦过头皮让谢无濯心跟着颤着。
脑袋给谢浔一种在别人手里盘的错觉,随时都可能被拧脖子,谢浔总归不习惯,借着看何沉年前两天发来的文件转移注意力。
文件是谢无濯的实验数据,两份。
谢浔当着谢无濯的面点开复核文件,吹风机的风声呜呜的响,谢浔浏览的速度不快,手指在终端屏幕上滑动,内容和他想的差不多。
谢无濯的存在维度超过现有的认知,甚至连变异的生物都算不上。
祂的形象更贴近二维世界创造出的高维生物,最让人的费解的是类似于蜘蛛网状的精神网,层层蔓延,没有边际。
精神等级不低。
文件上的每个字都在强调谢无濯的危险,谢浔却面不改色地关了终端,仿佛只是浏览一份普通报告。
没事做更能清晰的感受到谢无濯的手在脑袋上抓来抓去。
“谢无濯。”谢浔喊了声,声音不大,并不期待谢无濯回应。
然而风声停了,谢无濯几乎是同步按下了关闭键,似乎一直在分神留意着谢浔的动静。
他或许看见了报告,谢浔猜。
谢无濯微微俯身,脸凑近谢浔颈侧。谢浔侧头往上看,两人脸颊仅差一点贴上。
谢浔的目光不自然地转到谢无濯脸上,头又往另一侧歪了歪,几秒下来小动作多得要命。
“怎么了哥哥?”目光扫过腺体的位置,谢无濯捏着谢浔的衣领盖了盖。
谢浔声音听起来平静,仔细听不稳,“会喝酒吗?”
谢无濯没喝过,但闻过谢浔身上的酒气,那晚不愉快,“你很担心吗?哥哥。”
今晚有篝火晚会,庆祝实战结束,一群alpha聚在一起当然要喝酒,谢浔酒量不差,也谈不上好。
谢浔开玩笑:“你醉了我扶不起。”天知道谢无濯压在他身上时候有多沉。
事实证明谢无濯一杯倒的含量。
谢浔这次坐在教官边缘的位置,谢无濯紧邻着他坐,大家都没说什么,集体默认。
这种庆祝晚会都有几个出色人物,比如这次实战积分排名第一的顾茗和抱发小大腿成功的苏子帧。
692称腿疼不方便参与,沈煊这次倒是没请假,他在军基的身份高,有几个小迷弟终于见到人正聊着天。
梁家祐似乎彻底忘了和谢浔的事,被气不打一处来的秦幻薅去医生那看脑子。
谢无濯当水母时谢浔喂它最多的是小零食和营养液,他对红红绿绿的菜很感兴趣。
竟然会用筷子,谢浔挑了挑眉,有点聪明。谢浔把向后厨要的叉子放在碗里。
“哥哥给我准备的吗?”谢无濯压着声,所有人都没有只有他有,哥哥偷偷给他拿的。
“嗯。”那么多人,万一发现不会用筷子,谢浔都不敢想有多尴尬。
“好了,我过去一会,记得别喝酒。”谢浔不清楚谢无濯的酒量,最好别喝,谢无濯听话的应了。
被几个小朋友拥着的沈煊远远地瞥了眼,正好看见谢浔伏身对谢无濯说什么。
诡异,特别诡异,无法理解的诡异,沈煊腹诽,转头对着几个小孩笑笑,“可以啊,军基没嫌人管头发。”
谢浔不喜欢这种场合依旧应对自如,都是些年龄比他小的青年,嘴上夸夸让他们继续保持自信心。
人和怪的思维不同频,谢无濯盯着杯中像水一样的白色液体,气味刺激的他皱紧眉头。
他看着火光映照下的谈笑的哥哥,想不明白最后是那样的结果?他知道的还是太少了,没有人愿意告诉他。
大脑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冲占,谢无濯端着杯子,学着谢浔的样子‘灌’下去,入喉辛辣差点让他直接吐出来,哥哥怎么能喝这种东西。
高浓度的酒在非人的身体里冲撞,扩散,网状的精神网黏成一团,谢无濯迷迷糊糊地撑着脑袋最终趴在桌子上不醒人事,过了几秒硬撑着坐直身体,又光荣地倒下。
谢浔应付着几个热情的新兵,余光瞥见人影倒了两次,谢无濯成功将谢浔的注意力拽到身上。
幻视谢浔脑袋疼,幸好没再起来。谢浔放下心,过了会去拉谢无濯。
谢浔手刚碰到谢无濯,人就缠在他胳膊上,像水母一样没骨头,软绵绵的。
他的眼睛被酒刺激的很红,湿漉漉又茫然地看着谢浔,“哥哥,我眼睛好热。”
谢浔闻到淡淡的酒味,还是喝了,好奇心一直这么重。
谢浔大脑转的慢,迟了会才去碰谢无濯的手,看起来呆呆的。
他自己也喝多了。
“喝了多少?”谢浔有些晕,蹲下身,手掩着脸,另一只手自然而然放在谢无濯腿上,小声抱怨沈煊不做。
腿上主动放的手让谢无濯的灵魂都要飘起来,酒醒了大半。
“不知道。”
“嗯?”谢浔抬头,“那味道怎么样?”
“不好。”
谢无濯弯下身眼神不曾离开谢浔,谢浔晕的厉害,猫在谢无濯身边,两个人不间断说着小话。
谢浔穿的私服,手掩着脑袋外人看不见脸上的表情,谢无濯也不会让别人看见。
沈煊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再看时两人已经走了。
人是他故意灌的。
喝酒后的谢无濯更黏人,恨不得挂在谢浔身上,话倒是不多。
早知道这样,当时应该喂祂酒心巧克力,水母醉的话应该会可爱,谢浔是敢想的。
谢浔想逗逗晕晕乎乎的谢无濯:“如果在63区遇到你的不是我呢?”
谢无濯歪头疑感,不是每个人都是哥哥。
因为酒的缘故,蓝黑色的眼睛有些散,没有焦点,意识里拟态出复眼全方位看着谢浔眨呀眨,亲亲,亲亲……
“我会把他当食物,但……”
谢浔依稀记得自己死前说的话,让水母把他当食物,祂怎么都不肯吃,一直掉眼泪。
眼泪这种随时会落下的东西,可有可无,坚持砸在石头上。会坑坑洼洼。
谢浔不是石头,他对情感慢热又纠结,看起来钝钝的,心又软的一塌糊涂,穆隐耀说过,谢浔没在意。
属于他和谢无濯的虚无缥缈的羁绊在时间下早已凝成实质。
对谢无濯来说,比爱先来的是依恋感,对谢浔来说,是一点一点渗透。
“谢无濯。”谢浔打断。
“…哥……”影子拉近,谢浔倾身吻在谢无濯上唇的位置,简单又纯粹的吻,没有深入和缠绵,一触即分,轻飘飘的像羽毛剐蹭。
复眼叫嚣,迷糊的怪物大脑乱糟糟的,没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甚至连浅尝都没有得到。
“不是一直想要的吗?”谢浔撩起眼皮,嘴角含笑,看似应对自如,实则紧张地掐手指。
谢无濯直直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傻了一样。
先例太多,谢浔预感不对,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微小的动作在怪物复眼里无限放大。
人形的拟态在崩溃的边缘,白皙的皮肤破裂,黏糊糊的液体从里面淌出。
谢浔紧张地吞咽,想跑都来不及,刚酿起来的暧昧氛围烟消云散:“谢无濯!”
这他妈有监控啊。
触手卷过谢浔的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怪物尖锐的声音混着人类的声线,害羞又期待:“哥哥,能再来一次吗?我都没有感觉到。”
第48章 (O⊿O)? 轻微分离焦虑症
谢浔身上汗毛直竖像被吓炸毛的猫, 仓皇别开脸,“没了。”
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到,他都有感觉。
谢无濯期待感落空, 抿了下唇,握着的手也缓缓收回。眼巴巴醉醺醺地看谢浔的眼睛, 重复着‘没有了’。
委屈简直要溢出来。要说谢无濯装, 他确实能一直在谢浔面前装下去, 要委屈也真委屈。
没好好珍惜。
风带来微薄的酒味, 两个人对视中谢浔最先垂眼。
谢无濯的半张脸由黑色的液体组成,内里似乎形成漩涡洞, 全方位无死角地凝视着谢浔, 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不过一个吻而已, 他都这样的,谢浔半阖着眼,轻轻吻在谢无濯的唇上, 腰间的触手沿着青年的衣服嗖嗖的往上爬, 整个覆盖住。
谢浔瞥了眼,背过手和触手们争执,触手化成液体穿梭在谢浔指缝间, 怎么都抓不住。
对祂们来说这更像多方位满足的亲亲。
吻停留的时间比第一次久, 谢浔放弃的收回手,学着水母之前的行为,很轻的含了一口。
晕乎乎的怪物瞳孔陡然放大, 眼泪扑簌簌掉落。
因为一个吻, 怪物忍不住掉眼泪。
谢浔怔了怔,又怕又懵。因为喝酒反应迟缓,松松抱了下半人的怪物, “怎么能哭了。”
明明胆子那么大,得到还会情不自禁掉眼泪。
所幸眼泪没有持续太久。回去后,谢无濯洗漱完站在门缝前看谢浔洗澡,怪晕的厉害干脆蹲在门口,脑袋磕在门上喊人。
他不常叫谢浔的名字,一直喊名字很奇怪。
谢浔先前被吓出一身冷汗,身上黏腻的不舒服,被水汽蒸着晕晕地洗。
水声阻隔盖过去的细微声音里全是他的名字,“别喊了。”
声音识趣的停了会,没几秒又开始了。
洗过澡的谢浔比想象中困的多,沾到床就要睡着,奈何身边有个磨人精。
谢无濯忍不住:“哥哥,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谢浔想了想,“要好久,好久。”才能在一起,虽然说两个人目前没怎么分开过。
谢无濯听到的是,我们要在一起好久,好久。
液体在今晚异常激动,拟态的维持对祂来说很难,液体吻着谢浔的眼睛,“我爱你哥哥。”
“很久,很久。”
谢浔困睡了,下意识捏缠绕在手里的触手,触手扩散反而把人拥的更紧了。
怪的兴奋维持到天光擦亮。谢无濯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看着谢浔发癔症。
昨晚历历在目。
谢无濯清醒后伏身埋在谢浔颈间,来回蹭了蹭,并没有去舔舐alpha脆弱敏感的腺体,他想要别的,“哥哥。”
谢浔浅浅的应声,随手揽了下谢无濯的头,更像谢浔要的,“别闹我。”
“头疼?”
“……还好。”
看起来不怎么清醒。
谢无濯小心翼翼地捏着谢浔的脸,人类的皮肤都是软的。
谢浔没当回事,顺手抓抓谢无濯的头发,现在没到训练的时间,醒这么早。
“我睡不着,哥哥。”谢无濯解释。他越看越迷,扯被子跪坐在谢浔的大腿上,鬼鬼祟祟脱人的衣服。
谢浔在家穿睡衣,在这里本来只穿内裤,因为某些原因,不得已穿了上衣。
身下冷嗖嗖的,谢浔半梦半醒间感受到腿间的膝盖,疑惑的闷嗯出声,脱口而出谢无濯的名字。
谢无濯爬到谢浔上方,拨弄谢浔的头发,“哥哥别睡,我们做吧,哥哥。”
还有两个小时他就要走,再耽搁来不及了。
谢浔大脑没理解透谢无濯说要做什么,手往上摸到不对,最后一点困惑烟消云散。
两人大眼瞪小眼,谢无濯星星眼,谢浔脑袋缓缓打出问号,不做两个字清晰地敲在谢无濯脑壳上。
谢浔拉过被子往身上盖,他脑袋不清醒,没时间应付谢无濯。
谢无濯争辩,试图找到恰当的理由,“可我们都亲了啊,亲了两次。”两次都要拿出来。
“亲不是做的意思。”谢浔迟了会补充,“给我穿上……我自己穿。”
交给谢无濯,免不了弄些什么,他有时候色起来单纯的让人找不准方法应对。
比如现在。
谢无濯默默移开身,谢浔以为他消停了,闭上眼准备把自己卷进被子里。
接着毛茸茸的脑袋枕在他的腿根,眼泪不由分说啪嗒啪嗒掉。
温热的眼泪滚落,沿着腿根线一路往下,流向深出。
冰凉,潮湿。
谢浔心脏猛跳,……骤然紧绷。这个时候谢无濯还在委屈地控诉谢浔,“为什么啊?亲过明明就是要做的,为什么不能?”
当然不能。谢浔受不了,枕腿就算了,还哭,哭就算了,为什么要在他腿根哭,“谁告诉你的?”
眼泪多得要命,贸然滑过带来难以言喻的触感,逐渐汇集又湿的难受。谢浔攥紧被子,气息不稳,“谢无濯,你不要脸。”
“哥哥我没有做。”谢无濯不解地在谢浔腿根埋了埋,沾湿的头发蹭的人一阵火,喘息不受控地泄出。
“谢,…无濯。”腿根忍不住发颤,谢浔特别想翻身夹紧腿,事实上他确实做了,又难受的分开,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毫无气势,“滚。”
谢无濯迷糊的啊了声,不肯走。
怪异的潮湿感让人彻底恼羞成怒,谢浔抬脚把怪踹到一边,掀开被子头也不回的跑向浴室。
甚至是光着脚。
谢无濯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毛从床上爬起,漂亮纯良的脸上勾起不符合的笑,眼神充满算计。
哥哥关门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身上都是红的。
怎么能那么可爱。
浴室水声响起,怪把自己蒙在谢浔刚刚躺的被子里,回忆谢浔的行为,被腿夹着脑袋有点喜欢。
啊啊啊,他就说哥哥很娇,哥哥果然在床上很娇,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好想一直看着,可他要去训练了。
——
外区犯罪头目驾驶民用E9260型号机直冲军部大楼,军部爆发剧烈爆炸,伤亡惨。
谢浔拿上之前的终端出门,俞副官的信息简单,让他不要担心,谢浔选择给陆上将拨了过去。
第三个对面才接听。
谢浔虽然对军部没多少感情,但他是军部的人,多少有几分关心,“上将,军部怎么样?”
陆沧指挥着几个人,终端调出作案头目,“情况比预想中的要好,不用担心,在吉塔尔山的情况还好吗?”
比预想的好,情况估计很差,陆沧的一路走来和大多数人不同,对事物的评判也不一样。
谢浔没再多问,丝毫不掩饰现在的情况,“没什么新意。”
有点不敢带他玩。
谢浔听到打火机的声音,陆沧不多抽烟除非遇到棘手的事。
谢浔刚想开口,终端没信号了直接切了,接连几个一样的结果。
什么破地。
谢浔回到休息室,喝了口机器人给他倒的茶,瞄了眼692,“沈煊呢?”
“接到信息走了。”692把完好的机械鸟送给机器人,机器人抱着小鸟在休息室里转圈。
机器人,机械鸟……都不怎么好。
“军部现在怎么样?”692问。
谢浔犹豫现在直接回去还是静观其变,后者占比大于前者,12局的监狱部局网对692的意义在哪里谢浔没弄清。
再深谢浔不敢妄加揣测。
“还好,炸的都是些新引进的精密仪器,人员伤亡较少。”
692点头,他比谢浔提前知道结果,“茶符合口味吗?”
谢浔眼里毫无之前的散漫,很冷静地思酌,“有些苦,但总体味道不错。”
谢浔说着喝了一口,很清淡的茶叶。可压在谢浔身上的筹码远远大于本身具有的价值,692找错了人。
“我想去63区转转。”训练后期谢浔参与的不多,很空闲。
692知意,“崔璟会联系你。”
谢浔离开休息室,去悬崖转了一圈,他无聊地揪叶片,民用客机的编号很巧是一个人的生日,很巧那个人又走了。
692全方位监视暂时没有能力做出这么大的阵仗,究竟会是谁?
这么做有什么利益可图?
周围没人,谢浔随意躺在草地上晃荡着双腿,享受虚空,“军基都是些什么人啊。”
“不是好鸟。”
这么看来谢无濯正常多了。
如果自己真的走了,谢无濯怎么办,谁能帮忙看着偶尔维持不住人形的怪物。
692pass,可能会上升到威胁。沈煊走了,排除。梁家祐看着靠谱,秦幻不靠谱……
谢浔回去时天边刚暗,走着走着他绕到医护室,瑞迩正看梁家祐大脑全息影像图,看见人来笑着拉开椅子。
梁家祐说他对谢浔印象不深,零星见过几面。头没受伤,没有注射针剂,更没受过刺激。
就把一个人忘了。
而谢浔同样奇怪,直升机爆炸竟然只有擦伤,他都是往上虚报,避免引起怀疑。
“身体出问题了?”
“没有。”谢浔偶尔觉得自己不对劲,在谢无濯不在的时候,无缘无故担心,这种状态延续下去不会是他想要的。
谢无濯会照顾好自己,他以前当水母那么多年都有好好活着。
“做个心理检查。”谢浔语气松散,说的像喝水一样简单。
瑞迩皱皱眉头,“上校,你知道的,心理出现问题的人不能待在军部。”会被请退。
不待在军部才好。谢浔挂断谢无濯的终端,“没事,军部要求做的。”
据瑞迩所知,军部每年会进行体检,内容繁多,距离上年的体检刚过五个月。
“上校,我不是相关专业的,只能提供针对型的调查问卷,具有主观偏差。”
谢浔回去会找更专业的医生,现在更多是急于求真,“发我终端上就可以。”
问卷结果跳转,方便谢浔回去做题。两百多道题做的人耐心渐失,提交结果门突然被打开。
谢无濯几乎是飞扑到谢浔怀里,把人压在床上紧紧抱着,亲亲脸和唇角下的痣,“哥哥,我好想好想你,为什么都不接我的终端。”
身体猛的被压在带来的震感在身体里回荡,谢浔匆匆瞥了眼结果,没看清,“等等,谢无濯,等下,……”
终端屏幕明明灭灭,黄色的皱皱小人下清晰的写着——轻微分离焦虑症。
第49章 (#`O′) 我们被人做局了!
等等像某种催化剂, 脸和脖子像被大型猫科动物舔了一遍,灼烧感挥之不去。
谢浔微拧着眉,不太相信这个结果, 很扯。谢无濯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循着谢浔刚刚的目光看过去。
“看着我。”轻轻缓缓的声音在黑夜里流淌, 谢无濯怔了怔, 被命令的对视牢牢攫住。
谢浔看到对方眼睛中的自己, 谢无濯呆呆愣愣。
魂又丢了?
谢浔拽着谢无濯的衣领, 带着泄愤和安抚的意味亲了两口,背过手腕, 终端屏光熄灭在被子里。
谢浔对怪放狠话:“下次要是再和今天早上一样, 我揍死你。”
“都不学点好的。”行为完全不符合常理, 令人捉摸不透。
早上,谢浔洗完澡出来谢无濯已经跑了,比平常提前一个多小时。
谢浔郁闷又无计可施, 直到现在才抓住谢无濯的小辫子。
谢无濯脸上带着莫名的潮红, 知错的把脑袋枕在谢浔身上,眷恋地舔着被亲过唇角,一个劲的嗯嗯, 保证下次不会了。
谢浔太清楚他, 只嘴上答应的乖巧,事实上屡教不改。
谢无濯嗅了嗅,突然支棱起来, 哥哥身上是医生的味道, “哥哥你生病了?”
“没。”谢浔无所谓的态度,问卷包含主观判断,走心做错了。他怎么可能分离焦虑, 自己又不黏人,偶尔纯粹的担心罢了。
“真的吗?哥哥。”谢无濯追问,心里迫切的想喂谢浔触手吃。
谢浔点头,顺势推谢无濯,谢无濯像扎了根,纹丝不动,“喜欢压人?”
放在水母身上不明显,放在谢无濯身上,每次都要压着缠紧谢浔才安心。
谢无濯眼神闪烁,磨磨蹭蹭爬起来,“哥哥不喜欢吗?”说到不喜欢,声音低下去,飞快地扫眼床上人的表情。
谢浔挑了挑眉梢,怎么又过来反问他,没有alpha喜欢被压。
他的目光追着谢无濯,灯光在人瓷白的脸上切割出来分明的明暗线,唯独眼睛是纯良无害,深出的情绪被黑蓝色吞噬,谢浔触碰不到。
为什么要拟态成比自己要高的人类,小一点很好,太大总有种受制的错觉。
谢浔不回答谢无濯的问题,在人多次瞟他时伸出胳膊,手指自然而然垂着,像无声的邀请。
谢无濯瞳孔骤缩,视线刮过青年被揉乱的衣服,略遮眉眼的发,嘴角若有若无的弧度,拟态出的心脏砰砰乱跳。
是喜欢的意思!
呼吸几乎屏住,跃跃欲试的指尖触碰到,继而整个握住,“哥哥你同……”
“拉我起来。”谢浔及时打断怪的超纲的想法。
谢无濯愣了下,缩小的瞳孔渐渐放大,和他想的不一样,但可以摸手,这样也很好。
谢浔不是被拉起来的,而是一股熟悉柔韧的同向力揽着后背缓缓带起来——触手。
谢无濯的触手很迷,又怂又要。谢浔梦里见过后出来的频率极高,不是搂腰就是别的。
谢无濯同样如此。
谢浔眸色渐深,反手握着谢无濯的手,撩起眼皮正正的看谢无濯,毫无征兆地吻在谢无濯的手间。
谢无濯为所欲为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反而是谢浔主动亲近,他每次都害羞到脑袋里冒粉色泡泡,溃不成军。
吻和吐息落下,怪忍不住蜷缩手指,心脏猛跳到意识恍恍惚惚。
谢无濯控制不住磕磕绊绊,“哥哥,为什么,给我这么多?”
已经到恐怖的地步。
谢浔松开手,双手往后撑着看谢无濯,眼里的笑意不深,带着戏谑,“哪来这么多问题。”
亲个手而已,谢无濯做的比这过分的多。
自认为得到太多的怪同手同脚,魂不守舍的飘到浴室。
谢浔得逞笑过后,缓缓收敛,躺床上重新做测试题,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军部被炸荒谬的像帝国政府中央大楼被炸飞。
打脸又搞笑。
谢浔望了望没动静的浴室,不至于这么激动,只亲了下手。
浴室瓷砖冰凉,谢无濯靠着瓷砖滑下,贪婪地尝着化成液体的触手,其余的液体争先恐后掠夺着。
“哥哥好奇怪。”谢无濯开口,非人的模样声音也发生改变。
液体化为触手们在意识里纷纷说自己的想法,“带走带走!”
“关起来关起来!”
“亲亲亲亲,亲……”
“……”
它们说的谢无濯都考虑过,没用又叽叽喳喳,“你们好烦。”谢无濯说。
张牙舞爪的触手们顿时焉吧收回,感敢怒敢言,“怪坏,我们要找哥哥……哥哥抱……”
“讨厌你……”
它们无法主动从主体剥离,只能在意识里徒劳无功的叭叭对谢浔的依恋和渴望。
像它们说的长到哥哥身体里,就是完整的一个,可是哥哥会伤心。
那晚稀碎的记忆频繁闪过,触手们把谢浔从头到脚舔了个遍,谢浔像沉在温暖的水里般不真切,意识迷蒙。
混乱中睁开眼,谢浔主动往谢无濯身边靠了靠,“在弄什么啊?”
兴奋的拟态擦过唇下痣,摸摸索索碰到谢浔的上唇的唇珠,想往嘴里探时被谢无濯扔远远的。
不听话的触手很讨厌。谢无濯小心擦过谢浔的唇,眼里是纯粹的占有,“没有,哥哥,什么都没有。”
——
谢浔规规矩矩陪练中发现谢无濯是个双标怪,在外冷酷无情,一到他身边黏人又爱哭。
这种强烈的反差很吸引谢浔,像是他独有的。
去63区的前夜,谢浔罕见的失眠。谢无濯也没睡,只是安静地、一遍遍摩挲着谢浔的手指。
谢浔尝试抽出,谢无濯紧紧攥着,谢浔看着黑暗中谢无濯的轮廓,想起正事,“无濯,692和梁家祐你更喜欢谁?”
谢无濯不理解两个人因为什么原因站在等同的位置对比,“哥哥,我都不喜欢。”
“我知道,非要选呢?”对比之后总一个不那么讨厌。
谢无濯埋在被子里,拿谢浔的手挡在脸上,难以启齿,“……梁家祐。”
谢浔笑了又不爽的啧了声,客观评价,“他看起来很正常。”
谢浔不怎么会看人,他对穆隐耀第一印象是长的张扬的安静的美O,相处下来不怎么对。
没认真了解,不评价。
谢无濯拉开紧握谢浔的手,眼皮上的痣时隐时现,语气带着恳求,“哥哥,你能告诉我你的打算吗?”
还没到时间,谢浔不会说,同等的他回应谢无濯,“我能看看你的本体吗?”
谢无濯慢慢松开手,巨大的落寞和自卑瞬间淹没了他,声音低哑带着哭腔,“哥哥我不好看的,会吓到你。”
692对祂最多的评价是‘好丑’,没有生物能长成一滩的样子。
谢浔在谢无濯身上受到的惊吓不在少数,谢浔想起梦里的黑漆漆黏糊糊的液体,无非是长的与众不同了点,怎么能这么伤心。
谢浔揉了揉毛茸茸的头发,试图通过这讲道理,“你看吧,这都差不多,人总有自己不想说的,你也有。”
“能理解吗?”谢浔脑袋抵着谢无濯,捎带捏了捏人的脸,一手的水。
“可是哥哥,我本来就是来救你的,我是因为你而存在的,我不需要知道这些,而且……我长得真的很不好看,你还喜欢漂亮的。”
说到漂亮声音止不住抽噎,丑像是他的罪过一样。
谢浔哑然。他确实喜欢漂亮的,没有人不喜欢漂亮的,谢无濯显然伤心到极致,仿佛不好看谢浔会不要他。
谢浔亲亲谢无濯的脸安慰,“可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有自我。”
谢无濯太黏人,几乎把谢浔的一切奉为圭臬。如果把挽救谢浔当他的目标,谢浔情愿不要。
“自我,你自己构建的,别把我的一切凌驾在这上面,懂不懂?”看着对方迷茫的眼神谢浔意识到自己说的太深了。
不应该这么教。
“好了好了,我说多了,别哭了。”
没用。
谢浔开始夸他的怪,“宝贝你很好看,水母也很可爱,人也是……”
谢浔发誓,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提,好难哄,夭寿。
63区作为物种试验区,内里面包含大量限制性的生物实验,比如把死去人类的腺体移植到生物上,这都是帝国违法的。
谢浔终端调处通行令,一路畅通无阻,车子停靠,谢浔下车时外套内衬口袋里水母戳了戳他。
早上起来就这样,伤心过度缩水了。
63区的构造很普通,类似于私人豪华装造的实验室,人员很少,外部警戒森严。
谢浔对里面没兴趣,一个人带着怪物在外围晃悠,靴子踩过砾石发出单调的咯咯响声,小东西的触手时不时戳到他的肋下。
胸前的弧度让水母忍不住多看,感觉是软乎乎的,祂没怎么捏过。
想碰碰。
63区周围没有标志性的建筑,空旷死寂,谢浔凭借梦里大致方位找到地方,在实验区的后右方。
谢浔并没有预想的那边惆怅沉重,竟然觉得有几分好笑,四年后死在这么一小块地方,身边跟着个破破烂烂的水母。
“还伤心呢?”谢浔掀开歪头和大眼睛的水母对视。
触手颤颤巍巍冒出来,水母眨了眨眼,本能渴望亲近,“哥哥,碰碰。”
谢浔没哄好,祂倒是自己把自己哄好了,除了好玩还有点心疼。
谢浔碰了碰水母的触手尖,没让水母看清祂的所在地,“这么在意自己的样子?”
水母的情绪比昨天好的多,还是不太开心,“哥哥喜欢漂亮的。”
“692说……”祂还没说出口又要掉眼泪,“说我……很丑。”
而且,哥哥最先接受祂的脸,这就不对。
谢浔的安慰词匮乏,抬起水母的下巴,“我养着你,你就是我的,别管692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算不上。”
水母蹭蹭谢浔的手,有点小高兴,“哥哥,我们说人坏话会被听到的。”
“随便他。”谢浔趁着有机会说尽可能多说几句。
两个人回去的时间很早,692鲜来邀请谢浔去悬崖看风景,机器人也在。崔璟提醒谢浔关于后续训练的事,希望谢浔能去。
正好也能谈点事,水母听到也没事,祂总要知道的。
谢浔想起只在今天早上给过水母一支营养液,“饿吗?”
“哥哥,我很好……好。”水母悄悄碰软软鼓起的肉,拟态吸盘浅浅吸着,感叹好软时被谢浔的手团了团。
呜呜呀呀的。
“你有时候真的……”谢浔的声音戛然而止,远远对视上692不经意却充满计算的一眼,推轮椅的机器人转头注视着谢浔,摄像眼睛将谢浔全面扫描。
轮椅悬空坠落,谢浔眼皮一跳。
第50章 (-ε- ) 吻我吧
692目光凉薄, 最后一秒目光移到机器人上,张张口似乎说了什么。
下一秒,空无一人, 谢浔的视野只剩不同层次的死寂绿意点缀。
悬崖深不见底,薄雾翻涌带着吞噬的意味。谢浔下意识揉捏着水母的小触手, 情绪在此刻无比平静, 像暴风雨来临前。
谢浔最开始在想自己如何以叛国罪进12局, 现在天降一口锅, 精准砸在身上,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692身份微妙, 属于活着危险, 死了可惜, 真死了没有人会好过。不然把双腿残疾的人扔到吉塔尔山属实可笑。
算起来陆上将都要和692好脾气的说话,692虽然没有军衔但他的隐形职位很高。
更何况,军部刚被炸, 巧的过分。
谢浔:“……”拿命来玩他。
等692从下面捞出来, 谢浔真要揍人,绝对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关键是自己能不能从12局出来还是个问题。
“哥哥,”谢浔被水母细细小小的声音唤回神, “……不要了, 我疼。”
“抱歉啊。”
触手卷了卷,在谢浔手指离开时又贪恋上面的温度,勾着又想要, 只要别捏祂那么重。
谢浔轻松躲开, 把水母往里面塞了塞,拍拍脑袋,声音像紧绷的弦:“宝贝, 乖一点,不要说话,”
水母果真团成一小团,乖乖的不说话,只蹭着谢浔的肋下,试图让身上沾满谢浔的气息。
哥哥心情不好。
“宝贝,”谢浔语气多了几分自嘲,随手揪了片树叶,悠闲的折,眼眸冷如冰潭,“我们被做局了。”
水母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对此一无所知,“哥哥,做局什么意思?”
“我们要完蛋了。”谢浔踢飞脚边的小石子,尾音奇怪上扬。
完蛋——!
水母着急地团来团去,整个冰凉的身体贴在谢浔身上,支起的触手感知着谢浔跳动的心脏,“可是哥哥,”水母停了下,“你听起来……很开心。”
太奇怪了。
“没有,怎么会呢?”谢浔矢口否认,丢下折碎的叶片。深潭里暗流涌动,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诡异的期待感更贴切谢浔的心情,他没去过12局,也很久没见过那些人了。
“哥哥,爸爸呢?”水母小声问。
风梳理树林发出窸窸窣窣声,谢浔往后瞥了眼,声音淡漠,“不知道,没见到人。”
692坠崖这件事谢浔没有告诉任何人,不多时便会有人发现。
回去后已经接近晚上。谢浔把巴掌大的水母从衬衣内衬口袋拿出来放在床上。
一路上晃的水母头晕,脑子里都是谢浔身上的香气。
迷迷糊糊的。
谢浔开支营养液给怪,稍后脑袋枕在胳膊上,小半张脸下陷在被子里,姿态随意地看水母喝营养液。
真的好小,感觉一捏会碎。
谢无濯……谢浔闭了闭眼,力气大的简直不要人的死活,谢浔怀疑自己总一天会被勒死。
思绪飘忽,手一寸一寸收着水母的两根触手。谢浔垂眼,刻意忽略手心作祟的小吸盘,指甲刮了刮触手根。
“啊!”小东西颤地厉害,剩余的触手紧张兮兮地立起,惊慌大叫,“哥哥!”
水母的眼泪都要滚出来,“……不可以,摸我了。”
谢浔的好奇心上来,无视水母的话,抓了抓手心柔软的两条,指尖有意无意扫过,水母激动地抖了抖,反复说着不要不要……
谢浔之前也说过不要,谢无濯不听。此刻的谢浔装听不懂地收了手,“变成人的话,触手是你的腿吗?”
水母捧着快要洒出的营养液摇头,其余的触手摸摸触手根安慰,又忍不住刺激发抖,于是不再触碰。
哥哥真的好过分。
谢浔见状笑着又问一遍。
水母气量小,故意等了两秒才说:“可以是。”祂是液体,只要祂想,任何地方都可以调换拟态。
谢浔对水母的本体越来越好奇,但不会再问。
谢浔继续看水母喝营养液,水母被看地不自在,喝的很慢,“哥哥,你也喝。”
举起的营养液距离谢浔的不过一只手的距离,谢浔埋在被子里的嘴角似乎弯了弯,声音闷闷,“你喂我啊?”
水母深吸一口气,快要承受不住,“可、可以吗?”
“不、可、以。”谢浔一字一顿道,话落,水母的触手果然皱巴巴。
但谢浔可以主动。他最近发现撩单纯又固执的谢无濯蛮有意思,而且,这次谢浔真带不走祂,更不希望祂特别伤心。
谢浔忽然支起身,凑在小小的水母身边,嘴轻轻叼着营养液,在小东西惊愕的张大嘴巴中,仰头。
喉结滚动,咽了下去。
做完这些,谢浔脸不红心不跳地把玻璃管塞给水母。终端时间晚上八点多,训练的教官应该回来了,“我出去一趟,你在家乖一点。”
水母抱着残存谢浔体温的玻璃管,晕乎乎地说好。
谢浔没找梁家祐,找了秦幻。当然秦幻看起来真的不靠谱,也只是看起来,有些人在外面故意表现散漫。
秦幻爽快的答应‘帮忙看着点’的小请求。
反正这几天他也没多少事,新兵训练快要落幕,每天都有淘汰的人,他负责每天把人送出去,再说他也有想要打探的。
秦幻摸出只剩两支烟的瘪烟盒,忍痛递给谢浔一根,“谢浔,你至于吗?他已经是个大人。”都快和他一样高。
谢无濯在谢浔心里不算彻底的大人,跟刚成年的小孩一样,习惯性的撒娇卖萌,整天哥哥哥哥地喊,谢浔很容易忽略他的年龄。
“谢了,不抽。”谢浔笑着挡开秦幻的手,“戒很久了。”
秦幻挑眉,“我现在戒烟,一根都让我想死了。”
嚓声,指尖星星点点在漆黑的夜里。
秦幻走到不远处的灭烟处,点了点烟灰。他第一次见谢浔以为对方是面热心冷的人,一个月相处下来不难发现本质是面冷心冷的人。
这样性格的人一般来说都很心软,心防很重。但稍稍踏足对方的领地很容易拿捏,。
地狱难度,幸好他梁哥脑袋瓜失忆了。
谢浔在营地周边踱步,终于找到微弱的找信号,编辑给何沉年的信息得以发送过去。
刚发完,崔璟的电话打来,谢浔皱眉,故意等了几十秒才接听。
“谢上校!”崔璟的声音相当焦急,“你今天下午,有没有见过692长官?”
谢浔走在回去的路上,语气带着疑惑,“没有,聊过之后我就先回来了,”谢浔拧动门把手,“你先不要着急,692怎么了?”
电话那边陷入长久的沉默,几秒后对面句打扰了仓促挂断。谢浔面无表情收了终端,仿佛接了个无关紧要的电话。
水母仍然没打算变回来,一小团猫在枕头上打瞌睡,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触手动了动,“哥哥。”
“是我。”谢浔反手关上门,整个人带着沉重的疲惫趴在床上。几小时后的危机像黑暗中伸出无数的手拽着他。
谢浔心情很差,轻轻捏捏水母的脸颊和触手,声音低哑,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宝贝,变成人类给我抱一会吧。”
水母的瞌睡瞬间跑了,祂惊喜的悄悄往被子里藏了藏,紧接着,谢浔的身侧鼓了起来,胳膊被撑起。
谢浔简单地依偎在谢无濯身旁,什么都没做,只有轻微的吐息若有若无地扫过谢无濯的脸颊。
谢无濯心脏持续跳错拍,不清楚眼下发生了什么,但对谢浔的投怀送抱没有一丝抵抗力,手穿过被子轻轻搭在谢浔腰侧。
他清晰的感觉到哥哥的脊背是瞬间紧绷的,但没躲。
“拿我那么多扣子都放哪了?”谢浔问。变成人类时,放在衣服口袋里吗?
谢无濯看着谢浔磕在他肩膀上的鼓起的软肉,迫切地想咬一口,他能感觉到哥哥很累很累,却不知道原因。
他们一起去63区还是好好的。
“哥哥,我只拿了三颗。”视线黏着青年的眼睫到嘴唇,最后滑到因为没扣子微敞开的领口,谢无濯脸红的躲开视线,又忍不住看,“在我的心脏里。”
“那你还能活着。”谢浔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哥哥,我不是人类,我也可以把你的手放在我的身体里,要试一试吗?”
“不要。”这很恐怖,谢浔不想试。
谢浔睁开眼,第一次觉得被子很厚,连拥抱都感觉不真切。
谢浔发了会呆,自顾自说:“我有次回地下城路上被抓走了。”
“然后呢?哥哥。”谢无濯轻轻拍谢浔的背,人有在一点点放松。
谢浔不喜欢说这些,缓了几分钟接上之前,“后来帮他们办事,好处有很多,代价很大。”他顿了顿,“对别人来说代价也是好处吧。”
“后来呢?”谢无濯心里发慌,想把哥哥抱在怀里或者压着,此刻的他不敢这么做,毕竟以往都是谢浔的纵容,这次不太会有。
“没有后来了。”后来被牵制,在尘埃落地前,只是一颗搬到哪里就用的小棋子。
谢无濯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哥哥从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过去,这次意外在铺垫着,他不想知道了。
谢浔缓缓呼出一口气,顺着之前的话说,“我要离开几天,你在这里好好待着,也别哭,行吗?”
“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你哭。”谢浔声音放的极轻,像某种意义上的窃窃私语。
没有灯的夜,人类抬起头,眼睛被情绪折腾着,没有哭,只是很红。
谢无濯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觉得遥远到不可触碰,如果他一开始养着哥哥就好了,没有那么多牵牵绕绕。
夜里两人的呼吸和低语都显得格外清晰,谢无濯声音发抖,“哥哥,我能亲你一下吗?”
黑夜中,有些东西悄然崩塌。谢浔能接受自己主动,别人不行,惹得脸颊烫人,避着谢无濯的眼神又迎上,“吻我吧。”
